《劫天封仙》 每个新人都有过一段低谷期 《劫天封仙》这本书可以说是言道的新书,但也可以说是太监几本后才总结的灵感。 新书差不多2015年夏季中旬才发布的,刚开始只是写了几张序章,以后便断更了。一方面可能是新人,反响不是太好,还有一方面便是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 读者有的提意见,说书太过敷衍,或者是大道理太多。在此,言道想说一番。 《劫天封仙》一书前面一部分有些无聊,没有那些爽文看着过瘾。也对,言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把它写成爽文。有一个妹子看了书,加言道好友。她跟言道说尽量不要太玄乎深奥,如今网文只有写的爽,才能吸引读者,将读者带进其中。 劫天封仙只是古典仙侠,里面可能不比爽文,但里面每句话,每个字,每一个眼神,都是日后的坑。说到此处不得不说我们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一个词语,把它换一个字,它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至于有些章节的旁白,也是考虑读者才尽量增加的。旁白有的太多,也是为了以后填坑,不至于等到时候读者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坑。 《劫天封仙》的反响真的不好,到现在点击不过百,收藏6,推荐15,15个推荐有13张还是那个妹子投的。所以说很难。 难?平常的一间小事还会有低谷,更别说一个作品。 也许有人该说了,就你那烂小说还在这里厚颜无耻的写感言。确实,作品字数才4万多字,文章平淡无奇,但是我相信只要坚持,等到《劫天封仙》起来的时候,绝不会这样的。 等到日后再回头看曾经写的感言,那时肯定会感慨万千吧。 另外。古典仙侠的宗旨言道是不会改的,毕竟四个字承载了太多,代表了太多。 言道只是想在如今网文满天飞的网络上写上一篇小米粥,可能不如大鱼大肉那般爽快,但细细品来依旧有着一丝清香。 推荐是不敢奢望的,自己没做到那一步没办法,现在言道只是希望点击跟收藏,书评留个言也是对言道的莫大支持。 不知道这本书会不会上架,会不会有人追捧,言道自己也很迷茫,但理智是清醒的,此书必须完结,不管反应如何,哪怕到最后只有一个人看,也要将其完本。 点击,收藏,言道再次拜谢! 序章(一) 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老眼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白发书生神洲泪,尽凄凉不向牛山滴。追往事,去无迹。 最初的一刹那间是可怕的。 没有什么比一群惊惶失措的子民更可怜的了。 他们抢着去拿兵器,刀也好,叉也罢,只要是能够伤敌自保的来者不拒。这一刻他们是惶恐的,是不安的。他们感到了无助,那种从骨子里涌出对生命的渴望令人疯狂。 他们叫喊着,奔跑着,有许多倒了下来。这些被杀戮冲昏头的坚强汉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们自己互相看着。 他们只是一介凡人,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乱世中被迫拿起了兵戈,双手满沾鲜血却迟迟不肯放松。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有些吓昏了的人从房舍里跑出来,又跑进房舍,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在战乱中逃窜。 一家人在互相呼喊。 这是一场悲渗的屠杀,连女子和孩童也卷在里面。呼啸着的兵革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弓弩从每个阴暗的角落里放射出来。 到处都是浓烟和纷乱。 铁骑和行兵纠缠在一起,更为加重了纷乱的程度。马儿也惊跳起来。人们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地下到处是**声。这些人惊惶了,那些人吓昏了。 在这一切中,有些人还抱着阴沉的冷漠态度。一名女子靠着一垛墙坐着,给她的婴孩哺乳,她的丈夫一条腿断了,也背靠着墙,一边流血,一边镇定地紧握手中的长矛,向前方黑暗中刺去。 长矛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一切都好似那么的不真实。 “噗!” 一抹妖艳的鲜血在天际绽放,仿佛开出了一朵黄泉之花,直接洒落在女子身上。女子却并未感到丝毫不适,倒是她怀中的婴孩嘟哝着嘴吸了几口,才满意的缓缓睡去。 有些人卧倒在地上,把兵革放在马车的车轮中间开放。不时爆发出一阵喧闹的叫喊声,淹没了一切。 寒光一闪,却又是一刀划过,那一瞬间,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却终究是没能闭上。 满浸鲜血的河流,未得埋骨的将士,处处弥漫着悲天的哀凉。 呜呼,哀哉! 此乃乱世也! 战役,从来都不会使平常而富有正义的人们感到舒心愉悦,只会使他们在惊心动魄之余承受着巨大的苦难。 要维护的始终是帝国的安宁,却又有多少人想过那些新鬼烦冤旧鬼哭的场景。恐怕,那些达官显贵们是不会想的吧。 倒在血河中的人们,还无法看到希望的曙光就被无情地,无辜地,残忍地抹杀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敌军一个个屠杀,而自己却无力回天的那种挫败感,就连漫天飞舞的鲜血仿佛也在嘲笑着尔等的无能。 造化弄人,岂能怨天! 他们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耀得睁不开眼来。 …… 定安三百五十七年,边境失守,敌军大举来犯,其中犹以南蛮将士最为凶猛,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江山纷来沓至的沦陷,整个帝国终年被硝烟所弥漫,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喧嚣人世无宁休,几许尘缘几许愁。花落余残空悲切,万般流水到寒秋。 “报!” 边境千里开外,定安国众将士安营扎寨之地,一名士卒双手抱拳单膝作揖,面容略显慌张之色。 “何事如此急躁,怎得这般惶恐?” 军营之中男子皎如玄月,双目炯炯有神,一番王者之气彰显无疑。 “启禀冀王,八百里外加快急报。南方蛮子现已攻破边防城门,大弑屠杀,正向我军驶来。南蛮兵卒犯者甚多,我军寡不敌众,长永之城驻守众将士,包括城中近千万的黎明百姓,都被,都被残忍杀害了。” 悲悯的语气却掩饰不了小卒内心的愤懑。 近乎千万条生命就这样轮回了。 他们可会怨恨?怨恨自己实属不该生在这个乱世之中。可会痛恨?痛恨自己没能在战乱中多杀些许敌军。 这一切的一切,我们不得而知。 铸就辉煌帝国路上总是少不了他们殊死一搏的身影,在夹杂着黑暗的黎明中烁烁闪耀,折射出从未有过的高大。 “此话当真?” 话罢,冀王身旁走出一名男子,身躯稍驼,头发青丝泛白却并未显得苍老,反倒为他平添了几分精明。双目如骤电,开阖间光射寒星,两弯眉峰似乎在向人们叙述着岁月的蹉跎。 “回军师,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丝毫隐瞒,愿以死谢罪。” 小卒斩钉截铁地说道。 “故里须发皆白的老娘,遥盼君归的妻子,以及还未逢世的孩儿。也都被蛮军,一个个地残杀了。” 营外昏昏沉沉的天,逐渐变得淅淅沥沥。不知觉间小卒的眼眶早已泛起了莹光,可泪水却始终没有洒落下来。 下雨了,疾风掠过。似乎想要带走些什么,可却什么都没能带走。 “哼!” 又一男子言道。 “南蛮小儿,欺人太甚。真当我定安大军怵及他等吗!” “王爷,我等自行请功。前赴沙场,歼杀逆贼,扬我战国之威。” “恳请王爷允准!” 男子身形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如渊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一头蛰伏的虬龙。 “恳请王爷允准!” 男子同营中众多将士纷纷作揖。 “王爷!不可,万万不可!” 军师见状连忙摇头相劝。 “蛮军现已攻破边防,想必人马甚多。他等蛮儿虽说凶狠勇猛,但我国兵卒也不容小觑。而现如今蛮军竟敢大肆入围我国,怕是有了万全之策。就算不能旗开得胜,估计到最后也会全身而退。” “而且我方主力兵卒却并未在此边疆,而是远在天际的帝都。从帝都快马加鞭赶到此地也需数月之久。再者说来,蛮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必定士气高昂。而我国将士则节节败退,铩羽而归。且我国敌军并不只有单单一行蛮军,更是有着其他的残党余孽。” “此番交战,不占天时,更是不及地利。如毅然兵戈相向,恐我国危矣!” “望王爷一切以大局为重,三思啊!” 深思熟虑了一番,军师将如今两国所陷局势一一道来。 “呸!” “其数以千万的百姓被蛮军无情残杀,他们可否有错!我国大军热血男儿因战妻离子散,他们可否有罪!耄耋之年加之亲友背井离乡,他们可否有悔!” “我等堂堂定安男儿,虽称不上什么侠胆英豪,但也满怀一腔热血。与其在此坐等敌军袭来,不如赶赴沙场倾力杀敌。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哪怕以身殉国,但求心中无悔!” 熊七一番话铿锵有力,犹如钢针般根根扎在众人心头。 “难舍天下骨肉情,独留大义薄云天。若非胆肝昭日月,谁为英魂洗沉冤?” “前方兵卒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怎叫我等好生在此享功。世人只知我国名为定安,可又有谁人知此二字之含?帝国的安宁是用众将士的血肉所铸就。” “辉煌路上枯骨多,一念苍生立成佛。” “传我口谕!” “所有驻足在此士卒,齐向边疆之境前赴而去。今晚众们养精蓄锐一番,明日决战沙场,耀我国威。” 冀王横眉冷竖,王者之气不苟而溢。 “我等领喻!” 众将士齐声应道。 “这。王爷,不可……!” 军师再次相劝,欲让冀王收回成命。 “止语!此事吾自有定夺。” 对于蛮军的此番作为,便是冀王也动怒了。 “唉……!” 见此相劝无果,军师自语叹道。 …… 翌日。 当第一缕晨曦照耀着大地,边疆彰显静悄,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袭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空寂气氛。 定安大军缓缓地走入边防,犹如进入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然而,那麻黄草为了寻找水源,把根深深扎进粗砂砾石里。这种其貌不扬的植物,枝叶非常窄小,枯黄,但它高仰起头颅,怒视着荒原,看不出丝毫的妥协和乞求! 时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气势似要把整个戈壁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令人畏惧而又无奈。 日前城中一片准备厮杀的景象,对着石门谷的寨墙上旗帜整齐,架着兵戈,摆满了滚木擂石。稍有侥幸存活的将士们有的凭着寨垛瞭望,有的坐在树荫下酣睡歇息。 近处尚有几百城中子民露宿在大树边和屋槽下,全是老者,女子和孩童。携带着破衣烂物,狼狈不堪。有些年稚的孩童正在啼哭,些许老者和女子唉声叹气。 “启禀王爷,我等有罪!” 眼见冀王大军来得,城中存活众将士齐齐单膝作揖。 “我等倾力而为,可却未能镇守边荒。望王爷降罪!” 其中一名百夫长跪而言道。 “起身言话。” 冀王抬手示意。 “尔等久年驻足边疆浴血杀敌,承忍战火的纷扰,此乃保家卫国之壮举。虽说此次失力,但也尽其所能。何罪之有!” 看着满身疮痍的将士和褴衣褛衫的子民,冀王心中不觉悲天悯人。 序章(二) “臣等多谢王爷恕罪之恩!” 众将士纷纷起身。 “不必如此多礼,城中而今伤亡如何?” 遥望远处断壁残垣,看着无家可归的子民,冀王下马言道。 “蛮军几次三番大举来犯,我等倾尽全力却是不敌。城中近乎千万的无辜百姓,都被南蛮小儿残忍杀害。众将士誓死相抗,才得以佑护不多几人。而我军其余士卒,全部以身殉国!” 众人话语间不但透露出悲天的哀凉,更充斥着对敌军恨之入骨的憎意。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我军又一年。” 冀王能想象得到那是何等惨景。 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凝眸处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变万化,天际射下百道光柱。 “呜……!” 霎时间,远处传来阵阵号角声,空谷回响,连绵不断。如同咒怨般敲起了令人厌恶的丧钟。 “报!” “十里之外发现南蛮踪迹,人马恐有百万之多,全是精兵良将,如今全副武装正向我军大肆袭来!” 一瞭望小卒慌忙而言。 “哼!” “来的正好!让我老熊前去会会那无知小儿,为惨死的众位弟兄一雪前耻!” 熊七扬了扬手中辰光凛冽的利戟,散发出来的气势使人不寒而栗。 “蛮军如此招摇,唯恐有诈!依军师之见,此时如何应对?”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前一秒阳光,后一秒暴雨。任广寒天下谁人能知后事。 “敌军现已攻到城前,这一战不可避免。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搏命,做好随时殒身的准备!” 军师的一番话显得大义凛然,整个人仿佛从未有过的高大。敌我相差悬殊,如无意外恐无一人能归,多言无益。 “虽此之说,但还是要尽量减少伤亡。” 两军之间的对峙一触即发,硝烟仿佛充斥着整片天际! “将军何在?” “末将在此,静听发侯!” “我命你率七万精兵,以城为北攻到蛮军左翼,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不辱使命!” “末将遵旨!” “军师可在?” “微臣在!” “命你统领七万大军,从敌军右翼包抄。哪怕战死沙场,也要扬我国威!” “谨遵法谕!” “剩下其余十六万将士随我同到战场杀敌,与叛军正面交锋!” “我等领命!” 数十万大军齐声而喝,声势浩浩荡荡,响彻云霄。 “王爷,我等应当如何?” 先前那名百夫长不解疑惑。 “尔等还有更为甚重之事!” 冀王笃定应道。 “本王即日命你为我国千夫长,再分拨给你一行兵卒。尔等三日之内定要清理出一条退路,好生护送城中所剩子民逃离险境。” “我等遵谕!” “给本王听好了。就算尔等一行人尽数魂归天际,也要誓死把百姓给我带到安全地带!” “恳请王爷放心,我等必当谨记。” …… 晨曦的余晖照耀着大地边疆,徜徉在空旷四野,一切显得美好而又安谧。 “冲啊!!!” 时光如流水,边防愈来愈烈的厮杀声不断警示着众人敌军的到来。 “叛军已到,我等怎能自缚手脚。诸位,高高扬起你们不屈的头颅。我们同为定安男儿。为国征战,哪怕惨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余晖下的冀王两鬓斑白,略显沧桑之色。他终究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敢问天地间有谁人可挡岁月的侵蚀。而至于传说中的仙人,大概也只活在传说中吧。 “迎战敌军,耀我国威!” 城门缓缓而开,众将士视死如归! “王爷,让末将前去领教一番。” 熊七不等冀王有所应答,驾着骏马飞驰而去。 “呔!” “南方蛮子,看见你家熊爷爷临近还不快快滚来受死!” 熊七挥舞着手中的战戟,率先出征。 “哼!无知小儿,尽逞口舌之能。” 敌方走出一身材健硕的汉子,不甘示弱驳斥言道。 “蛮军无情,屠杀我国数以千万子民实属丧尽天良。残害我军似铁如铮男儿必应天降殇乱。这般草芥人命,尔等是何心肠!” 近乎千万的无辜百姓被敌军残杀到数百,如此惨绝人寰,怎能不让人心痛。 “既然不愿屈服,就该做好殒身的准备。” 男子不屑言语,仿佛数以千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放肆!尔等一番作为已是令人发指,如今还敢亵渎我国英魂。” “不可饶恕,理应当诛!” 利戟面朝天抛,带着多变花姿垂直而落。熊七反手一接,戟尖直指敌军咽喉。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我等手底下见真章!” 男子话不言多,继而亮出一柄杀意滔天的战斧,霎时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向前激进。 烈日下的兵戈闪烁着与往昔截然不同的光芒。那一抹耀眼,妖异十足。 “南蛮小儿,看我如何取你首级!” 熊七张扬战戟,侧身轻轻微挑,却好似有着千石之力,直勾勾的向着男子倒刺而去,其势不可挡也。 “如此逞口舌之能,实在是妄为男儿。” 男子同样不甘示弱,硕大的巨斧向前挥杀。慌乱中卷起的旋风好比猛兽之口,似乎想要吞噬掉整个苍天众生。 “轰!” “嗤喇!” 二人兵戈相撞,溅出星星火花。你来我往,扬起片片尘沙。整片天地仿佛都被刀光剑影所掩盖,此状甚是激烈! “叛军就在眼前,尔等众们与我同去讨伐!” 冀王两腿紧夹马背,马儿顺势前蹄高高抬起。嘶叫一声,向前驰去。 “冲啊!!!” “为我国惨死的百姓和众多弟兄沉冤昭雪!” 几十万大军叫嚣着,不断嘶吼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奔赴战场! “叛军逆贼,纳命来!” 将军此谓岂是平白册封,能被称此盛名之人又怎是酒囊饭袋。 只见熊七掩身一个漂亮的回旋,以拳为掌,浑身蓄劲,向着敌方男子的胸膛力劈而去。 熊七这一掌刚劲生猛,十分霸道。男子顺势倒地,扬起一片沙尘,口中鲜血大肆涌出。 “嗖!” 眼见男子不敌,熊七乘胜追击。仰面朝下,脚尖正踢戟柄。瞬间,战戟如同流星般掠过天际,划出一条优雅而又完美的弧度。 “噗!” 戟尖穿过敌手心脏,人们仿佛听到了肌肤撕裂和骨骼粉碎的声音。霎时鲜血好似泉涌,男子当即命丧黄泉! “土鸡瓦狗,不过尔尔!” 熊七凛然而立,手中紧握的战戟辰光闪烁,仿佛在向人们诉说些什么。 “哼!” “莫要得意太早,杀戮而今才刚刚开始。” 话罢,敌军大批驶来。浩浩汤汤,连同天地都在随之震动! “我国堂堂定安儿郎,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见得局势已定,熊七继而率领七万精兵良将包抄敌军左侧。 军师亦是如此。七万大军双目泛红,脑海被滔天仇恨所充斥,向着敌方右翼突袭。 “负偶顽抗!尔等现在臣服还为之不晚。” 敌方一将军如此言道,只见他掌中凌光呼啸闪过,周围又有几许血花凋零。 “口出狂言,如今胜负还未分晓,鹿死谁手岂能由你定夺!” 冀王挥舞着手中的霜剑,如同弹起了一曲琴瑟。大道交融,天韵和鸣。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边荒突然漫布乌云。狂风肆侵着大地,地面飞沙走石,已经不见天日,整个天地压抑得让人窒息。 “疾!” 冀王拈指东来,剑刃上常若霜雪,光采射人。 届时,战场早已被沙尘铺天盖地所弥漫,昏的睁不开眼来。 “轰隆!” 九天之上闪现成片曜眼的白芒,中央逐渐形成一个漩涡,雷嗔电怒。 霎时间,空中仿佛乱抛,从那灰蒙蒙的云中撒开千丝万线,渐渐的将天和地给缝合了。轰雷掣电又犹如一排排利箭倾斜着射向地面,敌军方圆几里包括数十万兵卒全部化为齑粉! 和风旭过,上天渐渐止住了哭泣。一切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一声一声霰雪鸟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去。 “哈哈!莫非此剑就是传说中的承影,如此威力,果真名不虚传!” 敌军数十万士卒尽然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任人都会倍感悲渗。可谁曾想他方非但无所动作,更是出乎意料的开怀大笑。 “哼!亏得尔等竟然笑得出来,冷血无情,不愧是描写南蛮牲畜。” 冀王讥讽,承影剑在其手中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大开大合间敌军纷纷大批殒身。 “呵呵!果不其然,想必承影上人留在凡间的遗址早就被尔国寻到了吧!” 甍地,只见一道身影闪过。速度如光似快,呼啸的疾风刮得众人双目止不住的流水。 序章(三) “无风自动,踏空而行。” “这!这是传说中的仙人啊!” 定安众将士还未来及为冀王刚刚一番大显神威而喝彩的同时,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载。 “乱语!” “他等不过是一修道者尔尔,何来仙人一说!” 这点冀王确实没有丝毫隐瞒。修道者虽少,但也并不是不可见得。尤其是像天河十二洲这般辽阔无边的浩瀚大陆。 “再者说来,真正的仙人岂是我等想见就能得见!” 冀王想到了幼年时自己也曾得缘一见的修道者。犹记那时定安帝王得知有修道者降临己国,风光迎接,好生招待。举国同庆整整三个月才肯作罢。 冀王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问他是不是仙人的时候,修道者那荧惑闪烁的目光,充满了对仙人二字的向往! “大胆!竟敢对我国上仙如此放肆,该当何罪!” 敌方众人言而斥道。 “问我何罪,你还不配!” 冀王贵本为王,有着自己的骄傲,岂容一些跳梁小丑在此叫嚣。一袭剑光继而斩去,黄泉路上又添敌军众多新魂。 “不过是一伪仙而已,到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冀王云淡风轻地说道。 “王爷神武,主宰沙场!斩尽敌军,耀我国威!” 定安众将士再次被冀王激起了热血。 “巧舌如簧!尔等终究只是一介凡人武夫,怎知你我差距之大!” 修道者袖口一挥,衣襟随之摆动,毫无声势可言。而定安一众人马却霎时魂飞魄散,无迹可寻。 “哼!难道只因伪仙和仙人的一字相同,就促就了尔等自傲的资本吗!” 冀王手中凌光烁烁,剑芒接二连三驶向敌军,以此回击。 城南之北,熊七率领众位将士与敌军誓死相抗。 边荒以右,军师统领诸多弟兄跟敌军迂回相交。 战争逐渐步入白热化! “伪仙尔尔,接我一剑!” 冀王主动迎上修道者。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修道者同样一指击去。 “砰!” 二人间的交锋无疑是战场上最为注目的。所到之处,沙砾飞扬,残尸遍野。处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吡!” 剑芒携凉风邀细雨,向着修道者呼啸而去。一个疏忽,斩其一咎髻发。 “呵呵!蛟龙承影,雁落忘归。本仙倒是小觑此剑了。” 修道者不怒反喜。 “呸!就尔等这般还配自称本仙,恬不知耻!” 冀王啐了口唾液,回应修道者的却又是一剑! “好胆!竟敢忤逆于我。”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再过顷刻间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易姓,包括承影剑。” “都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都是我的!” “夺得承影上人传承,铸就我等仙位之路!” 修道者发疯似地嘶吼,双眼通红,仿佛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 “口出狂言!大千造化,有能者得。羁窥我国传承还把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可饶恕!” 冀王压抑在心中的满腔怒火在刹那间倾泻而出。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凄凉!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意。 冀王反手持剑,平举当胸,目光始终不离修道者的手。 他知道这是只可怕的手! 修道者此刻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头发是那么的蓬乱,衣衫虽然落拓,但在众人看来已不再潦倒,不再憔悴! 己身就像是一柄被深藏在密室中的兵戈,韬光养晦,锋芒刹那间毕露无疑。 此刻承影出匣,看得到的光华! 一剑封喉,百无虚发! 冀王手中承影迎风挥出,一道阴冷的寒光直取修道者咽喉。 剑还未到,已碎西风! 修道者脚步忽闪,后退七尺有余,脊背贴上一棵树干。 遥想自己尊为修者,而今却被凡人所击退。心有不甘,长啸不绝。凌空倒翻,一只大手忽然化作了无数光影,向着冀王当头砸落。 这一手之威,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而冀王挥出的剑气也笼罩在两人方圆三里,无论任何方向都闪避不开了。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凌乱不堪。百万之多的人马冲锋陷阵! 终于,两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 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 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 前人死,后人补。新人笑,旧人哭! 这等景象凄绝,亦艳绝! 这是两支战国最为强大的士卒,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 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兵戈,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边荒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无论他国还是尔国,在这个时刻都是可悲的,都是可叹的,更是令人可泣的。 但同时也是值得赞扬的。 不管胜负如何,他们至少也做到了一个战士应该具有的基本准则。 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无一怨言! 暨时,边荒之境,战场之中! “哗!” 火星四溅,又是一片沙尘扬起。修道者的手不偏不倚迎上了冀王的剑锋。 在这一瞬间剑气暮然消散无踪,而修道者也被击到千米开外! “咳咳!” 冀王仰面朝天,脊背着地,口中大量鲜血被其咳出,红的瘆人! 与此同时,修道者沙尘掩面,衣衫褴褛。整个人狼狈不堪,好似街边坐等人们施舍的乞讨者。 “呵呵!尔等竟然能够伤我。” “多少年了,我也早已记不清上次负伤是何时何地。” 修道者盘膝而坐,手腕动脉之处有一道细微的伤口。若非那一缕好似红绳般的血痕,其伤根本让人不可察觉。 疾风列列,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 在漫漫的沙石里,冒烟的腐木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 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阵亡者的遗体上布满了伤口。 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不久之后又将添上许多具尸体。 阴风开始怒嚎,似乎想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想我本堂堂一代修者,何时沦落到被一介凡夫俗子所伤!” 修道者怒火中烧,以掌击地,一个空翻继而起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 “能够逼我使出此辈绝学,尔等众人就算是下了黄泉也足以自傲了!” 修道者万没想到承影剑居然有着如此骇人的威力,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手腕的伤口。 伤势看似简单,其不然也。在承影剑留下痕迹的同时,剑中的煞气也随之侵入。两股气息在其体内争斗,形同水火,就连他自己也差点以身殒道。 “我以三指遮日月,胆敢笑天照乾坤!” “笑天指!” 修道者怒目圆睁地嘶吼着,灵气不断从地底涌出。 九霄突降一道光幕,仙光浮动,赫赫生辉! 霎时,三指被无限放大,速如惊鸿,来势汹汹! “给我滚开!” 冀王此时也不再有丝毫保留,大肆挥动承影。 修道者的三指瞬间临近,偌大的手指势可遮天! 冀王使出浑身解数,承影剑在刹那间锋芒毕露! 一头腾空的蛟龙在云霄之巅不断翻涌搅动,头角峥嵘却不失霸气。周围众多飞禽因其势浩荡而跌落惨死。 此刻它好似天空领主,号令万众,谁敢不从! “嗡!” 两者相撞,满城皆殇! 烈火直焚天际,将辽阔边荒映射的一片通明。 众人仿佛看到末日般惊骇! 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 上空的阴霾迟迟未能散开,偶尔看见断枝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 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咒怨声一瞬间都消失了。 将暮,漫漫成仙路,道依然,九阙重楼已不复! 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 平静中寻一处喧哗。 余威渐渐散去,先前雄风凛凛的蛟龙如今却被一根指头捻住。 龙头仰上,全身朝天。它疯狂地咆哮,不停摇摆龙尾,欲要逃出生天! 可命运却截然相反。加持其身的氤氲之气如同一条铁链将蛟龙牢牢围困。愈是挣扎,愈是紧锁! 役战接近尾声,此时局势对定安一方却是不容乐观。 “尔等现已黔驴技穷,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敌军一众人马叫嚣着。 “夜幕还未降临,怎得有人在此说梦!” 熊七突然拉起缰绳,马儿高昂长啼嘶叫。 “落水之蚁,垂死挣扎!” 敌军显得无比镇定,仿佛吃定他方。 喧哗中寻一条出路。 序章(四) “泱泱大国,定安男儿,流血不流泪,遗恨不遗悔。无论前方是何坎坷险境,只要我等万众一心,必能跨过鸿梏!” “随我冲锋,碾碎敌军!” 熊七鼓舞一番人心,继而带领所剩无几的士卒,向着敌方包围圈最为薄弱之处突袭。 “死到临头,无知无畏!” 敌方一人长矛飞驰掠过,伴随着血花的绽放,腾起定安兵卒数十头颅。 “杀啊!” 面对异常凶猛的敌军,己方士卒却凛然不惧! “既然如此,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诸位,剿尽定安余孽,一个不留!” 话罢,长矛再次疾驰,战戟挥洒舞动。敌我双方顿时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锵!” 敌方的长矛划过熊七的战戟,火花四溅,而后只见戟上残留一道耀眼的印痕。 “咔嚓!” 战戟不愿屈服,立显滔天杀意,瞬间折断了敌方长矛。 “冥顽不灵,事到如今胜负已是不言而喻,尔等无力回天!” “笼中斗兽,再怎么挣扎也尽是徒然!” 敌军不停打压众心! “狂妄至极!” “我等首级在此,待你来取!” 言语之人正是先前通报战状的小卒,众人里面就属他对敌军的憎意最浓。 现在的局势可以说对定安一方十分不利。 敌军士气节节高涨,己方兵卒连连败退。 熊七所率领的七万精兵大批惨死,剩下不足百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势。 敌军越聚越多,犹如牢笼般将其一众人马团团围住。 处境堪危! “苟延残喘,然毫无任何意义!” 一道寒光袭来,快到极致,向着小卒呼啸而去。 刹那间的光华刺人双目,小卒势要退避。可剑芒实在是太快了,直叫人不由惊呼。 躲无可躲!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袭来! “砰!” 随着寒光的临近,熊七毅然挥戟,抵挡住了疾驰而来的攻击! “将军小心!” 摆脱死亡阴影笼罩的小卒不禁大呼。 “咯吱!” 一声清脆传来,敌方的剑芒斩在熊七肩甲处,骨骼寸寸崩裂! 鲜血从熊七嘴角间缓缓流出,可他却舔着舌头将那一抹殷红卷进肺腑。 此景甚是可怖,就连己方士卒看着也是不由战栗。 “故弄玄虚!” “看你有何能耐,再接我一剑!” 至此,剑芒转瞬即到! “哼!” 熊七冷哼一声,面目肃然。 敌方的攻击来势汹汹,可他却无动于衷。 仿佛不知疼痛般任其斩在己身。 “喀嚓!” 却又是一声清脆,臂骨断裂,肉屑横飞。 鲜血再次缓缓而流,熊七依旧如出一辙。 猩红的舌头在其嘴角来回蠕动,偶尔的忽闪露出几颗斑斑血迹的牙齿,看起来触目惊心! 至始至终,熊七高昂的脊背却没有丝毫弯曲,甚至连半分颤动都没有。 犹如远古巨人般高高矗立! “王爷,我等愧对于您,有辱国威。若有来世,愿以死谢罪!” 矗立的巨人双膝跪了下来。 震得大地颤动,荡得天际崩塌! 越挫越勇,其脊骨却是更为昂挺! …… 男儿庭,英豪行,至死不渝我王情! 看国愁,望民忧,乱世焚殇何时休! “吼!” 蛟龙翻涌着咆哮,龙吟响彻整个云霄,连同天地灵气都被其声势所撼动! “咔!” 刹那间恍然听到了冲破命运枷锁的声音。 届时,肃杀掩盖了整片天地,龙威浩荡! “小道尔!” 冀王单手持剑,此前挽好的髻发因战显得凌乱,身着的甲胄也满是兵戈所留痕迹。 因景衬人,虽说不堪,但也尽显英姿! “得意忘形!若不是承影之威,尔等早已是我指下残魂。” “更何况这才仅仅是第一指而已。笑天指,一指胜一指。等你应对我三指以后再高兴也不迟!” 相比冀王而言,修道者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呵呵!” 冀王不禁冷笑,仿若自嘲,略显落寞之意。 南蛮看似莽夫,其实不然。步步为营,步步皆赢,不打无准备之仗。 修者何其之少,而南蛮又何德何能竟会有修道者前来助阵。 就算持有承影剑,奈何也是不敌。 这点是冀王始料未及的。 心中不由苦笑连连。 承影剑所需消耗甚是巨大,刚刚挥动一番亦是将其全身精力消之殆尽。 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倾尽全力只不过才抵修道者一指之威。 此时的冀王犹如强弓之弩! “铛!” 承影回鸣,剑背上折射出白芒苍光。 濒临之际,冀王拖着残躯进行殊死一搏! 序章(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等先前好言相劝,你方却是不听。如今,也怨不得我了!” 绵雨纷飞,雨滴洒落。砸在众人脸上,其重,甚重! 阴风呼啸着怒嚎,从远到近,从南到北。 这是何等惨景! 战场中央,熊七与小卒被敌军团团包围。他们的脚下满是昔日弟兄的残尸碎骨。 数以万计的尸首竟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这里插个长弓,那里入有箭弩。这个掉只胳膊,那个没了大腿。 那至死不愿闭上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际! 从七万大军到数百人,再从数百人到如今的两人。期间,经过了多少残杀,多少悲愤! 数万条生命还没来得及享受时光的温热就此殒命。 怨气弥漫了天地! “敬你是一代忠良,如今归降我国,可饶尔等不死。” 敌方长枪直指熊七! “痴人说梦!” 周围的血腥味愈来愈重,非但没有因雨水的冲刷而减轻,反而更加充斥着莫名的气息。 仔细嗅来,那是天地的鸣泣! “死到临头,谁人给予尔等嘴硬的勇气!” “汝为砧肉,只能任人宰割。难道你还天真的以为全凭你们两个能够逆天不成!” 好说歹说那么久,可他方却没有丝毫降服之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敌方此时显得不悦。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等技不如人,如今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定安男儿!” 熊七始终都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让敌军着实憎恨不已 “求死!我等成全于你!”。 长枪犹如游龙般从熊七的手臂一撩而过。 鲜血霎时汩汩而流,从手臂淌到地面。 大地的土壤因殷红的渲染变得妖异十足。 旧势未好新伤添! 熊七原本已是满身伤痕,尤其是肩甲与臂骨两处最为严重。也全凭其意志顽强,才能立于不死之地。 现如今伤势又添一处,使其自身情况愈发恶劣! “尔等先前甚是嘴硬,此番之后让你再也站不起身,说不出话!” 暨时,长枪掷出。如流星,似惊鸿,铁锈味混合着血腥味,向着熊七飞驰而去! “噗!” 这次熊七再也没能忍住鲜血的冲击,一道血柱犹如瀑布般从其口中喷发出来。 长枪穿过他的金甲,刺透他的脊背,划过他的声带,闪着多方位的曜芒,向着世人示威! “啊!” 熊七仰天长啸,连绵不绝。在这只有死尸没有万物的边荒,显得格外的凄凉。 “嘶!” 倒吸一口气,单膝跪地,手中紧握戟柄,而戟头一面却被插入地底两尺有余! 他望着敌军缓缓抬起了头。 刹那间的永恒,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金甲被灿阳映的碧落辉煌,没有了厮杀,没有了呐喊,只有头盔上两条樱翎在微微颤动。 “你这是在仇视我等吗!” 眼见熊七抬起头,敌军心中不由悸动。 “呼!呼!” 熊七不停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渍从他的额头滴滴洒沥。不知不觉中地面已经显出一个膝坑。 “让你骨头硬,给我去死!” 敌军万没想到熊七抵抗力竟会如此之强,虽说如今胜负已定,但仍使他方众人心中一阵恍惚。 “哧!” 又是一杆长枪侵入其体,锋利的枪尖施虐着他的身体,连之皮肉撕扯地鲜血淋漓。 “哈哈!哈哈!” 熊七瞢然大笑,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流出。血脉喷张,愈来愈多,愈来愈快。 旧势冒脓,新伤流血。可他却仿佛若无其事,咬紧牙关折断了身上的枪杆。 “哼!” “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闻言,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 “噗!噗!” 鲜血止不住地奔腾挥洒,熊七的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兵戈! “天不佑我定安大国!” 濒临之际,熊七毅然起身,兵戈与血肉的摩擦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 倾尽全身力气吼出的遗言,回荡在这广袤无垠的边荒里。 言后,头向西撇。一歪,就此殒命。 “将军!” 小卒悲愤一声,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妻子正向自己款款走来。 至此,熊七一行七万大军血洒边荒,尽数魂归天际。 “嗡!” 入地两尺的战戟无势自鸣,仿佛向着人们诉哭些什么。 将军甲破戟已残, 士卒毅去无复还。 可怜塞外荒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 “铿!” 承影落地,砸出一个剑坑,荡起一片雾霾。天地发出了鸣嗡声,犹如谱出一首安息曲。 鲜血是殷红的,尘沙是昏黄的。两种极不协调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是那么的耀眼。 殷红越来越红,昏黄越来越黄。逐渐地,一个掩盖了天际,一个弥漫了大地。 太阴太阳,两者交汇出一副轮回图,愈来愈大,愈来愈远。 模糊了,整个天地都模糊了,整个。 消失了,一切厮杀都消失了,一切。 不信呐,你看那深深的剑坑,让它和你絮叨一番,聆听天地之音。 长永空,边防破,几缕西风无力弱。 曦晨去,然无归,莫笑定安怕是非。 将军死,兵卒堕,南蛮牲畜万人唾。 今朝梦,日后做,谁人与我论功过。 流年涌动,青丝泛白。 岁月匆匆,渐行渐远。 第一章:大寺我有,取名清音 传闻天地初开,宇宙鸿蒙,有上古大能得窥天机,领悟天地之造化,谓之为大道,万物之规律,谓之为本源。掌握大道本源,可晓阴阳,通变化。更有能者借此利用大道本源,可呼风唤雨,弹指间移山倒海,甚至逆天改命,无所而不能。上古大能留下传承后便破碎虚空,白日飞升而去,此后天下大道之道盛极一时,修道者也已为人族立身之本。然盛极必衰,彼时浩劫突降,天地巨变,修道者纷纷无故陨落,天河十二州也遭受灭顶之灾,几近覆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南无佛驮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迦耶。南无观自在菩萨摩诃萨。具大悲心者。怛侄他。唵。斫羯啰伐底。震多末尼。摩诃。钵蹬谜。噜噜噜噜。底咤。烁啰阿羯利。沙夜吽。癹莎诃。唵。钵蹋摩。震多末尼。烁啰吽。唵跋喇陀。钵亶谜吽……” 翠然当中夹杂着爽气,清晨便是如此了。天蒙亮,晨曦照耀在树叶上,绿莹交映着斜晖,折射在厢房,平添了几分祥和之气。 厢房内耸着一尊大佛,长约三丈,宽约七尺,全身镀金,与折射进来的晨曦相映交辉。 厢房内香雾氲绕,大佛的对面席地盘坐着一名老僧,朝南面门,眉须花白却面色红润,两眼虚闭但时不时发出两道明亮的精光告诫着孩子他并没有睡着。老僧的对面放着蒲团,十几个孩子面对大佛盘膝而坐,阵阵诵读声从他们口中传出,音多而不杂。 “当!……!” 届时,阵阵钟声传来,铿锵有力,欲破苍穹。清晨听荡气回肠的钟声,钟声在时光缓缓铺开的宣纸上,启示着前世,今生和未来,那一声声,在屋顶,在树梢,在空中,回荡而悠远,渐行渐逝。 “好了,今天的晨读至此,子环你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去用斋了。” 盘坐的老僧摆了摆手,未曾起身,也并没有睁开双眼。 “是,慧聪师叔。” 十几个孩子齐声应答,起身向外。 恍然间,寺庙的安详和四大皆空的静又恢复如初了。 被老僧留下来的孩子叫做杨子环,十一二岁的模样,明眸皓齿,丰神如玉。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波波暗涌,透露着些许稚气,还带有一丝疑惑。 众人走后慧聪并未对此做些解答,只是继续诵经念咒。 师傅不开口,杨子环这个做徒弟的也不好询问。在清音寺多年,这点耐性他还是有的。 杨子环并未闲着,反倒是把这当成了一种享受,对寺院的祥和宁静,学会放下,彻底放下自己心中过多的奢望,少一点偏见的争执,少一点奢望的烦恼,少一点贪婪的痴梦,那一颗颗烦躁的心,在梵音中渐渐静下来,多一点沉思和理解,多一点包函和容纳,聆听大道之音。 …… 时间飞逝,待到杨子环回过神来,已是日上三竿。 “看岁月眨眼般疾,更疾如南柯一梦。” 杨子环内心不由感慨万千。 “得又何欢,失又何愁,恰似一场云烟向东流。” “子环,知道为师为什么将你留下来吗?” 短暂的平静后,慧聪睁开了双眼,缓声细语地问道。 “弟子天性愚钝,还望师傅告知一二。” 杨子环扑朔着眼睛,眨了眨,锃亮的光头被骄阳洒下了一层金辉。嘴上如是说道,可心里却在思考着慧聪所谓的一场云烟向东流。 “子环,知道我们清音寺为何提名叫做清音吗?” 慧聪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灵源双瀑布,千古得清音。” “自古清音易找,灵源难寻。有清音的地方不一定有灵源,而有灵源的地方一定有清音。” 杨子环答罢,得意地笑了笑。 “扬其灰,拂其尘,拭表不拭里。” 慧聪如出一辙,语言简洁十分。 “师傅此言何意?” 杨子环尴尬地挠了挠头。 “子环,你跟我来。” 慧聪起身向外。 “是,师傅。” 杨子环不做丝毫耽搁,紧随其后。 “子环,你看这两块土地,有何不同?” 门外,慧聪单手托于胸前,一串佛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有波纹暗涌流转。在其手中飞快的转动,甚是不凡。另一只指了指面前的两块土地。 “师傅,这……并未有何不同啊?” 杨子环仔细打量,两块土地同呈黄褐色,空气中隐隐充斥着土腥味。一模一样,并没有丝毫的差异。这也正是杨子环心中不解之处。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去。” 慧聪眺望远处,抬头吟之。 “仔细去看,用你的心去看。厚德方能载物,有时候站在另一个角度上,你会看的更加透彻。” “厚德载物,另一个角度?” 杨子环诧异。 “对,你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它只是一块平淡无奇的土地罢了。但你要是站在花草树木的角度来看。土地,就是它们的生命源头,其作用不可名状。” 慧聪悉心解释。 “那为什么一块地上面树木茂盛,而另一块地却贫瘠十分?” 杨子环很是不解。 “象由心生,象随心灭。” 慧聪不厌其烦地说道。 “当风来时,竹子就知风因缘而遇合。风过去之后,缘尽又一切皆空。所以风过竹不留声,假如竹声继续不停,那就是万世因缘永不散。一切诸法之相永不空,如此天地宇宙虽大也容不下。可见一切诸法全都是空象,也就是都会飘然而过毫不留痕迹。” “子环,你再仔细去看,那块贫瘠的土地上当真没有生命的存在?” 慧聪再次询问。 “一棵草,还有一只蜗牛!” 经过慧聪的点拨,杨子环观察的更加入微。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也是一个道理。这两件事情使人看过以后,有一种大觉和澈悟。也就是说万事万物不论是长是短是苦是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所以应当抱有随遇而安的态度,事情来了就应该尽心去做。事情过去后,心象要立刻恢复到原来的虚空平静。才能保持自己的本然真性于不失。” “也许土地的本身不适,造就了它的贫瘠。但谁又能否决它千万年前没有生命本源的存在。你看那颗草上的露珠,它何尝不是一种生命呢。” 慧聪言后便是一番沉思。 “大道本源,命之本源。本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杨子环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之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些本源所说,不过是众生芸芸罢了。你说它是风,那它就是风。你说它是雨,那它就是雨。一切有生命的迹象,一切有大道的源头,那便是本源了。” 慧聪拈手一指,一缕若有若无的徐烟从指尖凭空升起,随后氲成一滩光圈缓缓消散。 “师傅,这就是本源?” 杨子环不由咋舌。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灵源和本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理质上相同,但作用上却处处不同。” “这些你现在是不会明白的,只有等你达到化气之境方能洞悉这其中的奥秘所在。” 慧聪谆谆教诲。 “啊!化气境?太难了吧。” 杨子环面容略显沮丧之色。 “修道,修道。修的是什么道!修的是大道,是天道,是我道。修道一说,与天争,与地争,与万物相争。修道难,难于上青天。而天地是何其的伟阔,修道一事,比肩登天,堪胜撼地,举步维艰。多少人望而却步卡在这一门槛。更何况这天河十二州还只是浩瀚鸿蒙中的边边一角罢了,可见修道之难。” 慧聪将杨子环的失落之情尽收眼底。 “是,师傅。弟子谨遵教诲!” 杨子环恭手,仿佛找到了方向,那一抹阴郁也消失殆尽。 “鸿蒙初开,天地之间。相生相克,相依相存。有生必有死,有得必有失。随着岁月的侵蚀,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若是有,那也大概只是仙了。” “大寺我有,取名清音。” 慧聪咋咋言语。 第二章:这是你的命 “大寺因佛而立,可我却连自己的由来都不甚清楚。” 杨子环回忆起往事,面容略显自嘲之意。 “凡所有相,皆是虚幻。” “任何事物之所以存在,不仅在其本身,还要和周围的环境结合起来才有意义。单独的事物是无自性的。一个茶杯之所以存在,除去自身而外,又与周围的环境密不可分。茶杯是一种物质形态,泥土也好,陶瓷也罢。而物质形态与周围环境是相待而立的。事物自己没有独立存在的可能性。而你如果固执的认为它有独立性时,就必然坠入虚幻而非真实。” 慧聪解释道,而后看向杨子环,仿佛欲要洞穿虚空。 “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师傅,缘起性空亦是此理?” 杨子环沉思,恍然间似乎有些释然。 “一切都是因缘和合所生起。是鸿蒙宇宙的真理,世间上的森罗万象,如山河大地,花草树木,一人一物,乃至微麈沙砾等,都是因缘和合而生,也都又将随着因缘分散而灭。因此,我们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现象“有”,都是缘起而有。因为缘起而有,因此它的本性是“空”。缘起性空正是此理也。” “初见,你只是襁褓中的羸弱孩童,弃我寺庙杨柳前。双手环腰,惹人怜爱。将你抱回庙里,排我寺子字辈,取名杨子环。” “天为父,地为母,寺里之人都是你的家人,人间红尘是你的考验。如此,还有何不满的呢。” 慧聪如是言道。 “一切法由心想生,唯欲所幻。一切法唯心所现,唯识所变。天河十二州如此大之,我还未曾游玩于尘世之间呢。” 杨子环两眼放光,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豫州只是十二州的边州而而,定安国更是十二州的其中一粒尘埃。你的格局不应该仅限于区区定安。” 慧聪随后缓缓吐出七字。 “你跟别人不一样。” “我跟别人不一样?” 杨子环诧异十分。 “对。” 慧聪答道。 “哪里不一样?” 杨子环再三询问。 “阿弥陀佛。” “处处相同亦是处处不同。” 慧聪抚手折了一片柳叶。 “相同何是?不同何是?” 杨子环仔细打量着慧聪手中的那片柳叶。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佛家讲因果,这是你的命。” 慧聪转指将柳叶弹飞,仿佛浩瀚鸿蒙中的一叶扁舟,它是如此的渺小。涓埃之微,转随即逝。 “因果亦是轮回。” “就像那片柳叶,只不过沧海一粟罢了。最终的归宿会是哪里,我们都不得而知。大自然的规律干扰到它的行程,这是因,落地之处,这是果,最后经过岁月的侵蚀,化为大地的一份子。树木汲取它的养分,从而孕育出一片新叶。飘落,或被人为折弃,再次化为养分,孕育众生,这就是因果。缘起缘灭,因果众生。因果,又何尝不是一种轮回呢。” “师傅,我不信因果,我也不信轮回。” “我想要改命!” 杨子环双眼闪过一抹决然。 “你若是真的想要改命,就闯出十二州吧。” 慧聪一番话说的平淡无奇,可在杨子环听来却仿佛当头一棒,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闯出十二州,谈何容易。” 杨子环随后黯然失色,之前的决然似乎也有些动摇。 “改命一事,有违天和。与天地相争道果,跟万族互夺气运,你以为是诵经念佛那么简单。” “子环,为师将你留下来还有一事。” 慧聪正容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师傅请说,弟子必当谨记。” 杨子环自然也发现了慧聪的变化。 “子环,尽心知性,你可知此话何意?” 慧聪转身,背对着杨子环。 “尽心知性一词起源于儒门。儒门认为,人们要是能够扩充和发挥自己的“本心”,就能认识自己的本性四端,因为“本心”当中就包含着自己的本性,一旦“知性”,进而就可以认识“天命”。” “那你觉得你知性了吗?” “师傅,子环知错了。” 杨子环定是料到慧聪的点拨之意,面色泛红,惭愧至极。 “那你可知你错在哪?” 慧聪见杨子环已有觉意,心里也很是欣慰。 “道心不稳,佛性不静。” 杨子环言道。 道,何为道? 摆托对世俗的追逐,合道成真。不为者无为而悟世理,慈悲度人修身性。愚钝自私,道心不稳,自觉难经凡尘洗劫。悟道是何?人事轻浮,苍海一渡客,何处淹归舟? “也罢,再过几日便是禅心路入境之时,有你和子宗各一个名额。” 禅心路是清音寺根基所在,奠基了清音寺在定安国众多门派中的位置。时隔七年方开一次,大寺所有人在修行之前必会前去证道一番。 “禅心路,终于要开启了吗?” 杨子环喃喃自语,为了此次证道,他早已准备许久。 “子宗,他也要回来了吗?” 杨子环眉开眼笑,对于这个数年未见的师兄,可谓万分想念。 “是啊,他跟慧通师弟前去尘世练心已有七年之久了吧。” 慧聪也是笑逐颜开,情不自禁露出地笑意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 “我寺仰仗禅心路多年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里面机遇跟险阻并立。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反之,奠你根基,证你大道,对以后的修行之路将会发生飞跃似得变化。” 慧聪将禅心路的利害之处跟杨子环一一道来。 “还望师傅放心,子环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杨子环弯了弯腰,右手向慧聪行了个一字掌。 “稳我道心,静我佛性。” “天道酬勤,修行一事贵在坚持。” “气运与能力固然重要,但心,却是决定着你以后能够走多远,爬多高。” 慧聪话罢回房。 心不稳,道不可言。性不静,佛不可说。 第三章: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翌日。 清音寺众人早早地用完了斋饭,齐聚静音堂。 朝阳把它的光芒射向池面,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 门是红色的,堂是宽敞的。 五根柱子扎着地,衔接着房顶,矗立在静音堂前。柱子前面每约三尺摆放着一口硕大的水缸。堂顶金砖铺落,被骄阳照耀的金碧辉煌。 静音堂内慧聪盘坐在佛像前,而他的对面百名和尚同样席地而坐。 偌大的香堂没有一丝喧哗之音,堂外断断续续传来鸟儿的扑翅声。 “禅心路入境在即,你们且不能怠慢此事。” 慧聪甍地言语,袈裟缠身,一手握着禅杖,另一只手施了个一字掌。 “是,方丈。” 百名和尚紧接齐声应答,还了一礼。 卓乎不群,百名和尚当中一名小和尚格外地引人注目。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他却盘坐在第一排,正面慧聪。双眸忽闪忽闪地流动着莹光,模样清秀可人。六道戒疤与锃亮的光头形成对比,赫入眼帘。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子环,你把这封信带给紫阳宫的紫云仙子。” 慧聪话罢,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副信封。 “是,师傅。” 杨子环并未多问,起身双手做十,向着慧聪躬了一下身。 “方丈,子环师弟尚且年幼,对于尘世的险恶还不甚了解。且不曾突破化气之境,如此贸然,恐有不妥。” 届时,百名和尚当中甍地站出了一位,满眼担忧之色。 “是啊,是啊。方丈,这样恐有不妥啊。” 其它和尚附和,人群中瞬间鼎沸。对于杨子环这个伶俐可人的小师弟,他们可是打心眼里喜欢。 “多谢诸位师兄,还请师傅和师兄们放心。” 杨子环不等众人作答,继而说道。 “子环虽说并未涉猎尘世,但佛曾经说过:世间万物本是虚妄。有黑暗的地方必然会有光明,有欲望的地方自当也会存在清音。天地之大,并无善恶之分。只要心中有佛,走到哪里都是庙宇。” “子环始终相信,佛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杨子环地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根本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能够言语的。 “子环师弟真是天资过人,如此年幼竟有此番觉悟,我等实在惭愧啊。” 众人内心绯问自己的同时也在惊讶他们这个师弟的天资觉悟。 “你们不用妄自菲薄。佛家也好,儒门也罢。天资固然重要,但两者相比而言拥有一颗坚韧的道心才是至关重要。” 慧聪缓声言语。天河十二州何其之大,其中不乏天资过人者,到最后又有几人能够成就道果。由此可见道心对修行之人的重要性。 “好了,时日不多。子环,你收拾一下,今日便动身吧。” 杨子环知道,慧聪此次派他前去紫阳宫,并不只是单单送信一事,更是想让自己借机磨练道心。 杨子环虽然天资绝艳,但其道心却如同波涛大海上面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 白驹过隙,不知觉间已是响午。 杨子环携带的东西并不多,些许干粮,一壶水,几件蔽体衣裳足矣。 “紫阳宫一行旅途遥远,其中不乏崎岖险境。子环,万不可掉以轻心。” 杨子环临走之际,慧聪百般叮嘱。 “师傅,子环知道了。” 杨子环扮作鬼脸。 “唉!” 慧聪手中的禅杖稍作杵地,不由叹了口气。 “也不知此番让他前去是福是祸。” 慧聪不由蹙眉,心底言语。自己的这个徒弟虽然资质惊人,可心性却始终是个孩子。 “子环,这张小挪移符你好生保管,以备不时之需。紧急情况下捏碎它即可。” 慧聪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箓交给了杨子环,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杨子环接过符箓细细打量。符箓整体呈暗黄色,也不知其是何材质,看起来古朴十分。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想必是有了不少年头。 “天色将晚,子环你先行动身吧。” “是,师傅。” 杨子环口头应答一声,背上包裹向西而行。 “记住为师说的话。早去早回,莫要耽搁。” 慧聪在其身后再次叮嘱,生怕杨子环有个好歹。 “放心吧,师傅。” 杨子环回首向着慧聪施了一礼。 “子环定将书信无恙送达,争取早去早归。” 杨子环转身迈着步子,双手不自主地挥动,左一跳,右一蹦。手舞足蹈,顽性十足。 一人一行囊,在晌午骄阳的照耀下尽显活泼之意。 “嘿,这孩子,……” 待杨子环走远后,慧聪眉头舒展,脸上徜徉着些许笑意。 “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慧聪喃喃自语,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对杨子环太过严厉了。 十一二岁样,翩翩少儿时。 正值年幼无知时光,可杨子环却承受了太多。 别无他法。 普天之下所有修士皆是如此。 争气运,夺道果,登仙路,得长生。 第四章:凉山 传说太古年间天地不分,整个宇宙混沌一团,漆黑一片,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 届时,天地间孕育出一大能者,名曰盘古。盘古大能在天地里面孕育整整一万八千年。 某天,当盘古睁开眼睛,只觉得黑糊糊的一片,浑身酷热难当,简直透不过气来。他想站起来,但天地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连舒展一下手脚都办不到。 盘古发起怒来,抓起一把与生俱来的大斧,用力一挥,只听得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天地骤然破裂,其中轻而清的东西向上不断飘升,变成了天,另一些重而浊的东西,渐渐下沉,变成了大地。 为防止天地再次合拢,盘古大能显起神通,一日九变。每天增高一丈,天也随之升高一丈,地也随之增厚一丈。又过了一万八千年,盘古这时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子足足有九万里之长。就这样不知道又经历了多少万年,终于天稳地固,大道衍生。 由此可见天地之大! 传说究竟只是传说,具体无从考证。 但不可否认,天河十二州,绝对是一碧千里,无边无际。 古籍有云:董世,字初平,徐州人也,祥性至孝。早逝母,父继病重。闻得扶桑现有仙迹,率即行,问药。此去一行半年有余,药无影,得一仙府。入府然出关,铸成大道,不同往日语。更名广元子,三日未到,已达徐州。 这本是孝义典故,但从另一面不难看出十二州的宽广与阔越,更加暗示了修行之人与凡夫俗子廖以千里的不同。 清音寺跟紫阳宫同在定安,但却如同天壑相隔千里之遥,仅凭脚力一来一回约需三天。 大洲到底有多大,没人晓得。 “呼!” 少年眺望远处重重地吸了口气,从清音寺一路走来倒也平安无事。 “再翻过前面一座山,便可稍作歇息一番。”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宛如几笔淡墨,抹在湛蓝色的天边。 “一个小和尚,背个小行囊。离开这地方,看我把山上。小和尚,个虽小,可他信心却不少,你问勇气哪里来,万物生长红尘找。……” 杨子环吟着歌谣,迈着步,一步接一步。 时光飞逝,光阴流转,不知觉间已是黄昏。 临近大山,道路愈加崎岖不堪。 “呼哧!” “呼哧!呼哧!” 杨子环不断喘着粗气,面容通红,汗流洽衣。汗珠滴滴掉落,发出清脆的着地声。衣裳早已浸湿一片,可他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少年志,志在千里。 少年心,心存四方。 “不近其山,不知其壮阔也!” 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大山前方立有一碑,其上写着两个艳红的大字:凉山。 周围的大山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宛如一幅五颜六色的水墨花卷,矗立在碑文后方。 凉山黑苍苍的无边无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 两岸的山直起直落,高得令人头晕目眩。晚霞初乍,而山像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余光横照。 此道难,难于上青天! 用这句话来形容杨子环此时的状况实在合适不过。 凉山的磅礴雄伟也就注定了它的不甘平庸! 山中的道路多为石块与泥土混合而成,出奇的难行。千沟万壑,斗折蛇行。越往上越坎坷,越往上越险峻。 “咔嚓!” “轰隆隆!” “啪嗒!啪嗒!” 霎时间,天际传来让人心惊胆颤的雷鸣声。 欲压苍穹! 随着这阵响声,尘土散天弥漫,树叶随风飞舞。 突然,天,一下子便黑乌乌地压下来了。整个天空,都是惊雷的响声,震得入耳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击打山峰。 转眼之间,三滴一大碗的雨点开始倾泻,敲打着凉山,敲打着幽谷,敲打着杨子环……。 “唔!” “真是天不逢时。” 杨子环嘟了嘟嘴,但其步伐却是未曾停下。 冒着风,迎着雨。 任它风雨再大,始终不扰真我步伐。 山中道路本就陡峭十分,而今大雨倾盆来袭,一时之间没有丝毫停歇之意,整个山林瞬间变得泥泞不堪。 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噗通!” 杨子环应声倒地。 山路经过雨水的冲刷不光变得泥泞,且甚是湿滑。 “嘶!” 杨子环缓缓地从山路上爬了起来,不觉倒吸一口气。 手掌被一抹艳红渲染,覆体之衣被路面磨出两个大洞,两只膝盖也空荡荡地暴露在外,疼的他呲牙咧嘴。 杨子环俯首若有所思。 继而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大山之中,一名小和尚在山路与丛林间不断摸索,不断碰壁。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到底跌倒了多少次,一路都在跌倒与爬起间重复。 “呼!” 杨子环气喘吁吁,白茫茫的雾气从他嘴巴里喷发出来。 “不登其顶,不知天下渺小也。” 杨子环登上山顶已是夕阳西下时。山脚一番景象,山腰一番景象,山顶又是一番景象。你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磅礴之势越来越大。 山中初雨来的急去的也快,渐渐有要停住的趋势。 杨子环整个人却是狼狈不堪,衣裳被荆棘尽数划破,露出斑斑血痕。 少年脸上看不出丝毫怨艾之意,反倒有些欣喜。 “道虽难行,但今日能够见得此番景色,却也是值得。” 雨后的山路上坑坑洼洼有大片积水,淹没着凋零的落叶,隐隐约约透着初秋的味道。混着泥土的芳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自然大道,当真是鬼斧神工!” 水中倒映着藏青色的山,仿佛给白色的带子绣上了美丽的花纹。 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好似一套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粗旷的山峦,敦厚的栈道,别样的情趣,万般风情,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流动。 第五章:那不是个普通的少年 “此山并不贫瘠,可它为何会被唤做凉山呢?” 杨子环诧异,一路走来入眼皆是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与“凉”这个意字丝毫不搭边际。 “前面似乎亮着灯火,兴许会有户人家,正好赶去借宿一晚。” 下山却不如上山那般繁杂,尽管如此天色已然将黑。 杨子环这一路不曾歇息片刻,就连喝水都是边走边饮,更别提停下充饥了。 急匆匆地赶路半天,杨子环早已是饥肠辘辘。 杨子环加快步伐,周围的树木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时光也在悄然流逝。 少年。 众生万物。 流逝的旧时光。 三者相辅相成,在这静谧的夜空中自由徜徉。 树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形形色色的姿态。 徐徐望去,还可见依稀的灯光,时隐时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福家,原来是一酒肆。” 杨子环远远就看到了阁楼上的四字横幅。 “开在大山旁边的酒肆,倒也有些意思。” “呦,小师傅,您想吃点什么?” 打杂的伙计看到生意上门远远地迎了上来。 “一壶清水便可。” 杨子环解开包裹,拿出自己携带的干粮,开始打量四周。 酒肆不大,却布置的井井有条。室外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八张酒桌,可却只有两桌客人,其中还有杨子环一人独算一桌。 可能是因为客源太少,里里外外就之前的一名伙计在忙活。 隔壁酒桌坐有三人,桌上摆放着菜肴与佳酒。已是初秋,天气微凉,三人身上都披着不知何种的兽皮。 “王兄,你听说了吗?最近我们这里陆续出现好多起瘟疫事件。” 隔壁桌的一名男子突然发声。 杨子环的目光被隔壁突如其来的言语吸引过去。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就连京城的那位都惊动了,谁还没能听说过。” 王姓男子停下了筷子,右手放在腿上向前伸了伸头。 “那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这时另一个人接来话茬,故作高深。 “什么事?” 两名男子不约而同的问到,这也正是杨子环心中所惑。 “据说跟凉山……” “三位久等了,菜来喽!” 不等男子说完,伙计就端上一盘菜上桌。 “这是什么?” 男子说着用筷子扒了扒盘中的菜肴。 “三位客官,这是猎得的獐肉,我们掌柜特地送与你们三位的。” “小师傅,这是你的。” 伙计说着又端上一盘素菜送到杨子环桌上。 “阿弥陀佛。” “我与你们掌柜素不相识,他为何赠菜与我?” 杨子环双掌做十,而隔壁桌的三人却风卷残云般将那盘獐肉一扫而光。 “小师傅,你们佛家不都讲究缘分一说吗。我们掌柜与你们四位有缘,便是赠了。” 伙计侃侃而言,眉略粗描绘成带,透着墨劲在白皙的脸庞,言语十分从容。 “此番好意已是心领了,但子环实在是不能接受。” 少年丰神如玉,双手再推不为所动。 “一盘素菜而已,能值几钱?莫非小师傅是怕菜里下有药毒,害你性命?” 话罢,凉山方向浩浩汤汤驶来了一行人马。身着甲胄,腰配长剑,两者相撞不断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 一行人纷纷下马,酒肆外面剩下的六张桌子被瞬间坐满,可是仍有几人没能上桌。 “咳咳。” “诸位先行请坐,小的这就去收拾一张桌子出来。” 伙计干咳两声,缓解暂时的尴尬。手中雪白的汗巾透着晶莹的光泽,往着肩头就是一甩。 “不用了!” 一人摆手示意,随即用眼角余光望了望隔壁桌的三人。 “额……” “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我等三人这时便走,这时便走。” 三人被那凛冽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好似被猎人看中的猎物一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战栗不止。 “天色已黑,三位还请慢走!” 伙计折回目光,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羹剩饭,用汗巾又擦了擦桌上的油渍。 “哼!” 几人一众上桌,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会匆匆急去的原先三人。 “老二,你那臭脾气该改改了。我们自己人倒是没什么,若是要吓着小师傅,那我可要唯你是问了。” 天色已晚,酒肆外的灯火显得有些昏暗不明。 凉风拂过,摇曳的苗光不经意间照在男子脸上。入眼皆是苍白,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血色。几根胡茬稀稀疏疏,一道疤痕从顶额到下巴,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 原先未曾好生端详,如今仔细一看倒是把杨子环惊了一番。 “施主勿恼,不碍事的。” 杨子环一阵唏嘘,感慨万千。 “身体发肤,受于父母。若是另有他法,任谁也不会这般。竟然如此,想必他定是有所难言之隐。” “小师傅果真是定力过人,敢问小师傅师承何处?师门哪山?” 李休染直勾勾地望着杨子环,嘴角似有似无一丝笑意。 “小寺而而,不足挂齿。” 杨子环眼睛睁得很大,灰袍加身,裤脚被绳子束缚,一双布鞋玲珑精致,项间的念珠透露着古朴的光泽,在这静谧的夜空怡然流动。 “呵呵,倒是李某自讨无趣了。” 李休染自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开始把玩。 “不是不与诸位相说,只是我寺确实无名无分,不足为外人道也。” 杨子环一番话说的风轻云淡,李休染等人更加拿捏不准。 “啪!” “菜好了没有,都什么时候了。” 老二拍了下桌子,催促伙计上菜,恍然间向李休染使了个眼色。 “诸位客官稍等片刻,届时便好。” 伙计的应答声远远地传过来。 李休染低头沉思,手中的酒杯也随之转动。 “你们这可有客房?” 杨子环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壶清水至此饮完。 “有的,有的。” 伙计两手端菜上桌,随后用汗巾擦了擦手。 “诸位还请慢用,子环就不叨扰了。” 杨子环双掌做十施了一礼,跟着伙计走进阁楼。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李休染蹙眉,心中不由绯问,可他想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哼!” “不过一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看我去把他擒来好生审问一番。” 老二沉下脸来,周围的空气骤然下降。 “不妥,此事万不可大意。” 李休染亦然驳回,眼睛半闭微睁。 “有何不妥?” “放眼这豫州能有几门可与我派相争!” 老二放大了声音,不屑一顾,丝毫不在乎别人听见与否。 “哼!” 李休染瞥了一眼,宛若惊鸿,眼神冷的骇人。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若是扰了这局,老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众人久久不语,不知是被李休染一番话点醒了还是被那尖锐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他不是个普通的少年。” “我在他身上嗅到了本源的气息。” 把玩的酒杯停了下来,那道长疤在月色的照映下显得如此悚然。 第六章:南陌花闲胜三多 清晨,万籁俱寂。 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薄皑的雾气在树林的空隙里慢慢地穿行,初升的太阳把大树的枝头照得满目金黄。 杨子环起了个一大早,在寺多年,这是他持之以恒的习惯。 起的虽早,但杨子环却丝毫不敢耽搁,匆匆吃了几口干粮,便是上路了。 至此,紫阳宫一行路程已然过半。 紫阳宫,位于清音寺正西方,现任宫主紫阳真人。其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传言有一乘意境大能上门挑衅,而后被紫阳真人一掌击爆,化为天地间的尘埃齑粉,连元神都未能逃出。 据说紫阳真人修为已到封王之境,具体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若说这紫阳宫得以在众多宗门中矗而不倒,除了百年根基外,其天资禀赋之人可不止紫阳真人一人。 紫云仙子便是其中之一。 紫阳宫开宗七百年间,老祖陨落,宫门内乱不止,同门相残。虽然最后得以平息,但也不复当初,昔日的种种繁华已然随之覆灭。 为了重返旧势,紫阳宫开始普天之下传法授教。 届时,紫阳宫迎来一男一女两人,两人天赋异禀可称绝代双骄,一路过关斩将,历经重重磨难,屡渡大劫。终于,一个当上了宫主,另一个也得以大长老一职。因为两人,紫阳宫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从而促进了整个宫门空前绝后的提升。 一男一女,男子领悟紫气东来成就纯阳之法是唯紫阳真人。而那位女子则在她突破乘意境五华聚顶时苍穹突然异变,青霄垂下万丝缕绦,紫云横空,密密麻麻直压天际,众人因此称其紫云仙子。 碧穗炊烟当树直,绿纹溪水趁桥湾。 渐渐,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酒肆里的屋顶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 “啪!” “什么?” 清晨一缕清光,李休染向着不远处的石头就是一掌。巨石应声而裂,紧接化为粉末,晨风一吹,成为空气中的细小微尘,随后消逝天际。 “属下办事不力,让,让那贼和尚给跑了。” 门外有着一人单膝跪状,话说的结结巴巴,整个人惶恐不安。冷汗从他额际不断滴落,对于李休染的手段,他的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留你也就没什么用了。” 李休染大掌一挥,一道青光一闪即逝,还未等得那人看清何物便此殒命。 “嘶!” 一旁的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观此一幕皆是脚底生寒。 “哼!” “那贼和尚料定未曾走远,我等这时便去追赶。” 老二向着众人招手示意,拉了拉缰绳,欲要上马截取杨子环。 “眼见道藏之踪已有苗头,万不能节外生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休染摆了摆手,并不赞同老二的办法,而且他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道藏一事关系重大,若是被那贼和尚走漏了风声,这可如何是好?” 老二松开了缰绳,眉头紧蹙。 李休染也是一阵屏息。 一个少年,只身一人单枪匹马翻越凉山。言语谨慎,有恃无恐。 少年的身上残有本源的气息,可他体内并未有着丝毫的灵源流动。两者似乎不太符合逻辑,这也是李休染不敢妄动的一点。 与此同时,杨子环却好不惬意。 渺雾被朝晖照破,金灿灿的日曦,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高高的边山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哎呦,坏了!” 杨子环骤然叫了一声。 “今日走的甚早,还未曾与昨日一行人打个招呼呢。” 杨子环停下了步伐,伫立原地,回头向着酒肆的方向望了望,若有所思。 “不知他们会不会说:呐!你这小辈好生傲慢,怎么临走之前不与我等相说一番?” “唉!” “只希望他们不会怪罪我这无礼小子。” 杨子环叹了口气,呓语喃喃。 少年如此这般,是应该说他无知?还是应该说他天真? 亦或者是透彻一切,便是,悟了? “唔!” “这里的灵源好生浓郁!” 杨子环双眼放光重重地吸了一口,浑身经脉舒展开来好不自在。 一口呼吸下去精神抖擞,全身毛孔一张一弛,贪婪的汲取灵源。 杨子环有些忘我,顺势盘膝而坐。两眼闭合,两手做禅指倚在膝上。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浊气排出体外被外界所净化,继而灵源纳入丹田洗髓着全身骨骼。 风越来越小,光越来越暗,杨子环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霎时间,整个天地一片寂灭,仿佛就剩下了杨子环独此一人。没有喧哗,没有嘈杂。虫鸣声停止了,鸟啼声骤断了,渐渐,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段时间之后,杨子环几乎没有了呼吸,只有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倾笑证明他还活着。 入定当中的杨子环时而蹙眉,时而双眸紧闭,一会儿故作释然,一会儿面目惆怅,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句唏嘘之声,完完全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 大道,忘我。 我道,忘天。 天道,忘日月,忘阴阳。 纯则粹,阳则刚。 天行健,两仪遵道恒长。 固有长久者不自生方长生之讲。 …… “啾啾!啾啾!” 几只白隼站在枝头啼叫,尾羽雪白,相互啄戏。 “时间怎过得这般飞快?” 杨子环回过神来,心中苦笑不迭。入定时方才清晨,一睁眼便是骄阳高挂。 “扑哧!” 几只白隼展翅翔空,浑身雪白,留下摇晃不定的枝头转瞬即逝。 “咯吱!” 杨子环活动了下筋骨,噼里啪啦声声作响。双眸开阖间射出一道目光炯炯有神,转眼间又弥漫着略带稚气的好奇光泽。 “呲!” 杨子环咧嘴,体内排出的污垢使其欲意作呕。 佛家尤其重视身清体净。 身不清,五性不清,体不净,六根不净。 有山的地方定少不了水,有了水源倒也方便许多。 湖水前后倚着几座边山。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 杨子环两眼瞪得贼亮,四处观望无人后解衣入湖。 入湖,冰凉。 “嘶!” 已是初秋,杨子环冻得牙磕直哆嗦。 一池清湖水就像是一面闪着圣辉的帷幕,与天上的云一起凝视着这个世界。 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慢慢,波浪越来越大,越来越远。届时,依稀可见一个光头在水平面上时隐时现。 “哗啦啦!” 骤然,湖面上涟漪荡漾外涌,继而冒出几个血泡。 杨子环捂着流血不止的右脚,有些吃力。蹙了蹙眉头,一股劲潜了下去,势要找到真凶。 “这是什么?” 一道耀光照在杨子环手中的玉牌上。 此玉晶莹剔透,内有虹光萦绕,映的满目皆辉。碧绿通透,正面雕有黻纹缀麟图,反面刻着“南陌花闲胜三多。”就此五字。 定睛一看,甚是不凡。 “胜三多?” 岸边,杨子环换上了携带的衣裳。砸吧砸吧嘴,目光中充斥着一丝呆滞跟些许不解。 “不知是何材质?” 杨子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右脚在湖中划破,如今已被包扎。还好并无大碍,而其元凶正是他手中的一面玉牌。 “看似薄若履,不曾想如此坚硬。” 杨子环心中不免忿忿,往树头上一磕,玉牌安然无恙,树皮却被刮掉一大块。 杨子环观察半天,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已然有些灰心,索性揣起玉牌,起身便走。 离紫阳宫还有一段路程,禅心路也入境在即,他可不敢耽搁。 第七章:苏灵裳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古以来“仙”字一说玄而又玄,汲万物灵源聚一身,打破人体桎梏,成仙者得长生。 古籍有云:仙,长生迁去也,求仙人羡门之属。 追随仙的根本则是大道本源。 本源何是? 万物之母也,灵源之根也。 在这个广寒天下众人皆修的位面上,灵源,是成仙之本。 紫阳宫便是如此。 紫阳宫近山,随着时间的同化,旁山便呼做紫阳山。 远看山似浓雾,把那些奇峰异景遮的无影无踪。大风吹过,雾气飘散,种种奇妙景象又欣然展现眼前。 高处看,则像波涛滚滚的大海,一座座青山只露出一个个山尖,仿佛是大海里的小岛,时隐时现在云雾之中,使人感到如入仙境。 水生光,月更明,恍若置身仙境中。 未近其宫,先见其声。 山涧小溪潺潺,虫鸣鸟啼,静中有闹,闹中取闲。 灵源浓郁成液,普通人吸上一口不说长命百岁但也延绵益寿。 四面环绕边山,不远处的河床上几只白鹤在水中嬉戏鹤唳,似乎早已见惯生人,对于杨子环的突如其来见怪不怪。 “好一所洞天福地!” 杨子环由心而叹,一路走来入眼皆是欣荣一片。灵源喷薄,万物衍息,如坠仙境之中,朦胧间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杨子环沿路赏景,不止啧啧称奇。 “紫阳宫近在咫尺,如今只需将信送给紫云仙子便可回我清音寺。” 杨子环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想了想。 “咯咯!” “估计等我回寺之后就能见到子宗师兄了。” 杨子环想此顿时眉开眼笑,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噗!” 平静的河面乍起风波,紧接其后,水面上蓦然冒出一个人影。 乍眼看去的瞬间,一名女子赫然在目。 女子一头暗紫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女子浑身轻纱遮裹,纱似透明,若有若无。隐隐约约间不免使人浮想联翩。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情绰态,媚於语言。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杨子环一时看呆了。 “扑哧!” “喔!喔!喔!” 河床上的白鹤惊起盘绕,鹤唳声渐上云霄,不绝于耳。 “呼!呼!呼!” 杨子环渐渐乱了呼吸,下意识重重地吸了几口空气。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杨子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双手合十。步伐一屡向外,脑海中浮现一个个经文不断敲打着他那颗扑通乱跳的心。 “怎么?” 杨子环未走两步,背后陡然传来一句女声。 “看完了姐姐的身子这便就走?” 杨子环不敢回头,可背后的女子却不肯放过他。 “咯咯!” “小和尚,你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女子几声笑的花枝乱颤,可在杨子环听来却好似毛骨悚然。 “不是这样的,施主误会了……” 杨子环转过身来面容泛红,眉头皱成一团,尴尬极了。 “喔?” 女子嗔嗲,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不是这样,那是何样?” 此时女子已经换上衣裳,尽管头发依旧有些湿漉,但毫不影响她的美观,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冶。 “你该不会想要对小女子负责吧?” 女子故作犹豫思考了一会儿言道。 紫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在外,尽显别番风情。 “还请施主莫要乱语。” 杨子环语气有些僵硬。 “小僧路过此地冲撞姑娘沐浴是我的过错,希望姑娘能够原谅。但小僧乃是出家之人,姑娘如此咄咄逼人岂不是调侃小僧?” 杨子环将事件一一扯清,内心也是苦涩不已。 “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将所有因果作业障。故此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 杨子环引用古籍再次说道,但其始终都不敢注视女子的眼睛。 “咯咯!” 女子听后不曾言语,只是捂着胸口莫名其妙地嗤笑,随着笑声的起伏,女子的胸部也随之一颤一颤。 杨子环见此一幕脸色瞬间涨红,索性别过头去,任她如何都不在有所作为。 “小和尚,你觉得是佛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女子似乎抓住了杨子环的软肋,双眸伴随着嬉笑忽闪忽闪,始终不离杨子环的眼睛。 “你,你不可理喻,胡搅蛮缠!” 杨子环越想越委屈,没一会儿,眼睛竟然不自主地升起了朦雾,有些婆娑。 “你这小和尚倒也有趣的很,姐姐失了贞洁都没如此,你哭作甚?” 女子向前走了两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鬓云乱洒,随手拨了拨头上的三千青丝,口吐幽兰。一颦一笑间流露的风韵使人沉醉不迭。 杨子环不免哑言,女子虽说有些蛮横无理,但错确实怨己。 如此一来倒是让杨子环陷入了两难之境,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哧溜!” 杨子环吸了吸鼻涕,继而转过身去。 “呜呜!……!呜呜!” 骤然间,杨子环的背后突然传来断断续续地抽噎声。 “呜!呜呜!……!” 杨子环用两指紧紧堵住耳朵,岂料背后的抽噎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你又哭什么?” 杨子环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不知上辈子倒了什么霉如今摊上了这位姑奶奶。 “小和尚。你,你欺负我。” 女子一手掩面哭泣,高挺小巧的鼻子却有频率的呼吸。薄薄的亮粉色嘴唇不经意间挑起一个狡黠的弧度,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清香。 杨子环当然知道女子是为何意,但别无他法。摊上了这等事,只能自认理亏。 “姑娘,你不要再哭了。” 杨子环不曾想到,从清音寺到紫阳宫一路走来始终平安无事,偏偏到了宫门却遇见了这档,真是运不逢时。 “是小僧的错,全是小僧的错。姑娘教训的对,极对。” 杨子环一个劲地安慰女子,他可不想日后被世人冠上“淫僧”的名衔。 “噗嗤!” “咯咯!咯咯!” 女子掩面的手突然挥开,吓得杨子环倒是一惊。继而笑的前俯后仰,其胸前的那一抹雪白也是摇晃不停。 “呼!” 杨子环见女子此状,深知被骗,但其依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姑娘,小僧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杨子环施了一礼,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打死他都不想再碰到这位女子。 “等等,小和尚。你还不曾问过我的名字呢。” 戛然,女子唤住杨子环。 “哦。那敢问姑娘芳名?” 杨子环回过头,身后已然变得空荡荡的,只留得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那位女子也不见其踪,仿佛不曾来过。 “小和尚,姐姐名唤苏灵裳,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天际悠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婉转悠扬。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真是个怪人。” 杨子环自言自语。 花开五叶春幡,雪拥禅机寒山。 问苍天,何色相撩我心弦。 修道莲心不染,残局数子难参。 问青天,寻哪处忘却尘寰。 第八章:少年的傲骨,美人一笑 “苏灵裳,如此雅名冠在那位女子的头上倒是可惜。” 杨子环有些扼腕长叹,以至于现在一想起苏灵裳,额头就情不自禁冒出几条黑线。 不过,杨子环嘴上虽是如此,但其脑海中却始终挥不去那一抹旖旎。 面似芙蓉,眉如柳。 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紫发徜然披肩,滴落的水珠在日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粉红的嘴唇微微上扬,人如其名,好一灵气霓裳。 “不知她倩龄多少,何许人也?” 杨子环的嘴角渐渐勾起弧度。 突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使劲地摇了摇头,欲要将心中杂念尽数排出。 “佛主在上,子环并无邪念。只是那位姑娘转瞬即逝,神通广大,看起来并未普通人家女子。子环心中并无它想,并无它想。” 杨子环紧紧地闭上眼睛喃喃自祷。如此情景若是被苏灵裳看到定是少不了大肆嘲笑一番。 “唉!” “有缘方能再见吗?” 杨子环紧接耷拉下脑袋,右手倚着左手不断掰指言算。 “灵裳,苏灵裳。” 呢喃声伴随着山中虫鸣,骤断然后升起,升起接着骤断…… 紫殿秋风闲, 阳和又欲生。 仙客伫人间, 宫临大道边。 不知不觉,杨子环渐入紫阳山,一块硕大的石碑耸立在山脚,直入云霄。石碑上一行诗字赫入眼帘,苍劲有力,没有一丝雕琢过的痕迹,仿佛浑然天成。 杨子环感叹此宫不凡的同时并未停止前进。 “嗡!” 杨子环刚准备深入,结果凭空出现一道屏障阻挡住他的去路。挥动双手欲要推开此幕,屏障上霎时出现惊鸿流转,引得大道共鸣,嗡嗡作响。 “什么人?胆敢擅闯紫阳山!” 与此同时,天际一方传来大喝。紧接一行人白衣着身,御剑飞行,瞬息间抵达杨子环眼前。 “铛!” 众人持剑落地,领头男子拈了个剑指,一抹寒光萦绕剑身,剑锋直指杨子环。 “敢问施主可是紫阳宫门人?” 杨子环向着众人施了一礼,并没有其它动作,一番话说的也是不温不火。 “我等众人正是紫阳宫门徒,不知阁下是……?” 男子一身白衣似雪,话虽说着,但其手中的寒剑却迟迟不肯归鞘。 “杨子环,奉师之命特来向你宫紫云仙子送信一封。” 杨子环如是言道,继而又施了一礼,但其话音依旧是风轻云淡。 “奉师之命……?不知阁下其师哪位?师门哪宗?” 男子眼眸间闪过一丝狐疑。 “师门清音寺,其师慧聪。” 杨子环如做应答,但这次却未曾施礼众人。 “我宫正东方是有此寺不假。但此子甚怪,且我等不曾听闻宫中跟此寺有过往来,贸然引领此子进宫,恐宫主过后会责罚我等。” “长清师兄所言极是。如今我宫内部纷乱不歇,楚囚对泣。而另一边的平天教也正盯着我宫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大有动作。此事危急存亡之秋,现正值敏感时期,不可疏忽丝毫。” 紫阳宫一众门徒由此环聚一团,细声言论。那把悬剑也随之终于收了起来,对于杨子环的宫前驻足不给予丝毫理会。 “咯吱!” “阁下将书信留下便可,我等定会将其呈上。” 长清踩着地上的枯枝嗤嗤作响,一声一声颇为附景。 “小僧临行前其师特意嘱咐,务必将书信亲手送与紫云仙子。” “阁下的要求,恕小僧难从。” 杨子环是呆了点,可这并不代表他傻。长清的一番话虽未说全,但其句里句外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紫阳宫一行虽谈不上饱经风霜,但也实属不易之举。一路奔波,从清晨到现在滴水未进,眼见进宫却横生突变。自己多次施礼然无一人加以还礼,更可气的是那把直指自己天穴的霜剑,连挪都未曾挪过,哪怕丝毫。 “我等皆是奉命行事,照例而为。还望阁下莫要顽固。” “咻!” 长清言后一旁众人不约而同地抽起佩剑,数十支寒剑惊光一闪,硕硕生辉。其声井然有序,剑锋直逼杨子环咽喉。 “哦?”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奉了谁的命,照了谁的例!” 音落,紫阳宫内方向茕然袭来一阵凉风,携带着一丝清香,还有一丝宛如黄龄。 百丈峰,松如浪。 “嗖!嗖!” 凉风如期而至,路径卷起地面些许败叶。败叶被凉风加持,犹如几把利刃,向着长清一行人等飞逝而去。 “锵!” 众人不停挥动着手中的寒剑,中指跟食指并拢拈一剑指。一番剑法使得行云流水,抵挡随风来袭的利刃败叶。两者相击,隐隐有火光乍现。 “咯咯!” “小和尚,我们又见面了。” 首先嗅到的是一丝清香,闻之使人浑身一震,沁人心脾。随后从后方缓缓走出一道人影,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娇艳惊人。 “见过灵裳师姐!” 凉风停歇下来,一切重归如初。待长清一行人看清人影后甚感惊讶,纷纷拱手作揖,行参见之礼。 “灵裳师姐……?” “你是紫阳宫人!” 杨子环那一瞬间脑门突然一亮,仿佛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之前会在宫门外的湖面中见到苏灵裳,然也不足为奇。继而冲撞沐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这一切,倒也解释的通了。 不过,苏灵裳最后的凭空消失,这时又突然而来,两者之间似乎有着些莫名的联系,但却没有丝毫头绪可言。 “怎么?” “方才不是刚刚风流过,如今时隔一会儿就不记得小女子了吗?” 苏灵裳看着杨子环似笑非笑,扭着腰肢尽显百媚之态。 杨子环自然知道苏灵裳话中所指,但在长清众人听来却是含糊不清,朦之胧胧。 杨子环故不作答,对于苏灵裳的巧舌如簧,他早已领教过,对此可是深有感触。 “小和尚,跟我来吧。” 苏灵裳说着向杨子环招了招芊芊玉手,别有一番诱惑力。 杨子环未曾有所动作,只是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长清一行人,随后又看了看苏灵裳。 “扑哧!” “咯咯!不碍事的,师傅说有故人被阻宫外,特让我前来引见。” 杨子环此番举动逗得苏灵裳一阵花枝乱颤,不光杨子环就是长清众人那刹也是看呆了。 美人一笑,不过如此。 “既是紫云师姑特邀,我等万不敢拦。之前些许不尊之举,还望阁下见谅。” 长清率着众人俯首抱拳,语气倒是诚恳。 “无妨。” 杨子环回了一礼,在外人面前话音总是如此,不咸不淡,不张不扬。 “小和尚,你可真是有趣。” 苏灵裳抿唇,两眼弯的犹如新月,皎洁而又别具风情。 杨子环听得苏灵裳一番话,脚步也是一趔趄,脑门不由自主浮现几根黑线。 第九章:流殇,我们再快点 “流殇——” 宫门,苏灵裳轻声地召唤,仿佛梦呓恋人的名字般缱绻。杨子环可是头一次听得她如此柔声。 “嗡!” 似乎是回应着主人的呼唤,随着空气中的一声轻鸣,一柄纤长窄薄的霜剑倏尔破鞘而出,切割开四周凌乱的光线。 仿佛遇风则生般,在凌空之际变得无比巨大。 环绕着苏灵裳在空中徜徉了一圈,然后安静地横停在其身前,此时剑身已经犹如宽刃巨剑一般阔大了。 苏灵裳见状唇角扬起一丝轻柔的弧度,纵身跃上了纯银剑面的前段位置,双足一前一后地点在剑脊与剑格处。 “小和尚,还不上来。” 苏灵裳两眼柔情似水,看得杨子环一阵寒噤。 “哦哦。” 杨子环随声答和,继而走到流殇身旁。无奈霜剑悬空太高,杨子环试了几次都未能爬上,反而惹得苏灵裳一阵嗤笑。 “你这小和尚不会连化气境都未曾突破吧?” 苏灵裳俯下身子,一双白哲的玉手伸了过来。 杨子环见状面容潮红,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敲打着他的胸膛。 “墨迹什么呢?在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苏灵裳倒未发现杨子环的窘状,只是一个劲地催促。 “嗯!这就便好!” 杨子环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了,双手紧接搭在苏灵裳的藕臂上。 入手,丝滑。 如柔荑,似凝脂,皓腕卷轻纱。 手指间传来苏灵裳的体温,伴随着清香,似乎还有一丝心跳的怦然声。 “起!” 苏灵裳一声号令,雪亮的流殇陡然划破温润的气流,在半空中闪烁过一道薄而剔透的银白色光芒,裹挟着疾卷的风冲远方飞去。 流殇的速度逐渐提升,上空的风也随之增强。呼啸不绝,吹的杨子环两眼情不自禁流泪。瞢然,流殇稍作倾斜,剑身一抖,惊得杨子环猛一战栗,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苏灵裳的那双细腕。 渐渐,流殇开始匀速,杨子环也慢慢适应了扑面而来的迎风。 若说杨子环这一路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领略了大自然的造化之力。 山水沟壑,万物鸣啼,静的动的,大道生息。可是唯有一憾,那便是不曾俯视过这大好山河。 如今,苏灵裳倒是帮其圆了这一憾。 虽伫高处,但却不觉高处不胜寒之意。清冽的山风,了无阻挡的轻拂,和着风的号子,漫山松林簌簌浅唱。 下方,偶尔会有宫中弟子怡然行走山林间。雨状雾,雾状雨,蹒跚间,就那样随风扑面,粘湿了面颊和衣衫。恍然回首,这才发现,崎岖的山路上,尽是五彩通透的形象。 山依偎着水,水映照着山,静静的和谐,淡淡的孤寂。闲散的心境一如人生,慢慢的把岁月怀念,静静如水,淡淡如山。 赏看下方山景,手环美人如玉。 “小和尚,话说我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呢?” 苏灵裳静谧地伫立于剑上,头顶悬着柔和夺目的日光,耳畔划过温柔的风声以及轻薄的云彩。 “小僧名唤杨子环。粗鄙之名,不劳姑娘挂齿。” 流殇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杨子环头顶和风,细语喃喃。 “杨子环。” “扑哧!” “咯咯!此名确实有些山野粗鄙气息,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小和尚。” 苏灵裳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配上她飘飘的紫衣,宛如天宫仙子一般。 “名字只是人生在世的一个代号罢了,轮回后又将是另一个不同的称谓。” “姑娘怎么喜欢怎么叫便是。” 杨子环睁大了眼睛,双眸扑朔,一本正经地言说。 “不要再叫我姑娘了,以后便唤我灵裳吧。” 苏灵裳同样瞪大了眼睛,音频声声扣人心弦,妖冶十足。 “灵裳,灵裳……” 杨子环喃喃吱语。 “你们出家之人净是些歪理。” 苏灵裳趁着杨子环不注意,突然踩了一脚流殇,流殇顺势往另一边迅速倾斜。 “哎哎!姑娘这是作何!” 杨子环一个踉跄,在流殇面上左摇右摆,漂浮不定。 “咯咯!” 苏灵裳银铃般的笑声传上云霄,继而向着另一边又踩了一脚。 “啊,啊!姑娘快让它停下,快让它停下。” 杨子环身体摇晃的弧度越来越大,可任凭如此却始终不曾有欲将跌落迹象。 “流殇,别管他。我们加速前行。” 苏灵裳不做理会,流殇清鸣一声即便飞逝。 “灵裳,啊,灵裳,慢点,快让它停下。” “咯咯!” “流殇,再快点,我们再快点。” 青霄之上,两人一剑,时不时伴随着嬉笑还会传来几句急促地呼救声,横穿九天。 …… “嗤!” 流殇缓缓下降,扬起地面一片尘灰。 “刺啦!” 苏灵裳单手一挥,流殇即刻恢复为原本大小模样,就此入鞘。 苏灵裳这一步骤使得挥洒自如,英姿飒爽。可却苦了另一边的杨子环,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头昏眼花,好一阵没缓过神来。 “咯咯!” “小和尚,这才颠簸几下,你一个大男人怎得这般没出息。” 苏灵裳捂着腰肢做笑,眉目灵动,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明亮的双眸中荡漾着一池清波,清波上漂荡着稚气与满足。 杨子环脸色苍白,久久不语。以后若是再有这般,那他宁愿选择一路走来,也不用遭这一番罪受。 “诺!” 苏灵裳见状几步走来,顺势从怀间掏出一枚丹药递给杨子环。 杨子环斜眼一瞅,丹药混体泛黑,不知是黑的纯粹了还是如何,深黑中还略带点藏青。从外观上大致看来倒也是个圆形,只是那坑坑洼洼的表面,实在是不敢恭维,骇得杨子环愣是不敢下口。 “小和尚,本姑娘告诉你,这枚丹药可是我向师傅求了好一阵,师傅才施给我的,你可别不知好歹。” 苏灵裳眉梢一撇,故作嗔意,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既然如此,小僧就不客气了。” 杨子环两指接过丹药,送到嘴边,可他却犹犹豫豫不曾入口。 “放心吧,毒不死你的。且这枚丹药就当小和尚你呈了我一个情。” 苏灵裳双臂交叉,长长的睫毛下双眸忽闪,下半身的紫衣裙摆也随风摇动。 “额……” 杨子环看着手中的丹药不禁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将其送进口中。 “咕噜!” 丹药顺着杨子环的咽喉一路下落到其肺腑。 刚开始不曾发觉有所异常,可随着时间的消逝,杨子环却越来越动荡不安。 肺腑当中的丹药逐渐融化,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团似火烧的痉挛。杨子环肺腑不禁抽搐,那团火也是越烧越旺,随着咽喉向上。 “嘶!嘶!嘶!!!” 杨子环迅速跳起,体内融化的丹药辣的他不停跺脚吸气,仿佛一张口就能把胸膛里的一团火喷出来似得。 “咯咯!” “咯咯!……!” 苏灵裳见此一幕再也忍不住了,大肆笑了起来。笑声泛传四周,眼角眉梢,无不洋溢着活力的气息。 杨子环听得笑声,心中便知晓自己定是被其捉弄了一道。可己胸膛中的那团火却不准他多想,留给苏灵裳的只是杨子环狼狈蹦跳的背影。 第十章:紫阳宫 “嘶!” “咕噜!咕噜!咕噜!” 杨子环几做一气将瓷盆里的泉水瞬间饮完。 “嘘!” 饮过一盆水过后,杨子环才觉渐有识感,然其脸色依旧有些绯红。索性顺势蹲在地上,摸了一把额头上被丹药辛辣出的汗渍,将就着衣襟擦了擦。 “小和尚,可曾觉得好些了吗?” 陡然间传来的声音使杨子环迅速站了起来,屏息注视着前方女子。 “咯咯!” “见到本姑娘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苏灵裳掩嘴嬉笑,犹如谪仙出尘。此番佳景杨子环却是无福消受,只感觉丝丝凉意袭身。 “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快随我来见师傅吧,她可是等了你许久。” 苏灵裳率先一步,身后的杨子环踌躇了一下,紧接其后。 杨子环刚近紫阳山便感觉到了其宫的宏伟,可是进了宫内才发现,其山一势根本不能与紫阳宫内相提并论。 一个是视觉上的冲击,另一个则是心性上的蛰伏。 宫内算不上金碧辉煌,但也不失秀丽一说。与凡尘相比少了些浮夸之态,多了丝出尘意境。 宫中灵源看似不如山外那般浓郁,但却纯粹了许多,只此一口可比在外盘坐一宿。 杨子环自当不吝啬地汲取,若不是苏灵裳这主伴在身旁,估计他早就盘坐悉归大道了。 “小和尚,你可别忘了你还呈我一个人情呵!” 苏灵裳抿嘴言语,粉唇在日耀下晶莹剔透,折射出痴人一幕。 杨子环听罢只得苦笑,敢情自己遭了罪还要报以酬礼相赠。然无法,他可不敢在台面上与苏灵裳征讨一番,指不定哪天再来一次,到时候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清音寺还是两说。 “灵裳,你方才给我吃的是何丹药?” 杨子环最终还是没能抑止住自己的好奇之心。 “辛萸丹啊!我房间里还存有数十枚呢。” 苏灵裳回眸一笑,看了一眼杨子环沾沾自喜。蓦然回首,倾倒众生,可在杨子环看来却是如此地邪性十足。 “怎么?” “你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是,大多再番呈我几个人情罢了。” 苏灵裳笑吟吟地言语,双眸柔光摄人心魂。 “不!不必了!” 杨子环使劲地摇了摇头,向着苏灵裳摆手谢绝。 “咯咯!” “我有那么可怕吗?” 苏灵裳嗔嗲,稍俯身子凑近杨子环的脸,口吐幽兰。 “不知数十枚辛萸丹一起入口会是什么感觉。” 杨子环心中哑言,脑海中构思出此番情景,惊的一阵后怕。 “小和尚,你这次找我师傅所为何事?” 苏灵裳的一番言语将杨子环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我也不知,想必大抵内容都写在书信上了吧。” 杨子环也不太清楚此事,慧聪只言将书信交与紫云仙子便可,并无其它说道。 苏灵裳翻了个白眼,忙活许久,你自己却连个大概都不知道,好笨的一和尚。 杨子环眼见会意,只得尴尬一笑。 “灵裳,此番还有多远?” 杨子环踮起脚尖,斜身眺望。入眼皆是密密麻麻的宫阙,一处挨着一处。 “呶!” 苏灵裳伸手指了指远处,难得一回悉心解释。 “看见那座山峰没,那里便是灵宫峰了,紫云府就坐落在此山当中。” 杨子环虽无言语,但从他的面容上不难看出此时所念。眉头紧蹙在一起,眉宇间似乎还有些幽怨。临行前答应慧聪三日便归,如今还未见得紫云仙子已是将近两日。 “小和尚。小和尚你怎得了?” 苏灵裳不知何时近了杨子环面前,玉手在其双眸间伊然挥动,嘴巴里呼出的清香顺着杨子环的吸气直进体内。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 杨子环的脸颊蓦然泛起潮红,稍曲俯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咯咯!咯咯!……” 苏灵裳又是一阵花枝乱颤。 “灵裳师妹,何事惹得你如此开心做笑!” 忽地,杨子环前方缓步行来一男子。男子却不是长清一行人般白衣似雪,而是青衫加持,绿衬过腰。眉飘似偃月,目炯如曙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宇间无不透露着器宇轩昂,好一俊美男子。 “简师兄。” 苏灵裳转过身前,风轻云淡地看了简钰一眼,此句细语,便自当行礼。 简钰见此倒也不做恼火,只是一双温柔似水的澄澈眸子盯着苏灵裳,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的额头,发际无风自动。 “简钰,紫阳九峰当中松台峰三弟子也。” 简钰转过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杨子环。 “杨子环,皈依清音寺,师承慧聪。” 杨子环言后两掌行礼,报以家门。 “哦?清音寺!” 简钰低头若有所思。 “我宫附近确有此寺,只不过两宗平日里素不往来,今日怎得突然造访?” 简钰疑惑而言,显然别有用意。 “师妹奉师之命,特地前来迎接小和尚到她府中一叙。” “不过,师兄如今此言,莫非是在质问尊上?” 苏灵裳眼睛睁得很大,犹如浸在泉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回传。 “呵呵!” “师妹误会了,为兄怎会质疑紫云师姑呢。” 简钰干呵几声,意缓此际。 “哼!谅你也不敢!” 苏灵裳甩臂牵起杨子环的左手,不管他意下如何,起身便走。 眼见苏灵裳如此来势汹汹,杨子环可不敢拂了她意,只能任其拉扯。 “师妹还请慢走!” 望这两人逐渐模糊地身影,简钰的嘴角不禁泛起狡黠。 “哼!” “如此自大,不过仰仗其师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 苏灵裳不由自主地撅起了嘴巴,忿忿而言。显然,对于简钰的前番举动很是不满。 “他的师傅是谁?” 杨子环不敢长篇大作,生怕身旁这位姑奶奶会将火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得简洁骇言。 “松台峰峰主纪讴诣。” 苏灵裳没好气地答道,估计火气到了现在都还没消。 “松台峰主?很厉害吗?” 杨子环自感无妨,突出此言倒是把苏灵裳惊了一跳。 “咯咯!” “小和尚,我现在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苏灵裳抿嘴言笑,方才的阴郁倒是被杨子环一句话击破,瞬间飘散地无影无踪。 “你笑作甚?” 苏灵裳前一秒还火气欲发,而今却骤然言笑,两者之间的转换速度令杨子环膛目结舌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和尚,你可知我宫七百年前的那场浩劫?” 苏灵裳卖了个关子,谈起从前。 “听过些许蜚语。” 杨子环之所以知晓一些,也还是临行前慧聪与他普及的。 “那你可知最后结果如何?” 苏灵裳接着问道。 “结果当知,过程不详!” 时至如今,紫阳山屹然荡存不倒,显然是度过了那段时期。不过,估计当中应是有些故事可言。 第十一章:紫阳九峰 “七百年前的那场浩劫,紫阳宫差点在豫州除名。不止是平天教的毅然来袭,更多缘由则是内部纷争。” “尽管最后渡过难关,但我宫却是从此一蹶不振,直至如今还是未能重振往日风采。” 苏灵裳垂下睫毛,谈此有些落寞之意。 “这与九峰有何关系吗?” 杨子环稍抬额头,两只眼睛闪烁着不解。 “你这小和尚倒也心急。” 苏灵裳嗔怨地看了一眼杨子环。 “那次动荡后,我宫便开始倾宗之力设防做备,紫阳九峰便是那是所提。” 言间,苏灵裳微闭双眸,细细地嗅了下灵源,满容陶醉。 杨子环不曾打断她的沉浸其中,只得继续听她絮道。 “九峰的存在,给紫阳宫带来了不少方便,同时也奠基着其在众多门派中的一席之地。” “继而,九峰渐有规模,为激励宫中弟子奋发上进,于是便开始了三年一次的试剑问道。” 苏灵裳扑朔地双眸此时却是划过一丝明亮。 “三年方一次,三次有九年。九年间,松台一峰独占鳌头,一时之间竟无一峰能够与其争辉。” “理所当然,松台峰此后便成了九峰之首,纪讴诣也是受尽宫人尊道。连带着他峰子弟,自以为荣,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其它八峰。” “听你如此说来,松台峰主倒也不是寻常之辈!” 试剑问道三年一次,九年间松台一峰棋逢对手,却能从中脱颖而出,此番作为倒是让杨子环略感惊愕。 “咯咯!” “就因如此,方才夸你可爱啊!” 苏灵裳脑海中不禁浮起杨子环之前与她相言一幕,好一天真和尚。 “那你灵宫一峰位于第几呢?” 杨子环伸手摸了摸透光的脑门,言语亦是少年心。 “虽比不上松台,但也值得叙说一番。” 苏灵裳莲步做迈,温而细语。 “九峰当中松台为一,华盖做二,郭公唤四,海坛叫五,仁王当六,巽吉称七,既谷念八,隍土后九。” “而我灵宫,则是九峰第三也。” 苏灵裳一口气将九峰位几全然言尽。虽说喘了些,但其内心却是自喜。松台能够位于一者,定当有它不凡之处。可为后九的隍土峰,却也是不容小觑。 总之,无论松台也好,隍土也罢。都是自家宗门,假以时日能够还以旧势,整个宫门都将继以欣然。 “真想不到你们紫阳宫七百年前会是何等盛世模样!” 杨子环听得苏灵裳言后不由咋舌。不说其宫底蕴如何,单单是这九峰,就够别宗喝上一壶的了。 时光变迁,岁月无常。当今世上没有什么是亘古永存的。一棵树也许见证了几代人的生息,一个昌盛的宗门或许明日将遭覆灭。任何揣测,意想不到,此时都有可能在云霄的另一边正发生着。 此生不为仙,不能断世间! “呵!小和尚你看。那便是灵宫峰了!” 苏灵裳拂了一缕因风而乱的发际,嬉笑间一点丹唇列素齿。两腿蹦蹦跳跳,西指地玉手也随之摇晃不停。 杨子环望着苏灵裳地一番举动,不禁翻了个白眼。自己回寺心切,她却好似怎得比自己还要激动。 称回灵宫,位于紫阳宫中心一带。左近郭公,右靠仁王,传为神迹当中珞珈子山。两者久年相连,忽得一日无故分开。分别有智,仿佛爱不忍舍。山脚崩裂,化为一土丘,形似大坟伫有女子石象,一再回头观望珞珈,灵宫亦有识,得名为此。 “不愧尊为灵宫,果真名不虚传!” 杨子环此时也是眉头舒展,笑意横生。一路至今,如今行程亦然已到。 灵宫峰却不如凉山那般崎岖,可能为宫中九峰缘由,涧堑间架起索桥,一条石板路径所往通天。 节气已是初秋,可灵宫峰却全无一丝萧瑟之意,反而倒是入眼皆绿,一番欣欣向荣地景象。乍一看,好似给此峰披上了一身绿色霓裳。 “小和尚,快随我来吧!” 苏灵裳回首站在台阶上,风动,紫衣猎猎作响。 杨子环仰视了一眼灵宫,只是脚步紧跟,然默不作声。 …… 灵迹才辞周柱下, 宫观参差半隐霞。 紫禁仙舆诘旦来, 云横紫阳此为家! “紫云府!小和尚我们到了!” 杨子环的耳畔响起悦心地话语声,苏灵裳不断地摇晃着杨子环的左臂。一路走来,这次便是真的到了。 临近其府,先然入眼的却不是紫云府,而是离府百丈有于的一墩树根。 树根盘虬,形若卧龙,交错的根枝渐露,直达方圆数里。粗似孩臂,显得遒劲有力,不难猜想那些还深埋地底不曾见光的其余根枝是有多么的庞大。 夕晖一闪,树根上环绕的年轮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在这落幕下照的好似镀金。 继而,待得斜晖而过,树根正中间一行书字却令杨子环百般入神。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短短几字,简言简语。 整个天地逐渐沉寂了下来,忘众唯我,独此一心。 杨子环好似从中感悟到了另一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朦胧而又模糊,给你一个头绪,你却无计可施。追其源头,不知所形,待知所行,不忆源头。 “此话仿佛有些残缺。” 杨子环心中不免暗自琢磨,可任由他倾尽所想,却依旧不知何为。 “小和尚,你在想什么呢?” 苏灵裳见杨子环看着树根仿若着迷一般,突出一手,对着杨子环的脑勺就是一声落下。 苏灵裳这一下手却是不轻,疼的杨子环差点惨叫出来,那颗刚刚入定几分的道心,也瞬时被苏灵裳惊扰起来。 “哦,哦,没什么。只是看它如此之大有些好奇罢了。” 杨子环摸着受击的脑勺,满脸哀怨地看着苏灵裳。 苏灵裳眼见杨子环以一副怨邸之容望着自己,顿时也觉得下手有些不知轻重了,于是只好对着杨子环报以尴尬一笑。 见此,杨子环只得在心中直呼倒霉。 …… 紫云府并不像其他峰主的洞府般设在山顶,而是怡然坐落于灵宫山腰。 山腰藏灵,这也是紫云仙子为何选址山腰原因的其中之一。 紫云府并无沿途宫阙般富丽堂皇,相比之下反倒略显寒酸。不过仔细看来却是有着一种返璞归真的质感。 府前昂首站有两人,青衣着身,绿衫加持。头挽簪,腰佩剑,稍有动作,隔着剑鞘都能听到里面的剑鸣声。 “灵裳师妹,你们二人可是让我俩好等一番啊。” 闻言,两人举步前来,谈笑风生。 “哪有,不过路途上耽搁了些许罢了。” 苏灵裳故作蹙眉,携带着一丝幽怨,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唉!你这丫头。” 二人摇着头啧啧称道,可却不曾在其脸面上发现丝毫它意。 “咳咳!” 杨子环一见此状,故意轻咳两声。若是由他三人长番絮道,还不知要到何日。 “呵呵!阁下见笑了,想必阁下便是清音寺高徒了吧!” 两人尴尬地笑了笑,继而向着杨子环齐做拱手。 “诸位缪言了,小僧实不敢当。” 杨子环俯首加以还礼。先前被阻紫阳山,苏灵裳来时便说奉师命迎临故人。而今面前两人再番言道等此许久,点名清音寺,莫非紫云仙子已然知晓自己所来何意? “呵呵!阁下不必谦逊。只是我这小师妹生性顽泼,爱惹麻烦,如有得罪还望阁下多多担待。” 两人嘴上说着如此,可看向苏灵裳地眼神中却充满了宠溺之情。 “师兄,哪有人家这样说自家师妹的。” 别看苏灵裳在杨子环的面前一副老气横秋地模样,但在众多师兄看来,就是一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罢了。 “哈哈!师兄说的可是实话,没有一丝托大。” 两人听得苏灵裳言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继而,两人笑容渐逝,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语气也开始严肃起来。 “相言甚欢,忘了尊师早已等候多时,我等二人就先不叨扰了,这便告辞。” “师妹,定要好生招呼阁下。” 两人临走不忘叮嘱苏灵裳一番,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妹的秉性,他二人心中可是一清二楚。 两人言罢拈了一法指,踏风而行。两道浓眉在迎风地轻拂下泛起涟漪,只此一会儿便下了灵宫峰。 杨子环目送他二人直至无踪,内心却沉寂在千思万绪当中。自己任命而来送书信一封,只知如此,至于书信中的内容却是一概不知。 自己全然不知其情,别人又怎会知其言说! 第十二章:紫云仙子 “师傅,灵裳已将故人领进。” 苏灵裳迈动莲步,行到紫云府前,轻叩了几声。 “进来便是。” 府中传来应答声,虽不如苏灵裳般婉转动人,可却多了些仙韵在里面,使人无迹可寻。 苏灵裳首入府中,杨子环紧接其后。洞府整体浑圆天成,没有丝毫垒砌过的痕迹,仿佛凭空开凿出了一个仙境。 府中并没有过多世俗之物,几个简单亦洁的刊架,上面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古籍秘法,入眼一种厚淳古朴的感觉。 府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盎然的欣绿,点缀着色彩单调的周围。下方,一支不知其源的溪流正潺潺流动,时不时泛起的浪花,还闪烁着斑斑莹光,使之府内看起来也就不那么无趣了。 “呵呵呵!” “师傅,灵裳带着小和尚来了。” 洞府之中,一张石床静静地安置在地面,一名女子打坐其上。 “灵裳,不得如此无礼。还不赶快向小师傅赔个不是。” 女子同样紫衣着身,举止处有幽兰之姿,肌肤似水凝脂,稍作观摩不难发现体内流动的紫色琉光。光阴荏苒,可却没能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丝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反而添了些别样风姿。 “哼。” 苏灵裳赌气撅起了嘴角,稍作抬额,发鬓垂髫,余光似有意无意扫了扫杨子环。 “仙子不必如此,灵裳姑娘天性童心儿稚,小僧却是不碍事的。” 杨子环不等苏灵裳有所作答,即便连连言语。与苏灵裳接触的这段时间,杨子环对于她的秉性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知其一二。如今若是让其赔了不是,以后绝对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我这徒儿一直以来皆便如此,还望小师傅见谅才是。” 紫云仙子一眼宠溺地看着苏灵裳,举手投足间全是怜爱,估计她心里面早已将其当做自己女儿一般。 “对了,家师让小僧此行紫阳宫是为给仙子送与书信一封。” 杨子环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随即从衣怀里摸索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 紫云仙子对此丝毫不感惊讶,仿佛早有预料。倒是苏灵裳,她老早就便知此事,而今正伸长了脑袋想要知晓其中所言。 紫云仙子窸窸窣窣地拆开了信封,双眸扫在字行间。时而蹙眉,时而屏息,全神贯注,不敢错露任何一个字。 “除此之外,他可还有别话所留?” 紫云仙子前前后后翻阅了不下三遍,她仿佛在从中寻找着什么。渐渐,信封都快要磨烂了,可还是没能如其所愿。 “嗯?别话所留?” 杨子环低下头沉思许久,再次回想起当时的一幕。 静音堂,众人皆是盘坐,慧聪百般叮嘱…… “哦!对了,家师给我书信前曾言过一语!” 杨子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忆起了当天晨后。 “他!他说了什么?” 紫云仙子听得杨子环言后瞬间激动起来,与之前的静若处子判若两人。 “将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 杨子环忆想起慧聪当时定然是语此不假。 “呵。” “他,终究是只剩下了自己。” 紫云仙子仿若自嘲,又有些轻讽,整个人刹那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面容尽显落寞之意。 “师傅?你怎么了?” 苏灵裳与杨子环见此甚是不解,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间这般如此? “没什么,只是感觉些许乏倦罢了。” 紫云仙子轻声细语,以手抚额,随即向着杨子环两人摆了摆手。 “唔,师傅。” 苏灵裳见状想要说些什么,可她想了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今书信已然送达,小僧这便告辞了。” 杨子环不再言说,鞠身施礼。他很是好奇那封书信里面到底书写着何内容。打自己孩提时便驻清音寺,一来十几年,并未听言过紫阳宫与清音寺之间的往来,更不用说自家师傅跟紫云仙子有过丝毫瓜葛。 “还望仙子多多保重。” 杨子环言罢,扯了一下覆脚的僧衣,行至府外。 “小和尚,以后定要记得找我。” 苏灵裳将杨子环送至府外,双眸开阖间却没了先前的喜意。 “放心吧,假以空闲之时,定会来此寻你。” 杨子环信誓旦旦地言说,苏灵裳虽然有些顽泼,但在这段时间却是给了自己莫多欢笑与帮助。 “哼。” “本姑娘可记住你此番所言了。若是胆敢有违,以后定饶不了你。” 苏灵裳听得杨子环所给答复,一抹喜色也渐满眼眸。 “放心便是,放心便是。” 杨子环连声称揖,信已送达,如今便是归寺一行了。 “路上多加小心!” 苏灵裳在后重重地挥手,眼见视野里没了杨子环的身影,阔步向前,呆呆地望着峰下只剩得摇曳的草木。 “你当真还会来此吗?” 苏灵裳双眸黯然失色,语气中存着质疑,夹杂些期许。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苏灵裳心中幻浮起杨子环一边敲打木鱼边做言语的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桃花徜徉在女子脸上,拈花而笑说。 欢喜佛,惊了梦里南柯。 空怨流露在女子心上,悟我求不得。 子非鱼,如何知我心呵。 她们,总是那么的相似。 …… 从临行算起,时至今日已是第三天。 此行时间大多花在了路程上,只此凉山便用许久。一路虽无大碍,但突发的种种波澜也是苦恼不堪。杨子环本与慧聪相说三日然归,如今看来,却是不太可能。 不过唯一值得可庆便是一路走来的那份坚韧,稍作稳固了杨子环摇曳的道心。虽是稍作,但其已经甚是知足。想来也对,若是行路爬山能够尽心知性,知晓天命,那还哪来苦行修道一说。 只是杨子环心中仍有一憾,那颗未曾参悟的树根面字,生晦难懂,字字璇玑。别说肉眼凡胎的杨子环,就是放一封王之境的大能也不见得能够全然参透,何况其还断了下续。 第十三章:两个人的言语 “他来信了。” 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 “哦?信中怎说?” 一句男声陡然入耳,缥缈地音频分不清年龄几何。虽在深夜黑空,但一股气势却不威自怒。 “言简意赅,大抵道出风云突变,局势已然有些动荡。” 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漫动着柳梢,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莽牛样的凶蛮。 “就这些?他不曾对你言说些什么?” 男子听罢做问,烛火还是一如既往那般跳跃,不时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灯花,随后一缕黑烟就蜿蜒升起。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 女子抚以纤手,撑起窗支,谈此似乎有些哀凉。 “那他倒是真的狠下心来。” 男子忆起往事,面容略显念旧。再想,摇头。以往皆过事,从前的那般美好早已荡然无存。自己选择的道,无人能够左右。 “你打算如何?” 女子相言,眉头逐渐拧成一团。 “哼!” “那帮欺师灭祖之辈,私底下干的种种勾当真以为我毫不知情吗!亏得我宫如此栽培,如今倒是有些自我膨胀了。” 男子显得有些动怒,双眸闪过一缕凛冽的寒光,戾气十足。 “那边如今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女子轻挥摇摆地衣袖,举步至窗前,遥望着墨色倾空的天际。 “他方先行不用理会,攘外必先安内。” 男子低头思吟一番,似乎筹划对策。 “若是两者勾结……” 女子言到一半稍做哑言,若是真有这天,此景,她想都不敢想。 “他敢!” 男子怒喝,此事绝对是个隐患,如若不给予其绝对的重视,假以时日,定然酿成大祸。 “这天儿,估计是要变了。” 女子久久伫立窗前,看到的,看不到的,她知道。她心所想的,所念的,天知道。 …… “睡了一宿倒是精神了许多。” 杨子环眼望初升晖阳,一缕晨曦竟耀的他睁不开眼。 昨日临行时天色已晚,杨子环不曾动身,只得在紫阳宫山涧树林歇息一晚。一来路程遥,如今正好歇息一番以待明日奔波。 二来便是为了宫中浓郁的灵源。 杨子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两腿稍作弯曲,丹田迸力,一尾鲤鱼打挺仰面翻滚继而起身。 “也是比以往矫健了许多。” 杨子环面色露喜,此行除了树根上断章的文字外,最大的收获便是一路汲取到了不少灵源。 归寺时日,差不多便是禅心路入境左右。汲取此些灵源,倒也多多少少改善了杨子环些许根骨。如此一来,闯过禅心一路的把握便是大大增加。 杨子环下山并不是沿从上山的那条径路,而是择近后山之路。 昨日离别时,杨子环便曾详细询问过苏灵裳具体的捷径路线。苏灵裳对己宫了解颇多,随便一番指点可比杨子环苦行半天。 杨子环不做耽搁,迎着晨曦,踏着晓雾,直奔山下。 紫阳宫占地几何,杨子环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上下山入眼不是群山就是边峰。 上山还稍是有趣,毕竟眼帘尽是欣然一片。而从后方下山却萧杀烁烁,不忍直视。 窸窸窣窣地虫鸣变成了北风卷地的呼啸声,鸟啼也换成了乌鸦的嘶叫。但这里无疑是杂草灌木的天然之所,杂草可过人膝,灌木可比参天。只不过草黄了,树秃了,在配以乌鸦的厌叫,此景倍感凄凉。 “呼!” 一阵凉风扬起刮过,入骨刺三分。携带着黄尘随自飘洒天际,模糊中彰显出两道身影。 “事情办的如何?” 周围尽是灌木遮挡,杂草覆盖。 一男声传来,入耳浑厚,声音不大却威不敢拂,听其音应是中年之人。 “还请大人放心,此事筹谋已久,绝无丝毫纰漏!” 相比之下,正在言语的男声略显稚嫩了,可其话语间却充满了诡计之心。 “如此最好不过,这次定让他等再无翻身的机会。” 男子语气凛人,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肃杀之意。更为可怕的还是他那被斗篷紧紧裹住只露出一条缝隙的眼睛。 “粲粲!” “此次围剿,不成也难!” 佝偻的身子,斗篷紧裹,一条细小地缝隙仿佛只能照进一缕光芒。待得抬头,一双血红狰狞的眼睛使人望之战栗。 …… 晨曦高高升起,逐渐变成了斜晖,一丝一缕照在人身,好不自在。 随着时间的更迭,杨子环一番路程也在其脚步的大迈下逐渐缩减。越过了这后山,即便到了凉山。有了上次而行的前车之鉴,杨子环也慢慢摸索出来了一些上下山的门道。 “哇——!哇——!” 枝头的乌鸦嘶叫,声音凄凉,使人闻之倍感悲渗。 男子似乎不太喜欢此景,厌恶地皱了皱眉。一手捏了个法指,紧接一缕幽光陡现,在其手指间来回跳跃。两指一弹,那抹幽光便向着树枝上的乌鸦飞驰而去。 “呀!呀——!” 乌鸦惊飞,嘶叫声愈加猛烈,盘旋在男子头顶上方久久不愿离开。 男子也不做理会,任其作乱。 忽地,刚行没两步的男子蓦然间怔住了,他的前方正迎面走来一人。僧衣覆脚却步伐轻快,项间挂着一串甚是不凡的念珠,光秃的头顶被阳光耀的刺眼,身影也被斜晖越拉越长。 “呵呵!” “阁下这是要去哪?” 简钰上前抱拳,先声夺人,不给予杨子环丝毫可思索的机会。面容上来看,与之前并无两样,俊美的五官,丰神如玉。 只不过刹那间,简钰礼过的双手幽光霎时浮现。掺杂着电弧,逐渐汇聚成一团,蓄势待发。 “简施主,好巧。” “没想到临行一途还能与其碰面。” 杨子环双手做了个一字掌,加以还礼。语气间有的只是故人得见的欣喜,并无其它之意。 “哦?这便就走?不在我宫小住几日?” 简钰嘴头上客套一番,听得杨子环言语,内心却不免松了口气。看来这愣小子并无发现什么端倪。 “不了,小僧归寺心切。它日若有闲暇之时,再来你宫叨扰一番。” 杨子环谢绝好意,未曾发觉其有何不妥。一个人的虚与委蛇,两个人的言语。 “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 “路程遥远,还望阁下多加小心。” 简钰后退了两步,再做拱手状。手中凝聚的幽光也在此之前被其拂散。 杨子环随之还礼,任由他去。 视野里渐渐没了简钰的身影,杨子环也开始独自一人的路途。 斜晖再而变成骄阳,洒落大地。 “咦?” 杨子环轻呼,促步过去。不远处的低叉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下方系着一面玉牌,随着凉风轻曳摇晃。 “简施主,简施主,你的东西遗落此处了。” 杨子环取下玉牌,向着简钰前走的方向大呼。许久,回应杨子环的却只有北风萧瑟的呻鸣。 不见得闻,杨子环只得作罢,心想着日后再来送还。日头照着玉牌,折射的耀光使其双眼一阵恍惚。过后,杨子环端详着那面玉牌,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杨子环定睛,稍后猛的一震,玉牌侧面赫然刻有七字:北上道人接引客! 杨子环见此不做丝毫耽搁,紧接从己衣怀之中拿出另外一块玉牌。 晶莹剔透,惊鸿流转,两块玉牌一模一样! 杨子环怀中的玉牌则是临来湖中所得,上面刻着:南陌花闲胜三多。后山荒凉,不曾见有人行走之间,如今这块玉牌应是简钰所遗不假。 南陌花闲胜三多,北上道人接引客。 两块玉牌冥冥中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只不过杨子环却不是知晓。 …… 天色碧空,却见不得一丝云彩,有的只是湛蓝。 一条小巷,不如巷外那般喧哗,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此叫卖。 闹中取静,一座府邸坐落巷尾。 府邸有些黯然,甚至破旧,只不过邸头上一块御匾却净的一丝不染。 占天府! 仅凭至此三字,无一人胆敢小觑! “占出什么了吗?” 男子虽问,但却卑躬屈膝,若是让人见此一幕定会惊的说不出话来。 堂堂占天府府主竟然如此尊待一名老妪! “那个小家伙手里拿有两块。” 老妪淡淡言说,两眼空洞无神,但开阖间一抹精光却摄人心魂。 “他是一个怎样的小子?” 男子问道,作了一揖。 “一世在红尘,踏古途,伐武宗。一世征仙旅,攘截教,除巫妖。” 老妪言下此话起身,只留得男子怔在原地,不知所为。 或许他是在思索些什么,或许,他是真的哑语无言了吧。 “噗!” 黑暗之中,一名老妪倚着石墙,身子摇晃欲摆,神色萎靡,一滩殷红的血液留在地面。 “这天儿,终究变了。” 老妪许久喃喃,嘴角残留的鲜血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第十四章:长清的担忧 骄阳高挂枝头,待到杨子环越过后山已是晌午时分了。 杨子环望着身后烟波浩渺的紫阳宫,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嗖!” “嗖!嗖!” 林中疏影摇曳,一行人白衣似雪,脚御飞剑,刹那间便撵到了杨子环身后。 “阁下慢走!” 依旧是长清一行人,白衣随风猎猎作响,簪挽三千青丝,腰环五彩箐绸。 “施主可有何事?” 杨子环眼见长清驶来,施了一礼不由做问。相比上次而言,这次总算是没了寒剑逼喉的凛冽。 “阁下不必如此,上次多有得罪,还望阁下海涵才是。” 长清率先拱手,紧接其后一行人齐齐施礼。 “诸位也是秉公行事,何来得罪一说。” 杨子环甩了甩凌乱的衣袖,淡然开口。 “阁下这便要走?” 长清打量着杨子环,迟疑一下继而问道。 “如今书信送至,家师盼归,小僧不敢作何耽搁。” 行前慧聪就曾百般叮嘱,禅心路入境在即,且早日归来。如今单是一去便用时近三天,何况不算归行一途。 “如此甚好,不过前方路途尚远,且凉山附近一带常有马贼出没,不如我陪阁下前去一遭。” 长清此言可无丝毫作假。如今这世道虽说太平,可也只是对凡夫俗子而言,作为他们这些修士可是深知其中轶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些山头上的马贼即是如此。拉帮结派,占地为王,竖个旗帜便为私属领域了。 能够自成一派,想也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山高皇帝远,京城的手也伸不到这边。 “多谢施主一番好意,不过家师让小僧来此一行主为送与书信,其次便是为了磨练心性。若是没了那些坎坷险阻,此行岂不就没了意义?” 长清的一番心意杨子环全然知晓。不过自己平日里极少出入红尘,对于世间的种种也不甚了解。如今他倒是想要体验一番,省的日后走出豫州却不晓世俗之事,到时岂不是酿成了笑话。 “阁下听我一言,前方些许坎坷并不可怕,真正骇人的却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马贼。他们无恶不作且人马众多,更传闻还有修道者坐镇其中。” “阁下不过舞勺之年,手无寸铁,如今连化气境都未曾突破。面对那群嗜血成性的马贼,如此亦然独行,实在存有隐患其中。” 凉山与紫阳山不同,紫阳山隶属其宫,虽其宫门底蕴不复当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放在那些马贼眼里,紫阳宫依旧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凉山却截然相反,只不过一稍作大点的荒山罢了。虽近紫阳宫,但修道界里大多修士绝不过问世俗之事。修道一说本就与天地相争气运,在这片天地间任何事情绝非无缘无故。若有修士胆敢从中作梗,便是乱了因果,指不定会惹上什么天地大劫。 “无妨。这天正亮,我一及笄竖子又是个和尚,想来他们不会寻上我,此事就不牢诸位费心了。” 长清所言杨子环不是没考虑过。此行最为倒霉一事即便摊上了苏灵裳这一磨人的姑奶奶,如今他可不信还有比这更有甚之的遭遇。 再者说来,倘若真当遇见了山中马贼,慧聪临行所予的小挪移符自当可保其无恙。 “可……” 长清欲语还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诸位放心,小僧虽说不得反抗,但自保一力还是有的。” 杨子环冲着众人眨巴眨巴眼睛,其意不言已明。 从长清言说凉山一带有马贼出没时,杨子环就在内心思索。恍然间,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来。 苍白的脸色尽显阴沉之意。尖锐的目光如鹰似鹫,犀利而又凛冽。一道狰狞不堪的疤痕从额至颈,使人见之寒噤。 李休染! 一等人数众多,皆是精兵良马,身着甲胄,个个腰携佩剑,怎么看都不像一般常人。尤其是李休染,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使人心头胆颤不已,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便可让人毛骨悚然。 绝非善类! 杨子环摇了摇头,理了一下思路。 夜深人静,一行人马浩浩汤汤来到酒肆,此举甚怪。若是寻酒福家稍作可说,但其却不曾卸兵解器,此举也怪。 可若当是马贼,那也不应放自己安然离开才是。正值墨色倾泻,全然没有丝毫对他们有害的一处。至于酒肆里的伙计,只是个俗子罢了,只要稍作恐吓一番,凉他也不会傻到与对方一等人而立。 亦然酒肆掌柜? 杨子环再次摇头,很快否认了这一想法。 自己在此歇息一宿都不曾见得掌柜模样,他们又怎会知其所容。再者说来,敢将酒肆开在荒山野岭,仅此番作为,又岂是普通人等? 原先不曾所想,如今细细思来,其中倒是有着些许端倪。 杨子环不由摸了摸怀中的小挪移符,畅了口气。此前拒绝了长清的陪送,也正是有此底牌。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长清一行人目送杨子环远走,可却迟迟未曾离开。 能够占一片山称己为王,绝对有着自己的思量。那些流寇马贼,惨绝人寰,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倘若尽然如此那还好说,难就难在对方还有着修道者做其后盾。 有了修道者的支撑,想来他们定然更加睥睨,不可一世。 “不行!” “尔等先去巡山,我前去护送他一程。” 长清低眉沉思,越想越后怕。若是杨子环真当遇上了什么不测,别说清音寺,就是己宫都不会轻饶自己的。 “来兮——” 长清拈了个剑指,腰间鞘中嗡嗡作响。 随即,一道虹光乍现,紧接而来一柄霜剑疾出。来兮盘其面前,瞬间扩展数倍,剑身闪着寒光,惊鸿萦绕。 长清起身一跃,白衣长袍随风自摆,额后簪挽的青丝也有些凌乱。 “御!” 长清大喝,来兮听声而去,转眼即逝。 第十五章:七百年前的轶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醒罢静看浮云升,淡笑此行。 杨子环不是好高骛远之人,若是仅凭来回一行便想固己道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道教看根骨,佛家察觉悟。两者表面泾渭分明,但其有一共同之点便是首选道心坚韧者。 佛家崇尚释迦牟尼毋庸置疑,而其一生所为可谓空前绝后。 据说,释迦牟尼一心向佛,经过七天七夜,终于在一棵菩提树下恍然大悟。确信已经洞达了人生的本源,断除了生老病死的根本,贪,瞋,痴等烦恼不再起于心头。 醍醐灌顶,标志着他觉悟成道,成了佛,佛即佛陀,意为觉者,知者。 得道归来,传以受教。领悟轮回,洞悉因果。 佛家因此发扬光大。 言回道教。 道教为太上真人所创,追其源头可溯至亘古。太上真人生于混沌之前,太无之先。逝后万古长存,永世不灭。其一身修为堪称圆满臻至,奈何仍是越不过那道天渊仙坎。亘古年间,公神化气,为踏桎梏一步,寄胎于玄妙王之女理氏腹中。 一日,理氏揉衣洗裳,忽见上游飘下一枚黄澄李子。理氏忙用树枝将这个拳头大小的李子捞了上来。到了晌午,理氏又热又渴,随即便将所得李子吃了下去。从此,理氏然怀身孕。 理氏怀了八十一年,而胎在其腹中却孕育了万年有于。分娩时期,育下一名男童,男童因李子才孕,其姓故曰为李。 太上真人聚万物气运于一身,又在理氏腹中汲取天地本源,两者相辅相成,领悟大道。 大道渐成,太上真人即便骑牛渡关,寻他一生所求去了…… 佛有正邪两面,道有天地无常。 豫州。 中部稍作偏北,一密腹地。 不晓得阁阙到底是有多高,只知伸手仿佛能够触摸到青霄彩云。一名老者与一名男子盘坐对弈,旗鼓相当,谁都不肯服输。 “定安凉山,此时进展如何?” 老者手执黑子,向着棋盘怡然落去。 “有些棘手。” 男子以手抚袖,继而从棋具中拈出一枚白子,双指紧夹,随后落下。 “怎说?” 老者再次落子,一势平淡无奇。低着头,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局。 “此山确为亘古年间不假,可……” 男子言道一半稍作迟疑,拈子的手也在空中滞留了片刻。 “可什么?” 阁阙中燃的檀香断了升腾,继而层灰掉落一些,香气夹杂着雾氲又瞬间开始缭绕盘旋。 “我方人等不能近其半步!” 说来甚怪,凉山自打七百年前便开始异像横出。白昼幻如仙家之境,即便冬季也是万物欣然。但其一入子夜时分却犹如森罗练狱,远远望去枯骨一片。 可怪就怪在其待翌日天亮,深夜的一切都将倾覆不存,再次回到白日仙境。落幕之刻,白昼的一切艳阳随着墨洒天际做以渐去,重归森罗。 如此常年周而复始! 老者未曾言语,眉头不由紧蹙,停下了手中的棋子。 凉山曾经更了一名,七百年前唤作太上山,传言为太上真人渡关最后一所。可传言终究只是道听途说,然有一点不能否认,道藏确实隐此山中。 还不尽然! 若是仅此而已暂且好说,只要稍作倒以时差便可应对。可随着道藏轶迷渐露苗头,凉山却是愈加诡异。 近日以来,凉山所显异像更为大大加重。不止深夜阎罗,就连白天还时不时地有毒障从中礴出。 瘴气非寻常毒霾,别说世俗凡夫,哪怕修士吸上一口,若想痊愈也得费上一番时间。 因此一阻,己方一行人皆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莫非?与七百年前那场动荡有关?” 老者背手缓步,移至阁窗前。窗外仙鹤做唳,展翅遨游。阙内檀香徐徐上升,闻之沁脾。 千年前,不知为何,天地灵源异常稀薄,修道者少之甚少。 无立足之本,何得在世称雄! 届时,只要稍作有些蛮力,便开辟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宏图江山。招募些许懒兵散将,挂一军师所称,即便封己为王。 东边一个东道主,西方一名铁血王。整个豫州南北一带皆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时隔数十年,一人一太康! 封王榜上关山里,自君一挂二千石! 男子携着宝剑平了南北一带,定安一国,还民太康! 男子所为大快人心,世俗百姓无不额手称庆。 好景然不常! 男子安邦不久,即便传位后人,寻他独我大道去了。 待到男子远走后,那些义愤填膺的人群攒了起来。广结天下能人,善交一众奇士。建以“平天教”,违抗皇命,意图谋反。 欲望与地位的大战最终还是来临了。 定安三百五十七年,平天教叛逃,与邻国南蛮齐讨定安。定安腹背受敌,而其援军紫阳宫也被众多修道者共伐殆之。 南定之战,百万人因此血染长空,最终以定安惨败而终。 此后,天地间的隔阂仿佛一击打破! 灵源可欲为液,本源重归万物。紫阳宫一众人等厚薄积发,纷纷突破。围剿其宫的平天教也以死伤无数而告终。 谁都不知为何如此。 紫阳宫齐聚沙场,可换来的不是堆砌成山的白骨,就是阴风夹杂着黄沙的怒嚎。 一堆堆的白骨,一声声地怒嚎,似乎在痛斥他们为何如今才来。 至此,紫阳宫连其根基双双受损,于是闭山封宫,直至今日方才重出江湖。 对头的平天教也好不到哪去,找一罕人绝迹,苟且偷生地繁衍至今。 “呼!” 檀香燃尽,余灰折落。 西风一吹,顺着方向飘散人世间。 修道者的五官无疑灵敏不已,更何况老者这般。 老者回神,转身行向男子。 “啪!” 两指间的黑子落在棋格上,棋局被瞬间放大,纹路细理见得一清二楚。 暨旦,棋子逐渐乱了顺序,黑白分明。恍然间,盘上众多棋子飞快摆布。继而灵光一闪,琉璃莹光霎时作现,弥漫了整个阁阙。 耀光乍滞,只见得棋盘众子摆成一排三字,赫然入目。 男子见此,向着老者眼神交彼。 老者默不作声,只是虚睁地两眸合了起来…… 第十六章:平天教主 三层阁楼一人家,五棵柳树凉山下! 山寂即静,几尾杂草风中摇曳,夕阳下显得倒是慵懒。 室外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八张酒桌,桌上放着筷筒,里面稀稀疏疏地插着几双筷子,除此别无一物。 耳边闻得虫鸣,声声好似要刻到骨子里,始终挥之不去。 酒肆正方,迎步走来一名少年。身着僧衣,项戴念珠。头顶锃光瓦亮,缀落着六道戒疤。 夕阳将他的背影映得火红,拖得长之甚远。 “呦!” 突如其来的吆喝声打破这段悠然,倒也不再先前失彩。 “小师傅,您来了。” “这边请,这次想吃点什么?” 或许见得生意,伙计眯虚的双眼瞬间射出精光。汗巾甩向肩头,鞠偻着脊背迎了上来。 “一碗素面,一壶清水。” 怡然,少年拉开靠桌的板凳,坐了上去。此行并未携带多少干粮,最后一些也在其之前即便食以果腹。 “好嘞!小师傅还请稍等。” 伙计一把扯下肩头的汗巾,迅速地擦了擦桌面,随即向着酒肆里面疾步走去。 临来在此借宿一晚,而去又坐在了此处。 杨子环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李休染一行人。 如今在此补充点体力,顺带还可稍作歇息一番。只要翻过凉山,离清音寺也便不远了。 “咕咕!” 一名男子抚摸着手中笠鸽的羽毛,雪白的羽毛上萦绕着奇异的光泽。 男子撑开手掌,将一团纸张塞进笠鸽腿边的信环中。思索打量半天,用手又系了系信环。 “扑哧!” “咕咕!咕咕!……!” 男子蹑手蹑脚地走向后门,两臂高举向上。猛地一挥,笠鸽拍打着翅膀即便上了云霄。 直至视野里没了笠鸽的踪迹,男子这时才收回目光。 房间里的砧板上搁置着一碗食饭,热气氲升。男子眼观耳听,手中不知何时显露出了一个瓷瓶。瓷瓶绿似翡翠,晶莹剔透,其间隐有璃光流转。 房间里有些潮湿阴暗,不知是经年不见日光还是怎得。 男子窸窸窣窣地从瓷瓶中抖出点点粉末,顺势从旁边拿起一双筷子,飞速地搅拌一番。 …… “小师傅,素面来喽!清水稍后便好。” 伙计两手将面呈上,躬偻着身子向后靠了靠,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狡黠。 “咕咕!咕咕!” 天际一头。 笠鸽站在枝上啼叫,鸟喙梳理着略显凌乱的羽毛。 一名男子抚袖抬臂,笠鸽扑翅而来。 解开信环,定睛察看。 “果不其然。” 男子抬首,凛冽而又阴冷的目光霎时浮现。 一壶清水上桌。 此时桌上的素面也只留得一点汤水。 杨子环提衣斟了一杯,随着倾流,热气从壶嘴喷薄而出。 …… “怎样?” 角落里传来侧吟之声。 “教主放心,事已办妥。” 那人拱了一手,缓走几步。 “此次有了那小子的里应,再加我教三十万羽林军的外合。哼哼!想我教不胜也难。” 那人只露双眸,血红的瞳孔在这阴暗的环境下摄人魂魄,显得妖冶十足。常人看上一眼估计都会脚底生寒,由心作冷。 “话虽如此,仍不可丝毫大意。” 角落中的男子转身游步殿前。殿堂宽敞辉煌,算不上明亮,却也好于之前。殿中两边合设有数十把座椅,外套貂皮,砌以鎏金。 “不要忘了七百年前的一幕。” 若说这整个大殿,最为耀眼的必是高堂上的那把宝椅无疑。 金漆雕龙宝椅上,环其四周皆凤凰! “当年我教为伐紫阳宫一事,准备了数十年之久。广寒天下结交众多能人将士,多番前去游说那些独人散修。好不容易等到落俗寻道它处,结果最后却还是惨败于他宫之下!” 己教尽费心思数十载,本以为稳操胜券。眼见江山即要易主,可突如其来的紫阳一宫却粉碎了他的一切! “砰!” 男子一掌击向手底的玉桌,没有丝毫的灵源波动,只是己身一番力气所为。 玉桌应声而裂,一道缝隙彰显其上。紧接只听得“嗤嗤”几声,整个玉桌继而乍裂崩开,偌大的殿堂被绿光映灯火辉煌。 无数莹光做亮,照了堂前,耀了殿后。 大堂两柱各挂一联,金匾之上面刻三字。 平册一天我为尊,建此一教逆乾坤! 平天教! “这次,绝不会再有丝毫纰漏!” 平天教主言了一语,身躯稍俯,岿然坐在大堂宝椅上。 宝椅凌光烁烁,男子坐其之上。恍如绝世强者,睥睨着世间万众。 “教主。您,您答应了宋云鹤?” 那人显得有些讶异,目光随之也呆滞了片刻。 平天教主并无应答,只是两手悠然按捏着宝椅两侧的龙头。 “教主,教主您糊涂啊!” 瞬时,那人面容尽显惆怅,犹犹豫豫仍不作罢。 “宋云鹤个老狐狸狼子野心,其派一番作为更是人人得诛之,更何况他派老祖仍存于世。” “如今,我教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平天教在此豫州并不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但放眼这定安国内却是不容小觑。尽管如此,跟宋云鹤一派相比还是相差悬殊。 宋云鹤七百年前便是朝元之境,只差一步便可立榜封王。如今时隔久远,还不知其修为会精湛到何种地步。 再者说来,他派背后还有一老祖虎视眈眈,一身修为神鬼莫测,更无一人能够得知! “哼!” “此事我自有定夺。” 平天教主显得有些不悦,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遥想七百年前,任我竭尽所能,也险些紫阳小儿诛杀。就连我教也差点被其宫连根拔起,不复存在。” “虽后捡回一命,可却落得一身暗疾无愈。无奈只得封教数百载,渡着苟延残喘的岁月。” 往日的一幕让人唏嘘不止,那场动荡甚至波及到了世俗凡夫。 “是言与虎谋皮,但我今儿还非要了他那张皮不可!” 既能够当上一教之主,又岂是酒囊饭袋之辈。 宋云鹤一派建宗悠悠几千载,根基牢固,能者众多。若非特殊之事,又怎会相言与己教结盟。如此一来,那所言特殊之事必当是要好生勘察一番。 “如今,我的眼光可不会拘泥于小小定安。相比而言,我更想要的则是长生道果。” 平天教主面露狠意,显得阴冷无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属下就便先行告退。” 那人言罢既走。 “等等。” 平天教主招手示意,随即凑到那人耳旁。 于是,整个大殿便只剩下窸窸窣窣地碎语声。 “教主放心,属下必当竭力所为!” 那人跪膝参了一礼。 “去罢!” 待到那人走后。 …… “此举当真可行?” 平天教主向着黑暗中言说。 “放心便是。” “莫说区区一个下界门派,就连上界截阐两教我宗都不曾放在眼里。” 黑暗掩盖了他的身影,却掩盖不了语气中的倨傲。 “只要按着我说的做,经年之后必可保你登临无上大道,成就仙位尊果!” 男子信步走出黑暗的笼罩,看不清人影,看不清模样。能看见的只是一团漆黑浓雾,黑的深邃,黑的耀眼! “粲粲!” “紫阳宫,我们很快便会见面的。” 平天教主一怔出神! 第十七章:凉山惊变 野外凉山,万籁俱寂。 天色显得有些昏暗不明,周围阴气闷闷的氛围,仿佛也在蹉叹着什么。 “公子可要食些酒菜?” 伙计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身着白衣似纷雪,背归霜剑若玄铁。气宇轩昂,不俗人也。 “我且问你,方才有没有一名小和尚路过此处?” 一路从后山御剑而来,灵源消耗之快饶是长清也只得歇息一番。却不曾想杨子环脚力这般耐劳,只是稍作片刻即便至此无踪。 如今见有酒肆一家,也只有报以一丝侥幸前去打探一番。 “原来公子是为此事而来。” “先前是有一名小师傅到此不假,不过……” 伙计擦着酒桌便作应答,一番话说到下句便断了续章。 “不过什么?” 长清闻得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抓起伙计的手腕。 “哎呦!” “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伙计一时吃痛,怨艾地面容上一丝恨意稍闪即过。 “一时冲动,多有得罪了。” 长清冷静下来,向其抱拳赔礼。 “此事还望阁下告知一二。” 语气中没有丝毫求乞,这便是修道者与世俗凡夫的区别。若说长清倒也是个仁慈之辈。此事若是换成其他脾气稍微暴躁些的,定是抓来伙计好生搜魂一番。 “公子既然当问,小人定会一说。” “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伙计卖了个关子,伫立此处远远地遥望着凉山方向。昏暗之中,其嘴一角泛起弧度。 “小师傅来时步伐急促,面目稍带慌张。仿佛有什么要紧之事,随即似乎朝着凉山一方去了。” “遭了!” 长清听其言后却是心中一凉,连忙从脊背后方抽出来兮,一步迈上,转身即逝。 长清不免哑言。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凉山一早便异状横出,如今其势更有甚之,何况附近一带还常有马贼出没,杨子环不过一少年而而,若真是面对这些,估计危矣。 深夜逐渐拉开帷幕,骄阳照射一天的余晖也在慢慢散去。 终于,当白昼所有的一切消失在视野中,只剩下那一片黑暗,一个独自赶路的少年。 独行微凉夜色中,不知为何,只感轻松惬意。仿佛不再被世事牵绊,杨子环倒是有着一丝淡淡的慵懒思绪从心涌动。 山依旧是原先那山,只是凉意中带着些许萧杀之寒。 杨子环径直走了进去。 一步踏进,天色也随之阴暗了起来。 当最后一丝星光被遮盖,只有月亮的皎洁照耀着大地,散发出一点光芒。 “铛!” 来兮立地三尺,周围惊鸿萦绕,久久旋转不停。长清望着凉山,面容有些犹豫不决,心中却是苦笑不迭。 “小和尚啊小和尚,这次徐某可是被你给害惨了。” 长清两手各拈法指,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决然之意。继而,作步来兮上,紧接只听“嗖”地一声,连人带剑便都不见了踪影。 深夜开始覆盖整片天地。 依稀,风袭得突然,野草也冷不丁低头。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烁的微光都没有了。 夜色越来越浓,世间万物好象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中。 “周围怎得这般安静?” 自打杨子环进山以来,除了风吹树叶响,入耳皆无声,更别提什么虫鸣蛙叫了。 杨子环凭着感觉摸索着自己上次来时的迹路。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 霎时,冷风呼啸,尖锐的刺鸣声仿若鬼怪在叫嚣着要冲破地面。杨子环紧了紧覆脚僧衣,步伐不由得加快几分。 杨子环不敢回头,背后是无止境的黑暗,仿佛要让其沉溺在粘稠的墨色当中。 风刮得脸颊生疼,杨子环却只能一路奔跑,拼命地向前,哪怕此时的前方再也没有一丝亮点。 蓦地,杨子环止住脚步,瞳孔大张着望着前方…… “凉山异变更为严重了!” 长清蹙眉,修道者的感官赋于常人。虽此之前不曾来过,但或多或少听过些许蜚语。如今一看其势,果真不得马虎丝毫。 长清驻足仰望天际,却并无丝毫星光点亮,入眼只是无尽地黑暗。 别无他法。 如今深至此山,若是想要回头估计也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杨子环依旧未能寻回,若是一走了之,岂不太过冷血。 或许出于宫门的严惩,或许不忍少年一人独行。 长清甩衣抚袍,寻着杨子环地踪迹往前。 谁言修道者无情,此番吟罢战歌行!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 残阳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 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往日的一幕历历清楚,定安男儿可杀不可辱! 百年的往事番番在目,为己帝国含泪别父母! 从今以后逆水荡穷寇,立马长天誓灭南蛮户! …… “这,这是……” 此时,杨子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任他天资聪慧过人,可在此刻也只是个孩子罢了。瞳孔放大,里面全是骇然之意。 周围的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枯萎,磅礴浩荡的生命力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元素瞬间抽走。 开始只是杨子环面前一处,紧接方圆几里,继而整座山都变成了一座死山。那一刹,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整个天地被如山白骨覆盖,入眼皆是皑皑满目。 杨子环仿佛即将消道似得,只是由它覆盖。 腿一软,浑身逝了力气,身子如同一滩烂泥。意志逐渐模糊,整个世间便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渐渐,当白骨填满凉山。 杨子环似有似无间仿佛觉得有股神秘地力量在拉扯着自己。 慢慢,一缕青烟升了起来。 杨子环的魂魄从肉体中抽离剥开,看着自己遗地的肉体,别感一番怪异。 或许,杨子环将会化成骨山的其中一员,与这凉山常年为伴,等待着下一个新世的轮回。 只是,再也见不着她了吧。 “灵裳……” 脑海中最后浮现面容,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银铃般地嬉笑随着长及曳地的紫衣在九天之上舞着一支洛神踏歌。 若有来世,不愿忘记前世因。 假有今生,必当铭记后世果。 第十八章:危在旦夕 “小和尚!小和尚!” 深夜,凉山往西,女子睡梦中呓语喃喃。 “小和尚,不要忘记我。” 言罢,女子双眸流出两行清泪。 女子梦中惊醒,却怎得都再也难以入眠。 摸着脸颊依稀尚有的泪痕,叩响了另一个洞府。 …… “巨剑术!” 长清仰天大喝,踏风疾行几步。一臂当前,另一只手拈指贴于剑身上。来兮应声瞬间光芒大作,一涨几丈劈向不远处的尸骨。 “咔咔!” 一道剑芒击起一片白骨,粉碎而来的魍魉。 来兮在半空之中疾速旋转,周围荡起一阵飓风。来兮放大数倍,莹光闪烁,大开大合间无数尸骨于剑下粉碎。 “砰!” 一击过后,长清甩起来兮,单手备后顺势接住,继而发出更为猛烈的剑芒。 一气呵成,长清四周被剑芒与寒光所笼罩。风驰电掣,众多尸骨在来兮的围剿下支离破碎。 一时之间,竟无一物能够近其身! 边亭流血成海水,武帝开关意未已。 君不闻世间红尘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君不见青海头,自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好似存在于梦境,估计刚下过一场小雨,天色有些稍凉。 青石板路,古色古香。走上一程,树梢生出嫩芽,海棠泛起映花。 杨子环行在路上,不知己从何处来,再往何处去。 “初一落初二散,初三落月半。初一如下雨,初二会放晴,初三若下雨,落到十五难估计。” 几名孩童口中吟着歌谣,互相嬉戏。 骤然,杨子环的四周景物霎时作变,光阴飞逝。 烈日当头,知了憋着一股劲在天蝉叫。依旧是原先几名孩童,只不过身着的衣裳少了些。 恍然间,又是满城萧条之意,一片凄凉之景。树头上光秃秃的,只有乌鸦长啼吱叫。孩童不见了,一切生命迹象全都消失了,戛然而止。 杨子环内心痉挛了起来,跪地难起,眼眶微红,眼角婆娑。 “你是魔。” 陡然传声,四周回归当初。仿佛被帷幕笼罩,漆黑一片,混沌一团。 “不,我是和尚!” 杨子环缓缓地站起,向着黑暗处的一丝微亮寻去…… “百鸟朝凰!” 来兮发出一声凤鸣,随即一道凰影展现出来。铺展着巨翅,身体火红似血,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剑尖化作凤喙,羽翎彰显凛冽虹光。 两只凤目尽是不可一世,好似睥睨着万众。周围伴有百余飞禽,皆是不凡,向着一山尸骨疾去! “滚开!” 长清两指闪过一道青光,立斩在而来尸骨上。 无奈尸骨如山,太过于多,仅凭长清一己之力却是无济于事。先前御剑时灵源便是将尽,如今面临险境,也只能是竭尽全力而为。 此时的长清犹如强弓之弩,额上逐渐冒出一层细汗…… “你是魔。” 微光不是很亮,黄中携带点金辉洒落。在这漆黑一片的混沌中犹如一盏引灯,充斥着一股平心静气。 “不,我是和尚!” 杨子环注视着微光。 当光辉洒下的一瞬,里面露出一截指骨。外表平淡无奇,看似只是一截普通的指骨,甚至有些裂纹在其之上。 杨子环细细打量着那截指骨,稍是有些晶莹,但却不是很纯粹,当中还夹杂着点点黑斑。 言语之声正是那截指骨所发,一声引得大道共鸣。 “什么是魔?” 指骨作声,言语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回荡。 “三火,三垢,三缚者为魔。” 黯淡,少年对着一团微光合掌应答。 “什么是魔?” 指骨重复,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有利益我者生贪欲,违逆我者生嗔恚,此结使不从智生,从狂惑生,故称为痴。此三者为一切烦恼之根本,荼毒众生身心甚剧,能坏出世之善心,故称为三毒,此三者故称为魔。” 少年口中朗朗,六十八个经文散发着耀华金光,有序排列在指骨面前。 “什么是魔?” “大奸大恶者为魔,淫杀掳掠者为魔,无歹不作者为魔,嗔贪痴欲者为魔,六根不净者亦为魔。” “曾经有个人屠杀了一城百姓,将来有个人残害了世间万族。” “你说,他是不是魔?” “是魔。只不过……” “与我何干?” “你忘了。” “我没忘。” “你忘了。” “我没忘。” “你没忘。” “我,却还是忘了。” 言罢,少年怔住了,目光呆滞,久久不曾回神。 “那我是谁?” 少年看着指骨,那刹,光阴仿佛回到了当初。 “头九二九,关门闭口。三九四九,冻破碴口。五九六九,欢喜娃娃拍拍手。七九鸭子八九雁,九九耧铧满地蹿。” 皑皑霓裳,雪落城中。孩童嘹亮地歌谣渐上云霄,声声入耳。 “轰隆!” 蓦地,九天之上雷鸣电烁,一片火红从云霄的另一头驶来。 火红弥漫了整片际空,连着大地都被映的赤霞遥遥。堆积的皑雪瞬间融化,地面烤的干枯龟裂,草木也在霎时湮灭。 不见一人! 城中无数百姓,上至偻佝之年,下至初生婴孩,随着火红的覆盖消逝人间! 那些百姓不知为何会饥饉荐臻,不知为何会天降丧乱,更不知为何会命归黄泉。 夜黑,定安之东。 观景台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抚动着手中的念珠。念珠随着经文的诵言转动,愈来愈快,张目瞭望着此处西方。 …… “铛!” 入地三尺! “不修古期,归去来兮!” 来兮立于地,长清左手持剑柄,虎口紧握。中食两指挨接剑芒划过剑锋,一抹殷红继而流出。 长清左手往西横撇,来兮顺势旋转起来,两指顺着剑柄下方一捋抚到剑尖。 “嗡!” 殷红渲染,来兮霎发光芒,剑身铭刻着的花纹好似瞬间作活。 于剑三丈! 从剑尖到剑柄乃至整个剑身散发出一片青光。青光汇聚一团,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长清紧紧包裹在里面。 屏障之外,尸骨接踵而至,携带着靡靡之音不断冲击。 里内,长清盘坐其中,汲取着凉山稀薄的灵源,两手之间接二连三幻化出各异法指。 危在旦夕! “这些,皆是我所为?” 杨子环瘫坐于地,满目震惊,喃喃自语。至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幕。 “可言曰是,可言不是。” 指骨所语不多不少,至此八字。 “我忘了,我是谁?” 少年眼角流出点点晶莹。遗忘的孤独与未知的无助不断敲打着他浮荡的内心。 “你是个和尚。” 指骨言罢,周围环绕的光辉即是黯淡下来。恍然间,一缕金光从骨中脱出,继而在空飘荡一番,残余的晖色从杨子环全身脉络钻进体内,至此无踪。 方休。 “想我长清自幼即便拜入紫阳宫,一晃二十余年,碌碌无为,此番一生。只是不曾想到,今日会在此消道于天。” 长清悯天长叹,先前的恍若出尘如今却变成了狼狈不堪。 难断。 朦胧中夜,东方的穹顶渐渐显出几道微微彩霞。 一片寂静中,一切尚且在梦中。 “咦?” 悼词刚作,长清却不由迟疑。举目望着天穹,面容之上刹显喜色。 第十九章:舍利子 宫阙云霄上。 一名老者与一名男子博弈棋盘中。 霎时,楼阁四周腾起祥云,化作彩凤朝阳,晨光旁起环抱虹化之光。 “嗯?” 只是刹那,两人遽然放下手中落盘棋子。双眸继而射出一道精光,不约而同地眺望天际边的凉山。 “天突降此异象,凉山恐是有变。” 老者蹙眉作言,目光陡然严峻起来,于心沉思。 此时,凉山。 晨风掠过,所拂之处无不生机盎然。 露水渗湿的泥土依稀残留着昨日的斑驳余痕,百鸟雀灵的啼叫声骤雨似地漫天落下。 万物逐渐复苏,一片欣然。 “嗯,嗯……” 少年横躺在野径之上,污泥点缀的僧衣有些凌乱不堪,项间的念珠也有几粒已然显了裂痕。 “啪!啪嗒!” 绿叶上聚了一夜的露珠跌了下来,砸在少年人中处。 少年梦呓嘟囔一声,额上只剩得薄如蝉翼的树叶,没了水珠的加持从而随风摇曳。 “这是?” 杨子环乏力一语,揉了揉尚且惺忪之态的眼睛,开始打量周边。 “凉山!” 杨子环刚欲起身,可突如其来的一股酸楚无力之感瞬间袭遍全身。没有丝毫防备,疼痛暗隐,杨子环作一趔趄,继而栽倒于地。 “我怎会在此入梦?” 无一应答,只是百鸟作声。仔细听来耳边似有似无潺水溪流,一缕清风徐来,使人闻之一震。 杨子环强撑起身子,开始盘坐禅定周天吐纳。 有欲者,杂念丛生,六尘之所致。窍者,开窍也,六尘之所由。观窍者,欲人守六根是也,无欲者致虚守静,自然妙趣横生。 以六根不净者,是五蕴未空,若要得空,当先存之。以虚其心,次忘之以廓其量,随处随时无不自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一带的灵源直往杨子环附近驶来。可见可不见,一股气氲稍显紫色,体内浊气排出,灵源纳入。 凉山如今所显灵源比之前好似浓郁了许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杨子环已是生龙活虎之状。原地耍了一番佛家十三式,不一会儿便是大汗淋漓。 杨子环使着衣袖擦了擦脑门所流下的汗渍,唏嘘一声,拾起遗落不远处的包袱。 “这,这是什么?” 杨子环骤然惊愕起来,似曾相识的一幕,可却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与此同时。 凉山另一头。 “砰!” 青光乍现,一道帷幕层层散开,从中直至方圆三里都能听得到这一声响。 “哈哈!” “我长清果真命不绝此!” 声响至三里,青光闪现的瞬间周围七丈之内的草木瞬间皆是灰化齑粉,随风一吹即便了无踪迹可寻。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古人诚不欺我也! 此次虽说差点以身道消,但是经此一劫后长清滞留许久的桎梏也随之突破,一举迈进凝神之境! 这番能够无恙进阶凝神境可谓峰回路转,大多还是托了杨子环的福。若不是因其进山,它日想要突破化气境还不知需多少日月的沉淀积累。 “只是……” 长清皱了皱眉头。 自己历此一劫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侥幸渡过,尽然如此却是依旧伤痕累累。 转念一想。 自己尚且这般,更别提对于杨子环一个连修道门槛都未曾触摸到的世俗凡夫而言。若是也当遇此,危矣! “小和尚,你可别出现什么差池才好。” 长清也只能在心祈求杨子环于昨日天黑之前即便离山。 长清此言不过自寻安慰罢了。别说杨子环,就是换成自己也万万不可能于夜幕降临前越过这无际大山。 “嗖!” 来兮出鞘,长清历此一劫它仿佛也跟着渡了一劫。光芒胜于之前大多,不止如此,剑锋也只是稍作轻挥,不曾遇物远处一树即便倒落。 断口齐平面,光滑无比,吹毛自当断发! …… “仙姑,此事应当如何?” 男子手中一抚,木桌面上显出一卦。 两枚铜钱,东指乾坎之间,北近坤位之前,各自一边被其它方位紧紧攘挡。 “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 老妪两眸黯淡无光,细看却隐有惊鸿运作。 “暂时不要去招惹到他,尽量适当给予恩惠。如此,待到日后,我府兴许也能免受万族化骨一难。” 老妪步履蹒跚,但放眼偌大十二州,却无一人胆敢小觑。 “唉!” “卦不敢算尽恐天道无常!” 男子蹉叹。 豫州,定安。 无东西,否南北,只是正中。 “呵呵!” 入眼。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要开始了吗?” “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男子倚着城墙。身后一名宫女手托一盘,盘上放一樽酒,搁一壶茶,好生伺候于其。 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世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观景台,瞭望山。 “造化弄人。天意,天意啊!” 老和尚瞭望凉山,手中转动的念珠至始至终一夜未曾停滞。只是倏忽言语,不知何意。 …… 杨子环怔了片刻,拾起包袱上面的一根指骨,正对着耀阳端详观摩。 杨子环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且己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此截指骨竟然不自觉间融合交织,实属怪哉。 指骨不知是哪个部位上的一截,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其必当是人体之根骨。 而且,绝非凡人所遗。 “此物莫非是……” 杨子环脑海灵光一现,将那截指骨放在地上,顺势抄起手边一块青冈石。念道“阿弥陀佛”一声,向着指骨蓦然砸去。 “砰!” 两者相互碰撞,其声硕大,隐约间似有三两点火星溅出。定睛一看,指骨毫发无损,青冈石也是安然无恙,倒是杨子环因此一击手臂连带着胳膊被震荡的发麻打抖。 “舍利子!” “此物必是舍利子无疑!” 杨子环激动地喜眉笑眼,一时之间捧着指骨兴不自胜。 舍利也,火不能烧。舍利也,坚不能催。舍利也,水不能化。舍利也,雷电不能击。 作为一个佛家子弟,杨子环可是深知此物妙用。 舍利乃是佛家高僧圆寂焚身后所化。 何为高僧? 忘得前生,悟得后世,抛去三毒,弃去三火,虔诚皈依者是唯高僧。 其一生道行全部凝聚于此,若是供奉寺庙中可保太平,慑魍魉。尤其是佛家之人,在突破之际手持舍利子,当自可避心魔之扰。 杨子环内心最后一丝诧异,随着指骨被证实为舍利子后即便淡然了。 天降舍利子是十方诸佛对世间弟子行的大方便之法。也正是十方诸佛给予末学弟子的天赐良缘。 只要诚信供养舍利子,舍利子就会有所变化,会增大和分化增生两变。 因为诸法万佛给予的加持,也是众多佛家子弟修为精进的结果。越是精进,舍利子增大和分化增生的速度也将随之越是大幅加快。 “咯咯!” “这回可是拾着宝了!” 杨子环揣起指骨,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怀之中。寻思一会儿,随后又将鼓起来的地方整理一番方才舒了口气。 第二十章:暗涌 定安东,厢房中。 屋内禅定两名和尚,一名看起来胡须泛白显得有些年事已高。另一名虽说也是满脸褶子,但举手投足间却并未有着丝毫呆滞,反倒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两人面对面盘坐,中间横放着一张榻桌,贴金镶嵌,尊感十足。榻桌之上搁置一方佛龛,燃着麝香弥漫。香雾氲绕,气氤腾空,吸上一口好过精神百倍。 “凉山一变,你意下如何?” 老和尚两眼开阖间淡目如水。 “天降异象,不是大凶,即便大福。” 另一名和尚应答作声,空望窗外云海。 “唉!” “此次之后,估计我寺便是不得安宁了。” 老和尚长叹一气,思绪万千。 “怎么?” “他们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吗?” 屋内倒是显得有些静悄,徐燃升空的麝香无时不在渲染此景。 “若想他们卸甲归田,无异于痴人说梦。” 假以时日天子能够放下脚底的江山社稷,此事方才有一丝可能。 “凉山埋下一因,我寺可有一果?” 继而,另一名和尚引入正题,两眼之间满是期待之情。 “有能怎样,没有亦能怎样?” 老和尚淡然开口,一番言语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玄之又玄。 …… 朝霞,向着苏醒的大地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逐渐,拨开耀眼的彩云,骄阳高挂,金乌似火。惊虹之光倾泻到杨柳树上,沐浴生长。 “师兄,你说那小子真的会来?” 暗中灌木处,一男子故作神秘,声音压的极低。 “如今尚且不明,我等还是再守片刻为好。” 另一名男子如是言道,其声也是低不可闻。 “哼!” “从古至今,能有几人可于深夜从凉山腹地安然渡过。他一个毛头小子愣头青,又如何无恙逃出瘴气的侵袭。” 男子言语间无不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倨傲,丝毫不以为然。 “天还尚早,暂时不要着急。而且,我总感觉他非寻常人等可与之比拟。” 另一名男子稍作抬首,阴冷凛冽地目光霎时乍现,一道疤痕在这晨晖下显得触目惊心。 山水林间小径上。 迎面驶来一个身影,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从若有若无的薄雾中闪现出来。 身影渐近,杨子环又换了身衣裳。不再先前狼狈之状,反倒神清气爽。尽管没有发须青丝的陪衬,却也是个翩翩少年。 随着脚步的迈动,身后一片松软的泥土留下一行脚印。 杨子环此时心中却是苦笑不迭,一路上都在回想昨日。任凭如此,却是无论如何都忆不起凉山之前所发之事。只是感觉做了个梦,睡了一宿。 山头。 只是一座边山衔接,侧峰悬崖峭壁,周围崇山峻岭,皆是深不见底。 一碑。 山头一碑直耸,材质则是选用山中青冈之石所铸。坚不可摧,整体泛着妖冶青光。两个鲜红大字赫入眼帘,苍劲有力。 杨子环不由加快了步伐,不远处一块石碑立于山前,一如既往来时所见。 此番紫阳宫一行前前后后一共用时将近五天。眼见如今已然翻越凉山,估计离清音寺便也就不远了。 杨子环心中寻思,约摸天黑之前能够赶回清音寺。 “大哥。那,那贼和尚竟然当真走出来了。” 暗处。男子眼眸见一个人影于凉山悠然踏步,膛目结舌间语气也彰显着一番不可思议。 一旁的疤痕男子并未应答,但是脸上同样写着难以置信。 “能够走出凉山,而且毫发无损。” 男子定睛一看,眼眸中一抹精光显了出来,随即不由倒吸一口气。 别说如今,就算是放在以前也绝不会有人能够在凉山渡上一夜。更何况还将于第二天从容走出,自若自如。 疤痕男子蹉叹一番,现如今自己倒是有些怀疑杨子环的真正身份了。 去时安然无恙,回时毫发无损,此举非大能者不能得以实现。 不过,既上马鞍,何得再次下马。 “嘚嘚!嘚嘚!嘚嘚!” 杨子环刚欲迈步,可其前方却是迎面驾马驶来一行人。 “吁!” 领头男子勒住缰绳。 “嘶嘶嘶!” 马蹄踏空,向前蹬了几步。 一行人风尘仆仆,面容粗狂。兵戈甲胄闪着凛光冽冽,整装待发。 杨子环见此心中“咯噔”一声,暗叹自己怎会这般背运。 忽地,领头男子突向着后方的一名老者递了个眼神示意。 老者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胆敢在紫阳宫与清音寺两宗之间截取钱财,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其一行人又怎会是无能之辈。 老者眯起眼睛,炯炯目光打量着杨子环。 舞勺之年一小儿也,竟然能够于深夜从凉山腹地走出,传出去的话绝对嗤之以鼻,报之以笑,任谁都不会相信。可现如今实事就摆在自己眼前,不管相信与否,那个少年依旧安然如故。 任老者斜眸以看,杨子环却是不以为然。自己可是有些把握在手,不然也不会毅然拒绝长清的一路陪同。 老者见杨子环所状风轻云淡,心中则是更加拿捏不准。 “啾啾!啾啾!” 灌木丛中摇曳回荡,几只雀鸟嬉叫扑翅高飞。 老者见此却是蹙眉,神色之间还充斥着偌大的怨憎。 昨日己寨迎来两人,一人长疤于脸目光如鹫,另一人也是倨傲十分。寻来,二话不说即便让自己带领人马去凉山截一和尚。 自己好歹也是还虚之境强者,从来只有他人挨宰的份,何时有过受命于人,听此自是不愿。对方倒也没强迫,只是轻挥一掌,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即便再无二心。 如今倒好,他等躲在幕后只是指挥还拿大头,自己却是冒着风险听命他人。这般催促怎能不让老者恼怒,然而转念一想两人的雷霆手段,却只得是唏嘘一声。 (ps:还望诸位支持,推荐!收藏!小僧在此拜谢!!!感谢各位!!!) 第二十一章:憨厚男子心不善 “不知诸位施主所拦小僧有何贵干?” 杨子环率先打破平静,随即开始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领头男子见此也是面容踌躇一番,暂时不敢轻举妄动。都到这般地步,他却怎得有心瞻前顾后不以为然。 莫非真当是碰上了硬茬,如此有恃无恐。 “打,打,打劫。” 蓦然,后方传来男子结巴言道。 他可不像老者与领头男子一般凡事尚且斟酌一番。他只知道山寨昨日忽得有人来访,要求自己一行人前去凉山走上一遭。 大哥二哥岂会受命于人,但是见到来人只是一掌便将山崖轰了一角,无奈只能作罢。 算算自己一行人从昨日中午一直守到现如今,风餐露宿,滴水未进。 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小子所赐。 “哼!” 领头男子余光瞥了一眼老三。 “不知小师傅要去往何处?” “从紫阳宫而来,赶去西方归寺。” 杨子环这番言语只是希望一行人听到紫阳宫的名号能够被其震慑。话语间顺势摸了摸怀中的小挪移符,心中不由壮了底气。 可,这一切都没能瞒住老者尖锐的目光。老者死死地盯住杨子环,仿佛欲要洞悉一切。 “什,什么,东西。拿,拿出来。” 后方男子虽说一脸憨厚模样,但其竟然也是发现了杨子环这不经意间的举动。 “没,没什么?” 杨子环原本想趁着对方一行人稍是恍惚之时即便捏碎小挪移符,借机回寺。可却不曾想其一行人眼光如此毒辣,内心顿时慌了起来。 “少,少,废话。别,别逼我,我们动手。” 后方结巴男子松开缰绳,下了马来,向着杨子环大步走去。 每走一步就像是有万斤之重压在杨子环心头,不断敲打,凶神恶煞的面孔越靠越近。 “小僧只是出家之人。一没财,二没宝。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且入诸位法眼。” 杨子环眼见男子走来,右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护住衣怀。 “你,你这,毛小子。别,别不识抬举。” 男子磕磕巴巴言语,不过一乳臭未干的竖儿娃子,吓唬一番其一举一动便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男子甩步率先在前,后方一行人暂且未动。更何况他等也想知晓杨子环身上究竟有何秘密,如今正好借其之手试探一番。 “佛祖曾经说过: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诸位施主,我等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哎呦!” 杨子环被逼直往后方退舍,稍不注意脚下磕到一块凸石,应声一叫顺势趔趄倒了下去。 不过一块普通之石,杨子环却是左阴右阳两穴冒出层层冷汗。面色苍白,再无一丝绯红流动,紧咬着嘴唇,身子不由发抖。 杨子环浑身痉挛战栗不止,若是因石所致怎会如此大戈变动。 “难道……” “好一歹人!” 转念一想,自己先前并未错食些什么。若说是有,那也只是酒肆里的一碗素面而已。 杨子环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面前一众人等皆是哑言。老者屏息观察一番,看其模样并不像是作假乱章,随即给领头男子使了个眼色。 男子会意,驾马缓走几步。 “小师傅,我们确实并无恩怨可言。” “但……” 言语声戛然而止,略带嘲味的目光一道道地扫在杨子环身上。 “你路经我此地,不给些许好处,可让我这一寨兄弟该是如何呢?” 男子嘴角泛起狡黠,语气平静如湖面,一池清水。 杨子环此时却是动弹不得,只能强撑起乏力至极的身子。 “大,大哥。这,这小子身上……” 结巴男子解开杨子环衣怀,继而从中拿出几样东西。 “那是……!” 暗中,男子见此一物喘息声越来越重,就差冲出欲夺。 “等等!” 长疤男子一把拉住,煮熟的鸭子岂能飞走不成。何必如此干涉,他等到了最后所得一切还不是要通通呈上予己。 男子见情知此,不再上前。只是眼眸间露出的贪婪之色,犹如深山中一头穷凶极恶的大妖见到了久年不曾享用过的珍肴。 两块玉牌,一张符箓,一截指骨。 无一不是至宝! 暗中两名男子正是见到两块晶莹剔透的莹光玉牌才会如此骇俗一番。 不说玉牌,单是那张稍作打量,古朴气息即便扑面而来的符箓也非凡物。 “小子,先前一番举动即是为了此符做以逃遁吧。” 领头男子拿着小挪移符细细打量,对于此符之名他可是如雷贯耳。若是危机时刻犹如第二条性命,只是不知眼前这小子因是如何所得。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此番过后,这些必将易主! 后方老者下马驶来,托起两块玉牌定睛观摩。屏息片刻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但直觉告诉自己,三物之中唯独这两块玉牌为之所重。 倒是结巴男子有些不愿了,他俩二人手中皆是仙府奇珍,可自己手中的一根骨头与之相比甚感悬殊,隐有可笑之意。 “呸!” “你,你这,小子。竟,竟有如,如此,癖好!” 结巴男子不敢跟两人相讨,只得将气洒在杨子环头上。 “说。你,你还有,什,什么宝贝?” 结巴男子愤愤不满,手中的指骨也顺势丢在杂草丛间。 “没了,都在这里了。” 杨子环舒了口气,在他看来那截指骨远比其它两样东西更为珍贵。只是可惜了那张符箓,乃是临行其师所赠。 “什么?没,没有了!” 结巴男子一脚踢开杨子环,鼻孔朝天,怒气喷薄。 男子这一脚力度却是不小,直接将杨子环肩甲踝骨震碎。骨刺扎破肌肤,划过脉管,殷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模糊了半边身子。 杨子环此刻幡然回想,自己方才一番思索倒是显得有些可笑。依照如今之势,这群人马估计是不会放任自己安然离开的。 “大哥。如何?” 领头男子收起符箓,向着老者一言。 “没,没有,宝,宝贝了。” 结巴男子将杨子环全身都翻了个遍,而后还不忘再次踹其一脚做以泄愤。 “我等先行回寨。你……” 老者乍露地余光扫了一眼杨子环,继而又给结巴男子使了个眼色。 结巴男子见此自当会意,面容不善地望着杨子环,仿佛一头野兽盯上了将得猎物。噤人的獠牙锋芒毕露,当即泛起狰狞的猖笑。 老者当下拉缰上马,而后一行人紧跟随走。 结巴男子抽出腰间的弧形弯刀,凌光烁烁。当下耍了一套刀法,北风呼啸。 “小子。别,别怪我,心,心狠手辣!” 结巴男子止刀,左右两手共持。 霎时,闪着凛光的利刃迎风疾来。 下一刻,仿佛见到了头颅的腾空,血脉的喷薄! (ps:今天两章,话不多说。现在《劫天封仙》尚且弱小,希望诸位道友支持。推荐!推荐!推荐!收藏!收藏!收藏!重要的话说三遍!!!) 第二十二章:最后的杀手锏 “住手!” “锵!” 一把霜剑飞驰而来,刹那间命中弯刀利刃,使得杨子环也免遭断头之灾。 “好大的胆子!尔等难道不知此处归于紫阳宫辖制范围吗!” 白衣若雪,青丝垂涧。 一道熟悉地身影霎时所显,长清踏空而来,一举一动无不彰呈远胜之前。 “哼!” “小,小子。你……” 结巴男子见得长清所阻,仿佛那一剑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脸上。本就愤懑的内心更加躁起,不过还未完言即便被人打断。 “在下曹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老者无惧,翻身下马报出名号。 单从杨子环身上搜刮而得的至宝便不难看出其身一份,而此时长清的突如其来倒是让自己更加拿捏不稳。 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弱了他人! 在曹丘看来长清无疑是跟杨子环一类竖子小儿罢了。况且自己滞留返虚一境甚久,当今只需一个契机便可更上一层楼。再者己身灵源之浓厚可若比肩三华聚顶者,如此,何惧于其! “紫阳宫,长清!” 台上客套戏,私下却都各有各的一番盘算。 长清此言也是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任其近在眼前,自己却也是看不透曹丘丝毫。 “呵呵!” “原来是紫阳宫长清道友,今日一见果真不凡也。” 曹丘冷笑作答,暗言长清当真一雏。言语间的灵源波动已然将其一身修为彻底暴露于他人眼前。 凝神境,突破不过三日之间! “既知我乃紫阳门人,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盘旋当空的来兮辗转一番再次归手。长清右手持拿剑柄,稍稍倾斜,一抹凌光显于剑身。 “道友此言差矣。” 曹丘摇了摇头,右手高抬,转身望着天际一边。 “万物,一草一木,皆是天赋地予,我等不过是借地生息繁衍罢了。而今,却说此山于你宫所有,道友一言似乎有些不通情理吧?” 若是仅凭自己和寨中一等人定然是无法与紫阳宫叫板并论。可如今却是今非昔比,自己身后可是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势力支撑。 曹丘可不会小觑暗中两名男子的实力。倘若不敌,自己日后依旧还可单飞,做个自自在在的逍遥仙。放眼定安岂无自己堂堂返虚强者的存生之地! “如此看来,阁下势必要与我宫一敌到底了!” 风悄树静,日下仿佛只剩两人在此对峙。 长清身动几步,将杨子环掩在己后方。手中的来兮也随之吟唱一番,如同战歌般高昂! “哼!” “道友这般咄咄相逼,莫非真当老夫怵了紫阳宫不成!” 眼下洽谈已是枉然,既然对方撕破脸皮,曹丘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不用曹丘示意,后方一行人马即便招呼上长清。领头男子未动,结巴男子打头。 “土鸡刍狗!” 眼见临近,长清却无动于衷,眼眸间无不充斥着鄙夷。 “口,口出,狂言。” 结巴男子甩着弯刀率先驶来,精光折射使人耀得睁不开眼来。 一群人随后即到,里里外外将长清包围的水泄不通。 “铛!” 长清左脚原地转了一圈,霎时迸力。只见一袭白衣随风猎猎,持剑于手,整个人凌空踏步。兵戈相击,剑影刀光。 “刺啦!” 来兮划过男子手中的弯刀,光芒瞬间大盛,应声在其刀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男子一惊,自己究竟只是一介凡夫,对上凝神境的长清还是显得力不足心。不过三个回合,自己一方人等尽数躺地**。 “师兄,我们……” 另一边传来暗语。 “不急。” 不等他人说完,长疤男子即便摆了摆手。 沉下目光,男子有着自己的一番盘算。 大千造化,有能者得。修道者的眼中没有情意这一说,更多的则是虚与委蛇。 自己之所以不给相助,一是相信此番局面曹丘自当是能够应对。而更多的则是予其警示之意。 曹丘这个老匹夫占一地称己为王,凭着一身修为即便目中无人,其胆包天。烧杀掳掠如同家常便饭,草芥人命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位面上,自己可不会傻到相信一个马贼存有衷心。 “不过尔尔!” “还有什么花招一同使出,长某接着便是。” 长清一语可不是无故放矢,此言虽是彰显自大之意,可却实为激恼曹丘方说。如此好让其自感羞怒,稍乱一丝理智,这样对自己也有着一番好处。 实事有些出乎意料。 曹丘非但未显愤意,反而嘴角泛起狡黠。似笑非笑使人脊背泛凉,让人琢磨不透。 长清蹙眉,如今的局势倒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 “难得道友如此雅兴,此番若是不应岂不拂了面子。” 语间,领头男子缓步而来。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自若自如。 长清虚闭双眸,仔细打量着面前男子。 麻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临近的身影。 “邵殄,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男子身躯凛凛,虽着麻衣却依旧堂堂。一道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砌。 回应邵殄的只是一袭剑芒,随即接二连三的凛光向其斩去。 “力度尚可,倒是速度有些呆滞了。” 邵殄不时闪躲,凛冽的剑锋卷着凉意在其耳边疾声呼啸。人的影,剑的名,引着来兮指导长清。 “哼!” “尔等只会退避吗!” 眼见来兮数剑不曾沾到邵殄一丝一毫,长清显得有些激动。手中更加大力地挥舞,斩刺挑砍无所不用。 “若是能够斩我一缕发丝,即算你赢。放任你俩二人远去,我等绝不阻拦。” 邵殄浑然未将己身呼啸的剑影当做是一回事。言语间尽是嘲戏,似乎还充斥着玩弄之意。 “够了!” “给我去死!” 长清仰天怒喝,手中的来兮应声放大数倍。犹如一座浩荡山丘,向着邵殄力压而去! “怎么,怒不可遏了?” “只不过,这番力气倒是比不上道友恼怒的半分之重啊!” 青丘降来,邵殄使了个身法当即远逝离去,因此使得地面被其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窟窿。 “亦或者是……” “骇于在下因力不敌将输自己?” “无妨,在下岂是心胸狭隘之人。只要力气使的够,留我一丝发梢,尔等尚可有着些许生机可盼。” 邵殄的一番言语不断击溃着长清摇摆不定的道心。 “嗡!” 来兮归地入三尺,无风自鸣,仿佛在蹉叹着什么。 “呼!呼!……” 长清重重地深吸几口空中凉气,拼命摇头,努力欲让自己定下心来。 “无耻小人,竟用这般下三滥的龌蹉手法!” 悬挂当空的道心逐渐舒缓平复,长清不免哑言。 这次太过大意,以至于差点就着了邵殄的道儿。若非最后幡然惊醒,此番定是要消道于天了。 “呵呵!” “己身本就不正,何来无耻一说?” 不得不说邵殄使得一手好计阴谋。 自己先前所言,一切都不过是为最后做铺当垫罢了。长清倒也是好运,恍然幡醒。否则道心化魔,鸠占鹊巢,届时不用一兵一卒即便取其之命。 “歹毒之人,其心可诛!” 作为修道者最是忌讳他人误扰道心,因其后果往往是比以身消道严重的多。不光是理智丧失那么简单,若是待到日后化道为魔,对于世俗与修道者来说,那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百年之前曾有道者听信奸人谗言,导致己身化魔为尊,祸害人间。最后还是出动大批修道者,甚至牵扯出几位封王之境的大能,才得以将其制服送于往生。 可那位奸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擒用以剥皮一刑。由脊椎下刀,一刀将背部皮肤分成两半,继而慢慢用细刃分出皮肤与肌肉,像蝴蝶展翅一般撕开展来。还不算完,又将尸体高悬崖头,使得飞禽日日啄食,灭其元神,直至魂飞魄散,连其九代同系者尽数剿于剑下! 如此可见邵殄一心! “哼!” “放眼世上能有几人可谓之善男信女!” 邵殄眼眸间闪过一丝阴狠,先前的逐戏转换成了手中的圣光大作! “尔等!” “就此饮恨吧!” 邵殄手中的金光覆盖至其全身,整个人如同九天的耀阳,烁烁夺目。越聚越大的光芒环绕两臂之间,随即猛地甩力掷向长清与其身后的杨子环! “不修古期!归去来兮!” 金光闪照的混沌一团迎面而来,长清不敢懈怠丝毫,当即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疾来的一击不容小觑,可长清一式相比之前凉山也是更为壮观带力。 “砰!” “轰隆!” 两者相撞于天,顿时发出璀璨夺目地光芒,刺的睁不开眼来。耳边嗡嗡作响,而中混沌一团,模糊不可一见! “噗!” 后方邵殄一行人等被两人的一击震碎了内脏,一口殷红涌喉皆吐,此景煞是壮观! 杨子环早在之前即便被长清下了一道屏障隔阂。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因其晕倒栽地。 只是刹那间,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指骨舍利。此物,正是先前结巴男子所扔,而后又被杨子环躲过众人的目光悄悄所拾。 “ps:从序章到现在二十七章了,今天上三江,可成绩却不理想。如今差不多是第一次打斗,希望诸位道友喜欢。推荐!收藏!谢谢!!!” 第二十三章:毒障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尘埃落定,周围逐渐平静下来,混沌一团的正中也不再模糊。 长清一手持剑,单手捂着胸口。喉中翻涌欲出的血腥味使其显得脸色苍白,衣衫也是凌乱不堪。 方才一击邵殄占了上风,无恙而退。可长清却是不敌,心口隐隐作痛。依此看来邵殄修为定是胜于己身。 “那么,你便就此陨落吧!” 眼见长清已是不敌,邵殄即下乘胜追击。自己与其本就是不死不休地一番场面,如今一不作二不休趁他病要他命! “来兮!谪仙之光!” 长清这声大喝方圆三里都能听得见。达至九天,云霄之上层层彩云都被震碎打散。 一道惊鸿从南天而降,携带着势不可挡的凛冽,犹如战神横空出世! “你疯了,竟然燃烧命之本源!” 邵殄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不敢上前半步。只能见得长清浑身被惨绿的莹光死死包裹,闪着怪异的妖冶,使之不再争锋! 长清心中苦笑不迭,若有它法何必如此。如今被逼至穷途末路,只得以命搏命。 莹光愈加凄烈,犹如九幽之火不断侵蚀着长清的骨骼经脉! 任何时刻,暗中都会有着一双眼睛死盯其场! “嗯?” “不好!” “老二速退!” 霎时,远处一丝灵源波动微微起伏。暗中长疤男子惊呼一声。也顾不得旁人听得与否,只是一瞬即便无踪。 男子一声自当惊动曹丘一行人,曹丘也只是刹那转身即逝。邵殄见此也是随之蹙眉,放出神识打量着远处。 “啊!” 片刻,邵殄悲戚地惊叫,全身不得动弹半分。 此时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长清也是一阵诧异。不过,他人已走,邵殄又是如此。现如今却是不用再接着燃烧命之本源了。 长清收敛气息,覆盖其身的莹光也随之而去,一股磅礴的生命力瞬间回馈全身。 “今天到此为止,日后若有一战我定弑你头颅奠苍天!” 邵殄活动起僵硬的四肢。许久,手中显露出一张古朴的符箓。定睛细看,此符甚是不凡,正是从杨子环身上搜刮而得的小挪移符。 邵殄面容流露不舍之情,可如今自己被远处莫名的灵源波动所威胁。符箓固然是为至宝,但若与之相比,还是己命更加重要。 不舍转变成一抹决然,邵殄灵源外溢,小挪移符也在刹那间随之灰化。一道光柱足有三米,从地面直射苍穹,将邵殄包裹其中。紧接无数符文彰显其上,一笔一划生涩难晦,触动间运转自如。 一座阵台继而浮现,古朴风尘尽显沧桑之意。少顷,阵台闪烁七彩盛虹,只是须臾片刻即便黯淡下来。 待到恢复如初,早已断了声势,已然不见邵殄之影。 结巴男子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发生,尽管自己一行人不知何因所致。但眼见两位寨主迅速遁走,当下他们也便不再犹豫,如鸟兽散。 天本是蓝,只是骤然间却被黑暗砌了层墙,深不可见。 “毒,毒障。那,那是,毒障!” 结巴男子力勒缰绳,马蹄空蹬向天嘶叫。待到马蹄落地,手势一转,向着寨中方向疾速狂奔。 长清也是怔了一惊。若说凉山最危险的阻坎,莫过于毒障。杀人在无影,消道于无踪。若是放在以前还好,毒障不会白昼外泄,可如今异像横生,其威力估计更胜往昔。 “疾!” 长清右手一挥,所留于杨子环身旁的禁制只是闪了瞬流光随后消逝。 毒障越来越近,很快即便弥漫了整个凉山。 墨色染黑了远边天际,眼眸仿佛被一双秩序之手所遮盖。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只是伸手不见五指黑。 一抹光亮都没有。广袤的大地一片黑暗,折磨得众人动弹不得。似乎是害怕外面无尽的黑暗,似乎又是乞求仙人的保佑。 深厚的漆黑像是一朵绽放的黄泉之花,吟唱着冥幽的往事。 “啊!” 一道惊呼,掺杂着悲渗的哀凉,使人不得脊背发颤。继而,紧接几声渐上云霄,不绝于耳。 “不,不要过来!” 一马贼脚底发软,面对自然大道的无情,甚感己身渺小不可一见。 只留最后一句话飘于人间,毒障将从头顶之上一股劲地碾压了过去。刹那,马贼一人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直至枯骨生白转黑。 风一扬,酥烂的骨头化为齑粉随之处处洒落。 毒障可是不会思索可怜一番。此时犹如一尊魔神之象,所到之处白骨成堆,戾气滔天。 “哈哈!” 长清力抱杨子环仰天大笑,可却充斥着无奈之苦。 一路归途三进三入,意外层出不穷。机缘巧合侥幸突破凝神,可眼下还未好生体验一番便已是伤痕累累。如今更是面临性命攸关的一劫,估计这次,是不会再有着上次的偌大气运了。 “师姑,长清无能!” 长清逐渐闭上了双眼,不管迎来的毒障。只是任何之事都不再于心,只存天地,无有万物。 喀嚓! 仿佛听到了骨骼断裂的清脆声,飘荡着衣裳作化的灰烬之尘。 方圆百里,无一生命迹象。若说是有,那也只是几株摇曳的青草,经此一劫更加壮硕。劣质终将是要淘汰出局,逆流而上方是王道之路。 毒障散去,四周皆静,就连风声叶落的声响都停滞了。 …… 风声骤起,紫衣着身,一女子曳步走来。 “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一道光幕显现,女子面前从容走出一名男子。 “七苦,求不得。” 女子纤手作拂,仰躺的两人凭空挺背。 “可是,毕竟当年是他负了你。” 男子唏嘘起往事,清秀的面容上略显沧桑。 “他不来寻我,我自当不会去找他。” 一股磅礴浩荡的灵源从女子体内源源不断地馈予面前两人。 “你明知……” 男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句却蓦然骤断了。 “师兄助我!” 女子一言,随后更愈加快灵源的传送。 男子两手拈了法指,顺势盘坐在女子身后方。双手结印,惊鸿萦绕烁烁流动。继而,一股纯青之色的灵源从己身开始排送至女子体内。 一股纯青之色,一股净紫之色,两者相互交替融合,络绎不绝,滔滔不竭,犹如汪洋大海般源远流长。 “呼,呼,……” 两人喘着微弱的气息,脸色逐渐转红,不再先前的苍白无力。 女子见此面露一丝喜意,袖手一翻两枚丹药当即浮现。 男子见得两枚丹药的模样后也是倒吸口气。不说药用,单是其外表即便非凡。 光滑细腻,没有丝毫突出的斑点颗粒。迷香醉人,沁人心脾,在日光下泛起剔透的莹光。 女子将两枚丹药逐个放进二人口中,丹药顺势直达腹部。 两人催动起灵源再次腾起翻涌,送入二人体内助以炼化药性。 “你如此竭力所为,他可是不会知晓。” 男子收指作罢,灵源也断了续接。 “他不知是他的事,我知便好。” 女子抚袖,白皙的两额也随之冒出一层细汗。 “唉!” “情为冤孽!” 男子嗟叹一番,作为往昔的见证者,深感其意。 “何为冤孽?” “任你绝代风华,到头来不过是白骨一堆。” 女子所悟。不管他记得与否,总之,会有他承认自己的一天。 待到那日,两人相见会是何等场景…… (ps:出身不好难道就不会成功?一本书不热血难道就会扑街?不可能的,世界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推荐!收藏!希望诸位道友支持。这本书是一个故事,也掺杂着言道的故事,更是千千万万人的故事。来推荐!要收藏!!!) 第二十四章:尘封的往昔 漆黑笼罩了一切,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那晶亮的脸庞。 夜静得像一潭水,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沉睡,一切显得那么安谧。 澹静清纯的景韵,渲染着咫尺天涯的寂寥。 “小友!小友!” 长清率先清醒过来,而后不停摇晃着杨子环沉睡的身子。 杨子环没有丝毫动静,只是若有若无的鼻息显得虚弱不堪。 长清神识微动,远处立地的来兮径直归鞘。虽说到了凝神一境便可物入识海,但长清还是喜欢持剑在手的感觉。 内视己身,断裂的骨骼尽数拼接至全,俱损的五脏也早已修复如初。 长清一番举动还是不敢太大幅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此劫无恙渡过,但残余的旧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若想早日逝尽暗疾,还需时间的积淀。 “不过……” 旧势仍存,可其一身灵源倒是浓厚了不少,此事甚感颇怪。长清仔细思索打量,口齿间隐约残留的一缕清香使之一震。 “砰!砰!砰!” 长清面色有些震容,重重地向着紫阳宫方向一叩三头。不止是劫后的欣喜,更是对于救己之人的感激之情。 如今夜黑,长清与杨子环尚处凉山附近。遥想起之前的一幕倍感后怕,索性扛起杨子环疾速远离。 当夜虫鸣起,徐风轻轻掠过繁荣,望草木随风摇曳。皎月失去光彩,天际变成星空弥漫,于此静怡漆黑的夜中独自闪耀。 “嗯,嗯……” 杨子环婴咛几声,龟裂的嘴唇无时不在透露着**难耐。 长清见此心中直言自己粗心大意,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杨子环还只是个未曾突破化气的俗子。 长清不做耽搁,两指结印,符文继而于空闪现。一股清泉无源自流,杨子环贪婪地汲取所需。 “小友,可曾感觉好些了吗?” 长清低声言闻,欲意将其唤醒。 “我,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子环扑朔着迷离的双眸,打量着周围似曾相识的一幕。 “小友,你醒了!” 背后的长清听得杨子环突然言语,霎时欣喜面露。 “马贼呢?我们又怎会在此处?” 杨子环逐渐清醒,昏沉脑袋也不在晕头转向。 长清连忙上前扶起杨子环,架其两臂将先前的一番来龙去脉细细道出。 …… 一言数个钟头,前前后后从紫阳后山追寻到最后获救得生。 “承蒙长清施主之恩,小僧无以为报!” 杨子环鞠身合掌,衷心拜谢。 “子环小友不必客气。” 长清托住杨子环欲要弯曲的脊背,继而言语。 “一路虽说波折横出,但如今你我二人不是无恙于此吗?” 倒不是长清客套,只是陪同一遭则是奉了紫云仙子之命。更何况自己之所以能够进阶凝神,多半还是承了杨子环的福。 “哈哈!”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语,全然没有激战过后的沉重。 “长清不才,长你几岁。占个便宜日后兄弟相称,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长清看着杨子环,小和尚倒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呆板。 “此回若不是长清兄相救,估计小弟早已凶多吉少。别说以兄相称,就算称之为父又有何妨!” 长清一番情意杨子环定然也是铭记在心。不顾个人安危屡次救己性命即是可谓再生父母者。 “贤弟言重了,你我二人此番交集定是有缘所致,如今也是天意所使。” 听得其言,再想想自己于紫阳山前阻拦杨子环进宫传书告信,饶是长清也是烧得脸面泛红。 “一路至此,想必大哥也是未曾歇息一番。如今寺近眼前,小弟估计破晓时分即便归寺。剩下些许行程就不劳大哥费心了。” 杨子环看着临来时熟悉的一幕幕,心中颇为难言。 此行于此暂且告一段落。 一路有惊无险,两人倒也并无大碍。只是,可惜了自己身上的三样至宝。 两块玉牌,一张符箓,无一不是仙府奇珍。本想着拿回去让师傅勘视寻思一番,或许能够从中发现什么端倪。可如今,一切却都已成他人囊中之物。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机缘一说可遇不可求,对修道者而言更是可遗不可有。世间从古至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机缘巧合可成仙”。 不过,好在那截指骨舍利未曾遗落,被自己悄然所拾。 与天共争岁月久长,万族之所以会互夺气运不过是为机缘罢了。此次失宝也是可求不可留,相对于他人,杨子环倒是看得挺开。 再者说,舍利之重更胜于符箓玉牌。 “贤弟。你既然都叫了一声兄长,为兄岂能置你于不顾。” 细嗅一番,空气中似乎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麝香之味。路程将近,长清也是不敢托大,万一途中最后再出些什么幺蛾子,那可就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如此,便有劳大哥了。” 杨子环行礼作声,有长清在自己身边也算是未雨绸缪。 群星闪烁,夜景迷人。 漆黑的天际转变为浅蓝,星耀如一颗颗钻石,倾洒出万点银灰。月光皎洁得好似一块白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夜空。 “大哥,小弟却是有一事不甚明白。” 两人行走在夜深的野岭上,杨子环蓦然开口。 “贤弟但说无妨,为兄若是知晓定会为你解惑。” 长清毫不推辞。放眼看去,只见天际卉放昙花,一缕轻柔白纱。 “大哥既言小弟便不再客套了。” 杨子环确实有着一谜待解。 “贤弟尽管说来便是。” 长清含笑示意。 “大哥可入过灵宫一峰?” 杨子环的双眸扑朔,尚存些许稚气未脱。 “为兄虽为宫中外围弟子,但机缘巧合下却也进得一次。” 长清回想思索。自己拜入紫阳宫门下差不多已有十七年左右,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门人罢了。本是无缘资格入进九峰,但年前也是奉命之事走过一遭。 “哦?那大哥可知紫云府前的那墩树桩?” 杨子环眼眸间闪过一丝欣喜。自从上次见得桩上刻字,心中疑问不免于那时埋下。 “原来贤弟是为此事。” 长清垂眸幡想,面容露出沉思之意。 “咳咳!” “若是实在不能透露,大哥也不必勉强。” 杨子环干咳缓景,倒是自己心躁了些。 “此事不是有所隐瞒,只是一语难尽。” 长清难以堪言,若是将树桩一事全盘道出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的。 “罢了,你我二人边走边言。” 长清畅口气,寻思着从何说起。 “九峰所由,估计灵裳师姐也跟你讲述一番了吧。” “由来吗?那也倒是说了些。” 杨子环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泛起苏灵裳那副姣好面容。 “贤弟有所不知。若说树桩一历还需从紫璇师叔开始言起。” 长清逐渐进入正题,脑海中斟酌着接下来的将要叙述的往事。 “紫璇师叔?” 杨子环显得诧异不解。而来一行,师傅并未与自己告知过紫阳宫还有着一位名唤紫璇的宫人。就是苏灵裳也没谈过此事。 “如此说来,贤弟定然也是不知紫薇仙子了。” 长清侃侃而谈,似乎见证过往昔的种种,呶呶不休。 杨子环听的同时也开始于心思索起来。紫阳宫主是为紫阳真人,紫云仙子也是同一时代的天骄。两人同门师兄妹,情同手足。 只是,不知何时还有个紫璇与紫薇。 “贤弟不必惊愕。别说是你,就算我宫也是鲜有人知。” 长清所言并非无理,自己之所以当知一二,还是因上次入灵宫一峰侥幸得知。可是,按理来说苏灵裳作为紫云仙子的亲传弟子应知此事才对。可其为何不与杨子环相言,倒是无人能够猜测得到了。 “世人皆知我宫底蕴仰仗九峰,可实事却是不然也。” “七百年前对于我宫来说是场浩劫,但也是苍天的宠幸。放开九峰不说,单是紫阳真人与紫云仙子两人中的随便一人,便可横扫各大宗门!” 往事历历在目,尘封的秘辛揭开首页。 杨子环也是怔了一下,万没想到紫云仙子已经七百多岁。可看其面容却与妙龄女子一般无疑,甚至更为出蓉。 “贤弟可知当年真正的大权为谁所握?” 长清给杨子环扔了个疑问, “应是紫阳真人吧?” 紫阳宫实力虽说不如往昔,但放眼定安还真无人不知紫阳真人的响亮名号。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击退乘意大能,更是灭其元神致毁。单是这一壮举便可千古流芳,万人诵扬。 “非也。” 长清摇头,顺势跨过脚底的坎壑。 “不止贤弟如此认为,估计定安一众门派皆是如此遐想。可当年若不是紫薇仙子追求己道,估计现任宫主便不是紫阳真人了。” 长清一边走动一边叙述往事,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有了丝光亮。远处的麝香之味也不再是先前的弱不可闻,呼吸间便可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泰然。 (ps:今天两章。推荐!收藏!诸位助言道一臂之力!!!) 第二十五章:归寺 山林溪涧,两道人影闪烁其中。时而驻足,时而窃窃私语,紧接又摆动起衣袖,行起步伐。 “兄长此言?” “莫非是指紫薇仙子比紫阳真人还要胜上一筹?” 杨子环不免哑言惊叹。 紫阳真人何许人也?其可是五气朝元者,时隔多年,指不定早已跨越桎梏,进阶封王之境。更何况身为紫阳宫主,其势更是不可小觑。 “传言皆是。” “当年两男两女拜入紫阳宫,同为师兄妹。四人中紫阳宫主称之为兄,紫薇仙子则是紫霞与紫璇的师姐一谓,紫霞仙子又为紫璇真人的师妹。” “四人于紫阳宫求己之道,情逾骨肉亲同手足。” 忆起往事,长清面容惆怅,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似得。 “那后来呢?” 杨子环催促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后续。 “四人无一不是天地宠幸的绝代骄子,天资过人,修行几日可抵他人数月。不过百岁,便已入境三华聚顶。而后又陆续突破至乘意,赶超同代皇子圣女。” “好景不长,四人皆被有心之人所恨不至死。但亲密无间的四人怎会给歹人可乘之机。无论何事,四人都是结伴同行,一股强大的势力随之逐渐成型。” 七百年前可不止是紫阳宫一家独大,更是有着许多可比肩相提的宗门派氏。眼见趋势不利自己,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四人身边无时无刻都伴随着紧盯的目光,只要稍有些许风吹草动,那颗膨胀的心逐渐起伏不安。 一日,江湖中突然涌现一批强者。皆是三华聚顶,更有着几名丹神之境者。他们买通内人,与其他宗门联合围剿紫阳宫。 势来突然,紫阳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四人誓死拼搏,浴血奋战。无奈宫内奸人的蝇营狗苟,再加上外敌的大肆侵犯,紫薇仙子于此役身受重伤。 “四人生死之交亲如家人,岂能置紫薇仙子于不顾!” 紫薇仙子重伤于身,紫璇真人眼见如此,更是心急如焚。他对其的一番情意可不止师兄妹那么简单。 从同进宫中,到如今生死一论。紫璇真人日久生情,对自己的这位师姐早已倾心爱慕。宫人皆知此情,可紫薇仙子却是不曾作答。 或知,或不知。 “紫璇师叔为救紫薇仙子,不顾一切后果。听信奸人谗言,从化魔之渊盗出魔种,匆忙间即便扎根于灵宫峰上。” 长清只是将所闻言出,可却犹如当局之人,颇具一番感触。 “说来也怪。魔种养育在灵宫,从此仿佛与此峰融为一体,不可再殖。” “虽为魔种,可却散发圣光。七百年来不曾开花,未曾结果。只是一墩树桩,面上浑然天成寥寥几字。” “紫薇仙子沐浴大道之光,最后苏醒一举突破五气朝元,直接进阶封王之境。” 长清絮此处不禁停下了脚步,气势慷慨万分。若不是紫薇仙子寻道至今无踪,估计到了现在早已睥睨天骄,傲视同侪。别说区区定安,就是堂堂豫州也有着己宫的一席之地。 “原来那墩树桩竟是魔种!” 此次若非长清解惑,任凭杨子环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如此圣洁之物竟会是来自化魔之渊的魔种。 “魔种救了紫薇仙子,可最后却因此苦了多少人!” 长清嗟叹,蹉跎着天地的残忍。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子环缓走几步,面显诧异之情。 “紫薇仙子醒后,观摩树桩面刻之字。突然间仿佛醍醐灌顶,知道了自己要走的大道。于是远走他乡,独自一人寻己机缘去了。” 长清随之缓言,步伐也逐渐放慢。 “紫薇仙子的不辞而别使得紫璇师叔伤透了心。一夜之间愁白头,只为因其魂牵梦绕。” “更可悲的还是紫霞师姑。” 紫璇对于紫薇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紫璇一心倾向紫薇,自己何尝不是一直盼望君归。 盗魔种,愁白头。 紫霞仙子仿佛感觉自己被众生给伶仃孤寂了。自己心中知晓紫璇的一片痴情,可却总是压抑不住灵魂深处倾心爱意。 紫薇一次次地不领己情,使得紫璇一次次地为之失望。失望,接着涌起希望,再次失望,继而泛起涟漪,希望重燃。 一遍遍,一次次,反反复复,无止无休。这份情,何尝不是如同锯齿轱辘般一遍遍,一次次地压过紫霞仙子的心头,肝肠欲断!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此为孽缘!” 杨子环一语言道,唏嘘不过是从中的莫名种种罢了。 长清无答,当年的衷情成为了现在的闲时打发,饭后茶谈。 风追逐雾,雾飘荡远去,在两者之间是种不可言喻的微妙关系。它们相互照应,相互给予对方所需的一切。任人看之,心中不禁浮想联翩,跟随雾的心意就此远走,跟随风的号角流离高飞。 “贤弟,此番已到寺前,为兄就不叨扰,先行告退了。” 拨开薄雾,不远处依稀可见一尊庙宇的轮廓坐落于前。瞭望台上,一名和尚双手圈着木杵撞着正对的铜钟。 “咚!” “咚!咚!” “如今你我二人虽是称兄道弟,但在此愚弟还是要道谢兄长此番奔波。” 杨子环躬身施礼。先前长清一番好意被自己婉言谢绝,可是到了最后还是被其所救,一来二去却是承了他人莫大的恩情。 “贤弟不必如此客气。” 长清这次倒是不曾阻拦,反倒从容接受杨子环的一礼。时至如今,他可算是知晓了自己这个贤弟的脾气。整一个不折不扣的呆板小和尚,还甚是倔强。 可其,性格虽然呆板了些,可人心却还是稚气十足。犹如一张白纸,不曾被如今世道所渲染。 “兄长慢走,来日愚弟定会登门拜访!” 杨子环冲着长清远走的背影摆手,此行还多亏其的一心护送。若不然,先前便是成了结巴男子刀闸下的亡魂,再也无力回寺了。 “贤弟归寺便是,为兄折返一路自会小心!” 长清回首,耳际的鬓发摇曳。抚袖摆衣,至此无踪。 “兄长果真不俗!” 杨子环见得长清转瞬即逝,心中一抹渴望地追求随之触动。如今归寺,只待入境禅心之路。此后,自己当可修道行侠。 “咯咯!” 一时之间得意忘形,心中想着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杨子环深吸口气,袖手摸了摸怀中的指骨舍利,心中霎时变得自若自然。 “咯吱!” 杨子环两腿后退三尺,双臂紧贴朱红色的寺门。瞬间迸力,使劲地推开一道缝隙。 由外而内,折射出一道晨晖斜耀寺里院墙…… (ps:第二更,诸位,推荐!收藏?票票!多多少少来点啊!) 第二十六章:承影上人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方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 紫璇为了紫薇堕落为魔,至今不知所踪。紫云为了紫璇肝肠寸断,百年困于情中。 紫璇的一片痴情使得紫薇孤芳自赏,从而不愿迁就于紫云。 亦是,三者的前世宿命后世怨。 “师傅,师傅。子环回来了。” 沉重地寺门被缓缓推开,杨子环四顾打量却不见人影。 继而,脑海灵光一闪,急匆匆地驶向静音堂。每当以往这个时辰,寺内众人齐聚堂中早课。 “子环师弟!” 堂内,禅定的少年脸上流露出一抹欣喜,乍作惊呼。 “师伯您听,是子环师弟的声音。” 少年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犹如朝露般清澈的眼睛,迷离扑朔。白皙的肤色没有一丝病态,反而平添几分剔透之感。 “子宗,你去罢。” 慧聪虚睁双眸,开阖间的精光使人不敢因其面容而所小觑。平日里在众多徒弟的面前皆是一副不苟言笑地模样,如今却是喜意不禁面露。 “是,师伯。” 子宗合掌作十,光秃的头顶远远看来泛着黑色的根发。戒疤赫入眼帘,却不是六个,而是八个。 子宗一路小跑至前庭,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师弟的模样。 “你是……,子宗师兄?” 多年未见,如今倒是倍感不适。师兄二字也是在口难开,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从嘴中蹦出。 “怎么?莫非几年未见,子环师弟即便不认得师兄了?” 子宗呵笑几声打趣,紧接走向杨子环,长伸两臂予其一个大大的熊抱。 “子宗师兄,你我二人差不多将近七年未见了罢!” 杨子环疾步迎了上去,儿时的情意很快便弥漫两人旁边。犹如待放的含苞,悄悄绽放铺散。 “是啊!七年了,说长不长,道短不短。” “不过,子环师弟却怎得还是个孩子!” 子宗嗟叹,此番一去七年有余,随从己师惠通尘间练心。陆续游走于十二州的山河湖泊,野岭荒郊。一路所遇,所观,所做,皆是此生课业。 七年匆逝,自己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哪有,只是不如子宗师兄见识的多罢了。” 对于子宗的游走四方,杨子环也是千般向往。仰身跨天堑,仗剑走天涯。一人持一剑,行己一胆侠! 无奈,只是当年自己年龄甚小,无缘跟随前去体验江湖。 晨晖斜射,两个小和尚在这一片寂静中言语说笑。 “子环。” 慧聪从厢房内缓而走出,一旁伴随着另一名和尚。 “师傅,师叔。” 杨子环鞠身施礼,一行四人随即移至静室。 室内不大,方圆不过十丈左右。一张木桌,一目了然。桌上搁置着一尊佛龛,而中正燃着麝香。 慧聪与慧通盘在堂前,杨子环跟子宗坐在两人下方。雾氲盘旋升空,朦朦胧胧间只得听闻言语。 “什么?” “岂有此理!” “竟有如此歹毒之心!” 慧通怒放,一掌击向桌子,将其震的不断摇晃摆动。 “师弟,尘世练心多年。如今,你却怎得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慧聪缓言从语,似乎早已预料,并无太大诧异。 “师叔不必如此动怒。” 杨子环一来一回倒是将途中尽事全盘托出。 当然,关于紫阳宫的秘辛却是只字未提。不管如何,长清相信自己,道出紫阳宫的往昔。如今,自己也是万不能寒了人心。 再者说了,即是讲出,然对此次遇袭也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言。 “师兄,你怎么看?” 慧通平复了波澜的内心,向着慧聪示问。 “依照子环所描绘,未见实物之前,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慧聪眼眸开阖间心中也在思索。 杨子环将之前尽事全然言道,自然也是少不了至宝被掠。 一张小挪移符,两块玉牌,皆是不俗之物。 小挪移符虽是难得一物,但毕竟也是慧聪自己所赠,自然不是稀奇。 可那两块玉牌…… 慧聪却是实在琢磨不透,饶是自己广为见识也是不敢妄心所言。 “师兄此言?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慧聪的一番举动可是瞒不住慧通尖锐地目光。 “猜测罢了,谈不上端倪一言。” 慧聪一语,两块玉牌皆是霞玉所质,雕刻的图案恍若浑然天成。 南陌花闲胜三多,北上道人接引客。 “胜三多,北上道人?何为胜三多?北上道人,北上道人。” “北上道人!” 慧聪霎时如同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只是,犹犹豫豫却迟迟不曾道出。 “师傅,你怎么了?” 杨子环眨巴眨巴眼睛,双眸诧异闪烁。 “师兄在想些什么?” 慧通接过话茬。自己历练红尘久年,却还是不知何物能够引起慧聪的莫大动静。 “慧通师弟,你可知承影上人?” 慧聪卖了个关子,站起身子稍抬右手。 掌中,一串念珠闪着冶光。 “承影上人?” 慧通蹙眉,于心思索一番。 “不知承影之剑,与其有何干系?” 若说不知也不尽然,但若说尽数知晓…… “哦?” “师弟听过此剑?” 慧聪别过身子,言问作答。 “愚弟不才,略知一二。” 若说这消息最灵通之地,非修道一界莫属。上至强者大能身死消道,下至凡人娶妻生子。 各各种种,或大或小,只需几日便可人人皆知。 承影之剑,众多修道者无一不对其魂牵梦绕,持剑于手以此为荣! 莫言修道一界,单是世俗也尽是人知。 毕竟,承影剑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承影剑与承影上人,两者之间不觉得有何干系?” 慧聪倒也不怕旁人听得,侃谈轶闻。 “就算是有,那又跟被夺的两块玉牌作何干系?” 久闻不言的子宗突然开口,自己听得两人所讲,总感觉云里雾里不甚清楚。 “承影上人之所以会有当年无限风光的一面,完全是凭借自己多于常人的三条慧根。” “故此,胜三多!” 轶闻便是蜚语,越传越仙,越传越不可思议。胜三多,世人如此相传。但具体胜的哪三多,却是不得而知。 “传言承影上人最终逃不过宿命的轮回,于一个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坐化逝去。” “传言归传言,毕竟那个时代也是太过久远,无法追溯。” “可,有一点却是真实真迹!” 慧聪语此,眼眸不再虚睁,直接爆射出一道虹光。 “哪一点?” 席地的三人毅然起身,不约而同相言相问。 “承影上人曾得一仙府奇珍,名唤“北上天阙”。因此,又被诸多道者冠以“北上道人”一号。” 慧聪所言自己也是怔了片刻。 如此一来,玉牌上的两句诗词岂不是为提示? 又或者是暗指些什么? “隐有流言,据说承影上人坐化之处是所洞天福地,可谓上古仙境。” “玉牌于此,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慧通不敢接着往下想去,若真是如此,那这豫州可就不得安宁了。很有可能会扩至整个十二州,都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不等见得实物,还是不能妄测。” 如果两者之间当真存有联系,慧聪宁愿毁了这玉牌线索,也不愿被那些歹人所得。 让那些往事尽数继续尘封在岁月流年里。 “可……” 慧通欲语还休,断了下章。 “师傅是不是担心,被夺两块玉牌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子宗看出慧通所思,替其言出。 “慧通师叔多虑了。” “子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所得两块。可却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即有一块,便有两块,即有两块,自当会有第四快。” “承影上人修行千载,岂会将自己冠冢留于他人。” 杨子环一语道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想来承影上人是不会不知此理。若是如此,岂不等于将仙位拱手让于他人! “子环,你想得太简单了。” 对于那些真正当可睥睨万众的人来说,一切都不是常人能够所想象得到的。慧聪见惯了那些为求己道抛去一切尘心的人。 紫薇仙子何尝不是如此,抛去三千尘心丝。负了紫璇真人,化道为魔。苦了紫云仙子,愁到白头。 万人无它恋,只求一成仙! “倘若寻得承影上人遗府坐化地,但是没有开启之物,我寺岂不白白丢了一桩机缘!” 慧通有些扼腕长叹。承影上人遗府,定是此生至宝心得。不说其它,单单是“承影剑”三字,便有着多少道者为之疯狂!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机缘一事强求不得。” 慧聪淡然开口…… (ps:现在是一点四十分,估计上传过后就两点了。新书新人都不容易。望诸位道友支持,收藏!推荐!) 第二十七章:臆想中的徐怀瑾 厅堂依旧还是那个厅堂,只是堂内少了两人。斜晖日耀着,昏黄的光线折射在阁楼上,佛龛上,还有那些尘封的历史上。 “子环,此去紫阳宫你可学到些什么?” 慧聪禅定佛前,杨子环正对盘坐。 “人间彷徨,世态炎凉。” 堂内一老一小两名和尚言声细论。 “说来听听。” 慧聪虚闭双眸,对于徒儿的秉性自己可甚是了解。 “子环行走山林,道路坎坷不平,崎岖不已。虽是如此,但步伐却不曾滞留丝毫。然途中忽逢秋雨,道路湿滑,期间跌倒起伏不断。因此,步伐也慢上了半分。” “先前坎坷一路却是不曾摔倒。雨水将崎岖抚平,反而变得湿滑易跌。人生如同山路般坎坷不平,正是因为坎坷从而才会站的更稳。坎坷磨炼了智慧性也。倘若一路没了坎坷,就好比仙途没了险阻。如此,那岂不是没了被羁绊的世俗?” 杨子环初登凉山时倍感吃力,可脚下的坎坷何尝不是往后一路的铺垫。雨后路滑,而最毁人不倦的心态就是居功恃才。 “此为世态炎凉,人间彷徨又是从何说起?” 慧聪接二连三地向其询问。毕竟之所以会让杨子环走紫阳宫一遭,其心终究是为磨炼。 “子环路遇福家,不识人心,临回又被酒肆伙计所毒害。先前曾有疑起,但因不晓事理最终而被驳回。” 杨子环确实有过一番思索。不止是酒肆里的伙计,包括李休染一行人等。 但思来想去两人素不相识,更别说平日里的来往之交,无缘无故他人怎会置己于死地。 “普天之下,所有修道者皆为登仙路得长生一愿。面对所阻之碍,别说一人,哪怕是屠尽天下人,也不会稍稍皱一下眉头。” 慧聪言此,似乎回忆着些什么。若有若无的余光紧接扫了一眼杨子环,别具它意。 多年以前,天下局势未变,十二州七分为国。那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战火频繁,血流漂杵。 也就是那个时候,修道界仿佛炸开了锅,一夜之间开始疯传起“徐怀瑾”一名。 此人来历极为不明,且生性嗜血残忍,只是一个时辰,即便屠尽了一城世俗之人。 他来自何处无人知晓,他所做的一切也无从得知。只是传言曾有人勘窥天机,模糊混沌中,他孜然一人,伶仃万古! “心狠手辣,如此作为实属丧尽天良!背弃大道,就算日后封仙登位还有什么意思!” 杨子环甚感悲渗,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长生二字的一番诱惑。 “子环,你且记着。” “有些事你不愿去做,便有人逼着你去做。有些麻烦你想躲也躲不掉。他们追求的不是大道的寂寥,而是万族的气运。与天同齐,与地同福。” 慧聪解释,眼眸一抹精光乍泄。如今这世道,实力为尊。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是,子环必当谨记!” 杨子环施礼慧聪,言语间一丝灵源起伏。 “子环,你难道已经突破化气?” 慧聪的神识于那一刹,感受到了来自杨子环身上的波动。 “师傅,子环还未曾突破。” 杨子环接声应答,倒不是自己资质不如他人,而是己师慧聪一直不肯让其进阶。若不然别说化气,就是凝神之境也可有力一搏。 慧聪蹙眉,显得有些不解。起身沿步至杨子环跟前。 “咦?” 慧聪诧言片刻,沉思低吟。一指点在杨子环面门,一股磅礴的灵源瞬间倾泻而出。 灵源分成三道。 一道赤霞之紫,一道纯阳之青,还有一道闪着惊鸿金光辉煌。 慧聪望着紫青两道灵源,目光呆滞许久。尤其是两道中的紫气一源,徐徐升空东来,仿佛隔空叙述着百年恩怨千载愁。 “子环,将那截指骨舍利拿出来。” 慧聪寂言一会儿,拂去脑海中的三千烦恼丝,继而作语。 杨子环不感诧异,自己之前即便透露过所得舍利免遭被掠一难。不仅如此,还曾与慧通子宗师徒二人详细道絮过一番经历。 “什么?” “怎么可能?” 慧聪膛目而视,满容哑言难以置信之情。漂浮于空的那截指骨舍利竟然直入杨子环体内。 “未入化气,已铸识海!” 饶是自己修行多年也未曾听闻如此可异之事。杨子环不曾进阶化气,如此看来不过一俗子而而。可其如今彰显的一幕却是无不象征着突破桎梏。 未入化气,根本不可能开辟识海才对,世人皆是如此。两者本应该相互对峙,如今却处处不符常理,玄之又玄。 “进气开玄窍,补血养元真。精须从内守,气还向外生。” “集中灵源,内窥识海。” 慧聪法决口出,进一步引导着杨子环。 己师如此定是有他所意,杨子环当下也不再耽搁。屏息片刻,精气神内敛吐息。全身灵源涌进玄窍,继而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短…… 暨旦,伴随一缕似有似无的本源之气,杨子环即便沉寂忘我,仿佛脱离世俗。 “告诉为师,你看到了什么?” 慧聪一指不曾挪离半分,两额逐渐冒出一层细汗,已然显得有些吃力。 不敢大意丝毫,一股金黄之色的灵源好似汪洋大海,滔滔不绝地涌入杨子环的体内。其身尚存的两股紫青之源见此退避三舍,不敢与之争锋。 一方面要引导杨子环神识入海,另一方面还要谨防突起异况。若是稍有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一根金线!” 外界慧聪加持,杨子环的体内三股灵源犹如游龙般横冲直撞。 只听“咔”地一声,好似击破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霎时,一缕神识在其丹田内逐渐开拓,慢慢成型,附在三股灵源之上,一举冲进识海。 话曰识海,见此方知应是一滩水洼。并无浅水潺潺,有的只是气氲升天的稀薄灵源。 识海左上方闪着一根金线,稍有弯曲,翩若惊鸿。周围一旁充斥着大道之音韵,虹光贯日。符文闪烁其上,所浮之现倍感深奥。犹如诸佛吟唱,焚音燃香。 “子环,还有其它吗?” 慧聪听此心中一震,继而追问。 “没,没了。只是有着一根金线!” 骤然,杨子环面容略显痛苦之色,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事关重大,你再仔细察看一番!” 慧聪言罢,一指改为一掌。那股续入地灵源瞬间状为硕大,争先恐后,金光闪闪。 “啊!” 杨子环乍时嘶叫,厅堂的木桌因势浩汤而被碾为齑粉尘烬。 “不好!” 慧聪暗叹,一手抚袖间下了道禁制,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按在杨子环面门之上! “没了!没了!” 识海中的三股灵源被一旁的金线霎时吸收殆尽。随后,一抹更为耀眼的虹光继而乍现于金线之上,那根金线也于刹那间壮大了数分! “子环!” “子环你冷静点!” 慧聪欲要罢手,可却迟迟未能从杨子环面门之上抽出。 继而,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反噬着慧聪,不断汲取其体内的真气灵源。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摩梵波波波,那檀多多多,那怛吒吒吒,惹神遮遮遮,界研迦迦迦,迦迦迦研界……” 慧聪腾翻,身着的袈裟犹如舍利花般于空绽放。抚衣袖间,一个木鱼携带着僧槌赫然在地。一个个生涩难晦的经文从其口中缓缓吟出,每一个字都好似披铂带金,耀着闪闪辉煌浮于半空。 “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木鱼立地,慧聪一只手彰印在杨子环面门抽出不得半分。另一只手持着僧槌,井然有序地敲打。两者撞击本应沉闷无趣,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好比梵唱诵经。使人听之只感清心寡欲,心头中的最后一丝贪念也随之覆去。 “嗤!” 最后的光芒四射万丈,随后即便黯淡下来。 “子环,子环。” 印于面门的手掌也由之掉落,慧聪顺势扶起侧躺于地的杨子环。 “子环,你可觉有恙?” 慧聪拿出一枚丹药,窸窸窣窣地放进杨子环喉中。丹药随之落于腹底,一道金光霎时作现。源源不断地灵源滋养着其疲惫的身躯,助以炼化药性。 “师傅放心,子环无碍。” 杨子环虚弱地应答,面色依旧略感苍白。先前倒是有些撕心裂肺,如今食之丹药,状况也是好于之前。 “唉!” “造化弄人。” “天意!天意!” 慧聪仰面嗟叹,一连言了两个天意。 “师傅。我看到了徐怀瑾,他屠杀了一城人。” 杨子环回想起最后一幕,眼眸间落了两行清泪。 一城百姓,只是凡夫俗子。无一恩怨,却无一幸免。顷刻,血雾升空,模糊了一整座城。 杨子环不知泪为谁流,也不知为谁流泪…… “子环,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臆想罢了。” “古时是有此人不假,可他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一切,都在那时随之掀过。” 慧聪两眼如潭水,充斥着妖冶。仿若沉寂半生的历史遗书,于此,掀起下一页章…… (ps:唉!真不给力,新人新书真不容易。上过三江再看看成绩,真有种想把电脑摔了的感觉。) 第二十八章:异疾 寺内前庭,两名小和尚席地坐在台阶上。背倚着墙头,日光耀在身上,倒是显得有些慵懒。 “那条大妖足有七丈之长,粗如大缸约有五尺。两颗獠牙差不多三寸,闪着凛冽的寒光,充斥着腥臭味的血盆大口眼见就撵到了我和师傅面前……” 子宗言此顿了一下,两手不断地比划着。夸夸其谈间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面容也尽是骇然。 “那,然后呢?” 杨子环最听不得别人话半断言。 “还用说嘛,当然是被师傅和我赶跑了。” 子宗沾沾自喜,眉宇间也颇具少年秉性。 “子宗师兄好厉害。” 杨子环闻得不由欣喜,随后一刹即便黯淡下了目光。 “那?子宗师兄与师叔可曾杀了它?” 自幼因境所致,身在佛家禅院,一直以来都是慈悲悯人。 “出家之人怎能破杀生之戒!” “师傅念大妖修行百载实属不易,未曾伤它一丝一毫。” 子宗侃谈,言此面容间也有着少年的桀骜。 “哦,对了!” “不知师弟?能否将凉山所得指骨舍利施于为兄一瞧?” 子宗脱开话题,双眸之间闪过一丝异色。 杨子环听此却是低头沉思一番。 己师慧聪先前即便吩咐,不得将指骨舍利随意施人拭瞧。更曾言语干系重大,不能向外人肆意道也。 “怎么?” “师弟莫非是怕为兄将其占为己有?” 子宗故作蹙眉,兴许是因师弟驳了自己的面子,语气不由也重了几分。 “师兄,你明知子环不会如此的……” 杨子环不知所措着急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师傅的百般叮嘱,袖手随即放进衣怀之中。 “方丈,不好了!不好了,方丈!” 还未等杨子环从中拿出指骨舍利,寺外僧人即便急匆匆地惊呼驶来。 “师兄,何事如此急躁?” 杨子环略感诧异,怀中一手顺势拿了出来。 “两位师弟,不好了。” “外面,哎!外面……” 僧人神色慌张,欲言又止,亦或者是不知从何说起。 “在寺那么多年,怎却还是不懂得平心静气一词之意?” 慧通闻声缓步走来,一边呵斥着通报僧人。 “师叔所言极是,弟子知错。” 面对慧通的一番呵斥,僧人也只能当是教导。 “师叔,不好了!” 言语刚罢,寺外又火急火燎地驶来一个僧人,不过一举一动却是更为大惊失色,更胜于之前通报之僧。 “又怎么了?” “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慧通见此不苟言笑,其音也是瓮声瓮气。 通报之僧见先前之人伫立一旁,眼神有些疑惑流滞。随后抬眸,只见慧通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吓得一激灵。 “何事如此惶恐?” 堂内,慧聪举步而来。身着的袈裟在日光照耀下金光烁烁,手持禅杖当即杵地而立。 “方丈!” “方丈!” 两名僧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施礼作言。 “你,你先来说!” 慧通随手指了一名僧人,静待续语。 “是,师叔!” 僧人不失礼数,继而再言。 “前些日子,我寺附近突然传出异疾,所得之人皆是无故暴毙。只是当时此疾甚少,且鲜有人知,我寺自当也是未曾放在心上。” “今日临是我俩守寺之门,就在方才。不远处的村落突然腾起一团黑雾氤氲,悬天半晌而散。待的可见,村落里却再无一丝生门命气!” “我俩二人怀疑,此事定与异疾有所关联!” 僧人言罢捶胸跌足,一股哀凉凄入肝脾,悲不自胜! “你二人为何不早点告知!” 慧通闻后也是悲渗恸动,一村落人,一村落命。说没就没,说散就散。天降丧乱,何等的残忍! “好了,如今再怎么忏悔也是于事无补。即刻通知下去,带上一众门人前往此处!” 慧聪斩钉截铁,一锤定音。口头言语如此,心中不免扼腕长叹,却也后悔至极。若是早日有所察觉,能够防患于未然,估计也是酿不成如今惨祸。 “是,方丈!” 两人应答一声,当下即便不做耽搁。 杨子环听此一言久久不曾语声。脑海中不禁幡想起酒肆一幕! 越过凉山,路遇福家。要了壶清水,旁边坐有三人。 杨子环万般肯定自己绝未听错! 瘟疫!那是瘟疫! 不是天降丧乱,瘟疫由来凉山! 只是,不曾想到瘟疫铺散竟会如此之快。前脚进寺,后边紧接其来。 “师傅,子环愿和诸位师兄一同前去。” 杨子环心中酝酿许久,却不曾道破异疾。一来是怕蜚语不能当真,二来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禅心路入境在即,有这一件瘟疫突发之事甚是糟心。万一从中再出些什么幺蛾子,那可不是人能定天的了。 “此事未曾有所定论之前,你与子宗皆不能出入寺门半步!” 慧通毅然拒绝了杨子环的提邀,倒不是怕其泼皮从而乱了大事。而是杨子环与子宗为了入境禅心路禅己道心,一直以来硬压着修为的进阶,就等着入境之后积厚薄发从而续破等阶。 如今,他们两个不过相当于尘世俗子罢了。面对此行的重重险阻,恐无力自保。 “师傅,你就让子环随着你们陪同前去罢。子环保证,绝不给诸位师兄添乱。” 杨子环眼见慧通如此,就知无力而用。只得举手保证,征求慧聪的同意。 “也好,此去磨炼一番也不足为一件好事。” 慧聪应了下来,他相信杨子环有着自己的一番思索。 “师傅,我……” 子宗伸了伸头,目光却是有些不敢直视慧通。 “罢了,你俩一同前去便是!” 慧通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也满是宠溺之情。先前一番作为,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徒弟着想。 ……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即便聚集于寺门之前,整装待发。 人不多,算上为首的慧聪与最后的杨子环跟子宗,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三人。 此去虽说路途较近,但慧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慧通留于寺内坐镇。在这个难以裹测的世间,未雨绸缪还是要得。 村落是世俗界的普通寨子,里面所安居的皆是凡人俗子,离清音寺也不过五里之遥。兴许因近其寺,村落里常年燃檀焚香,附近倒是泛着沁人心脾的气氲。 清音寺一行众人除了杨子环与子宗,其余人等皆是已经突破化气之境的修道者。因此,一行倒也并未感觉劳累,从寺门到达村落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 “方丈,您看。” 一名僧人率先驶出人群,村落之上的黑雾还有着些许当空浮动。 慧聪蹙眉,倍感棘手。村落附近的树木皆蔫,尽是枯黄一片。虫鸣鸟啼消失了,就连一花一草都是即将风化的感觉。 一切生源仿佛于瞬间被抽取殆尽。整个村落死气沉沉,吹起凉气阴风阵阵。 “进村以后,屏息以待。一切都莫要抚之,更不能擅自拿取!” 慧聪于此千叮万嘱。依照此情,异疾一事绝对非同小可,倒不是自己原先想的那么简单了。 屏息敛气对于一行人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回事,倒是杨子环与子宗却是不能长久。毕竟两人如今还只是俗子之身,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慧聪也是料得如此,不过,既然同意两人一同前往,自当也是有着妥善之法。袖手一翻,两枚丹药当即浮于掌上。 “此乃敛气丹,你俩二人将其食之炼化,即可屏息三个时辰。” 丹药跟普通泥丸差不多大小,外观也是没有太大幅度的变化。只是随身散发出来的药香不免使人嗅之欲震。 杨子环与子宗各自捏起一枚,随着“咕噜”一声,药性开始逐渐散化。 “万事注意,定要小心行事。” 慧聪再次叮嘱,况且自己总感觉此事有些奇怪,可到底哪里不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而言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前贤总结的话定是有着一番道理,借鉴听从准是无一害处。 一行人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面色神情无不透露着慎重之情。 “哇——!哇——!” 村头树梢上,几只乌鸦啼声嘶叫。见得有生人往来,“呀!”地一声从众人头顶扑翅掠过。 “阿弥陀佛!” 慧聪驻足道出佛揭,其后方一行人皆是俯首合掌。 穹顶的黑雾正在隐隐约约地消散开来,日光射穿氤氲,斑斑点点照耀在村落之中。 (ps:话不多说,诸位道友还请助言道一臂之力。推荐!!!收藏!!!只需诸位动一下小小的指头,点一下加入书架就好了。言道再次拜谢!!!) 第二十九章:魔源之眼 阴沉沉的天,乌云没有一丝空隙是为白色,整个云霄一片藏青。 仰头看天,看着看着,伸手仿佛就会触到云的清凉。阴郁的气氛不禁让慧聪的心中无端地有了一丝担忧。 村落里房舍依旧,粗略估计不下五十。村口,一条小道静静地显于众人眼前。 一条泥巴路,古朴土黄。非但没有丝毫坎坷,反而却是平坦羸实。当中被骄阳久耀出斑斑裂纹,历经岁月的沧桑,养育了一村几代。 小道一旁赫然摆放着一尊石墩磨盘,想来是有些年月了,硕大的冈石泛着青光之色。 村中每隔三五步即便栽种着一颗树木。也不知何年所植,如今远远看来就好似山水画中的枝叶扶疏。干云蔽日间隐居着一村远离世俗纷扰之人。 房顶烟囱中,有的慢慢地冒出缕缕炊烟,袅袅升起。仿若世外桃源间的隐客,过着凡尘的一日三餐。 炊烟是渐起升空,只是,没了一丝生门命气。 “咯吱!” 慧聪推开一扇房门,里面之景却是惨绝人寰! 一个孩童坐在锅炉旁拾柴起火,铁锅中呛水冒泡,氤氲腾空。一名女子随手翻动着锅里的菜肴,阵阵饭香如今还闻得的到。 炊烟当空,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滞留不前,永久定格。 孩童手中的干柴半抬于空,浑身干瘪,直至骨骼突出。无一润态,犹如惊雷击身,漆黑一团。弥漫的焦臭之气使人欲意作呕,只是依稀可辨是一孩童! 女子也是如此,全身皮肤紧紧地裹在一起。七窍所流尽是黑浓之水,散发着阵阵恶臭! “阿弥陀佛!” “唵!修利修利,摩诃修利,修修利,萨婆诃。唵!修多唎,修多唎,修摩唎,修摩唎,娑婆诃……” 一行人俯首作揖,手中的念也珠随之有序地流动,应声旋转。般若清音如风,屋檐下佛揭一声声。 随着经文诵读出口,犹如被诸佛加持仙力,光芒霎时大作! 屋内的孩童与女子应声而裂,整个人化为颗颗金粒。金粒之中剔透晶莹,当中无一杂质,纯粹至极。好比水晶漂浮在空,迟迟不肯散去。 众人逐渐止声,随后缓缓地挺起身子。于此,惨死的两人已被超度之经助以轮回,一行人皆是舒了口气。 杨子环合掌却是蹙眉。按理说,若是瘟疫所致绝不可能如此状况。如今一势,看起来倒是像被神秘之物瞬间汲取血肉直至殆尽! 千丝万缕,相绕相缠。此事,愈加复杂! “那是!” 杨子环回眸一瞥,不顾慧聪之前百般叮嘱。扯了下覆脚僧衣,当下即便向着前方驶去。 “子环师弟……” 子宗眼见师弟向前,面容彰显担忧之色。方才所见两人惨死之状甚怪,如今杨子环贸然举动,恐有异变。 相比之下,慧聪见此并没有太大神情波动,反倒有些云熙风微。这倒不是慧聪冷眼旁观,而是自己相信可以应付突发之况。 “师傅,您看……” 杨子环欲将拿起一物,可还未曾触碰半分。离之尚有些许距离,一团黑雾顿时从中骤起。浓郁堪比化实,好似一尊魔掌,疾速向前! “呜!” 黑雾如同湖堤泄水般源源不断,无止无休地开始铺天盖地! 整个房舍,于一刹那间被漆黑笼罩紧裹! “疾!” 慧聪单手迎上黑雾源头,一单耀眼的金光当即闪现。 “嗡!” 一道金光直上天际,一缕斜晖沐照大地! 鸿蒙未开,惊虹之中模糊不可眼见。看不清突发之状,众人仿佛被莫名的法则所遮盖双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砰!” 惊响乍起,地底塌陷一方,凭空开凿出一道无底之洞。洞中先前并无异像所发,只是片刻,巢湖之水好似寻到了宣泄一口,倾尽全力,更多的黑雾喷薄欲出! “这……?” 慧聪低头皱眉,呓语喃喃。眼前的一幕有些相识之处,不得脑海幡然回想一番。 “魔源之眼!” “好歹毒的心,竟是魔源之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若是此地源眼冲破禁制,整个定安就等着豫州除名罢!” 慧聪细思极恐,身躯不由重重一震。回想当年,自己尚且年幼,跟随师尊走南闯北悟道尘世。也就是那次晋州一行,不巧遇到魔源之眼意外开启。整个大州修道者尽数出动,封圣大能不在少数。 即便如此,依旧却是没能止住魔源的迸发。一气当空,整个大州变得荒芜凋敝,杂草萋萋。而源眼之处,更是成为不毛之地,百年来无一人再能涉足半步。 那次所遇,对于整个晋州来说都是场荡世浩劫。不仅将近半数修道者陨落消道,而且其州灵源也不再孕养,换成了滔天魔气。 因此,晋州整体实力被其它大州远远甩在身后。直至如今,惊骇的魔气依旧充斥着一州大地。 从此以后,晋州进入潜伏期,更名幽州!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南无萨婆,勃陀勃地,萨跢鞞弊,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喃,娑舍罗……” 慧聪在前竭力抵挡魔源的侵蚀。众人禅定,手持僧槌敲打木鱼。 房舍早已被莫大的冲击覆灭成烬,荡然无存。一层金光化为屏障,将魔源隔离在外。众人每诵一经,光幕之上的金光即便亮上一分。 杨子环与子宗被团围众人之间,周围呼啸的阴风使之耳鸣欲聋! 魔源无穷无尽,无止无休!慧聪一方却是面露青筋,体内的灵源正随着经文的诵读快速消逝! 堪危! “地藏三经!” 慧聪释放出一股强劲的金光灵源加持光幕。己身赫然踏出,手中的禅杖离地三寸无故自浮。 随着四字出口,村落附近的灵源于刹那间疯涌而止,尽数注入慧聪体内。 灵源愈加深厚,慧聪身后方顿时浮现出三尊佛像。三尊佛像犹如镀金,从佛首开始散发出菩提天下的慈悲之意! 地藏王,天坛大佛,迦楼罗刹! 一者在前,两者当后,浑身开始弥漫佛家之圣气!灵源的加持续而不减,金光铺成仙路大道! “嗡!嗡!” 魔源之眼开始彰显异常,作响之间升起一缕氤氲白气。 “魔珠!” “不可能!此地怎会孕有魔珠!” 慧聪震容,膛目而视,满脸的不可思议。 白烟散尽,一颗珠子显于目中。 珠子并非纯黑之色,而是青中泛绿,绿中有青。混沌一团,模糊一片。一眼望不穿,说不出来的怪异。 “哼!” “莫非真当老衲骇了你不成!” 慧聪大喝一声,仿佛另有所指。身后的三尊佛像瞬间金光大作,穿着的袈裟也随之于空当毁上身。 “藏王法相!” 泛白的胡须跟随阴风摇曳,光幕之前的慧聪赤裸上身,胸膛敞开大放! 身后的三尊佛像融为一体,与之结合,更胜先前!慧聪被魔源之气凛冽的后退三尺,下半身的僧衣往着后方猎猎作响。 “启!” 语吟一言,后方的藏王佛像开始变化出三头六臂九腿面向十二方!慧聪项间的佛珠霎时状大,如孩拳般大小。 不多不少,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颗佛珠盘旋升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覆盖住了苍穹之顶,遮掩住了整片天际! “邪魔外道!理应当诛!” 慧聪言罢禅定盘坐,手中的僧槌也开始不缓不急地敲打起下方木鱼。 “法华奥典!” 经文诵出,魔源之眼随之嗡声。 “位冠群经!” “嗡!” “闻即往生!” “嗡!嗡!” “位齐等觉!” “嗡!嗡!嗡!……!” 魔源之眼开始作响不止,整片天地随之摇晃起来,幅度愈加壮大! 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犹如群魔乱舞。靡靡之音扰人心神,云霄之上回荡久远! “跗骨之蛆,当真难缠!” 慧聪恍神,依此一景估计仅凭自己是万万不能取胜,更何况还要将其封印禁制。可是,慧通于寺坐守,如今看来也唯有自己倾力一搏! …… 漆黑笼罩了一切,时不时地闪过几道魅影。 “那边,出了些变故。” 木桌上的铜钱摆成一道方阵,男子向着身旁的老妪加以请示。 老妪并未应答,只是皱巴巴地一手抚袖挥动。而后,两人眼前凭空出现一道光幕。光幕之上,一名老和尚不停诵咏佛揭,大道轰鸣,身后的一尊佛像金光凛冽,符文流转。 “魔源之眼!” “倒是歹毒之人!” 老妪自语喃喃,双眸间爆射出一道精光。光幕之上的魔源愈加疯狂,老和尚却是看不出丝毫疲力。 魔源如同无止无休,灵源仿佛用之不竭。两者对峙已久,谁都不能胜谁半分。 “如今,也是越来越看不穿他了。” 男子接过话茬,哪怕是自己勘破天机,也不能寻到有关于慧聪的丝毫端倪。 他的后半生仿佛一直定格在寺庙之中,前半生却无从一观。倒不是自己修为薄弱,而是前后好似被一种神秘的秩序所隔阂垄断。 自己可不会相信只是单单的恰巧一说。 (ps:兄弟姐妹们,推荐!收藏!吼一吼!!!) 第三十章:三才阵法 “你说,孰强孰弱?” 老妪目光一直注视着光幕,时至如今,慧聪与魔源的相抗不下两个时辰。 “难以断言。” 男子摇头,于心所想。慧聪的修为被掩盖,自己也是琢磨不透。而魔源之眼臭名昭著,自当也是不可小觑。 如今两者势均力敌,未见分晓之前任谁也不能定夺。 灵源翻涌,金光大作! 此时的慧聪并不像他人所见般自若从容,反而倍感吃力。如今时辰已过大半,敛气丹也只能维持最后一个时辰屏息。魔源之眼瘴气无止无休地释放,若是没了敛气丹的庇护,恐怕杨子环与子宗定会被魔源侵蚀,如同先前惨死的二人无疑。 “三拜!” 慧聪脖起青筋,硕大的汗珠从其两额粒粒滴落。继而,两手放于腿侧,两脚并拢,离佛跪三尺远。身心安静,肢体放松,妄念不存,嘴里舌搅华池甘液自生。 “一拜地藏王,助我以佛力!” 慧聪下颏内收,舌顶龈交,含胸顶背,虚心下气,手掐子午诀通阴阳。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拇指掐着中指尖,右手拇指掐左手无名指根。 身后的佛像泛起金波涟漪,以此为中心,逐渐向着四面八方铺散而去。 “二拜天坛佛,神游虚天去!” 慧聪迈出左脚,跨出右脚,举步轻灵,沉心静气。三步走到大佛前,两脚站定,完腰鞠躬同时拱手。 高不过眉,低不过胸,于面门前上下位置。随即两手徐徐下降胸前,左手护胸,右手从左手中分出,向右下划半圆。 借藏王仙佛之力加持己身,随着半圆弧成,一道光幕乍现于天。 “三拜迦楼罗,太阴显现伏魔寂!” 慧聪面门印堂穴,向两手合谷处靠近。额骨轻叩三下,引导佛之本源上升于头顶百会穴。 己身放射出万道金光,满目霞光于叩拜的佛力合二为一! 弧形成圆,左手太阴,右手太阳! 两者逐渐融合,于云霄之上飞速旋转! 光芒好似万丈,整片天地充斥着璀璨夺目。一切模糊,仿佛处在混沌与秩序当中! “咔!” 外界,老妪抚袖所显的光幕霎时裂纹彰显其上,随即应声炸开! 男子见此唏嘘一声,不知所言。 村落早已面目全非,处处都是断壁残垣! “子环,快将指骨舍利扔进魔源之眼!” 慧聪竭力开拓起一片空虚,身后的佛像顿时闪烁一下,随即黯淡几分。 舍利乃为得道高僧圆寂所化,其毕生精华所在皆是熔炼至此。用佛家无量慈悲来封印魔源之眼,慧聪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但依如今形势来看,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杨子环不敢作有丝毫耽搁,手入衣怀,一截指骨即便显于掌上。 经过岁月沉寂,一股沧桑气息扑鼻而来。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紫阳宫一行所得三宝杨子环最为注重的便指骨舍利。所经凉山,两宝被马贼掠夺,好不容易指骨免遭劫难,但于今日也将要脱手。 不过,话虽如此。 魔源之眼若是一日不得封印,估计定安就别打算安定一日!再者来说,舍利用以挽救此劫,定是功德无量,也是使得其所。 杨子环身在屏障之内,未曾向前走动。只是甩手一掷,那截指骨舍利当下即便疾去! 指骨穿过屏障,刹那间天地泛起大道之音,符文瞬时涌动。慧聪吟出声声佛揭,指骨焕发出四射的金光沐浴着众生。 “破!” 慧聪右脚向前大踏一步,迸发的浓郁灵源使之大地下陷两寸有余。乱石土壤仿佛被穹顶之上神秘之物所吸引,皆是向天自浮! 指骨正中虚空,却并未掉落至不可一见。 舍利漂浮在虚空正中央,整体散发出的光辉好似如来之手,擒着魔珠吐纳灵源。 魔珠被指骨碾碎,霎时消逝无踪! 眼见少了魔珠一患,慧聪非但未曾畅气,反而更是屏息以待。指骨舍利一法只是为了封印魔源之眼,如今尚且还需自己闭合虚空。 闭合虚空并不仅仅是如词之意那么简单,当中的繁杂步骤饶是慧聪也是一阵头痛。 “三才!” 语止言罢,于地突升三座阵台。紧接七彩之光来回流转,随即再次立显三十座阵台。 阵台闪烁的只是纯粹的青光之色,一共三十三座,皆是如此。金光,青光,霞光,七彩之光,整个天地都被光芒所填满完没! “轰!” 慧聪拈作法指,骨骼分明的手掌开始将天地光芒掺和一起!一道琉璃莹光于刹惊鸿云霄,方圆三里再无一物能够眼见! 三才唤以三阵显, 三十三阵苍穹间! 慧聪额上开始层出细汗,驱使三十三座阵台甚感吃力。指骨舍利相当于中抠,起了压制作用,而今只需将禁制布好即可算为大功告成。 “诸位师兄弟,我等齐助方丈一臂之力!” 一僧人起身而言,随后灵源骤起涌入佛像之中。 “诛魔济世,我佛慈悲!” 更多的灵源随之涌进,一行人皆是面色毅然! “当!” 清音寺响起撞钟声,空谷传响,源远流长。一阵波动成圆形铺散,瞬间即便到了众人眼前。 “禁!” 慧聪两臂交叉,身后佛像散发出的灵源磅礴喷涌。众人面前的魔源之眼逐渐合拢起来,黑雾不再释放,湛蓝也重归于天。 慧聪身子微颤,脸色也是苍白十分。好在如今成功封印魔源之眼,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村落尽是废墟一片,经此夷为平地。穹顶上的黑雾也随之源眼的封印早已消散不见,三十三座阵法皆是隐匿于虚空之间。 众人也是长舒了口气,如今才算是大功告成。 杨子环面容煞白,若不是自己不顾慧聪的叮嘱,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一行人因此使出浑身解数,直至如今尚还没恢复完全。 “师傅,我……” 杨子环眨巴眨巴眼睛,扑朔迷离,始终不敢面看众人。 “子环,你此前看到了什么?” 慧聪无心追究,只是疑惑到底什么使得徒弟不顾自己先前的百般叮嘱。 “一块铜铁令牌!” 先前进入房舍,杨子环即便被身旁一物所吸引。当时仿佛着迷一般,也顾不得己师的一番叮嘱 “什么样的令牌?” 慧聪言语间从识海中拿出另一件袈裟,如今倒也不像之前那么狼狈了。 “嗯……” 杨子环思索回想。令牌整体乌黑之色,仿佛是由青铜铸造。上呈三角下呈方,还未触摸半分,当下即便感到丝丝凉意袭身而来。 “天道不公!” 杨子环凭着记忆幡想起令牌之上的刻字。四个字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天道不公?” 慧聪缓步呓语,心中不由思索。 先前进村之前,自己本身即便有所怀疑。依照如今之势,绝对不是场单单的异疾那么简单,而是有心之人有所图谋。 再者来说,从杨子环口中描绘出令牌的模样,使之更为确信他人所为。能够操控魔源之眼而又不被反噬,此番举动,估计也只有那位了。 只是…… 为何要这般作为? 若是当真封印不住源眼,不光己寺,对于整个定安来说,都是场莫大的浩劫。 还是…… 他人早已算到自己会来此地? (ps:这两天有点事,估计不能很晚才能更新。不过绝对不会止更的,诸位放心。) 第三十一章:林辰轩 当穹顶最后一丝阴暗散去,往昔的平静重归于天。 “师傅……” 杨子环扯了扯边边衣角,眼神之中已然有些悔意。 慧聪并无应答,只是摆了摆手。脸色尚且苍白,方才的对峙使得全身灵源尽数殆尽。 不止慧聪如此,在场众人皆是虚弱至极。一行人等就地禅坐入定,引动周围稀薄的灵源归纳己身。 遥想先前一幕,使人不禁寒噤袭身,后怕不已。 古籍有云:遇之源眼,身不可退,躲不可避,逃不可夭,人不可散。 而此处,讲的便是魔源之眼。魔源之眼,顾名思义魔源之泉眼,魔源释放之地。 然而何以言说不可退避? 清音寺一行人方才完完全全可以路转回寺,选择不与之相对争锋。可换句话来说,倘若真是不给予理会,任由魔源的喷薄。如此,只需三日便可蔓延至其寺周围一带。 到了那时,可就不是慧聪能够左右的了。 “留下几人继续勘察驻守,剩下的随我回寺。” 老僧入定的慧聪缓缓开阖,双眸之中爆射精光! “尔等倒真是按耐不住了!” 一抹精光当空望向远方,仿佛欲要洞穿虚空。 “是,方丈!” 众人一个个地起身,望着只剩断壁残垣的村落不由倍感唏嘘。没有一丝命源迹象,有的只是呼啸掠过的凉风与闪烁着神秘符文的三才之阵。 村落留有五人,如今源眼已封倒也并无其它大碍。慧聪所做也是为了以后的长久之计所做打算,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且不可懈怠丝毫。 魔源之眼臭名昭著,就算使之三才阵法加以封印也需要一定的磨合期。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在这风起云涌的时期当中,谁都保不定后续将会出现什么突变。 “师伯,方才您好生厉害!” 回寺路上,子宗望着慧聪一脸的憧憬之情,似乎依旧沉浸在先前的一幕。 “是啊,是啊!” 杨子环也是附和而言,佛家乃为清净之地,从不宣扬斗法相殴,在寺久年都未曾见得己师以法示人。如今有幸一见,己师能为本寺方丈,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杨子环同时不由想起身在己寺的慧通师叔。任职寺中大长老,估计也是不俗。 “禅心路入境在即,你俩二人日后能够成长至何处地步就要看己身的造化了。” 慧聪杵着禅杖,脚步相迈,后方一行人紧随其后。 按理说禅心路开启之日不久之后即将到来,必然会浮现出些许隐藏的骄子成为本寺底蕴。寺中在定安众多门派中的地位可谓蒸蒸日上,此事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可慧聪却是紧锁眉头,若有所思。 “师傅,您怎么了?” 杨子环撇了撇程亮的光头,率先察觉到慧聪的异样。 “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 慧聪搪塞一番,二人所思所想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上。那些江湖恩怨,门派宿敌之意,其间种种,杨子环暂时也是无法理会贯彻。 杨子环自讨没趣,只得尴尬地摸了摸反光脑门。自己怎会不知己师所谓何意,若不是自己执意孤行,不听其先前的百般叮嘱,那又何来此次波折一说。 虽然封印了魔源之眼,可那截所得还无几日的指骨舍利也被作为阵心填了进去。 一切都因自己的顽固之意所导致而成,从而害得众多师兄差点处境危矣! “好了,前面便是我寺。” 子宗话语间一手拍了拍杨子环的肩头,其意不言而喻。 杨子环会意,冲着子宗报以愧笑。 “方丈,您看……” 行走之中一名僧人兀然伫立,众人目光被其霎时吸引。 路径一旁灌木横生,枝节曲折,鳞次栉比。杂草遍地丛生,可足有半人之高,而间赫然俯倒一人。 不等慧聪作答,杨子环毅然向前探往。 慧聪见此轻叹一声,自己这个徒弟生性极善,无论何时总是将己身危险度之于外。若是等到来日脱离自己的视野独自求法问道,如此在这个虚与委蛇的修道界也不知是福是祸。 天已入秋,灌木杂草糜烂一片,显得枯黄萧条,若不仔细分辨当真看不出从中竟有一人。 “施主,施主醒醒。” 杨子环不断地摇晃着丛中少年的胳膊,欲意将其唤醒。 少年身着粗布麻衣,在这初秋显得有些单薄。面容尚且稚嫩,只是肌肤隐隐有些冰冷。 少年倒地久时不醒,身体也愈发僵硬。杨子环不由望向己寺叹了口气,若是任其于此置之不理,别说山中虎豹虫豸的种种威胁,估计冻也能将其冻死。 “阿弥陀佛。” 慧聪禅杖杵地向前,俯下身子把了把少年的脉搏。 “唉!” “暂且将其安置于我寺罢!” 慧聪两指撑起少年苍白的嘴角,拂袖间一枚丹药送进其口,紧接一缕金光涌入其体助以炼化。 一系列的波折使得众人也是有些乏累,当下一人即便背起昏迷不醒的少年跟随回寺。 …… 焚燃的檀香腾于九霄,仿佛为山中一寺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犹如薄雾笼罩,寂静之中时而回荡着几声撞钟之音。 众人渐渐临近己寺,嗅着檀香听闻钟音,先前涟漪泛动的内心于一瞬之间平静了下来。 心如止水! “嗡!嗡!嗡!” 瞭台之上僧人撞钟,不多不少恰好三下。 三声下去,寺门缓缓即开。 “方丈!” 寺内众人齐声迎接,后方的慧通随后向前而来。 “师兄,此人……?” 慧通看向一弟子后背依旧不醒的少年,不免显得有些诧异。此次前去村落一遭,怎得还带一人回来。 “此事说来话长,当务之急先将其安置于寺内厢房才是。” “子环,他便由你先行照顾一番。” 慧聪吩咐下去,一行人合掌示意,随后即便散去照做。 “师兄……” 慧聪转身背后抬手,打断了慧通的言语。 朱红色的木桌上佛龛焚香熏染,气氲升天泛着沁人心脾的麝香之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室内不算很大,房中一侧置有几副刊架,上面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厚厚的佛揭经文。一尊佛像,模样慈眉善目,全身鎏金铸造,岿然伫立于供桌之上。 “竟然利用魔源之眼达己目的,当真歹毒!” 慧通听闻此去所生突变,不由咬牙切齿地一番言说。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全然不顾一国之命! 狼子野心,人人诛之! “唉!” “几日之后禅心路开启之际,又将是一场暗涌之战。” 慧聪此时也有些茫然,实在是想不通他人为何如此作为。 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 一步随一步,步步紧逼! “那个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慧通相言,如今弥漫的气息是愈发沉重了。 “待他痊愈即便送至世俗界罢。” 慧聪托起一字掌,而今正值敏感时期,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哼!” “他等若是真敢搅我寺之局,可谓自寻灭亡!” 慧通语气极其不善。己寺隐忍多年不曾有过抛头露面,如今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他人可肆意揉捏不成!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慧聪连连摇头,仰天嗟叹…… 岁月无情,落花无意。 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斜晖之中泛着霞光洒向大地。 好一光彩霓裳! “咳咳!” 夕阳透过缝隙照射在厢房之内,床榻之上一名少年急促地咳了几声。 “施主,你醒了!” 一旁昏昏欲睡的杨子环被突如其来的轻咳声吓得一惊,连忙端起桌上的汤药疾步向前。 “我,咳咳。我这是在哪里?” 少年虚睁双眸,惺忪的眼睛不断打量着周边环境。继而再咳几声,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施主,你先将此汤药饮了吧。” 杨子环斜坐榻头,一手托起少年脊背,另一只手将汤药送其嘴前。 “咕噜噜!” 药碗不是很大,少年只是几口便将汤药一饮而尽。 “施主,感觉好些了吗?” 杨子环轻抚其背,随即紧将药碗放置桌上。 “好多了,多谢小师傅救命之恩!” “咳咳!” 少年欲要起身作揖行礼,奈何寒气入体甚久,一时半会儿尚且不能有所动作。起伏间引动体内寒气乱窜一通,继而又是一阵咳声传来。 “施主勿动,你伤势还未曾愈合完全,且不可大肆作动。” 杨子环放下少年的身子,将被褥紧紧盖其之上。 “小师傅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少年面容有些潮红,杨子环的此番作为倒是使得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不碍事的,你好生歇息便是。” 杨子环报以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无疵无垢,纯粹十分。 “对了,话说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杨子环继而言说。自己在寺则是最小的一名弟子,以至于众多师兄总是闲来无事拿自己打趣。如今见得比自己还要稍小的少年,杨子环也是不由兄性泛滥。 “小师傅,我叫林辰轩。” “你呢?” 林辰轩挑了挑眉,冲着杨子环奋力挤出一个笑容。 “哦!” “我叫杨子环!” 杨子环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两人相对而视,随即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厢房内不断回荡着稚声言笑…… (ps:言道这几天没有更新,在此向诸位说声对不起。前几天急性阑尾炎导致胃穿孔,那叫一个痛。也没力气更新什么的,不过这几天修养一段时间好多了。从今天开始稳定更新。一天两章,一章三千字。新书新人不易,望诸位支持,推荐!收藏!!!) 第三十二章:短暂的平静 “你是说只见黑雾突现即便不省人事了?” 杨子环低头沉思,方才与林辰轩言说间已然知晓在自己一行人还未曾抵达村落时的一幕。 “当时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之上了。” 林辰轩正是受灾村落之中唯一的幸存者,整个村落包括自己的父母都随着黑雾的笼罩远逝天地之间。 “当真想不起来了吗?” 杨子环不断追问,此事很有可能与凉山异变有关。 “咳咳!” “辰轩真的想不起来了。” 林辰轩面容咳的涨红,身体随之一阵一阵地搐动。 “施主莫要激动,慢些,慢些!” 杨子环赶紧上前轻抚其背,也是不由叹了口气。 “你先于此好生修养罢,子环就先不叨扰了。” 杨子环掖了掖被褥一角,继而合起双掌,向林辰轩行了一礼。 “咯吱!” 杨子环迈过门槛,最后一丝晖光随着阁门的紧闭当下即便消散不见。 “他怎说得?” 门外子宗等候多时,见得杨子环出来不由纷说地一把扯住其衣一袖。 “下次就由子宗师兄前去打探罢。” 杨子环显得有些不悦,人家不过刚刚苏醒便去刨根问底,说来也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呵呵,子环师弟勿恼。” 子宗也只得干笑几声,此事确实有些委屈杨子环了。 “哼!” 杨子环不由撅起了嘴。 “好了,子环师弟。如今可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 子宗两手轻抚杨子环肩头,如今各门各派皆是惶心暗涌。己寺又是禅心路入境在即,这个时期可不能出现什么幺蛾子。 杨子环何尝不知此事的关系重大,随后即将方才相言缓缓道出。 夕阳西下,两名小和尚在晚霞的照耀下互语相言。 “只是,凭空浮现?” 子宗继而追问,在其去往之前村落即便被诡异的黑雾团团围绕。可问题是在其之前并未有人曾触动魔源之眼,无人触动自当不会有魔源喷发一说。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魔源之眼不曾触动可黑雾却是从何而来? 如此浓郁的戾气定是魔源不假,又或者说两者不是同出一地? 还有村落中被魔源侵体的村民,与之异疾到底有何关系? 种种疑问始终萦绕众人脑海,无头无尾可细细思索一番却也是有迹可循。 “呼!” 杨子环重重地出了口气,此事多想无益,有那些时间还不如着手为入境禅心路而做准备。再者来说且有方丈跟诸多长老相做商讨,自己一个尚未突破化气的俗子瞎操什么心。 …… 岁月荏苒,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不过眨眼之间几日即便已逝。 “三日之后即是禅心路入境之时,尔等且不可懈怠。” 屋外尚有晨雾,屋内众人即便齐聚静音堂,打坐禅定。 “入境禅心路,不光能够证己大道,更是能够稳其道心。不要小看道心一说,封仙路上多少天骄折腰于此!” 慧聪苦口言说,禅心路乃为证道禅心之处。里面更是存有众多功法心得,甚至仙府奇珍也有人得缘一见。 “是,方丈!” 下方一众人应答做声,皆是按耐不住心中的一抹火热。 尤其是杨子环与子宗,自从见过慧聪那神鬼莫测的一身修为后更是折服不已。如今禅心路即将开启,经历数年之久的准备于三日之后便可派上用场。 “福祸相依,禅心之路不乏天材地宝,逆天功法。但是最终能不能得到修成,就要全凭各自的造化了。” 所谓阴阳相济,机遇是与之危机并存。两者相辅相成,最后可能有人修成绝世大法,而更多的则是饮恨喋血于路途之上。 最是无情封仙道,一路踏骨苍天笑! 回首蓦然不知峭,孜然一身独己傲! “那位少年恢复的怎样?” 廊上,慧聪平静的眼眸如同一汪湖水般深不可测。 “如今即可下床走动,倒也并无大碍。” 这几日慧聪与慧通二人总是神神秘秘,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得一次面,没人晓得为何。倒是林辰轩因杨子环的悉心照顾强了不少,从而也慢慢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杨子环因此也是知道了些许。 话说那一日正值晌午,艳红如血般的骄阳俯瞰着大地。村落中人基本上都在起火烧饭,只有林辰轩自己了了无事坐于村头的石磨之上。 也就是那时,村中当即浮起诡雾开始蔓延至整个山头,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萧条索索。 林辰轩倒也识趣,凭空浮现的黑雾怎么看来都不像是一般雾氲。随着诡雾的蔓延逐渐淹没了一切生命迹象。深知黑雾的可怕,林辰轩不敢有一丝耽搁,一路飞奔至村外。 奈何黑雾实在是过于浓郁,自己又是一介世俗之人,哪怕是达至村外几里却是依旧抵挡不住魔源的入侵。 昏迷至灌木丛中即便不省人事,直至被返寺的僧人发现所救。 杨子环也曾询问过黑雾究竟是何处所现,可当时正值危机时刻,林辰轩也只顾逃离,哪里还管得上所浮之地。 “再过三日即是禅心路入境之时,在此之前将其送出我寺罢。” 慧聪一语相言,当时为了救林辰轩安置于寺内也只是权宜之策。如今其已然伤好如初,确实不大适合继续留在己寺。 “师傅,如此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林辰轩不过刚刚痊愈,但其虚弱的身子尚且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就此将其送至世俗,倒是显得有些悖理违情。 “禅心路入境在即,此时万不能有着丝毫纰漏。” 慧聪无动于衷,毅然相言。 “可……” “此事不再相议,两日以后将其送出本寺。” 杨子环欲意辩解,慧聪却是摆手否决。 “唉!” 望着远走廊上的背影,杨子环想起厢房之中的林辰轩,心中不由也是一阵嗟叹。 柳条里的旭日浑圆,叶缝里筛下许多光晕。凉风微微吹拂,树枝摇动,枝叶间时不时显现三五人形,身着浅灰衣袍,正是晨练的寺内众僧。 “砰砰砰!” “辰轩施主。” 杨子环手端木质托盘,轻叩几声阁门,而上放有一碗白粥外加一份素菜。 “咯吱!” 房门随后敞开,当空的晨曦照进厢房显得有些刺眼,猛然接触林辰轩不禁扶额遮眼。 “有劳子环师傅了。” 适应一会儿,林辰轩合掌作答,继而接过杨子环手中的素食。 “哦?” “看不出辰轩施主原来对我佛家经文研究也是造诣颇丰啊!” 杨子环入房眼见床榻一头放有几本佛揭经文,看起来像是时常翻阅,中间斑斑点点描有释意,从而导致书角有些泛黄微卷。 “子环师傅过誉了,辰轩谈不上有何造诣,只不过是兴趣所使罢了。不过经此几日于寺安歇,说起来倒是有些向往你们晨暮撞钟黄昏诵经的焚香求道了。” 林辰轩有些憧憬,经过几日的潜心修养,发现其寺并不与之世俗界的庙宇一般。平心静意,清心寡欲。自成一片天地,正是远离红尘纷扰的修道门派。 如此看来于寺之中的僧人定然非是凡人,估计也是世俗界久年不得一见的修道者也。 “辰轩施主客气了,若是需要子环大可借你几本经书供以翻阅。” 倒不是杨子环慷慨,只是葬经堂里藏有甚多佛揭经文。与其摆放其间使之蒙灰,倒不如借予他人取阅。 “真的吗?” “那辰轩于此便先行谢过子环师傅。” 林辰轩闻后也是不由欣喜,随即向着杨子环再次施礼。 “辰轩施主不必如此多礼。” 杨子环抬起其臂,想想自己而来之意,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子环师傅,你怎么了?” 林辰轩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无妨,无妨!” 杨子环连忙摆手,思来想去后决定将此事先行隐瞒下来。 “子环师傅大可直说,是不是清音寺留辰轩不得?” 林辰轩垂下眼眸,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不曾想会来的如此之快。 杨子环伫立一旁未曾应答,反而却是默认此事。 桌上的白粥逐渐没了热气氲绕,就连素菜都不如先前那般可口,食之果腹涩的发苦。 “我去找师傅!” 杨子环看着呆滞的林辰轩,脚步直往外迈。 “不劳子环师傅费心了,辰轩自己去找慧聪方丈便是。” 林辰轩拉住夺门而出的杨子环,心中毅然下了个决定。 时间仿佛霎时停滞,房内也只剩下杨子环与桌上的白粥素菜…… 第三十三章:十方禅院 清音寺。 十方禅院,三摩地。 霎时,天际逐渐浮现一抹紫红色的朝晖。由深变浅,万道金光透过树梢给寺中水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 十方禅院位于清音寺后方,是方丈以及诸多长老们居住之地。 禅院分成三块区域,一块是众人歇息厢房,一块是生活杂物区,另一块则是众人论法之处。 三摩地,长年以来一直都被气氲所笼罩,终日泛着沁人心脾的麝香。 厢房约摸数十丈,里面井然有序地盘坐着十几名僧人禅定。 室内与静音堂相差无异,慧聪盘坐台上,后方立有一尊大佛。全身琉光镀金,足有两丈之高。 慧通坐于下方打头之位,而后又有着数十名僧人禅定。一行人皆是寺中最具权威者,十多名僧人也是任命寺中长老一职。 “南无佛陀。南无达摩。南无僧伽。南无室利。摩诃提鼻耶。怛你也他。波利富楼那。遮利三曼陀。达舍尼。摩诃毗诃罗伽帝……” “咚!咚!……” 佛揭一声声,从众人口中不紧不慢地吐出,随之手持僧槌敲打木鱼。 诵经声不是很大,却淳元浑厚。一声一声如同春风拂面,存有莫名静心之用。 “辰轩见过慧聪方丈以及诸多长老。” 林辰轩一步迈进,羸弱的身躯遮挡住了朝晖的照射。 清瘦的脸庞有些黝黑,一对稍洼进去的眼睛透射着坚毅地目光。眉毛细而斜,黑里带黄的青丝头发用花布条子轻轻挽起。衣裳显得有些破旧,但穿在少年的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韵。 “施主可有何事?” 慧通不禁言说,诵经声被突如其来的林辰轩所打断,众人皆是不解其意。 “慧聪方丈,辰轩有一事相求!” 林辰轩合掌行礼,语气极其诚恳。 “但说无妨。” 慧聪虚睁双眸,面容如同一池平静的清水一般,无一丝涟漪泛动。 “既然如此,辰轩也便不再客套。” 林辰轩缓走几步,合十的手掌触鼻俯首。 “辰轩于此自愿皈依佛门!”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少年的毅然不言而喻。 空气仿佛刹那间凝固,再无任何低声言语。众人心中各自有所己想,不约而同地望向慧聪,谁都不曾先行开口。 “希望慧聪方丈与诸多长老能够成全辰轩!” 林辰轩再次参了一礼,真挚恳切。 “施主,此事有些草率了吧?” 慧通率先开口,双眸也是直勾勾地与林辰轩相对而视。 “不曾有何草率,这正是辰轩所想!” 林辰轩缓言缓语,自己的双亲几日前于村落中逝去,如今世俗界再无一丝瓜葛可有牵念。 “望诸位能够成全辰轩!” 林辰轩的头埋得更低了,尚且虚弱的身躯却是不曾搐动半分。 “方丈,慧业并不看好此事!” 有了慧通的发言,下方众人皆是纷纷议论了起来。 “如今即将入境禅心之路,我寺正值敏感时期,且不能有着丝毫马虎。” 慧业讨论自己的看法,并不赞同辰轩皈依佛门一事。 “怎会如此?他不过一世俗凡夫罢了。尘寰之中再无红尘之恋,于此便可潜心求佛问道,正是我寺需要之人。” 又一人相继言语,他倒是有些看好此事。佛家讲的便是远离世俗纷扰,不骄不躁,不抑不扬。而林辰轩正是如此之人,放眼尘寰从此再无一丝牵念。 “此事不妥,不过一俗子而而,我寺救他一命自当为是本心。再者来说他只是在我寺修养了短短几天,如此即便让其皈依佛门未免显得有些草率了。” 一语传来,又有人不太赞同。说来也是,不过于寺区区几天,若是直接让其虔心皈依,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于寺短短数日而已,即便感染我佛之法自愿皈依我寺,这怎会不是一天纵奇才!” 台下众人七嘴八舌你来我往,意见无非就是同意与之反对二意。 此时的三摩地亦然形成一副可圈可点的画面。 慧聪盘于佛前不曾开口言说,慧通也是望着发表意见的众人不知所想,只剩得双掌合十埋头低脑的林辰轩原地伫立。 慧聪眼见愈加激烈的相辩不但置之不理,反而却是闭上了双眸,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止语!” 慧通口吐二字,脸色有些不悦。 众人听得震耳欲聋一声传来,情不自禁地望向慧通,面色皆是难堪不已,还有着丝不可思议夹杂其间。 房中逐渐安静了下来,方才的嘈杂也随之覆去。 “施主先行下去罢,此事容我等与方丈商讨一番再做定夺。” 看着门前埋头不起的林辰轩,慧通下了逐客令。若是如此任其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估计还未等到一锤定音之时即便无缘等到皈依佛门了。 “诸位若是不肯答应此事,辰轩于此等着便是。” 林辰轩闻后却是不愿起身,就连言语间身躯都未曾挪动半步。 “哼!” “小小年纪怎得这般蛮横无理,既然如此你便于此等着罢!” 慧通心中不免埋怨起林辰轩不知好歹,不但不领情,反倒是驳了自己的面子。索性不予理会,继续诵起经文。 眼见慧通如此,众人自当不会再触霉头,随着佛揭一声吟诵继成一片。 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大抵四时心总苦,就中肠断是秋天。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际一头浮动着大块大块的飘飘彩云。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倘若仔细相看,便会发现云絮在空中涌动,仿佛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似得,无尘无垢,远离烦恼的困扰。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 夕阳吻地的轻响,划分了白昼与夜幕。于是,投林的倦鸟,也便如同僧人焚烧的檀香般载着夕阳的殷殷血焰归去了。 “咚!咚!咚!” 寺内瞭台上的铜钟响了三下,此时已是卯时。 三摩地,门槛前。 林辰轩于此从清晨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到傍晚黄昏。整整数十个时辰不曾挪动半分,只是虚弱的身子时不时地摇曳证明已然到了极限。 “你为何要皈依我佛?” 台上的慧聪骤然一语,随后双眸缓缓开阖。 “嗯?啊!” 伫立于地的林辰轩听闻慧聪言后两眼之间不由闪过一丝欣喜,随后慢慢直起了身子。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林辰轩连忙应答,一天之中滴水未进,声音也显得有些嘶哑。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心若向佛,事事皆佛。” “你又为何非要入我寺门不可?” 慧聪细语相言,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修心!惮心!悟法!悟道!” 林辰轩毫不在意他人将会如何看待自己,方才所言皆是自己心中所思所想。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我寺远离世俗久年不出,就连修道界我寺也是长年隐门闭派。如此,你可还愿拜入我佛?” 慧聪所言极是,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已有百年未曾出山,那些往昔的众多门派估计都忘了同一时期的清音寺了。 “我的业障,我的因果。皈依寺门,佛来渡我。” 林辰轩低头沉吟,若有所思。 “你当真自愿入我寺皈依我佛?” 慧聪再次相言,语气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辰轩必然自愿!” 林辰轩抬头作答,两眼之间充满了毅然决然。 “好!” “明日你便剃度出家!” 慧聪身躯向前仰了半分,双眸爆射出一道精光。 “哈!” “多谢慧聪方丈成全!” 林辰轩喜意外露不禁冁然而笑,面容之上浮现欢呼雀跃之情。 “你先下去罢。” 慧聪再次闭上了双眸,与外界仿佛刹那断了联系。 “是,方丈!” 林辰轩合掌作揖,身子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继而转步外迈。 房内无言,诵经声也停了下来,众人唏嘘相望。 “师兄,你当真让他拜入我寺?” 林辰轩不过刚走,慧通即便凑了上去,众人也是甚好好奇。 “随缘,随缘。” 慧聪只吟相同二字,其它倒是并无解释。 “此事过于草率了吧?” 众人依旧不肯死心,紧接追问。 “我可曾逼他?” 慧聪张目相问。 “不曾逼他。” 众人齐齐摇头。 “我可曾利诱他?” 慧聪继而再言。 “不曾有过利诱。” 众人依旧摇头。 “我不曾逼他,不曾利诱他,那他便是自愿拜我佛入我寺。既然是自愿一说,那有何来不妥之处?” 一语过后即便了无生息,房内也随之寂静起来。 “这……” 众人皆是无言以对,不知作何应答。 十方禅院陷入了沉寂漩涡,外界的虫鸣鸟啼却是依旧。 “咯吱!” 厢房的阁门从外缓缓推开,屋内的杨子环闻声抬头张望。 “辰轩施主,师傅怎么说得?” 杨子环见得林辰轩回来,不由纷说地一把拉住其衣袖一角。 “子环师兄莫要着急,暂且听师弟慢慢道来。” 林辰轩进门沏了一碗清水,一鼓作气地喝了进去,却仍感犹意未尽。 “子环师兄……?” 杨子环看向林辰轩,眼眸中闪烁着不解。随后犹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会意的露出一丝嬉笑之意。 第三十四章:剃度皈依 “所言当真?” 杨子环状作疑问,听闻三摩地一事后不禁诧异十分。 “此事还能骗你不成!” “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即便师兄弟相称了。” 眼见杨子环一副哑言的模样,林辰轩忍不住得意洋洋。 “哈哈!辰轩师弟!” 杨子环言后两手一把抓住林辰轩的双臂。 “子环师兄,师弟这厢有礼了!” 林辰轩故作做揖,二人玩笑厢房。 …… 翌日。 清音寺。 清晨时分,众人并未同往常一样禅定静音堂,而是齐聚寺中受戒亭。 受戒亭,话虽曰亭,其实就是一方殿堂。亭中面积犹胜三摩之地,一行将近百人入亭仍然未感拥挤,甚至有些宽敞。 亭中盘坐足有百人,对面伫有三尊佛像。佛像正前方置有供桌,桌上摆放着瓜果焚烧着麝香。 桌前留有一丈空地,里面盘坐一名少年禅定其中。少年周旁包括慧聪慧通在内围有数十人,皆是十方禅院中的诸位长老。 浮情之人,苟避徭役,妄为剃度,托号出家。 盘坐的少年正是林辰轩,而今天则是其剃度皈依的日子。 身体发肤受于父母,剃去头发就等于去掉人间的骄傲怠慢之心。去除一切牵挂,再无世俗羁绊,一心一意修行证道。 此事对于寺中诸位长老来说有些操之过急了。以往来说,若是真将决定是否给一人剃度出家,在这之前尚且需要一年为期的考核。 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三五之日,而此竟然决定将其毅然剃度,慧聪所做一切众人实在是不能理解。 慧聪既会如此,自当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思索。 “净坛已开,剃度受戒。”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空地一旁的长老口吐八字。 “炉香乍热,法界蒙薰,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一人言后众人皆语,百名僧人合掌作十。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十方一切如来。开经偈,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南无祗园会上佛菩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亭中一行人吟起香赞,原本生涩难晦的经文,却在此时如同富有灵性般在林辰轩脑海之中反复跳跃。 “你可自愿皈依我佛?” 慧聪面对而站,林辰轩禅定闭眸。 “弟子愿意。” 林辰轩缓言而谈,语气中充满了灵动空性。 “你可自愿皈依我法?” 慧聪紧接相问,导引已出,香赞也已然颂唱,如今正值皈依佛家三宝其一仪式。 “弟子愿意。” 语气愈发空灵,林辰轩仿佛正在聆听着大道之音。 “你可自愿皈依我僧?” 所谓皈依即是归投依靠,皈依二字从字面上解释,皈是回转,亦或者是皈投。依是依靠,或是信赖。凡是回转依靠,或皈投信赖的行为,都可称之为皈依。 皈依所含真谛,凡是不究竟不着实不可靠的信赖与信仰,均不得称之为真皈依。 实际上,皈依的倾向,固应先由皈依身外的三宝开始。皈投三宝,依赖三宝的启发与指引,从而走向大涅槃城的解脱之道。 “弟子愿意。” 林辰轩一语定言,随后只觉得一阵冰凉缓缓贴近了自己的头顶。 “剃去三千烦恼丝,遁入佛门二十年。” 慧聪拂袖间现出一柄戒刀,约摸三寸方长,刀身并无任何图案雕琢,只是一柄普通的剃度戒刀。 在场的众人都没闲着,开始颂起藏经佛文。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佛揭于受戒亭内缓缓传出,渐入云霄。一声一声如同伴生之音般紧紧地烙在林辰轩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礼佛三拜!” 慧通瓮声瓮气,两掌合十。 林辰轩转身向后,朝着面前的三尊佛像跪地礼拜。其次向北四拜,继而又向南四拜。 辞谢天地,君主,父母,师长,四恩。然后顶礼向着慧聪作揖三拜,长跪合掌。跟随众人,念忏悔偈。 礼佛三拜已过,慧聪也使起了手中的戒刀。 在此之前,慧聪缓步至林辰轩正面前方。身后一名长老拿起供桌上的净瓶随即递给慧聪。 净瓶之中插有数根柳条,不知何时放入直至今日竟然依旧翠绿无暇。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生机清香,与之刚刚摘下来并无二样。 瓶中抽出随机一枝柳条,沾带着些许甘露径直洒在林辰轩的头顶之上,连续三次。随后,慧聪紧接拿起戒刀,嘴中且言:“第一刀,断除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众生。” “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顶方袍僧相现,法王座下大丈夫。” 继而,大众同唱回向揭。阵阵入耳,声声达心。 慧聪一手扶着林辰轩的头部,另一只胳膊随着戒刀来回摆动。刀虽普通可锋利之程度却是非凡,手起发落,一层层青丝一遍即过。 众人盘坐闭眼,嘴中诵着佛揭朗朗上口。数十名长老也是禅定一旁,中间只留得林辰轩与慧聪两人。 层层秀发如同入秋的树叶,微风轻拂即便掉落一片。 林辰轩的头发并无多长,再加上长年被发簪所挽,不免显得枯黄曲折。 “子环,汗巾与水可曾备好?” 慧聪询问,早前即便吩咐下去让其准备一桶温水外加一条汗巾。 如今林辰轩头顶大部分长发已被剃去,只剩下糙乱的发根稳扎其上。 “启禀师傅,子环都已备好。” 言语间,杨子环将先前已然准备好的竹桶提向跟前。 慧聪一边刀刮发根,另一边顺势拿起一旁竹桶中的汗巾。拧了拧水,继而向着下方林辰轩的头顶擦去。 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肩难。 此处指的便是剃度出家。 出家乃为远离世俗纷扰,所以又称出尘。既要出家必然剃落须发,抛弃服饰,在此又称之为落饰。 剃发,落发染衣,具有无比的神圣性与崇高性。因此,佛门也只有要求具备一定条件的人才能被允许皈依。 林辰轩正是符合一切条件之人。 双亲远逝天地,村落毁于一旦,此生所有的记忆都随着诡雾的蔓延从而终止。 世俗界再也无牵无挂,只剩一颗虔心求佛的问道之心。 “咔!” 慧聪手持的戒刀归鞘,两者相撞不禁发出一声清脆的交响。 “青丝已剃,证你出尘。” 戒刀收回,地上空留一团秀发。没了头发的装束,林辰轩反倒是显得质朴十分。头顶之上,光可照人。 模样依旧是原先那般,不过经此几日的悉心调理,其身子也不再感虚弱,就连无力的脸色都泛发红润。 林辰轩起身抖落依附身上的些许发丝,再次拜向慧聪。 “大德一心念我林辰轩,今请大德为和尚,愿大德为我做和尚。我依大德故,得受具足戒慈悲故。” 林辰轩合掌跪在蒲团上,嘴中念乞戒文。 “今此衣钵是汝自己有否?” 一众长老相继起身,向着林辰轩说明出家之人必备的六种物品名称以及样式。 “有。” 林辰轩行礼一一应答。 “入我佛门,遵我寺规。” “我寺共有五戒五规,你且听着。” “第一戒,戒杀生,不分大小。尽滚水,莫倾地,免虫命抛。第二戒,受真正,切勿偷盗,想损人而利己,如偷同条。第三戒,戒淫念,莫贪美貌,耗元神,伤性灵,地狱难逃。第四戒,戒妄语,虚浮不要,言忠信,行笃谨,老老实,至诚道。切不可将信字轻易而抛。第五戒,戒酒肉,厚味除了。酒乱性,发无明乱气躁,穿肠毒药早戒好。生灵肉,不可吞,冤孽难消,吃四两,还半斤,他还嫌少。杀一命,还一命,无情可饶。修心人,粗布衣,素食饱,清和味,神气飘潇洒自在多逍遥。” 此为五戒,而寺中五规则是:远离高广大床规,远离花戒规,远离歌舞规,不蓄金银财宝规,远离非时食规。 五戒五规,此为清音寺开宗立派一直以来的管教约束。 “此些,你可能够一一遵守?” 慧聪言问,历来每个皈依的己寺的僧人都曾有过如此之言。包括杨子环与其子宗,经管那时二人年纪尚小不知何意。 “既愿皈依佛门,自当能是遵守戒规。” 林辰轩可不是当初的杨子环那般年幼无知,对于这些戒规虽然谈不上理解透彻,可却大意还是知晓的。 再者来说自己本身便是凡人之躯,世俗界种种苦难哪个不曾尝过。一心立志皈依,如今拜入寺门也是存有受戒之心。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来罢。” 慧聪唤起林辰轩,起身往外。 留于原地的林辰轩有些呆滞,不知慧聪所谓何意。但其随即起步作迈,跟上前走的慧聪。 青丝已剃,也证了出尘之心,可皈依一事却并未完全。 亭内众人走过这一流程,自然也是知晓慧聪为何将其单单叫去。 第三十五章:禅心路的来历 “不知师傅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林辰轩跟随慧聪转了几道走廊来到一间厢房之中。 “等你回答完下面的问题,再以师徒相称也为之不晚。” 慧聪抚袖间一缕清风拂面,微微掠过即便关上了阁门。 “嗯?” 林辰轩闻后显得有些木讷。青丝已剃,自己也是虔心皈依。如今听得慧聪一言,感情后面还有着考验等着自己。 “你可有过杀生?” 慧聪自然知晓林辰轩所想,历来哪个拜入己寺之人不曾有过如此。 “辰轩生长世俗,终日以千古青山为伴,以林中万物为友。闲时靠山邻水,聆听虫鸟相鸣。” “莫说杀生,哪怕是一丝歹心辰轩都未曾有过。” 林辰轩生于村落,长于世俗,自幼以来都是规行矩步。一花一世界,万物皆有念,在自己的眼中一花一草皆有生命可谈。 兴许因其村落临近清音寺,久年之间也不免沾染到了佛家的慈悲心得。 “你可有过偷窃之为?” 慧聪冷不防地再言一语,不管林辰轩作何回答。 “歹心都未曾起过,又何来偷窃一说。” 林辰轩倒也实话实说,在自己的村落中生活数十年都不曾见过有人丢过东西家什。甚至十几年来,不论何时何地村人的家门总是大敞而开。 “那你可有过邪淫之念?” 慧聪仿佛跟林辰轩耗上了,一语接一语层出不穷。 “辰轩不过一小小竖子,又哪会懂得男女阴阳之事。” 林辰轩这个年纪,确实不会能够领悟得到男女****。但放眼一观,台面上的意思自己还是懂得。 饶是纯洁如林辰轩,言后脸色也是不免泛红。 房中传出喋喋不休地问答声,基本便是慧聪相问,林辰轩作答。 焚烧的一炷檀香于尾熄灭,上方尚且立有一截挥发过后的香火烟灰。 气氲不再腾空,香灰也一点点地落至佛龛。 这倒不是慧聪执意要与林辰轩相杠,而是走完皈依佛门的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甚是重要,剃度者需要单独隐秘地向受戒者查问“十三难事”与“十六轻遮”。“难事”是指不能受戒的恶事,“轻遮”是指体躯具有某种缺陷,并不是有无做过恶事。 在这里剃度者自然是说慧聪,而受戒者便是自愿皈依的林辰轩。对于慧聪的种种询问,林辰轩也是极其诚恳地一一回答。这些“难事”与“轻遮”中,只要受戒者符合其中任何一条,就不允许受戒。 “既入我佛,遵我寺规。粗布麻衣,清心寡欲。不偷不抢,不争不夺。出家之人,莫要妄语。” “切记!切记!” 慧聪最后再次叮嘱,皈依一事于此方才算的上完美至臻。 “师傅放心,弟子必当谨记!” 林辰轩此时也褪去了俗衣换上了寺中僧袍。光秃程亮的头顶再配上覆脚僧衣,看起来怡然像模像样。 “佛门乃静心潜修之地,脱离世俗远逝红尘。” “而今,你为我寺第三代弟子。在此排于子字辈,以后即便忘却世俗之名唤作子健。” 虔心皈依自当斩断红尘往事,不光是世俗界的一切相关联系,哪怕是父母所起的胎名都要于心忘却。 “子健明白。”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林辰轩,有的只是清音寺子健。 “好了,你去诵经罢。” 慧聪不再多言,剩下的些许繁骤即便就由寺内其它弟子一一相教。 “是,弟子先行告退。” 子健肃立合掌,如今寺中宗谱之上也是添了浓重一笔。 子健走后房中寂静如水,禅定的慧聪神游太虚。 三日转眼即逝,如今已是第二天。想来明日便是禅心路入境之时,慧聪心中也是起伏不迭。 “嗯?” 霎时,远处传来一阵灵源波动。亭内盘坐的慧通面容微变,神色略显诧异不解。 “方丈这是何意?” 在场的诸位长老都感受到了慧聪的神识传音,知取内容后都是不禁疑惑。 “师兄此举有他的一番用意,我等分头前去通告便是。” 慧通率先起身,而后数十名长老皆是如此。 “非要如此不可吗?” 行走间的慧通一道神识向着慧聪所在的厢房传去。 方才获取慧聪传音,才知其让自己与寺中长老游走于定安众多门派间,一一邀请他宗青彦俊杰入境己寺禅心之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己寺之所以能够有如今地位,所倚仗的便是禅心路中一众天材地宝的支持底蕴。如今传音竟然让他宗之人来与自己寺中门人争夺造化,还是一一挚心邀请。 谁都想不通为何方丈会做出如此决定,饶是慧通先前得知之后也是一阵哑言。 “别无他法。” 慧聪向其传音,短短四字蕴含了莫大的无助凄凉。 慧通先前的确不解,不过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慧聪的用意。 清音寺隐世多年不单单只是佛家宣扬的清心寡欲,与世无争。远离红尘纷扰这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为了隐瞒寺中禅心之路。 禅心路到底如何形成的寺中无人得知,若说是有那也只是方丈慧聪。哪怕慧聪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提起禅心路的史传直可追溯至万年以前。 万年以前正值大史之乱,不光修道界,就是世俗界也都沾染上了战火的焚烧。 普天之下众多修道者为了争抢万族气运,掠夺大道本源,全然不顾一切。 也就是那时,修道界出现了一个天骄仙子,他的名字不径走红从而广泛传播于世。 林恩悦。 一代奇女子也! 一身神秘的修为长年以来都是众多修道者饭后茶谈的揣测之题。无人晓得她到底达至何种地步,只知其一人聚有三道本源! 且为了夺得第三道本源时,大战盖世佛陀七天八夜! 七天八夜未曾喘息丝毫,直至第三道佛之本源到手归己。一人能够拥有三道本源,如此大手笔不知多少人惦记于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尽管女子天资绝代,可是在至宝面前无人能够按捺得住膨胀的贪婪之心。有人眼红,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几日而而,第四道本源即便显于天河水涧。林恩悦得知后,不顾之前的伤势在身,只身一人前往而去。 可她却是不知消息为假,或者是全然没将那些宵小之辈放在心上。 于是,在天河水涧上演了一场巧取豪夺。 对方埋伏足有百人,或是宗派掌门,或是强大散修,甚至含有传言已逝的神秘老祖。没有一个无名之辈,皆是十二洲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女子孜然而立,面对百人未曾露出一丝怯意。 恬不知耻的一幕上映了,百人围攻一名女子。 据说那一战费时不过三天,结果如何不甚详细。 一战过后,凡是参与此事的宗门派系都遭到了一众人马的疯狂报复! 嫡系弟子一斩而尽,掌门长老鞭尸示众,就连宗门已故的先贤前辈都被刨坟起尸暴晒荒野,许多宗门连根拔起从此除名十二洲! 那些侥幸逃脱的派系也于此一蹶不振,逐渐沦落为别宗附属门派。 从此,女子音讯缈然。 只是以后经常会听闻有人闲时侃言此事,就连世俗界的凡人俗子都知晓修道界有名胆识过人的女子。或是为一众人的围攻而不耻,或是为女子的消逝不出扼腕长叹。 其间种种,无人不叹。 又过了些许时日,修道界不径传出女子坐化青州的消息。 有人看到一众人马行走于豫州和青州之间。身着白衣,总是一男一女相互搭配交叉,足有千人。其势浩荡,如同一个宗门举派迁徙。 流言蜚语比比皆是,有人说其一众人马是为女子所创宗门弟子。女子陨落坐化,众人不甘于是逐个打击参与门派。 而后,随着世人脑海中逐渐淡忘了女子的身影,一行人也于他处隐匿蛰伏。 还有人说女子喋血天河,坐化青州,却把一生所得造化留在了豫州。 到底留在豫州何处,谁都不能妄下断言。只是几百年前,豫州定安突然横现一座庙宇开宗立派。 而庙宇之中,传言存有佛之本源。 庙宇正是清音寺,几百年前即便耸立于定安山头。不过佛之本源到底是否存在,这个就算是慧聪都不曾知晓一星半点。 直至定安与南蛮开战,冀王最终身死沙场。冀王死后,天降惊雷。陡然一下,好似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际边缘。霎时,照亮了哭泣的天空。放眼看去,仿佛黑灰的乌云里,有着谪仙的存在。 清音寺也于那时遭受到了惊雷的击打,一道粗如人腰的光芒降落在寺中一角。 惊雷来的快,去的也快。平静之后的清音寺完好如初,未曾遭到惊雷的一丝毁坏。若不是地上升温烤至黑糊的草屑,所见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 惊雷在旁山劈开了一条深邃的道路,一眼无际。众人见得甚是好奇,当下即便有人进入打探一番。 一行入有五人,可是时过两天都未曾看见前去的几人有所归还。 众人不免心悸,横出的神秘隧道如同通往九幽,寺内终日惶惶不安…… 第三十六章:出云阁 初秋的天气有些微寒。 斜晖布满山谷,然后退回到北面群山一边稍作停留。轻微的茴香气息弥漫在天际之中,细细一嗅,尚且存有一丝金菊的芬芳。 “阿弥陀佛。” “清音寺慧通和尚前来拜访云然老友,麻烦施主通报一声。” 慧通逐寻门派,登上一座山峰。 周围遍布群山,如同刀削,其势险峻至极。群山环绕一峰,峰顶可直上云霄。 天河十二洲,世俗界与修道界并存而立。两者互不干涉,天地法则也是不会允许两者有何交集。 两者又可谓之互补,世俗界中生活着凡人俗子,而修道界又长隐于世俗当中。通常一般宗门派系,都是选择巍峨崎岖的山峰作为建宗之地。 一来防止世俗之人误入其中,二来亲近自然,以便宗门弟子更好的感悟大道。 “道友稍等片刻,我等这便前去通报阁主。” 一道屏障将慧通阻挡在外,里面仿佛自成一片天地。这倒不是他人无理,而是修道界一众门派皆是如此。 每个宗门山头基本上都会设有屏障阻挡外来之人,而其更多的用处却是用来抵御强敌的来袭。 慧通于清晨奉命邀请定安众多门派入境己寺禅心路,一天时间将近寻访了数十家宗门。 “道友请进,先前多有得罪。” 一人抱拳,随后身旁凭空浮现出一座阵盘,继而启动阵法。只见盘上阵旗疾速摇曳挪动几步,前方闪烁的屏障即便就地淡去。 “无妨。” 慧通掌作一字,加以还礼。 清音寺位于定安偏东,慧通这一路便由己寺直往最西之处。途中所至铁剑盟,缥缈宗,翰林书院等大大小小数十门派。 直至如今方才抵达至定安西郊的出云阁。 说起出云阁倒也与慧通有过一些交集。那还是慧通刚刚游走红尘,一路也是由己寺直往西去。 当年的慧通带着尚且年幼的子宗游玩世俗,途中路过一处山脉恰巧正逢出云阁弟子外出试炼。当时对方阁中弟子几人正与一只斑斓大妖相互对峙,情况危急之时慧通毅然出手相救。 慧通凭借一己之力驱逐大妖,于虎口之下救了众人一命。其阁中弟子随后即便邀请慧通赶赴宗门歇息,顺便一敬恩意。 到其宗门方才发现其阁主云然也是一豁达之人。听闻慧通游玩尘世不禁有些向往,招待一番即便随其历练红尘有着几日。 慧通这一路云游四方七年有余,由豫州为起点环绕大半个天河。十二洲个个地区都曾留有其的踪迹。 二人于那几日总是山峰顶上论道,潺水旁边对酌。淋浴晨暮之光,感悟自然大道。怡然自乐,好不惬意。 “哈哈!” “慧通老弟,你我二人那时分别直至如今足有五六年未曾相见了吧!” 人远声先到,还不曾见得其人,一阵洪亮的声音即便入耳。 “是啊,岁月匆匆,如今我俩能够再次相见,贫僧也是倍感欣慰。” 慧通也是满面踌躇之意,忆起当年不免一阵怀旧之情。 “哈哈,来人啊!” “给我在后庭备上一桌好酒好菜,今日我与慧通老弟不醉不归。” 云然驶到慧通面前,一手情不自禁地搭在其左边肩头。虽说修为达到二人这般地步自当是不用再食之饭菜果腹,但早晚品尝一下世俗烟火,饮上一壶烈酒也别具一番滋味。 “云然兄,你知道我们出家之人从不饮食荤酒的。” 慧通连忙阻止前去张罗的阁中弟子。 “慧通老弟尽管放心便是,给你备的自然是素食素酒。” 云然早有预料,面容之上也是徜徉着老友相逢的喜悦。 “哈哈,云然兄客气了!” 慧通言语间也随之目光转动打量着面前的云然。 鹤发童颜,面容之上泛着红光。一如当初的青袍装束,泛白的发丝被簪子挽成丸形。双眸深邃明亮,看上去神采奕奕。 “几年匆匆而过,云然兄面貌精神依旧抖擞如初。” 任由云然伫于眼前,慧通却是看不透其一丝一毫。虽说修道界有丹药琼液可使之驻颜,但如今见得云然一番模样,断言其修为定是又有所精进。 “慧通老弟过誉了,时隔几年估计你也早已突破封王之境了吧。” 二人言语间移至不远处的湖堤。湖面随着凉风的轻掠泛起阵阵涟漪,徜徉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封王之境也只是说说而已,若真想跨越桎梏谈何容易。” 慧通面容略显惆怅,古往今来多少修道者被阻于五气朝元一境。任你聪颖过人,可封王之境却是不仅仅需要绝艳的天资,更为重要的还是莫大的气运。 一个“悟”字足以贯彻中心。 封仙一途靠的便是悟性,机遇与之气运。三者相辅相成,相成相立,缺一不可。 “不久之后便是百年一次的十二洲会,每每这个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悟性强大至离谱的天骄帝子。他们的气运与之机遇往往让人闻之咋舌。” 云然话罢当即踮脚踏上湖面,原本的涟漪泛涌也在那时平静下来。 “此湖名为往生,湖中心前些日子被我阁中弟子合力修建了一座凉亭。慧通老弟若不嫌弃便虽我前去对酌侃谈片刻。” 湖中风平浪静,只是湖水黑的有些泛青,一眼见不得底。 “云然兄哪里的话,贫僧能够受邀为之庆幸还来不及呢。” 慧通扯了下僧袍,踮脚而上。 两人皆是稳稳立于湖面之上,只见各自脚下有团荧光托浮。紧接凌波以微步,踏水而行。 “这水看起来与世俗之湖也并无二样。” 慧通放出一道神识入湖试探,可其随后发现这就是一般的湖水。 “别急,神识再湖下方试试。” 云然青袍猎猎作响,随后落至湖中亭。亭子不大,中间置有一墩石桌,旁边也镶立着几个石椅。整体看来估计只能坐拥五人,哪怕如此还显得有些仄逼狭窄。 “哦?” “莫非还有何妙处不可?” 慧通闻后不禁诧异,当即下探神识。 “慧通老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湖水唤作往生,据说在此能够追寻得到古往今来的种种。你可得小心点,且不可大意。” 云然拂袖,一阵虹光转瞬即逝,亭中石桌上继而显现出两壶清酒外加两副樽杯。 慧通没有应答,自己倒是想要看看这湖中之水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眼见慧通如此,云然也不知是该如何相言。酒壶微微倾斜,一股清水即便从壶嘴处流至下方杯中。清酒泛着沁人心脾的芬香,闻之欲醉。 “嗯?” 慧通面向湖心不由蹙眉,神识入水不过三尺竟然再也无法下探。 此事怪哉! 慧通念锋一转,自己虽未封王,可五气朝元之境也不容小觑。不过一般世俗湖水而已,如今却又怎得于此停滞不殆。 继而,慧通身躯开始散发出一股磅礴的金光灵源。 “嗡!” 宛若诸佛鸣音,一声入耳慧通不由后退数步。 “哼!” 慧通偏偏不信此邪,喷薄的灵源霎时大作金光。 湖下的神识也于刹那仿佛穿过了一层隔阂,向着下方一股直去。 身同感受,湖水有些冰凉,亭中伫立的慧通也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 湖下深水不如湖面上的那般清澈,而是逐渐往下变得深邃。 黑如墨般,渲染一片。 “噗!” 随着神识的深入,亭上的慧通骤然一口鲜血喷出。 “慧通老弟你没事吧?” 云然连忙起身,随即赶至慧通面前。 “没事,云然兄受惊了。” 慧通直起身子,全然不顾嘴角残留的殷红。 一股神识如同蛟龙归海,湖水不再平静,霎时泛起偌大的气泡直显翻涌。 “慧通老弟,你……” 云然一语未曾完言即被慧通挥手打断。 “无碍。” “我到要看看它有何神秘之处!” 言罢,金光再次大作,直上云霄。 “嗡!!!” 鸣声如同靡靡之音,震耳欲聋。 湖中深处很是宽广,若将其比作是画轴,那湖水便是稠墨,铺满了整个画卷。 稠墨缓缓散去,画卷重新还原成一张白纸。 白纸重新落墨点缀,乌云密布,黑云压著天空。 顷刻间,只见一道闪电好似巨龙腾空般立劈而来。劈到大地上,仿佛大地都要分成两半似的。 接着听到了轰轰雷声,犹如鼓声阵阵。在听见雷声的同时,一道身影显于眼前。 青山削翠,碧蚰堆云。 一座山峰,高耸万仞。像是一把锋利的寒剑直拨天际里去,险绝异常。 蜂峦起伏,蜿蜒连编的群山,争雄似地一座比一座高。 “轰隆!” 一道惊雷劈向耸顶,山角被击出一个三丈见方的窟窿。 一名男子,孤身而立。 身着装束与如今之人不太相同。 上披兽皮大褂落至齐腰,下着一条蔽膝齻裳。 尚且稚嫩的面容,一脸往事沧桑。 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好似秋日里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脸庞之上的沟沟壑壑,好像诵葬一波三折的往昔。 男子身躯挺拔,尤其是脊梁仿佛是寒铁所铸,在惊雷闪电中巍峨而立! (ps:推荐!收藏!来一波!!!) 第三十七章:另一群生灵 男子身躯皮肤正值华茂之年,可观其面容却是如同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般。 流水似得岁月无情在男子那绛紫色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原本乌黑的青丝秀发也变成了灰白之色。 只有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瞳孔所散发出来的寒光仿佛直射天狼。 尽管眼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皱纹,可其高昂的脊骨却是愈发挺拔。 背有一把铁剑,没有华丽的剑鞘衬托。锈迹斑斑,只有一根麻绳随意缠绕固定,看起来极重无比。 “哗!” 惊雷形成一面光幕,而上隐有电弧闪烁。屏息,仿佛能够听得到滋滋流转之声。 下一刻,男子拔出铁剑。 手持的铁剑遇风狂涨,转眼之间变化至足有五丈之长。 “轰!” 狂风吹向男子,继而刮起一阵落叶萧索。 男子手中的铁剑于那一刹入地三尺,紧接迅速拔出斩向苍穹! “……” 遽然,屹立山头的男子张嘴似乎说着些什么。 亭上的慧通不免聚精会神,欲要听得所言之语。 “噗!” 白纸被稠墨倾尽泼上,亭中的慧通又是一口殷红吐出。 这次仿佛比之前更为严重。不光口吐殷红,就连两目双眸都有流出鲜血徜淌。慧通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十分。 白纸被稠墨渲染成了纯黑画卷,一切都不得再而能观。 云然见此一幕迅速向前,一掌抚向慧通后背。 顿时,慧通只觉得一股暖流席至全身,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过来。 “一时大意,不曾想竟然遭到了反噬。” 慧通不肯示弱,即便如此也要挽回些许颜面。 “感觉如何,可曾觉得有恙。” 云然也没点破,毕竟到了二人这般地位,面子则是除了修为之外最为看重的。 “只是有些虚弱,有劳云然兄惦记了。” 慧通不曾想过湖中深处竟是别有洞天。回想起所见之人,于心不由一阵抽搐。念头一转,这还未到湖底即便沦落到这般地步。若是神识继续下探,估计能够看到更多的史迹。 不过,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几口鲜血那么简单了。 “来,先喝口素酒暖身。” 云然提起酒壶,霎时一股芬香从壶嘴流至樽杯。 慧通倒也不曾客气,端起杯中素酒仰头一饮而尽。 素酒极烈,一口下去仿佛吞进了几把刀子。顺着喉咙直往体内下滑,随后一阵磅礴的灵源即便显于腹中。 “门中弟子建亭一事,恐怕云然兄是有所隐瞒吧。” 慧通饮后将酒杯置于桌上,继而提起酒壶逐个倒了两杯。 “哈哈,什么事都是瞒不过慧通老弟。” “实不相瞒,为了在往生湖中建这一座凉亭。我阁出动了将近三十宗门弟子,外加五位长老,包括云某在内足足有四十之人。” 想起当初建亭一事,可谓阁中一大壮举。满打满算将近四十之人,竭力铸造,耗时三个月方才建成。 即便如此,不过才建成这一丈见方的小小凉亭。 “此举估计云然兄也损失了不少至宝吧?” 湖名往生,既能观幕往昔之事。如此能耐又怎会是凡物,再者来说方才随着神识的深入湖中的压力也是随之增强加大。 湖水深处并不如同湖面那般安稳,反倒是暗涌波涛。若是没有其它的加持,估计这座凉亭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处在湖中心了。 “慧通老弟当真是法眼。” “除了人力之外,我阁还另外拿出了一段残缺的榉木枝桠。” 云然确实由心而赞。建造湖心亭耗时三个月,差不多将近两个月都是用在了摸索之上。 前两个月就是不断建造,而后又被湖水不断侵蚀塌陷。屡建屡陷,屡陷屡建。反反复复直至后来忍痛拿出阁中至宝,一段残缺的榉木枝桠。 万物相克,百里之处必有解药。 用榉木压制湖水的入侵,虽为残缺但也不可小觑。 榉木克制住了湖水的冲溃侵蚀,而后的湖心亭即便建其之上方才竣工。 “云然兄倒真是好大的手笔!” 慧通不由倒吸口气,凉意直入肺腑。 榉木之名放眼修道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单单只是块木材那么简单,在修道者眼中更是不可多得的天材至宝。 别说残缺的一段,哪怕是短短一截都要引起一片争夺。 榉木之名,修道者们无一不是如雷贯耳。若是能够得之指甲盖大小一块,那便是上天的恩泽造化。 榉木有魂,佩戴身上可滋养神识,更能育存七魄。 万不能小看此用之处,凡人若是拥有了神识便可提前预知危险。而修道者若是有了过人的神识,在封仙大道上也能更胜别人一筹。 也就是说,位列仙班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常人! 这也难怪慧通闻后不禁咋舌以对,由此便可得知榉木所用之重。 “我阁也是不舍啊!” 每每想到此处,云然都情不自禁地露出肉疼之色。 “不过,话说如此。不知慧通老弟,到底看到了何种往事?” 话锋一转,云然即便相问。前后见得慧通如此反差极大,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我看到了一名男子。” “傲然屹立山头,身躯直挺,满头白发。皮肤白皙,但其面容却如同老松树皮。” “更是,有幸见得一柄生锈了的铁剑。” 慧通半点不留的全盘托出。每当与之男子目光相交,都有着一股摄人心魂的魔力驱使而视。 “生锈了的铁剑?” 云然喃喃自语,脑海中开始思索起关于铁剑的种种记载。 “什么?你是说……!” 顿时,云然两眼爆射精光。语无伦次,欲言又止。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错,正是徐怀瑾。” 慧通淡然,第一眼见得男子后背的铁剑即便想到了一人。 他的名头太大了,常人想不知道都难。残杀一城无辜凡人俗子,为了夺得道果不计一切后果,一身是胆毫不畏惧任何险阻。 所做一切无一不是件件大事,以至于被修道界众多门派一齐围剿。 活的像个传说,此言指的便是徐怀瑾。 “云然兄看到了什么?” 慧通可不会相信出云阁主不曾深入过。其阁能够拿出榉木这般至宝建造湖心亭,估计大半也是为了观幕往昔。 “另一群生灵。” 平静下来的云然缓缓出口,当时的他可比慧通受到的反噬强之数倍。 所见的另外一群生灵涉及到更高层次的轶谜,哪怕强如云然也是不能染指丝毫半分。 只是一群生灵,不知来自何处。修为高的离谱,一眼揣测不透。他们所在之地也与天河十二洲不太相同,给云然留下的线索也只是斑斑点点。 一道天堑,刀削般的两壁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远远望去,犹如被人用巨斧劈峭过似的。云雾缭绕,宛若一把利剑,耸立在云海之间。 气氲喷薄,置身其中顿觉腾云驾雾一般。彩云游逸,给人一种神鬼莫测飘飘欲仙的神秘之感。 两边峭壁相隔百里,也不晓得处于何种高度。伸手仿佛能够触摸得到朵朵彩云。两座山峰被一条木质索桥互相衔接,可中间却断裂开来。 一眼望不到边,架跃的索桥断裂也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 中间断裂,两头垂直脱落,只有各自一头的铁链镶嵌在山峰里面。 一头罕无人迹,另外一头伫立着一群生灵遥望对面。 注视的目光充斥着浓烈的恨意,若是仔细看来似乎还有着一丝缅怀掺杂其中。 不明觉厉! “什么?” “十二洲的另一边当真存有其它生灵!” 慧通闻之惊愕不已,另外一群生灵的传言于亘古时期即便广传十二洲。曾经有大能者追溯过此事,可一直以来都未能被人证实。 林恩悦也曾为其中一人,众多前去的大能最终也只有她活着回来。 根据古籍记载,天河十二洲的另一头尚且存有大陆,而陆地之上也是生活着另外一群生灵。 两块大陆被天堑分开,一边称之天涯,另一边谓之海角! 而衔接两边的则是一条木质索桥,只是不知为何会从中断裂。 更有传言,两地天堑处即便是修道者们飞升之地! “还有一副阴阳八卦图。” 当初观此一幕云然也甚是好奇,另一块大陆上的生灵围绕着一副阴阳八卦载歌载舞,像是祈祷着什么。 一副阴阳八卦,黑白点缀。 周围每隔几步都有一处凹洞,而每个凹洞里面都放着一块菱形的矿石。 不知是何材质,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那群生灵围绕着阴阳八卦图打圈三步一拜,五步一叩。 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又古老的仪式。阴阳八卦图的正中盘坐着一名女子,模样清秀,无喜无悲。 一位祭师站在高台之上,不停地摇晃着手中不知名的法器。法器顶端的铜质铃铛,随着摇动从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图旁众人敲打着怀中的胸鼓,附和祭师一系列地动作。 随着鼓声的响起,阴阳八卦图旁的神秘矿石开始大作光芒。犹如烈日灼心,光芒可与之骄阳争辉! 图中女子面无表情,身躯逐渐淹没在五颜六色的惊光之中。 云然也是甚感不可思议,跟之前的慧通一样,散发着灵源包裹神识直往湖底下探。 凉意袭来,一切都重归平静,画轴被稠墨浸染至黑。 云然只感一股灼热,随后七窍之中源源不断地有鲜血流出…… (ps:推荐!!!收藏!!!) 第三十八章:往生湖 “湖名往生,果真不凡。” 慧通不由咋舌,往生湖给自己的意外实在是太大了。 “我阁这往生湖算不得什么,占天府中的轮回湖才叫非俗。” 云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传言往生湖即是根据轮回湖才演变而来的。 “那是占天府的根本所在,常人又怎能够染指丝毫。” 占天府,又称神算世家。坐落于天河十二洲中最为神秘的司隶州,以强大的预知占卜之术名扬天下。 可若是因此小看占天府,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先天演卦,知其后事。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别说其它小门小派,就是修道界中有头有脸的亘古宗门也不敢小觑其府丝毫。 “轮回湖不止可以观幕前世因,更能预知后事果。” 大梦即做,一醉千年。 轮回湖的预知能力再加上占卜师的演卦之术,两者相互结合可谓洞悉天地。 “他府弟子有的都未曾观幕,我等也是与之无缘。” 轮回湖作为占天府的立之底蕴,又怎会轻易显露于人。就算占卜之时也只是府中强大的占卜师方能进入,平常人等想都不要想。 “哈哈,也对。” “来,慧通老弟,你我二人先走一个。” 云然大笑一声,随即端起石桌上的酒杯。两人风生谈笑,桌上觥筹交错。 “哎!” “不瞒云然兄,贫僧前来则是奉师兄之命。” 慧通逐渐引入正题,内心也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言语。 “哦?” “慧通老弟但说无妨。” 云然手持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寺禅心路估计云然兄早有耳闻吧。” 慧通一语而言,己寺从禅心路显现之时即便立隐于世俗深山。多年以来不曾有过任何抛头露面,他人不知底细有所忌惮,一直以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局势已变,万族林立。就拿现在来说,不知有多少宗门派系正望着己寺虎视眈眈。 “听过些许传言,但却始终无缘一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你寺隐藏的再深,他人若想知其一二也并非难事。 “云然兄,此次即便饱你眼福。” 慧通饮了口素酒,卖了个关子。 “慧通老弟这是何意?” 云然略感诧异,听得慧通一言仿佛话里有话。于心所想,听其话音总不能是邀请自己阁中之人前去共赴禅心路吧? 可随之转念一想,谁会愿意将自己宗门的机遇转手分于他人。 云然蹙了下眉头,他寺所做自己也是揣测不透。 “众所周知,我寺禅心路时隔七年方才开启一次。里面留有诸多先贤的造化心得,灵药仙草逆天功法更是不再少数。” “大千造化,有能者得。我寺隐世多年,如今也该重出江湖了。” 话锋一转,慧通继而言道。 “就是不知云然兄,是否愿意与我寺共探禅心之路?” 禅心路,清音寺百年根基所在。每个寺内弟子正式踏入修道一途之前都会被安排进入里面禅心问道。 禅心一路存有各种造化,但更为重要的便是禅心。进得路途深处沐浴诸佛之光,对于以后的修行也有着莫大的帮助。 但禅心路也有着弊端之处,只有未曾踏入修道一途的人方能进去。 若不是如此,杨子环早先即便可以突破化气境,何至于此尚且凡人之躯。 更别说是子宗,早在几年前其体内的浓厚灵源便可入境化气,可在当时却被慧通用一身恐怖的修为硬生生的压制下去。 要不然到了如今之日,估计子宗早就可以三华聚顶了。 云然也是一阵思索。 果不其然,慧通还真是相邀而去。 可这到底为何,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慧通老弟客气了,云某正求之不得呢。” 云然也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可禅心路的诱惑对于众多门派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传言里面藏有佛之本源蛰伏于此。造化在前,管他什么原因。哪有机遇放在眼前不去伸手的道理。 “哈哈!” “云然兄果真是为率性中人。” 慧通笑言,之前去往数十个宗门相邀己寺禅心之路。可其掌门长老皆是有所顾虑,只有此时的云然一口爽言。 “来,云然兄我俩再走一个。” 慧通将桌上的酒杯逐个斟满,二人一饮而尽……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太阳落山了,燃烧着的晚霞也渐渐暗淡下来了。 转眼间,西天的最后一抹昏黄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四周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暮色渐浓,大地一片混沌迷茫。 宛如一曲离殇,渐渐地归于岑寂无声。 十方禅院,三摩地。 “慧通师弟可有回寺?” 禅定的慧聪双眸缓缓开阖,毅然相问。 “大长老一路至西前去相邀个个宗门,估计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台下的诸位长老已然回寺,他们同慧通一起游走于定安众多门派。 十几人这一日的时间差不多转过来了大半个定安,只要是修道界中稍微有些脸面的宗门都有过之一进。 “只是,我等实在不明白方丈为何非要如此?” 众人于心思索一天,都没能想到慧聪所做一切是为何意。 “明日你们便能知晓。” 倒不是慧聪不愿与之相告,而是这期间种种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清。 当初慧聪带领寺中僧人在山脚村落对峙魔源之眼时,山顶的己寺曾有撞钟之声传来。 也正是那声撞钟之音,慧聪才能一鼓作气地摆下三才阵法。 慧聪于那时即便有所察觉,再加上杨子环前去紫阳宫路途之中所见所遇的一切,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但真正能够让慧聪这个揣测盖棺定论的,那还要说引发起魔源之眼的那枚令牌。 天道不公! 令牌之上刻其四字,若说与此四字有所联系的,估计也只有平天教了。 天道不公,平倾一地! 短短八字贯彻了平天教所存于世的中心! 魔教! 一村落人在魔源无情的侵蚀下风化消逝,此番作为又与魔头徐怀瑾有何两样! 更可恨的是其教竟然引动魔源之眼! 慧聪才不会相信平天教主不晓得魔源之眼的危害。 若是任凭源眼中的魔源释放,假以时日便不是常人能够左右的了。莫说是定安,就连大半个豫州都必将遭受到灭顶之灾! 由此可见其教狼子野心! …… 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遮掩住皎洁月光。山间林涧,仿佛笼起一片轻烟朦胧。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 晚云飘过之后,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晚夜。 “云然兄勿再相送,贫僧这时即便回寺。” 出云阁前的慧通转身行了一礼,吃完酒菜,如今已然夜幕降临。 “慧通老弟慢走,云某明日再登门拜访。” 云然冲着慧通抱拳,目送其远逝的身影直至不可再见。 “阁下暗中观察甚久,如今也该一出相见了吧。” 云然淡淡开口,可四周除了树影月光外再无一物。 “呵呵,云然阁主果真是神识壮大。” 一声轻笑传出,不远处的一方草簇中缓缓显出一道人影。 “严某自以为匿气之术已经修至顶峰,却不曾想还是被云然阁主发现了端倪。” 男子言说间走到云然面前。 称之严某的男子体型消瘦,两道似蹙非蹙的浅眉,一双似喜非喜的眼眸。面容仿佛涌现两靥之愁,苍白犹如扎纸。 “哦?” “我当是谁,原来是七星派严稜掌门。” “不知严兄前来我阁有何贵干?” 云然见得面前男子,随意拱手一礼,言间语气却是不大和善。 “呵呵!” “既然到了门前,云然阁主难道不打算请严某进入对酌一番?” 听闻云然一语,严稜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再次轻笑,言语间充斥着风轻云淡。 “哼!” “匿气藏于我阁山头,鬼鬼祟祟有何居心!” 云然浓眉一横,眉峰犹如剑削。猝然,一股磅礴厚重的气息不露自威。 这倒不是云然与之有仇,而是面前的这位七星派严稜掌门所作所为,同道之人大都不耻。 严稜生性残忍是定安众多门派中人人皆知的。不仅如此,而且此人又极为喜好女色。就他一人即便有着数十位双修女子,个个姿色皆是靓丽惊人。 可其心志极为暴躁,一有烦心之事即便滥杀无辜。曾经就因一位派中弟子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盅,严稜当即斩杀于大殿堂前。 从此以后派中再无一人胆敢拂其之意。 而他众多双修女子中无一不是肉禁之脔,当做玩物一般腻了即便沦为鼎炉助以修行。另一边还大肆寻掠模样惊艳的女子作为双修之伴。修道界仙子也好,世俗界庶女也罢,只要稍有姿色的来者不拒。 严稜身为一派掌门,自然也不是无知之人。只寻那些散修,或者是本身实力相对来说较弱的宗门女弟子下手。 既是散修,自然是无人帮其出头,生死也只能任由严稜处置。而那些宗门又因七星派的整体实力,敢怒不敢言。 别人怕他严稜,可云然却不惧其丝毫。 若想在出云阁中行那些萎靡龌蹉之事,哪怕是严稜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 (ps:第二更,推荐!收藏来一波!!!) 第三十九章:夜深人静 漆黑笼罩了一切,月色朦胧。 树影婆娑,繁星的凌乱遮挡住了抑郁的眼眸。皓月清辉,掩埋住了灵魂深处的那一抹执着与洒脱。 夜静得像一潭死水,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睡了,一切显得那么安谧。 出云阁,静室。 房门半遮半掩,屋外不远处便是一池清水。 池水平静至极,偶尔泛起一阵涟漪也是随后即逝。 蛙声一片。 室中倚墙之处置有一个木桌,木桌两旁各有一把木椅。 桌上放着一壶清茶,热气腾空,芬芳馥郁。一边一个茶盅,里面尚有茶水于中。 “砰!” “此事绝不可能!” 木椅之上的云然勃然大怒,掷杯于地摔得粉碎。 “云然阁主,你先斟酌一番再做决定也不迟。” 椅上的严稜一手提杯,另一只手拿起杯盖轻轻抚了抚,依旧是先前一副淡然模样。 “云某说过,此事绝无可能。” “若真是有些宵小胆敢从中作乱,我出云阁也绝不会怵忌他等!” 云然扶着木桌,掌腕不禁用力。木桌一角受力塌陷,随后化为齑粉尘埃落地。 “云然阁主,你可要想清楚了。” 严稜嘴角挂着一丝狡黠,似乎有些玩弄之意。 “哼!” “贼心觊觎我阁之物,竟然还能厚颜无耻的将话说这般冠冕堂皇。” 云然瓮声瓮气,心中也是愤懑十分。 之前相送慧通,发现了匿气草簇旁的严稜。原本云然也不曾想过将其领入阁中。可思来想去一番觉得自己并不忌惮其一丝一毫,更何况身在自己阁之中凉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自己坐下还不曾饮过一口茶水,竟然得知严稜要借己阁中的往生湖一观往昔。 严稜作为世人皆知,自己又怎会让其观幕往昔。 尤其是他那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云然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瞒云然阁主。其实借你宗门往生湖观幕往昔一事,并不是严某主张。而是,笑天派的意思。” 话罢,严稜抿了口茶,啧了一声。 听其言后,云然有些恍惚。 笑天派,简简单单三个字,放眼豫州再无其它宗门可与之争辉。 “你七星派何时成了笑天派的走狗。” 云然这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严稜一副悠哉悠哉地模样,感情是有所倚仗。 “云然阁主此言差矣。” “普天之下,所有修道者皆是远离三千红尘繁华里。与世无争,虔心苦修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夺道果,谱长生。仙路崎岖,宗门之间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只是我们两派相交甚好而已,又何来走狗一说。” 铿锵有力,严稜一语一言倒是像模像样。 “若是云某人,依旧不肯答应呢?” 云然可不会听信严稜的片面之词,自然也是不会相信他们两派能够交好。一个是豫州第一大派,另一个是众多宗门中其貌不扬的边边一处。两者好似巨龙比之蝼蚁,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笑天派承蒙庇荫之处,七星派也最多只是依附仰仗其威。扯大旗作虎皮,仅此而已。 “云然阁主,别怪严某没提醒你。笑天派为豫州第一宗门,于亘古年前传至如今。其派源远流长,强大的底蕴可不是我等小门小派能够轻易触碰拂之的。” 严稜语气逐渐加重,话里有话。 “我阁往生湖远比不上占天府中的轮回湖,他派若是前去借用一二岂不美哉。” 云然心中不禁怒火中烧。对方七星派若不是凭借宗门已逝老祖的半生戎马打拼,估计早已除名豫州过着看别人脸色的苟且偷生。又哪里还会有着今日一幕。 而今依附笑天派,竟想踩在自己的头上。 傻子卖酒,痴人说梦! “不管云然阁主同意与否,日后严某定会再来拜访叨扰。” 饮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严稜即便起身理袖。 “哦,对了。” 已经起身的严稜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一手顺势提起玉壶潺潺倒了一杯茶水。 食指轻拈茶水,在木桌之上飞快地写下二字。 木桌发涩,尽管水迹一逝即干,但云然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是何二字。 妄动! 云然诧异,总觉得二字有所暗指。 “假以时日,你会知道的。” 严稜直起身躯,大步外迈。 夜已深,月明如镜。 这样的夜晚不知过了几时又几时。 亦如这似水年华,总想留住每一次途径的美丽,却总是任其从指缝间流走,末了,只剩下一串串哀叹惋惜。 夜的残灯点亮神秘的灯盏,时光的空洞蹉跎岁月的晦暗。 桌上又换了壶茶水,壶嘴正冒着热气氲绕。 云然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苦涩,从未有过的苦涩。 云然呆呆地看着木桌,尽管而上再无一丝字迹。 妄动,到底指的是什么? …… 话说慧通,他于夜幕降临时方才开始往己寺方向回赶。时至如今,也只离有几里之距了。 见得己寺近在眼前,慧通不由放慢了行走间的速度。 不远处即便看得瞭台,一尊铜钟被吊在梁上。旁边一根木头在其正中稍上方之处,兴许是因长年的触之撞钟,木头浑体显得光滑无比。 尤其是顶头之处,绑着一块素布条子紧紧缠绕包裹。 见到铜钟,慧通不禁忆起几天前的一幕。 所想便是慧聪一行人下山村落的那一日。 话说当时久久不见众人回来,慧通也甚是疑惑。匆忙间放出神识下探,可在村头却被莫名的波动所阻隔在外。 未果,只感天际泛着靡靡之音,似乎还有着一丝魔源气息。 慧通估计众人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当时即便登上瞭台以木撞钟。 钟的神秘之处毋庸置疑,而清音寺的铜钟则更是不凡。 钟身采用极其稀少的大石玄铁所铸,坚不可摧,攻不可破。而桩木又是取自于南山菩提树之躯干,更是佛性十足。 终年沐浴佛光,两者皆是非俗。 当时寺中弟子大都盘坐瞭台之下诵吟佛揭,再加上慧通用以全身灵源辅助相撞,方才使得村落中的慧聪从容布下三才阵法。 至于后来之事便是以众人相继归返而告终。那一夜慧聪将在村落中所遇一切也都跟慧通全然倾出。 慧通也是那时才知魔源之眼一事。 当初接过慧聪的神识传音,让自己与诸位长老前去相邀定安门派,共赴己寺禅心路。 当时还有所不解,如今将这一切连贯起来似乎也能想通。 魔源之眼是平天教所启无疑,可若是没人封印,后果也是不言而喻。 恰巧,这就是平天教高明之处。选在清音寺不远处的村落,料定寺中众人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摸清了清音寺的底蕴,二来也将引起寺人不必要的惶恐。 选在如此时机,除了禅心路,估计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平天教冒着被豫州一众修道门派的围剿危险从而释放魔源了。 自从七百年前的一战过后,平天教与紫阳宫皆是封山闭门数百载。 清音寺并不怵忌平天教,只要稍稍放出其教开启魔源之眼的消息,便有诸多门派联合讨伐。平天教主活了那么多年又怎会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可他却是毅然如此,想来是有所倚仗。 这也正是慧聪担忧之处,如今尚未摸清平天教后方释意之人。敌暗我明,若是不做些准备,估计日后连一丝话语权都没有。 所以,这才是慧聪相邀定安门派的原因。 怕就怕平天教后援势力过于庞大,不是自己寺门能够与之相抗的。莫要到了那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天教为虎作伥却无法以对。 相邀定安一众门派,或多或少会让他人有所忌惮。毕竟定安修道宗门不在少数,真要是到了那时,他人的一言一行也要于心事先斟酌一番再做打算。 明日便是禅心路入境之时,天一亮,便是一场无戈之战。 夜,很深。 皎月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略有闪烁的星光,显得格外诡异。 寂静中似乎又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 密室。 四周一片漆黑,顶上时不时洒下几道月光更显可怖之意。 接着微弱的月光,一名男子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面容不甚清晰,两额边际有发梢垂下,紧闭眼眸。 男子心神一动,开始掐动法指,繁杂难晦。手指间不断来回变幻,隐有琉光浮现。 男子面前是一池黑水,像是被稠墨浸染过似得。水面开始静如处子,可是随着男子手中的琉光萦绕,变得波澜起伏。 “咕噜噜!” 池中开始冒出水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先是一处,随后变成一片,仿佛深处蛰伏着一条神秘的大妖向月吐纳。 随着池面的起伏不迭,男子额头也冒出一层细汗。呼吸愈演愈烈,在这初秋之时,两股白雾从男子鼻中不停地呼出。 “砰!” 池中荡起几道水柱,粗有人腰一般。源源不断地喷薄,就那样直立立地耸在水面。 “呼!” 男子重重地吐了口气,两手三指而卧,另外的食指与之中指紧紧地贴在一块。 立于手上的两指缓缓靠近,轻轻触之,盘旋萦绕的琉光即便化成一道惊鸿,迅速地在男子手中来回折返。 水面的水柱逐渐没了声响,缓缓形成一道水幕。 池中之水开始旋转不停,继而一个漩涡入眼。靠近水幕,漩涡旋转地幅度也越来越来。 “哗!” 水幕扑向漩涡,随后变为一层隔阂,里面紧紧包裹着一枚珠子。 若是杨子环在此,定会甚感似曾相识。 珠子并非纯黑之色,而是青中泛绿,绿中有青。混沌一团,模糊一片。一眼望不穿,说不出来的怪异。 正是魔源之眼中的魔珠! 闪烁着幽光,比村落中的魔珠还要大有数倍。魔珠之上煞气滔天,周围三尺的花花草草于刹那间枯萎。 男子开始吐纳,魔珠上的煞气随着一呼一吸争先恐后般地涌入其体内。 密室之中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一名男子盘坐石上,周围再无一丝生气。一枚硕大的珠子凭空漂浮,其上肉眼可见浓厚的黑气,源源不断地从男子鼻中吸纳到体内。 “嗡!” 珠子发出鸣音,于空不停抖动。 男子将最后一丝黑气吸至体内,随后再拈法指。惊鸿一现,珠子随着琉光的闪烁重新落入池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两臂高抬,仰天大笑。 “紫阳老儿,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男子继而止声。望着远处,一抹凶狠惊光闪于眼眸。 “粲粲!” 暗中,一道人影隐隐约约地伫在边角。 全身被黑雾包裹,只露出两眼看着男子,好似盯着一盘即将上桌的珍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