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 正文 第一回 一个痴儿 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虎门无犬子,良师出高徒。”意思是说,武林中的一流上乘拔尖高手,所**出来的弟子,武功绝没有不好的,起码也可以跻于一流高手之列,有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享有盛名的武林世家,他的子孙后代,必然都身怀家传的一二门绝技。即使是资质差、悟性不高的子弟,虽达不到上乘境界,其武功也该懂两下,起码可以在江湖上行走。 但是这句话,对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慕容家来说,就不大适合了。尽管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身怀绝世神功,却不能传给他的儿子,他儿子在武林中始终没有什么名气。幸而第三代出了一个慕容小燕,技压群雄,慧冠武林,以家传的武学,名扬天下,重振祖威,致使慕容一家,雄踞武林近百多年。慕容世家所在地孟莫山紫竹山庄,成了武林的一块圣地,黑、白两道英雄人物,无不慕名前去拜访。到了第四代,又不行了。慕容子宁一身的九阳真气和慕容小燕丈夫墨明智一身的怪异真气,那是别人怎么也练不出来的,这就要讲求资质、机遇了。尤其是墨明智那种怪异真气的练法,谁也不敢去尝试,否则,不死也会走火入魔,终身残废。至于家传的西门剑法、灵猴百变身法和迎风柳步,那得要有深厚的内功才行,就算是你学会了西门剑法的招式,没有内功为基础及上乘的轻功相辅,便达不到雄、险、幽、奇、绝的佳境,发挥不出西门剑法的威力。所以第四代慕容墨,根本无法继承墨明智和慕容小燕的绝学。 因此武林中就有人说,恐怕这大概是慕容家族的运数,隔代才能出现一位能人。武林中人,都将目光放在慕容家第五代人身上。可是这第五代人比第四代人更不争气,一个慕容明,说话的口才还不错,似乎得了慕容小燕的遗传,但却不认真扎实去学武功,反学得一套西门剑法,便自以为了不起,可以打尽天下。于是他到外面转了一圈后,得意洋洋地回来了。因为凡是与他交手的人,不是甘拜下风,便是被他击败,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其实这些与他交手的人,有的是看在慕容小燕份上,交战四五回合后,便自认武功不及,赞他剑术高超,家学渊博,但心里却暗暗纳闷:这是西门剑法么?有的一听说他是慕容家的人,便拱手退让,连称不敢献丑。至于黑道上的英雄豪杰,更敬畏慕容小燕和墨明智的盖世神功,害怕得罪了他们,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几乎是不战而退。如此一来,慕容明更是目空一切了。这就是江湖上的所谓“捧杀”,这一招比暗箭杀人更为厉害。 慕容明的弟弟慕容智,就更不成材。慕容智小时候,十分精乖伶俐,天赋极高,慕容小燕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其他武林人士,也都刮目相看,认为慕容家果然每隔一代,便出一位能人,不知是慕容智太精乖伶俐了,还是慕容小燕和墨明智过于望孙成龙,逼他练武学艺,他越大就越古怪,干出了种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叫他练掌法,他无端端将一部掌法要诀烧掉,将纸灰倒进水里全部吞到肚子里去。慕容小燕惊讶极了,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回答得叫人哭笑不得:“奶奶,我吞掉了掌法,掌法都在我肚子里,以后不用练我也会了。” “混帐东西,世上有你这样学武功的吗?要是将所有剑法、内功心法全部都吞到了肚子里,那还有人辛辛苦苦去学武功吗?幸而你烧掉的只是六合掌法入门招式,倘若是六合掌法精要,这份武功秘笈不给你毁了?你这个小脑瓜,不想想怎么去练功,却想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办法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有时,慕容小燕要传授慕容明西门剑法,叫他在旁边好好看着,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要记在心里。他回答得顶爽快:“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看。” 不错,他的确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微笑,时而惊奇地呼喊起来。初时慕容小燕还以为他真的用心在看。但渐渐发觉不对头了。见他蹲了下来,直望着前面的草丛发呆,小燕不禁走过来问:“智儿,你看清楚了没有?” 他仍望着草丛,头也不抬地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好呀!那你到场中央去,将剑耍一遍我看看。” 他淡然地抬头说:“奶奶,你叫我干什么?” “我叫你耍剑,你不是说已看清楚了剑法么?” “耍剑?我,我,我没看呵!” 小燕扬了扬眉:“那你在看什么?” “奶奶,我,我在看草里的一只小螳螂在捉虫虫。” “什么?你不是看剑法,而是看螳螂捉虫子?” 慕容智不知奶奶已生气了,却高兴地回答:“是呵!它好凶恶,从虫虫后面一下便扑上,将虫虫咬死了!” “它怎么不咬死你的?” 慕容智大吃一惊,吓得一跳而躲开:“我这么大,它能咬死我吗?” 小燕气极了,“啪”的一声,一巴掌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得他四脚朝天翻倒,嘴角也流出血来,骂道:“你这小浑蛋,我叫你看我耍剑,你却看什么螳螂捉虫来着!” “奶奶!” 小燕朝慕容明喝道:“去!去将这小浑蛋捆起来,扔到柴房里,饿他三天三夜,看他以后还看不看螳螂捉虫!” 慕容明迟疑了:“奶奶…” “什么!你也敢不听我的话?” “奶奶,兄弟还小,不懂事…” “十六岁的人了,还小吗?我和爷爷像他这般年纪,早已在江湖上闯荡了,有他这般的不争气么?” 慕容明不敢再说话,只好将兄弟捆了,送到柴房关起来。慕容智问:“哥哥,怎么将我关到这里的?” “兄弟,奶奶生气了,谁叫你不好好学武呢。” “我学了的呀!” “兄弟,你暂在这里睡一夜吧,说不定奶奶气消了后,明天就会放你出来。”慕容明摇摇头走了。 小燕是紫竹山庄的女庄主。在紫竹山庄,她的话如同圣旨,谁也不敢违背,就连墨明智,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一向惧内惯了。 全山庄的人,以为慕容智给关进柴房里,一定会难过,会忏悔。谁知他在柴房里,不是呼呼大睡,便是将柴草搭成小房子玩,还嘻嘻哈哈地自娱自乐,半点也没忧愁的样子。 关了两天,还是墨明智说情,将他放了出来。他还感到愕异:“怎么?这么快就放我出来了?这柴房里可好玩呢!” 看守他的人感到好笑:“小少爷,你快去吧,老太爷在书房里要见你哩!” “原来是爷爷要见我,太好啦!” 慕容智一溜烟跑到书房去见爷爷了。墨明智一见他,似乎在他的眼角眉梢中看见了小燕的影子。这时墨明智才感觉到这个贪玩淘气的小孙儿不像自己,也不像他的父母,反而像他奶奶。怪不得小燕对他那般深爱而又格外厉害。的确,这个小孙儿,性格有点像他奶奶一样的精灵古怪。墨明智中年才得一子,钟爱极了,他儿子也像他一样忠厚老实,因悟性不高,学武虽勤,但始终成不了武功高手,使小燕甚为不快,所以将希望放在第五代人的身上。这时墨明智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忠厚性格如初,见了这个小孙儿,不由慈祥地问:“智儿,你怎么不好好跟奶奶学武,惹得奶奶生了那么大的气?” “爷爷,我不知道奶奶不喜欢我看螳螂捉虫虫,是不是螳螂太凶恶了,奶奶讨厌?” 墨明智感到好笑,说:“别胡说了,我问你怎么不好好跟奶奶学武的?” “爷爷,学五不好玩,又辛苦,我还是学六吧!” 墨明智愕然:“学六!?什么学六的?” “爷爷,你怎么连学六也不懂的?就是读书写字呀!” “读书写字怎么是‘六’了?” “五经加上写字,不是六样么?而且,这才是高功夫呢!” “它怎么又是高功夫了?” “爷爷,你怎么又忘啦!这是你说的。” “我几时说的?” “嘻嘻,爷爷还说我记性差,原来爷爷的记性比我还差。爷爷不是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 “不错,不错,不过这话不是爷爷说的,而是书上这样说的。” “书上也这么说,那它更是高功夫了。我要学高功夫,不学一二三四五低功夫。” “哎!这不同,读书不算武功。” “它当然不是五功,是六功。” 墨明智对这个说傻不傻、说精不精、行为怪诞的小孙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说:“好,好,是六功,六功,但武功你也要学。” “我既然学高功夫,学低功夫干嘛?” “学低功夫,可以强身自卫,不会受人欺负。” “爷爷,我身体够强的了,而且更没人欺负我,干吗我还要强身自卫呢?” “你怎知以后没人欺负你?” “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谁敢欺负我了?” 墨明智怀疑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六岁的人。再想起这小孙儿平日的行为的确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心中不由一紧:莫非这孩子不正常,心智仍然停留在五六岁年纪?还是平日我们太娇纵他了?他将这种想法跟妻子小燕一说,小燕也紧张起来:“不错,这小浑蛋是有点不正常,行为作事与常人不同,明天请位大夫来给他看看。” 大夫请来了,却不知道慕容智跑到哪里去了。家人四处寻找;最后才找到他。原来他和小厮在后花园里捉迷藏,玩得浑身是草屑泥土。小燕看得又生气又心痛,问:“你不是学六功么?你跑到哪里去学了?” “我学完了,跟小三子捉猫猫玩。” “哦!?你这么快就学完了六功?不错呵!那你抖抖你学到的高功夫给我看看。” 慕容智可不知该怎么向奶奶说才好,高功夫怎么抖的?他眨眨眼似乎想到了,说:“奶奶,我在花园里已抖了呀。” “是吗?你怎么抖的?” “我跟小三子捉猫猫呀!” “那是高功夫么?” “是呵!书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当小三子是朋友,见他来了,就跟他捉猫猫玩,很快乐的。” 小燕见他一本认真地说出,不禁又气又好笑,说:“好呀!等会我也跟你到花园里不亦乐乎去!”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奶奶,那太好了!你以后不会再教我学什么五功了吧?什么剑呀掌的,那多不好玩。” 小燕喝着身边的家人丫鬟:“拉他下去洗干净身子,换上衣服,带到前厅去看先生。” 慕容智奇异了:“看先生!?看什么先生?” 一个丫鬟说:“小少爷,是特意请来给你看病的先生。” “看病的先生?我没病呵!” 小燕一挥手,叫家人将慕容智拉去洗澡。慕容智挣扎叫喊:“奶奶,我没有病,我不吃苦药。” 小燕一颗心沉了下来,这明显是一个五六岁小孩子说的话,哪像个十六岁的人?她叹了一口气说:“智儿,你去吧,不会叫你吃苦药的。” 慕容智一听说不会吃苦药,便高高兴兴地去了。他洗得干干净净,换过一身衣服,来到前厅,见父亲、爷爷陪着一位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的老人在品茶谈话,他觉得这山羊先生的模样好笑,当看稀奇般地望着这位先生。爷爷一见他出来,便说:“这是小孙智儿,麻烦先生费神看看。” 先生连忙说:“老庄主客气了!小少爷,你过来坐下,让我看看有什么不舒服。” 慕容智说:“我不吃苦药,这是奶奶说的。” 先生说:“好,好,小少爷,其实苦口良药利于病呵!” “我没病。” “小少爷,你伸过手来,没病自然就不会吃苦药了。” 先生诊过脉后,看了看慕容智的面色和眼神,面露困惑之色,又问了慕容智几句话后,对墨明智说:“老庄主,令孙经脉正常,面色极好,吐字清楚,可没有病呵!” 墨明智拱拱手说:“先生劳神了!” 慕容智一听自己没病,高兴地说:“我没病了,我没病了!不用吃苦药了!” 他父亲慕容墨喝道:“智儿!不得在先生面前无礼。” “爹!我没病嘛!” “退下去!” 慕容智受了委屈,双眼求助地望着爷爷。墨明智虽然神功盖世,人却顺和心慈,只有人敬他而不怕他。在庄里,除了父亲和奶奶,慕容智什么人都不怕,尤其对爷爷,不但不怕,更要亲近,喜欢和爷爷在一起。墨明智慈爱地说:“智儿,就照爹吩咐办,你先到后面去吧。” 慕容智“唔”了一声,似小孩般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他一走,慕容墨问先生:“先生,小儿已是十六岁的人了,可说话、行为仍像个小孩,不知是什么原故?望先生指教。” “庄主,令郎的确是心智不同常人,这恐非药力所能医治。在下无能,请庄主另请高明。”先生说完,便起身告辞而去。 以后,紫竹山庄一连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是如此的说,小燕失望极了。看来这小孙儿天生低能,是不可医治了。她不但骂自己的儿子媳妇,更骂起墨明智来:“都是你传下的好种,你傻头傻脑的像块木头,生下的儿子也是块木头,现在连孙子都是木头,其中一块还是废木头,当柴烧也不行。” 墨明智感到好笑,心里说:我传的种?你就没份吗?你不是说他小时精乖伶俐像你吗?怎么又像块废木头了?但他不敢顶撞妻子,笑笑地说:“说不定智儿因此而得福呢!” “你呀!”小燕见老伴仍是打不恼、骂不怒的软皮蛇,更气了,说,“不管怎样,明天你去巫山给我将怪医的后人,千面女华陀请来给小浑蛋看看。你们请的,个个都是庸医,没一个有用,惹得我性起,我全杀了他们。” 墨明智吓了一跳:“你,你千万不能乱来,怎能为智儿乱杀人的?” “你去不去?” “好,好,我明天就去。” 果然,墨明智出门十天后,就千里迢迢将巫山怪医唯一的女儿公孙茵茵带来了。公孙茵茵深得父亲的真传实学,在江湖上不知医好多少奇难怪症。她可以给人换脑洗心,断肢再接,是当代的第一神医,在武林中有女华陀之称。只是一般人很难见得到她。她不但医术出神入化,武功一流上乘,更善于易容,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在江湖上悬壶济世,直到给人医好了奇难怪症走后,人们才想到这必然是女华陀神医了。至于她的真面目,武林中几乎没有人见过,所以又称她为千面女华陀神医。女华陀行踪不定,所在的巫山神女峰,更是云深不知处,要是想请她上门医伤治病,那就更难,要不是墨明智亲自去巫山神女峰拜请,她绝不会来的。 千面女华陀公孙茵茵,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不知是她善于保养,还是有家传的奇药神丹,面目仍如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青丝如乌云,肌肤似白玉,神采飘逸,使人骤然一看,怎么也想不到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古稀老妇,更想不到她就是名动江湖的女华陀,而以为她是风华正茂的美妇人哩。正因为这样,她就更不愿以真面目见人,以免惊世骇俗,招来狂蜂浪蝶。女华陀固然能救人,也可以杀人。 女华陀公孙茵茵的到来,一代女剑侠小燕亲自出门相迎。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只是少来往而已。公孙茵茵的父亲巫山怪医公孙小蛟,在襁褓中幸而得奇侠一枝梅夫妇相救,才免死于恶仆的刀下(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慕容家对公孙一家有过救命之恩,公孙茵茵更不能不来。何况墨明智夫妇与公孙茵茵也极为相好,尤其是小燕,与公孙茵茵性格相投,情胜姐妹,这位女华陀不但来了,更以真面目相见。 小燕挽了茵茵的手,相伴而行,说:“妹妹,你真是一位仙子,长年不老。越来越美,羡煞我了。” “姐姐别取笑,你也不见得十分老呵!” 的确,小燕虽然鬓发染霜,因有九阳真气在身,仍是英气逼人。看去,顶多像五十多岁的人,小燕说:“我快老得没有牙齿了,还说不老的?” 穿过前厅,来到后面小厅,慕容墨夫妇带了慕容明、慕容智兄弟上前拜见。茵茵笑着说:“墨哥哥、燕姐姐,你家好福气呵,儿孙满堂,令人羡慕。” “妹妹,什么儿孙满堂,尽是木头,丑死人了。” 茵茵知小燕的性格,微笑不语。她打量了慕容明、慕容智各一眼,一下看出慕容明缺乏慧根,却傲气十足,暗暗点头,怪不得姐姐说是木头了,的确是难成大器。当看到慕容智时,不由又略现惊讶,暗思:这孩子眼角眉梢,蕴藏着山川灵秀,慧而且智,骨骼清奇,这可是一块美玉呵!怎么是木头了?将来他的机灵才智,更不会在燕姐姐之下。她含笑问小燕:“姐姐,你是不是说他有病了?” “妹妹,他不是有病么?十六岁的成年人了,还大不透,说话行为仍如小儿。” 慕容智嘟起嘴巴说:“奶奶,我怎么像小儿了?我也没病,那些医生、大夫都说我没病嘛!” 墨明智说:“这孩子似乎心智不正常,麻烦妹妹看看是什么原故。” 公孙茵茵叫慕容智过来问:“孩子,你过来,让婆婆看看就知道你有没有病了。”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没病,你不用看。” 小燕喝道:“小浑蛋!快过去让茵茵婆婆看看。” “奶奶,我不吃药,也不扎针。” 慕容智害怕扎针,偏偏公孙茵茵从衣袖掏出两根细细的长银针来,含笑说:“你过来,让我扎两针。” 慕容智一下像小孩子般哭喊起来:“我不扎针,我不扎针。” 小燕说:“你哭呀!哭得好听点,最好大哭大喊,就更好听了!说不定茵茵婆婆见你哭得好听,会多赏你几针呢。” 这么一来,吓得慕容智不敢哭了。 小燕又说:“小浑蛋,哭呀!怎么不哭了?奶奶还想听呢!” “我,我不哭了!” “你怎么不哭了?” “我,我怕多扎几针。”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禁莞尔,连最严肃的慕容墨,也不由失笑起来,其他家人、丫鬟,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茵茵微笑地对他说:“孩子,别害怕,你如果没病,这针扎下去就不会痛;真的有病,就会痛得大喊大叫的!” “我不扎,我不扎,我怕痛。” “孩子,你不是说你没病吗?你要是不愿扎针也可以,那我就用小刀划你的手指,取你的血来看了。那就不管有病没病,都会痛的。” 幕容智问:“扎针不痛么?” “你没病,就半点也不痛,反而感到舒服!” “舒服!?那,那我扎针。” 茵茵一笑,突然出手,在他手臂和大腿上各扎了一针,这两针一扎下,慕容智几乎痛彻入心了。他为了证明自己没病,竟然咬着牙忍受着。茵茵问他:“痛吗?” “不痛,不痛!” 茵茵含笑不语,一下什么都明白了。的确,有什么奇难怪症,能瞒得过这位女华陀神医呢?她将针拔出来,对小燕说:“这孩子的确得了一种怪病。” 慕容智一下傻了眼:“我得了怪病?那、那、那我怎么不痛的?” “这怪病,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明明有痛,却不叫痛,你说怪吗?” 慕容智吓得一下不敢吭声了。 小燕问:“妹妹,要怎样才能治好呢?” 茵茵正想说出,一下看见慕容智那双求助的目光,微笑说道:“姐姐,这个怪病,我可是要单独跟这孩子在一起,仔细地检查过才知道。姐姐,有静房吗?” “妹妹,你过去曾住过的飞霞阁怎样?” “行呵,最好附近没人打扰才好。” “妹妹放心,没我命令,谁也上不了飞霞阁。” 小燕和茵茵带了慕容智上了飞霞阁,茵茵望了望慕容智,对小燕说:“姐姐请到楼下,小妹要用奇特的方法检查他。” “我不能在旁么?” “他这个怪病,受不得半点的打扰,你会扰乱了他的心思的。那我就无法检查了。” “好吧!” 小燕尽管慧冠武林,仍不明白自己钟爱的孙儿这种怪病的来由,疑疑惑惑地下楼去了。 小燕一走,慕容智倾听一下,轻问神医: “婆婆,你怎么骗我呢?” 茵茵一笑:“你这孩子,我还没问你哩!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一老一少,在飞霞阁楼上,足足交谈了好长一段时间,谈的什么谁也不知道,最后,茵茵一个人下楼来,小燕迎上问:“妹妹,这小浑蛋怎样了?得的什么怪病?” “智商不全。” “能治好吗?” “姐姐,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怪病,能不能医治好,也没什么把握,但我一定要试试。” “那麻烦妹妹了,这小浑蛋呢?” “姐姐,我点他的昏睡穴,先让他在阁楼上睡一下,要不,他会不安静的。看来,为了这孩子,我要在这里耽搁十天八天了。” “妹妹就是不说,做姐姐的也要留你住十天半个月的。” “姐姐,小妹有句话不得不说,在十天八天中,小妹不一定能医好这孩子的怪症,到时请姐姐莫怨我才好。” “妹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会怨你的?这个小浑蛋,医得好是他的福,医不好是他的命。” “姐姐能这样,小妹就放心了。在十天之中,最好别让人前来飞霞阁打扰。姐姐派两个可的丫鬟在楼上伺候就行了。” “行呵!妹妹还需要什么应用的东西?” “不用了!令孙这种怪病,不是金石药物所能治好的,我得用奇穴针灸的办法来为他医治!” “那姐姐在这里先多谢妹妹了。” “你我两家的交情,姐姐何必这样客气?” “总之,不管妹妹医不医得好,姐姐的一家,总是感激妹妹之情。” 小燕立即打发了两个机灵聪明的丫鬟来伺候茵茵,自己在楼下住下来。花园门口,更有两个家人看守,不准人进花园中打扰女华陀。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小燕一家都满怀希望进后花园飞霞阁来看慕容智医好了没有。可是千面女华陀公孙茵茵十分内疚地对小燕一家人说:“墨哥,燕姐,小妹已尽了全力,却医不好这孩子天生的怪病。” 小燕一家人一听,顿露失望之色,当今的神医都治不好慕容智的低能智商,那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治好慕容智的病了。 茵茵又说:“我真对不起你们,令你们失望。” 墨明智慌忙说:“茵妹,别这样,我知道你在这十天里已耗尽了心力。治不了,是他的命,怪不得妹妹。” 小燕也说:“妹妹,这十天里,辛苦你了!你已尽了全力,我们一家从心里都感激你。” 茵茵摇摇头:“我承认我失败了,但我回去后,一定再想其他的办法来医治这孩子。” 小燕一怔:“妹妹,你就要走?” “姐姐,我应该走了,为了智儿这孩子,我回去得翻翻书,看有没有其他方法。” 慕容墨夫妇说:“茵姨!看来这孩子天生如此,你不要再费心血了!” 茵茵一笑:“你们俩恐怕还不了解茵姨吧?凡是我经手治的病,没治好,我不会死心的。好了!我今天该走了!” 小燕说:“妹妹,你就不能再多住几天的么?” “姐姐,你总不会想智儿长久如此吧?你不想,就得让我早日回去。” “妹妹既然这样说,我真不敢留你了。” “姐姐,我走之前,还有话要向你和墨哥说的。” “妹妹请说好了。” “就是关于智儿这孩子的事,我希望你们别再逼他学这学那了,一切让其自然,他喜欢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不对的慢慢引导他,或许这样,他的智商会健全起来,根本不需要治也说不定。” “能如妹妹所说,那就太好了!” 饮过送行酒后,墨明智又亲自送她回巫山。女华陀走后,小燕见慕容智神态如故,忍不住问:“智儿,你感到好一些了吗?” 慕容智一副茫然:“奶奶,我很好呀!” “茵茵婆婆怎样给你治病的?” “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她没给你扎针?” “我睡着了!” “什么!?你一天到晚老是睡么?” “没有呀!我醒过来时,茵婆婆就问我这问我那,到要扎针时,我说我怕痛,她就在我身上点一下,我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奇怪,她怎么点我一下,我就会睡着的?” “小浑蛋,她是点了你的昏睡穴。” “茵婆婆点我的昏睡穴干吗?” 小燕见他的智商仍是五六岁的小儿一样,便说:“别问了,你去玩吧!” 慕容智一听大喜:“奶奶,我去玩啦!” 他一溜烟地跑出飞霞阁,小燕看得直摇头:“看来,茵妹妹十天的精力是白花了,慕容家也不知作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痴儿来。” 从此以后,小燕、慕容墨夫妇,再也不逼他学这学那了,任由他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干什么就干什么。小燕只有将精力放在慕容明的身上,传他西门剑法,又传他六合掌法,可是慕容明因内力不够深厚,怎么也发挥不出这两门绝功的威力,勉强只能达到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境地。奇异的是,小燕在传慕容明的武功时,慕容智有时在一旁笑嘻嘻地观看,似乎饶有兴趣,有时却与小三子玩泥沙,用糖引诱两窝蚂蚁打架,这比看奶奶教哥哥的武功更有兴趣。小燕有时忍不住问:“小浑蛋,你怎么不学你的六功了?”小燕心想:既然这小浑蛋不愿学武,让他读读书也好,横直慕容家几代都没有一个是读书人。 谁知慕容智回答妙极了:“奶奶,我学完啦!不想再学了!我要学第七功了。” “哦!?第七功是什么功?”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是学鸟叫鸟飞呀!鸟叫起来好听极了,又飞得高,多好玩。” 要是在以往,小燕准会气得又给他两个大巴掌。她想起公孙茵茵临走时的话,要慢慢地开导他,忍着气问:“是吗?那你学到了没有?” “奶奶,我学会鸟叫了。” “哦!?你叫来我听听。” “花得咕打,打,花得咕打,打。” 小燕不由一怔,这可是山间鹧鸪的叫声,这个小浑蛋,叫得却蛮像样的。便说:“不错!是好听的。” 慕容智见奶奶赞自己,更高兴了:“奶奶,我还要学鸟飞。” “好呀!那你飞给我看看。” 慕容智愁眉苦脸起来了,“奶奶,我没有翅膀,想飞也飞不了,爸爸妈妈怎么不给我生一对翅膀的。” 小燕心里骂道:你这个小浑蛋,比你爷爷更浑透了,人能生翅膀吗?人生了翅膀,不变成了天上的雷公?慕容智又问:“奶奶,你给我添一双翅膀好不好?那么,我就能飞啦!” 小燕不由心里一动,给你这个小浑蛋添一双翅膀?她凝视着这个低能儿,见他一双眼睛,充满了期望之情,她本来就慧冠武林,暗想:茵妹妹说要慢慢开导这个小浑蛋,莫不是别有用意?便说:“好!奶奶给你添一双翅膀。” 慕容智睁大了一双惊喜的眼睛:“真的!?奶奶,你太好了!” “不过,在给你添翅膀以前,你一定要听话才行。”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话。” “好!你随奶奶到书房中去。” “去书房干吗?我不学第六功了。” “你想不想学鸟飞的?” “想呀!” “想就跟奶奶去。” 到了书房,小燕从秘密匣中掏了一本书,说:“这是学鸟飞的方法,你先背熟了,将飞的方法记住了,奶奶就给你添一双翅膀,让你像鸟一样的飞。” 慕容智既惊喜又好奇:“奶奶,我一定背熟它。” “好呀,你几时背熟了,就几时来找奶奶,想不想学鸟飞,就看你自己了。” 原来小燕是因势利导,暗传慕容智一门绝学,上乘轻功——踏雪无痕。 不知怎的,慕容智的智商如五六岁的小儿一样这一消息,很快就在武林中传开了,有的说慕容家生了一个低能儿,有的说慕容家出了个白痴般的后人。消息的传开,武林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幸灾乐祸,更有的人暗暗大喜。不管反应怎样,但总的一个看法是:慕容一家该倒霉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惊震武林群雄的奇人了!只要墨明智、慕容小燕一死,慕容一家便会在武林中除名。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更野心勃勃,暗暗在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慕容家独特惊世骇俗的内功:西门剑法,六合掌和分花拂柳掌法,迎春柳步和灵猴百变身法以及那踏雪无痕的轻功,只要能取得其中的一门绝技,便终身受用无穷。 武林中本来早就有人要谋夺这些绝学,因害怕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不敢贸然入手,现在是天赐其便,慕容家第四代是个平庸的人,慕容墨正是老实忠厚得像块木头,而慕容家的第五代,一个比其父好不了多少,甚至比其父还不如,轻浮好胜;一个是白痴般的人物,连神医千面女华陀也治不了,世上就更无人能治了。 消息传开后,有的人不等墨明智和小燕撒手归西,已在暗中蠢蠢欲动了,有的人借口前来拜访,主要是在窃探小燕和墨明智还可以活多少年;有的打发了本门派可信赖的青年子弟,前来拜师学艺;有的更暗暗出重金,收买紫竹山庄的奴仆,更有的不惜委身为下人,潜入了紫竹山庄,打杂伺候慕容一家。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如少林、武当、峨嵋、点苍,也有人怦然心动。有的是害怕慕容一家的武功绝学一旦为坏人夺了去,就会危害武林,前来游说墨明智和小燕,将武功秘笈交给本派保管和劝说他们夫妇两人择徒要严,有的更想将慕容家的绝学据为本门派所有。霎时间,各种各样的武林中人都神秘地出现在紫竹山庄的四周了。孟英山一带,一向产银,本来就有不少的人前来挖掘银矿,孟英山下的一个小镇,就到了不少想发财的流浪汉,也是矿工们饮酒消愁的地方。镇小但酒家却不少,就是平日,一到晚上,便热闹起来,将这个小镇闹得一片乌烟瘴气。就是南州州城里,也来了一些来历不明的豪商大贾,纷纷在城里城外买房购地买产业。可以说,紫竹山庄四周几十里内阴云密布,危机四伏了。 这些情景,慕容墨父子毫无所察,不知危机已临自己身边,就是墨明智也浑然不觉,只感到近日来,拜访的人多了,他不胜烦扰,便将接待来客的应酬全交了儿子,除非是至交好友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才亲自接见。只有小燕,暗暗感到蹊跷:事情来得不简单。她在几次与来访者交谈之中,已隐隐察觉这些来访者用意不善,心里暗说:好呀!放着我还没死,你们就想打紫竹山庄的主意了,我叫你们一个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土头灰脑地滚回去!她也佯装不知道,不动声色暗暗布置一切。在明里,她也像墨明智一样,谢绝见客,她比墨明智更来得绝,一个“闭门静修”名正言顺,谁也不见了。 由于小燕、墨明智谢绝会见来客,江湖上又谣言四起,说他们夫妇两人已届高龄,体力渐弱,看来恐怕不久人世了。更有的传说他们已暗疾在身,卧倒在床,已不能行动了。甚至还说他们已对众人完全失望,心力已尽,奄奄一息,早晚归西。这么一来,武林中有些冒失的狂徒,夜里竟来踩紫竹山庄的盘子,查探小燕和墨明智是不是如传说那样,或者能顺手盗取一些武功秘笈而去。谁知他们还没有踏入紫竹山庄,便已尸横山野,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是谁杀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墨明智和小燕,却是一个神秘的黑影,这黑影是谁,更没人能说出来。总之,武林中的一场刀光血影,已揭开了序幕… 再说慕容智要学鸟飞,小燕将一份上乘的轻功秘笈给了他,叫他背熟了来找自己。四五天过去了,不见这白痴孙儿来,暗想:他智能那么低,怎能背得出一份武功心法?别将秘笈丢失了。正想打发人去找他,谁知这个小痴儿兴冲冲地跑来了,一进门就说:“奶奶,我背得出来啦!” 小燕有点意外:“你背得出来了?” “真的呀!奶奶,我背给你听。” 这个小痴儿,真的是一字不漏背了出来。小燕又惊疑了,这可不像一个低能儿的记忆了。她不禁再次上下打量这个小痴儿,慕容智眨眨眼问:“奶奶,我没背错吧?” “孩子,难为你了,没背错。” “奶奶,那你给我添一双翅膀呵!” 显然,这仍是个小儿说话的语气。小燕又困惑了:这孩子真是白痴还是故意装成这样?便说:“你要翅膀,奶奶会给你。” “奶奶,你快点给我。 “别急,奶奶先问问你,你背熟了,会不会照书上的方法去做?” 这痴儿愣愣地望了望奶奶身后的两个丫鬟:“我,我不会呵!但,我会学青蛙跳。” “好呀!那你跳给我看看。” 慕容智真的学青蛙的样子,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嘴里说:“我跳,我跳!”他跳起来离地面还不到一寸高,一边跳,一边说:“我跳!我跳!”逗得小燕身后的两个丫鬟笑得前仰后合。小燕几乎给这个小痴儿气炸了,喝声:“你给我滚出去!” 的确,踏雪无痕的轻功,经过小魔女的提炼和发展,已成为慕容家的一门绝技,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轻功,身段优美,飘似轻烟,无踪无影,去如惊鸿落地无声,就是在豆腐上踩过也丝毫不留痕迹。这么一等一的上乘轻功到了这小痴儿的手中,却变成了青蛙跳,糟蹋得不成样子,就是跳也跳不高,小燕又怎不气恼? 这个小白痴愕然地望着小燕,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发火,直着眼问:“奶奶,我跳得不好吗?” “你这是轻功吗?一只乌龟也比你跳得高。” “轻功?!奶奶,乌龟不会跳的。” “小浑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了?” “奶奶,你别生气,我跳得不好,我可以再跳一次给你看看。” 小燕喝着两个丫鬟:“给我将这个小浑蛋扔出去,我今后不想再见到他了。” “奶奶…” 两个丫鬟拉着他往外走:“小少爷,你走吧,别再惹老夫人生气了。” 到了屋外,这个小痴儿仍念念不忘要学鸟飞,问:“两位姐姐,奶奶还给不给我一双翅膀的?” “小少爷,你等老夫人气消了再说吧。” 两天后,小燕走进了后园里,一下发现那个小痴儿披着一件黑披风,双手抓住披风两角,张开当翅膀,在竹林中扑来扑去,披风张开,也真像双翅似的。小燕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奶奶,我在学鸟飞呀!” “这披风是你的翅膀了?” “奶奶,它像不像?” 小燕心想:这个小浑蛋,真异想天开,又问:“那么,你会飞了?” “是呀!奶奶,我飞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小燕在一张石凳坐下来,暗想:我看看你这小浑蛋是怎么个飞法。 慕容智张开了披风,说:“奶奶,我飞啦!”身子突然一纵,双臂上下摇动,竟然像鸟儿一样,飞起了一丈高,小燕感到惊讶:难道这小浑蛋真的会飞了?蓦然“砰”的一声,小痴儿跌了下来,跌得四脚朝天,小燕急奔过去问:“小浑蛋,你怎样了?” “奶奶,我跌得好痛呵!” 小燕初时还以为他跌伤了,或者跌断骨,可是看了看,知道他没有跌伤,只是跌痛而已,忍不住笑了:“你飞得不错嘛!” “奶奶,我好痛。你还笑我,外面那个人也在笑我。” 小燕一怔:“谁在外面笑你了?”暗想:谁那么大胆,敢绕到我后园来窥探? “奶奶,就在那棵大树上。” 小燕顺这小浑蛋指去的方向一看,果然有条人影在树叶中一晃,接着似惊鸿般飞走了。单从轻功上看,这人已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小燕正纵身想追,慕容智又说:“奶奶,他已走了!我再飞给你看看。” 小燕却惊疑地望着慕容智,问:“你怎么知道那树上有人的?”的确,自己都没发觉那树上藏着一个人,这小浑蛋怎么发觉了?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在这里学鸟飞,他就到那棵树上啦!” “那么说,你早看见他了?” “唔。” “你怎么不跟奶奶说的?” “我以为他上树摘果果,谁知我跌倒了,他却在笑我。” “小浑蛋,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位武林高手在窥探我家的动静?” “我,我不知道,奶奶,他是坏人吗?想偷我家的东西么?” “他这么不敢见人,会是好人吗?” “早知他不是好人,我就捉他了!” “你能捉到他么?” 慕容智愣住,半晌才说:“是呵!我怎么能捉住他的?他飞得那么快。” “你这么胡闹,别说七功,就是八功、九功、十功也学不到了。” “奶奶,我没胡闹,我真会飞了。” “哦!?你还嫌跌得不够痛?” “我不怕痛。” “那你飞呀!” 这个小痴儿,果然纵身一跃,双手张开,也不知他是借助风力,还是跳得高,竟然跃到三丈高的一棵竹树上去了。像只大鸟,伏在竹树梢上上下摇动,接着又纵身一跃,又飞跃到四五丈远的一棵竹树上去。 小燕不由暗吃一惊,这个小浑蛋,真的会飞了!小燕吃惊的不是他能飞得这么高,而是惊讶他身段轻灵,行动敏捷,这可是需要有相当的内劲才行的。这个小浑蛋,从哪里练得了这一身不错的真气? 慕容智像鸟儿般轻灵,在竹林中来回飞跃了一个转,便轻轻地飘落下来,居然无声无息,尘土不扬,小燕一看,这又显然是学到了踏雪无痕的轻功,并具有相当的火候。小燕惊喜、激动、疑惑、偏爱的情感融合在一起了,问:“你怎么不飞了?” 慕容智眨眨眼儿,仍然是一副小儿的神态,说:“奶奶,有人来了,他会笑我的,我不飞了。” 小燕回身一看,果然是一位打扫后园的老家人远远走来。 小燕又是惊疑,这个小浑蛋,竟能在飞跃中,注意到四周的一切动静,这不单是痴人所不能做到的,也不是一般武林中人所能达到的。而是机敏人的行为了。小燕本来是个慧敏之人,几十年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她又有什么不曾经历过?她一下就明白了这小痴儿的用意,沉下脸来:“你还有个胡闹完的没有?给我滚到书房,学你的六功去。” “奶奶,我还想玩一会。” “我不知道我作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白痴的东西,滚!” 小痴儿似乎一肚的委屈,不得已地走了。 老家人进了后园,看见小燕,远远地躬了躬身,叫声:“老夫人。” 小燕对这扫园的老家人一向不大注意,因为来到紫竹山庄的奴仆和杂工,几乎都是诚实可的。小燕见慕容智要避开他,不由仔细地打量他一下,侧头问:“老王,后园你天天都来打扫?” “是!老奴不敢偷懒。” “那个小浑蛋经常来这里胡闹?” “老夫人,小少爷只是好玩而已,并没有什么采花折木的胡闹。” “以后不准他进后园,听到了?” “老奴不敢。” “什么?你不敢什么!” “老奴不敢阻拦小少爷。” “不敢!?这小浑蛋今天学鸟飞,你不怕他明天学鱼游?跳进塘里淹死?” “这——!” “要是那小浑蛋在塘里淹死了,或者在树上跳下来跌死,你就赔他一命!” 老王大慌,连说:“是、是,老奴出进后园,都将园门关起来,小少爷就进不来了。” “唔!其他人要进来呢?” “只要叩门,老奴自然开门。” “好,从现在起,你就这么办。” “是!” 从此以后,小痴儿进不了后园了。他百无聊赖,便跑去练武功玩了。他哥哥慕容明见他跑来,问:“兄弟,你来干什么?” “哥哥,我想练功。” 慕容明知道弟弟的智商似小儿,也知道他练什么第六第七功的,尤其学青蛙跳的事,由两个丫鬟传出,全庄的人几乎笑破了肚皮。慕容明笑问:。兄弟,你不是在练第七功么?” “哥哥,我不学第七功了,我怎么也飞不起来。” “那你又想学什么功了。” “我要学第八功。” “第八功?那又是什么功的?” “猴子翻筋斗。” “什么!?猴子翻筋斗?” “是呀!我听顺妈说,有一个什么猴王叫行者的,本事大极了,一个筋斗,便十万八千里,那比七功鸟飞得更快呵!” “嗨!兄弟,那是讲古,不是真的。” “哥哥,你骗我,怎么不是真的了?不是真的,能讲得出来吗?” “兄弟,你这脑瓜,怎么尽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不!哥哥,我要练猴子翻筋斗。” 慕容明皱皱眉说:“兄弟,那你到别处去练吧!” “哥哥,我在**练过了,床不够大,翻了两翻便滚下床来,跌得我好痛。后园,老王又不准我进去,书房也不够大,撞倒了书,爷爷奶奶又会骂我的,我只好跑到这里来啦!”! 这时,小燕进来了,问:“小浑蛋,你又要在这里胡闹了?” “奶奶,我想练功。” “哦!?大概是天眼开了,你想到要练武功了!” 慕容明说:“奶奶,他要练第八功。” “第八功!?新鲜呵!第八功是什么功了?” 小痴儿说:“是、是、是猴子翻筋斗。” “猴子翻筋斗!?那么说,它比第六、第七功更高啦!” “奶奶,当然高啦!练成了,一个筋斗,可翻十万八千里呢!” “大概是顺妈给你讲的古吧?” “奶奶,你怎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缠着顺妈教你如何翻筋斗哩!” “奶奶,学会翻筋斗,比鸟飞得快的。” “好呀!那你翻呀!看能不能十万八千里的。” 小痴儿真的在地上翻筋斗,他头手贴地,十分认真地翻。实际上他根本不是翻筋斗。是滚地,似小儿般的胡闹,一连滚了十七八个筋斗,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身尘土,变成了一个脏猫,他再也翻不动了,躺在地上问:“奶奶,我翻够了十万八千里没有?” 一些伺候小燕、慕容明的丫鬟、家人都失笑起来,这真是一个痴儿,小燕却不笑,说:“唔!差不多了!” 小痴儿一下高兴得坐了起来:“奶奶,我真的翻了十万八千里?” “是呀,不过不是十万八千里,是一丈八尺。” 小痴儿愣住了:“我翻了那么多个筋斗,才一丈八尺?奶奶,你骗我。” “你要不要再翻?” “我,我再翻,我再翻。” 小燕叱道:“你有闹个完的没有?” “奶奶,你不是要我再翻吗?” “给我将这小浑蛋拉出去!” 小痴儿吓呆了:“奶奶,我——!” 两个家人将慕容智抬出练武场了。 众人都感到这白痴的小主人好笑,小燕心里又暗讶异:这个小浑蛋,难道他一身真气已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的确,从这小浑蛋在竹林飞跃中显露的真气来看,已相当的深厚,一个人具有这样的深厚真气,那怕飞奔百里,也不会出汗和累得气喘吁吁的,这小浑蛋居然能将一身真气收敛得如一个完全没有真气的平常人一样,翻了十七八个筋斗,便满头大汗了,达到了一身真气运用随心的高境界,难道是茵妹妹在那十天之中,用经外奇穴的针炙,打通了他任督两脉的玄关?要是这样,茵妹妹对我慕容一家的恩情太大了!真不知今后怎样报答。 其实,神医千面女华陀何止用独特的针灸打通了慕容智的任督两脉玄关,在十天之中,还暗传了慕容智“春阳融雪”功,并且将自己体内一半的真气输到慕容智的体内,而慕容智,从七岁起,就暗中不断的练家传的九阳真经内功了,凭空又得了女华陀一半的真气,不但打通了任督两脉,除了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六条奇经没打通,其余的十四经脉在公孙茵茵奇特的银针下全打通了。所以慕容智练内功,比其他人练内功要收效十倍。这时他具有的真气,虽不及祖父墨明智和先祖慕容子宁,但已超过祖母了,正因为这样,慕容智才进到收发随意,运用从心的上乘佳境。 女华陀身兼正、邪两派的神功,她的医术是巫山怪医嫡传,武功却来自星宿海一派,练内外功的方法,另辟蹊径,成效甚速,但一下不慎,也易走火入魔。她见慕容智已有极为正派的几成九阳真气在身,而这几成的九阳真气,已是够基础了,所以才打通了他的十四经脉,将自己一半的真气输送给他,又暗传了他“春阳融雪”之功,以便使他能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内功能达到武林中一等一上乘的高手之列。 公孙茵茵这样做,一来是报答慕容一家的恩;二来见慕容智是一块天生的良材美玉,不造就太可惜了。本来以慕容家传的绝学,是可造就慕容智,自己大可不必这样;但公孙茵茵已隐隐感到武林中的风雨,江湖上的形势已不容许慕容智慢慢练了。墨明智、小燕和自己已年登古稀,在世的日子也恐怕不多了,万一墨明智夫妇撒手归西,这不单是慕容一家的不幸,也将是整个武林的一场灾难。而且也看出了慕容智这孩子装傻扮懵的良苦用心。她在飞霞阁与慕容智一番谈话后,感叹这孩子真是慧而且智,应了古人的一句话“大智若愚”了。所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真气和声誉,成全了慕容智。 这些事情,公孙茵茵不便在紫竹山庄中说出,她感到紫竹山庄的众多家人、奴仆中,很难说没有外人来卧底的,更不能对墨明智和小燕说,一个太过忠厚老实,一个太过聪明机敏,尤其是小燕,一知道必然会在紫竹山庄中有所行动,从而引起不安和动乱,并且会打草惊蛇。女华陀衡量过利与害,便隐而不说了。这样,不露面隐藏的敌人,见慕容墨父子武功平庸,另一个乃是白痴,就不急于动手,只等墨明智和小燕一死,再图大事。 小燕看出慕容智的武功后,初时显得十分惊讶,继而思疑,不明白这个小浑蛋为什么要深藏不露。但她是敏慧之人,想到近日来江湖上一些不平常的举动,便明白这小浑蛋的用心,便也不去说破。于是不动声色暗传慕容智家传绝学,如踏雪无痕、灵猴百变身法、西门剑法和六合掌法等武功。这些行动,不但紫竹山庄没人知道,就是连墨明智也暂时蒙在鼓里,外面的人,就更无从知道了,紫竹山庄一切平平静静,日子似过得如同往日般无异。 自从慕容智给抬出练武场后,便不敢再到练武场上胡闹,而且也不再学猴子翻筋斗的第八功,每日和小三子溜到庄外树林里捉蚱蜢玩,有时一个人蹲在树头下聚精会神地望着树根和树干,将伴随他的小三子撂到一边去。有些家人经过,悄悄地问小三子:“小少爷在看什么?” “看蚂蚁。” 家人奇怪:“小少爷看蚂蚁干嘛?” 小三子苦笑:“谁知道他呢。” 小痴儿突然笑嘻嘻地嚷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家人问:“小少爷知道什么了?” “嘻嘻,原来蚂蚁会说话的。” “蚂蚁怎么会说话的?” “真的,我听到啦!” 小三子和这家人互相望了望,笑问:“小少爷,蚂蚁说什么了?” “它们头碰头地交谈,说树根下有东西吃。你们看,它们交谈后,都跑去抬那只死蚱蜢啦!” 小三子说:“小少爷,蚂蚁有东西吃,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不!我要看它们怎么将这只蚱蜢抬到窝里去。” 家人也说:“小少爷,走吧,要不老夫人发现你吃饭时不在,又会骂小少爷的。” “不!要吃,你们吃去,我肚子不饿,我要看蚂蚁抬蚱蜢。” 家人摇摇头走开,因为慕容智这些举动,丫鬟家人早已司空见惯,也就不以为意。就连墨明智、慕容墨夫妇,因怜惜他的智商不全,也任由他胡闹,不再多管他了,只是叮嘱家人防止他跑到太远的地方去。甚至连小燕也不去多管他了。 一天深夜,这个小痴儿突然大叫大嚷起来:“有鬼呀,有鬼呀!”这一嚷,首先惊动了巡夜的家人,跟着全紫竹山庄的人都惊醒了。首先是他父母跑来看他,跟着是小燕和墨明智也到了,见他蜷缩在床的一角,用被蒙着头,全身发抖。 小燕掀开了他的被问:“小浑蛋,你见到什么了,慌成这样?” 小痴儿惊恐地说:“奶奶,有、有、有鬼、鬼呀!” “哦!?你看见他了?” “我、我、我见、见、见到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紫竹山庄 上回说到小痴儿惊恐地说:“奶奶,有、有、有鬼、鬼呀!” 小燕不由目视了房间四处一下,问:“那鬼呢?” “走、走、走啦!他、他、他从窗口、口、口走的。” 小燕盯视了慕容智一眼,对丫鬟、家人喝道:“你们给我在全庄各处仔细搜索一下。”同时自己也走到窗口前,凝神仔细地观察。 慕容墨问:“痴儿,你真的见到了吗?”他疑心这小痴儿胡言乱语,或者是说梦话,因为紫竹山庄从来也没闹过鬼的。 小痴儿说:“爹!是、是、是真的,黑黑的影子,大大的头,摸到我、我、我房间里来,吓死我了!” 小燕问:“你没睡?” “奶奶,我尿急、急醒了,正想起身,他、他、他就悄悄地摸进来的?” “这鬼没害你?” “我吓得大叫,他、他、他一晃,从窗口走啦!” “你蒙了被,怎能看见他从窗口走的?” “奶奶,我蒙被前,看见他的。奶奶,我不再在这房里睡了,这房有鬼的。” “那你到书房去睡吧。” “奶奶,书房离这里不远,鬼不会去吗?” “我叫人陪着你好了。” 于是,慕容智便搬到书房睡了。家人丫鬟在紫竹山庄折腾到天亮,什么地方都搜索到了,连鬼影也没有发现。众人暗暗嘀咕:“是不是这个痴少爷在做梦了?要不,就是胡言乱语,紫竹山庄怎么会有鬼的?” 慕容墨也对小燕说:“妈,恐怕是智儿胡言乱语的。” “谁叫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胡言乱语说见到鬼了!总之,你们今后夜里给我小心一点,说不定那小浑蛋又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隔了八九天,慕容智又在书房里大嚷见鬼了,家人们又闻声惊起,直奔书房。全庄的人又忙了大半夜,依然找不到半个鬼影。天快亮时,只见小燕和墨明智提了一个黑衣人从围墙外跃了进来,丢在地上,对管家范鞭说:“给我将这个鬼捆在树下,我要慢慢审问。” 管家范鞭一怔:“老夫人,是他摸进书房吓小少爷的?” “你先将他捆好了,再问他为什么而来的。” “是!老夫人。” 这时众人才明白,小少爷两次在深夜里嚷有鬼,真的是有人大胆摸进庄子里来了。第一次,这个黑衣人想摸进书房盗取武功秘笈,谁知找错了,摸到了小痴儿的房间,小痴儿一嚷,便将他吓跑了。这黑衣人轻功极好,捷如飞鸟,转眼便越过了围墙,去得无踪无影,居然不留下丝毫的痕迹,但他却没有逃过小燕的眼睛。因为他是从窗口跃出的,第二天一早小燕便在窗下不远的草地上发现了一小块泥土,这泥土不是紫竹山庄附近的,而是山脚下小镇四周一带特有的白泥土。小燕不动声色,佯装不知。 这个黑衣人,第一次失手后,大概凭着自己极好的轻功,又知道那个白痴儿睡在书房里,容易对付,于是第二次又摸进来了。他轻轻地摸进了书房,先出手点了慕容智的昏睡穴,以免这个白痴再次误了自己的事,然后便动手寻找慕容家的绝学。可是他刚在书架中翻寻时,突然发现了那个小白痴笑嘻嘻地站在一边,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好吗?” 黑衣人一时傻了眼,问:“你没有睡着?”心下惊讶:我点了他的昏睡穴,他怎么没睡倒? “我,我睡醒了呀!叔叔,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黑衣人见他痴愣愣的,略为放心,点点头轻说:“小声点,别惊醒了别人,你知不知你家的剑谱放在哪里?” “健仆!哪一个健仆呀?我家健仆可多了,有七八个,你要找哪一个呢?再说,你找健仆怎么在书架上找的?他们不在这里。” “它们在哪里?” “它们在大门进来大院的两旁厢房中呵!有的在后院的杂房里。对了,你是找男的健仆,还是找女的健仆?” 黑衣人愕然:剑谱也有男和女之分吗?同时,它们那么珍贵,哪会放在大院后院厢房杂房去的?慢点,我别让这个白痴耍了。问:“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剑谱?” “不知道呵!” “我要找的是西门剑谱。” 小痴儿愕异:“我家七、八个健仆,可没有人叫西门的呀,你是不是说错了?嘻嘻,你一定是说错了!” 黑衣人见小痴儿语无伦次,说话莫名其妙,不想和他再缠下去了。便想出手再封他的穴位。谁料小痴儿有意无意间一转身,竟然闪开了他这一着,仍笑嘻嘻地问:“有一个叫东方的健仆,你要不要找他?” 紫竹山庄的仆人中,是有一个姓东方的。黑衣人能如此熟悉紫竹山庄的内情,恰恰是这个姓东方的健仆悄悄传给他的。黑衣人大惊,暗想:难道这个白痴已知道了我和东方兄的关系?不行,得杀了这个白痴,以免他胡言乱语。他顿时眼露杀机,将剑拔出。 小痴儿奇异了:“你拔剑干嘛?哎!我知道了,你是鬼。那夜来的,也是你这个鬼。”慕容智大叫大嚷起来,“有鬼啦!又有鬼啦!快来人呀!奶奶,我怕?我怕。” 未等慕容智叫嚷,黑衣人早巳挥起手中之剑。剑还没落下,他突然感到右臂一麻,似乎是中了暗器,剑也掉了下来。他大吃—惊,感到不妙,顾不得拾剑再杀这白痴了,急忙从窗口跃出。可是慕容智已在后面大声叫嚷开了。 黑衣人很快翻过了围墙,穿过一片树林。月光下,他突然看见前面站着一条人影,那人说:“你这个人,不约而来,又不辞而别,你太将紫竹山庄的人看低了。” “你是谁?” “我呀,原来是九幽小怪,现在嘛,应该叫紫竹老怪了。” 黑衣人一听是惊震武林的慕容小燕,吓得扭头往回走。可是树林里又闪出一个人来,问:“你要走吗?可要将话说得清楚才行。你为什么深夜闯进紫竹山庄?” 黑衣人一听,便吓软了。这人就是威震群雄的墨大侠墨庄主。他连忙说:“望两位大侠饶命,小、小、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燕说:“你现在求饶不嫌迟吗?快老实说,你两次进紫竹山庄干什么?你想将我那白痴孙儿吓成怎样?” “我、我、我可没有吓他。” “那你到紫竹山庄干什么来?” “小、小、小人一时好奇,路过这里,只想进庄看看,想不到…” “看来你是不愿说实话了。对不起,我们只好请你回去了!”小燕一出手,便隔空封了他两处穴位,墨明智随手将他提了回来。 管家范鞭立即将黑衣人捆在大院的一棵树干上。慕容智听说奶奶已捉到那个鬼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拉了小三子说:“快,我们看鬼去,问他为什么要吓我的。” 小痴儿奔到了前厅,管家范鞭正要审问黑衣人。他一头跑了进来,说:“范伯伯,你问问他为什么要吓我的。” 范鞭一笑:“小少爷,他不是来吓你,是想偷老夫人的剑谱。” 小痴儿惊讶了:“什么!?他怎么偷人了?” “小少爷,他不是偷人,是偷剑谱,就是老夫人的剑法。” “哎!怪不得他昨夜在书架上乱翻书了。范伯伯,鬼要剑法干嘛?” “小少爷,他不是鬼,是人。” “不!范伯伯,他是鬼,不是人。要是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贼子的轻功极好,要不是老夫人,真没有人能追上他哩!” “他真的是人?” 小三子在他身旁说:“小少爷,他真的是人,不是鬼。”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鬼的?” “小少爷,顺妈妈说,鬼在白天是没有影子的,你看,他不是有影子么?” 慕容智看了看:“唔,他可真的有影子。嗨!”他转身对黑衣人说:“你也真是,你怎么不说清楚,你要说找我剑法,我早就给你找到了,你也不用拔刀来吓我了。” 黑衣人愕然地望着这个白痴儿,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慕容智又说:“你要找的剑法,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没放在书架上。你说清楚了,我早就给你了,你就不用给我奶奶捉到啦!” 黑衣人的一双眼睛,似乎流露出一种懊悔的神色,暗骂自己愚蠢。明知这位小白痴如小儿般的,自己怎么就不会哄哄他?要不,西门剑法不早就到手了么? 慕容智转身对范鞭说:“范伯伯,他不是鬼,你放了他吧。” 范鞭一笑:“小少爷,他虽然是人,但是个贼.捉住了能轻易放吗?” “范伯伯,你要打他吗?” “他不说老实话,何止是打,我还要砍下他一双腿。” “不.不,范伯伯,你不能砍他一双腿的,他没腿,怎么走路?再说,那不很痛吗?” “小少爷,这你不懂的,你去玩吧。” “不!范伯伯,我害怕见没腿的人。” “小浑蛋,你又在胡闹什么?” 慕容智一看,是奶奶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管家范鞭说:“老夫人,小少爷没胡闹,只是怕见人断腿。”慕容智接着说:“奶奶,他不是鬼,是人,你放了他吧。” “哦!?这个人昨夜没将你吓死?” “没、没有呵!” “他怎么不将你吓死的?你死了,这世上少了个废物,紫竹山庄就清静多了!小三子,你还不将这小浑蛋拉开去?” “是、是!”小三子拉着慕容智说,“小少爷,我们走吧,到别处玩去。” 慕容智给小三子拉得跌跌撞撞,一边说:“奶奶,你别杀他,他会变成鬼的,我怕。” 小燕再不理这个小白痴了,问范鞭:“你问他了没有?” “老夫人,他说,他想偷你的剑法。” “哦!?就这么简单吗?” “老奴正想问下去,小少爷就来了。” “你怎不将这小浑蛋轰走,让他在这里胡闹?” “老夫人…” “你别说了!你再问问他,他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闯我山庄的。” 范鞭转问黑衣人:“朋友,你听到老夫人的话了吧?不说实话,恐怕有你苦受的。” 小燕点点头说:“不错!你知道紫竹山庄从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不懂侠义人士那些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那一套,更不会心慈手软。我呀,就喜欢严刑拷问,绝不放过一个来犯我的人。我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干出的事,比邪派的人更邪,你想不想试试?嗯?” 黑衣人绝望地说:“你杀了我吧。” “哎!我要杀你,不早在林子里将你杀了?何必要费手脚将你捉回来?” 黑衣人问:“你想对我怎样?” “没有什么,很简单,我先叫人在你身上划开一百多个刀口,然后在你身上洒上盐块,这滋味顶好受的。” “你就这般残忍?” 小燕笑起来了:“这怎么算残忍了?很宽厚的呀!要是用我家特殊的点穴方法,在你两处奇穴上一点,不但全废了你一身的武功,更叫你痛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哩!过去的九幽小怪,现在的紫竹老怪,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 黑衣人的意志全崩溃了,他就是想运气自断经脉或咬破舌尖自杀也不可能。他两处的穴位,叫小燕封了,浑身软弱无力。便说:“你、你、你要我说什么?” “你轻功不错,怎么记性这么差的?我不是说过,你要说出是什么人打发你来的么?” “我说出了,你放我走?” “这就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要是你胡乱说出一个人来,我也放你走吗?” “好!我说,是西——” 突然间,小痴儿不知给什么绊倒了,撞在一个奴仆的身上,同时两道劲风从这奴仆衣袖中射出,一股射向小燕,一股射向黑衣人。由于给这小白痴—撞,便失了准头。虽然射偏了,小燕身不动,头也没回,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夹,便夹住这股劲风射来的暗器。这是一支燕尾标,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另一支钉在树干上,差两分便射中黑衣人了。这显然是发暗器人想出其不意,一想取小燕性命;二要杀人灭口。偏偏这时小白痴绊倒了,无意间救了黑衣人一命。 这一突然的变化,使范鞭等人全惊震了。小燕这时才转过身来,对那出手的奴仆说:“老王,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便暴露了,” 这个要暗算小燕和杀黑衣人的奴仆,正是打扫后园的老仆人老王。他满以为自己不动声色悄悄出手,纵然杀不了小燕,至少可以杀了黑衣人灭口。然后趁慌乱而逃脱。偏偏小白痴撞在他身上时,又双手抱住了他,使他不但暗器发偏了,一时间也难以逃脱。 小痴儿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松开手笑嘻嘻地说:“我、我撞痛了你没有?” 老王这时一看,他身后有墨明智,两旁是慕容墨和慕容明父子。他真恨不得一掌就劈死了这个小白痴。 小燕又微笑着说话了:“东方老儿,你以为我真的要审问他吗?我只是想将你引出来,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老王一怔;“你早就知道我了?” 小燕摇摇头:“我只是怀疑,而且更不知道是你。只是你刚才出手的暗器告诉了我,你便是在江湖上突然失踪了二十年的鬼手镖东方老儿,西域红衣老头儿的传人,我没有说错你吧(西域红衣老头儿在青城山为小燕所杀,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其实,凭你的武功,大可以为紫竹山庄的座上客。十多年来,叫你每天打扫后园,实在委屈你了。你也太狠心了,怎么连你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人、轻风使者也想杀了灭口的?” 东方老儿突然出手了,将小痴儿慕容智抓在手中,厉声说:“你们放了我,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小白痴。” 众人一时都吓呆了。墨明智连忙说:“好!我们放你走,你快放了他。” “不行,你们闪开,我得带这小白痴走。然后你们到小镇上去接他。” 小痴儿喊叫道:“奶奶,爷爷,你们快、快救我呵!他抓得我的手好痛。” 东方老儿喝道:“小白痴,不准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墨明智要救小孙儿心切,急说:“好!你走,我们不拦你,但你可不能伤害他。不然,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誓必杀了你。” “墨大侠请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令孙一根毛发。你们快闪开,走远一点。” 慕容墨长叹一声,对慕容明说:“明儿,闪开,让他走。” 小燕喝着慕容墨:“老的糊涂,你也糊涂了么?能放他走吗?” 慕容墨说:“妈,智儿在他手上。” “这个小浑蛋,废人一个,死了不更好?” 东方老儿一怔:“你不要你孙儿了?” “我要他干嘛?不过,你杀了他,我誓必生剥了你的皮,在这小浑蛋的坟前将你点天灯生祭他。东方老儿,你现在可以杀他了!” 墨明智喊道:“燕燕,你不能这样。” 小燕说:“老糊涂的,一个痴儿,你要来干什么?” 东方老儿见小燕居然不顾慕容智这小白痴的一条命,不由心慌了,手上的人质,变成了无用之物,他顿时有点丧气。又见小燕缓缓过来,他大声吼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这小白痴。” 小痴儿在他手中挣扎着,一边嚷:“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东方老儿更用力抓紧了他,蓦然间,他惊恐地望着小白痴,说:“你、你…”他感到自己浑身的内劲,竟然像缺了堤的洪水,源源输进了这小白痴的体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白痴,竟会宿海的邪派功夫——春阳融雪之功。其实,慕容智的春阳融雪功早已在施展了,东方老儿由于精神太过紧张才没发觉。当他用劲抓紧慕容智之后,才感到自己的内力源源外泄,这时他想放手已迟了,内力几乎已尽,想杀慕容智,再也无力了。慕容智仍一边挣扎,一边大嚷,最后一用力,却将这东方老儿撞到了慕容明的脚下。慕容明以为东方老儿要逃走,手起一剑,便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奇异的变化,不但令众人感到奇怪,连小燕也感到惊讶。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手腕命脉给人抓住了,怎么也不敢乱动的。只要这人内力一吐,就是不死也终身残废无用。在别人眼里看来,这小白痴似乎不知道天高地厚,极力在挣扎,而且居然叫他挣脱了。这事只有一个解释:东方老儿不敢用内力伤害小痴儿,所以才给这个不知厉害的小白痴挣脱了。谁也想不到女华陀公孙茵茵暗暗传给了他这门惊人的功夫——春阳融雪功。 小痴儿见东方老儿死在哥哥的剑下,血流一地,惊恐得呆了。小燕问他:“小浑蛋,你怎么啦?没受伤吧?” 小痴儿指着地上的血说:“血、血、我怕、我怕!”转身便往庄内跑去,小三子连忙也追着去了。小燕对身后的两个丫鬟说:“你们去看看,这小浑蛋是不是吓坏了。” “是!老夫人。”两个丫鬟飞也似地奔进庄内,追赶小白痴。 小燕转身看了看黑衣人,突然挥剑,削断了黑衣人身上的绳索,又拍开了他的穴位,收剑回鞘,说:“你可以走了。” 众人不但感到意外,就是黑衣人也感到惊奇,半晌才问:“前辈放我走?不杀我了?” 小燕说:“我本想杀你,但看在我那小浑蛋的份上,不想杀你了,你走吧。” “前辈不是想问我什么事么?” “我既然已知道你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还问你什么?不过,你回去后,不妨对你的掌门人说,他想报两代掌门的血仇,尽可以光明磊落地来,我等着他,别再玩什么阴谋诡计了。同时,你们在山下小镇上开的一座酒家,最好也撤走。” 黑衣人一怔:“前辈也知道了?” “你以为我紫竹山庄的人,都在睡大觉吗?那天你在公园围墙外树上窥探,从你逃走时轻功看,我就知道你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我所以不追你,就是等的今天。” 黑衣人又怔了半晌,下拜说:“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在下日后必有所报。” 小燕说:“你不必报答,但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你去吧。” 黑衣人又是一揖,身形一晃,宛若惊鸿,飘然而去,一转眼便不见了。范鞭不禁赞叹:“此人的轻功真俊。” 小燕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草上飞’,也是武林中轻功的一绝。” 慕容明不明地问:“奶奶,你怎么放他走的?” “你认为杀了他有好处吗?” “这——!”慕容明回答不出了。 “糊涂的东西,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不但要用力,更要用智,懂吗?” “是,奶奶。” “将这东方老儿拖出去埋了,将血迹洗干净,别让他脏了这院子。老范,你派人下山看看,镇上那酒店撤了没有。” “是!老夫人。” 范鞭立刻派人下山打听。是夜回报,那酒店果然关了门,他们悄悄地离开了。 紫竹山庄一下就挫败了西域玄冥阴掌门十多年来的阴谋,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方老儿,起到了威慑其他有非分意图的人的作用,令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换来了紫竹山庄的平静。春来秋去,花开花落,一年过去了,两年也过去了,紫竹山庄表面上似乎十分平静,没发生过什么事。第三年眼看就要快过去了,那个白痴般的慕容智,已十九岁了,智商依然如小儿,终日嘻嘻哈哈,捉虫虫,玩玩具,玩的花样也古灵精怪。令小燕对他已死了心,再也不去管他了。 一天夜里,小燕和墨明智在书房里谈话。只听得墨明智说:“燕燕,这样做好吗?” “傻哥哥(小燕一向对自己的丈夫是这么的亲昵地叫唤,六十多年仍然不改),我们的日子恐怕不长了,顾得了他们一时,也顾不了他们一世。倒不如这样做了,好让他们经历这一场风波,认识一下江湖上的各种各样人物,对他们的成长也有好处。这虽然有危险,可说不定从此就永除后患,换来紫竹山庄长久的安宁呢。” 墨明智素知自己妻子智慧过人,所料必定不差,想了一下说:“燕燕,既然你这么说,就这么办好了。” 两个月后,小燕突然病倒了。本来对小燕来说,她身怀六七成的九阳真气,是不会轻易病倒的,因而这一病,她自知年寿不长,大限已到。于是小燕将慕容墨夫妇和慕容明叫到自己床前,对慕容墨说:“你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用不了我多说,须知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以你和明儿的武功,恐怕难在武林中争长短。最聪明的办法是退出武林,不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隐居下来。有你爹在,紫竹山庄或许能保存下来。但恐怕也不长久了,一旦他也去了,紫竹山庄便会成为多事之地。” 慕容墨垂泪说:“妈,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了。不过,你父子两人真的要退出武林,恐怕也不容易。我生前杀人不少,得罪的人就更多。他们的亲友、弟子恐怕会将恩怨落在你们身上,望你们善自珍重。是祸是福,我也管不了啦。” 慕容明听了感到不是滋味,暗想:难道我的武功,还不能对付武林中的高手么?怎么要退出武林?奶奶未免太长他人的志气了。 小燕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意,摇摇头,轻叹一声说:“明儿,你行侠仗义,不是不好。只是以你目前的武功,恐怕难如心愿。人要有自知之明。”小燕说到这里。四下望望:“咦!智儿呢?” 慕容墨说:“妈,已派人去找他了。” 不久,两个丫鬟将十九岁的慕容智推了进来。慕容智一身尘土,衣冠不整,连衣袖裤脚也给荆棘划破了。面上仍笑嘻嘻的,问:“你们捉我来干嘛?房间可不许我玩的呀!”这那是个十九岁的人,十足是个不懂事的小儿。 慕容墨夫妇不禁摇摇头,说:“奶奶要见你。” “奶奶要见我干嘛?” 一个丫鬟在他身后轻轻说:“老夫人病了,要见见你。小少爷,你快过去吧。” 这个痴儿愕异:“奶奶病了?那太好啦!” 丫鬟们一听,不禁失色,慕容墨气得喝道:“小畜生,你胡说什么!?” 小燕不但不怒,反而笑,对慕容墨说:“他生性如此,别骂他了。”又问痴儿:“我病了,你怎么说好的?” “奶奶病了,就不会来管我啦!哦!对了,奶奶,你生了什么病,我给你看看。” 众人一听,忍不住捂住嘴偷偷要笑起来。小燕微笑问:“你会看病?” “奶奶,我又学到了第十的功夫啦,会给人看病的。奶奶,你伸手出来,让我看看。” 小燕真的伸出手给他看,他也装模作样,学那些大夫郎中给他看病的样子,三根指头怪模怪样地切小燕手上的脉。 小燕似乎心情很好,问:“小大夫,我得了什么病?” 这个白痴想了半晌才说:“奶奶没病呵!” 有些丫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起来。小燕也笑了:“我怎么没病了?” 慕容墨夫妇见小燕开心,不由也微笑了,暗想:要是真如这痴儿所说的就太好了。所以也就不阻止这痴儿的胡闹。 慕容智说:“奶奶是没病呵!要不,我去拿两支银针给奶奶扎上,有病会痛,没病就不会痛的。”这十足是仿女华陀的说话。 小燕笑着说:“好了,好了!你这个小浑蛋,说不定我给你这么一闹,病会好起来也不定,你去玩吧。” “奶奶不扎针吗?” 小燕对那两个丫鬟说:“好了,你们拖他到外面玩去。这个小浑蛋,我不病死,恐怕也要笑死的。” “奶奶,你是不是怕痛了?” “对,对,我很怕痛的。” 慕容智想再说什么,两个丫鬟笑着将他拖了出去。小燕也挥挥手,叫慕容墨夫妇及慕容明三人也出去,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 痴儿的一闹,似乎令小燕的精神好了些,合家正暗暗高兴。可是第三天,小燕病势又转恶化,深夜便闭目长逝,撒手归西。紫竹山庄,顿时哭声震天,全庄男女,皆尽披麻戴孝。慕容墨夫妇父子哀痛自不必说,墨明智似乎整个人变了,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坐在小燕的身边,喝令所有人都出去,不准碰他爱妻身体一下,说小燕是他的,谁也不能带走。 的确,墨明智从十多岁起,就与爱妻在—起,夫妻之间情深似海。他俩自结婚后,双双行侠江湖,一对侠侣,比翼齐飞。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和风险,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分离过。直到年老,才双双隐退武林,在紫竹山庄安度晚年。一旦小燕舍他而去,怎不令他肝肠寸断! 慕容墨夫妇含悲忍痛地劝他说:“爹!您老人家的身体要紧,妈已仙逝…” “胡说!你妈几时仙逝了?你们给我出去!我要好好守在她的身旁。” 慕容墨夫妇相视一眼,知道爹心情极度难过,老管家范鞭也在旁劝说:“老太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老人家应节哀顺变才是。万一你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夫人更痛不欲生了。”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伴着她。” 慕容墨夫妇和范鞭只好退出去,痴儿慕容智却一个人闯了进来。墨明智问:“你怎么不出去。” “爷爷,我和你一块陪着奶奶不好吗?” 墨明智看他眼睛眉梢宛似当年女扮男装的小燕一样,又想起了小燕的一句话:要善待智儿。便点点头说:“好!那你和我一块伴着她吧。” 墨明智在小燕身边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又亲自为小燕装身,轻轻抱入棺材放下,盖上了棺木。这一切,只有他的小孙儿慕容智在旁看着。墨明智做完了这一切,心事已了,才令人把棺木抬到前厅灵幕后面放下。最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除了慕容智,谁也不见。 小燕的逝世,传到江湖上,所有武林人士都惊震了。有的伤心悲痛,有的惋惜叹息。当然,那些与慕容家有仇恨的人,都暗暗高兴,武林中各大门派和绿林中的好汉,都纷纷赶来紫竹山庄吊唁。有的是掌门人亲自前来,有的是派了本门派最得人望的弟子前来。所送的挽联布幛,挂满了整个紫竹山庄的大厅和前院。其中有少林寺、武当派、昆仑派、丐帮、峨嵋派等送来的挽联。 小燕的几位结义姐妹和知友,更是伤心欲绝。她们送来的挽联,无不充溢着无尽的哀思。江湖女游侠玉罗刹写的是“滚滚江河东逝水,悲君一去不复回”。在几位金兰结义的姐妹中,玉罗刹对小燕的情感最为深厚。丐帮帮主金秀姑的挽联是“我未先逝君先去,从此武林无知音”。这位当年的武林女骗子,如今已是江湖上的丐帮主。论慧她不及小燕,论智又似乎高于小燕。所以她们在一块时,往往暗斗智力;而所行所想的事,往往都不谋而合。因而在武林中相互视为知音。虽不是金兰姐妹,却情胜姐妹,故有此挽联。 其次要说说点苍派上一辈掌门夫人白衣仙子、四川陶十四娘以及玲玲郡主,这五位武林中的奇女子,江湖上少有的巾帼英雄,都与小燕结成了生死之交。她们骤闻小燕的噩耗,顿时肝肠寸断。论年纪,她们一个个都比小燕年长。现在是老的来送少的,一个个又怎不泪湿衣衫?相反的是巫山怪医的后人,—代神医干面女华陀公孙茵茵,既没有派人前来吊唁,也没有送上挽联。慕容一家,以为她还没接到小燕的噩耗。 几日之间,武林群雄、江湖侠士、甚至有些从没有与小燕见过面的英雄豪杰,也纷纷前来吊唁。往南丹孟英山的一条大路上,来客络绎不绝,都是前来吊唁的,来的人,都是当今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如少林寺来的是达摩院的首座一瓢禅师,武当派来的是掌门人青松道长,峨嵋派来的是首席大弟子清和子,昆仑派来的是云中燕女侠等等。这些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江湖上的一代精英。孟英山一时成了武林群雄的盛会。紫竹山庄的人几天来接应不暇,忙坏了老管家范鞭,这是小燕怎么也想不到的。 慕容墨夫妇父子,跪在小燕灵旁一一叩谢前来吊唁的客人,那个痴儿慕容智似乎也变乖了,老老实实跪在父兄身旁,不敢胡说乱动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各种各样的武林人士,有时还咧着嘴傻笑。群雄们看得暗暗摇头,叹息慕容世家,恐怕不复再出能人;有的不禁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担心了。祭奠三天,慕容墨遵守母亲遗嘱,在后山举行火葬。各门派掌门人和代表,以及武林群雄一齐俯首致哀,然后分别告辞。紫竹山庄的丧事,足足办了半个多月才渐复平静。慕容墨夫妇父子足不出庄门,在家守孝三年,墨明智在客人们走后的第二天,带了小燕的一盒骨灰,飘然离开紫竹山庄,回到了他小时住过的九幽峰。九幽峰,是墨明智练成一身怪异真气的难忘地方,他已将九幽峰上的九幽洞,当成是自己晚年的家了,打算在此以度晚年。 小燕先去,明智后离,紫竹山庄,一下子变得如无依的孤儿一样,任由人欺负了。慕容家盖世的武功绝技,谁不羡慕惊叹?更有人想掠夺。首先而来的是位潇洒的青年公子,风度翩翩,剑眉入鬓,带了金绽纸在紫竹山庄前下马,说是前来祭奠武林老前辈慕容燕女侠。老管家范鞭慌忙出来迎接,问:“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仙府何处,在下好向庄主禀告。” 青年公子彬彬有礼地说:“不敢。晚生姓黄,贱名剑琴,一向放纵名山大川,四海为家。久仰燕女侠的英名,前来拜祭。” 老管家范鞭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但过去也是绿林有名的人物,绰号风雷鞭。因感小燕救命之恩,甘愿为奴,伺候小燕和墨明智。初时在紫竹山庄只是一名护庄武师,后小燕见他办事精明能干,提为管家,最后升为总管家,将全庄的事务,统统交由他掌管。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忠心耿耿,为紫竹山庄竭尽了全力。他虽然身在紫竹山庄,对江湖上的风云变幻,新冒出的人物,也暗暗留心。现在他一听来人姓黄名剑琴,不由一怔:“黄公子莫不是近年来江湖上所传的无影飞侠俏郎君?” 其实是无影飞盗俏郎君。范鞭素有江湖阅历,不敢冒失得罪这位飞盗,将盗改成了侠,以免给紫竹山庄招来麻烦。因为江湖上人物,这位飞盗武功极好,近几年来,出没在滇、桂、黔、川几省之间,专盗大户人家的珠宝财物和过往的大贾巨商,偶然也救济一些贫苦人家,施些小恩小惠,也可以说是亦侠亦盗的人物。虽有伤人性命,却也不多。所以侠义上的人士,也就不去多管他了。 飞盗俏郎君一笑说:“区区微号,令范老管家见笑了!” 范鞭心下疑惑,不明这飞贼的来意,迟疑地说:“庄主守孝在身,—般不接见来客,望黄公子…” 俏郎君打断了他的话,含笑地问:“晚生只仰慕燕女侠的英名,前来吊祭,别无他意。想贵庄主总不会拒绝吧?” 范鞭一听也是。过去几日,不知有多少从不相识的侠客义士上门吊祭,都不拒绝,又怎能拒绝这个飞贼?就算他是前来闹事的,谅他一个人,自己和庄主父子,也足可以对付。便说:“请公子少等一会,在下前去禀报庄主。” “麻烦范老管家了。” 不久,范管家陪同庄主慕容墨父子,把他请入了前厅的灵堂拜祭,他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看了小燕的遗像后,便背手悠闲地观看各地掌门人和众杰所送来的布幛挽联。看到玉罗刹的“滚滚江河东逝水,悲君一去不复回”挽联后,他一声轻叹:“玉女侠不愧是至性中人,可惜我晚生几十年,无缘相识。”在看到金秀姑的挽联时,又搔搔头说:“金帮主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怎知从此武林无知音的?区区晚生,就是一个。” 慕容墨和范鞭见他目中无人,口气之大,不禁愕然相视一眼。而慕容明早已忍耐不住,正想出声,范鞭急用眼色制止,自己上前说:“公子请用茶。” 这位俏郎君转过身来:“多谢!”他看了慕容墨父子一眼,也看到了慕容明的不满之色,一笑道:“少庄主,是不是怪我轻言妄语了?武林中人赞令祖母‘技震江湖,慧冠武林’,恐怕言过其实吧!至于说什么‘高风亮节,侠义典范’我也不敢苟同。” 慕容明大怒:“你是不是想来滋事?” “少庄主言重了!区区晚生,只不过随便评说而已,怎说是滋事?” “你给我出去!” 俏郎君不怒而面笑:“少庄主这么盛气凌人,看来深得令祖母武功的真传了。晚生也想献献丑,讨教少庄主几招,看看少庄主习得了令祖母的几成功夫。”说时,他将范鞭奉上的一杯茶,放在酸枝木茶几上,用掌轻轻一按,坚如铁石的酸枝茶几,竟然给他的掌力按得茶杯与茶几面相平,而杯中的茶水,微波不荡,单是这份掌劲,已是武林中极为上乘的掌,力了。老管家范鞭深有经验,不由色变,已知这个飞贼功力不浅。正所谓:“不是毒蛇不喷雾,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个飞贼,白天敢独自一人来踩紫竹山庄,必然不是一般之辈。立;即正色道:“公子真要滋事?” “不敢,区区晚生,只想讨教少庄主几招而已。” 慕容明更是年青气盛,一向也目中无人,将剑拔出说:“好!我们到院中去。” 飞贼俏郎君仍极有礼貌地说:“少庄主请!” 单在风度气质上,慕容明已逊于飞贼了,其武功更可想而知。尤其是在交锋之前,更应心平气静。老管家不禁暗暗摇头。正在这时,家人又奔进来禀报,说大门外又有人前来祭奠老夫人。 慕容墨间:“是谁!?” “是位叫化。小人问他是什么人,他不锐,只说庄主见到他就知道了。” 俏郎君见有人来,便说:“少庄主,既然又有人前来祭奠令祖母,我们的事,就等会再说吧,庄主种少庄主还先接见来人才是。” 慕容明“哼”了一声,收剑入鞘。 慕容墨暗想:一个叫化?哪会是谁呢?是丐帮的长老?范鞭说:“庄主,让老奴先去看看。” 慕容墨点点头:“也好!” 可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叫化已闯进来了,说:“不用去看,我进来了!” 墨容墨一看,这叫化显然不是丐帮中的人,他身上没有讨米的袋子。问:“阁下是谁?” “岭南疯丐。” “岭南疯丐?”慕容墨父子和管家范鞭不禁怔住了。岭南疯丐,是最近黑道上的一个魔头。虽极少在江湖上出现,但他一出现,便是几十条人命的大案。他向人强讨银两,一讨就是上万两,不给,就全家斩尽杀绝,连妇孺也不放过。侠义人士早就在追踪他了。可是他在岭南丛山峻岭中神出鬼没,谁也找他不到。 慕容墨问:“你要来干什么?” 岭南疯丐大笑:“叫化上门,还有什么干的?不是讨米,便是要钱。不过,我今日来,主要是给燕老女侠拜祭上香,顺便讨一笔旧债。” 范鞭问:“你要讨什么旧债?” “燕老女侠生前曾答应给我十粒玉女黑珠丹。” 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能化解世间万毒。别说小燕一般不轻易给人,就是给,也不会给这个黑道上的魔头。何况玉女黑珠丹在慕容家已存不多了,仅剩下的小瓶,才有二十粒,又怎能轻易给人的? 慕容明喝道:“胡说八道,我祖母几时答应过给你了?” “就算我疯叫化胡说八道,现在既然开了口,说什么我也要讨了。” “不给呢!” “不给!”疯丐睨视着灵堂前的几个人,狞笑一声,“不给,我就要人命了!首先在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俏郎君一声冷笑:“那么说,连区区在下我也不放过了?” “你不是慕容家的人?” “区区晚生,只是慕容家的一个慕名而来的客人而已。不过,你所要的,也是区区所求的。为了免伤和气,区区劝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什么!?你叫我疯叫化离开?” “这恐怕是一条最好的保命方法。” 慕容墨父子和管家一听,又感到愕异。初时,他们以为这两个黑道上的人物一前一后而来,必定是同伙的。现在听他们为了家传的丹药互相有火并之势,便不作声,以静观其变。 疯丐大笑:“什么!?叫我走,还是一条保命的好办法?小白脸,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疯叫化的为人吧?” 俏郎君微笑:“阁下之名,区区早听闻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神出鬼没,岭南疯丐人疯,武功也疯,区区说的不错吧?” 疯丐一翻眼:“你既然知道了,还敢对我这般无礼?” “区区是为阁下着想,不信,你试听听,庄外是谁到了?” “是谁!?” “长白双妖。” 接着,庄外响起了两声怪笑,两条人影,从庄外树上飘然飞落大院中,进入灵堂。慕容父子大吃一惊,怎么这个飞盗俏郎君竟然发觉树上有人?难道是这飞盗相约前来紫竹山庄闹事的;要不,就是这飞盗的内力相当的深厚,凭内力而察觉树上藏了人。 来的是一男一女,年约三十岁上下,服装显然与中原武林人士不同。男的身材魁梧高大,连腮的短髯,根根如针扎着一般,虎目海口,面色黧黑似锅底。女的生得颇为娇美,肌肤白里透红。目光流盼,眼角带着撩人的媚意。这就是江湖上人传说的长白山上的黑白双妖。黑妖名耶律雄,白妖名金媚娘,双双纵横于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两人联手,所向无敌。想不到小燕之死,千里迢迢将他们也招来了。 金媚娘给了俏郎君一个媚笑,妖声地问:“小兄弟,内力不错呀!竟然察觉到我们伏在树上了。”她飞了岭南疯丐一眼,“哟!你这人怎么这般臭的?你不怕弄脏了灵堂吗?” 疯丐恨不得一掌将这白妖拍成一团血肉,但他害怕黑白双妖联手,自己到时讨不到什么便宜。若论单打独斗,他是不把黑白双妖放在眼里的。心里暗暗咬牙地说: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扒光了衣服,叫你来舔老子身上的脏泥臭水。到时,老子看你还敢说我臭不臭。他怒急而笑说:“你怕闻臭,谁叫你进来?最好你走远一点。别让我熏臭了你。” 金媚娘格格地笑起来:“我好像听到这位小兄弟说,你最好滚开,这是一条保命的好办法。你怎么这样快就忘了?” 疯丐骤然出手,一掌拍向了她的胸部。他打算出其不意,先击毙了白妖,然后再对付黑妖就不怕了。总之,今日在灵堂的人,他都要击毙,然后再火烧了紫竹山庄。谁知他一掌拍空,眼前一下不见的白妖。接着他听到头顶白妖的娇声说:“雄哥,这叫化实在太臭太脏了,我怕弄脏了自己的手,你去跟他玩玩吧,最好早一点打发他走。”原来白妖已蹲在梁上了。 黑妖耶律雄对疯丐说:“你敢对我金妹如此无礼,是自教死了。接掌!”黑妖的手掌大如蒲扇,一掌拍出,劲风骤起,迅如电闪,疯丐想闪开已来不及了,只好举掌相迎。“蓬”帅一声闷响,双方都各自后退几步,都感到心血翻滚欲吐。而他们两人掌击的风力,将灵堂上的油灯扑灭吹翻,满堂的布幛掀起,有的还震落了下来。 慕容墨父子大怒。的确,要是墨明智和小燕在,谁敢这般肆无忌惮,视紫竹山庄如无人?那怕是任何人来到了紫竹山庄,莫不恭恭敬敬,噤若寒蝉。可是现在,这几位南北来的魔头们,不但视紫竹山庄如无人,更肆无忌惮的在灵堂前打斗起来,再让他们交手下去,不将灵堂毁了?慕容墨一向宽厚待人,也不由怒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么?” 交手双方,各自暗运气调息,准备再交手,对慕容父子,根本不予理睬。 慕容明“嗖”的一声,将利剑拔出,喝声:“你们滚不滚?” 白妖金媚娘在梁上娇声娇气地说:“哎哟!少庄主,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哟!我们真的走了,这疯叫化你们应付得了吗?再说,我们是特意来给慕容燕前辈吊唁的,你怎么连我们也要赶走的?” 慕容明“哼”了一声:“没你们,我照样可将这疯叫化赶走。” 金媚娘说:“好呀!我们久闻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天下无敌,我真想开开眼界的。雄哥,你先别跟这又脏又臭的叫化交手,让我们看看慕容少庄主的家传剑法。” 黑妖似乎对白妖的话千依百顺,对疯丐说:“金妹叫我先别与你交锋,我只好先放过你。”说完,他果然退到一边去了。 俏郎君在旁笑问黑妖:“耶律兄,你很听金姑娘的话呵!” 黑妖听不出俏郎君的揶揄,笑了笑说:“不错,我很听她的话,不论她叫我干什么,我都干。” “那么,金姑娘叫阁下去死呢?” “我当然去死了。” 俏郎君一下愣住了,他想不到黑妖竟会是这样的回答。而那一边,慕容明早与疯丐交锋了。他不再问下去了,便注目旁观。 论武功和内力,慕容明不是在场的任何人的对手。但他家传的西门剑法,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流上乘剑法。正所谓不是羊肉,也带有羊骚之味,他几招抢先出手,却也弄得疯丐手忙脚乱。一来疯丐心中有所忌惮,他刚才与黑妖碰掌之后,暗感自己内力与黑妖不相上下,要是黑白两妖联手而上,自己就不是对手了,何况一旁还有个俏郎君,已早萌退意了;二来西门剑法的确是一流剑法,招式上变化莫测,往往出人意外,因而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了。疯丐在闪开几招之后,蓦然身段一个大旋转,呼呼一连拍出四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下将慕容明的剑震偏荡歪,剑光流散,一伸手就将剑夺了过来,内劲一运,一把利剑,顿时断成数截。老管家一见不妙,急挺身卫护少庄主。 疯丐一声狞笑:“好!老子今日先放过你们,以后再来。”说完,将剑柄一掷,直掷入梁柱,人也飞出灵堂,转眼便消失在庄外的树林中去了。 慕容明呆若木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惨败。过去他几次行走江湖,从未碰上对手。他仍不知自己的武功有限,不知道别人有意让他,或者根本不想也不愿与他交手,因为大家都忌惮小燕和墨明智,怕得罪了这两个威震武林的九幽小怪。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与疯丐交手不到十招,便败得如此之惨。 慕容墨也在惊骇中醒过来,见慕容明呆若木鸡,担心地问:“明儿,你受伤了么?” 慕容明半晌才说:“爹!我没事。” 俏郎君这时说:“庄主请放心,令郎的确没事,只是给疯丐的掌劲风一时逼得喘不过气来而已,休息一会便好了。” 金媚娘从梁上飘然而落,说:“少庄主好俊的剑法呀!” 老管家提鞭在手,目视金媚娘:“你想怎么样?” 金媚娘娇笑一声:“我没想什么呵!我感到你的少庄主的剑法似乎使得不对,你能不能将剑谱拿出来,让我们看看,看什么地方使得不对了?” 慕容墨一怔:“你想要我家的剑谱?” “哎!慕容庄主,你这样说多不好听。我怎敢要你家剑谱的?我只想看看什么地方不对了,互相切磋一下不好吗?说不定对少庄主的剑法有帮助哩!” “对不起,我家的剑谱从不让外人观看,请你们还是离开。” 金媚娘转身对耶律雄说:“雄哥,你听到没有,慕容庄主叫我们离开啦!” 黑妖耶律雄问:“金妹,那你离不离开?” 金媚娘撒娇地说:“不!我想看看剑谱呀!雄哥,你代我向庄主借一下吧。” 耶律雄向慕容墨一揖说:“庄主,请将剑谱借出来,让我金妹看看。” 老管家范鞭说:“我家庄主请你们离开,你没听到?” “我金妹没看到剑谱怎么离开?” 金媚娘说:“是呵!我们千里迢迢从关外而来,就是想看看这剑谱的。” 老管家“呼”地—鞭挥出:“你们走不走开的?” 金媚娘一笑说:“范管家,我劝你别出丑了!”声落人到。范鞭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手腕—麻,—条九节鞭便给人夺了去,自己也给人拂到一边,摔得四脚朝天。 风雷鞭也是绿林中的一个有名人物,一条鞭也打败过不少的英雄好汉。可是现在,一招之下,便败给白妖金媚娘,而且不知道白妖是怎么出手的。 慕容墨看得傻了眼,自问自己的武功,只比管家略胜一筹。现在管家一招便败在人家的手下,自己恐怕也只能接得人家四五招而已。老管家范鞭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说:“老爷,你带着大少爷先走,老奴舍了一条命,和他们拼了!” 金媚娘摇摇头:“范管家,何必如此,我们只想看看剑谱而已。” 范鞭说:“要命一条,要剑谱没有。老爷,你快带大少爷走呵!” 慕容墨摇摇头:“老范,我是一庄之主,怎能先走的?你和明儿走吧,这里由我来应付好了。”说时,他已将剑拔出。 金媚娘说:“看来,庄主的剑法,必定比令郎高多了。雄哥,你先与庄主玩玩,我好在旁欣赏庄主的剑法。” 黑妖踏上一步:“好的。”他又向慕容墨拱拱手,“庄主,金妹叫我和你先玩玩,请庄主先出手。” 这个黑妖,在作风上,似乎有一派宗师的风度,不似疯丐,突然出手伤人。 慕容墨问:“你不用兵器?” “庄主,我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只凭一双肉掌够了!” “既然这样,你先出手好了!” 黑妖摇摇头:“庄主,还是请你先出手。我先出手,恐怕你无法还招了。不过,最好你将剑谱拿出来给我金妹看看,我们就不必动手了。” “要看剑谱免提。看剑!” 慕容墨一剑挥出,剑势又与慕容明不同,是“一苇渡江”,这是西门剑法中攻里有防的招式,不像慕容明,一出手就是无情杀着。 黑妖一闪身,便一掌拍来,掌力挟带着一股劲风。慕容墨将剑一提起,由“一苇渡江”变成了“西子捧心”,剑尖对准了黑妖拍来的掌心。 黑妖赞了一声:“好剑法!”急忙收掌变抓,要去抓剑身了。慕容墨招式一转,剑锋划成了一道弧形的剑光,黑妖要是不缩手,一条手臂便要给削断,这是西门剑法一招凌厉的杀着,名为“流星追月”。 “好剑!”黑妖急收手,另一掌从左边拍出了。霎时间,灵堂上剑光飞闪,掌影纷翻。尽管慕容墨的剑招精奇,变化无穷,有时奇招突起,但没有深厚的内劲和上乘的轻功相配合,便难以发挥出西门剑法的雄、险、幽、绝出来,只得一个“奇”字。西门剑法真正的威力,还发挥不出三成。即便如此,慕容墨的这一“奇”字,便可以应付江湖上的一等高手了。 金媚娘在旁看得既惊讶,也称奇,暗说:西门剑法真不愧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单是招式的变换,已叫人羡慕了。她看了一会,便说:“雄哥,你怎么老是跟他玩个不停的?” 黑妖一边出手一边说:“金妹,你不是要看他的剑法么?” “你这样没完没了,不怕再有其他的人闯进来吗?” “金妹,你不想看了么?” 原来黑妖并不施展出凌厉的招式,只用六七成功夫应付慕容墨,目的是想慕容墨将西门剑法的招式全部抖展出来,让金媚娘从旁看清楚,用不着去要那个什么剑谱了。 金媚娘有自己的打算,要是没有俏郎君在旁,她也真想看下去。可是她不想西门剑法全部落到俏郎君的眼中,便说:“我不看了,拿到了剑谱,我慢慢看不更好吗?” “既然这样,我就不和他玩了。” 黑妖耶律雄突然掌势一变,顿时掌影如山,重重向慕容墨压来,掌劲的风力,已将慕容墨手中的剑震偏荡歪,几乎将他的剑震得脱手飞去。他手脚稍微一慢,一把剑便叫黑妖夺了去,同时剑出架在了他的颈脖上。黑妖说:“庄主,我们玩够了!将剑谱交出来,我就不会杀你了。” 也在这时,飞盗俏郎君一把泥金纸扇一拨,黑妖竟受不了这纸扇的一拨之力,不但剑脱手落地,人也蹬蹬后退几步,从而将慕容墨从危难中解脱出来。这不但令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范鞭诧异,不明白这飞贼为什么出手救慕容墨,就是黑白双妖也感到愕然。白妖金媚娘问:“小兄弟,你怕我们杀了庄主吗?” 飞盗俏郎君含笑说:“你们真的要杀慕容庄主,恐怕早下手了,用不着将剑架在他的颈上。” “那你害怕我们得了剑谱?” 俏郎君摇摇头:“剑谱早已在区区手中。” 黑白双妖一怔:“什么?!剑谱在你手中?” 俏郎君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来,举起说:“你们看,这剩是吗?” 黑白双妖一看,书面果然写着“西门剑法”四个篆体字。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更是大吃一惊,几乎同声问:“你几时拿到了?” “慕容庄主,你们别忘了,我是个飞盗呀!区区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盗不到的,就是皇宫内库里的珍宝,我想要也可以盗出来。” 慕容明吼道:“飞贼,你将剑谱交还来!” 俏郎君摇摇头,叹息地说:“少庄主,令祖母聪明绝顶,你不但在剑术上学不到她一成的功夫,就是在聪明上,你也学不到她的半点。试想一下,区区真的想要这本剑谱,又怎会拿出给你们看?我不拿出来,又有谁知道我昨夜里盗了去?” 众人一听,又愕然相视,这飞贼说得不错,他真的想要,又有谁知道他昨夜就盗了去?白妖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既然不要,为什么又辛辛苦苦将它盗走?”金媚娘问的,也正是大家所要问的。 俏郎君又对慕容明说:“少庄主,区区不能不佩服令祖母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不可能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算定了她一旦归西之后,必然有人来明枪暗偷。这本藏在书房中秘匣子里的剑谱,完全是假的。就是慕容庄主所施展的剑法,也并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有的是似是而非,有的是其他门派剑法中的绝招而已。金姑娘,你不是想看这本剑谱吗?你拿去好了!”说着,便将剑谱抛给了白妖。 金媚娘接过剑谱,疑惑地翻开来看看,问:“它真的不是西门剑法?” “金姑娘既然认为是真的,你拿去好了!” 金媚娘沉思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小兄弟,你聪明得很呵!武林中有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这是一本真的西门剑法,我们也不敢拿了走,让你传到了江湖上,我们还有安宁的日子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不派人追杀我们?何况这还是一本假的,小兄弟,你这一石投二鸟之计,几乎令我们招来杀身之祸了。而你自己得了真的西门剑法,却逃之夭夭。小兄弟,我劝你别再玩这样的花样,老老实实将真的剑谱交出来!” 慕容墨父子一听,不由目光向他射来。俏郎君想不到白妖反倒打了自己一耙,一笑道:“金姑娘,区区要是得了真的西门剑法,不一走了之?何必玩这愚蠢的花样?或者将这部假的剑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还原处不更好?” “小兄弟,那真的西门剑法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小兄弟,别说笑了,你不是说连皇宫内库里的珍宝,你想要,都可以盗出来的吗?一本真的西门剑法,你还有盗不;了的?紫竹山庄,可不是皇宫内库的呀!” “那么说,你肯定是区区拿了真的西门剑法?” “小兄弟,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夜之间,不可伪造出一部假的西门剑法来吗?” “金姑娘,现在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便知道区区是不是将真的西门剑法盗走了。” “好呀!什么办法?” “将这本剑谱让慕容庄主和少庄主看看,便立辨是不是区区所伪造的了。” “小兄弟,你真不愧是个聪明的人。” 白妖将剑谱交给了慕容墨:“请庄主看看,这是不是你家传的剑谱?” 飞盗俏郎君再一想,暗叫不好,要是慕容庄主一口说是伪造的,我不是百口也难分辩么?燕女侠呵燕女侠,你真的慧冠武林,死后仍设下这一圈套,叫我自投罗网,令我在武林中江湖上,从此无立足之地,为各大门派及各处英雄豪杰所追杀。要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自己只有大开杀戒,违背自己誓言也顾不得了。 原来这个飞贼,昨夜盗取慕容家的剑谱后,满怀高兴,悄悄回到山下小镇投宿的客栈里,在灯下翻开剑谱细看,他越看越生疑,因为剑谱中的一些招式,几乎都是各大门派的招—式,这根本不是什么西门剑法。跟着,他一下发觉窗外有人偷窥自己,他喝问一声:“谁?!” 窗外人影一晃而逝,他急忙拿起剑谱,追了出去。月夜之下,他隐隐发现一条人影迅如流星,向西北方向而去。他追了一程,再也看不见那条人影了。他自问自己号称飞盗,轻功之快,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而这人的轻功,几乎更在自己之上。他只好转回客栈一看,顿时傻了眼:自己房间的行囊、被盖、枕头,都给人翻动过了,显然来的有两个高人,也知道自己盗取了慕容家的剑谱,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出客栈,然后另一个来搜索剑谱。幸而自己随身将剑谱带上,才没给人偷去。暗想:是哪一条道上的高手在盯踪自己?蓦然间,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不好!我中了燕女侠之计了。她放了一部假的剑谱让我盗走,现在又为人发觉,那今后就招宋武林人士的注目了,侠义上的人物,必然追杀自己,为慕容家讨回剑谱。而黑道上人物,为了这本剑谱,也必然追寻自己,自己今后还能在江湖上走动么?要是这一本真的;西门剑谱,自己便远走高飞,找寻一个地方隐居下来,练成西门剑法后再重出江湖,便无昕畏惧了。可这是本假的,是慕容小燕有意安排的。他越想越不安,悔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跌落了慕容小燕生前设下的陷阱。但他不愧是个机变的飞盗,认为只有前去紫竹山庄,以拜祭为名,等候其他黑、白两道的人物到来,当众揭露这本剑谱是假的,才可以挣脱出慕容小燕生前布下的陷阱。当黑妖威胁慕容墨时,他认为时机已至,便出手相救,不然,只要慕容墨一死,恐怕就没人来辨认剑谱的真伪了。即使以后有人认出是假的,也.认为是自己换了它的。 在慕容墨拿到剑谱时,他一下又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慕容小燕既然安排了这么一个陷阱,难道事先不会同后人讲明,令自己终究无法跳出陷阱? 慕容墨拿过剑谱一看,疑惑地说:“不错,这正是我家传的剑谱,怎么是假的了?” 俏郎君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暗想:是呵,燕女侠既然有意布了这一陷阱,没想到会有人盗去后又立刻送回来,自然就不会对后人说明了。要不,丢了剑谱,又不着急去追回,这不一下给人识穿了? 白妖不放心再问:“庄主,你看清楚了?” 慕容墨是位老实人,说:“这是先祖的笔迹墨宝,我还有看错?” 这么一来,不但黑白双妖,就是连慕容明和老管家范鞭,也坠入迷雾中去了。一个说真,一个说假,到底谁说的对?要是真的,俏郎君怎会交了回来?要是假的,慕容庄主又怎么说不会认错?难道连自己家传的武功秘笈也分辨不清?只有俏郎君心里明白,一笑说:“既然庄主说没认错,区区也算是原壁归赵,晚生告辞了!” 其实,俏郎君也只明白一半,因为在世上,根本就没有完整的一部西门剑法。完整的西门剑法,在一百多年前,小魔女白燕燕练成了以后,就付与火神了,担心的也是有这么一天,为高明的窃贼飞盗取了去。西门剑法,在慕容家只是言传身教,从不留下片言只语。而这本所谓西门剑法,只是慕容小燕见后人慧根不高,便将西门剑法一些入门的招式绘出和写下而已,本来西门剑法就是在武当派两仪剑法的基础上,一代剑雄西门子综合了各门各派剑法中的一些上乘招式,融汇贯通,而创造了自己的一套剑法。其中既有各门派剑法的招式,更有破解各门派剑法的招式,使这些上乘剑法的招式似是而非,相同而又不相同,相似而又不相似,完全变成了自己的剑法。就像牛羊一样,它们吃下的草,经过自己的咀嚼和消化后,挤出来的,却是营养丰富、味道可口的牛奶和羊奶了。一代剑雄西门子也正是这样,不像别人学剑,生搬硬套,囫囵吞枣,墨守成规,一成不变;而是融汇百家,汲收别人的精华,扬弃别人的糟粕,大胆创新,呕心沥血而创出了一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西门剑法来。西门剑法经过小魔女白燕燕的创新,又将剑法升华了一步,从而使西门剑法打尽天下无敌手。 慕容小燕见儿子、孙儿天赋不高,言传身教怎么也领悟不了,才绘出西门剑法的入门招式和其他门派一些上乘的招式来。这些招式,没有自己的言传身授,就算是给人盗了去也没用。所以俏郎君和慕容墨两个人都没有说错,但两人都说错了。的确,慕容小燕将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以及将家传的内功心法等绝学收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唯独将这本所谓的西门剑法留下来,其用意也正如俏郎君所想的一样,这一点,俏郎君并没有想错。 白妖见俏郎君要走,连忙拦住说:“小兄弟,你这么急着要走干什么哟!” “金姑娘,你不准区区离开?” “小兄弟,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哩!” “你想弄明白什么?” “真的西门剑法去哪里了?” “金姑娘,你不感到这话问得奇怪吗?放着慕容庄主不问,问我干吗?” “慕容庄主固然要问,小兄弟也要问的。” “区区不想回答呢?” 金媚娘转向黑妖:“雄哥,这位小兄弟不想回答我的话,你说怎么办?” “金妹,你说吧,你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雄哥,我实在舍不得他走的。” 黑妖对俏郎君说:“你留下来吧!” “区区不想留呢?” “不想留也得给我留。” “那么说,我们非得交手不可了!” “你喜欢交手也可以。” 俏郎君微笑:“素闻黑白双妖,联手无敌,我要试一下是不是这样。” 金媚娘说:“小兄弟,我劝你别试的好。” “这话怎么说?” “一试,你就永远离不开这山庄啦!” “区区明白,一个人死了,是永远离不开山庄的。” “小兄弟太聪明了!一个人太聪明,往往是短命的。” “慕容燕老前辈慧冠武林,却享寿八十多岁,又怎么说?” “除非你是女身。” “原来这样。女人聪明命长,男人聪明命短,区区算是第一次听闻了!” “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区区看金姑娘一定很短命。” “你说什么?!” “因为金姑娘太愚蠢了!” 金媚娘又转对黑妖娇声嗲声地说:“雄哥,这位小兄弟咒我命短哪!” 黑妖吼道:“小子!你纳命吧!”呼地一掌拍出,黑妖知道这飞贼内力深厚,一出掌便用上了八成功力。灵堂上,骤然刮起一股罡风。飞盗俏郎君身段灵活,顺这一股罡风跃起,手中的扇在人落下来时,便要点黑妖的要穴。黑妖闪开,又是一掌拍出。俏郎君手中纸扇一张开,竟然能将黑妖八成功力的掌劲挡了回去,一下令黑妖感到悚然。黑妖八成功力的掌劲,足可以拍石石碎,拍金金断,拍到人身上,就会变成血肉一团。想不到俏郎君手中的一把纸扇,只是几条扇骨和一面薄纸,居然能将这千斤之掌劲挡了回去。俏郎君内劲之深厚,可想而知。 俏郎君的内劲和黑妖的内力到底谁强谁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青衣少女 上回说到黑妖见俏郎君内劲深厚,震惊之余,说道:“小子,好功夫,再接两掌。”他一掌拍出后,跟着第二掌又拍战这连环双掌,是黑妖的绝技之一,真是掌劲如浪,一浪未到,二浪又汹涌澎湃而来。 俏郎君内力虽然深厚,一时也难以招架这狂风怒涛般的掌劲。他立即腾空而起。可是白妖似乎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着了,藏在衣袖中的软索骤然出手,直向俏郎君卷来。俏郎君不但机智过人,轻功也出色,竟然在半空中一个筋斗,险险避开了骤然卷来的软索。可是人刚落地,黑妖一掌又已拍到。他就地一滚,黑妖的掌力已将他刚才站立的地砖击得砖屑冲天而起,眼前的平地顿时成了一个尺多深的坑。金媚娘说:“小兄弟,身手的确不凡,竟然闪过了我们的两招。” 俏郎君两次险险地闪过了黑白双妖的联手,暗想:这黑白双妖,果然名不虚传,联手的确少人能敌。便说:“看来,你们当真要取我的命了。” 金媚娘娇笑着说:“小兄弟,我们可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太认真了。”一边说着,软索一边如怪蟒般飞扑而来。俏郎君一边接招一边说:“要是区区不认真,刚才的两招,我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这三位黑道上的高手,已杀得难解难分,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看得瞠目结舌。这也是紫竹山庄第一次的奇耻大辱。这三个黑道人物,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在小燕灵堂上交锋,将灵堂闹得一塌糊涂,挽联纷飞,桌椅翻倒成碎块。他们三人就是想出手将打斗的人都赶了出去,亦自问武功不及,只有拚死护着灵台。 这三位黑道高手,虽然交锋激烈,似乎还有点忌惮,不敢毁了慕容小燕的灵位。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三位黑道高手不由同时跃开,一齐停下手来。一看,不知几时,灵堂一角,站着一位蒙面黑衣人。黑白双妖和飞盗同时愣住,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也愕异了。这个人是谁?几时走进来的? 蒙面黑衣人又大喝一声:“我叫你们都滚出去!听到了没有?” 白妖金媚娘首先发问:“叫我们都滚出去!口气好大哪!” 黑妖瞪着眼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金妹这般无礼?” 黑妖话没说完,突然“啪啪”两声,蒙面黑衣人以快如电闪的行动和手法,给了黑妖两个火辣辣的响亮的耳光,接着只见黑妖飞出了厅外,像一只大黑熊摔在厅门外的石阶下。 众人更是大吃一惊:白妖只出一招,便夺了范鞭手中的兵器,把人也摔到一边去。这个黑妖,武功就算略逊于白妖,也不至于像范鞭一样,一招就叫人拍了两个耳光,摔到厅外吧?白妖急忙奔出去扶起黑妖。 蒙面黑衣人又目视飞盗俏郎君:“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俏郎君一声冷笑:“区区一向不喜欢受人威胁的。”说时,凝神应招,以防黑衣人突然出手。 蒙面黑衣人“嗖”的一声,将剑拔出:“看来你武功不错,亮兵器出来!” 俏郎君早已纸扇在手,问:“区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是那条路上的朋友?” 黑衣人冷冷地说:“我要是说出了姓名,你就永远出不了这紫竹山庄的大门。在下刚才见你解了慕容庄主之危,才对你稍微客气。” “那区区荣幸得很哪。” “你滚不滚?” “区区不是说过,我不会在威胁之下而离开的。” “你这个飞贼,肆无忌惮地在紫竹山庄任意胡为,早该教训你了!”说时,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 俏郎君一看,心内顿时悚然。来人一招剑法使出,已是一流上乘高手的剑招了,更不敢大意,纸扇一张,便接招还招。六七招后,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撒扇!”跟着一条血箭飞溅,慕容墨父子等人一看,这个飞贼面如死灰,纸扇落地,手腕已中了一剑。他与黑白双妖交锋,斗了近一百招,仍略占上风,可是在蒙面黑衣人剑下,还没走满十招,便大败了。黑女双妖在外一见如此情形,早已双双而逃。 蒙面黑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念在你往日为恶不多,我不杀你,滚!” 俏郎君紧闭嘴唇,长叹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俏郎君一走,蒙面黑衣人朝慕容墨下拜说:“在下来迟,使庄主和少庄主受惊了,请恕罪。” 慕容墨父子初时以为这个蒙面黑衣人也是黑道上的人物。一般来说,侠义上的人物,行为向来光明磊落,是不会蒙面的。所以见他赶走了黑白双妖和飞贼后,仍警惕万分。现在见他突然行如此大礼,父子两人慌忙下拜回礼。慕容墨说:“侠士快请起,我父子两人,正要拜谢侠士相救之恩。” “庄主快请起,不然,折杀在下了。” 结果双双相扶起,慕容墨又问:“请问侠士高姓大名,能否以真面目相见?” 蒙面人除下了面布,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一看,又惊怔了,脱口而说:“是你?!” 原来这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却是小燕剑下留情、放走了的那个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这怎不叫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惊怔? “正是在下。那日蒙小少庄主求情,老夫人不杀之恩,特此赶来相报。” 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又是大感意外。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中的弟子,能如此知恩图报,看来在这世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有好处的。 可是,西域的玄冥阴掌门与慕容一家有几代之仇,西域冷魔,为小魔女白燕燕所杀.他的隔代弟子红衣老魔,在四川青城山又为慕容小燕所杀。这两代之仇,难道玄冥阴掌门派的人不想报仇雪恨?而且他们的高手东方老儿,还死在紫竹山庄中。慕容墨父子惊疑交半,这个轻风使者前来,在报了恩后,就会为他的师门报仇了!不由又问:“你只是为报恩而来?” 黑衣人轻风使者明白其弦外之音,诚恳地说:“在下的确为报恩而来,别无他意。要是那日不是老夫人开恩,今日也就没我轻风这个人了。” 慕容墨感叹地说:“难得侠士如此高义,但愿从此以后,我们两家之间能化敌为友。” 黑衣人长叹一声:“恐怕目前还不可能。” “侠士此话怎说?” “在下的确有如此心愿。可是我们的掌门人就不是这般想了。庄主,不瞒你们说,在下这次来,是奉了掌门人之命而来的,他不但想复仇,更想夺取你家的武功绝技。” 慕容墨点点头,落落大方说:“侠士个人之恩已报过。现在请报师门之恨吧。” 轻风慌忙摇手:“庄主别误会,在下虽是掌门人派来,也是在下自动请求要来的。一来报老夫人之恩;二来也通知庄主,早作准备。最好庄主一家,暂时迁移到其他地方去。在下担心掌门人派其他人来,庄主就危险了!” “那侠士怎么向贵掌门交代?” “请庄主给在下身上划上一剑。” 慕容墨愕然了:“这干什么?!” “这样的话,回去禀报时,在下可说因武功不济,为慕容家人所伤,回去禀报,这或许可阻止我们掌门不再派人前来。因为在下若受伤,就说明紫竹山庄仍有高手,使他有所顾忌。” “这,这不行,我…” “既然慕容庄主下不了手,在下只好自己动手了!”黑衣人一下用剑划伤了自己的右臂,顿时血涌如泉。 慕容墨一怔:“侠士,你——!明儿,管家,快为他包扎,将我家传九转金创还魂丹给侠士服下。” 黑衣人说:“庄主,多谢了!九转金创还魂丹固然非常神效,但易为我们掌门人看出,在下自有我派的刀伤良药。”他服下了药,多谢了慕容明为自己包扎,又说:“庄主,请早作准备。据在下所知,恐怕还有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前来寻找麻烦,在下告辞了!”他一说完,便施展轻功而去。 黑衣人走后,慕容墨摇头叹息,命管家范鞭派人重新收拾灵堂。慕容明默不作声,他一向自以为武功极好,在江湖上未遇敌人。想不到却连个疯丐也斗不过,更不用说黑白双妖和那个飞盗俏郎君了。他从自高自大,又一下跌到了自卑的心理状态。 老管家范鞭说:“老爷,老奴看这黑衣人说得不错,老爷和少爷是不是先避一下,由老奴看守山庄好了。” 慕容墨摇摇头说:“既然那些人是冲着我慕容家来,我更不能离开紫竹山庄。要是他们来不见我,必然会四处找寻,什么地方也避不了!老范,你还是护着夫人和明儿、智儿离开这里吧,我慕容一家,就拜托你了。” “老爷,你千万不能这样,我…” “老范,不要再说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感到愧对祖先,无能力保护紫竹山庄。你立刻收拾好,护着夫人、明儿他们走吧。” 慕容明说:“爹,我留下来,你和妈、弟弟走吧!” “糊涂的孩子!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我快五十岁的人了,你正年青,有更多的日子勤练武功。万一我有什么不幸,慕容家的担子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你母亲和弟弟,都要你看顾,懂不懂?” “爹!”慕容明还想再说。却见母亲带了弟弟慕容智从灵堂布幔后面走出来,便说了一句,“妈,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容夫人看了看灵堂上零乱不堪的狼狈情景,说:“老爷、明儿,你们都没事吧?” “妈,我和爹都没事。” “你们没事就好了。想不到那个黑衣人却救了我们慕容一家。” 慕容墨一怔:“夫人,你早来了?” 慕容夫人点点头,望了身旁的慕容智一眼:“都是这个痴儿,吵着要来看什么热闹。老爷,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明儿,你爹说得不错,你和管家到四川陶家、洞庭丐帮或云南点苍山去,一来躲避,二来也求他们传你武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慕容明惊问:“妈,你不去?” 慕容夫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你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你爹有什么不幸,我也不会独生。明儿,我叫你去拜师学艺,并不是要你艺成后为慕容家报仇。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怎么也消灭不了。但那位黑衣人的所为却给了你妈很好的启示:你奶奶临去世时也曾说过,叫我们不要卷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改名换姓,退出武林。现在看来,我和你爹无论如何是不能退的了。只有你还可以。明儿,你和管家立即就离开这里吧。” 范鞭说:“夫人…” 慕容夫人苦笑着打断说:“管家,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要是我也走,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就是这个痴儿,也不能随你们去。” “妈,为什么弟弟不能随我们的?” 慕容夫人又望了慕容智一眼,叹了一声:“他这个样子,带在路上,不但会招来麻烦,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好。是祸是福,就看他的福气了。明儿,时间不多了,快收拾行装,连夜和管家离开山庄。在路上你们也要改名换姓,更别去多管闲事。”慕容夫人说完,又朝管家一拜。 范鞭大惊,慌忙下跪说:“夫人,你不要这样,折杀老奴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老奴定万死不辞。” “管家,明儿年青气盛,一路上就多你了。他身负慕容和墨家的传嗣…” “老奴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你和明儿就去化装打点好,连夜走吧。” 慕容墨也说:“老范,夫人说的不错,你们快去收拾一下,连夜从后山走吧。” 是夜,慕容明和范鞭便悄悄离开了紫竹山庄,从后山往西而去。他们决定先去投点苍派白衣仙子。天亮时,他们走出树林,正要转上大道时,蓦然从一旁闪出两个人来,青衣劲装,身配腰刀。其中一位麻脸汉子打量了慕容明一眼,有点惊讶,一笑说:“慕容少侠,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在这里会面了。” 慕容明也一下看清楚了这麻脸汉子,这是黔南更顶山的二寨主麻虎,曾是自己当日在江湖上行走时的手下败将,也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出现的?” 麻虎笑道:“没什么,我们四家联盟,从现在起,注视来往孟英山的人而已。在下负责守在这一带。”’ “守在这一带,注意来往的人,那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为少侠一家效力,不容少侠家的武功绝学为他人夺去。少侠,你这一身打扮,要去哪里?” “随便在江湖上走走。” “少侠戴孝才几个月,便要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了,真是难得。不过,在下还是请少侠转回去,不要从这条路走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是我们四家商议好的,怕少侠前去有危险。” 老管家范鞭江湖经验老练,麻虎无端端的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出现,便知不怀好意了。他为不想招来太多的是非,忍着气说:“少爷,既然麻二寨主这样说,我们转走第二条路吧。” 要是以往,慕容明早已出手教训这麻虎了,现在他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走第二条路吧。” 麻虎说:“第二路恐怕也不能走。就是少侠想转回去,嘿嘿,我们也想看看少侠的行囊。” 慕容明忍不住了:“麻虎,你欺人太甚了。我的行囊能让你搜查的么?” 麻虎耸耸肩:“少侠,对不起。” “好!你亮兵器吧!”慕容明将剑拔出。 麻虎大笑:“好,好!我麻虎再次领教少侠的高招啦!” 过去,慕容明出手四五招,麻虎就大败而去。现在的麻虎,竟能战四五十招,并且已明显占着上风。老管家一看不对,便要出手相助,而麻虎的同伴将刀一摆说:“老管家,最好我们各不插手,让他们单打独斗,以决胜负。要是你老出手,我也只好还招了。” “阁下是谁?” “大瑶山的阙云山。” “桂东悍匪鬼手刀阙云山?” “好说!好说!” “对了!你们说四家联盟,是哪四家?” “黔南更顶山、滇东禄布山、桂南大明山以及在下的大瑶山,四家寨主联盟,从今天起,不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流而已。在紫竹山庄的两三百里之内,东南西北,都有我们四家的人在各条路口守着。” “那么说,慕容家的人,要去别处,不论东南西北,都不能去了?” “正是这样。我们只放人入,而不准人出,除非他们能胜过我们手上的伙计。” “好!我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他们正要交手时,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两三招剑出手,便将麻虎刺翻倒地,然后向鬼手刀阙云山逼来。 鬼手刀见这蒙面黑衣人的剑术简直不可思议,两三招就杀了麻虎,连连后退,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双目如冷电,森森逼人,一挥手,喝令鬼手刀说:“滚!”鬼手刀吓得大气也不敢透,慌忙夺路而逃。 慕容明和老管家又是惊讶异常,想上前拜谢,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是个哑子,从出现到现在,从不哼一声,只是挥手示意,令他们远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如惊鸿般地飞入树林中去… 慕容明讶然地问范鞭:“范伯,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是不是昨天的那位西域侠士?” 老管家范鞭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位蒙面黑衣人,论武功,似乎比西域的使者胜一筹。” 慕容明更目瞪口呆了。两日来,他所见到的武林人士,武功一个胜一个,就是连眼前死去的麻虎,他的武功实际上也比自己强。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武功的微不足道了。 范鞭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 慕容明仍呆若木鸡,不说也不动。范鞭问:“少爷,你怎么了?不是受了伤吧?” 半晌,慕容明才说:“我身上没受伤,但一颗心却伤透了!” 范鞭大惊:“少爷,你给麻虎的内力震伤了?” 慕容明却急急问道:“范伯,你说,我家的那本剑谱,是不是西门剑法?” 范鞭一下明白慕容明所说的“心伤”了,便说:“老夫人所传授给少爷的,当然是西门剑法。” “不!它不是真的,奶奶传给我的,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奶奶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范鞭微叹了一声:“少爷,以老奴看,老夫人并没有骗你,她传给你的,是西门剑法。” “那为什么飞贼俏郎君说是假的,为什么我战不过别人?” “少爷,我看那飞贼根本就弄不清什么是西门剑法。而西门剑法,要与内功和轻功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且只有内功深厚、轻功超绝,才能练出西门剑法中神奇变幻莫测的变化招式来。恐怕是老夫人见少爷内功不深厚,轻功也还没达到上乘的境地,所以一时没向少爷传授神奇莫测的变化招式。只要少爷今后苦练内功和轻功,恐怕会从老夫人的剑谱中,再细细参透老夫人平常传给少爷的口诀和手法,自然就能领悟其中的变化奥妙。” 慕容明一下从重重的迷雾中看见了一线希望,问:“那么说,我以后只有练好内功和轻功,才可以发挥西门剑法的威力了?” “是这样的。少爷,我们走吧。” 慕容明这才继续上路。他们谈话时,树林深处,也有两个黑衣人在高枝浓叶中轻轻地交谈,其中一个说:“你快赶回去,恐怕又会出事了。” “那他们呢?” “由我暗暗跟着他们好了,你快去。” 接着,他们便在树林中分手,各奔东西。 在慕容明和范鞭西去的路途上,每当他们碰上危险,蒙面黑衣人就会突然出现,解救了他们,将那些要害他们的高手和黑道上的魔头强敌不是杀了,就是砍去了手脚,就是从来不跟他们说话。蒙面黑衣人这些神秘怪异的行为,令他们一路狐疑,不知道这神秘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是否怀有其他用意。一直过了昆明,蒙面黑衣人似乎知道这里已是点苍派的地盘,再也没出现了。点苍派中,也有一位当今武林中的奇人一万里豹,在江湖上不时神出鬼没,专干除暴安良的侠义之事。范鞭猛然想起这人,对慕容明说:“少爷,莫非这蒙面黑衣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侠万里豹,他在暗暗保护我们?” 慕容明说:“要是豹叔叔,怎么不与我们对话的?” “少爷,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往往行为与众不同。或者你豹叔叔认为这样做,才会更好地保护我们也不一定。到了点苍山,是不是我们就清楚了。” 再说慕容墨夫妇打发儿子慕容明和老管家走后,一颗心才略略放了下来。夫妇两人,横下了一颗心,准备与紫竹山庄共存亡。第二天,慕容墨又召集全山庄的家人、奴婢训话,说明目前紫竹山庄处境的危险,劝他们最好离开,另谋生路,以免作无辜的牺牲。 昨天几个黑道上的魔头大闹灵堂,紫竹山庄一位守庄门的家人,也横死于疯丐的掌下,不少下人已感到惊恐。现在听庄主这么一说,要走的便有一大半,只有一小半下人,因感激慕容家待遇之恩,有的更感激老夫人和老太爷救过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愿走,说愿随庄主、夫人共生死。其中有小燕生前身旁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有夫人跟前的两个丫鬟:阿蝉和阿紫,有痴儿的仆人小三子和慕容墨身旁的四位家人:福、禄、寿、禧等等,约二十多人要求留下,不管庄主、夫人怎么劝也不听。庄主将银两、衣服分给要离开的下人,打发他们走后,一时之间,全庄一百多人便散去了一大半,以往人来人往的紫竹山庄,顿时冷清下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不知为什么,这些离去的家人庄丁,在两个时辰后,绝大部分又都跑了回来… 慕容墨见离去的家人都转了回来,愕异地问:“怎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再一看,其中有些人还眼肿脸青,嘴角流血,有的连衣服也撕烂了,奇怪地问:“你,你们与人打架了?” 一个过去守庄门的家人说:“庄主,山下有人不让我们走,将我们都赶了回来。” “哦!什么人不让你们走的?” “庄主,我们不知道。他们不但不让我们走,还把我们所带的衣服、银两全抢去了,不论男女,全要搜身。小人们不服,便跟他们交手。可是他们三下五去二,便将我们打得头肿脸青的,阿木更当场给他们打死了。” 这真是紫竹山庄的奇耻大辱。过去,紫竹山庄百里之内,武林人士经过,几乎大气也不敢透。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将紫竹山庄放在眼下,更敢肆意在紫竹山庄境内行凶杀人。慕容墨一向是个纯厚仁慈的人,听了也不禁勃然大怒,问:“现在那些人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 “好!你们带我去看看。” 慕容墨吩咐家福、家禧两人看守山庄内外,自己带了家寿、家禄和几个返回的家人来到了山下,远远便看见一个青衣汉子守在路口上。这汉子一见慕容墨亲自带了人下山,一声呼哨,顿时两旁树林里窜出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大汉来,一个个持刀提棍,一字排开。其中一位大汉,短须突眼,脸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分外抢眼。显然,这个阴阳脸的短须突眼大汉,是这一伙大汉的首脑人物。他向慕容墨一揖说:“慕容庄主请了!” 慕容墨见对方以礼相见,也只好忍住气,还礼说:“不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冷,贱名栋。江湖上人称飞标鬼脸栋。” 慕容墨极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一些知名人物外,对武林中的其他人物更不大熟悉,但对这个飞标鬼脸栋却是知道的,便说:“原来是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冷二寨主,失敬,失敬!” 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大寨主冷山,二寨主冷栋,三寨主冷梁,称雄桂南一带。虽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也颇有侠名,专劫富商贪官,周济附近的贫苦山民乡妇,所以慕容小燕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往日,他们有时也派人送些财物前来孝敬紫竹山庄,都给墨明智冷冷地拒绝了,并劝告他们不得无辜杀害人命。在这一点上,冷氏三雄也的确做到了。想不到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悄然而去,他们眼见不少的黑道人物都在觊觎慕容家的绝学武功,也不由怦然动心,加上更顶山、大瑶山派人前来游说,便加入了四家联盟的行动。 飞标鬼脸栋忙说:“庄主客气了!” 慕容墨却不再客气了,问:“请问冷寨主到此有何贵事?” “特来拜访庄主。” 一位挨打受了伤的家丁忍不住插口:“你既然要来拜访我们庄主,为什么不准我们过去?打伤了我们,又杀死了我们的同伴?” 慕容墨点点头说:“请问冷寨主这事怎么解释?”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真对不起,这事纯粹出于误会。” 慕容墨问:“误会?” “庄主,当时在下没有赶来,我手下的兄弟一时不明,不知是贵庄的家人,见这么多的人一哄而来,以为他们掠夺了贵庄的财物,所以不准他们过去。谁知两下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庄主,真对不起,既然是贵庄的人,凡受伤或死的,在下负责赔偿就是。” 原先守门的家人问:“死了的人你怎么赔偿?” 鬼脸栋盯视了他一眼,转向慕容墨问:“庄主,总不会叫在下杀一个弟兄来抵命吧?” 慕容墨说:“这倒不必,人已死了,怎能再伤一条人命的?就请冷寨主厚抚他的家属就行了!” 鬼脸栋一揖道:“多谢庄主宽宏大量,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庄主仁慈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回头对一条大汉喝道,“还不过来叩谢慕容庄主!” 这个大汉连忙跑过来,朝慕容墨叩头谢恩。慕容墨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再莫出手伤人。” “多谢庄主大恩!”这条大汉又叩了一个头,起身退下。心里在暗暗哂笑:怪不得江湖上的人称无用慕容墨了,的确,什么宽厚仁慈,在黑道上人来看,完全是“无用”“糊涂”的代名词。 慕容墨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现在误会已消,请放我庄的人过去吧。” 鬼脸栋似乎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请庄主原谅,这个在下作不了主。” 慕容墨困惑了:“什么,你作不了主?” 一直在旁不出声的家寿再也忍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庄主太过软弱宽厚,明明是自家山下的道路,自己庄上的人不能自由来往,却要由别人来作主,这像话吗?简直是欺人太甚!要是老庄主、老夫人在,能容许他们做?便脱口而说:“我们紫竹山庄的人,走自己的路,要你们作什么主?” 鬼脸栋一笑说:“请别误会。我们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心。” “不准我们的人走,将我们的人打伤打死,赶了回去,是好心吗?” 鬼脸栋顿时脸一沉,对家寿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前庄护卫。” “我看你是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家寿大怒:“你敢对我胡说八道?” “你要不是卧底的,何必这样大怒?” “你—一!”家寿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墨说:“家寿,冷静点,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从小就是个孤儿,由老夫人带你回来,一直在紫竹山庄中成人,成家立室。我一向视你为心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他转头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的好心我谢过了,请你叫你手下的弟兄闪开,让我庄的人过去。”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你太厚道了!就算这位尊仆是你的心腹,但这些要离去的人,难道其中没有一两个是有人打发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冷寨主,我庄的事,请你别来干预,是我叫他们离开的。” 家寿冷冷地说:“冷寨主,要是他们真有人前来卧底,现在叫他们离开,不更好吗?” 鬼脸栋说:“江湖上人心叵测,他们离去,难免会偷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 “你是不让他们走了?” “对不起,在下是出于一片好心。一旦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魔头们得了去,那将是江湖上的一场血腥屠杀。”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一死,父亲离开,慕容家的武功绝技,便成了武林中的猎物。前不久,有岭南疯丐、长白山黑白双妖、飞盗俏郎君前来大闹灵堂;现在,大明山的冷氏三雄,更进了一步,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前来紫竹山庄“保护”,不许他人染指。想到这里,慕容墨既自恨自己无能,也忿恨冷氏三雄欺人太甚,口气不由放重了:“冷寨主,我家的武功绝学,用不了你来操心,最好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鬼脸栋摇摇头:“慕容庄主,在下离开这里可以,恐怕你庄上的人,到了前面,一个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怎说?” “四十里之外,有另外一伙人,他们恐怕不像在下这么好说话。” “那伙人是谁?” “勾漏双恶。” 慕容墨不由一怔:“是他们?” “不错,正是他们。勾漏双恶,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吃生菜。何况他们还与慕容家有过节。在下担心你庄的人到了他们的手中,恐怕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慕容墨一时不语。鬼脸栋又说:“慕容庄主,你不想你庄的人无辜丧命,最好还是带他们回去,别离开紫竹山庄,等我四家的掌盘人到齐,就不怕勾漏双恶前来挑衅寻仇了。” “四家!?什么四家的?” 鬼脸栋一笑:“四家,就是我们的大明山、黔南的更顶山,滇东的禄布山和桂东的大瑶山,有我们四家联盟,别说勾漏双恶,就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慕容墨和家寿、家禄听了,不禁相视一眼,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虽然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知,但玄冥阴掌门轻风使者的武功,慕容墨却亲眼见过,不知高出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多少倍。现在鬼脸栋居然敢说不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眼里,那么说,他们四家联盟,其武功又不知高出玄冥阴掌门多少倍了!要是这样,他们四家何不早日联盟,称雄江湖?还是他们深藏不露,直等到今天才露脸? 的确,单是勾漏双恶,其武功已不在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之下,是近来黑道上新涌现的两个大魔头,令武林人士为之侧目。慕容小燕在生时,早想除掉他们,可是这双恶行踪不定,出没无常,勾漏山更是处处深谷峻岭,大大小小岩洞极多,加上森林密布,只要他们藏在任何一处不出来,就令人无法找寻。所以小燕一直无法除掉他们。要是这双恶真的来了,慕容墨自问要胜他们。恐怕不可能。再加上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到来,自己是怎么也保不住紫竹山庄了,慕容墨已抱着一死的决心,才遣散家人,着他们另谋生路。现在勾漏双恶既在前面,又怎能叫这些家人前去送死? 鬼脸栋见慕容墨长久沉吟不语,微微笑道:“慕容庄主,还是听在下的一句忠告,带人转回紫竹山庄的好。” 慕容墨还没有回答,一阵“的笃,的笃”的驴蹄声传了过来,接着在山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匹小青驴,驴背上骑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青衫青裤青披风,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就是斗笠也是青色的。斗笠遮去她一半的面孔,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来,看不清她长得是美是丑,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已使人感到她的娇美了。她如一团青云似的,缓缓从山道那边而来。 在这风云汇聚的孟英山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单身匹驴,不能不使人感到讶然。不但是紫竹山庄的人感到惊讶,就是连鬼脸栋二寨主和他的十多位手下弟兄,也莫不感到讶然,各自心里暗问:这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单身少女在江湖上出现,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身怀绝技,才敢毫不畏惧地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二是天真无知,不知道江湖上风波的险恶,以为自己有一点武功防身,便一个人跑出来行走江湖了。这少女是前者还是后者?叫人一时看不透。 这少女来近了,看见上山的路口站了那么一大群人,她跳下驴来,奇怪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怎么挡住上山路口的?”娇滴滴的嗓音宛如莺啼。 显然,这少女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似乎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因为稍有江湖阅历的人,一看当时的情景,便知道是武林人士在争执或要交手了,决不会这样问的。 鬼脸栋一时不明少女的来历,问:“姑娘是谁?” “我呀!莫纹。” 鬼脸栋一怔:“什么!?莫问?” “是呀!你认识我?” “那么说,姑娘是叫人不准问了?”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玉般的贝齿,说:“哎!我怎不准人问呐!我姓莫,名纹,你千万别误会了。” “原来是莫姑娘,失敬,失敬!” 少女睁大了眼睛问:“你失敬什么呀!” “失敬”两字,本来是江湖上初见面的一句客气语,这少.女居然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反问?要是故意反问,这少女明显地没将鬼脸栋看在眼里,在调侃鬼脸栋了。鬼脸栋素有江湖经历,仍摸不透这少女的用意,忍住气微笑问:“请问姑娘,到此何事?” “我来玩呀!你们不是也来这里玩么?” “你来这里玩的!?” “对呀!我听说孟英山有座紫竹山庄,顶好玩的,所以我顺路跑来了。你们不是来玩的么?要是来玩,我们一起去呀!不然我一个人去,连个伴儿也没有,好玩也变得不好玩了!” 鬼脸栋冷冷地说:“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哦!?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脸栋不回答,朝慕容墨一指说:“姑娘,他就是紫竹山庄的慕容庄主,你要去紫竹山庄玩,问问他让不让你去吧。” “什么!?他就是紫竹山庄的庄主?你怎么不早说呵!”少女向慕容墨裣衽说,“慕容庄主,小女子拜见你啦!” 慕容墨一直在旁默不出声地注意这少女的行动,想弄清楚这少女的来意是什么。一听说她是顺便来紫竹山庄玩玩,心中便想,这少女不知是那一门派的弟子,难道她也是来谋夺我家武功绝学的?所谓“玩”,只是说得好听一点而已。武林人士嘴里所说的“玩”,就是交手过招的含意。这时见少女向自己施礼,也警觉地还礼说:“不敢!” “慕容庄主,小女子想去紫竹山庄玩一下,不知庄主让不让我去?” 慕容墨心想:我紫竹山庄岂能让人随便来玩的?但见这少女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为了不失面子和不甘示弱,忍住气说:“姑娘真的要玩,我也乐意奉陪。” 少女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我真想看看紫竹山庄有没有我住的山庄好玩。” “哦!姑娘仙乡何处?” “贵州梵净山庄。” 梵净山庄四字一说出,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梵净山庄的人,一向极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更不与武林人士来往。论武功绝学,也不在慕容家之下。其武功的诡谲,变化莫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要是梵净山庄的人也要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她们抗衡了。 慕容墨说:“原来姑娘是梵净山庄的人,真是失敬了!” “庄主,那你是真的欢迎我啦!” “欢迎!欢迎!不知姑娘要怎么玩法?” 少女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问:“怎么玩法?当然是走走看看啦!” 走走看看,在武林中人听来,就是要交手试招了。慕容墨还没回答,家寿已将剑拔出来,说:“姑娘要走走看看,小人先向姑娘讨招了!” 少女一下愕然:“你拔剑干嘛?” “姑娘不是要和我家庄主走走看看么?只要姑娘胜得了我,再与我家庄主过招不迟。” 少女茫然地问:“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要交手过招后才能去么?” 慕容墨见少女的神情,完全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是来紫竹山庄寻事的,便制止了家寿,问:“姑娘,你只是想看看紫竹山庄的景色?” “是啊。我听人说,紫竹山庄很美,很好玩,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亭台楼榭,尤其是后花园,布置得更美。才特地弯了过来看看的。” “那么姑娘原先出来想干些什么?” “寻找一个擅自跑出来的家奴。” “一个家奴!?他姓什么?” “姓黄,叫剑琴。” 慕容墨一下傻了眼,“黄剑琴!是飞盗俏郎君?”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飞盗俏郎君。不过,我知道他轻功极好,我的几个姐姐和姑姑们,出来找他都找不到。” 慕容墨暗想:或许这飞盗俏郎君与她逃走的家奴同名同姓也说不定,神州大地,同名同姓可多了,便不再问下去,说:“姑娘既然是想看看我紫竹山庄的景色,请!” “不要交手过招了吗?” “姑娘,我们一时误会了你的来意。” 少女笑起来:“原来这样,刚才我心里还暗自嘀咕哩!世上怎么有这个规矩?不让人去看就不让人去看好了,怎么要交手后才让人去看的?” 慕容墨一笑说:“世上的确没有这么个规矩。家禄,你先带这位姑娘上山进庄,莫怠慢了!” 家禄应道:“是!庄主。” 鬼脸栋这时突然说:“慢!” 家禄带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鬼脸栋懒得去理睬他,对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要去紫竹山庄么?” 少女奇怪反问:“当然是真的呀,你以为我是假的吗?” “在下劝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没为什么,在下只恐怕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今后会招来无穷的麻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少女扬扬眉问:“有这么严重吗?” “在下说得半点也不严重,请姑娘三思。” “我特地跑来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还三思什么的?” “那么说,姑娘是一定要去的了?” “是呀!” “既然这样,在下为了姑娘的安全,只好阻止姑娘的行动。” “你不准我去!” “对不起,姑娘,在下是为你着想,不想使你莫明其妙地枉死在别人手下。” 少女秀眉又扬了一下:“谁敢杀我?” “只要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恐怕今后要杀姑娘的人就多了!” 少女似乎是天生的犟脾气,越吓越不怕,她一笑说:“好呀!我真想看看今后要杀我的人有几多。” 鬼脸栋手下的一个弟兄忍不住了,喝道:“小丫头,你走不走开?” “我不走开又怎样?” “老子就先杀了你!” 少女笑起来:“原来要杀我的不是别人,却是你们!”她又慕容墨:“庄主,这些人是你庄上的人吗?” 慕容墨苦笑一下:“姑娘,他们是这位冷寨主手下的弟兄。” “哦!?冷寨主?那么说,也是一个山贼的头儿,怪不得这么霸道凶蛮哩!” 鬼脸栋脸色一沉,一张脸显得更难看了,喝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山贼的头儿吗?” 刚才向慕容墨叩头赔礼的大汉怒吼一声:“小贱人!你找死了!”他窜出来,一刀向少女劈头盖脸砍下去。慕容墨一见大惊,刚想出剑,却见少女玲珑娇小的身形一晃,快似电闪,也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不但夺过了这大汉手中的刀,纤纤玉掌更把大汉拍飞了,人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天殛掌。一掌便取人性命。 鬼脸栋看得心头震惊:“你,你敢杀了我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吹也倒的少女,一招就取了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少女似乎没事一样,笑起来:“亏你还是一个山贼的头儿,这般不明道理。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呀!我问你,有人要杀你,你杀不杀他的?”说罢,她将夺过来的刀,暗运内力一震,竟断成了三四截,随手将刀柄一丢,直插入土石中,以至没顶。 少女露出了这一手惊人的武功,令大明山的群匪瞠目咋舌,面色大变。鬼脸栋已知无力阻止这少女去紫竹山庄了,便萌退意,说:“好!你等着,我大明山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一挥手,“走!”群匪便赶快离去。 鬼脸栋和群匪一走,少女对慕容墨微微一笑:“庄主,小女子给添麻烦啦!” 慕容墨又惊又喜,连忙说:“莫女侠别这样说,就是你不来,他们也在找我们的麻烦哩!” 慕容墨惊的是,已看出这少女武功之高,又在轻风使者之上,而且出手无情,比轻风使者更甚。要是她也是来算计自己家传的武功绝学的,恐怕紫竹山庄无人能挡了,喜的是,总算是将鬼脸栋暂时惊退了,自己遣散的家人可以离去,便转头对要离去的家人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我知道你们的家,都在四十里之内,勾漏双恶不会危害你们的。” 少女笑道:“勾漏双恶早已给我杀掉了!” 慕容墨又是惊喜:“勾漏双恶已给你杀掉了?” “是呀!他们两个对我更无礼,没办法,我只好将他们杀了啦!”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没能除掉的勾漏双恶,却叫这少女除掉了,可以说为江湖除掉了两个黑道上的大魔头。这本来是一件惊震武林的大事,为武林人士所敬仰的荣耀侠义行为,可这事从这少女口中说出,就像是踩死了两只蚂蚁似的随便得很,根本不当什么一回事。慕容墨改容地说:“莫女侠,杀掉了这两个魔头,你可为平民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少女笑道:“我可没想到为什么人做好事呵!只是他们犯了我,我才杀了他们的。” “莫女侠过谦了!” “我不是过谦,我是说真的呀!” “不管怎样,莫女侠总算为江湖除了两个大祸害。”慕容墨又对家人说,“现在你们更可以放心走了。” 要离去的家人们,本来于去留仍在疑惑害怕,现听说杀人不眨眼的勾漏双恶也死了,便放了心。他们叩谢了庄主和少女后,纷纷离去。慕容墨对少女说:“莫女侠,请!” “哎!庄主,你别称我什么女侠女侠的,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我要是不高兴起来,不管什么人,我都杀的。” “莫女侠说笑了!” “庄主,我可不会说笑呵!” 慕容墨一笑:“好,好,莫女侠,请!”心想:自己母亲在江湖上行走,又何尝不是这样? “哎!你怎么又叫我女侠了?你叫我莫姑娘不更好听吗?” “要是你不介意,我就叫莫姑娘了!” 这位梵净山庄的少女,随慕容墨来到紫竹山庄。只见山庄前的一条大道,两旁尽是一色苍老盘屈的古榕树,浓荫遮日,一条山溪水,在山道旁的榕树之下,潺潺地流淌着,那怕在炎炎的夏天,踏上了这条山道,也会使人有一种凉爽出尘的感受。更难得的是,横跨大门溪水上的一座木桥两头,都是亭子似的建筑,依栏杆而设有座位,中央盖有顶篷可供来人歇脚纳凉,观赏桥两旁的山色水景,整座木桥,宛如一条长廊,挡雪遮雨,这完全是广西侗族人的古建筑物。 少女看得大为高兴,说:“这桥建得太美太好了!我梵净山庄可没有这么一座桥呵!要是有,我会早早晚晚在桥上蹓跶的。” 少女正说着,蓦然见一个青年从桥底下攀爬到桥的栏杆上,一脸的水渍沙泥,一身的衣服脏乱得很,笑嘻嘻地坐在栏杆上,年纪虽然有十八九岁,但神情完全像个大孩子。少女吃了一惊,问:“你是什么人!?” “嘻嘻,小姐姐,你生得很好看的。” 少女剔了剔眉,正想再问,只听得慕容墨一声大喝:“畜生!谁让你跑出来了?” “没,没有谁让我跑出来,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爹!这位小姐姐是我家的客人吗?” “畜生!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爹!这位小姐姐生得好看呵!她跟不跟我玩呢?” “畜生,不得无礼!”慕容墨转头对家寿说:“你将这畜生捉回去关起来。” 家寿应了一声,对青年说:“小少爷,我们走吧!”说着,一手就将这青年提下栏杆来,牵着他先走了。 不用说,这个大孩子似的青年,就是慕容家的痴儿慕容智。少女见他给家寿牵走的情景感到好笑,问慕容墨:“庄主!这是令郎?” 慕容墨叹了一声:“家门不幸,生出了这么一个痴儿,这恐怕是慕容家几代杀人不少,才有此报。刚才小儿有什么得罪姑娘的,望姑娘莫怪。” “我怎会怪他的?庄主,令郎一向都是这样吗?” “一向都是这样。” “庄主怎不请人医治的?” “请了好几个大夫了,就连一代神医千面女华陀也医不了,看来他是没治的了。” “庄主,说不定令郎今后得遇奇缘,医好也不一定。” “但愿如姑娘所说的就好了。” 说着,他们已走进大门,慕容墨夫人早已带了随身的两名丫鬟阿婵和阿紫在前厅的石阶上相迎了。 慕容墨介绍说:“莫姑娘,这是贱内。” 莫纹便上前施礼说:“小女子拜见夫人。我是不请自来,打扰了贵庄,请夫人见谅。” 慕容夫人还礼说:“莫姑娘言重了。敝庄得姑娘光临,无限荣幸。如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姑娘原谅才是。” “夫人,你真会说话。小女子只来观赏贵庄,只要夫人不将小女子赶出去,我就高兴了,还管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慕容夫人一笑:“姑娘才真的会说话哩!” “夫人,我才不会说话哩。在梵净山庄中,她们都说我是笨嘴笨舌的小丫头,一说话就得罪人,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夫人,你看我笨不笨?” “姑娘说笑了!” 一两句交谈,慕容夫人打心里极喜欢这少女的坦率和天真。她亲切地挽了少女的手,双双步入大厅,分宾主坐下。慕容墨坐在夫人身旁相陪。 大厅原先是设有灵堂神位的,因给疯丐、飞贼、黑白双妖一闹,已乱得不成样子。便将灵堂神位搬入到内厅去了,前厅仍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小丫头捧上香茶,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请用茶。” “哎!夫人,你们千万别对我这么客气。一客气,我反而坐得不舒服了,不如随便一点的好。我这个人,最怕就是别人对我客气。” 慕容夫人笑道:“姑娘这样就更好了,我们家也是个粗人之家,不懂什么礼貌,请姑娘以后别见笑就行了。” 慕容墨在旁陪笑不出声。他这时心情颇为复杂。他本想问问少女要在紫竹山庄呆多久,但感到这样问太没礼貌了,好像下逐客令似的。按他本意来说,的确想这少女早点离开紫竹山庄。一来,他虽然请了这少女入庄,但仍对这少女的来意摸不透。武林中这么多的人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少女只是想来紫竹山庄玩玩看看?不想要武功绝学?何况近几日来,各处黑道上的武林高手频频而至,紫竹山庄随时都会有刀光剑影的血战。这少女竟愿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跑来紫竹山庄看看?二是倘若这少女真是来玩的,并没有其他野心,但如果黑道高手来到,而且都是心狠手辣、阴险残忍的魔头,这少女武功虽然极好,正所谓好手难敌四拳。万一有不测,因自己累及少女,他于心不忍。可是,慕容墨又不知该怎么把话说出来的好。 饮罢茶后,慕容夫人问:“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干吗?庄子这么美,我很想快点看看。” “姑娘一路来不辛苦?” “夫人,我可没有这么娇嫩呵!” “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便陪姑娘往各处看看。”慕容夫人说时站起来,吩咐阿紫将晚餐摆在后花园湖边的倒影亭中,为莫姑娘洗尘。 莫纹说:“夫人,你叫一位姐姐陪我去走走就行了,不敢劳烦夫人尊驾。” “姑娘第一次来,我不陪怎行?姑娘,我们一块走吧,别客气。” 慕容夫人又挽了她的手,由阿婵引路,往后园而去。刚要进后花园时,慕容智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仍然是一副大孩子的神态,笑嘻嘻地问:“妈妈,你陪这位好看的小姐姐去花园里玩吗?” 慕容夫人咦了一声:“智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小三子呢,他没跟着你?” “妈妈,小三子说花园里有鬼,他不敢来,所以我来了。” 慕容夫人不由一怔:“你胡说什么?花园几时有鬼了?” “妈妈,是真的呀!小三子说,他看见了一个大头鬼。”慕容智转问莫纹,“小姐姐,你怕不怕鬼?” 莫纹笑问:“你怕不怕?” “怕呀!” “怕,你怎么还来这里?” “因为我见你和妈妈来了呀。” “所以,你就不怕了,对不对?” “对、对,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大头鬼是什么样的。” “那么说,你没有见过大头鬼了?” “看见了,我还来干吗?” “那你没看见,怎么说真有鬼的?” “是、是、是小三子说的呀!” 慕容夫人说:“你去叫小三子来。” “妈妈,他躲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奴才,他躲在哪里去了?” 说时,小三子从躲藏的地方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说:“夫人,小人在这里。” 莫纹一看,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厮,人颇生得伶俐?慕容夫人带怒地问:“你在花园里看见什么大头鬼了!” “我、我、我,夫人,是我、我哄骗小少爷的。” 慕容智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要骗我?” “我、我、我怕小少爷跑去花园里玩。” “我们去玩不好吗?” “这、这…”小三子望着夫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慕容夫人皱了皱眉:“你什么不好说的,怎么却说花园里有鬼?” “夫、夫人,因、因为小少爷怕鬼。” “好了,好了,下次不许胡说,你带小少爷走开吧。” 这个痴儿,竟然像小孩般撒起娇来:“唔!妈妈,我不走开,我要跟你去花园里玩呀。” 慕容智已是十九岁的人,长得比她妈妈还高出一个头,完全是个青年了,撒起娇来,就特别显得不伦不类,莫纹在旁看得忍不住暗笑起来,慕容夫人叹了一声:“痴儿,你已是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的不懂事?你和小三子到别处玩去,别跟着我。” “唔!我不同小三子玩,我要跟妈妈到花园里玩。” 莫纹微笑地说:“夫人,就让令郎跟随去花园里玩吧。”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小姐姐,你真好!到了花园石山里,我捉只蛐蛐给你玩,好不好?” 慕容夫人喝道:“痴儿,别丢丑了!” 莫纹却笑道:“好呀!我多谢你啦!” 慕容智拍起手来:“妈妈!小姐姐都说要了,我怎么丢丑呵!”他又问莫纹,“小姐姐,你还要不要小鸟儿?要,我和小三子也捉一只给你玩。” “你能捉到鸟儿吗?” “能,能呵!今天一早,我和小三子就捉到一只黄嘴绿毛的鸟儿,挂在我房间笼子里,好玩极了,它还会唱歌哩!” “哦!?你怎么捉的?” “用手呀?” “用手?它会飞,你怎么能捉到?” “它自己从窝里掉下来的,不会飞。” 莫纹笑起来:“那么说,这是一只雏鸟儿,还不会飞吧?” “对、对,它毛还没有长齐哩,要是它会飞,我和小三子就捉不到它了。小姐姐,我还知道一窝小鸟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它们都不会飞,小姐姐要,我和小三子就爬到树上去捉它们下来。” 慕容夫人说:“痴儿,别再作孽了!今世你已成这样,难道还希望来世也成这样?不准去捉它们。” 莫纹说:“多谢你,我不喜欢鸟儿。” “那小姐姐喜欢什么?蛇,你喜不喜欢?” 莫纹虽然武功极好,可以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但她也有一般女孩子的心理,顶怕蛇的。现在一听到这痴儿说蛇,连忙说:“我不喜欢,你别捉给我。” 慕容夫人也沉下了脸:“痴儿,你再这般胡闹,我就叫你爹将你关起来。” 慕容智害怕了:“妈妈,你别叫爹爹关我,我没有胡闹呵!” “什么捉蛇捉鸟儿,还不胡闹?万一你给蛇咬伤了怎么办?” “妈妈,蛇不会咬我的,它只咬坏人。” “你还胡说!” 慕容智吓得不敢出声了,慕容夫人又瞪视了小三子一眼: “你就是这么陪小少爷?” 小三子畏畏缩缩地说:“夫人,小、小少爷几次要捉,是、是小人将他拉、拉开了。” 慕容夫人不再出声,对莫纹说:“姑娘,让你见笑了!” 莫纹说:“夫人,别这么说,令郎生性如此,他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我怎么会笑呢?” 慕容夫人摇摇头:“有此痴儿,真是家门的不幸。姑娘,我们进园吧。”她又携了莫纹之手,步入后花园。慕容智和小三子也默默地跟在她们之后。 当他们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已是夕阳残照啦,只见花园中的一切景色,都抹上一层殷红的颜色,亭台楼榭,曲径回廊,青山绿水,显得格外的美。尤其是倒影在湖水中的景色,更是格外的迷人,看得莫纹羡慕不已,心里暗想:我梵净山庄,也可以说是人间的仙境,论峻险雄伟,比之似乎有余;但摆设之典雅,却又不及紫竹山庄了。 她们走到湖边的倒影亭时,只见晚霞满天,归鸟投林了。这倒影亭坐落在一处悬岩峭壁之下,背悬岩,面临湖水,亭下的湖面上,还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三面都有石雕的栏杆。这不但是一个观赏景色的好地方,平台上更是练武习剑的好场地。丫鬟们在阿紫的指挥下,早已在亭子摆好桌椅,正在等候他们。 慕容夫人说:“姑娘,看来今日是看不完了,委屈姑娘在敝庄留宿一夜,明天再看怎样?” 莫纹说:“就是夫人不说,小女子也要求夫人让我住一夜了。” “姑娘别客气,现在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会,然后用膳好么?” “好呀!我还想到亭子里看看这里一带的山色水景哩!” 走进倒影亭中,阿紫命小丫鬟捧上香巾和香茶。慕容夫人问阿紫:“莫姑娘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有?” “夫人,婢子已安排好了。莫小姐的休息处,就在飞霞阁上。” 慕容夫人点点头,对莫纹说:“姑娘,今夜你就住在这花园里的飞霞阁好不好?”同时朝湖对面的丛林里一指,“飞霞阁就在那处丛林中。” 莫纹看了看,见丛林里隐现飞角画檐,说:“那太好了!” 痴儿这时说:“小姐姐,飞霞阁很好玩的,以前,茵婆婆就喜欢住在那里。” “哦!?茵婆婆?” 慕容夫人说:“就是当今的神医公孙茵茵,她一来我家,就喜欢住在那里。” 莫纹惊喜了:“就是人称千面女华陀的公孙茵茵。” “是!姑娘认识她么?”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公孙一家,与我梵净山庄极有渊源的。公孙一门的武功,与我梵净山庄同出一脉,论辈分说,我恐怕要叫她师叔祖哩!” 慕容夫人说:“这么说,姑娘与我慕容家也不是外人了。” 突然,湖畔亭外阿婵一声喝叱:“你们是什么人,竟然闯到这里来了?”跟着,是一阵咭咭的怪笑声:“这园子里其他人来得,我们来不得么?” 慕容夫人一怔,对阿紫说:“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园子里来了。” 也正在这时,一下从园子围墙、悬岩上跳下二十多个劲装的大汉来,都是提刀带棍,成半月形将倒影亭包围起来,莫纹放眼一看,其中的一条汉子,正是大明山寨的冷二寨主鬼脸栋,便微笑一下说:“夫人,不用问,这伙贼人大概是朝着我来的。” “姑娘,他们是什么人?” “大明山的强盗。” “强盗?”慕容夫人一时不由慌了手脚,慕容夫人虽然是紫竹山庄的主妇,却不会武功。就是跟前的两个贴身丫鬟阿婵和阿紫,尽管得慕容小燕传授的一套剑法,但顶多只能打发武林中的三流人物,且仅可自卫而已,对付这伙强徒,是怎么也不行的。 痴儿慕容智更吓得大叫起来:“妈妈,我怕。”竟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莫纹一看他们母子的情形,已知他们不会武功。相反阿紫倒从容不迫地将剑拔出来。莫纹问:“姐姐,你会武功?” “莫小姐,婢子略懂一点。” “好!你保护好你家的夫人和少爷,这伙贼人,由我来打发他们。” “莫小姐,你一个人去?” 莫纹一笑:“别说这伙贼人,就是再来几个贼子,我也不放在眼里。”她又对慕容夫人说,“夫人请放心,他们伤不了你母子的。” 慕容夫人虽然一时慌了手脚,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尽管不会武功,但却是一庄的主妇,也见过不少的打斗场面。何况她已与丈夫横了一条心,要与紫竹山庄共存亡。既然已抱了死的决心,就不害怕了,说:“姑娘,这么多贼人来,你一个人难对付他们的。姑娘既然会武功,最好早一点脱身出去,别管我们母子两人了。” 莫纹扬扬眉:“我走了,他们不杀害你们吗?” “姑娘,古语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我母子两人合当横死,姑娘怎么也救不了。你还是早一点脱身出去的好。” 莫纹微笑道:“既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当死,走出去也是一死,不如和他们拼一下。夫人别多说,快找地方躲避一下,提防流箭暗器飞来,我去打发他们了。”说时,身形一晃,人已飞出了亭子外。 湖边山峰下转角处倒影亭的山径上,阿婵正与一个贼人交手。阿婵使的是贞女剑法,这套贞女剑法,轻灵飘忽,宛如游龙,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但也是上乘剑法之一,最适合少女使用。在内劲上,阿婵无法与这个贼人相抗;而在剑法的招式上,却略占优势,一时间双方战成平手。交手十多回合后,阿婵便处于下风了。而这时,莫纹凭空而落,一招流云飞袖,便将贼人逼退,解救了阿婵。初时,阿婵还以为是阿紫赶来,一看,是莫姑娘。她惊喜地问:“莫小姐,是你?” 莫纹一笑:“姐姐,你回去保护夫人少爷,这里有我够了。” “莫小姐,这些贼人找的正是你。” “我知道,你快上亭子吧。” “莫小姐,就你一个人,婢子怎能走?” “放心,你上去吧。” 阿婵见她只轻轻一挥袖,便将贼人逼退了,看来这莫小姐武功必定极好,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反而分了她的心,妨碍了她的手脚,便说:“婢子遵命,莫小姐小心了!”便返身上凉亭。 阿婵一走,莫纹鄙夷地朝鬼脸栋看了一眼,问:“我来了,你打算怎样?” 鬼脸栋说:“莫姑娘,现在你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也不会与你成为敌人的。” “我当然会离开紫竹山庄的。” “那太好了!姑娘请!” “你请我干吗?” “姑娘不是要离开吗?” “是呀!不过我不是现在就离开。” “姑娘要几时才走?” “等到我在紫竹山庄玩够了看厌了才走。这段日子,三四天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一切得看我高不高兴离开。” “要是这样,你不但害了慕容一家,也会将紫竹山庄毁于一旦。” “哦!?这话怎说?” “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家来了多少兄弟?” “有多少个小贼?” “二百多人。” “这又怎样了?” “姑娘,我也知道,在下等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马上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便杀了慕容一家,放火烧了这紫竹山庄,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 “得不到什么呀?” “姑娘?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来紫竹山庄,不就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不准我来紫竹山庄玩,还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呢。” “姑娘明白就行了。” “那好呀!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姑娘请!”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马上离开这里的?” “这——!” “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早巳拿到了。” 鬼脸栋一怔:“真的!?” “你想不到吧?” “慕容家的人,就那么轻易给了你?” “说轻易也不轻易,因为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夫妇身上下了毒,同时又出手封了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鬼脸栋困惑了:“你既然下了毒,为什么又封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因为我知道慕容家有世上千金难以买到的玉女黑珠丹,一能化解万毒。我下的毒,怎么也毒不死他们。” “所以你就封了他两处奇穴,就是服下玉女黑珠丹也没作用?” “你说对了!这样,他们才将武功秘笈交给了我,这不是既轻易又不轻易吗?” “姑娘,在下以前真看错了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么阴险狡猾,老谋深算。” “要不,我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玩吗?” “姑娘,你知不知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哦!?我犯什么错误了?” “你不应该将这一切情况告诉我。要是你刚才一走,就谁也不知道了!” “我一走,怎么谁也不知道的?起码慕容庄主夫妇没有死,他们说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么?” “可是姑娘说出来,你想我们会放你离开紫竹山庄吗?” “我要走,凭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你那么自信?” “那我们走着瞧吧!” “好!姑娘,你就看看吧!”鬼脸栋一声呼哨,顿时在暮色苍茫之中,湖的对面,一下站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就是倒影亭的悬岩上,也有人把守。鬼脸栋冷冷地说:“姑娘,只要我一声令下,不但是你,就是亭子里的所有人,也没一个能走掉。” 莫姑娘到底能否走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风云突变 上回说到鬼脸栋一声呼哨,一下子涌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拦住去路。鬼脸栋还冷冷地说:“所有的人,休想跑掉一个。” 莫纹一笑:“这些人恐怕拦不住我。我还听出,你们还有人在山庄的前厅将慕容庄主缠住了,庄的围墙外四周,也有人埋伏着,我没有说错吧?” “在下真佩服姑娘的内力深厚。” “你想,我在黑夜走,这些人能拦住我?” “姑娘,你恐怕不会想到,我们四家,一共来了多少人?” “你不是说二百多人吗?” “那只是在紫竹山庄内外的三分之一。” “那么说,你们一共来了六百多人了?” “不错,他们都埋伏在紫竹山庄五十里之内,并且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只要一发现姑娘,就会发出信号。就算姑娘真的走脱了,只要在下说出去,姑娘恐怕也难以在江湖上立足,就是梵净山庄,也恐怕永无宁日。黑道上的兄弟不敢去招惹,但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都会去找梵净山庄的麻烦。” “是呀,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急于离开紫竹山庄。我打算不让人知道是我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姑娘要是不说,刚才一走了事,不是没人知道了?” “哎!你怎么这般的糊涂?我一走,慕容家的人不会说出去吗?还有,你也知道呀!我想,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说出去。” 鬼脸栋一怔:“你想杀了我?” “要不,我为什么在紫竹山庄等候你来?” “你就算杀了我,我手下的弟兄也知道。” “恐怕在亭子四周的,没有一个活人。” “你能全部杀死了我们?” “我只要杀死你和身边的人,其他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你不怕我下令放箭?” “他们伤不了我。我还巴不得你下令哩!这么一来,你们杀了慕容家的人,我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我拿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且我还可以在江湖上扬言,是你们杀了慕容家的人,放火烧了紫竹山庄,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么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去找你们四家,不来找我啦!再说,你们兴师动众而来,除非武林中人个个是聋子瞎子,才不知道。” “姑娘,你失算一着棋了。慕容庄主不在亭子里,而在前面大厅上,他不会向我们的人说出去?” “他已受我制服,生死在我手中。还有,他夫人和孩子,也在我手上,怎么敢说出去的?” “姑娘,你太狠毒了!你才是当今武林中一个可怕的女魔头。” “你现在知道不嫌迟了吗?” 鬼脸栋已示意手下的一个弟兄去前面通知大厅中的人。这个人刚转身跑开,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胸口就挨了一掌,一声惨叫,便摔倒在鬼脸栋的脚下,暮色中鬼脸栋见莫纹含笑问:“你们走得了吗?” 要是按事先计划,鬼脸栋早下令手下弟兄从四周射箭发暗器了。可是现在不行,这样一来,就会落到这小女魔头的圈套中,他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快跑,走得一个是一个,我跟这小女魔头拼了!” 这二十多条汉子,除三四个鬼脸栋的贴身护卫外,其余的人都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跑开。莫纹身形似飞魂幻影般地拍倒了七八个人,让十多个人跑掉了。加上天色已暗,又给鬼脸栋五个人缠住,要追杀他们已来不及,当她将鬼脸栋等五人制服后,拾起一把刀架在鬼脸栋的颈脖上,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鬼脸栋怨恨地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噢,你没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我要交待的,逃走的人,自然会说。” 莫纹叹了一口气,将刀丢下,拍开他被封的穴位:“算了!杀了你也没有什么用,你走吧。” 鬼脸栋奇异地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本来不想人知道我的事,现在已有人知道了,我还杀你干吗?快走开,莫等我再起杀意。说不定,我杀意再起,真会杀了你解恨的。”莫纹说完,又一一拍开了躺在地下、湖边等人的穴位,一挥手,“你们都给我快滚。” 这十多个山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跟随着鬼脸栋狼狈地走了。、 莫纹在月色中转回倒影亭,慕容夫人等人,都以迷惑不解的目光迎接她,她笑了笑:“好了!贼子们都走了,大家可以放心啦!” 慕容夫人困惑地问:“姑娘,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可没有将什么武功绝学交给你呵!” 莫纹用眼色示意,轻轻说:“小心,附近还有高手潜伏着哩,莫让他们听去了。” 众人一下又愕然怔住了。阿婵轻问:“小姐,这些贼子没有走完么?” “我听出,他们不是山贼那一伙人,是另外来的。”莫纹说完,向慕容夫人眨眨眼睛,提高了声音说:“不错,你没有给我,你不想毒发身亡,得赶快说出来。” 痴儿慕容智一下叫起来:“你,你不能毒死我妈妈爸爸,我说出来,它就藏在这亭子的石凳里。” 莫纹愕然,轻问慕容夫人:“令郎说的是真的?” “这个痴儿是胡言乱语。” 莫纹不由奇异地望了慕容智一眼,暗暗高兴他无意中的胡言乱语配合得极好,立刻大声说:“那太好了!等我得到了手,自然会解了你爸爸妈妈身上的毒。”说着,便搬动石凳,跟着又惊喜地说:“它真的藏在石凳里呢!好!夫人,请你喝了这杯茶,身上之毒马上便会化解得干干净净。” 其实,石凳里什么也没有,茶也是原有的茶,目的是说给潜伏在附近那几位高手听。慕容夫人以感激的目光望着莫纹,轻问:“姑娘,你这样干不危险吗?” “我呀!专喜欢干一些危险的事。” “姑娘这样做为了什么?” “好玩呀!夫人,对不起,我该走了。” 慕容夫人愕异莫纹为什么一下子要走,正想挽留。蓦然见两条人影,如疾鸟投林似地从悬岩上跃了下来,落下亭子前的湖面平台上。其中一个稽首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迟一步,令慕容夫人受惊了!”另一个说:“贫道清和子,拜见夫人。” 慕容夫人在月下一看,一个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一个是峨嵋派清和子道长,她惊喜地说:“禅师、道长,是你们来了!”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令黑道上的人物折服、闻名而心怯。有他们的到来,慕容夫人心定多了。 的确,当日丧事一过之后,前来紫竹山庄的,都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慕容夫人深知自己丈夫的’武功,难敌任何一个一流的上乘高手。自己儿子更不行。那时,她多么期望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来到紫竹山庄援助丈夫。不管怎么样,当日婆婆老爷在世时,对这些名门正派,总多少有一些恩惠。慕容夫人并不想这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前来报恩,但紫竹山庄在危难之中,他们总应该来看看呀。难道他们不知道紫竹山庄有危难么?还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了?现在,她终于盼到名门正派的人赶来了,这又怎么不叫她惊喜? 而莫纹,这个为正邪双方视为邪派的少女,她望了慕容夫人一下,又睨视了枯木、清和子两人一眼,便想闪身而去。枯木禅师突然把她叫住:“女施主,请慢走一步。” 莫纹停下来,侧头问:“光头大和尚,你是在叫我吗?” “光头大和尚”五个字一出口,慕容夫人和阿婵阿紫都愕然相视,怎么莫姑娘对枯木禅师这般不尊敬?还是她不知道枯木禅师是少林寺的高僧,武林中有名望的高手?枯木禅师也一时愕然。因为在武林中,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般不尊敬的,就是一些黑道上有名的魔头,也不敢这么称呼自己。但他仍不失为少林寺的高僧,修养极好,合什说:“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清女施主留步。” “你要留我干吗?” “贫僧请女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哦?你现在才来不迟了吗?” “那么说,女施主是不愿交出来了?” “是呀!我这么辛辛苦苦取得,会交出来吗?你们想要,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岂敢有此贪念。” “光头大和尚,你既然不想要,干吗又跑来这里的?” “贫僧赶来,是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邪魔歪道人的手中,以免为害武林。” “那么说,只能落在你们正道人的手中了!可是。我交出来以后,我又怎能不担心你以后会不会为害武林呢?” “阿弥陀佛!贫僧有此恶念,当不得好死,天诛地灭。” “你别老说什么虾米豆腐了,一个人死了,分什么好死恶死的,你发的誓,我半点也不相信。” 清和子在旁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你这么大声大气干什么呀?你想吓死我吗?” 莫纹这话一出口,令阿婵阿紫几乎忍俊不禁。她们既佩服莫小姐的武功,也喜欢莫小姐这一种性格。她们似乎看到了老夫人——慕容小燕在世时的影子。但是她们不明白莫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干。她可是千真万确没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呀。不单是她们,连慕容夫人也迷惘了。她几次想把真相说出,但耳朵传来一种似蚊蚋的细声,说:“夫人,你千万别说真相,不然,我的一片用意全白费了!”她一听,便知道是莫姑娘用一种极为上乘的功夫——密音入耳之功对自己说话了。慕容夫人虽然不会武功,但对武林中的各种功夫是知道的。她更是暗暗惊讶,莫姑娘年纪轻轻,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她怎么练出这么好的一手武功呢?要是自己的儿子,其中一个有莫姑娘一半的武功,紫竹山庄就不会落得像今天这样的惨状了!想到这里,不禁望了自己身旁的痴儿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但是,她从莫姑娘与枯木禅师的对话中,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暗想:是呀!为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不早点来?直等莫姑娘打发了贼子们走后才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名门正派的人就不想染指?婆婆在世时,对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也看得十分不顺眼,常嘲弄那些人的假仁假义。何况名门正派之中,也出现了一些作恶多端的歹徒。正像莫姑娘所说,要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他们手中,就不会为害武林?所以慕容夫人几次想出声都没说出来,她要看看眼前的变化到底会怎样。 清和子从莫纹的语气中听出,她根本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也冷冷地说:“你刚才面对冷二寨主的二十多个人,面无惧色,贫道能吓得你死么?” “哦?!你看见了?” “贫道眼睛并不瞎。” “怪了!你们既然是来维护紫竹山庄,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到邪魔恶道之手,怎么不下来帮手?” “你们黑道上的人相斗,我们才懒得去插手!” “慕容夫人和她令郎的生死,你们也不管了?” “贫道知道他们并没有危险。” “我要杀慕容夫人,你们救得及吗?” “你要危害慕容夫人,一进花园,早就出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不过,只要慕容夫人一有危险,我们就会立即出手。” “原来你们早已来了,一直藏在暗地里不露面。” “贫道不想惊动慕容夫人。” “那么说,来的不只是你们两位了?” “不错,我们中原五大派都有人来。女居士放聪明一点,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我不交出来呢?” “请女居士别逼贫道出手。” “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你这道士是中原哪一派的,是华山还是恒山?” “峨嵋山。” “这个光头大和尚大概是少林寺的了。” “贫僧正是少林弟子。” “好呀!久闻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一直是武林中的泰斗。峨嵋派也代代都有俊杰出现,是武林中一大剑派。小女子想跟两位讨教几招了。你们是联手齐上,还是要单打独斗?” 慕容夫人等人又相顾失色。清和子道长是当今武林中后起的新秀,中原武林有名的剑客,连婆婆在世时也提及到。而枯木禅师更是少林寺达摩院中的高僧,伏魔掌惊震武林。莫姑娘怎么这样大胆呢?果然,清和子微怒了:“女居士,你太放肆了!” 枯木禅师也说:“阿弥陀佛,贫僧不想与女施主交锋,只求女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贫僧保证半点也不伤害施主,施主可以任意离去。” 莫纹说:“我们还没有交手,胜负未分,怎能说放肆了?你们没感到话说得太早了一点吗?还有三位呢?怎么不出来?” 清和子忍住气说:“对付你,还用得着他们三位来吗?” 枯木说:“他们在前面保护慕容庄主,不在这里。” 莫纹说:“他们大概不知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我的手里,不然,也会赶来的。” 清和子动气了,一下将宝剑拔出来:“女居士,请亮兵器。” 慕容夫人急了,说:“道长…” 莫纹道:“慕容夫人,请你别管找们的事,不然,小女子可不客气啦!”她又对清和子说,“我一向怕提刀弄剑,担心不小心会伤了自己。因此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 “你凭一双空手接贫道的剑?” “这对你来说,不更好吗?” 清和子不禁犹豫起来。自己是个已成名的人物,对手只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未见过面的小姑娘,即使双方用兵器交手,亦有以大欺小之嫌;现在对方竟然要用一双空手与自己过招,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可自己一身的武功,全在这把剑上,掌法不是自己所长。而这姑娘身段灵巧敏捷,掌法莫测,万一败在她的掌下,自己又有何面目在武林立足?他不由望着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已看出清和子既不愿与青衣少女用剑交锋,但又不善于用掌的尴尬,便说:“女施主,既然不用兵器,还是贫僧先来向你讨教几招,望女施主掌下留情。” “光头大和尚,你不是说不愿与我交手吗?怎么现在又争着与我动手了?好呀!你们谁先谁后,我都不在乎。不过,我得说明,小女子出手不知轻重,万一伤了和尚莫怪。你说,是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请女施主先赐招。” “和尚,那我对不起啦!” 莫纹说罢,身形如灵燕飞起,一掌轻轻拍出。这一掌轻弱无力,好像一片树叶随风飘至,飘飘荡荡,摇晃不定,看来是要拍枯木禅师前胸神封、膻中、鸠尾、通谷等几处要穴。别看这掌轻而无力,若给拍中,就会令人重伤。 枯木禅师说声:“女施主小心,贫僧出手了。”便举掌相接。可是他刚一举手,莫纹那轻飘飘的掌力,骤然一闪,竟出乎人意料之外,一下直拍枯木禅师腰部的章门穴。章门穴,是足厥阴肝经脉的一处大穴,在胁下第十一条肋骨的前端,本来极难拍中,一般武林高手出掌,绝不会去动这一穴位。因为章门穴处在身体的两侧腰部,为手臂遮挡;二来只要对手身子微微一扭,任你再迅速的掌法也拍不中,反而会造成对方反击还手的机会,可是青衣女子莫纹的掌法超乎常规,趁枯木禅师举掌相迎的一刹那,直拍枯木的章门穴,这是枯木禅师怎么也想不到的。章门穴一给人拍中,不但顿时丧失了战斗力,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莫纹出掌之刁,变化之奇,使枯木禅师心头大震。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了。枯木禅师想收掌相格已来不及了。但倘若不收掌,固然能拍中青衣少女,然而自己必然重伤,甚至当场毙命。 枯木禅师到底是少林寺的高手,临敌经验丰富,身形骤然后跃一丈,险险避开了青衣少女的掌法,说声:“女施主,好凶狠的掌法!”但不管怎样,莫纹轻出一招,便将一位少林寺的高僧逼得后退,已使人大吃一惊。清和子看得心头悚然,暗想:要是自己不用剑,也空手与这青衣姑娘过招,光是她的这一招自己就避不了。 莫纹说:“光头大和尚,你闪得好快,不愧为少林和尚。” “女施主,你怎么一出手就是杀着?” 莫纹格格地笑起来:“光头大和尚,你怎么这般糊涂?出手不想制敌,那出手干吗?” 枯木禅师一时语塞,说:“这可不是侠义人士的所为。” “哎!我可不是侠义道上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么?光头和尚,小心,我第二招又来了!” 枯木禅师初时仅抖出自己五成的功力,只想在几招之后,制服了这青衣少女,而不想伤害她。因为他早已看出,这位青衣少女在与大明山的人交手时,只杀了一个人,并不滥丧众生,同一般杀人魔头不同,所以才没有用出自己的功力。可是一招之后,他不敢大意了,便凝神运气,准备接这少女的奇招怪式,说:“女施主,请!” 莫纹身形又骤然跃起,在空中优美灵巧地滚翻,又出人意外地跃到枯木的身后。人未落地,掌已先发,纤纤玉掌,要拍枯木禅师脑后的玉枕穴,这才是致命的杀着。 枯木禅师早有准备,身形一矮,双掌齐出,这是伏魔掌法中的一招“双莲接魔”,正与青衣少女拍来的掌相碰,“蓬”的一声闷响,枯木禅师给莫纹的掌力震得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而莫纹也给枯木禅师的掌力震得直往湖中飞去。眼看得她快要摔入湖中去了。只见她玉掌轻拍水面,身似飞魂,又飞翻回到了亭下的平台上,动作的优美轻灵,令人拍案叫绝,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武功。 枯木禅师看得傻了眼,心头一怔,急问:“请问女施主,你跟墨大侠和慕容燕女侠是什么关系?”枯木禅师从莫纹空中飞翻的动作看出,这是墨明智、慕容小燕惊震武林的灵猴百变身法,已疑这青衣少女是墨明智的衣钵传人了。不但枯木禅师,清和子、慕容夫人也看出来了,慕容夫人心里暗喜:难道莫姑娘是婆婆老爷的传人么?怎么从来没听两老说过的?是故意不说,以免令武林人士注目?要是这样,紫竹山庄有救了。怪不得她要那样做了。就连痴儿慕容智也瞪大了_双惊疑的眼睛,打量着莫姑娘。 其实,大家都看错了,墨明智、慕容小燕的灵猴百变身法得自九幽老怪,而九幽老怪的灵猴百变身法,又来自星宿海一派的武功,梵净山庄更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莫纹是地贤夫人的第五代传人,当然会灵猴百变身法了(详情请看拙作的《神州传奇》和《江湖传奇》)。莫纹根本没见过墨明智和慕容小燕,更谈不上什么关系。莫纹只会灵猴百变身法,而不会西门剑法和分花拂柳掌法,就等于墨明智、慕容小燕会灵猴百变身法,而不会梵净山庄其他武功一样。顶多说,在灵猴百变身法上,他们是同出一源而已。 莫纹不明白枯木禅师为什么会这样问,反问:“我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与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枯木禅师认为她有意不说,便说:“女施主既然不方便说,贫僧不敢再问。看来,我们之间不必再交锋了。” “光头大和尚,我们还没分胜负哪!” “不必分了,贫僧自认不是施主的对手。” “那么说,我可以走啦?”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但愿女施主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造福江湖,便是功德无量。” “我呀,才不管造福不造福,一切由我喜爱。我恼起来,谁也会杀的。光头大和尚,你以后千万别惹恼了我呀!” “阿弥陀佛,希望女施主仁厚为上,便知武林中天外有天,人中有人。” “光头大和尚,你别吓唬我。” “贫僧是一片肺腑之言。” “好啦,我不跟你这些吃虾米豆腐的光头和尚多话了,我走啦!” 清和子木然不语,他感到,要是这青衣少女的确是墨大侠夫妇的传人,她拿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是他们师门之间的事,旁人干涉不得。一干涉,不就显出了自己想贪图慕容家的绝学武功的用意?所以他只有眼睁睁望着青衣少女从容地闪身而去。 青衣少女莫纹刚离开,便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奔进花园中来。枯木禅师和清和子一看,为首奔来的是慕容墨庄主,他身后的是华山派弟子上官林少侠,恒山派弟子方圆圆女侠,武当派的青风道长以及紫竹山庄的家人。 痴儿慕容智一见父亲奔来,便迎上去说:“爹爹,你现在才来,刚才可好看极了!” “咦!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跟妈妈玩呀!” “快回房去!” 痴儿懵了,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小三子奔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少爷,我们回房里去吧。”拉着他往园外跑去。 来的五大派高手,都知道这是慕容家那个智商如八岁小孩的低能儿,不以为怪。华山派上官林少侠一眼便看见枯木禅师和清和子,奔过去问:“是不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给一位青衣少女夺去了?” 清和子奇异:“你们也知道了?” “是大明山鬼脸栋说的。” 原来鬼脸栋等人捡回命跑到山庄前大厅时,见大哥冷山,大瑶山鬼手刀阙云山,更顶山的大寨主刁龙和滇东禄布山的陆海带着弟兄正与慕容墨庄主等人在混战,他大声喊道:“大哥、阙寨主、刁寨主、陆寨主,你们别打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给那位青衣丫头夺去了!” 交战双方一听,全都停下手,望着鬼脸栋。冷山问:“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刁寨主也同时问:“就是你说过的那位闯道上紫竹山庄的小丫头?” “不是她是谁?” 陆寨主接着问:“你没有拦住她?” “小弟几乎丧在她的掌下。她武功之高,小弟怎能拦住她的?” 冷山急问:“她现在呢?” “恐怕已走了。” 这四座山的寨主,带了这么多的人来紫竹山庄,目的是破釜沉舟,倾尽全力,誓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不到也要将紫竹山庄夷为平地,杀尽所有的人。总之,不让慕容家那惊世的武功为别人夺去,现在听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为青衣少女夺去了,气得他们直瞪眼,再杀人,放火烧掉紫竹山庄已没有什么作用了。何况紫竹山庄已来了武当等派几位高手,要杀人放火也不容易。冷山吼道:“快!快撤走,发出信号,通知各处的弟兄,别让这青衣丫头走掉了!”群匪于是一哄而散,离开了紫竹山庄。 慕容墨和武当等派的三位武林高手,一直惊疑地在旁听着,群匪离开后,武当派的青风道长首先发问:“慕容庄主,是不是有位青衣少女来了贵庄?” “是有这么一位姑娘。” 恒山派女侠方圆圆问:“你家的武功绝学真的叫她夺了去?” “我也不知道呵,她与贱内在一起的。” “别是令夫人已遭不幸,武功绝学才叫她夺了去的?” 慕容墨一听,神色大变:“快!我们去看看。”于是,慕容墨便带人奔进花园来了。 慕容墨奔到倒影亭下,见痴儿迎面走来,再往上一看,自己妻子安然无恙,一颗心放了下来。这时,他又听到上官林少侠问清和子:“那青衣少女呢?” “走了。” 除了枯木禅师,其余各大门派的弟子都吃了一惊,几乎同声地问:“走了!?” “是!她一走,你们就来了。” 恒山派方圆圆追问:“你们没有拦住她?” 清和子看了枯木禅师一眼,说:“她是墨大侠和慕容燕女侠夫妇的传人,我们不方便拦她。” 不单几大门派的弟子,连慕容墨也愕然吃惊:“什么!?她是我父母的传人?” 武当派弟子青风道长疑惑地问慕容墨:“慕容庄主,那位青衣少女是令尊令堂的传人吗?” 慕容墨茫然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令尊令堂没向庄主提过?” “从没说过。” “庄主也没问过这青衣少女?” 慕容墨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会是家父先母的传人。她只说她是梵净山庄的人,没说与家父先母有任何关系。” “梵净山庄!?” 众人更是惊怔了,梵净山庄?那是邪派,武功一向莫测,素为名门正派人所忌。尽管梵净山庄的人不与任何门派来往,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在江湖如若一旦露面,便有血腥之事跟踪而来。墨大侠夫妇怎会有梵净山庄的传人?这不可能。众人几乎没一个会相信这话的。 青风道长疑惑地问清和子:“清道兄,你怎知那青衣少女是墨大侠的传人了?是她自己说的?” “她没说,是贫道和枯木禅师从她的武功看出来的。” “什么武功?” “灵猴百变身法。就连掌法,也极似六合掌。这可是慕容家的绝学,任何门派也不会的。” 众人又惊疑不已。突然,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说:“贫僧自作聪明了,被这青衣女施主骗了。” “禅僧何出此言?” “贫道不知道她是梵净山庄的人。据贫僧所知,灵猴百变身法和六合掌法,出自星宿海一派的武功,这女施主会这两门武功,自然不足为怪。” 枯木禅师不愧是少林高僧,武学知识渊博,一下便想到了这一层。清和子一怔:“那她不是墨大侠夫妇的传人了?” “从她的行为上看,肯定不是。” “那我们快追。”清和子急说道。 青风道长也说:“是啊!要是让她再习得西门剑法,此后武林中恐怕无人是她的对手了!无论如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到梵净山庄人的手中。” 方圆圆问:“那青衣女子往何方向走了?” 清和子说:“西北方向。” 上官林说:“那我们还不快追?还等什么?” 这五大门派高手,一齐向慕容墨夫妇告辞,急往西北方向追去。 一直在旁惊疑、困惑、迷惘的慕容墨,待众人走后,才有时间问身边的妻子:“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莫姑娘将我家的武功绝学抢走了?” “老爷,妾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姑娘并没有取走什么武功绝学的呀。” “哦?那他们怎么说莫姑娘抢走的话?” “这是莫姑娘自己说的,妾身也不明白莫姑娘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这么说。看来是莫姑娘有意解我慕容家的危难。” “夫人,莫姑娘这样做极危险的。现在,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她了。当时你怎么不说明白呢?莫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我们可不能为了自身的安危而害了莫姑娘的呀。” “老爷,妾身何尝不想说出真相?可是莫姑娘用密音入耳之功叮嘱妾身: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就辜负了她的一片用意。” “她是什么用意?”慕容墨不由沉吟起来,“莫非家父先母对她有恩?前来报答?还是另有别的意图?” 蓦然间,一个似夜枭般的声音咭咭怪笑着,慕容墨夫妇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凭空从地下冒了出来。慕容墨借月色仔细一看,不由打心里感到一股凉气透出来。这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却是前日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岭南疯丐。慕容墨惊愕地说:“又是你?” 疯丐又是咭咭大笑:“没想到吧?慕容庄主!我疯丐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手,怎会舍得离开?” “你现在想怎么样?”慕容墨拔剑在手,凝神应变。 “没什么。只要慕容庄主将武功绝学交出来,我疯叫化立刻便走。” “不交出又怎样?” “那别怪我疯叫化心狠手辣了!慕容庄主,我杀人从来不会手软的。今夜里,可以说是老天爷给我疯叫化一个好机会。初时,我真的还以为你家的武功绝学给那青衣小妞儿抢了去,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好,好,真是太好了!我…” 疯丐话没说完,又一个人从湖中冒了出来,接着说:“不错,不错,是真的太好了!” 疯丐回身一看,愕异地问:“是你?” 因为这个人正是飞盗俏郎君,又是一个去而复回的黑道人物。 俏郎君微笑说:“你也没想到吧?” “你怎么又来了?” “跟你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手,怎舍得离开?” “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 “对不起,在下也是奉劝你这么一句话。” 疯丐咬着牙说:“那你是自寻死路了。” “在下不大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给人杀。这样好不好,我们之间来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在下只要西门剑法和玉女黑珠丹,其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全归你,怎么样?” 疯丐想了一下:“好!我们就这么办。” “疯叫化,你可别想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在下虽不喜欢杀人,到时也会无可奈何了!” 疯丐狞笑一下,心想:只要慕容墨将武功绝学交出来,到时我疯叫化再杀你不迟。不但杀了你,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便说:“我也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好说,好说,那我们谈妥了?” “你们谈妥了!我可没有谈妥哩!”一个苍老冷森森的声音从亭顶飘了下来。声落人现,一个蒙面黑衣人,仿如一只大鸟,悄然飘落,全无声息。单是这份轻功,已令人吃惊了。 俏郎君一股凉意从心头透出,脱口而说:“是你!?” “你见过我么?” 不但是飞贼俏郎君,就是慕容墨也以为这蒙面黑衣人是西域的轻风使者。但听他这么一问,又显然不是了。慕容墨更惊疑不定,暗道:难道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下的另一高手来了?看来今夜里,紫竹山庄是劫数难逃了。别说这位蒙面黑衣人出现,就是他不来,单是疯丐和飞贼俏郎君,自己和家寿他们就应付不了。 俏郎君皱皱眉问:“阁下是谁?” “黑鹰!” “黑鹰!?” 不但是飞贼俏郎君,就是岭南疯丐,也一时感到愕异。黑鹰,可从来就没在江湖上听闻过,更谈不到有什么惊人之举,难道是位世外高人,不曾涉足武林,今夜里也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俏郎君又问:“阁下能否赐教尊姓大名?” “不是说了吗?黑鹰,我就是黑鹰,黑鹰就是我的大名。” “阁下前来,有何意图?” “跟你们一样。\" “你也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好说!不过,我可不愿别人分了去。” “阁下一人要独占己有?” “承如所说。” 俏郎君一声冷笑:“恐怕不容易吧?” 疯丐骤然从蒙面黑衣人背后拍出一掌,说:“你到阎王面前去独占吧!”他满以为这一掌,就取了黑衣人的性命。谁知蒙面黑衣人以意想不到的身法凌空跃起,在空中一个筋斗似幻影般闪到疯丐身后。这时他要是猝然出手,无疑顿时可把疯丐置于死地。但他并没这样做,双目如冷电般一扫众人,傲然地说:“人说,岭南疯丐,人疯武功也疯,我倒要见识见识。来!我让你再拍三掌,看你能不能拍中我。” 疯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骤然的一掌,竟拍不中黑鹰。他也不说话,身影又一滚,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欺近黑衣人前面,双掌一齐拍出。此时,他已知来人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出掌不单抖出了自己的绝学,也用足八成功力。只见掌劲如狂风怒浪,使一旁的飞贼俏郎君也不能不退后几步。可是蒙面黑衣人以奇异的身法略略一闪,又使疯丐的双掌拍空,掌劲的余风,竟将湖面冲起了一道巨浪,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中。 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说:“这是第二掌,你还有两掌。” 疯丐瞪大眼问:“你这是什么身法?” “避疯狗身法,听说过没有?” 疯丐大吼一声,身形骤起,一连拍出两掌。这是疯丐一身的绝技精华,名为“鬼哭神泣鸳鸯夺命掌”,哪怕是任何一流的高手,也难闪避这两掌。只因掌影重重,使人分不清那两掌是真的。由于疯丐是凌空跃起发的掌,你即使想跃起闪避也不可能,滚地避开也不可以。疯丐的“鸳鸯夺命掌”,别看只出手两掌,但已组成了一个掌网,从四面八方拍来,别人怎么闪避也避不了的。可是蒙面黑衣人的身法、步法竟然能从疯丐重重如山的掌影中闪身而出,疯丐连他的黑色披风也没有拍中。这时,疯丐才心生恐惧。 黑衣人哂笑一声:“好!你四掌一过,该看我的了。”说时,也不容疯丐回答,人到掌出。疯丐只闪避得一招,便马上给黑衣人拍中了。疯丐一声惨叫,人似败草般地凭空飞起,“啪”的一声,刚好摔在俏郎君的脚下,胸骨齐断,内脏全裂。俏郎君看得心头大震,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双目如电:“现在轮到你了。” “你也要杀在下?” “就算不杀,也要废去你一身的武功,要你变哑变瞎变聋。” “我们可一向无仇呀。” 俏郎君自视甚高,一向不将有名望的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但他见这蒙面黑衣人先让疯丐出手四招,然后才出手。可是他出手两招,就杀了疯丐,武功又比自己所遇到的第一个蒙面黑衣人高出一筹了。自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不得不软下来,傲慢之色不复再现。黑鹰冷冷说:“因为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武林中有我这么一个人。” “那么你不但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要杀人灭口?” “不错!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死,一条是变成又聋又哑又瞎的残废人?” “你不愧是位聪明人。” “既然这样,在下选择第一条路好了。” “不错,像你这么风度翩翩的飞贼,变得又聋又哑又瞎,的确不是好受的。” “对不起,在下先出招了。” “请!” 俏郎君手中纸扇一指,使出的竟是判官笔的诡异招式,一笔封八穴。蒙面黑鹰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地闪过他这一招,一边说:“既然我能让疯丐先出手四招,我也让你先出手四招,不然你死了不服气。现在是第一招,你还有三招可使。” 俏郎君又是一招使出,这一招是虚招。他趁黑鹰闪身避开时,跟着一着致命的实招已点到黑鹰的膻中穴,逼得黑鹰仰后一个倒翻出去,口里说:“不错,你武功是比疯丐高一筹。”可是俏郎君身形一闪,已跃到了悬岩之上,说声:“对不起,在下不再陪阁下玩了。”刚想纵身逃命,蒙面黑鹰似幽魂般已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俏郎君身轻似燕,来去如飞,转眼之间,便不见人影,当今武林,几乎没人能追得上,因而人称“飞盗”。他自问自己要逃走,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怎么也想不到,碰上了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黑鹰,不但武功,就连轻功也比自己高。蒙面黑鹰只轻出一掌,便将他逼下了悬岩,跃回到亭下湖面的平台上。这时他才感到大惊,急向湖中跳去,希望能借湖水逃命。 俏郎君刚纵身下水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给黑鹰提了起来,摔在平台上。俏郎君绝望了,他几疑这黑鹰不是人,而是魔鬼。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 黑鹰立在他的跟前,声音是那么苍老、阴沉,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俏郎君闭上眼睛:“你杀死我好了。” “你还有两招可以出手。不过,你别打算逃跑,你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俏郎君叹了一声:“我出手也死,不出手也死,我还出手干什么?你要杀,就痛痛快快给我一掌好了。” “好!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 蓦然间,一个俏生生的清脆的声音从湖边的树上飘了出来:“哎!你杀了他,我怎么回去交待?”跟着一条轻盈的身影掠到平台上。慕容墨夫妇一看,惊喜极了。这是莫姑娘么?她没有离开紫竹山庄? 黑鹰一时也愕然了:“你没有走?” “我走干嘛?我走了,你不将他杀死了?” “你要救他?” “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不是飞贼?” “他是我梵净山庄的一个奴仆。” “什么!?他是姑娘的奴仆?” “是呀!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捉他回去。你杀了他,叫我怎么回去交待?” 慕容一家,更是傻了眼。一个纵横在川、黔、滇、桂一带鼎鼎有名的飞贼、令黑白两道人无可奈何的俏郎君,竟然是梵净山庄的一个奴仆,梵净山庄其他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黑鹰阴沉地说:“姑娘怎么交待我可不管,只要姑娘能胜得了我,这飞贼任由姑娘带走。不然,只好将他的鬼魂带走了。” “好呀!不过我带走的不只是他,连你也一块带走。” “你带走我?” “是呀!你武功不错,我梵净山庄正缺少一个看后山的奴仆,你去正好了。” 黑鹰一声冷笑:“姑娘败了怎样?” “我败不了的。” “姑娘这么自信?” “一个人没一点自信,还跑出来干嘛?” “好!那我领教姑娘的高招。” “看来,你也是让我先出手了?” “正是这样。” 莫纹正要出手,黑鹰又说:“慢点!” “哦!?你后悔了?那你先出手也行。” “我不是这样。我是说,你我两人交手,这飞贼跑了怎么办?” “好办得很。”莫纹说完,一出手,就是一股劲风,隔空便封了俏郎君的穴位,令俏郎君再也不能动。 俏郎君惊恐地说:“三小姐,你放过我。” “闭嘴!你给人家当老鼠般地玩耍,我面子很光彩吗?梵净山庄简直给你丢尽了丑。” “三小姐,你杀了小人吧!”’ “我要杀你,还等到现在吗?” “不!三小姐,小人害怕回去。” “既然害怕,当初你何必跑出来?现在你后悔也晚了!”莫纹说完,衣袖一挥,将这飞贼拂到了倒影亭内。俏郎君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仿佛给一阵风托着,轻轻地摔下来,身体丝毫没受到伤害。单是这用力恰到好处的袖功,已令人震惊。 黑鹰不禁点点头:“姑娘好俊的袖功。” 莫纹一笑:“不敢,献丑了!”她又扬声对慕容墨夫妇说,“庄主、夫人,麻烦你们派人看住这奴才,别让人杀了他。不然,小女子无法回去交待。”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放心,你可要小心了。”显然,她极希望莫姑娘能赢了这个凶残的黑鹰。她又轻轻对慕容墨和阿紫、阿婵说,“要是莫姑娘有什么不妥,你们可是尽全力相助才行。” 慕容墨苦笑一下:“夫人,他们两个武功高不可测,恐怕我们帮不了什么忙。” “老爷,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看着莫姑娘有危险。” “夫人,我们尽力就是。” 这时,莫纹与黑鹰早已交手了。月光下,只见平台上两团人影骤合倏分,人们简直看不清他们是怎么出手交锋的,更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他们也不知交锋了多少个回合。蓦然,黑鹰叫了一声:“你——!”便突然掩面而去,宛如夜空一道疾飞的流星,霎时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而莫纹也呆若木鸡,站在平台上不动,随后软软地坐了下来,闭目盘腿调息。 慕容墨夫妇看得大惊。首先是慕容墨纵身而来,跟着慕容夫人扶着阿紫,也急奔而至。夫人担心地问:“莫姑娘,你怎么了?受了伤没有?老爷,你快将我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给莫姑娘服下。” 慕容墨轻说:“夫人,莫姑娘在运气调息。别打扰她了。” 慕容夫人也知运气调息时,是万万打扰不得的,便屏息静气立在一旁。此时,只要任何人侵犯莫姑娘,她会舍身相救的。 半晌,莫纹张开了眼睛,见慕容墨夫妇和阿紫环守在自己身旁,内心一阵激动。的确,在她运气调息时,只要略会武功的人想杀她真可以说是易于反掌。就是不动手,大声恐吓,也会使她经脉错乱,成为废人。她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朝慕容墨夫妇和阿紫深深一拜,说:“小女子多谢庄主、夫人和姐姐相护,现在我没事了。” 慕容夫人关切地问:“莫姑娘,你伤在什么地方?我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可是医治内外伤的良药。” “多谢夫人,小女子已全好了。” 慕容墨问:“莫姑娘内伤真的全好了?” “庄主,其实我并没有受伤,只是心力几乎用尽,这个黑鹰,武功太好了!这是小女子自出江湖以来,第一次碰上的一个厉害可怕的强手。” 阿紫说:“这黑鹰再强,也败在小姐手下了。” 莫纹摇摇头:“他没有败。” 阿紫愕然:“他没有败?不是受伤而跑了吗?” “他更没有受伤。” 众人更怔住了:“他没败没伤,怎么突然跑了的?” “我也不知道,小女子在撕下他面上蒙面巾的刹那间,他便掩面跑了。” 这事真不可思议,面巾给人撕下就逃跑了?难道这个黑鹰生得奇丑不能见人么?还是他怕人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但这也说不过去。黑鹰武功那么高,还怕人见的?阿紫说:“莫小姐,一定是你在撕下他面巾时,也抓伤了他的脸,才吓得他跑了的。” “我根本没碰着他的面孔,只是扯下他的面巾而已。” 慕容夫人问:“莫姑娘,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看不清楚。面巾一落,他立刻就用手掩了面孔。但我敢说,这黑鹰绝不是一个老人。” “不是老人,那声音怎么这般苍老?” “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慕容墨问:“莫姑娘,你以前有没有看见过他?” “没有!是第一次,恐怕我以后碰上了他,也会认不出来。”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这个人这么害怕你看见他的面目,一定是你认得他,他才这么害怕。” 慕容墨点点头:“莫姑娘,他会不会是你梵净山庄里的人?” “梵净山庄极少男人,即使算上这个逃跑出来的飞贼,全庄男人也只有三个,全都是负责巡山的。” “莫姑娘,他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 “不可能,他们的武功,根本接不了我三十招。而这个黑鹰,交锋一百多招,仍不露败迹。说句心里话,再交锋下去,我会斗不过他的。” 慕容墨夫妇又是愕然相视。要是连莫姑娘也胜不了这突然出现的黑鹰,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能胜黑鹰的就不多了。 莫纹说:“好了,总算他走了,没事啦!” 阿紫担心地问:“莫小姐,他不会再来么?” “他要是再来,我不跟他交锋啦,只去撕他的面巾就行啦!” 慕容夫人和阿紫不禁好笑起来。莫姑娘又眨眨眼说:“他以后来了,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别与他交手,想办法去撕下他的面巾,他就会吓得跑开的。” 慕容墨心想:一个武林高手,没有不相上下的武功,要想撕下他的面巾能办得到么?阿紫却天真地说:“对了!我和婵姐,再加上云妹和月姐,想办法撕下他的面巾。” 慕容夫人笑道:“小丫头,你们能撕得下吗?”她又对莫纹说:“莫姑娘,我记得你还没吃饭的,咱们这就去吃饭。” 莫纹笑着:“夫人,听你一说,我真有点肚子饿了。” 慕容墨说:“夫人,酒菜摆到现在,早就凉了,不如叫人热过,再请莫姑娘吃。” 莫纹说:“不用啦!庄主,冷的才更好哩!现在恐怕不会有人再来了,我们可以放心享受一下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慕容墨夫妇还是打发人将酒菜端了去温热,同时也命人上灯。莫纹走入亭中,灯光下见俏郎君仍躺在地上,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俏郎君一见大恐,哀求道:“三小姐,你饶了我,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不、不,我…” 莫纹趁他张口说话之时,手中的红色药丸激射而出,投入了他的嘴巴里,同时出手如风,封了他的人迎、廉泉、天容三处穴位,便端起石桌上的一杯茶,灌进了他的嘴里。过了一会,拍开了俏郎君被封的所有穴位,问:“现在好了,你是跟着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先回梵净山庄?” 慕容墨夫妇和阿紫阿婵等人都困惑不解,这样,这飞贼不跑了么? 飞贼俏郎君再也不复有以往一派斯文潇洒的风度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神态异常颓废,说:“奴才不敢自主,任由三小姐吩咐。” “你很大胆,知道我来了紫竹山庄,仍不远走高飞,居然在我身旁行动,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这里么?” 俏郎君苦着脸说:“奴才受三小姐骗了,以为三小姐真的走了。奴才怎么也想不到三小姐不怕那五大门派高手的追踪,又会转回来的。” 莫纹一笑:“我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哩!” “不过奴才实在为三小姐担心。” “你为我担心什么?” “三小姐这样一来,恐怕不能再在江湖上露脸了,就是回去的路上也将十分危险。” “这不更好玩吗?” “三小姐武功虽好,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都会使出来。三小姐又不是经常在江湖上走动,恐怕防不胜防。” “看来你很关心我呵!” “奴才是担心三小姐如有不测,奴才就死定了。” “原来你是在担心你自己。” “奴才不敢说假话。” “好呀!那你先别回去,跟着我。你知不知道怎么跟着?” “奴才明白,在三小姐四周,暗中伺候三小姐。” “不错,你很聪明,怪不得这两年来,你在江湖闹出一个不小的名堂来。梵净山庄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你。” “但奴才怎么也斗不过三小姐。” “好啦:你别给我吹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给我想办法打听黑白两道人的动向。” “是!三小姐。” 俏郎君一说完,身形一闪,跃出亭子,便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阿紫不明白地问:“莫小姐,他这一走,你不怕他远走高飞,不回来了吗?” 莫纹一笑:“他怎敢走远的?你不见我刚才给他服下了一颗药丸么?” “哪是什么药丸?” “勾魂仙丹。” “勾魂仙丹!?” “这是我梵净山庄特别的奇药,谁服了,谁的魂就给我勾住了,想离开我也不敢了。” “要是离开呢?” “他的魂就没有了。你说,一个人要是没有魂魄,会变成怎样?” “会死?” “比死更可怕,会全身骨裂肉烂,痛苦异常,比死更难受百倍。你想,他敢离开我远走高飞吗?” “他不离开你就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因为我每隔半年,就给他一颗追魂丹。” 慕容墨听了不禁黯然。暗想:怪不得名门正派的人说梵净山庄是邪教,行为作事,果然带邪气。 阿紫不知厉害,说:“莫小姐,要是你这勾魂仙丹给刚才那个黑鹰服一颗就好了。” 莫纹笑起来:“这种仙丹是不能给外人服的。” “哦!?外人服了会怎样?” “那他的魂儿就不是我勾去了,是阎王爷勾去啦!再说我这种仙丹名贵得很哩,要用一千三百六十种药才能配制而成,一颗价值不下千金,我们总共才配制成五颗,能乱给人服用吗?” “那么莫小姐现在只有四颗了?” “对!这四颗也不在我的手中,而是由我们庄主保管着。我这次出来只能带上一颗。要不是这奴才轻功极好,人又狡黠,我真舍不得给他服下这么一颗名贵的丹哩!” 谈话中,家人已将温热好的酒菜端了上来,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话。慕容墨问:“莫姑娘,你怎知尊介在敝庄中?” “本来不知,只是顺道上贵庄玩玩而已。可是一踏进贵庄前厅,我就发觉这奴才来过这里了。” 慕容墨奇异了:“姑娘从什么地方发觉?” “在前厅的柱上和墙上,都留下他武功的痕迹。” 慕容墨不禁点点头。飞贼与黑、白双妖交锋时,扇子的劲力劲风,的确是在大厅的柱子和墙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又问:“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庄主别客气,有话请说。” “姑娘既没有得到我家的武功绝学,为什么要向人说得到的?” “因为我喜欢跟人闹着玩的。” “姑娘,这恐怕不是理由吧?” “庄主,你看,我该是什么理由?” “姑娘不想要我家的武学?” “我想要,庄主愿意给吗?” 慕容墨一笑:“我是不愿意给的。” “就是庄主愿给,我也不想要。” 慕容墨又是愕然:“这为什么?” “庄主,不是我看不起你家的武功,我梵净山庄的任何一门武功,都不比你们家的武功差。梵净山庄的武功,我学一世都学不了,还要你家的武功干嘛?” “那么说,姑娘真的是闹着玩的了?” “是呀!”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你这玩笑可闹得太大了。诚如尊介所说,现在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在追踪姑娘,那很危险呀。万一姑娘有什么不测,叫我们一家人怎么安心呢?” “这是我自己找的,关你们什么事了?” “我知道姑娘好心,想解除我一家…” “哎!夫人,你别将小女子看成什么正派侠义人士了,我只是喜欢跟那些黑、白两道上的人开开玩笑,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管。” 是夜,莫纹在紫竹山庄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起床,从窗外向远处望去,只见紫竹山庄花园中的亭台楼榭、花草树木在薄雾的笼罩下,十分好看。她正要细细欣赏眼前的美景,突然楼下花木中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莫纹惊讶:什么人一清早闯来飞霞阁?莫非是在盯踪自己?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从窗口悄然飘落,也隐藏在一片花木中,看看来的是那一路上的人。来者显然不是紫竹山庄的人,否则也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的了。 她见那人伏在树下草丛中,一动也不动,目光既不是在打量飞霞阁,也不东张西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树根。莫纹心里又纳闷起来:这人显然又不是在盯踪自己的。那他伏在草丛里干什么?当她看清楚那人的面目时,不由好笑起来。这不是庄主的那个痴儿么?我还以为什么高手哩。便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站在痴儿身后轻咳一声。这一声,把痴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她,傻嘻嘻地一笑:“你,你怎么也躲在我后面了?” 莫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捉宝贝。” “哦?捉宝贝?什么宝贝呀?” 痴儿“嘘”了一声:“嗨!你别大声,不然,它不出来的。” 莫纹只好轻轻问:“是什么宝贝呢?” “蛐蛐。” “蛐蛐!?” “是呀!一只红头大蛐蛐。” 莫纹好笑地问:“你捉它干嘛?” 莫纹好笑地问:“你捉它干嘛?” “跟小三子的蛐蛐打架呀。小三子有一只黑头蛐蛐,我好几个蛐蛐都打不过它。” “所以你就来捉这只红头蛐蛐了?” “是呀。” “这只红头蛐蛐能打得过小三子的么?” “打得过的。” “你怎么知道它打得过呢?” “它叫声大,头大身子也大。” 莫纹饶有兴趣地说:“头大身大不一定就能打得过,往往一些头小身小的更好打哩。” “不!我知道这只红头大蛐蛐一定好打。” “你那么肯定?” “因为这只红头蛐蛐跟一条蛇住在一起,叫蛇蛐蛐。” “什么!?它跟蛇住在一起?” “小姐姐,这还是一条很毒很毒的大毒蛇哩,听说,这条大毒蛇教了这红头蛐蛐不少的功夫。” 莫纹一听是毒蛇,吓得后退了几步:“你快走开,小心毒蛇咬了你。” “我不怕它咬。” 莫纹尽管武功极俊,但到底是个少女,什么都不怕,就怕蛇,何况这还是一条大毒蛇哩,又怎不害怕?她又后退了几步说:“你怎不怕它咬的?” “因为我家有玉女黑珠丹,吃了它,我什么毒都不怕了。小姐姐,你要不要,要,我给你几颗,就不怕毒蛇咬了。” 莫纹听了又是好笑,这个傻人,简直不知道玉女黑珠丹是武林至宝,千金也难买到。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除了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也垂涎这武林至宝。这个痴儿,竞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异宝,就算是慕容庄主这一代能保住,到了这痴儿这一代,是怎么也保不住了,自己只好竭尽全力,以报墨大侠的大恩。 正所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十年前,莫纹刚满六岁,父母是勾漏山下的一户猎人。家里突然遭一伙山贼的洗劫,那伙山贼的首脑,正是勾漏双恶。他们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莫纹父母拼死与几个山贼相战,眼见一家便要惨死在山贼的刀下。墨明智刚好路过勾漏山,听到人声惨嚎,火光冲天,便飞身赶来。他一出手就将那几个山匪拍飞,不但救了莫纹一家,也救了全村寨的人。勾漏双恶一见是名震武林的墨明智大侠来了,吓得拔腿飞逃… 后来莫纹为梵净山庄的庄主看中,收为弟子。莫纹临别父母之时,父母口口声声一再叮嘱,莫忘墨大侠相救之恩。莫纹在梵净山庄苦学十年,尽得梵净山庄的武功精髓,是同辈姐妹中的佼佼者。于是,梵净山庄主便打发她下山追拿逃走的奴才——飞贼俏郎君;二来也让她在江湖上走动,增长见识。这时,她父母早已去世了。 莫纹拜过父母的坟,一出江湖,便听人说慕容一家的事,不论黑白两道,都有人在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不同的是,黑道上的人来得明显,白道上的人却是在暗中进行。莫纹心想:这是我报墨大侠大恩的时候了,因而绕道前来孟英山,刚好又碰上了勾漏双恶。她一举而杀了勾漏双恶,总算是为乡亲、父母报了仇。 莫纹来到紫竹山庄,不想让墨大侠的后人知道自己是前来报恩的,只说好奇来玩玩而已,同时更有意让黑、白两道上的人知道自己也是来谋夺慕容家的武功,并且扬言自己已把宝物取到手,以解救紫竹山庄之危,使武林人士只追踪自己,再也不去为难慕容一家,这就是莫纹的良苦用心。 当下莫纹摇摇头对痴儿说:“我不要。” “你不要?那毒蛇咬了你怎么办?” “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别叫它咬着。” “不!我要捉红头蛐蛐!” “你不离开,我去告诉你爸爸妈妈了!” “不,不,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将我关起来,不准我再来园子里玩的。” “那你快离开呀!” 痴儿十分留恋地看了树下一眼,又哀求说:“小姐姐,等我捉了这只红头蛐蛐就离开好不好?” “毒蛇咬了你怎么办?” 痴儿忽然一本正经地轻轻说:“小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我爸爸妈妈知道。” “你告诉我什么的?” 痴儿到底要告诉莫纹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刀风剑雨 上回说到痴儿要告诉莫纹一件事情。痴儿说:“我偷了爸爸几颗玉女黑珠丹,带在身上,所以蛇咬了我也不怕。” “好呀!看你傻头傻脑的,还会偷东西呀!” 痴儿立刻慌起来:“小姐姐,你千万别大声嚷嚷,给人知道了,爸爸会打死我的。” 莫纹问痴儿:“你知不知道,给人知道了,更会有人要杀你哩!” 痴儿睁大了眼睛:“谁要杀我?” “凡是知道你身上有这种丹的,都会杀你。所以,你千万别乱说出去。” “我不说,我不说。” 忽然,这痴儿不说话了。他看见了树根中的一个洞口,伸出了两条红触须来,还在摇动着。一会儿,蛐蛐瞪着小眼睛,露出半个身子来了。痴儿等不及了,一下像饿虎扑羊般地扑过去。“蓬”的一声,痴儿蛐蛐没扑到,头却撞在树头上,给弹了回来,痛得他捂着头滚在地上,呀呀直叫。 莫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好笑,但又害怕毒蛇这时会窜出来,马上拖了这痴儿便跑,远远离开那毒蛇出没的地方。 痴儿挣扎叫喊,甚至哭起来:“你别拖我,我头好痛呵!” 莫纹看了看他撞伤的头部,只不过撞青了一点点,既没伤骨,也没流血,这在武林中人看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一回事。她见痴儿却像小孩般地哭叫,感到好笑,说:“你哭呀!哭大声一点,头就不会痛了。” 痴儿反而不哭了,睁大双眼:“哭,头就不会痛吗?” “是呀!” “那我刚才哭,头还是痛的?” “因为你还哭得不够大声。” 痴儿真的大声哭起来,莫纹直抿着嘴笑,一边说:“不错,再大声点,这样,你爸爸妈妈就会跑来看你了。” 痴儿一听到爸爸妈妈会跑来,吓得不敢哭了。莫纹笑着问:“咦!你怎么不哭啦?” “我、我头不痛啦。” 奉夫人之命伺候莫纹的阿紫和两个小丫鬟,刚听到痴儿哭叫时,吃了一惊,急忙起身,从飞霞阁走出来,见到莫小姐拖着又挣扎、又哭叫的小少爷跑,不知是怎么回事。后听了莫小姐的解释,不由得一齐笑起来。阿紫笑着说:“莫小姐,你真有办法医治我们小少爷的哭呵,要不,他一哭起来,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收声的。” 莫纹笑道:“紫姐姐,你快看好你的小少爷吧,他捉蛐蛐玩,叫蛐蛐咬了头了。” 痴儿又睁大了眼睛:“蛐蛐会咬人吗?是我自己撞到树上的。” 阿紫说:“小少爷,你也不怕莫小姐笑话,自己撞着了还哭呢。” 一个小丫鬟说:“小少爷,你撞着了哪里,让我看看。” “我不给你看。”痴儿说着,跑开了。 阿紫摇摇头:“小少爷这么大了,仍像个八岁的孩子。就是八岁的孩子,恐怕也比他懂事些。莫小姐,你这么早就起床,是不是我家的小少爷将你惊醒了?” “他没有惊醒我,只是我看见一个人影在花木中一闪而逝,以为又来了一位武林高手,便跟踪去看,想不到是你家的小少爷在捉蛐蛐儿。” “莫小姐,你要不要再上楼睡一会儿?” “不睡了。” “那我给小姐打水梳洗。” “不用,我自己来。” “哎!这怎么行,夫人知道会骂我们的。” “你们别将我当千金小姐,我在梵净山庄也是跟大家一样的。” “不管怎样,小姐来到紫竹山庄,总是我们的客人。” “姐姐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推却了,那就麻烦姐姐啦!” “小姐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莫纹梳洗完毕,用过早餐,正打算向慕容墨夫妇告辞离去。又听到远处有人急促地叫喊:“小少爷,你快将它给小人。”跟着又是那痴儿的声音说:“我不给,我要和它玩。” 莫纹心想:这痴儿又在闹什么玩意了?阿紫却说:“小少爷也真是,这么跟下人争东西的?” 莫纹问:“你家小少爷跟什么人争东西玩了?是小三子?” “不是,是厨房里打杂的家人,叫阿顺。” 正说着,奔跑的脚步声朝飞霞阁而来了。又听到痴儿叫喊着:“你快放手,要不,我告诉我妈妈去。” 阿顺哀求地说:“小少爷,我求求你,你将它给我,我再给一只好看的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这一只。” 莫纹感到奇怪,这个叫阿顺的家人有什么要紧的东西给痴儿抢去了?便说:“姐姐,我们出去看看你家小少爷抢了阿顺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小姐不说,婢子也正想出去看看哩。” 她们一出去,便看见痴儿跟阿顺在争夺一只白鸽。阿顺气急败坏地揪着痴儿的衣服,而痴儿挣扎着将白鸽高高举起。阿紫看得不禁皱了眉头,喝着阿顺:“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的,跟小少爷争鸽子?还不放手!?” 阿顺一见是阿紫,无可奈何地松了手,说:“紫姑娘,这只白鸽…” “一只白鸽那么要紧?给小少爷玩玩不行吗?” 痴儿说:“是嘛,我只是捉它玩玩,又不是要你的。” 莫纹一下看出了这只白鸽不是一般的鸽子,而是一只信鸽,也看见了白鸽的腿上绑了一截小竹筒子,心里顿时生疑,便含笑地说:“这只白鸽顶好看的,小少爷,你拿给我看看好不好?” 痴儿高兴起来了:“小姐姐,你也喜欢这只白鸽吗?好!我给你看看。可是,你可得还给我,不能让它飞走了。” 阿顺一听神色大变,骤然出手,去抢白鸽。莫纹行动比他更快,玉掌一伸,凭空将痴儿手中的白鸽吸了过来。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之一,名为“摄物掌”,掌力以阴柔之劲发出,不但是别人手中的物,就是空中飞的鸟,水中游的鱼,都可以摄到手。 莫纹将白鸽吸在掌中,手掌张开,白鸽振翅欲飞却飞不起。她说:“这只白鸽真好玩呀。”一边顺手将白鸽腿上的小竹筒摘了下来,又说:“怎么在白鸽腿上绑个小竹筒呢,怪不得它飞不起了。” 痴儿说:“是吗?怪不得我这么容易捉到它了,原来它脚上还有个竹筒子,我没有看见呵。” 痴儿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一下给人箍住了,同时一把白晃晃的匕首贴在胸口上,他吓得大叫起来。 原来阿顺见事情已经败露,便不择手段,抓住了这个痴儿以威胁,说:“莫小姐,你快将竹筒子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阿紫给这突然的变化震愕了,一下将剑拔出来,厉声道,“阿顺,你快将小少爷放开!” “紫姑娘,你千万别走近一步,要不,我杀了他,顶多我赔他一命而已,那紫姑娘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阿紫急说:“阿顺,你别乱来,我求莫小姐将竹筒子还你就是。” “不!将竹筒绑在白鸽腿上,让白鸽飞走。” 阿紫以目光望着莫纹,意思是求莫小姐依言而行,以救出小少爷。莫纹含笑问:“姐姐,要救你家的小少爷?” “小姐!小少爷的性命要紧。” “姐姐,这么一个痴儿,生不如死,还救他干什么?他这么傻傻痴痴的,我看他迟早总会死在别人的刀下,不如现在让他给人杀了倒干净。” “小姐,我家小少爷虽然痴,本性却极善良的,婢子不忍心他死在恶奴的手中。” “放心,他杀了你家小少爷,我就会剥了他的皮,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了下来,给你家小少爷报仇。” 阿顺见自己的威胁只能吓倒阿紫,却骗不了莫纹,心早就有点慌了,叫道:“紫姑娘,我再数三下,不照我的话做,我就杀了小少爷。” 莫纹说:“你杀呀!我在杀人之前,也顶喜欢看看别人是怎么杀人的。”莫纹说完,顿时出手如电,阿顺还看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手中的匕首不但丢了,人也给提起摔到一边去,摔得他一时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等他意识到要爬起来时,阿紫的剑尖已贴在他的喉头上了。莫纹掸掸衣袖,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态,说:“你这样的功夫,简直不入流,还想威胁人哩,真污了我的手。” 阿紫狠狠地说:“恶奴!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夫人平日对你那么好,你竟生出这样的心。说!谁叫你这样干的?” “紫姑娘,饶命!” “饶命!?刚才你怎么对小少爷?” “我,我知错了!” 莫纹说:“姐姐,你放他起来,犯不着用剑对付他。” “小姐,放了他,他不跑了?” 莫纹一笑:“放心,他什么地方也跑不了,只能够跑到阎王殿去。” 阿紫收了剑,踢了他一脚:“给我滚起来说话。” 阿顺颓丧地爬起来。他知道自己在青衣少女莫纹跟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只有老实地站着。一直给吓呆了的痴儿这时跳了起来,对阿顺叫嚷着:“你怎么这样凶恶?不就是一只白鸽,我只是玩玩,又不是要了你的。早知你这么凶恶.我才不玩哩!” 阿紫说:“小少爷,你站开点,提防他又抓了你去。” 痴儿一听,真的吓得跑到远远的地方,躲在两个小丫鬟身后,嘴里说:“紫姐姐,你千万别让他过来抓我,你叫小姐姐将白鸽还给他吧,我不玩了。” 一个小丫鬟说:“小少爷,白鸽在我这里呢!” “那你快还给他。” “小少爷,紫姐姐说这是一只信鸽,不能让它飞走,当然更不能还给他啦。” “什么!?信鸽?它不是白鸽么?” “小少爷,信鸽你也不懂么?这是会给人送信的一只白鸽。” 痴儿奇怪了:“白鸽还会给人送信么?” 众人听得不禁好笑。连莫纹也莞尔,对阿顺说:“你抓到了这么一个痴儿为人质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可以说了,谁打发你来这里的?” 阿紫说:“小姐,这不必问他,我知道他是武当派掌门人青松道长推荐来的。” 莫纹感到有点意外:“武当派!?那不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吗?一向与你家极好,怎会派人来卧底的?” “这个,连婢子也不知道了。” 莫纹又问阿顺:“这字条是给武当掌门的?” “不是。” “给谁?” “南丹城里的绸庄老板。” “你不想说实话?” “小人说的是真的。” “绸庄老板是什么人?” “小人不清楚。小人只知道他姓纪,城里人人都称他为纪老板。” “你为什么要给他送字条?” “他答应给小人二百两银,每送一次,再添五十两。” “二百两银子,你就将你主人出卖了?” “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半个字假话,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 “小人知道。” “奇怪,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关心慕容家的事情?” “小人不知道,他只叫小人告诉他老爷家传的武功有没有给人抢了去,给什么人抢了去就行了。” “他没要你将慕容家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他么?” “没有。” 莫纹心下疑惑:难道这绸庄纪老板是武当派的人,只关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有没有给人抢了去?就算是武当派的人,也用不了要花二百两银子呀。要不是武当派的人,难道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或是大明山等山贼的线眼?于是又问:“你来紫竹山庄前,认识纪老板吗?” “不认识,小人只在半年前,进城里买厨房用品时,才认识他的。” 莫纹不再问话了,阿紫问:“小姐,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恐怕要派人去城里查问一下了。” “那婢子禀告老爷,请老爷派人查去。” “也好,这里是他写的字条,你带给你家老爷看看。” “是!小姐,他写了些什么?” “只有六个字:人在,武功也在。” “人在武功也在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仍在紫竹山庄,没有给人抢了去吧!” 阿紫问阿顺:“是不是这个意思?” 阿顺连忙说:“是。” 阿紫又问:“人在又怎么说?” “小人是说,莫小姐也还在,没有走。” 莫纹说:“姐姐,你快去告诉你家老爷吧,忘恩负义的奴才就先留在飞霞阁里,等慕容庄主来再问他也不迟。” “是!”阿紫飞跑而去。 莫纹隔空点了阿顺的穴,衣袖一拂,又将他拂到了阁楼外面的石阶上。她见痴儿呆若木鸡仍站在那里不动,侧头问: “你怎么了?刚才没吓坏了吧?” “没、没有,小姐姐,你真好功夫呵!” “你想不想学?” “想呀!小姐姐你教我好吗?” “你以前有没有学过功夫?” “学过,学过。” “你学过什么功夫了?” “我学过五功、六功、七功、八功了。” 莫纹奇怪:“什么五六七八功的?” “五功就是学剑,六功就是学读书,七功是学青蛙跳,八功是学鸟儿飞,还有九功十功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莫纹听得莫名其妙,但斜眼看见两个小丫鬟在偷偷抿嘴笑,一时也弄不明白,只好说:“你学的功夫真不少呵!” 痴儿却苦着脸说:“可是我一样也没有学到,奶奶老是骂我胡闹,不准我学。” “那你一样也没有学会了?” “不!我学会了青蛙跳和猴子翻筋斗。” “好呀!你能不能抖两手给我看看?” 痴儿茫然:“什么叫抖两手的?” “哎!就是你将学会的功夫使出来给我看看。” 痴儿高兴了:“好呀!”他极其认真地双手双脚蹲在地上,像一只青蛙似的,说声:“跳”,双手双脚离地而起,既跳不高三寸,也跳不远半尺,嘴里还一连说:“跳,跳,跳。”跳了三下,便跳不动了。 莫纹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功夫?” “青蛙跳功夫呀,不像青蛙跳么?” 一旁的两个小丫鬟,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的了。莫纹也好笑地说:“像,像极了!不过,好像青蛙比你还跳得高跳得远呢。” “是呵,我身子可是比青蛙重。” “那猴子翻筋斗呢?又怎么翻的?” “猴子翻筋斗更容易啦!小姐姐,我翻给你看看。” 痴儿真的在地上翻起来,可翻得认真卖力哩,一连翻了四五个筋斗,弄得满身尘沙草屑。莫纹给他逗得笑起来,暗想:这么一个痴儿,别说墨大侠没法教,就是孔明再世,也教不了。怪不得燕女侠老前辈骂他胡闹了。 痴儿爬起来,问:“小姐姐,我翻得好不好?” 莫纹笑着说:“好,好!” “小姐姐,你要不要我再翻给你看?” “行啦,你不辛苦吗?” “我不辛苦,我还可以翻十个八个筋斗,要是我以后翻熟了,说不定我会一个筋斗,翻去十万八千里,那比鸟儿飞得更快。” “哦!?一个筋斗能翻去十万八千里?” “是呀,我听人说有个猴子叫孙悟空的,他一个筋斗就翻去了十万八千里。” 莫纹忍住笑说:“你现在也翻得不错嘛,没有十万,也有八千的。” 痴儿惊喜了:“小姐姐,我真的有这么远吗?” “有呵!但不是八千里,是八千分远。” 两个小丫鬟早已捧着肚子笑开了,一个说:“我的妈呀,我肚子可笑痛了!”一个说:“莫小姐,行行好,别再逗小少爷了。” 痴儿还在问:“八千里和八千分,谁远?” “差不多,大家都是八千嘛!好啦!你看你爸爸妈妈都来了。” 痴儿一听慌起来:“小姐姐,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我还想跟你学功夫呢。”说完,他慌忙躲藏在花丛中。 不久,慕容墨夫妇随同家寿、家福、阿紫、阿婵来到飞霞阁前。慕容墨首先抢上一步一揖说:“多谢莫姑娘从恶奴手中救下了犬儿。” 莫纹还礼说:“庄主别客气,说起来还亏了令郎,才发现这恶奴的真面目。” 慕容夫人四下望了一下,问阿紫:“小少爷呢?他不在这里?” 阿紫说:“夫人,婢子走时,小少爷还在这里的。” 莫纹不忍痴儿受责,只好说:“令郎已回去了。” “这个痴儿,他没受伤吧?” “夫人放心,令郎半点也没事。”莫纹转对慕容墨说,“庄主,恶奴已摆在那里,庄主最好能亲自去审问他,但千万别放他走了。” 家寿说:“这个卖主贪财的东西,我先挑了他的脚筋,看他怎么走!” 慕容墨说:“家寿,不得胡来,审问清楚了,我们还是将他交回给青松掌门才好。” “老爷,你太宽仁了。” 慕容墨微微叹了一声,命家寿、家福将阿顺提到飞霞阁内审问。审问的结果,跟莫纹所问的一样,没有什么出入。慕容墨只好先将阿顺关起来,派人去城里打听绸庄纪老板。 莫纹站起来说:“庄主、夫人,小女子也该向你们告辞了。” 慕容夫人一怔:“莫姑娘,这么快就走,不多住几天么?” “夫人,小女子再不离开,恐怕黑、白两处的高手风闻后,又会给紫竹山庄添麻烦,还是早走的好。不过,小女子临走之前,想跟庄主和夫人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谈话。” “莫姑娘,到书房中谈怎样?” “行呵,只要四周无人能听到就行。” “莫姑娘放心,我可以命人守着四周,任何人也不能走近怎样?” “这样就更好了。” 慕容墨夫妇一时不明莫姑娘要跟自己谈什么话,难道是什么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慕容夫人便打发阿紫阿婵先去书房中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守住通往书房的道路。慕容墨也对家寿说:“你也去吧,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进入书房。” “是!老爷。” 家寿和阿紫阿婵先走了。慕容墨夫妇便伴同莫纹,一齐往内院的书房而去。 莫纹和慕容墨夫妇足足在书房里谈了整整一个上午,仍不见出来。阿紫和阿婵守在通道口上,感到奇怪,心想:快要吃午饭了,怎么还没谈完呢?阿婵说:“紫妹,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老爷不是说过,没他的叫唤,谁也不能走近么?” “已晌午啦!老爷他们不肚饿?” “哎!他们谈完,自然会叫唤我们的,你着急什么?婵姐,你是不是肚饿了?你肚饿,就先去吃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行了。” “我不饿。我是担心夫人和莫小姐肚子饿。” “他们当然是在谈重要的大事啦!要不,怎会不让我们听,又不急着下楼吃饭的?” 这一对姐妹正在谈话时,家禧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阿紫和阿婵连忙拦住:“哎!你要干什么的?” “两位姑娘,我要见老爷。” “不行!老爷、夫人正在与莫小姐商议重要的大事,谁也’不能去打扰。” 家禧奇怪了:“莫小姐!?莫小姐不是早走了么?” 阿紫阿婵更愕然了:“莫小姐走了?莫小姐几时走了的?” “莫小姐骑着青驴,走了已有一个时辰了,是我送她到庄门外的。” 阿紫说:“你别是大白天见鬼了。莫小姐和老爷、夫人一直在书房里没出来过。又哪来的莫小姐了?” “我见的,的确是莫小姐。” “那奇怪了!难道有两个莫小姐?” 家禧比较有江湖经验,一想这事蹊跷有古怪,说不定老爷、夫人在书房里出事了,急忙说:“我们快去书房看看。” 阿紫说:“不行!没有老爷的叫唤,谁也不能进去。” “我的紫姑娘!我担心老爷、夫人在书房里出事了!” 阿婵也说:“紫妹,这事是透着古怪,我们去看看。” 阿紫说:“老爷责怪,我们怎么办?” 家禧大声说:“紫姑娘,老爷责怪,小人担当好了!”说时,推开了她两人,直往书房奔去。他一走进书房,整个人顿时怔住了,眼也直了。 阿紫和阿婵随后跟来,也整个人惊怔住了。书房中的书籍,翻乱得满地都是,所有的暗龛、抽屉、箱子,全打开,翻得乱七八糟。夹墙门也撞烂了,老爷和夫人双双给绑在柱子上,嘴里塞了一团布,而莫小姐,更不见人影。 她们急忙给老爷、夫人松开绳索,取下布团,扶老爷、夫人坐下,阿紫首先问:“老爷,夫人,你们身子没有事吧?” 半晌,慕容墨才摇摇头,缓缓地说:“我没什么,你们快看夫人怎么了。” 慕容夫人说:“老爷,妾没事。” “夫人没事就好了!”慕容墨又叹了一声,“都是我无能,令夫人担惊受险。” “老爷,你怎么这样说?都是妾不贤,不能相助老爷。” 这一对夫妇,真是相敬如宾。他们在生死患难之中,没有互相抱怨,而是相互体贴、关心、自责。阿紫、阿婵和家禧惊疑地相视一眼,阿婵忍不住问:“老爷、夫人,是谁这么干的?莫小姐她呢?” 慕容墨说:“你们别问了!先扶夫人回房休息吧!” 夫人说:“老爷,你也别太难过,东西不丢也丢了,这样也好,婆婆在世时也曾说过‘我们家应退出武林,找个地方隐居下来’,难道你就忘了?” “夫人说的是,看来我们是应该退出了。” 阿紫她们一听,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那莫姑娘绑了老爷、夫人,令他们不能出声呼救,然后翻尽了书房的每个角落,将武功秘笈取走了。 家禧说:“老爷,小人带人去将莫姑娘追回来!” 慕容墨摇摇头:“别去追了,以我们的武功,怎么也不是她的对手。再说,她已走了多时,轻功又那么好,追也追不上。就算是能追上。将丢了的东西追回来,恐怕我们以后也无力能保住。夫人说的是,丢了就丢了,别去枉送了性命。家禧,你快去看看家寿在那边怎样,有没有危险。” 家禧一怔:“家寿他怎样了?” 慕容夫人说:“他好像觉察书房有异,想奔过来看,给莫姑娘突然从窗口跃出,封了他的穴位,摔到假山后面去了,你快去看看。” 家禧急从窗口跃出,往假山奔去。 慕容夫人又说:“阿紫,你也去看看,要是家寿没有死,在运气调息,你可千万别惊了他。” “婢子知道。” “阿婵,你扶我回房休息吧。” “是!夫人。” 阿婵过去扶了夫人,阿紫也从窗口跃出去了!她轻步奔到假山时,便听到家禧的声音问:“你现在可以行动了吧?” “可以了。老爷的武功绝学是不是叫那姓莫的女子取去了?” “看来是的。她连书房的夹墙,暗龛都知道,要是她没取走,会悄然而去?” “那么,我们无法满足掌门人的希望了。” “我看,武功绝学得不到,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也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我们想办法要得到才行。” 阿紫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老爷视为心腹的信亲,也是武林中一个门派打发来卧底的。这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告诉老爷、夫人。阿紫正想回身,不料一把利剑横在自己脖上了,跟着是家禧冷冷的声音轻说:“紫姑娘,你千万别乱叫乱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阿紫故作惊讶:“禧哥!我是夫人打发来看寿爷的呀!你这是干什么?” “既来了,为什么往回走?你最好跟我到假山后去。” 阿紫没办法,只好到假山后去。家寿对她笑说:“紫姑娘,对不起,谁叫你听到了我们谈话。要是你刚才不移动脚步,回头要走,弄出轻微的响声,我们还不知道哩!” “你们想对我怎样?” “没办法,我们只好委屈你暂时藏几天。” “你们不怕夫人、老爷找我吗?” “这不用你担心,我们自有办法应付。”家寿说时,出手就封了她几处穴位,令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便将她丢进了假山石洞的黑暗处,然后与家禧先后离开。 阿紫试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可是家寿的点穴手法很怪,自己怎么运气也运不来。正着急时,又见洞口人影一闪,一个人走了进来,阿紫以为是家寿家禧转回来了,可是再一看,是痴儿慕容智。 这个痴儿,好像与人提迷藏玩似的,在洞里东躲西躲,西蹲蹲,总感到不妥当,便摸到阿紫藏身的地方来了。他还没有看见阿紫躺在地上,身子一蹲下,手肘无意中竟冲开了阿紫的哑穴,使阿紫能开口说话了。 痴儿无意撞了阿紫一下,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小少爷,是我。” 痴儿看清是阿紫了,惊奇地问:“紫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的?刚才吓了我一跳,你也在跟人捉猫猫玩吗?” 阿紫虽然给痴儿无意中撞开了哑穴,但其他穴位没解开,不能动弹,便着急地说:“小少爷,你快去向老爷、夫人报告,家寿家禧,他们是奸细。” 痴儿似乎感到茫然,问:“紫姐姐,什么叫干洗的?” “小少爷,他们是曹操、秦桧!” 痴儿又困惑不解了:“紫姐姐,张妈说,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活着在一起了?” 阿紫真是又气又急:“我的小少爷,他们和厨房里的阿顺一样。” “真的?他们也那么凶恶,要杀我?” “对对,你快去告诉老爷、夫人知道呵!” 痴儿一下站起来,又迟疑了:“唔!紫姐姐,我正在和小三子捉猫猫玩的,出去不给他捉住了?紫姐姐,你去告诉我爸爸妈妈吧。” “小少爷,我不能动呵!” “你干吗不能动的?很累吗?” 这才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阿紫心里说:老爷、夫人一生为人极好,怎么却生了这么一个痴儿!只好说:“小少爷,我是给家寿这奸贼点了穴,不能走动呵!” 痴儿虽然痴,但生长在武林世家,对点穴封穴却知道是什么回事,问:“紫姐姐,他点了你哪里?” “伏兔穴和曲池穴。” “伏兔穴和曲池穴在什么地方?” “一个在大腿,一个在手臂上。” “紫姐姐,我给你拍开好不好?” “小少爷,你别胡闹了,你是拍不开的。” “我会拍开的。” “我的小少爷,你先别管我,你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呵!不然,就来不及了。” “紫姑娘,你说对了,是来不及了。” 阿紫和痴儿一看,是家禧这奸贼不知几时,不声不响地走进洞来。阿紫是因为慕容智遮挡了自己的视线,而慕容智又背着洞口,两人又顾着说话,所以竟没有发觉这奸贼几时走了进来的。 这个奸贼,与家寿离开假山后,家寿先奔回自己的房中,装着受了重伤躺着,家禧却转回书房,向老爷禀报,说家寿受了重伤,由紫姑娘扶他回房休息了。 慕容墨正在收拾一些散乱的书信,对散在一地的书籍却置之不顾,听了家禧的报告后说:“你快叫阿紫向夫人讨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给家寿服下,也叫他好好调养,不要再走动了。” 家禧听了暗喜,看来慕容家的这两种奇珍异宝,仍没有给青衣少女夺去,便连忙应“是”,又说:“老爷,你也要休息一下才是,这个书房,由小人打发一些人来收拾吧。” “唔!这些书也不用怎么收拾,堆放到一角去就算了。” “是!小人知道。” 这样,这个奸贼在慕容墨走后,便转回到假山来,打算将阿紫弄到别的地方去,以后找个借口,说阿紫贪生怕死,私自逃出庄去了。他看准了慕容墨夫妇是不会追究的。当这奸贼走近假山时,便听到了阿紫和小少爷在说话,不由暗吃一惊,心里便暗暗骂着家寿怎么出手这么轻,让阿紫冲开了哑穴。幸而还没有冲开伏兔穴,不然,自己的面目也像阿顺一样暴露给老爷知道了。这真是大幸,让我及时赶来,这个阿紫,是不能再留下她了。于是,便轻轻地摸进洞去… 阿紫一看是家禧走进来,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叫着:“小少爷,你快跑。” 家禧却一脸是笑:“小少爷,你别听她胡说。” 痴儿仰着脸问:“你不是坏人吗?” “嗨!小少爷,我怎么是坏人了?你看,我像是一个坏人吗?” 痴儿望了望他的脸:“你是不像坏人,坏人一脸凶霸霸的。” 家禧更是大笑了:“小少爷,这就对啦!所以你不用跑。” “那你怎么点了紫姐姐的穴,让她躺在这山洞里?” “小少爷,我是跟紫姑娘闹着玩的。” “你跟她闹着玩?捉猫猫玩?” “对对,是捉猫猫玩。”家禧说着,又一步步走近来。因为阿紫和白痴儿在黑暗处,他担心自己看不准,一击不中,让他们大喊大叫也不妙,万一让痴儿跑了,更糟糕了。 阿紫已看出家禧的用意,急得大叫:“小少爷,你快从另一洞口跑呵!他要杀你的。” 痴儿又吓了一跳。他这一跳,竟然踩着了躺在地上的阿紫的大腿,自己也翻倒在阿紫身上。事情也那么的巧合,痴儿的手,又拍中了阿紫手臂上的曲池穴,这两处被封的穴位,给痴儿这么一踩一拍,又全拍开了。 家禧见他们这样狼狈,哈哈大笑起来。阿紫给这痴儿压着,又羞又急,双手用力一推,将痴儿推飞,直向家禧撞去。家禧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突然起变化,给痴儿一撞,竟一下撞倒了。撞倒了还没怎样,可是自己肋下的章门穴,又偏偏给痴儿的手肘撞中,不啻点了他的要穴,倒在地上不能爬起来。 阿紫一下跳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被封的穴位全解开了。她仍不知道是痴儿拍开的,以为是自己刚才一急,一股莫明的暗劲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纯是意外。阿紫一下将剑发出,准备与家禧交手。可是,她看到的是小少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呆在一旁,而家禧却躺在地上不能动。阿紫不知道这奸贼已给封了章门穴。章门穴是人身上要穴,不及时拍开,不死也会残废。阿紫以为他故意躺在地上,不知要耍什么阴谋,一边凝神应变,一边急叫:“小少爷,你快走开,提防他抓住了你。” 痴儿这下才醒过来,急忙跑到阿紫的身后躲着,嘴里说:“紫姐姐,你要救我,别让他用刀杀我。” “小少爷,你快从另一洞口跑呵!” “紫姐姐,我怕,我跑不动了!” 阿紫只好用身子挡住痴儿,盯着地上的家禧。看见他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显然不是故意的,暗想:难道这奸贼给小少爷这么一撞,就撞伤了么?便纵身过去,出剑如电,剑尖贴紧家禧的喉头,咬着牙说:“奸贼,你想不到会落得这样下场吧?” 家禧以怨毒的目光望着慕容智:“我,我一时大意,叫这痴儿毁了!紫姑娘,你杀了我吧。” 阿紫又感到愕异,暗想:难道他给小少爷撞在要害的地方了?连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但仍不敢大意,出手用剑尖一点,先点了这奸贼肩上的云门穴,令他双手不能动,然后收了剑说:“哼!你想死得这么容易吗?” “紫姑娘,你想对我怎样?” “给我滚起来!跟我到老爷、夫人面前说去。” “我,我的章门穴给封住了。” 阿紫一怔:“什么!?谁点了你的章门穴?” 家禧狠狠地说:“你怎不去问问这痴儿?” 阿紫讶然:“问他!?” 这时,阿婵在外面呼叫:“紫妹,紫妹,你在哪里?” 阿紫见阿婵来了,便放了心,立刻跃出洞口,高声应道“婵姐,我在这儿!” 阿婵寻声而到,看见阿紫鬓发紊乱,衣衫不整,惊问:“紫妹,你怎么了?” “婵姐,我几乎见不到你了!” “紫妹,这是怎么回事?” 阿紫一五一十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阿婵气得柳眉直竖,咬着牙说:“我杀了这背主的无耻小人。”说着,提剑朝家禧走去。 痴儿慕容智惊叫起来:“你们怎么杀人哪!我怕。” 阿紫说:“婵姐,别吓坏了小少爷,我们将他带给老爷、夫人处置好了。” 可是要带走家禧就麻烦了。一来,她们拍不开家禧被封的穴位;二来,她们都是大姑娘,不愿去碰男人,尤其是家禧这么一个叛主的无耻小人,她们更不愿去碰他了。另外,她们又担心另一个叛主的无耻小人家寿对老爷、夫人不利或溜掉,于是阿紫想了一想,说:“婵姐,你去提家寿,我去见老爷、夫人怎样?” 阿婵说:“这样也好。那么这奸贼呢?让他躺在这里,万一他跑掉了怎么办?” “叫小少爷看着他好了。” 痴儿慕容智害怕地说:“我看着他?他不会杀我吗?” 阿紫说:“小少爷放心,他的章门穴给封住了,没有一个时辰亦恢复不过来。他连动也不能动,又怎会杀你的?” “真的!?那你们快来呵!” 阿婵说:“小少爷,你最好站远一点看住他,以防不测,我们一会儿就转回来。”说完,阿婵为了谨慎,又封了家禧身上的两处穴位,才与阿紫分头而去。 阿婵和阿紫一走,痴儿慕容智真的站得远远的看着家禧,家禧叹了一口气说:“小少爷,你受她们骗了。” “我怎么受她们骗了?” “其实,她们才想夺取老爷、夫人身上的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她们这一去,老爷和夫人可危险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真的!?那我快告诉爸爸妈妈去。” “小少爷,你去没有用,说不定你还没到她们就会杀了你。” 家禧这些话,只要是头脑健全的人都听得出来,这完全是假话。阿婵阿紫真的会这样做,何不一早将痴儿和家禧一块杀了?哪有一走了事的?但偏偏这个痴儿却相信了,惊恐地问:“哪、哪、哪我怎么办?” “小少爷,要是你能拍开我的穴位就好了,我可以去对付她们。” “我,我能拍开你的穴位吗?” “小少爷,你不妨试试,用力在我的章门穴拍下。” “好吧。” 慕容智走过去,真的用劲在他的章门穴拍一下,竟然将章门穴拍开了。家禧真是又惊又喜,暗想:这个痴儿,人虽然痴,内劲可不小呵。连忙说:“对,对。小少爷,你再在我的云门穴拍一下,我的手就能动了。” 痴儿举掌想拍,又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停住手。家禧说:“小少爷,你快拍呵?” “我,我拍开了你,你不会杀我?” 家禧说:“小少爷,我怎么会杀你呵!” “那紫姐姐怎么说你会杀我呢?” “她们是骗你的。” “你和阿顺不是一样的人?” “我怎么会和阿顺一样了?我是想去救老爷和夫人呵!小少爷,你快拍开我的穴位,不然就赶不及了。” “她们会很快回来么?” “会,会。她们一回来,我和你都会给她们杀死。” “真的?” 家禧几乎要骂出来:你这个白痴,稀里糊涂的,只要穴位一解开,我就首先杀了你。但现在他不得不好言好语去哄痴儿,说:“我的小少爷,你快拍呵!” “好,好,我拍。” 痴儿真的一一拍开了他被封的穴位,家禧真是喜出望外,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痴儿惊喜道:“你能跳起来了?” 家禧一声狞笑:“小少爷,我多谢你了。” “你,你快去救我爸爸妈妈呀!” “对,对!”家禧想出手杀了痴儿。蓦然听到阿紫的声音说:“老爷,他就在假山的岩洞里。”他一想不妥,万一杀这白痴不死,他叫喊起来,我还能走得脱吗?不如将他作为人质,就是慕容墨和阿紫追上来,也不敢贸然出手杀我。于是便说:“小少爷,对不起了。”一手就将慕容智抓过来。 痴儿惊问:“你、你…” 家禧又出手点了他的哑穴位,挟起他飞也似的逃出岩洞,转入竹林里,然后翻墙逃离了紫竹山庄,连他的同伴家寿的死活也不管了。 阿紫带着老爷慕容墨和家福赶到假山岩洞时,不但不见了家禧,连小少爷慕容智也不见了。阿紫大吃一惊,顿时呆住了。 家福问:“紫姑娘,人呢?” 阿紫说:“我离时,他和小少爷还在岩洞里的,怎么不见了?” 家福问;“难道给他逃掉了?” “不可能,他身上几处穴位给封住,怎么能逃掉?除非他们另有同伙,将他救走。” “那小少爷呢?” 慕容墨一见这情景,心已凉了半截,要是真的有人救走了家禧,那么这个痴儿,不给他们杀了也必会带走,便着急地说:“你们快四下寻找,看看这个痴儿是不是给他们杀了,将尸体丢在隐蔽之处。” 阿紫一听,心里更慌,连忙奔出去在假山四周的竹林、花草丛中寻找。家福比较冷静,先在岩洞里搜查一遍,见岩洞地上没有什么血迹,然后奔出来寻找。他们搜遍假山四周的每一处地方,也没有发现痴儿的尸首。阿紫难过地说:“我去问问小三子。” 家福问:“你去问小三子干吗?” “小少爷原先与小三子在这一带捉迷藏玩,我想,要是小少爷没给家禧他们捉去,恐怕是跟小三子到别处捉迷藏了。” 家福点点头:“小少爷不懂事,有这个可能。那你快去,我到庄外树林里寻找。” 阿紫带着一线希望在后花园中找到了小三子,小三子说:“紫姐姐,我也在找小少爷呵!” “你没有与小少爷捉猫猫玩?” “有呵!我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我在花园里找了他一个时辰也找不到。” “你找了他一个时辰?” “是!紫姐姐,出了什么事了?” 显然,这个痴少爷不是给家禧杀了,便是给捉去。阿紫一跺足,二话不说,立刻返身越出围墙,到庄外去寻找。 家寿被擒、家禧逃走和小少爷的失踪,一下便传遍了紫竹山庄。人们既惊愕又担心。惊愕的是莫小姐突然夺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家寿家禧两人的叛主,连老爷身边最信任和认为最忠心的人,也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卧底的奸细;担心的是,一个无知的痴儿,也被家禧捉了去,生死不明,人们也不等老爷、夫人吩咐,纷纷四处去寻找小少爷了,连守护着灵位的慕容小燕生前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也出动去找痴儿了。 一连寻找了三天三夜,紫竹山庄附近四周一带的山山岭岭、森林草坡,几乎都找遍了,人们仍然找不到痴儿慕容智,也不见家禧的踪影。直到第四天,碧云和冷月在离紫竹山庄五十多里外的一个深谷中,找到了家禧的尸体,可仍找不到痴儿的踪迹。 慕容墨夫妇绝望了,认为这个痴儿多半是必死无疑。不是给山中野兽叼了去,就是给家禧杀了埋了。即使痴儿仍然活着,这个痴儿智商如同八岁小孩。根本不可能在山野独自生活,饿也会饿死的。所以慕容墨对他的生存,已不抱任何幻想,对家人说:“你们不必再去寻找他了,看来他已不在人世了。” 阿婵阿紫突然双双在慕容墨夫妇面前跪下,慕容夫人愕异问:“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阿紫难过地说:“老爷,夫人,都是婢子不好,叫小少爷看着那奸贼才出此不幸,自知罪难饶恕,婢子两人愿意一死,相随小少爷在地下。”说时,双双便拔剑自刎。 慕容墨大惊:“你们两个千万别胡来!” 在慕容墨的惊叫声中,早已有两条人影一闪而至,出手如电,一下将阿婵阿紫手上的剑夺了下来,说:“你们两个怎。么这般想不开的?你们以为一死,就能赎罪吗?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这么一死,其罪更重?” 众人一看,出手夺剑的人是碧云和冷月。 碧云和冷月,一向是伺候慕容小燕的贴身丫鬟。在紫竹山庄众家人奴仆之中,身份最高,更受人敬重。一来她们两人的武功由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亲自传授指点,其武功在慕容墨之上。刚才她们夺剑的手法,就是折梅手法。只是她们平日深藏不露,也从不与人交手。所以紫竹山庄的人只知道她们武功好,而不知她们的真功夫。其次她们平日为人和顺,从不依仗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而欺凌任何家人。所以她们深得人们的敬重。就是连慕容墨夫妇也对她们敬重三分,不将她们当下人看待,称她们为云姑娘、月姑娘。 自从慕容燕去世之后,她们两人几乎足不出内院,守着慕容燕住过的房间,房中的一切摆设,依然原样丝毫不敢移动。在疯丐、黑白双妖等人大闹灵堂后,她们将慕容燕的灵位迁入内院中去,日夜亲自护卫着。这次,要不是痴儿的失踪,她们恐怕也不会走出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举止神秘莫测的莫纹所抢去,发生这等大事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因为她们知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早已被墨明智带走了,紫竹山庄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绝学。有,也是假的。所以她们听了只是一笑而已,半点也不为所动。 其实,只要武林中人冷静地思考一下,以慕容小燕这样一位聪明绝顶的奇女子,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后人,无法能保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不作好周密的打算?要是这样,她就不配称为“技压江湖,慧冠武林”的女中豪杰了。 再说,碧云冷月双双突然出现,出手夺了阿婵阿紫手中的剑。慕容墨夫妇不由透了一口大气,听了碧云的话,又暗暗点头。阿紫不明地问:“我们以死相报,怎么其罪更重了?” 冷月说:“两位妹妹怎么这般糊涂?现在小少爷只是生死术明,说不定他为一位武林高手救了,不久将会回来。你们这么一死,不死得冤枉吗?又怎对得起老爷、夫人对你们的大恩?” “冷姐姐,你怎知小少爷仍在人间?” “我和碧云姐在深谷四周观察了一遍,那里没有打斗过的形迹。再检查家禧这奸贼的尸体,这奸贼已死了三四天了,而且是给人当胸击中一掌,胸骨全碎,摔下深谷而死的。这就说明,奸贼之死,是死在他逃走的那一天,从胸骨全碎来看,那人击他的掌力极为深厚凌厉,武功极高,要是小少爷真的被奸贼劫走,也必定被这高手救走了。” 阿紫又问:“这位高手怎么不将小少爷送回来?” “不送回的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小少爷根本没有给奸贼劫走,而是自己冒冒失失追这奸贼走失了;二是小少爷给他劫走,这位武林高手杀了奸贼之后,或者有别的原因,将小少爷带到其他地方,一时间没能送回来。但我敢肯定,小少爷一定还在人间。” 冷月这么一说,不但打消了阿婵阿紫自尽的念头,也使慕容墨夫妇在绝望中燃起了希望。碧云又说:“退一步来说.就算小少爷不幸了,你们这么一死,叫老爷、夫人心里不更难过么?夫人今后的安危,又有谁人来护卫?慕容家对我们姐妹四人情深似海,恩比天高,从举目无亲的孤女抚养到我们长大成人,传给了我们防身的武功。现在,紫竹山庄正是多难之时,正需要人手,你们这么一死,怎对得起老爷、夫人?其罪不更重?” 阿婵阿紫两人一听,恍如焦雷击顶,顿时猛醒过来,连忙叩谢道:“多谢两位姐姐的指点,我们两人今后再也不敢贾然轻生了!” 慕容夫人动情地说:“你们两个丫头,刚才的举动几乎将我吓坏了!” 阿紫又跪下说:“婢子一时糊涂,惊了夫人,请夫人宽恕。” 慕容夫人扶起她说:“丫头,以后别再这么糊涂了。我没有女儿,我心中早已将你们当作我的女儿了!云姑娘、月姑娘说得对,你们一死,我心里不更难过么?” 慕容墨说:“好了!你们与夫人一同回房去吧,不要再为那不争气的畜生担心了。一个人生死有定,这事不能怪你们,你们也不必为这事难过。其实夫人有你们在身边,胜过那畜生多了。” 说着,家福进来请示说:“老爷,家寿这奸贼我已审问过,他是衡山派的弟子,来紫竹山庄想偷学武功。现见情况变了,才起心想夺取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再没别的原因。老爷,你看,怎么处置他?” 慕容墨叹了一声说:“将他放了吧,叫他回衡山去。” 阿紫愕然问:“老爷,你怎不杀了他?放他回去?” 家福也说:“老爷就是宽仁,放他回去,也得在他身上留下一些记认才是。” 慕容墨摇摇头:“算了。既然放了他,又何必留记认?” 家福暗暗摇摇头,只好遵命而去,将家寿放了。家寿反而感到愕然,问:“你真的将我放了?” 家福说:“不是我放你,是老爷放你,你最好快点离开,别等老爷改变了主意。到时,就是不杀你,也会废去你一身武功。” 家寿朝家福一拜说:“请福哥转告老爷一声,小人多谢老爷开恩。”说完,便越过围墙,远离紫竹山庄,朝衡山而去。 不久,江湖上便纷纷传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已为行动莫测,狡黠异常的青衣女子夺了去。她先以调虎离山之计,将几大门派的高手和大瑶山等人骗走,然后再来一个回马枪,绑起了慕容墨夫妇,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这些秘笈…这一震动武林的消息不胫而走,黑、白两道上的人大为愕然,尤其是枯木禅师、青风道长等人,更为震惊。青风道长一跺足说:“好狡猾的女妖,我们又一次被她骗了!” 华山派的上官林说:“我们要拦截这女妖,别叫她转回梵净山。” 消息传到了玄冥阴掌掌门碧眼教主的耳中,他不由也怔了半晌。这次他率众而来。目的就是要将慕容家的绝学夺到手,想不到竟为梵净山的人捷足先得,顿时大怒,对手下人说:“快!你们给我四处打听青衣女妖的下落,一定要将她活捉过来。我在南丹绸庄店里等候你们。” “是!教主。”他手下众弟子便分头而去。 这样一来,紫竹山庄被黑、白两道的人搁到一边去了,他们的目标全放在青衣少女莫纹的身上… 所有黑、白两道的高手,都云集在通往贵州各处的要道上,以为莫纹夺了慕容家的绝学秘笈,必定转回梵净山。谁也想不到莫纹却悄然沿龙江东下,往宜山而去。等到人们知道她的行踪时,她已从沿江一转,直取山路,奔往宜山东北角的罗城县。 罗城县,属于柳州府管辖的一个县,坐落在九万大山的山脚下,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小小的山城。北面,更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叠岭,有的直插云雾,终年望不见山顶。 莫纹骑着一匹青骡,的的笃笃在盘旋的山道上徐徐行走。这时,已是五月过去,六月来临,大地渐渐炎热。尽管红日当空,但山道上,不时树荫夹道,浓叶遮天,山风阵阵,使人感到分外的清凉,这条僻静的山道,极少人行,只有莫纹孤单一人一骡行走。不久,红日西偏,罗城山城远远在望。莫纹走出一段浓荫山道,举目远眺,岭下村庄稀稀落落,山野田地,不见人迹。只有一条山溪水,在阳光的反射之下,分外耀目。它像一条鳞光闪耀的白龙,在山间原野蜿蜒盘旋移动,间中有些小桥,横架在它身上。再看前后山道,古树枯藤处处,不禁使人想起了这么一首词: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莫纹并不是什么断肠人,她为了报答墨明智相救自己一家的大恩,毅然冒武林大忌,故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夺了过来(当然,这些什么西门,剑法、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以及迎风柳步法等等,全是假的,她一下就看出来了),希望从此将黑白两道上的人引到自己身上,免却了紫竹山庄的麻烦。由于这样,她不能返回梵净山,以免给梵净山庄招来是非,而独自浪迹天涯,闯荡江湖,成了一个孤身的天涯浪客。 她现在暗想:自己离开紫竹山庄已有七八天了,紫竹山庄是否因此平安无事?最近一两天来,她隐约发现自己周围,不时出现一些行迹可疑的人物。看来自己的意图已达到了,紫竹山庄想必已无人再去打扰了。她仗着自己十年苦学的绝技,没将这些可疑人物的出现放在眼里。只要他们不明显来挑衅,自己也不必去打草惊蛇。不然,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说不定反而引起一些老奸巨猾、经验丰富的人怀疑。 她正沉思着,蓦然从山道旁的树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她一看,是梵净山庄的家奴,以轻功极俊而名动江湖的俏郎君无影飞盗黄剑琴。她有些愕然:“是你?!” 无影飞盗俏郎君说:“三小姐,是我。” “又有什么动向了?” “三小姐,你不能再往罗城去了。” “为什么?” “黑白两处的高手已在罗城等候三小姐了!” 莫纹扬扬秀眉:“都是些厉害的人么?” “其他的人并不怎样,但有两个人,是比较难缠的。” “谁?!” “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小的在他的剑下走不了十招。” “唔!另一个呢?” “华山派的上官林少侠,江湖上人称铁剑无敌。三小姐,是不是要避开他们一下?” “你看,能避得了吗?” “是避不了。” “既然避不了,我避开干什么?再说,我就是能避开也不想避,我正愁他们不来哩!” “三小姐是要在今夜里见他们了?” “你这话不嫌多余?你要是没别的,可以走了。” “小的担心三小姐…” “哎,我的事,你最好别露面,恢复你在江湖上原来的面目——无影飞盗,有人处别接近我,懂吗?” “是!三小姐。” “好!你可以走了。” “那三小姐小心了!” 俏郎君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树林里消失得无踪无影,真是来而无声,去而无息,不愧为无影飞盗。 莫纹再凝神倾听一时,发觉四周无人,便喝骡朝罗城而去。在殷红的晚霞中,她出现在离县城不远的山坡上。果见山坡一棵树下坐着一个衣服破烂的青年,她不由暗暗警惕,以防意外,一方面也在暗暗打量着这个衣服破烂的青年。谁知这青年一见是她,如获至宝,高兴得忘情地跳起来,奔过来喊道:“小大姐,小大姐!” 莫纹一看,不由惊讶起来:“是你?!” “小大姐,是我呀!我现在肚子好饿呀!饿得都走不动了。” 这个衣服破烂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紫竹山庄失了踪的小少爷、痴儿慕容智。莫纹来罗城没碰上什么武林人士,而首先却碰上了他。 莫纹惊讶地问:“你怎么跑来这里了?”说着,便跳下骡来。 “我,我不知道呀!” “什么?!你怎么来也不知道?” “我,我用脚走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用脚了,难道还用手爬来?可是从紫竹山庄来这里,至少也有四五百里路,这个痴儿怎么一个人跑了来?莫纹望了望四周,问:“你一个人来这里?没有人带着你来?” “没有人带我来,要是有人就好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小大姐,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好见路就走。小大姐,现在见到你好了,你带我回家吧。” 莫纹有点犯难起来,自己已为黑、白两道的人注意,带他转回紫竹山庄,一路上不危险?可是更不能丢下他不管呵!莫纹沉思了一会,说:“好!我带你回家。不过,你一定得听我话,不然,我就不带你了。” “我听,我听,小大姐,不论你说什么话,我都听。” “好!那我们先到城里找一个地方住下。” “不!小大姐,我不去,城里的人好凶,他们打我骂我,会将我赶出来的。” “哦?!你去过城里了?” “我去过。我肚饿,向他们讨些吃,他们不但不给我,还打我骂我什么大懒虫、二流子,小大姐,我是大懒虫吗?二流子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明白呀!” 莫纹一听,不由心生怜意。这个痴儿,怎么无端端的跑了出来,受这种罪?这几天来,他不死已算万幸的了。便说:“你放心,跟着我,他们不敢再打你骂你了!” “真的吗?” “要是他们敢打你骂你,我就会砍下他们的手,割下他们的舌头。” 痴儿吓了一跳:“那他们不流血吗?” 莫纹眨眨眼皮:“流不流血我就不知道了!” “不,不!小大姐,你别砍他们的手,割他们的舌头,你打他们一下好了,我怕血。” 莫纹问:“那他们打你骂你怎么办?” “你打他们呀!打得他们痛了,他们就不敢打我骂我了。我过去在家里骂人,奶奶就打我,打得我好痛,我就不敢再骂人了。” “好吧,那我打他们好了!我们走吧。” “小大姐,你真好。” 莫纹皱了皱眉:“你怎么老称我为小大姐的?小就小,大就大,小大姐,那多不好听。我姓莫,你叫我莫姐姐好了。” “叫你姐姐?你比我大吗?我奶奶说,我已经十八岁啦!你有十八岁吗?” “那你怎么叫我小大姐的?” “因为你比我小呀!” “那大姐又怎么说?” “妈妈说,看见女孩子,应该尊称‘大姐’。但你比我小,我、我只好叫你小大姐了!” “小大姐,那多难听。” “那,那我叫你莫妹妹,好不好?” 莫纹暗想:论年龄,自己的确比这痴儿小一岁多,叫妹妹也未尝不可。可是这白痴人虽然长得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但一脸孩子气,在人们面前称自己为妹妹多别扭,更为人注意,便说:“不行,你得叫我为姐姐,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城了!” 痴儿害怕了:“好、好!我叫、我叫,你千万得带我呵!” “唔!那你骑骡吧。” “骑骡?不、不,我害怕跌下来。姐姐,你骑吧,我跟着走行了。” “你不是说你饿得走不动了吗?” “我、我,姐姐,我一见到你,就走得动了!” “哦?那么你也不肚饿呵!” “这样,我们都不骑骡,一块走路进城好了!” 于是莫纹牵着骡,与痴儿双双步入罗城。罗城,虽然是个小小的山城,街道也不多,但却是进九万大山中各村寨的必经道路,一些小贩行商,往往进山收购皮毛、山珍、药品,而带进山的是盐和糖,所以山城人来人往的,却也热闹。 莫纹在一家鸿源客栈门口停下,店小二立刻从店里跑出来,笑脸相迎问:“两位要住店么?” 莫纹问:“有没有上好的房间?” “有,有,我店内院房间,宽敞明亮。”店小二说时,不由又看了看慕容智,“只是价格贵一些,小姐…” 莫纹挥手打断说:“给我们两间。” “行,行。请小姐随小人来。” “我这骡子,你们要好好喂养。” “小姐只管放心,小人自会打点。” 痴儿却问:“姐姐,我们不吃饭吗?我肚子好饿哦。” 店小二不由愕异地望望慕容智,他见慕容智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正不知他是这位俏姑娘的什么人,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才好。现听他叫这俏姑娘为姐姐,当然愕异了,心想:这一对是什么姐弟呵! 莫纹问:“小二,你店里有饭吃么?” 店小二连忙应道:“有,有!就是办八大碗的酒席,我店也办得来。” “好!你就给我办一桌八大碗的酒席来,摆到我们的房间去。” 店小二愕然:“八大碗?!” “你刚才不是说办得了吗?” “不,不,小人是说,八大碗一桌酒,你们吃得了吗?小姐,你是不是还有人来?” 痴儿茫然问:“姐姐,我们还有人来么?” 莫纹却对店小二说:“吃不吃得了,你就不用问了,你给我办来就是。” “是,是。” 说着,人已进了内院。莫纹一看,是个四合院式的内院,院中有不少花木、石凳,倒也静雅。店小二带他们到东面的厢房里,打开了门,莫纹略略扫视了一眼,的确是干爽光亮,窗明几净,点点头:“这一间房还可以,还有一间呢?” “就在这问的隔壁。” “你打开给我看。” 店小二又打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这房比刚才那间更为宽敞,房中还摆了一张酸枝木的八仙桌,另外还有凳椅茶几的。店小二问:“小姐,这间满意不?” “好!”莫纹丢给店小二一锭十两重的白银,问:“这够不够房钱和酒席钱的?” “小姐要住多久?” “顶多两天。” “小姐,那有多了!” “你记住,菜要上好的菜,酒要上等的酒,还有,给我这兄弟弄一套上等料子的衣服来。” “小姐,就是这样,也还有多呵!” “有多的就打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小人多谢小姐。” “好了!你快去给我准备吧!酒菜,要越快越好,我兄弟肚子可饿了。”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准备。”店小二高兴得立刻走了。他想不到这位小姐出手这么阔绰,将她当财神似的敬奉了。 店小二走后,莫纹问慕容智:“你想住哪个房间。” “我跟姐姐一块住。” 莫纹一听,脸顿时沉下来:“你胡说什么?想找死了?” “姐姐,我一个人睡害怕。” “你怕什么?” “我、我害怕鬼。” “你这么大的人还怕鬼,在家里你不是一个人睡?” “在家,有小三子和二位姐姐伴着我住一间房子的。” “你跑出来几天,也有人伴着你睡么?” “这——!”痴儿说不出话了。 “去!你到隔壁房间里睡去!” “姐姐,有鬼我怎么办?” “你不会叫喊么?我就在你隔壁房间里。” “姐姐,你睡着了怎么办?我叫喊,你会醒来么?” 莫纹感到好笑,一个学武的人,那怕是睡了,只要外面有半点动静,都会惊醒过来。哪会大叫而不会醒的?何况现在是在江湖上行走,这城里又有黑、白两道上的人,能不分外保持警惕?要不是这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给砍下来。但她一下想到这痴儿虽然是十八岁了,智商仍如八岁的小孩一样,不由放缓了口气,温和地说:“别怕,我会醒的。” “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哎!我骗你干什么呀!你快过去吧。” “姐姐,我还没吃饭哪!就过去睡吗?” 莫纹不由又瞅了他一眼,心想:这么一个痴儿,我怎能带着他的?别枉送了他的性命,得想办法早点送回去才是。可是,我怎么送他回去呢?她不由想到了无影飞盗黄剑琴来,对!就打发这奴才送这痴儿回去好了。想到这里便说:“那好吧,吃了饭,你得去睡。” “唔!” 这时,店小二端了茶水和挽了一桶热水进来,说:“小姐,少爷,请先洗把脸,饮杯茶,酒菜随后就到。” 莫纹说:“好!你放下,酒菜快点送来。” “是!小姐。”店小二又告辞而出。 莫纹对慕容智说:“兄弟,你也回房间去洗脸吧,你这张脸脏得像个叫化。” “姐姐,我没毛巾,怎么洗脸的?” 莫纹心想:这个痴儿,真难伺候,但想到这痴儿的爷爷对自己一家有救命之恩,便从行囊中取出自己的毛巾丢给他:“好了!你拿去洗吧。” “姐姐,那我不弄脏了你的毛巾吗?” “这是我给你的,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姐姐,我在这里洗好吗?” 莫纹点点头:“你总不会要我给你打水端水吧?” 痴儿憨憨笑了笑:“我会自己倒水的。” 这痴儿真的自己倒水洗脸。他一边洗一边说:“姐姐,你这毛巾好香啊!” 莫纹皱了皱眉:“别胡说八道的。” “姐姐,是真的香呵!我没有胡说。” 莫纹不再去理他。这时,夕阳早已西落,暮色已临大地,一弯残月,升在东边。莫纹点亮了茶几上的油灯。痴儿说:“姐姐,我洗完啦!” 莫纹在灯光下看了他一眼,不由心里一动,这张面孔,颇为英俊潇洒,酷似恩人墨明智,只是一脸的稚气,那神态、动作,乃至所说的话,仍同八岁小孩。心下暗想:这痴儿长得不俗,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他一家几代行侠仗义江湖,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痴人来?这天老爷也太不公道了。 痴儿说:“姐姐,你也洗脸吧,我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 莫纹略略洗了脸,见这痴儿怔怔地在望着自己,不由问:“你看我干什么?”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要是别的男人说的,莫纹早将他的头砍下来了。可是这说话的是个不懂事的白痴呀,只好一笑说:“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极了!比我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都好看。” “别胡说了,听,店小二送饭菜来了。” 果然,店小二和另外一个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有鸡,有鸭,有无蹄扣肉等等,其中还有一碟八宝饭,真真是民间办酒宴的八大碗。八大碗外,更有一大碗海参鸡丝鲜汤。 痴儿一见有这么多的菜,高兴得跳起来,不知是饿极还是高兴得忘情,一手就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咬着吃,令店小二看得傻了眼,问:“少爷,你不喝酒么?” 莫纹问:“什么酒?” “贵州茅台。小姐要是不喜欢,小人再去换别的酒来。” 莫纹一向生长在贵州,怎么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名酒?便说:“这酒很好,不用换了。” “小姐、少爷,待小人给你们斟酒。” “不用,我们自己来。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小姐不用小人伺候?” “这是我们姐弟两人用饭,用不了别人伺候。”莫纹实在不愿意别人看见痴儿吃饭的不雅。这个痴儿,已几口吃完一条鸡腿,又再抓起一块扣肉送进了嘴里。 店小二说:“那小人们告退。”便与厨工退出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莫纹问痴儿:“你吃饭不能斯文一点么?” 慕容智茫然:“斯文?!什么叫斯文?” “你在家吃饭不用筷子,用手抓?” “我,我跟小三子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只有跟爸爸妈妈吃饭才用筷子。姐姐。你要我用筷子吃?”慕容智说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伸手去抓另一条鸡腿了。看来,他真是饿极了。 莫纹皱皱眉,用勺子装了一碗八宝饭吃,一边说:“你以后吃饭得用筷子,不能再这么用手抓来吃了。” 突然,慕容智叫起来:“姐姐,我、我头有点晕。”一双油腻腻的手在捂着脑袋。 莫纹一怔:“什么?!你脑袋痛?” “姐姐,这酒、酒、酒里…”痴儿说着,蹲在地上了。 莫纹一看,显然这痴儿中了毒。不用说,不是菜里有毒,就是酒有毒了。暗暗怪自己忒般大意,急说:“你中毒了!快屏息别动,我给你运气排毒。” 慕容智是不是中毒?到底怎样才能排毒?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浴血激战 上一回说到慕容智中毒了,他忙说:“我中毒?姐姐,我、我身上有化毒丹。” 莫纹一听,一下想起这痴儿还带了他家传的珍宝——玉女黑珠丹出来,便放心了,问:“你放在哪里了?” “在、在我怀中。姐姐,我、我不能动了,不能掏、掏…” 莫纹急忙从他怀中掏出一个小扁瓷瓶来,倒出一颗药丸喂他服下。玉女黑珠丹果然不愧为武林中的稀世珍宝,不一会就将毒化解了。痴儿一下从地上站起,问:“姐姐,这酒菜里怎么会有毒的?” 莫纹“嘘”了一下,示意他别出声,一边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每一碗菜都试一下。银簪并没有起变化。一插入酒中,银簪马上变成黑色,这说明,菜里没下毒,只有酒中下了毒药。莫纹又用银簪在茶水中试试,也没起变化。便轻轻对慕容智说:“菜和茶都没下毒,你放心吃饱,然后我们装着中毒的样子。” “姐姐,我们干吗要装中毒?” “别问,你听我的话就行了。” “姐姐,我们还饮不饮酒呢?” “你不怕再中毒?” “不怕。我奶奶曾说,只要服下两颗丹,吃什么毒也不怕了!姐姐,你也服两颗吧,那我们就可以饮酒啦!” 莫纹本想不服,但为防万一,怕银簪一时试不出别的毒药来,或者贼人在碗边下了毒,慢慢渗入菜里,那是银簪一时试不出来的。便点点头:“好!我就服下两颗,你也再服两颗。” 痴儿笑着:“好呀!酒这么好,不饮多可惜。”他服下两。颗,又狼吞虎咽地吃菜喝酒了。莫纹见他饮下酒不起变化,也放心呷了一口酒,痴儿大声说:“姐姐,这酒好饮呵!来,我和你再饮一杯。” 莫纹发觉有人进了内院,悄悄摸近了自己的房门口。这痴儿大呼大叫,正好起了麻痹贼人的作用,于是向痴儿打了一下眼色,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兄弟,我们快装着中毒,有人来了。”然后放声说:“兄弟,我饮下这杯,再不能陪你饮啦!” “姐姐,那你饮呀!” 莫纹暗暗将酒泼下地,突然说:“兄弟,我,我有些头晕。”一边又向痴儿使眼色,便故意仰面翻倒地下。而痴儿早已伏在桌上不动了。 这时,门外有人一声轻笑:“他们中毒了,我们进去。” 另一个人说:“鬼七,别急,听说这丫头武功极好,内力深厚,我们等等看。” “马面,放心好了,这是我特制的迷魂酥骨散,那怕她是一等的高手,内力再深厚,服下了不但浑身无力,没三天三夜也醒不过来。我们快进去搜出秘本,迟了,恐怕那些名门正派的人赶来,我们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鬼七,我感到奇怪,怎么那丫头先倒了,而这痴小子却迟倒的?你不担心那丫头使计?听说她狡黠过人…”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我家独门的迷魂酥骨散与众不同的地方,往往内力深厚的人,反而会先倒下的。你不去我去。”鬼七说着,便破门进来,马面也只好跟了进来。 莫纹悄悄用眼角打量了他们一眼,见进来的两条汉子,一个脸目生得奇丑,一个脸长得特别的长,看来奇丑的叫鬼七,长脸的叫马面了。鬼七看了下房中的情景,得意地说:“马面,你看,他们不是翻倒了么?” “鬼七,我们快搜!” 马面首先去翻**的被褥、草席,鬼七却去取莫纹的行囊,将行囊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在灯光下一下就发现了几部本本,其中一部书面写着“西门剑法”四个篆字,顿时大喜:“马面,秘本找到了,在这里。” 马面急奔过来看。这些秘本,不单有西门剑法,也有折梅手法和六合掌法。马面感到这些绝学来得太容易了,不禁怀疑起来:“鬼七,这会不会是假的?” “那我们再找找,没有,它们便是真的了。”于是他们又在房中四处翻寻,最后将目光落在地上仰面卧着的莫纹身上。鬼七见莫纹一张动人的面孔,略为隆起的胸部,顿时起了色心,**猥地问马面:“这丫头太美了,要不要尝尝。”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倏然在灯光下一闪,鬼七那颗奇丑的脑袋便掉了下来。他身躯刚倒下,而另一具身躯却站了起来,一把利剑的剑尖,已贴在愕然惊恐的马面的心口上。握剑的人,正是刚才还躺在地上的莫纹。 马面惊恐地说:“你,你没有中毒?” “中毒的人会杀人吗?他的毒,难不了本姑娘。” 马面说:“你、你、你别杀我。” “不杀你也可以,说!谁打发你来的。” 蓦然,门口一个淡淡的声音说:“大瑶山血腥鬼手刀阚云山阚寨主手下的两个小头目,鬼七和马面,他们自然是阚云打发来的了,莫姑娘还用再问吗?” 莫纹侧头一看,是一位青年侠士,神态潇洒,一脸英气,正含笑地望着她,不禁问:“阁下是谁?”但剑心仍贴在马面的心口上。 “在下小姓上官,贱名林。” 莫纹说:“原来是华山派的高手,武林中人称铁剑无敌的上官少侠。” “不敢!在下只是浪有虚名而已。” “你大概也是为这些秘本而来的吧?” “在下只求莫姑娘将这些秘本送还慕容庄主。” “哦?你不想要?”莫纹说时,出手先封了马面的穴位,将剑收了回来。 “我华山派自有华山一派的武功绝学,要它干嘛?” “你不想要,何必跑来?让我拿了不好?” “在下劝莫姑娘,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阁下大概是想慕容家的紫竹山庄,永远不得安宁吧?” “莫姑娘此话怎说?” “试问少侠,这些秘本交还给慕容庄主,以后就无人去夺取?” “请莫姑娘放心,有我们中原几大门派的人守着,谁也夺不了去。” 莫纹一笑:“我现在不是夺了吗?” “莫姑娘的意思是不想送回去了?” “我那么辛辛苦苦得来的珍宝,能送回去吗?如果这样,我何必又去夺取?” “莫姑娘不送回去,恐怕出不了这罗城县境。” “就凭少侠的一把无敌剑?” “单凭在下的剑,当然拦不了姑娘,可另有追魂剑啊。” 莫纹一怔:“追魂剑?你是说昆仑派的百里追魂剑女侠云中燕?” 上官林点点头:“想来唯有她可以拦住姑娘了。” “是吗?我真想试试。” 一条身影似落叶般轻灵地从窗口飘了进来,说:“你想试,现在就可以试了!” 说话的是位黑衣黑裤的劲装少女,年龄在十九、二十岁之间,英姿绰约,目光流盼,正是武林中以轻功剑法称绝的百里追魂剑女侠云中燕。 莫纹微笑说:“‘小女子久闻云女侠轻功、剑法两绝,恨无缘相见。想不到在这岭南小小的山城见到,算是有幸。” “莫姑娘,还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的好,我们也不为难你。” “我要是不交,你们要联手齐上?” “姑娘要想比武,我一人便可奉陪。要是想再耍什么花样鬼招,将秘本带走,恕我们无礼了。” 痴儿慕容智不知几时醒过来,突然将散在**的各种武功秘本抱了起来,大喊道:“这些五功、六功是我家的,你们谁也不能要,也不准打我姐姐。” 不但上官林、云中燕感到意外,连莫纹也感到意外了,想不到这痴儿会先抢了秘本,大家一时都愕住。 云中燕说:“小庄主,你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叫云姨。” “那好,你将这些秘本交给我。 莫纹说:“兄弟,你不能交给她。” 痴儿“唔”了一声,对云中燕说:“姐姐叫我不交给你。” 云中燕说:“小庄主,你怎么不听云姨的话,而听她的话?” “因为姐姐好,我答应过要听她的话。” “你难道不知她抢了你家的武功绝学么?” “它现在不是在我手上吗?几时抢了?” 云中燕一时语塞。她想了一下说:“那好,你好好带上它,跟云姨回去。” “现在就回去吗?” “不错,现在就走。” “外面那么黑,我怎么走?路上没有老虎、豹子吗?” “别害怕,有云姨护着你。” 痴儿转头问莫纹:“姐姐,我能跟云姨走吗?” “你跟她走也可以,但要将这些本本交给我。” “姐姐,我交给你,他们不打你吗?” “你看,我有没有手?” 痴儿茫然不解:“姐姐有手呀!” “我有手,就不怕他们打了。” “不,姐姐,你千万别跟云姨他们打呵!” “兄弟,不打不行呐,除非他们走开。” 痴儿又对云中燕说:“云姨,你走开好吗?别打我姐姐。” 上官林这时说:“云女侠,这小庄主显然是让这妖女用了什么药迷失本性了。” 莫纹不由扬起了一双秀眉:“姓上官的,嘴巴里放干净一点,你在胡说什么?” “哼!你做过的事,还怕人说?” 莫纹“锵”一下,将剑拔出,痴儿又吓了一跳:“姐姐,你跟他打架?” “兄弟,你没听见他胡说么?” 痴儿忙对上官林说:“你别胡说,姐姐几时用药迷失我了?姐姐对我好,买新衣服我穿,买鸡给我吃。” 上官林和云中燕被痴儿这一段话弄得啼笑皆非。人传慕容家出了一个白痴,今日看来果是真的,怪不得易为梵净山这妖女骗了。 莫纹说:“兄弟,你站到一边去,最好躲到床底下,别让你手中的几部本本叫人抢了。” “姐姐,那,那他们来抢怎么办?” “跟他们打呀。要不,就交给我。” “不、不,姐姐,我怕打架,这些本本,我还是交给姐姐收藏的好。” 这个痴儿,简直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本本是武林中的稀罕物,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轻易地又交给莫纹了。 云中燕急叫:“你千万不能交给她。” 莫纹早已将本本放到怀里,睨视着上官林和云中燕,说:“现在是慕容家的人自愿给我,不是我抢的,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上官林“哼”了一声:“他是个痴儿,根本不懂事。” “那么我们是在这房间里过招,还是到外面院子中去?” 云中燕说:“别惊吓了这个痴儿,我们到院子中去。”说完,自己先走出房间。 莫纹对慕容智说:“兄弟,你手中已没有本本,谁也不会杀你,你想跟这位上官林回家,就跟他回家好了。” “不!我要跟姐姐。” 莫纹皱皱眉:“那也由你。”一纵身,便落到了院子中。 云中燕早已拔剑在手,说“请!” 莫纹说:“慢点,我要问一下,我们交锋,胜负又如何处置?” 云中燕说:“我要是败在你剑下,立刻便走,你败了又如何?” “我只有乖乖地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奉上。” “好!我们一言为定。” 莫纹又侧目瞄准了从房间出来的上官林一眼,问云中燕:“你败了,你走,姓上官的走不走?” “这是上官少侠的事,我作不了主。” 莫纹一笑:“说来说去,你们要轮流交锋,何不一块联手齐上?” “莫姑娘,你太放肆了!看剑!”云中燕一招抖出,剑光如秋水,寒气顿生,直取莫纹天突穴。云中燕一出手便是凌厉追魂剑。 昆仑派的追魂剑,由追魂掌结合上一辈武林八仙的岭南双剑剑法演变而成,剑法轻灵飘忽,疾如闪电,不但令人难以捉摸,更兼含凌厉无比的杀机,一击便夺人性命,比江湖杀手的无回剑法更胜一筹,更没一招是虚招。云中燕一出手便是杀着。因为她听人说这邪派女子的武功高深莫测,武林少见,不能不一出手便制敌在先。 正所谓行家看出手,便知有没有。莫纹见云中燕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招式,心头不禁凛然,身形轻闪,顺手一招发出,快似电光火石。梵净山庄的武功,极少在武林中出现,武功处处带邪气,姿态优美,宛似剑舞,却阴狠刁毒,专挑人身上的禁穴,往往异峰突起,出人意外。 刹时间,剑光化成了一团光球。这两位女剑手的轻功极俊,一个轻灵敏捷无比,一个身形变化莫测,使人只看见两团滚动、纵跳、骤分骤合、倏上倏下飞腾的光球。 号称铁剑无敌的上官林看得不禁目瞪口呆,暗想:这位邪派妖女的剑术端的了得,若然自己真的与她交锋,恐怕走不满二十招便败北。要是云中燕女侠胜不了她,当今武林要胜她的就没有几个人了。要是让她再得到西门剑法,哪还了得? 上官林一边胡乱想着,也不知她们各出了多少招,最后只听见一阵兵器相碰的响声,火花似繁星般进射而出。霎时间,光球骤分,人影骤离。只听见莫纹略带气喘地说了一句:“多谢云女侠承让。” 上官林不由一怔,急向云中燕看去。只见云中燕鬓发紊乱,木然无语,鲜血从手臂的臑上奇穴渗透出来。臑上是经外奇穴,给人刺中,不但一条手臂不能动弹,就是全身也半麻木。幸而云中燕会用六阳真气护体,加上莫纹剑下留情,剑尖略挑破肌肉而矣。上官林大惊:“云女侠,你怎么了?”急奔了过去。 云中燕摇摇头,身子软软的,声音低低地说:“我没什么。”她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莫纹,奇异、惊愕、疑惑、感激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最后长叹一声:“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今日暂别,他日再会。”说完,宛如轻燕,一纵而逝,消失在夜空中。 上官林急叫:“云女侠,云女侠。”可是云中燕早已走远了。 莫纹说:“你不用喊叫了,她走远啦。我们之间,要不要来一次交手?” 上官林一拔剑,说:“在下明知不敌,但也想向姑娘讨教两招。” “你既然明知不敌,又何必硬来?你尽可以离开这里,我不拦你。” 上官林感到自己这么一走,太不光彩了。交锋吗?连云中燕这样的拔尖高手,也败在这妖女的剑下,自己能敌吗?正在迟疑时,蓦然间,月夜黑幕里,又一连落下了四条人影。 上官林一见大喜:“禅师、道长,你们来得太好了!” 这先后而来的四个人,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武当山的青风道长,峨嵋派的清和子以及恒山派的方圆圆女侠,这四个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四大门派的精英。 他们能及时赶来;主要是丐帮弟子事先放出了特有的联络信号。当莫纹和慕容智进入罗城时,便被丐帮的一位弟子发现,立刻就放出信号。这么一来,不但中原几大名门正派的人知道了莫纹的下落,黑道上的人也知道了,因此才有大瑶山鬼七、马面和上官林、云中燕先后出现… 四位来人中,只有方圆圆是位女子,她首先关心的是云中燕,向上官林:“云女侠呢?她没赶来?” 上官林说:“云中燕已给这妖女刺伤走了。” 众人一听,不由愕异相视。连当今的一等剑手,轻功剑术称绝的云中燕也败在这青衣少女的剑下,其武功可想而知了。顿时四下分散,围着莫纹组成了一个包围圈。 莫纹见一下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心里也暗暗吃了一惊。四位高手,她与枯木禅师、清和子在紫竹山庄中见过面,也曾与枯木禅师交过锋,知道这个老和尚的内劲高过自己。论单打独斗,她并不害怕这个光头和尚,但他们联手齐上,自己今夜就不知能不能走脱了。她不动声色地说:“真没想到,光头和尚,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女施主用的好计,将贫僧等人骗走,而夺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贫僧劝女施主还是将武功绝学秘本留下,并随贫僧往少林寺走一趟的好。” “哎!光头和尚,你大概今夜里吃了太多的大蒜头吧?” “女施主这话怎讲?” “口气好大呀!” “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光头和尚,你少林寺是乐园吗?整日吃斋念佛,不苦?再说,我跟了你去少林寺,你就不担心我将你寺里大雄宝殿中的三尊大菩萨掀了下来,打个稀烂?”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清和子生气地说:“小妖女,你将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留下来?” “看来,你们是要联手齐上了?” 其他人倒没怎么出声,上官林忍不住说话了:“跟你这邪派女妖,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我们要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不是想跟你比武过招。” 清和子点点头:“上官少侠说得不错,要是女居士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留下来,女居士想比武试招,贫道却也愿意奉陪。” 上官林和清和子都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云中燕,若单打独斗,怎么也敌不了莫纹,心里的确想联手对付这妖女。但担心枯木禅师和青风道长不愿意联手,所以才将话挑明。 莫纹冷笑一声:“你们何必说得这么好听?联手齐上好了。” 青风道长动怒说:“对付你这小妖女,用得着我们联手么?” 莫纹问:“那么说,你要和我单打独斗?” “不错,贫道要看看你的高招,配不配你所说的话。” 青风道长深得上代掌门人常怀玉太极两仪剑的精奥,除了内力和火候不及掌门师兄青松道长外,却也是当今武林八大剑手之一,剑法在云中燕之上。所谓八大剑手,就是除了慕容小燕、玉罗刹、时不遇和点苍派的万里豹儿(这些人物见拙作《神州传奇》《奇侠传奇》中)等上一辈剑法名家外,是指青松道长、云中燕、清和子、方圆圆等人而言。上官林虽然号称铁剑无敌,却排不上八大剑手之列。 莫纹扬扬眉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话配不配得上,但要是你一人独自而上,恐怕你讨不了什么便宜。” 青风大怒:“妖女,出剑!” 上官林急道:“道长,你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贫道上了她什么当了?” “她有意用话激怒道长。我看,我们还是先联手将她怀中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夺下来再说,同时也提防她再次用计溜走了。” “凭贫道的剑,难道还不能逼她交出来?” 上官林皱着眉不出声了。莫纹微笑着说:“你这长毛道士,怎么将姓上官的好心当成驴肺了?他担心你丢丑呀。我看,你还是与他们联手齐上才是。” 青风道长气得大吼:“妖女,快出剑,不然,贫道先出手了。” 莫纹心想:这个牛鼻子道士,气急如此,恐怕剑术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任何一位武林高手,在临阵之时,切忌盛怒,他难道不知?这道士如此不经得起激,对付他就比对付云中燕易多了。莫纹徐徐提剑说:“小心,我先出手啦!”便轻轻一剑刺出。 这一剑虽是轻轻刺出,但含着多种不同的变化。青风道士“哼”了一下,一剑就将它拨开。谁知莫纹手腕轻转,剑突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到青风道长的下腹去。 青风道长一怔,急忙后退,将剑尖划成一个小圈圈。顿时,小圈圈化大圈圈,大圈圈套小圈圈,将剑使得全无半点破绽。这还是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圈内圈外,全是剑刃闪闪,只要对手冒险进招,不是手断剑落,也必中剑带伤。这,一招的确逼得莫纹无法进招,只能像蝶舞似的,在青风道长身前身后翻腾飞纵,一出剑,便为青风道长的剑砸飞碰斜。莫纹暗暗叹道:想不到这牛鼻子道士使得这么一手上乘剑法,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刚柔相济。尽管他的剑术论到威猛凌厉、快速多变不及昆仑派的追魂剑,但有攻有守这一点却胜过云中燕的追魂剑法多了。 转眼之间,双方交战不知多少回合,青风道长俨然已占上风,步步逼紧莫纹。尽管莫纹的剑法诡异,变化莫测,但在这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太极两仪剑法下,一时也变成了老虎咬龟,无从着手。 最后,莫纹“呀”的一声,人向后退,青风道长一见,剑锋便直取莫纹。谁知他这么一来,却露出了破绽。莫纹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刹那时机,人起剑出,一下便刺中了青风道长右手腕上的太渊、太陵两穴。莫纹这一招;如电光火石般的快。青风道长“呀”了一声,跟着“当”的一下,剑掉落地,人也似木鸡般站着不动了。 莫纹剑尖指着青风道长的廉泉穴。也正在这时,一物件从黑夜激射而来,震偏了莫纹的剑,跟着又是一物飞到,直取莫纹的太阳穴,逼得莫纹轻纵闪开,从而使青风道长避免了难堪的场面。清和子、方圆圆、上官林见状立时一齐拔剑围上来。 莫纹连连冷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突施暗器,不害臊吗?” 屋顶上有个人嘻嘻笑着说:“嗨!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叫化看得太高兴,随手将两根吃剩的鸡骨丢了下来,可不是什么暗器呵!你看清楚一点,别冤枉了人。” 莫纹在月下一看,果然是两根鸡骨,不禁心头悚然。这两根鸡骨,来势劲猛,能震开了自己手中的剑,这叫化的内力可不小呵! 上官林等人都大喜了:“笑长老,你也赶到了?” 笑长老在瓦面上说:“对不起,我叫化轻功不好,比你们迟到了。”说着,他没有从瓦面上跳下来,而是攀檐附墙角爬了下来,趿着一双烂拖鞋,踢踢嗒嗒走到莫纹面前,笑嘻瞎说:“小女妖,我们又见面了。” 莫纹一怔:“又是你?” 原来莫纹离开梵净山时,第一个碰上的江湖中人,就是这个笑嘻嘻的叫化。他横卧在山道的树荫之下,挡住了道路。莫纹骑在骡背上,没法通过,只好叫醒他让路。谁知他眼皮也不睁开,挥手说:“去,去,我刚刚入睡,你怎么就来打扰我了?你让我再睡睡好不好?” 莫纹一见这叫化衣衫褴褛,蓬首垢面,但一张脸滑稽像令人发笑,便说:“你怎么睡在路中间呢?要睡也睡到一边去呀!” “哎哎,你别吵我好不好?” “喂!你再不起来,别怪我的骡子踩着你了。” “踩吧,踩吧,踩死了我,我今后就不用再去向人家讨吃了。” “要是踩不死,踩断了你的手脚怎么办?” “那不行,你要踩就得踩死我,踩断了我的手脚,我不死不活的,走又不能走,怎么去讨吃?” “那你起来呀!” “你行行好吧,我叫化倦得很,怎么有力气爬起来呢?要不,你就动手将我的身子搬到一边去吧。” “好呀!你不起来,就断手断脚好了。” 莫纹便吆喝骡子走,吓得这叫化慌忙跳了起来:“喂喂,你怎么真的要踩断我叫化的手脚?不怕造孽么?” 莫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起来哩!” “你、你是故意吓我叫化的?” “不吓你,你会起来吗?” 莫纹话虽是这样说,但从叫化跳起来的敏捷身手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会武功的人。不由暗暗警惕,以防意外。可是叫化揪着自己脑袋的头发,呆了会说:“好,好,我叫化算怕了你了。”说着,从骡侧一擦而过,趿着烂鞋,踢踢嗒嗒地走开了。 莫纹反而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叫化就这么的走了。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她越想越感到不对,这叫化不会无端端地睡在这山道上的,她看了看骡背旁挂着的行囊,用手摸摸,不由吃了一惊:一个装有金银的小袋不翼而飞。原来这叫化是个高明的小偷,将自己的金银偷去了。她急忙拍骡追赶,可是那叫化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追也无从去追赶。莫纹经过了这一次教训,不能不处处小心了。现在一见这叫化,她不由脱口说:“又是你!?” 叫化嘻嘻笑了笑:“你们算是有缘份,又碰上了。” “你这小偷,偷去了我的金银,快将金银还给我。” “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几时偷了你的金银?这话传到了官府的耳中,我叫化不是要坐牢的吗?再说,你那一小袋的金银,恐怕来路也不正。” “怎么不正了?” “你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敢偷,你那一小袋金银难道不是偷来的?” “叫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就是叫化吗?又是什么人了?”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他就是武林中人称的一见笑,丐帮中的长老。” “哎哎,你这光头和尚,怎么亮了我叫化的底了?你不说出来多好。” 方圆圆笑问:“怎么不说出才好呢?” “一说出来,我叫化再也没法子偷到她怀中的那些秘本啦!” 莫纹愕异:“你怎么知道秘本在我怀里?” “嘻嘻,我叫化要是看不出,今后又怎能去偷东西?”’ “好呀,你这小偷,这下不打自招了吧?快还我的金银来!” “嘻嘻,我还你金银可以,你也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我们大家来个物归原主。” “叫化,你想得多美。” “你不愿意交换?” “愿意是愿意,不过,我太吃亏了!” “那你想怎样交换?” “添上你这颗脏脑袋。” “你要我叫化的这颗脏脑袋?” “是呀!你愿不愿交换?” “没脑袋,我叫化怎么吃饭?” “以后就不用吃了!” 上官林说:“笑长老,别跟她多说。我们大家联手齐上好了。” 莫纹说:“其实你们早应这样才是。”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房里的痴儿慕容智突然惊恐地奔了出来,大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一直到莫纹的面前。双方的兵器不期然放了下来。 莫纹问:“你怕什么?谁吓你了?” “鬼。” “鬼!?什么鬼?” “姐姐,房间有一个好可怕的鬼。” 莫纹愕然:“真的?” “姐姐,是真的呀!一个不见眼睛、鼻子的黑鬼,从窗口跳进来,吓死我了!” 莫纹不由望了上官林、方圆圆、清和子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叫化的身上,冷冷地问:“叫化,是不是你带了同伴来,悄悄地摸到我房间里偷东西?” 众人见痴儿慕容智突然奔了出来,已有些意外。听了这痴儿的话,更愕异了。现在又听到莫纹问笑长老的话,一想不错。世上真的有鬼吗?这不可信。就算有,在这么多武林高手交锋的时刻,也不会贸然大胆出现。只有一个可能,是丐帮的人想去搜索武功秘本。所以大家都望着笑长老了。 笑长老见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笑不出来了,问:“你们望着我干嘛?” 方圆圆问:“你没有带人来?” “没有呵!” “你们丐帮的人也没有来?” “这个我叫化就不知道了!” 莫纹说:“你这笑叫化,别给我装神弄鬼。要是我房间里少了任何一样的东西,我唯你是问。” “你别冤枉我,你最好到房间里看看少了什么的。” “你怕我不去看么?” 莫纹提剑便往房间走,痴儿慕容智拉着她:“姐姐,你别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那、那、那鬼太可怕了。” “兄弟,你害怕,你就留在这院子里。” “不、不,我怕,我跟着姐姐。” 双方本来敌意很浓,要分个生死胜负。给痴儿这么一闹,杀气全冲淡了。大家为了想看看事情的究竟如何,不期闪开,让莫纹和慕容智回到房间里去。 莫纹回到房间一看,鬼七的尸体仍在,马面却不见了,见自己行囊中的金银、衣物也没有少,已知这不是丐帮的人所为,是大瑶山的人将马面救走了。她一下想起,我这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她故意大声问:“咦!人哩?” 痴儿说:“我,我不知道呵!” 莫纹轻问痴儿:“你跟我还是跟他们?” “我跟姐姐。” 莫纹又大声说:“快,快看看床下,那鬼有没有躲在那里。”一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兄弟,我先走,你明天一早骑着我的骡出城,我自会找到你。” “唔!姐姐,他们人多,你别跟他们打架。” 莫纹感到讶异,她奇怪的是痴儿竟然会说出这话来。尽管语气只八岁孩子的语气,见解也是孩子们的见解,但他怎么不害怕?愿一个人留下来?这就不是一般孩子的表现了!这个痴儿是真痴还是假痴?她不及多想了,身形一闪,如轻烟般飘出窗外,悄然跃上对面民房瓦面,立时消失在月夜中。 枯木禅师等几大武林高手仍在院子中,凝神倾听房间里动静,也听到了小妖女和痴儿的说话。他们感到房间如有什么鬼怪出现,既然不是丐帮的人,那必是黑道上的高手,绝不会是白道上的人。因为侠义中的人物,一向光明磊落,没有必要装神弄鬼。最后,他们听到痴儿大叫大喊:“姐姐,你别追呀,我怕!” 众人不由一旺,急忙进房一看,房里除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和痴儿外,那小妖女早已不见踪影。上官林急问痴儿:“小庄主,那小妖女呢?” 慕容智茫然:“小妖女?” 方圆圆说:“就是你叫姐姐的人呀!” “她、她,”痴儿指着窗口,“她、她去追那个鬼了。” 一见笑叫化一拍脑袋:“不好!我们又上那小妖女的当,她趁机逃走了。” 上官林一跺脚,叫道:“好狡猾的妖女,我们快追!”自己先从窗口纵上了瓦面。其他人也跟着纵上瓦面。只有方圆圆和青风道长没走。方圆圆问青风:“道长,你的伤怎样了?” 青风道长说:“不要紧,这点伤没事。方女侠,你也快去追吧,别叫这小妖女带着慕容家的武功秘本跑掉,那将是武林中的一场灾难。” “那道长好好休息。” 方圆圆纵上瓦面,举目在月下顾盼,只见正南方,有几条黑影先舌似箭离弦般地飞奔。看来那邪派小妖女往南逃跑了,自己也舒展轻功追去。 在几大高手中,以枯木禅师和丐帮的一见笑轻功最好,他们首先紧追前面的一条黑影不放,在离城三十多里的荒野上,枯木禅师一纵身,便落在那黑影的前面,拦住了黑影的去路,说:“女施主,别走了。” 一见笑却落在黑影的身后,说:“小妖女.看你还往哪里跑!” 黑影停了下来,枯木禅师和一见笑一看,不由全傻了眼。这黑影根本不是什么小妖女莫纹,而是一位面目颇俊的青年男子,一见笑急问:“你是谁?” 那青年男子故作愕异:“在下黄剑琴,江湖上人称飞盗俏郎君。你们说什么女施主、小妖女的?” 显然,飞盗黄剑琴有意掩护莫纹,将这几大门派的高手引来南面,让莫纹悄悄地从北面逃掉了。 一见笑问:“你在追什么?” “在下在追赶一位青衣女子。” “追赶一位青衣女子?那女子呢?” “给你们这么一阻拦,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清和子、上官林、方圆圆也先后赶来。上官林问:“禅师、长老,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妖女呢?” 一见笑变成了一见哭,说:“我们给这飞贼误了大事,让那小妖女跑掉了!快,我们再分头追,千万别让她跑掉。” 可是,莫纹虽然摆脱了这几大门派的高手,但在北面,却给一伙黑道上的人物拦住了。 这伙黑道人物,行为极为机密,不但盯踪莫纹,也盯踪着几大名门正派高手的行动,只要这些正派高手一抢到武功秘笈,他们便会出来,至于名门正派高手与莫纹打生打死,他们却冷眼旁观,绝不插手。 再说,莫纹在月下一口气连奔了六七十里,最后在树林边停下来,望望四周,似乎无人,但她隐隐感到,仿佛是有人尾随着自己的,暗想:难道那奴才没有将那几位引开?让他们跟踪而来?那这奴才太没有用了。 蓦然,莫纹感到身后一阵轻风骤起,情知不妙,一个灵猴身法跃起,倒翻上身后的一颗树上,往下一看,一条黑衣汉子,朴刀雪亮似水,正砍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莫纹顿时生怒,这人怎么这般无耻,竟敢暗算我?人落剑出,快若电闪,直挑那人脑后的玉枧穴。想不到这黑衣汉子身手敏捷,转身以刀相架。莫纹避开了他的刀锋,剑走轻灵,剑尖一直不离这人身上各处的要穴。奠纹恼恨这汉子偷袭暗算,不像对武当、昆仑的人那般留情了,出手都是无情杀着,出剑三四招后,便逼得这黑衣汉子连连后退,连反击的余地也没有,最后莫纹一招芙蓉出水,便挑断了他手腕上的太阴肺经,先令他握刀的右手全废;跟着剑尖贴在这汉子膻中穴上,冷冷地问:“说!你是什么人,竟敢暗算我?” 突然,有三股劲风从左右和后面几乎同时射来,莫纹这时的灵猴身法发挥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境地,人如青鹤,冲天跃起,剑尖也从眼前这黑衣汉子的膻中穴划到了天突穴,划开了整整一条成三寸深的裂缝。莫纹不但闪开了这三股不同方向射来的暗器,挑翻了黑衣汉子,人在半空中,宛如飞翔的紫燕,一个轻翻,骤起骤落,倏然落在左面发射暗器的地方,剑出如电。只听见一声惨叫,又一条伏在草中的黑衣汉子给莫纹挑飞起来.摔到三丈的远处,变成了一具尸首。 莫纹抖出了这两招中原武林少见的武功,诡异绝伦,出手见尸,一时将四周埋伏着的贼人全惊震了!半晌,一位持剑的黑衣人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说道:“莫姑娘,好深厚的武功,果然是名不虚传,令在下大开眼界。” 莫纹先镇定了自己,持剑侧头问:“你是谁?” “在下无名无姓,绰号血雨腥风,西域玄冥阴掌派的一名弟子。” 莫纹恢复了常态,一笑:“我要是没看错,你就是那位轻风使者吧?” “莫姑娘见笑了。” “听说无影无盗在你剑下走不了十招,是不是有这回事?” “那只是这飞贼武功不济,并不是在下的武功好。” “看来你还蛮谦虚的。你这次来,大概也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轻风使者点点头:“姑娘说得不错。” “武功秘本就在我身上,你打算怎么要?” “在下愿化干戈为玉帛,当然希望姑娘能自动交出来。这样,姑娘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你想,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姑娘怎么不相信在下的话?” “我交了出来,你们就不会杀人灭口?这样,你们既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黑锅让我死后背着,江湖上就无人知道是你们拿了,一劳永逸,多好的算盘。” “姑娘不愧是个聪明人。” “你们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拨错了一颗子。” 轻风一笑:“拨错了什么子?” “你以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我身上吗?” “不在姑娘身上在什么地方?” “我总不会那么傻,将那些本本带在身上,一路来,我不会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么?所以就算你们能杀了我,也得不到那些武学秘本,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说,你们杀了我,一定要做得十分的干净,一旦让我梵净山庄的人知道,我实在担心玄冥阴掌这一派,从此在武林除名。” 轻风带笑地说:“姑娘不但武功极俊,口齿也伶俐。据在下所知,那武功秘本,姑娘一直藏在怀里,并没有收藏在别的地方。” “哦!?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姑娘在罗城一投店,在下便有人注意姑娘的行踪了。大瑶山的人要毒杀姑娘,中原七大名门正派与姑娘交手,以及姑娘一路奔来,都没有离开我派人的耳目。” “你以为我怀中的那几部本本是真的吗?” “难道不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我离开紫竹山庄几天了?” “就是连今夜,也不到九天。” “在罗城投店前的几天,我不会做手脚,将真的换成假的了?” “那么说,姑娘将真的收藏起来了?” “这就是你算盘中拨错的一颗子。”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将这颗子重新拨过。” “怎么拨法?” “只好请姑娘跟随在下几天。” “那你们等着七大门派的人来找麻烦好了,说不定我梵净山庄也会闻风而来。” “姑娘放心,在下也会像姑娘收藏那些武功秘本一样,将姑娘收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我这张嘴对秘密的东西,一向是守口如瓶,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轻风望着莫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在下还忘记了告诉姑娘一件事。” “什么事?” “在下一向对姑娘们不大规矩,尤其是对漂亮的姑娘,更不能坐怀不乱。” 莫纹柳眉一竖:“你找死了!” “不敢,只要在下与姑娘一亲近,姑娘就会什么也说出来,不但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是梵净山庄的武功,在下也希望得到。” “似乎我就在你掌中的了?” “在下也知道不劳而获的东西,是怎么也得不到的。” “我担心你劳而无功,连性命也赔上。” “这不用姑娘担心,只要姑娘落在我派人的手中,在下赔上一条命也不错。” 莫纹一剑突然刺出,轻风一纵避开,一边说:“姑娘,请慎重一些,最好还是先别动刀动枪的好!” “你不是愿意赔上一命吗?” “姑娘最好先看清楚四周,再动手也不迟。”轻风说时,一拍掌。顿时四周的草丛乱石中和树林里,闪出了三十多个一色的黑衣人,其中二十多个人手中挽着强弓怒箭。 莫纹一看,不由怔住了,怎么自己这般大意,没发觉这一带竟藏了这么多的人?暗暗运真气护身,以防流矢飞箭。 轻风笑着:“姑娘看清楚了吧?在下还想告诉姑娘一件事,他们的箭头、刀刃、剑锋,都是淬了使人迷晕的巨毒,只要不小心碰上一下,就无法再行动了。” 莫纹问:“奇怪,你好像算定我会来这里,早就在四周埋伏了这么多人。” “就算姑娘在别处出现,也会碰上这么多的人。” “那么说,玄冥阴掌这次是倾巢而出啦!” “姑娘错了!在下这些兄弟们,一个个轻功极好,不管姑娘在哪里出现,他们都会先后跟踪而至。” “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派有这么多高手,看来你们不只是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想称霸武林吧?” “姑娘要是聪明的,最好还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可惜我笨得很呢!” “姑娘莫怪在下下命令了!” “是吗?”莫纹身形骤然跃起,如流星飞矢,直扑东面。轻风一见,急下令:“放!” 顿时,箭如雨般直取莫纹。莫纹人在空中,挥剑如一道光墙,纷纷将射来的箭打落击飞,人落剑飞,将东面一伙埋伏的黑衣人,刹时挑翻了几个,惨声叫声迭起。 轻风以为莫纹想纵身而逃,所以才急下令放箭。莫纹却想先杀掉一个方向的敌贼,采取伤十指不如断一指的战略,先消灭了一个方向的贼人,减少了贼人的力量,进可以再次杀敌,退可以冲开一缺口而走。莫纹这一出人意外的举动,令黑衣人既惊震又大怒。东面一些没给莫纹挑翻放倒的黑衣人,再也不能放箭了,只好短兵相接,拔刀扑来,这么一来其他埋伏的弓箭手,也不好放箭了,怕射伤了自己人。 莫纹一落到贼人中间,心反而定了,剑击如风,挑、削、砍、刺,一连又放倒了七八个贼人,梵净山庄的剑法,辛辣刁狠异常,这才是真正的追魂夺命剑。 轻风急得再叫:“快!给我再放箭!” 一黑衣人问:“使者,这不伤了自己人?” 因为还有两个武功较好的黑衣人,仍在与莫纹拼杀。 轻风咬着牙说:“放!先射倒这小妞再说。” 顿时,乱箭如雨般射出。莫纹想不到轻风连自己人的生死也不顾。她一方面要与这两个黑衣人交锋,一方面又要防箭。最后,她虽砍翻了两个贼人,自己大腿也中了一箭,几乎站立不稳。 轻风见莫纹中箭,便喝声:“停!”人也跃起,来到莫纹前面不远的地方,拔剑问:“小妞儿,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这箭簇上有毒,一会儿你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莫纹暗暗运气,似乎感到自己并没有中毒的象征,心想:这箭头可没有毒呵!他为什么说有毒的?他是用话吓我,还是有别的用意,令我分心?别管他,我先将箭拔出来再说。便想动手拔箭。 轻风喝道:“小妞儿,你最好别拔箭,一拔,连我的解药也救不了你。你就算不死,也落得一身瘫痪。” 莫纹见轻风的话并不像是恐吓自己,而是真的,暗想:难道西域的毒药与中原不同?使人感到没有中毒之感?她一下猛然想起来,自己在客栈中曾服下了痴儿家传的玉女黑珠丹,看来自己所中的毒已给化解了!不由暗喜,却不动声色地说;“我死了不更好吗?你不称心?” “不!我要你说出收藏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地方。” “说出了我也是一死,我干吗要说?” “我立刻给你解药,保证你不死。说不定我们教主会对你特别倚重。” 莫纹却突然一咬牙,将箭簇连肉带血一块拔出来,顺手封了伤口四周的穴位,不使血大量涌出。的确,一支箭插在自己的大腿上,要战斗、要走也不方便。 轻风看得呆了:“你,你,你这是自找死了!” “看来,你们西域的毒药,对我并不起作用。你说我一会就倒,怎么我不倒的?” 轻风怔了半晌,凝视着莫纹,见莫纹没有半点中毒的现象,问:“你,你没中毒?” 莫纹回答他的却是一剑刺来,一边却说:“我也不知道呵!”这一骤出的一剑,几乎挑破了轻风的喉咙。 轻风急跃闪开:“小妞儿,你太心狠了!” “你们不心狠吗?”莫纹说着又是一招发出,心想:只要我缠住了你,近身交锋,谅你手下的人也不敢放箭。 轻风一连闪开她几招,怒道:“小妞儿,我本想不杀你,这是你逼我出手了。”于是也一剑刺来。 论剑术,轻风的剑术不在云中燕之下,与青风道长的剑术在伯仲之间,不到一百四十招以上,不能分出胜负。可是莫纹一来已负箭伤;二来她与云中燕、青风道长交锋时耗了不少的内劲,刚才又与一群黑衣人打斗,十多招后,便慢慢处在下风了。轻风更是剑剑逼紧,不容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就在这个时候,轻风蓦然听到自己的弟兄惨声四起,一个个倒了下去。跟着又是一位蒙面黑衣人骤然出现,只轻出两剑,就将他逼了回去,解救了莫纹的危险。显然,这蒙面黑衣人的武功奇高。 不但轻风惊震了,连莫纹也惊奇起来:这是哪一路的高手,赶来救自己呢?轻风却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声音略显苍老,冷冷说:“黑鹰!” 黑鹰两字一出口,莫纹更惊讶起来,脱口而说:“黑鹰?” 黑鹰望了莫纹一眼,点点头说:“不错,老夫便是黑鹰。姑娘,我们曾在紫竹山庄中交过手。” “你来救我?” “对不起,老夫只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姑娘最好别走。”黑鹰说时,一指劲风,隔空便封了莫纹的穴位。 莫纹大惊:“你——!” “姑娘最好还是别出声。”黑鹰转身向轻风说,“阁下,你手下所有的弟兄,老夫全打发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你想交锋,只管出手好了。” 轻风想到这蒙面黑衣人在瞬息之间,便不声不响干掉了这次自己所带来的弟兄,一颗心不由凉透了。刚才又见他只出剑两招,便封住了自己的剑路,与这黑鹰交锋,不啻是自寻死路,便一时无语。 黑鹰又说:“你不想交锋,那你走吧。回去对你们的碧眼老怪说,叫他别老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也趁早收起称霸武林的野心,本本分分在西域当他的教主,不然,老夫不用三天,便令他在武林除名。” “你怎不杀了我?” “老夫见你也是一条汉子。再说,杀了你,谁给老夫传话回碧眼老怪?快走!” 轻风一声长叹,掉头而去。 黑鹰等轻风走后,一双炯炯目光,盯着莫纹,看得莫纹心里发毛,强作镇定,问:“你看着我干嘛?” “姑娘,你死到临头,还能这么镇定说话,老夫不能不佩服你了!” “我要是害怕,你就放了我吗?” “你将武功秘本交出来,老夫便放了你。” “我想,你一定很早就到这里吧?” “不错。” “你既然早就到了,难道没听到我与玄冥阴掌派人说的话?” “老夫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没漏。” “那就不对了。” “什么不对了?” “真的秘本,我已经藏起来啦!我现在怎么交给你?” “姑娘,老夫不同那个什么轻风使者,会听你胡说八道。你骗得了他,骗不了老夫。” “我几时骗你了?” “你从紫竹山庄出来,老夫就一直在暗中盯着你,你几时藏了什么武功秘本了?秘本就藏在你的怀中。” 莫纹怔了半晌,问:“既然在我怀中,我现在又不能动,你怎么不取走?” “老夫要你心悦诚服,自愿交出来。” “哎!原来这样。那么说,你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了?” “姑娘,你最好别用话套老夫的来路。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并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 “怪不得哩!侠义道上从来没听说过有黑鹰这个人的。可是黑道上,也没有人说呀!” “因为知道老夫底细的人,全都变成不会说话的人了!” “你割了他们的舌头?叫他们成了哑巴?” “不!全成了死人。” “你全杀了他们?” “谁叫他们想知道老夫的底细。所以姑娘想活命,最好别打听老夫的过去和知道老夫的面目。” “好呀!你现在要我怎样?” “将秘本交出来!” “这样交出,我会心服吗?” “我救了你一命,不心服?” “你救我,我当然感激你,这与服不服是两回事。” “你是不想交出来了?” “你不是说要我心服么?” “你要怎么才心服?” “你要是不害怕我,最好解开我的穴位,让我起来,交锋一次,你胜了我,我才心服。” “你不会逃跑?” “你不见我这腿有伤么?能跑吗?” 黑鹰看了她的腿伤,摇摇头:“我不能与你交锋。” “那你害怕我了。” 黑鹰动怒:“老夫会害怕你!?” “你不害怕,就拍开我的穴呀!” “你负伤与老夫交手,能胜得了老夫?老夫胜了你也不光彩。你要交锋,老夫等你的伤好了再交锋!” “你老人家真不愧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到时你胜了我,我真正口服心服了,不用你说,我会将武功秘本双手奉上给你。” “姑娘,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呀!牙齿当金。” “好!老夫等着你。”黑鹰说完,一指劲风出,又隔空解了她的穴位,随后说:“你跟着老夫来。” “我跟着你干嘛?” “现在黑、白两道上人都在寻找你,我不愿你落在他们的手上。老夫带你到一处偏静的地方住下来,在那里养伤。同时也守着你,别让你跑了。” “要是他们找到了我怎么办?” “老夫杀了他们。” “那我多谢你啦!” “你多谢我什么?” “多谢你保护我呀!” “老夫保护的是武功秘本,不是你!” “那也是一样。” “你别想老夫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用计逃走,老夫也会杀了你!快起来跟我走。” 莫纹暗想:看来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不是什么奸邪之徒,跟了他去也好。便站起来,谁知刚一站起,便感到一阵穿心似的痛,不由“呀”的一声,坐了下来。 黑鹰一怔:“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这条腿不听使唤了。” “你不能行动?” 莫纹一咬牙,忍着痛,一下又站了起来:“不!我能走动。” 黑鹰不由看了她腿伤一眼,问:“你没服刀伤跌打之药?” “为了交锋,来不及服,后来又给你封穴不能动,有药也服不了啦!” 黑鹰一下从自己怀中掏出两颗药丸来:“这是老夫家传的特效金疮药,你快服下一颗,另一颗嚼碎敷在伤口处。包你不到两天,生肌复原,箭伤自好。” “有这么奇效?” “你服不服?” “好!你拿过来,我服。” 莫纹接过药丸,便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似乎其中有天山的雪莲,便依言服下敷上,果然不到半刻,伤口不痛了,心里惊喜:这是什么药丸?功效比梵净山庄独制的金疮药神效多了。便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包扎好,说:“我们走吧!” 黑鹰冷冷地问:“你不害怕我给你的是慢性毒药?” 莫纹一笑:“你老现在要杀我,易如反掌,又何必要用毒药?” “你倒有些豪气。” “不敢!没你老这么豪气。” 黑鹰点点头,又问:“你能不能施展轻功?” “我想还可以。” “好!你在前面往东面山下走,不出十里,便有一家猎户,你可以在那里养伤。” “你老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悉呵!” “少废话,快走,要不,天就亮了,会被人看见。” 果然,走了十里,在山坳树林中有一处人家,这里的确偏僻,既不是来往的山径小道,也不显眼,不进山谷,转入树林,根本不知道这深山老林中有这么一户人家。 这时,东方已白,那户人家已飘起了炊烟。尽管深林中光线黑暗,事物仍隐约可认。黑鹰说:“好了!这户人家只有老俩口,你自己去投宿好了。” 莫纹问:“你不去?” “老夫这样去,会吓坏他们的。我想,你总不会要老夫教你怎么向他们问话吧?” “哎!这却不用。你就这么走了?” “老夫就在附近一带,三天后,老夫便在这树林里与你交锋,你别想悄悄溜掉。” “你以为我害怕你吗?” “这样就更好。” 黑鹰说完,一下便像轻烟般在树林中消失。这一等一的上乘轻功,又使莫纹惊愕了半晌。这黑鹰行踪神秘,他到底是哪一条线上的人?他有这么一身极俊的武功,干吗还要谋夺慕容家的武功?说他是黑道上的人吗,可是他对自己的行动却光明磊落,明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自己身上,却不强夺,要自己心服口服地交出来,这根本不是黑道上人的作风。说他是侠义道上的人吗,他干吗行动这么神秘?连自己的真面目也不让人看见?这又不是侠义道上人的举动了!更奇怪的,自己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江湖上有黑鹰这么个神秘人物的。难道他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凡是知道他的人都叫他杀了灭口?他武功那么奇高莫测,出手两招,便使西域玄冥阴掌派的一等高手轻风,逼得无法还手。三天后他来与自己交锋,自己能不能胜得了他?输了,那不要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全交给了他?不行,我得要用智取胜才行。一想到用智,莫纹不由想起了在紫竹山庄中与这黑鹰交手的一幕来。当自己撕下他的面巾时,便吓得他掩面而走。对!我胜不了他,挑下他的面巾,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也好,说不定也同样能惊走了他,就可以保存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莫纹想罢,已踱到了猎户的篱笆外。这时天色大明,一轮朝阳,升起东边,东边天际,一片殷红,染得群山峰顶,鲜红点点。树林深处,晨鸟啾啾,飞出寻食了。 莫纹在篱笆外扬声叫唤:“喂!有人吗?” 柴门“呀”的一声打开,从草屋里走出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猎人,用惊愕的目光打量着她,问:“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身是血迹?” 莫纹说:“老伯,我遭到一伙强人抢劫,受了伤,好容易逃了出来,摸黑来到这里,望老伯借个地方,让小女子养伤,伤好之后,小女子必当厚报老伯。” 老猎人以特有的警惕又打量莫纹一眼,再望望莫纹的来处,问:“姑娘是不是碰上豹头山那伙贼人们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那姑娘快进来。” “多谢老伯。”莫纹从袖袋中掏出有二两重的银子,“这些就权作小女子住宿、茶饭之用,请老伯收下。” “噢!我能答应姑娘,就不是贪图姑娘的银两,请姑娘收回去。”老伯似乎不大高兴了。 “老伯要是不收下,那小女子只好到别处去了。” “这四周十里,没有人家,姑娘去哪里养伤?姑娘既然这样,我只好收下了。” 这老猎人吩咐老伴腾出一间房,让莫纹住下养伤,自己却带上弓箭,转了出去。莫纹顿时生疑,问老妇人:“老伯这么早就出去打猎吗?” “不!是出去看看,姑娘来的路上,有没有留下痕迹。” “哦?是担心贼人跟踪寻来?” “姑娘不知道,豹头山上那伙贼人可凶残得很哩!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就只好带着姑娘转到另一处地方养伤了。” 莫纹心里一动,问:“豹头山的贼人很凶残吗?” “凶残极了,打家劫寨,见人便杀。我俩原是一处寨子的人,给他们将全寨子都烧了,只好远远避到这里躲藏,打猎为生。姑娘碰上他们不死而逃出来,算是大命了!” 莫纹问:“豹头山离这里远不远?” “远,有五十多里。” “他们的贼头叫什么名字?” “飞天豹子。” “好!终有一天,我找他们报仇。” “姑娘,你千万别去,他们可有一二百人的,连官家也奈何不了他们。姑娘,你放心养好身子,我去给你端碗粥来,先暖暖身子。” “多谢伯母。” 莫纹不知是劳累,还是流血过多,喝下一碗粥后,便上床睡了。当然,她就是入睡,也保持武林中人应有的警觉。 不知过了多久,莫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中,给树林里的一阵哭闹声惊醒过来,不由一怔,是豹头山的贼人来了,还是玄冥阴掌派的人寻来,伤害了这对猎人夫妇?她从**一纵而起,拔剑凝神倾听。一听,更愕异起来,这不是紫竹山庄那痴儿慕容智的哭喊声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到底是不是慕容智的哭喊声音?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一度生死 上回说到,莫纹突然听到远处似传来痴儿的哭叫声,跟一着传来老猎人的声音:“小哥,是什么人带你来这树林里的?” “是,是个有白胡子的老伯伯,他带我来寻找姐姐,一到这树林里,他便丢下我不管了。呜呜,我,我去哪里找姐姐呵?” “小哥,你与姐姐在哪里走散了?” “呜呜,我姐姐昨夜就走散了。” “小哥,我是问你在什么地方走散了。” “在、在一个有、有很多人的大城里。” “你姐姐怎么会在城里走失的?” “呜呜,有好多的人要打她呵!” “哦?没有人出面管吗?” “没、没有呵。” “好了,小哥,你先到我家里住下。” “不!我要找我姐姐。” 莫纹暗想:看来是那个神秘的黑鹰带这痴儿来这里了,黑鹰为什么要带这痴儿来?有什么用意?莫纹收了剑,步出草屋,来到树林里。痴儿慕容智一看见是莫纹,破涕为笑,高兴得大喊大叫:“姐姐,姐姐!”扑向她而来。 莫纹见了他又好笑又生气地说:“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不怕人笑吗?” “我到城外久等姐姐不来,就、就害怕了。” 莫纹不由心带歉意,暗想,我怎么将这痴儿忘了?便似姐姐般地给他擦干泪水,说:“好啦,你看见我了,别再哭啦!” “姐姐,我现在已经不哭啦!” 老猎人想不到这个小哥,竟然是姑娘的弟弟,有些意外,便说:“难得你们姐弟大难后相逢,真是老天爷有眼。姑娘,你伤仍没好,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家里慢慢说吧。” 痴儿睁大了眼睛:“姐姐,你受伤了?” “不要紧,我这点伤差不多好了。兄弟,我们到屋子里说。” 回到屋里,莫纹问:“兄弟,谁带你来这里的?” “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公公。” “他人生得怎样?” “他人生得好呀!” “兄弟,我是问你,他有多大年纪,人长得高不高大。” “姐姐,他差不多跟我一样高,多大年纪,我没问呵!” “他相貌怎样?” “相貌!相貌!是个老公公呀!” “你没问姓什么叫什么吗?” “我、我、我没问呵!” “兄弟,他那么好心带你来这里,你怎么不问问人家的姓名?” 因为莫纹断定带这痴儿来的人,一定是黑鹰,极想从痴儿口中知道黑鹰的长相和为人。可是这痴儿傻乎乎的,什么也没问出来,只知道是跟这痴儿一般高,大概有一络白胡子的老人。 痴儿说:“姐姐,我以后见到他再问他好吗?” “就怕他不会告诉你。” “他怎么不会告诉我的?” 莫纹只好一笑,想了一下又问:“兄弟,他带你到哪里就走了?” “树林里呀!我一转身就不见了他。我见尽是树林,又没路了,便害怕得哭起来。姐姐,你以后可不能再丢下我走了。” “兄弟,你还是回家吧,别跟着我了。” “姐姐,你不带我回去么?” “恐怕我不能带你回去了!” “姐姐,那我怎么办?” “我请这屋里的老伯带你回去。” “不!我要跟着姐姐。” “兄弟,你跟着我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呢?” “你没有看见有很多人在盯踪追杀我么?” “姐姐,我帮你打他们。” “你懂武功?” “懂呀!我学过五功、六功、七功。” 莫纹想起他在紫竹山庄花园所展示的五功、六功、七功的情景,不由感到好笑,问:“你是说你的青蛙跳和猴子翻筋斗么?” “是呀!那不算功夫么?” 莫纹笑起来:“你这些功夫怎么跟他们打呢?” “我跳给他们看,会吓走他们。” “好呀!不过,他们不会给你吓走,却笑走了。” “笑走?怎么笑走了?” “因为他们看见你的青蛙跳功,准会笑得肚子发痛,笑得肠子打转转,变得浑身无力,不走干吗?” “姐姐,那不更好吗?” “兄弟,别胡闹了!早一点回家的好,你爸爸妈妈在盼望着你哩。” “嗯!姐姐,你怎么要赶我回去呢?” “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河,无力看顾你。其实,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侠士们,见了你,就应该送你回家才是。尤其是丐帮中的人,各地耳目那么多,更有责任护送你回家。可是,他们为了你家的武功绝学,居然没一个人送你,枉你祖母、祖父对他们那么好。” “姐姐,他们那么凶恶,我不要他们送。” “兄弟,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 “我听呀!” “现在我叫你回家,怎么又不听了?” “我——!” “好了!吃过饭,我请老伯送你回家。” 吃过饭后,莫纹对老猎人说:“老伯,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姑娘,是不是要我送你兄弟回家?” “请老伯能答应我的要求。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安静地方,迟早会有贼人到来,万一老伯和伯母有不幸之事发生,我心里更不安了。不如老伯和伯母一块带着我兄弟,回到南丹孟英山的紫竹山庄,在紫竹山庄留下来,以过一个晚年,也胜过在这里了。” “姑娘,我送你兄弟回家可以,但却不想留下,我一向是以打猎为生,不想…” 莫纹打断说:“老伯不愿留在紫竹山庄也可以,但一定要住一段日子,等这里的事过了后才好回来。不然,我实在担心你俩的安全。老伯,我这里有五十多两银子,交给你用作路费吧。” “姑娘,用不了这么多银两。” “老伯,出门在外,多带点钱好。老伯和伯母最好现在就和我兄弟离开这里。其实老伯要打猎,孟英山有的是野兽,又何必在一处打?” 莫纹的意思,是希望这双老夫妇,留在紫竹山庄,以免在这荒芜人烟的老山深林中担惊受怕。莫纹已感觉到,这深山老林迟早会出事,并且她慧眼也看出这对年老夫妇,人极可,有一副古道热肠。更难得的是老猎人的警惕、机敏,将痴儿托给他,胜过托给那些侠义人士。 痴儿这时在旁说:“是呵!我孟英山有很多山兔、黄獠、狐狸,老伯要打猎,我带老伯去打好了。” 老猎人在沉思着。莫纹又说:“老伯,小女子还有个不请之请。” “姑娘有话请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这样更好了!我想叫我兄弟拜老伯为义父。” “这——!”老猎人感到意外,身子不由一震。 莫纹推着慕容智说:“兄弟,你快拜呵!” 这痴儿也真听莫纹的话,立刻跪在地下叩头:“义父,我给你叩头啦!” 老猎人神情激动,目光一亮,他一生遗憾的,就是夫妻两人年过半百,膝下没有一男半女,现在平空有了这么一个义子,自己身后,也有一个送终的人了,又怎不激动?莫纹也看到这一点,才自作主张叫痴儿拜老猎人为义父,就算紫竹山庄有不测,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也多一个人照顾,而自己也算报答了痴儿祖父之恩。 老猎人激动地扶起慕容智:“孩子,用不了行大礼。”他对莫纹说:“姑娘,你放心,今后有我夫妇在,就有你兄弟在。”他凭自己多年久阅人世的经验,早已看出这位受伤的姑娘是武林中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他见得多了。 莫纹深深裣衽说:“小女子在这里拜谢老伯和伯母的大恩啦!” 老猎人夫妇慌忙回礼:“姑娘,别这样,你兄弟已是我俩的义子,又怎会不尽心照顾?” “老伯,伯母,本来我应该送我兄弟回家的。但小女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好拜托老伯、伯母。今老伯、伯母年老长途跋涉,又怎敢不拜谢?” 老妇人关心地问:“姑娘,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痴儿也说:“姐姐,是呵,姐姐的伤…” 莫纹说:“你们放心离开,这小小的伤,今天就会好了,以后的事,小女子自有安排。” 老猎人说:“姑娘,要是真有什么不测,树林两边山岩之下的乱草丛中,有一个秘密岩洞,它有两处洞口,姑娘可以在那里躲避一时。” “多谢老伯。” 就这样,猎人夫妇把慕容智扮成一个猎人后,便收拾好行装,带上短刀、弓箭,一家三口,装着出门上山打猎,从另外一条野草漫径的山道转出山谷,取路往怀群、大安而去。他们不走水路,而是翻山越岭,直奔南丹的孟英山。 痴儿和猎人夫妇一走,莫纹的心事就全然放了下来。她练了一回内功,感到全身真气畅通无阻,内劲恢复如常。再检查腿伤,几乎全好了。她不由暗暗吃惊:这黑鹰给我的是什么药?好得这般快?就凭这一点,我要感谢他才是。但一想到三天后黑鹰再来,将有一场生死决战,她的心又一下收紧了。她心里已打算好,万一败在黑鹰剑下,也绝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去,到时把这些秘本全毁了,顶多自己一死而已。正因为这样,莫纹才急着催痴儿和猎人夫妇远远离开这里,她担心黑鹰这个亦正亦邪的人,在自己毁了秘本后,一怒之下,不但杀了自己,也会杀了痴儿和猎人夫妇。 三天来,这深山老林中倒也平安无事,更没有什么武林人士闯进来,的确给了莫纹一段很好的养伤练功的日子。现在,莫纹不但伤势全好,功力也进了一层,她精神奕奕,在小屋周围溜达,就等着黑鹰的到来。 这一夜里,莫纹盘腿运气,凝神倾听,眼见子时已过,丑时来临,还不见黑鹰到来。莫纹纳闷:莫非黑鹰有什么事不能来了?那更好,我走了,可怪不得我啦!莫纹又等了一会,丑时也过去了,寅时已来临。看来这神秘的黑鹰是不会来了:于是莫纹便打点行装,准备离开这里。她哪里知道,在这三天中,不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各处找寻她的下落,江湖上更是流传着关于她的种种传说,还送了她一个不十分难听的外号——青狐妖女。 莫纹打点了行装,带上剑,步出茅舍。只见山谷中松涛阵阵,似水的月光把山谷照得一片银白。正在这时,一条黑影,宛如月夜中的神鹰,从山峰上骤然飞落,苍老的声音冷冷地问:“姑娘,你想走吗?”来人正是神秘的黑鹰,与以往一样,蒙了面孔,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莫纹说:“我还以为你不来哩!” “老夫从来不会失约。” “你看看是什么时辰?快天亮啦!” “不错,老夫送你来这里时,也正是这个时候,不早不晚,刚好三天三夜。” “好呀!你说,我们该怎么交锋?” 黑鹰想了一下说:“老夫想,单凭一种武功决胜负,你会输了不服气。那我们就来比试三种武功:剑法、掌法和轻功。不论谁丢了二局,便算输。你认为怎样?” 莫纹沉思一会说:“好呀!剑法、掌法和轻功又怎么比?要是比剑法时,我一剑就挑翻了你,那掌法和轻功就不用比了。” “为什么不用比?” “你死了,还比什么?叫我跟你的鬼魂比试吗?” 黑鹰生气地说:“你能一剑挑翻老夫?” “我这是譬喻呀,说不定你也一剑挑翻了我,也不用比啦!” “唔!是有些道理。姑娘,我们只是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学,平日没冤没仇。这次只决胜负,不决生死。我们在三局比试中,点到为止。” 莫纹听了暗喜:你这只老乌鸦,也叫我的话套住了。若论剑法,莫纹看见他那一夜出剑的手法,知道自己永远也不是黑鹰的对手,比剑法,自己准输无疑。输还不要紧,若是他一剑挑得自己不死不活的,叫自己交出秘本来时,恐怕自己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现在他主动提出比试三种武功,心里便暗暗高兴。论掌法,自己是怎么也输不了的。梵净山庄的天殛掌天下无敌,尽管自己下山时,师傅一再告诫:千万不要抖出这一掌法来,只有在生死存亡之时,不得已才可以使用。现在的对手又是武功奇高的黑鹰,为了保护这些武功秘本,只有抖出天殛掌法,方可以取胜。至于轻功,就看怎么比试啦,快,不一定就能取胜。 于是,莫纹笑着说:“是呀!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应该是点到为止,不决生死。其实呀,我也顶害怕看见死人的。” 黑鹰默然不作声,莫纹又扬扬眉问:“你说,我们先比什么好?” “随姑娘挑选,老夫无所谓。” “你要我挑选?” “不错!” “你不后悔?” “老夫这辈子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黑鹰不知道后悔,莫纹却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个神秘的黑鹰这般自负,我先挑选比掌法多好,一掌便拍伤了他,那就什么也不用比了。又问:“你真的不后悔?” 黑鹰不耐烦了:“老夫说了就算。” 莫纹想,既然黑鹰说过这么一句:“点到为止”,看来他一定不会伤害我,我何不落得大方?便说:“我们先比剑法,再比掌法,最后比轻功怎样?” “可以!” 莫纹徐徐拔出剑:“请前辈亮兵器。” 黑鹰也拔出剑。这把剑外表平常得很,但一拔出,便有一股森森的剑气。黑鹰说:“请姑娘赐招。” 莫纹想了想说:“我看,还是慢一点,我还有话要说。” “你想改变主意?” “我是说,这三局比试法,胜了的怎样?输了的又怎样?” “老夫胜了,姑娘身上的秘本自然交给老夫。” “你输了呢?” “老夫以后再也不找姑娘的麻烦。” “这公平吗?” “有什么不公平的?” “我输了,秘本便给你。我胜了,你只是抬抬腿一走了事,我什么也得不到,公平吗?” “那秘本不就是归姑娘了吗?” “你说得好笑了,这秘本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就是不比武,秘本也是我的。” “唔,不错,是有点不公平。姑娘你想怎样?” “我说,要是你输了,你以后得跟随我,听从我的调遣。” “你想老夫成为你的奴仆?” “你是不是怕输了?” “老夫会输给你么?” “既然不怕,那就比呀!” “好!就这样。” “那我先出手啦!” “请!” 莫纹知道黑鹰武功奇高,一出手就是辛辣的杀着,黑鹰只是脚步轻移一步,便闪避了莫纹辛辣的一剑。莫纹又是一剑刺出,黑鹰脚步更是怪异,身躯一扭,又闪开了莫纹的第二招,他并不出剑还击,似乎要先看清莫纹的剑法招式。 莫纹的第三招,“花前弄影”跟着发出。只见剑影重重,将黑鹰整个的身形全罩住了,要是黑鹰不出剑挡开或纵身跃起,根本无法闪避。 梵净山庄的剑法,是适合女子使用的剑法,以阴柔为主,招式很是优美,名称更是好听,什么“芙蓉出水”、“轻风拂柳”、“红梅映雪”、“梅开二度”“芦花飞絮”等等,名美剑式美。但招招都是辛辣阴狠的杀招。然而,倒在剑下的尸体,就不那么美了。 莫纹使出这一招“花前弄影”,直教剑影重重,令对手摸不清那一剑影是真正的剑锋。可是黑鹰的步法、身形,简直是出神入化,竟然从重重剑影中闪了出来,既不出剑,也不跃起。莫纹一连击刺几招,都没法碰到他的衣服,就别说能刺中他了。这一下她才大惊失色:这黑鹰到底是人是鬼?她蓦然想起,这不是天山派的“迎风柳步”吗?黑鹰难道是天山派高手?要是这样,自己再好的剑法也是枉然呀! 这时候,黑鹰出剑了。他抖出的剑法又令她大吃一惊,竟然是江湖上久已不露相的醉剑剑法,什么“贵妃醉酒”“醉倒山门”“醉挥诗篇”等等,四五招后,已逼得她无法还招。最后莫纹手中的剑竟然被震脱了,黑鹰的剑锋架在她的粉颈上,问:“姑娘,你输了吧?” 莫纹怔了半晌才说:“不错,论比剑,我是输了!”的确,黑鹰要杀自己,易如反掌,剑略一挥,自己的脖子立刻便断,连毁身上的武功秘本也没机会。 黑鹰收了剑说:“姑娘,我们再比掌法。” 莫纹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打量着黑鹰,暗想:他为什么不杀我?杀了我,那不是不用比掌法和轻功了吗?同时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不是也到手了?看来他行为虽然神秘,但言出如山,重守诺言,却是真正的侠义道上的人。她不禁问:“你老是不是天山派?” “姑娘,老夫劝你别想打听我的面目了。” “我是想知道我究竟败在什么人的手下而已。” “你只要知道败在老夫的剑下就行了。” “好吧,那我们比试掌法吧。” “请!” “你又让我先出手?” “按武林比武常规,应由输的一方先出手。” “好,小心啦!” 莫纹一掌轻轻拍出,这是梵净山庄惊震武林的绝招,“天殛掌法”。莫纹一出掌便抖出了这一掌法,因为她再不能失败了,一失败就不用比轻功,武功秘本就得交出来。 天殛掌法,武林少见,轻灵飘逸,掌式优美,一沾即走,宛如蝶飞,好看极了。但掌法却异常凶狠,一拍中便取人性命。 黑鹰见莫纹这一掌轻飘飘地拍出,所蓄含的内劲非同小可,比她使出的剑法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不由心头凛然,不敢大意,也抖出了武林中少有的“分花拂柳”掌法来。 分花拂柳掌法,是已经在武林中消失了百年的太乙门的掌法,也是一种适用于女子的掌法,以轻灵飘逸为主,但极为正派,志在制敌而不取人性命。这就是武林中人在武功上所分别的正邪武功。一个志在出手杀敌,一个志在出手制服敌人。其实若论武功,根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不论制敌或杀敌,都是为了取得胜利。 这时天色渐亮,轻纱似的薄雾在深谷老林的上空弥漫,隐见黑鹰和莫纹宛如两只飞蝶,在屋前一块不大的草地上蹁跹起舞,时而互相追逐,上下翻飞。一个是青衣红颜,宛若仙子降世;一个是玄服黑脸,似雷公再生。转眼间他们已交锋百多回合。也在电光火石之间,莫纹的纤纤玉掌,已印在黑鹰背后的灵台穴上。她娇喝一声:“去罢!”便将黑鹰拍倒在地,自己也一跃后飞,伫立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刚才的一掌直可取了黑鹰的性命,刹那间她想起了黑鹰两次不杀自己的情景,心一软,用劲便不到三分,只把黑鹰拍倒,而不伤黑鹰的心肺筋骨。虽然用劲不到三分,若是其他武林人士给拍中了,也会穴位受制,躺在地下不能起来,任由莫纹的宰割。而黑鹰一身真气浑厚,身刚沾地却一跃而起,目光露出惊愕之色,说:“姑娘,好凌厉的掌法!” 莫纹更惊奇他能在片刻间跃起,喘了口气说:“你的内力真深厚呵!但这一局比试,你是输了。” “不错,老夫是输在姑娘的掌下。” “那我们大家都是一胜一负啦!” “唔!”黑鹰点点头,“老夫感谢姑娘掌下留情。” “你怎知我掌下留情了?” “以姑娘的内力,出掌不会这么轻的,显然是姑娘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要是姑娘用八成功力,老夫即使内脏不乱,也必骨折。” “这么说,你也不必感谢我。你刚才也是剑下留情。现在我们是谁也不欠谁的啦!” “虽然这样,老夫想知道姑娘刚才使出的是什么掌法。” 莫纹不愿说出天殛掌法的名称,眨眨眼皮说:“这是击鹰掌法,你没听过吧?” “极英掌法?老夫真的从未听过,想不到梵净山还有这一套掌法。”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了!你知道为什么叫击鹰掌法吗?” “请姑娘赐教。” “击是打击的击,鹰是天上会飞的鹰。这套掌法,专门是用来对付飞鹰的,因而叫击鹰掌法,现在你明白了吧?” “原来姑娘在调侃老夫,老夫只知道梵净山有一种武林少见的天殛掌法,看来姑娘刚才抖出来的,是天殛掌法了!” 莫纹不由一怔:“你怎么知道?” “有什么武功能瞒过老夫的?这样,老夫败在天殛掌法下,也不为愧。天殛掌,天殛掌,果然不愧为武林的绝技之一。” “那我们还比不比轻功?” “要是姑娘愿意将慕容家的绝学秘本交给老夫,就不必比了。” “你大概是昨夜发梦,还没有醒吧?” “那我们只好再比轻功了。” “轻功怎么比法?是比快?还是比轻?” 黑鹰望望山峰,说:“我们比上山峰,看谁先到达谁胜。” 莫纹暗想:这样比,自己准输无疑。以黑鹰刚才从山峰上跃下来的速度来看,黑鹰的轻功已达到一等一极上乘的境地,不论快与轻,自己都要逊一筹。 黑鹰见莫纹沉思不语,又问:“姑娘怎么不出声?” 莫纹说:“这样比太俗气了!” “哦,姑娘想怎么比?” “我们最好在这树林中比。先由你捉我,后由我捉你,谁捉到了谁算输。” “我们都捉到了呢?” “那就打平,不用比啦!不过,我一定捉到你,你捉不了我的。” “你那么自信?” “你要怕输,就别比呀!” “好!那就比吧。” “慢着,在比之前,还有三个规矩宣布。” “什么规矩?” “只准在这片树林中,不准跑出树林,谁跑出树林外,谁就算输,这是第一条。” “唔,就很好。不然,跑到了外面、或者跑到市镇人烟多的地方去,就没法比了。”。 “第二,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一炷香燃光,捉不到的就输。” “这更好,不然要捉到几时才罢休。姑娘,第三个规定呢?” “被追捉的人,只管用轻功在树林中逃跑,不准用其他武功闪避,更不能动用兵器反抗。要不,我捉到了你,你突然出手杀了我怎么办?再不,你以天山派的迎风柳步闪避,我怎么能捉到你?” “姑娘这条规矩是针对老夫而言的吧?” “对我也一样呀!要不,我们就别比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黑鹰说:“看来,我们还是别比了。” “那好呀!我走了。” “姑娘,你能走得了吗?” “我怎么不能走?你想反悔?用剑杀我?” “姑娘别误会,老夫是说,已有几位绝顶的武林高手来了。” “真的?”莫纹一怔,四下打量,可哪里有什么人的?她 “人呢?在哪里?” “他们在五里之外,很快就来到了,其中,还有你那一个痴兄弟。给他们捉了来。” “你听出来了?” “唔!老夫并不骗你,你试凝神听听。” 莫纹真的凝神静听。她内力也不弱,听了一会,果然昕有四五位一流的上乘高手,以极俊的轻功,朝这山谷奔来,纹惊震黑鹰的内力,的确比自己强多了,他在五里外的地就听出动静,自己却是直到来人在两里之内才听出来,便:“他们来了,你打算怎样?” 莫纹以为黑鹰会与自己联手对敌。谁知黑鹰一笑说:“他是来找你,并不是来找老夫的。” “那么说.你是袖手旁观了?” “老夫犯不着与他们照面。” “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豪杰,原来这么胆小怕事。好呀,走呀!” “姑娘,你别想老夫为你出力,老夫只是为慕容家的武功学而来。” “武功绝学落到了他们手中,你又怎么办?” “武功绝学绝不会落到他们的手中。就算姑娘保不住,还有老夫。” “原来你是想我们鹬蚌相争,你来一个渔翁得利,这算盘打得不错。” 黑鹰眼神中似是笑了笑说:“这不更好吗?老夫就用不着和姑娘再比轻功了。” “你别想得美,弄不好我来个玉石俱焚,谁也得不到。” “姑娘,性命也没有了,要那武功绝学何用?不如你现在交给老夫好了。” “你在威胁我么?” “不敢,老夫只是想姑娘能心甘情愿交给老夫。” “你想,我会心甘情愿吗?” “那么,姑娘小心应敌了!”黑鹰说完,便闪身隐到树林中去了。 莫纹心里冷笑,到时,什么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叫它永远在世间消失。莫纹暗暗运气调息,以应付大敌。片刻,一声呼哨从山峰上传来,跟着一条人影从上空飞跃而下,人落笑声起:“哈哈,小妖女,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是神偷手一见笑。莫纹问:“又是你这小偷叫化?” “嗨!你别将我叫化叫得这么难听。” “就你一个人先赶来?” “来了,来了,他们很快就来了!” “你一个人先来送死?” “呸!呸!小妖女,怎么一大清早,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来,真是大吉利是。” “小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山谷而已,又是什么地方了?” “这山谷叫死亡谷,这树林,叫葬身林,你赶来这里,会大吉大利么?” “小妖女,你别吓唬我叫化,我叫化可不信邪。” 莫纹倏然一剑劈来,一见笑吓得一个后翻,飞跃了上树,说:“小妖女,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手了?” “你不是不信邪么?” “那你也不能突然亮家伙呵!幸而我叫化闪得快,要不,不就完蛋了?” “你知不知道犯了我的忌?” “哦!我叫化几时犯了你的忌了?” “我是邪派中的妖女,你不信邪,那不犯了我的忌么?” “嘻嘻,你这小妖女说话怪有趣的。” “等会你倒在地下,更有趣哩!” 莫纹想再次出手,从两旁山峰中又先后跃下几个人来,那是峨嵋派的静和子、华山派的上官林、恒山派的方圆圆和另一位从来没见过面的中年武士。那边树林里又悄然出现了一僧一道。僧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道是一位从没见过面的白眉白须老道,他神态飘逸,双目宛如冷电,一派仙风道骨相貌。显然,这位老道士的内外功,已臻上乘。 一见笑在树上笑道:“小妖女,这一下可热闹了。够你玩的啦!” 莫纹说:“看来,你们想人多欺我一个人了。什么名门正派,传到了江湖上,不怕人笑吗?”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贫僧劝女施主还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随贫僧回少林,以免引起武林的风波。” 莫纹问:“干吗我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要跟你这吃虾米豆腐的和尚回少林寺?” “贫僧这是为施主设想。” “你为我设想什么?” “以施主的武学基础,某些武功又与慕容家的武功有渊源,现在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落到了施主手中十多日。在这十多日中,施主恐怕早就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交了出来,我们白道上的人不想伤害施主,黑道上的魔头誓必要得施主,逼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默背出来或演示给他们看。” 莫纹根本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枯木禅师一说,她才感到自己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了。问:“那么说,你叫我去少林,是保护我啦!” “阿弥陀佛!贫僧不忍看江湖再掀起混战,也不忍看施主跌入无边劫难的深渊。” “和尚,你不怕我跟你去了少林,给你们少林添上麻烦?黑道上的那些魔头不找上你少林寺?” “阿弥陀佛,我不入虎口,谁入虎口?” “算啦!别老是虾米豆腐啦。小女子不想给你们少林寺添麻烦。” “施主是不愿随贫僧回少林了?” “和尚,你罗里罗嗦还有个完的没有?” 那中年武士怒喝一声:“妖女!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莫纹不由柳眉直竖:“阁下是谁?” “钱无璐。” “原来阁下是衡山派的新任掌门,武林中人称七步夺命鞭钱无璐。” “你既然知道,还不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 “可惜衡山派的人太没长眼睛了,怎么选了你这么一个人来做掌门?” “**妖!你说什么?” “你嘴巴太臭了!配当掌门人吗?” “本掌门说错了你?你将慕容家的小庄主慕容智掳走,孤男寡女在这深谷老林中,玩够了就打发他走,哄得他叫你为姐姐,不是**妖是什么?” “你找死了!”莫纹气得手脚冰冷,骤然一纵身,剑光顿起,直劈钱无璐。一个少女,最重的是名节,尤其是在明朝,更讲求名节、道德伦理。一个少女性命可丢,名节不能毁。武林中尽管有些人不拘小节,但一旦给人冠上**妖**,就是在武林中,也变成了人人得而洙之的人了。莫纹无端端地给钱无璐这般侮辱,怎不恼怒?她真恨不得一剑就劈死了这凭空造谣的小人。 莫纹一剑骤然劈出,也给骤出的一剑挡回。击剑的是那位白眉白须,飘逸似仙的老道。莫纹想不到老道剑术这般精奇快捷,一怔之后问:“你又是谁?” 老道收剑稽首说:“女居士,贫道是终南山离尘真人。” “人称君子剑的离尘大师?” “女居士过奖。” 这又是武林中一等上乘高手,为人极有风度。莫纹问:“你也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贫道劝女居士回头是岸。” “你闪开,等我杀了这口臭的人再说。” “女居士,何必因一句话而取人性命。” “那莫怪我先杀了你这老道。” 刚才莫纹一剑劈来时,钱无璐一下感到措手不及。幸得离尘真人把剑挡了回去,他一下子呆若木鸡,现听莫纹这么一说,立刻大怒,将他的九节鞭亮了出来,说:“**妖,你敢突然出手伤人?真人,请你闪开,我来接她的招。” 钱无璐的一条九节鞭,在南方几省称为武林第一鞭,打败了黑、白两道上的不少高手,一向自视甚高。最近他又被衡山派的人推上了掌门人的地位,更是目空一切,似乎天下英雄,非己莫属。他听人们纷纷传这妖女武功怎么厉害,在罗城先后击败了云中燕和青风道长,但不以为意,认为云中燕和青风道长只不过浪有虚名而已,要是碰上自己,还能让这妖女得逞么?他早已想找这妖女交锋,以振名声了。 衡山派一直在武林默默无闻,不但不及中原的几大门派,甚至连江湖上的一些小帮派也不如。主要是衡山派自创派以来,除了第一代创派人略有声望之外,以后根本没出过什么人材,武功顶多只踏上二流高手的境地。现在出了个钱无璐,不但衡山派一些弟子,就是钱无璐本人,也认为已登上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该是衡山派在武林中出头露角的时候了。 钱无璐不但为慕容家武功绝学而来,也是为了想与莫纹交锋,在武林中扬名而来。现在听莫纹口口声声说要先杀了自己,简直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他不由大怒,已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窘相,一下便亮出了九节鞭。 莫纹正眼也不瞧他一下,见离尘真人仍在原地不动,说:“老道!人家请你闪开呀!你没听见?” 刚才莫纹骤然一剑劈向钱无璐时,离尘真人见到钱无璐措手不及的神态,已知这位衡山派新掌门的武功高不到哪里去了,一个武林人物,反应这样迟缓,又怎配称一流高手?他本想说:“钱掌门,你不是她的对手。”但钱无璐多少是一派的掌门,倘若这话一出口,不啻看不起衡山派。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当儿,钱无璐又说:“真人,请闪开,让在下先接她的招。若在下不行,请真人再出招好了。” 离尘真人看看莫纹,又看看钱无璐,点点头说:“既然钱掌门这样说了,贫道就暂且退到一边,望钱掌门小心。” “多谢真人指点。”钱无璐说完,又对莫纹说:“**妖,出手吧!”他这时仍不失一派掌门的风度,让莫纹先出手。 莫纹冷笑一下:“你嫌死得不快么?”倏然一剑平胸刺出,剑势变幻莫测,疾似电闪。莫纹恼恨他污言猥语伤人,一出手就是凌厉杀招,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钱无璐这才心头惊震,想不到这**妖出剑这么快。幸而他早有防备,躲过了这一招。而九节鞭只利于远击,不利于近身搏斗。他急急退,后一丈多远,九节鞭也随手挥出,“叭”的一声,九节鞭如怪蟒直向莫纹卷去。莫纹一个灵猴身法,闪开了他一鞭,人落剑出,又逼近到钱无璐跟前,只出剑两招,便杀得钱无璐手忙脚乱了。 上官林、静和子、方圆圆三人这时以为这位衡山派的新掌门,武功必然非凡,才敢公然独自挑战莫纹。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般不济事,感到再不上前支援,这位钱无璐就会尸横山谷了。钱无璐死倒没什么,可却扫了中原武林人士的面子。首先是上官林跃出,说声:“妖女,看剑。”一剑挥出,先解了钱无璐的危。 接着,静和子和方圆圆双剑齐上。方圆圆很会做人,怕钱无璐面子一时搁不下,说:“钱掌门,对付这样一位妖女,用不着跟她讲什么规矩,我们大家联手齐上,将慕容家武功绝学秘本夺过来再说。这些秘本,千万不能落在邪派妖女的手上。” 钱无璐点点头:“方女侠说得不错,先联手除了她,也是为武林除害。” 一时便形成了四派高手联手围攻莫纹,枯木禅师、离尘真人和一见笑在旁静观。一个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在中原武林中极有声望,不愿参加围攻,免失身份;一个是终南山的元老,在北方几省极有地位,觉得没必要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女而联手,至于一见笑,是丐帮的一名长者,声望、地位虽不及枯木禅师和离尘真人,但总感到这么多高手去围攻一个女子,也实在不像话,所以也不出手,只防小妖女再次跑掉。 莫纹力战四人,仍从容镇定,手中剑挥洒自如。她的身形,在剑光鞭影中飞腾翻跃,闪避纵挪,矫捷无比,招招剑随人意,东挑西拨,竟然逼得四人无法近身。 枯木禅师三人看得相顾愕然。他们想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女,剑法如此精湛,奇变莫测,怪不得中原武林的两大使剑高手,相继败在她的剑下了。突然听见莫纹娇斥一声,一招“飞雪扬花”抖出,首先挑翻了钱无璐,剑尖刺中了他的大腿,令他立时倒地,九节鞭顿时失去了威力。跟着又是一招“雨燕轻飞”,刺伤了上官林,只听见“咣当”一声,上官林长剑即时落地。接着又是一招“长虹飞蝶”,剑尖直取静和子的要害。莫纹这连环三招剑式挥出,宛如一气呵成,变化在瞬息之间,直杀得这四位高手剑光鞭影零乱,溃不成招。 枯木禅师感到自己再不出手,峨嵋派的静和子必丧身在莫纹的剑下了。他身形一晃,人如幻影,闪入双方剑光之中,挥掌拍出,掌劲震偏了莫纹的剑身,令莫纹刺出的剑险险从静和子腰旁擦过,只刺穿了静和子的道袍而没伤其皮肉。这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已使静和子面色大变,急跃后退。 也在同一时间,方圆圆为救静和子,一剑向莫纹身后劈出。莫纹左掌接了枯木禅师的掌劲,右手一招“花前对酒”挥出,剑劲之强,足令方圆圆手臂也震麻了,手中之剑几乎震飞。而莫纹却被枯木禅师的掌劲震飞了出去。莫纹翻身似轻燕落地,感到胸内心血翻滚,疾忙以剑支撑自己,运气压下了翻滚的心血。只见她鬓发紊乱,一双俊目瞪着枯木:“老和尚,你终于出手了,不念你的虾米豆腐啦?” 莫纹这几招剑术,刹时击败了四大武林高手,最后还添上了武林一等一上乘拔尖高手枯木禅师,真如石破天惊,足以惊震武林。 枯木禅师也被莫纹的掌劲震得后退两三步,高声说:“请各位停手,贫僧有话说。” 其实不用他说,剑光早已消失,鞭影更是无踪,茅屋前的林边空地一片静寂,除了钱无璐坐在地上,其他人都屹立不动,就连离尘真人和一见笑,也在一旁呆呆地立着。他们这才晓得,莫纹的武功,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半晌,莫纹喘过一口气,冷冷地问:“老和尚,你有什么话要说?”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你何必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与整个武林为敌?” “老和尚,你这说这话不颠倒了吗?” “贫僧所说,怎么是颠倒了?” “怎么不颠倒?小女子从来没有找过你们,是你们来找小女子;并不是我与你们为敌,是你们偏要与我为敌。” “女施主,其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武林的祸害,女施主不如当着我们的面,毁了它,以平息武林风波。” 离尘真人说:“不错,女居士,趁早在我们面前毁了它吧!” “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高招,原来说话竟这般糊涂。” “女居士,我们怎么糊涂了?” “这些秘本,是慕容一家几代人心血凝成,是武学上的奇珍异宝,毁了它不可惜吗?再说,除了慕容家的人,谁也没这个权利毁了它。慕容家现在又不是没有人在,要毁,也只有交还给慕容家的人来毁。老和尚、老道士,你们这个主意,问过了慕容家的人没有?” 莫纹这一段问话,问得枯木禅师和离尘真人默然无语,莫纹又说:“再说,你们说它是武林祸害,我更糊涂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祸害,难道少林寺的七十二个绝技就不是祸害了?还有终南山的君子剑法,算不算祸害?叫化小偷,丐帮中的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是不是祸害?你们各门派的绝学都不是祸害,为什么慕窝家的武功绝学就成了祸害了?这说得公平吗?” 方圆圆说:“小妖女,你别在这里花言巧语,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到了你的手里,就成了祸害。” “方女侠,不论你怎么称呼我,我还尊你一声方女侠。” 方圆圆说:“不敢。” “敢不敢是你的事。我想问方女侠一下,怎么到了我的手中就变成祸害了?” “因为你是邪派女妖。” 莫纹冷笑问:“那么,落到你们这些正派人手中,就不是祸害了?” “当然。” “唔!慕容一家算不算正派中人?” “那还用问吗?” “奇怪了!为什么最近几个月来,慕容家的紫竹山庄给闹腾得日夜不得安宁?先有岭南疯丐、无影飞盗、黑、白双妖大闹灵堂,后有大瑶山、大明山等人断绝紫竹山庄的道路,再有吗,就是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人士闯入紫竹山庄了。连远在西域的玄冥阴掌门的人,也早就派人卧底,一个个都在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似乎它成了慕容一家的祸害。” “小妖女,你别扯远了,正因为有你们这些旁门左道邪派,之人,才将紫竹山庄闹得日夜不得安宁。” “这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 “据我所知,名门正派的人,也早已派人去紫竹山庄卧底。” “胡说八道!哪一个名门正派派人前去卧底了?” 莫纹不由目视钱无璐:“钱掌门,你衡山派有没有派人前去卧底?” “胡说!我派怎么有人去卧底?” “你怎么不将紫竹山庄的小庄主带出来问问?”莫纹目光又转到静和子身上,“你峨嵋派呢?也没有派人前去卧底吗?” “小妖女,你别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莫纹连连冷笑:“可惜武当派现在没有人来。我看一些名门正派,比旁门左道的人还不如。他们想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仍不失光明正大的行径。而你们,既想谋夺秘本,又怕人知道,偷偷摸摸,叫人鄙视。”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说话得有根据,不可乱说。” “老和尚,乱说不乱说,我们不妨一块去见慕容庄主,一问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静和子说:“禅师,千万别上这妖女的当,她想脱身逃跑哩。” 方圆圆却说:“好呀!我们一块去紫竹山庄问问。不过,你得先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交给你吗?” “你不交给我也行,交给枯木禅师,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你敢担保这光头和尚不起贪念?” 枯木禅师说:“罪过,罪过,贫僧怎敢有此贪念。” “老和尚,就算你没贪念,可是你这么糊涂,万一叫人偷了去怎么办?” 一见笑连忙说:“小妖女,你不是说我叫化吧?” “你连我的金银都偷了,这些武功秘本你不偷?小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一见笑叫起苦来:“小女妖,你这是坑害我叫化了!我叫化只不过一时嘴馋,不问自取拿了你一小袋金银,去买酒买鸡吃。这一下,我叫化跳到黄河里也洗不干净了。” 莫纹忍住笑说:“你跳进黄河里,越洗越不干净。” “那我叫化该跳进哪里?”一见笑说着,便挨近身过来问。 莫纹一亮剑:“小偷!你敢再走近我一步,我就削去了你这一双脏爪子。你以为我上了你一次当,会再上你的当吗?” 莫纹说着,突然见一阵薄薄的晨雾,从谷口飘来,刹时便在山谷、树林弥漫散开。当时谁也不在意,离尘真人突然叫起来:“不好!这晨雾有毒!” 众人一听说有毒,一下怔住了。他们不敢相信离尘真人所说的话。就是连莫纹,也感到愕异:怎么这晨雾会有毒的?是岭南的瘴气,还是那神秘黑鹰放的毒?可是这晨雾闻不出异味奇香呀!要是黑鹰放的毒,那太可怕了!他不但毒杀了自己,也毒杀了这七大门派的高手,那武林中就谁也不知是他取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这时,晨雾似轻纱般地弥漫了整个山谷,枯林禅师暗暗运气,感到自己经脉略有阻滞,急说:“不错,这晨雾是有毒,大家快坐下屏息运气,以防毒气侵入内腑。” 方圆圆跳起来,冲着莫纹怒吼:“你这女妖,叫人暗中施放毒气,我就是中毒死了,也要先拼杀了你!”说时,一剑刺出。剑尖刚挑破莫纹手臂,便感到浑身无力,人倒下剑也坠地。 莫纹冷冷地望着她,不屑地说:“这毒要是我放的,试问你能刺中我手臂么?”说时,也徐徐坐下运气排毒了。 一见笑愕然:“这毒不是你放的?” 莫纹已闭目运气,不去理睬他了。离尘真人和枯木禅师互相望了一眼,说:“这毒恐怕不是她放的,要不,我们还有命么?” 一见笑说:“不错,不错,毒不是这小女妖放的,因为她也中毒了。那么,是谁放的毒暗算我们?” 有人在树林中笑道:“对不起,是我们放的,你们都没想到吧?” 在交战双方的八个人中,枯木、离尘和一见笑叫化,内力最为深厚,仍能运气排毒,不致无力而神智昏迷;莫纹略次之,强镇心神,极力凝神抗毒;其他如方圆圆、静和子、上官林,不但浑身无力,人也在半昏迷中。尤其是钱无璐,早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枯木、离尘、一见笑闻言一看,只见林中先后走出五条大汉来。他们是四山联盟的头面人物:一个是黔南更顶山的刁龙;一个是大瑶山的阚云山大寨主;一个是桂南大明山的冷栋;一个是滇东禄布山的陆海;最后一位是本地的地头蛇,豹头山的飞天豹子。 除了飞天豹子,刁龙等四人都是西南黑道上有名的人物。而说话的人,正是黔南桂北心狠手辣的刁龙,一见笑叹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你们放的,想不到我叫化纵横江湖十多年,却栽在这小山沟中。” 飞天豹子却望着闭目调息运气的莫纹问:“刁寨主,你们所说的青衣狐狸,是不是就是她?” 原来莫纹在侠义人士的眼里,是女妖、**女;在黑道人士的目中,却是一头狡黠、妖媚的狐狸。刁龙说:“不错,正是她。” “她武功真的深奥莫测?”飞天豹子不相信地问。 “要是她没中毒,你看见了她,最好还是远远地避开的好。” 陆海说:“刁兄,闲话少说,我们快去搜查她的行囊,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干掉了他们后立刻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飞天豹子**邪邪地说:“我要先搜搜这狐狸,看在不在她的身上。”这个**虏掠的山贼,心存歹念,要动手搜莫纹了。他感到这只美丽的狐狸,比什么武功绝学更为重要。他宁愿不要秘本,而要这头狐狸。 冷栋一把刀拦住了飞天豹子,飞天豹子惊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冷栋冷冷地说:“我劝你别打她的歪主意,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最好你别碰她。”’ “冷二寨主,你看上她了?” “去你的!我冷某也是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杀人放火可以干,但绝不肯干如此禽兽行为。” “既然二寨主不肯干,何不把她让给我?我可不想去要那什么武功绝学秘本。” “要是你碰了她,还将她留下来,那我们今后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陆海说:“不错,先杀了她再说,绝不能留下她来,以免后患无穷。” 飞天豹子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妞儿,杀了不可惜?” 刁龙目视着他,面露杀机。飞天豹子心怯了:“好,好,杀了她。”他感到,小妞儿可爱,自己的一条命更可爱。 陆海提刀奔向莫纹,冷栋的一把刀又拦住了他。陆海瞪眼问:“冷二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栋问:“我们四山联盟,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现在杀了她,万一我们在她行囊、身上搜不出武功秘本,向谁问去?” 一直不出声的阚云山说:“他们横直已中毒无力,先搜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再说。” 飞天豹子立刻道:“好,我来先搜搜这狐狸的身。”他色迷迷地走近莫纹,笑嘻嘻说,“小妞儿,对不起了。”他的手刚想向莫纹的胸口摸去,莫纹突然一掌飞出,“蓬”的一声,他的胸口上重重挨了一掌,他立时便似败草般的飞起,摔在二丈多远的地方,接着便听到莫纹的喝叱:“你这该死的东西!” 莫纹这一掌,已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余力,接着人也向后倒下。飞天豹子惨叫一声,血从口中喷出,肋骨、内脏全碎,再也活不成了。 这一突发的事变,令刁龙、冷栋、阚云山、陆海四人全惊震了。他们想不到莫纹中了毒后.仍有这样的掌力。半晌,凶残的刁龙跳了起来:“先杀了这狐狸再说!” 蓦然之间,他们眼前人影一闪,莫纹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位黑衣黑裤,面孔蒙了一块黑布的人来,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如冷电般地扫了刁龙一眼,看得刁龙心里直发寒气。苍老的声音问:“你们杀得了她吗?” 刁龙等四人又是一怔,几乎同声问:“你是什么人?” “黑鹰!” “黑鹰?” 刁龙四人更惊讶了。黑鹰是谁?江湖上可不见传名,而从来人的轻功可看出,这黑鹰可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刁龙首先问:“你来干什么?” 黑鹰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慕容家的武功秘本。” “你也想夺取?” “不错。” “你自问有这个能力?” “老夫劝你们将解药交出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黑鹰不屑去回答刁龙的提问,反而要他们交出解药。 陆海首先忍不住了:“好!我先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份力量。” “老夫劝你别看的好。” 陆海一刀凶狠劈出,黑鹰身形如丝影,竟意外地转到了他身后,只轻出一招,便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问:“你现在还想不想看?” 陆海吓得连忙说:“饶、饶命!” “解药在哪里?” “我,我,我没有解药。” 黑鹰出手封了他两处要穴,将陆海踢倒在地,说:“老夫不屑杀你,等老夫问过他们三人再说。” 刁龙、冷栋、阚云山见黑鹰出手一招就制服了滇东一霸陆海,惊震得半晌出不了声。一个个自问,要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黑鹰的对手。 黑鹰转过身来,朝他们三人问:“说!解药在谁的身上?” 半晌,刁龙说:“你能打发我们三人?” “你要不要试试?” “就算你能打发了我们三人,你也飞不出这山谷。” “老夫知道,树林中埋伏了你们的二十多位射手,都是强弓怒箭,并且箭头还喂了毒。” “你自问能闪得过么?” “老夫可以先告诉你们一声,他们一个个比你们先躺下了。” “什么?你全杀了他们?” “不!全给老夫封穴点倒。不然,老夫怎么敢闯进来?” “你——!” “你们交不交解药?” “我们不交又怎么样?” “老夫说得再明白不过,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刁龙说:“那这头狐狸同样也活不了。” 黑鹰瞧了一下昏迷不醒的莫纹,冷冷地说:“老夫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她的死活,老夫不管。” 冷栋问:“既然这样,你何必问我们要解药?” “因为武功绝学秘本不在她身上,只有她才知道这些武功绝学秘本藏在了什么地方。” “你怎知道不在她身上?” “老夫已搜查过她的行囊,也看出秘本不可能藏在她身上。” 阚云山说:“这样好不好,解药我们可以交出,武功秘本我们大家都有份。” “不行!老夫所要的东西,绝不让任何人染指。” 刁龙怒道:“那我们大家都别想要。” “老夫先杀了你们,解药嘛,还愁得不到?” “就是你得到解药,没我告诉你用法,也没有用。” 黑鹰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刁龙:“那么说,解药是在你身上了?” 刁龙不由后退两步,凝神戒备。黑鹰逼上一步问:“这毒是不是九龙门的一闻酥?” 刁龙一怔:“你怎么知道?” “将解药交出来!”黑鹰俨然下令了。 阚云山叹声,暗使眼色说:“刁兄,将解药给他吧,看来我们三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阚兄,我们的功夫不白费了?” 冷栋也说:“明知不敌,又何必强为?” 刁龙咬咬牙:“好!我交!”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丢给黑鹰,自己便掉头而去,眼见便要进入树林中了。但黑鹰比他更快,几乎似飞魂般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刁龙惊震了,后退一步问:“我不是把解药给了你了?你拦住我干吗?” “等老夫将人救醒了,你才能走。” 刁龙不再答话,猝然一刀劈出,刀势凌厉,如白练拦腰扫来,想一刀将黑鹰劈为两段,黑鹰身形骤起,闪开了他这猝然出手的一刀。刁龙刀法不弱,刀虽横扫,招式不老,见黑鹰跃起,不等黑鹰跃下,刀势一变,化为长虹,掠空而过,想在半空中将黑鹰劈死。因为黑鹰手中并无兵器相架,人在半空中,想闪避也不能,可黑鹰身法太怪异了,居然在半空借劈来的刀风刀劲,再次一个倒翻,从刀光中翻了出来,人落掌出,虽没有拍中刁龙,但一股掌力的劲风,已逼得刁龙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 刁龙更是大惊。想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黑鹰,轻功已举世少有,掌力更是骇人。他刚刚将脚步站稳,可是黑鹰第二掌又拍出了。第一掌掌力未竭,第二掌掌力又到,宛如一股狂涛,后浪推着前浪,将刚刚站稳的刁龙揿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刁龙别说交锋,单是黑鹰拍拙的掌力便受不了。黑鹰不等他爬起来,人如闪电欺近,一手抓起了他,照他面部一拳击去,不但又将他打飞,脸形也打歪变形,血与牙齿齐落。黑鹰这一拳,只不过才用一成之力,要是用上三成劲,刁龙这颗脑袋,不打个碎烂才怪。 黑鹰又奔过去提起他问:“你交不交出解药来?” “我,我,我不是交了么?” “那是毒药,不是解药,你以为老夫嗅不出来?好!你说是解药,我就先喂你服下。” “不,不…” “说!真的解药在哪里?” “在、在、在他们两人身上。” 冷栋和阚云山以为刁龙丢下假的解药,便可骗过了黑鹰。就是让黑鹰识破了去追刁龙,到时自己便可挟带莫纹远远离开。怎么也想不到黑鹰这么老练,行动出人意外的快速,直到刁龙在刹那间给打得不成人样,他们想出手已来不及了,上去动手不啻如羊扑虎口,自讨苦受,现在一听火已烧到自己身上,再不走等到何时?他们便身形一闪,急往树林奔去。 其实,黑鹰一边与刁龙交锋,一边也在暗中注意他们的行动,他一见阚云山、冷栋双双逃走,顺势封了刁龙的穴位,人如流星激光,也飞进了树林,转眼之间,树林中两声惨叫,跟着黑鹰一手提着一个人转了出来,丢在刁龙的身边,冷冷地问:“你们再不交出真正的解药,老夫先整得你们九死一生,然后才杀了你们,我不信从你们身上搜不出解药来。” 冷栋有气无力地问:“我们交出了解药,你放不放过我们?” “老夫不喜欢讲条件,首先看你们的解药,能不能弄醒中毒的人。” “我们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那我们何必交出来?” “好!你们就等着受苦好了!我将你们的肠肚也挖了出来,我不信解药收藏在你们的肠肚里。记住,老夫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道上的人,跟你们一样,心狠手辣,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黑鹰说着,一脚朝已变了形、不能动弹的刁龙踢去,直将他踢得飞起来,又狠狠摔在地上,跟着又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必剥”两声,显然肋骨已断了两根。刁龙喊道:“我的天王老子,你放开了我.我交出解药就是。” “好!你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至于他们,我一个也不留。” 阚云山和冷栋见黑鹰这么凶残,完全绝望了,也连忙说:“我们也交出来。” “那快交出来!别自讨苦吃。” 刁龙、阚云山、冷栋和陆海,都先后说出了解药收藏的地方,只有冷栋还能动弹,自己将解药从靴子里掏出来。 黑鹰将解药拿去先喂枯木禅师服下,一边说:“要是这和尚死了,你们四个人,就等着我碎你们的尸。” 一会儿,枯木禅师解了毒,站起来合什说:“多谢施主仗义相救。” 黑鹰说:“和尚,你别多谢老夫,老夫也没有仗义,并且也不存好心,只是拿你试试这解药是.不是真的而已。” “不管怎样,施主相救之恩,贫道永不敢忘。” “忘不忘是你和尚的事,老夫可不管。”黑鹰说完,走过去拍开刁龙等人穴位,“好!你们可以走了!最好下次别再让老夫碰上。” 刁龙等人,一个个带伤而去。他们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他们初时以为,经过一番苦心严密安排,大可一举而成功。想不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在江湖上从不露面的绝顶高手——黑鹰。 刁龙等人走了后,一见笑立刻喊道:“喂!喂!你这位蒙面黑衣老兄,怎不将解药给我服下?” 黑鹰摇摇头:“说真的,老夫有点忌惮你这叫化。” “你忌惮我叫化什么?” “一来害怕你能活动后,与和尚联手对付我;二来嘛,更害怕你这三只手,一下不小心,将老夫手中这四瓶解药全扒了去。” “嗨!你是我叫化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与和尚联手对付你呢?再说,就是和尚,他更不会向你出手呵!” “是吗?你们能让老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夺走?” 枯木禅师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施主,以你一身的绝学,足可以傲视武林,何必再贪图慕容家的武功?” 黑鹰一笑问:“和尚!老夫是志在必得,你是不是要与老夫交手?” “阿弥陀佛!施主对贫僧有救命之恩…” “和尚,救命之恩免提。你要是不阻拦老夫,老夫可要带这姑娘走了。” “施主不能听贫僧一句忠言么?” “你最好免开尊口。” 黑鹰说完,丢下一瓶解药,从地上抱起不省人事的莫纹,带上莫纹的利剑和行囊,一闪身,顿时杳如黄鹤,不见踪影。 枯木禅师不由深思起来。黑鹰这份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放眼当今武林,恐怕就没有几人能及。这黑鹰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在武林中从未听人提到?显然,他绝不会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要是玄冥阴掌门的人,自己和一见笑、离尘真人等几派高手,早已丧在他的掌下了。因为在自己中毒无力时,就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樵夫乡农,也可轻易取了自己的性命。 一见笑喊道:“和尚,你怎么还不将解药给我们服下?我们这样坐着、躺着好看吗?” 枯木弹师这才从遐思中醒过来,连忙拿了解药,先给一见笑和离尘真人服下,然后又喂方圆圆、上官林、静和子和钱无璐等四人服下解药。 方圆圆等四人服下解药以后。到底能否醒过来,身上的毒解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血战荒谷 上一回说到方圆圆等四人服下解药。一见笑解了身上的毒后,跳起来朝枯木禅师嚷道:“你这和尚也不是好东西,怎么不早救我叫化?你是不是想我叫化死在这里?” “笑长老,请原谅,贫僧一时走神了。” “你走什么神了?” “贫僧在想,这黑鹰是何处的高人?” “他也不是好东西。” “罪过,罪过。” “什么罪过了?我叫化说错了他?” “笑长老别忘了,要不是他赶来,我们恐怕难逃今日大难。” “我看他是为慕容家武功而来,并不是存心救你这和尚。” 离尘真人这时说:“笑长老,虽然这样,他不像黑道上的人物,也没有乘危向我们下手,反而是救了我们。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感激他才是。” 枯木禅师说:“贫僧还看出,他更不是滥伤人命的世外高人,对刁龙这样一些凶残的黑道人物,只教训了他们一顿,而没取他们的性命。” 一见笑不服地说:“什么高人,那是糊涂虫。要是我叫化,就是不杀他们,也起码废去了他们的武功,以免他们残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方圆圆等四人一个个苏醒过来,看看四周,惊讶地问:“谁救了我们?” “黑鹰。” 方圆圆茫然:“黑鹰?黑鹰是谁?” 枯木禅师说:“贫僧与四位施主一样,不知他是谁。” “那他呢?现在哪里?” 一见笑说:“走了!抱着那女妖走了。” 方圆圆问:“你们没杀了那女妖?怎么让他抱走了?” 上官林也说:“是呵,你们至少告诉黑鹰,那女妖是个可怕可恶的女魔头呵!毒是她放的。” 离尘真人说:“你们错怪那女妖了,毒不是她放的,她本身也中了毒。” “哦!那是谁放的?” “刁龙等黑道上人放的。” 方圆圆惊讶:“刁龙?黔南更顶山的大寨主?他们也赶到了这里?” 上官林和静和子也疑惑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枯木禅师略略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方圆圆等人听了,半晌出不了声,最后才问:“那么说,女妖和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都落到这黑鹰的手上了?” “是这样。” “那我们怎么办?” 一见笑说:“怎么办?跟踪呐!” “跟踪黑鹰?他多少也救过我们呵!” “正因为他救过我们一命,我们更要跟踪他才是。” 枯木禅师问:“笑长老这话怎说?” “你这和尚,是不是豆腐虾米吃得太多了!肠子不会打转转?我叫化担心他给那女妖害了!” 众人愕然:“女妖会害了他?” “你们想想,那女妖古灵精怪,诡计百出,嘴甜心狠,黑鹰能斗得过她么?她千方百计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会甘心双手奉给黑鹰?你们不担心这女妖耍手段将黑鹰杀了?” 枯木禅师说:“这样,我们务必要跟踪女妖和黑鹰了。” 他们草草埋葬了飞天豹子,离开山谷,分头去追踪莫纹和黑鹰的下落。而钱无璐自觉无颜,便告辞回衡山养伤,只吩咐衡山派弟子与几大门派联系追踪莫纹和黑鹰的事。 再说,莫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看自己躺在一堆柔软的干草上,四周是石壁,一盏油灯放在石壁上一个小洞中,发出幽幽的光。她不由吃了一晾,一下坐起来,暗想:我到了什么地方?怎么躺在这么个石室中的?她回忆起自己竭尽全力杀了飞天豹子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我已经死了。落到了阴曹地府?还是给刁龙这伙ilj贼捉住时在这里?她再摸摸身边,剑与行囊还在,手脚也没有给捆绑着,怀中的武功秘笈也没有给搜去。她初步判断,自己没有落到刁龙等山贼的手中。要不,他们怎不夺走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和拿走自己的剑? 莫纹又暗暗调息运气,感到自己武功没有丧失,中的毒全解了。除了手臂上的剑伤已给人包扎好外,就再没有什么不便之处。奇了!谁救了自己?总不会是枯木、笑叫化他们吧?他们跟自己一样,也中了毒呵!不是他们,那又是谁呢? 蓦然,她发现灯光下出现了一条人影,不由喝问:“谁?” 一个非常耳熟而又喜悦的声音叫起来:“小姐姐,你醒过来了?刚才我好怕呵!” 莫纹一听,又怔住了。这不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慕容智吗?他怎么也在这里呢?痴儿又嘻嘻地笑着问:“小姐姐,你手臂还痛不痛?” 莫纹问:“是你救了我?” 痴儿慕容智摇摇头:“我没有救你。” “那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小姐姐,我,我真的不知道呵!” “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我也不知道呵!”这个痴儿,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问他等于白问。莫纹皱皱眉问:“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一个老爷爷带我来的。” “老爷爷?身穿黑衣黑裤的?” “是呀!小姐姐,你怎么知道他穿黑衣黑裤的?” “他面上还蒙上一块黑布?” “没有呵!他蒙黑布干吗?” “他没蒙黑布?那他有多大年纪?人长得怎样?” “他、他、他有一把胡子。” “什么样的胡子?” “胡子不就是胡子吗?还有什么样的了?” “嗨!”莫纹又生气又好笑地说,“一个人的胡子有多种多样,有的是满腮的络腮胡,有的是三绺长胡子,有的是八字须,还有像山羊一样的胡须,他的胡须像哪一种?” “像羊咩咩的胡子,他笑起来,也像羊咩咩一样地叫。” “他的脸长得怎样?方的?圆的?长的?” 痴儿睁大了眼睛:“脸也有方的圆的长的吗?” “怎么没有?” “小姐姐,四四方方的脸那像什么了?再说一个人的脸也不会是圆的,像皮球一样呀!” “嗨!我是打比方,你懂不懂?” “小姐姐,我不懂,脸就是脸嘛!” “好了!我问你,他的脸生得怎样?” “有鼻子、眼睛、嘴巴和耳朵。” 莫纹有点生气了:“没有鼻子、眼睛、嘴巴,那还是人吗?” “他怎么不是人了?” “你看见过有人没有鼻子、眼睛的吗?” “有呀!我看见过。” “你看见过?” “我看见过有个人烂了鼻子,也看见过有人少了一只眼睛,大家还叫他单眼炳呢!” 莫纹给痴儿弄得哭笑不得。对这么一个形同小孩的痴儿又怎能问得出黑鹰的长相来?便叹了一声说:“他怎么带你来这里的?” “小姐姐,我给一些恶人捉住了,他们把我丢在草堆里,又用一块布塞住我的嘴巴,不准我哭喊。后来、后来,就是他救了我。我说我要见你,他就带我来这里了。”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睡着了,叫我不要吵醒你,让你好好睡一会。” “现在他呢?” “走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了什么地方?” “没有呵!小姐姐,你肚子饿不饿?这个老爷爷走时,留下一些好吃的东西,叫我等你醒来一块吃。” “你怎么不叫他带你回家呢?” “我、我、我想见见小姐姐。” “你来见我干什么?” “嗯!我就是喜欢小姐姐呀!” “你不怕我会杀了你?” “你、你、你会杀我吗?” 莫纹一下拔出剑来:“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小姐姐,你别吓我。” “你想不死,就得离我远一点,立刻回到你的紫竹山庄去。” “我、我、我不认得路呵!”痴儿一急,竟坐在地上哭起来。 莫纹一下心软了,感到自己对这么个不懂事的痴儿做得太过分了,便收了剑,和颜悦色地说:“好了!别哭!姐姐是跟你闹着玩的。” 慕容智扬着泪脸问:“你不会杀我?” “姐姐怎会杀你呢?” “你也不赶我回家了?” 莫纹登时沉下脸来:“你得回家去。” “小姐姐,我怎么回家呀!外面黑麻麻的,我怕。” 莫纹这才想起现在是晚上了,夜里赶这痴儿回家,那不危险?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叫痴儿一个人怎么走?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小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呀!是老爷爷带我来的。” “唔!我出去看看。” 莫纹站了起来,从石壁上已看出这是一个岩洞。她走出岩洞口一看,只见月升中天,长空万里无云,星光点点,散布在碧蓝碧蓝的夜空。岩洞口下是条小小的溪流,’岩洞口就错落在溪畔乱石丛中,不易为人注意。莫纹再凝神倾听,除了风声、流水声和林涛声外,再没有其他的响声了,说明这幽谷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她暗想:显然是黑鹰救了自己,将自己带到幽静无人烟的幽谷中养伤。这个黑鹰真叫人不好捉摸。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自己?何不干脆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夺了去?干嘛非要自己心甘情愿地将武功绝学交给他?他这种作法,正不正邪不邪,难道是个怪人,自视甚高,还是心智有毛病?不然,这种举动,叫人难理解。 莫纹不由又回首看看岩洞,只见痴儿慕容智神态迷惘站在岩洞口,莫纹蓦然一下想到,黑鹰将痴儿带来这里,不知会有什么意图和用心。她又想起了刁龙、冷栋等人口中不干不净,说自己是青衣狐狸,而正派人士更骂自己是**妖。想到这里,再看看慕容智,莫纹脸孔不由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红云。 当初莫纹在罗城城郊碰上痴儿,把他带到客栈投宿,完全是出于一片同情心。想不到却惹来了这些流言蜚语,这如何洗得干净?偏偏这痴儿又什么都不懂,一味缠着自己。本来莫纹对这些流言蜚语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孤男寡女在这么一个山洞里,日后传到了江湖人耳中,不知又会翻出什么故事。 这个痴儿,两次都是由黑鹰带了来,莫不是有意毁自己名节和声誉?他干吗要这么做?想到这里,莫纹不由吸了口冷气。 痴儿这时叫唤起来:“小姐姐,我肚子好饿呵!我们不吃些东西吗?” 痴儿这一叫,莫纹真的感到自己有些肚饿了。从早上到现在,莫纹没喝过半口水,没吃过一点东西。她缓缓回过身来说:“你肚子饿,不会自己吃吗?” “小姐姐,你肚子不饿吗?这些东西,老爷爷说是给你的,你不吃,我不敢吃。” “好吧,我们回岩洞去。” 他们在幽暗的灯光下面对面坐下吃起来。这个黑鹰,留下食物真不少,除了干粮外,还有不少包子和卤牛肉,一只熟鸡,这些食物,足够他们吃上三天。 莫纹一边吃,一边问痴儿:“那个黑鹰有没有告诉你,他会回来这里?” “有呵!老爷爷说你伤好了,他就会回来。老爷爷叫黑鹰吗?” “唔!你没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名?” “没有呵。小姐姐,你不是说他叫黑鹰吗?” “这恐怕是他的绰号,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绰号?什么叫绰号?” “痴儿,你老奶奶叫什么的?” “叫奶奶呀!” “她没姓名和绰号?” “我,我没有叫呵!我只叫奶奶。我奶奶绰号叫什么了?” “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奶奶可不小呵!怎么叫小怪了?” “你去问你的奶奶吧。” “可是我奶奶已不在了。小姐姐,那你的绰号叫什么?” 莫纹沉下脸说:“我,没绰号。” 痴儿睁大眼睛问:“你,你叫墨绰号?那不跟我爷爷同姓了?”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谁跟你爷爷同姓了?” 突然,痴儿嘻嘻地笑起来。莫纹问:“你笑什么?” “我知道小姐姐的绰号了!” “你知道?” “青衣狐狸!” 莫纹剔起了秀眉:“你说什么?” 痴儿睁大了眼睛:“青衣狐狸呀!” 莫纹“嗖”的一下,利剑出鞘,她竖起柳眉说:“你再说一声,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痴儿吓得缩到了一角,眼露惊恐的神色,他不明白莫纹为什么要发怒。 莫纹见痴儿吓成这个样子,感到自己太过分了。这个痴儿,什么也不懂,自己怎么会将恼怒发泄在他身上呢?他到底是恩人的儿子呀。莫纹的心顿时软下来,柔声说:“你过来,别害怕,刚才我跟你逗着玩的。” “小姐姐,你刚才好凶呀!” 莫纹说:“只要你以后别再乱说话,我就不生气了。” “小姐姐,我没乱说话呵!青衣狐狸不好听吗?” “不好听!” “小姐姐,青衣狐狸可好呀!” “好什么了?” “我家张姥姥说,青衣狐狸又聪明又善良又美丽,她专门救好心人,惩治大恶人。后来,后来,她还成了仙女呢!” 莫纹心目中的狐狸,是**荡、妖媚的代名词,听痴儿这么认真说,她忍不住卟嗤一下笑起来,问:“有这么一只狐狸吗?” “有呵!张姥姥给我说过好多好多狐狸故事,她们一个个都是千年得道的狐狸,变成漂亮的女孩子,专门帮助贫苦人家的。” “那是故事,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张姥姥会说得出来吗?” “你很喜欢狐狸了?” “喜欢呀!我怎么不喜欢了?”慕容智说着,却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就没碰到过这么一只狐狸的。小姐姐,你真的是一只青衣狐狸就好了!” 莫纹不由沉下脸来:“你又胡说八道了?” “小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了!你吃饱了,去睡吧。” 痴儿不由兴趣索然,环顾岩洞一下问:“小姐姐,我睡在哪里好?” “你睡在这火边好了!” “小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的?” “这里近洞口,外面黑麻麻的,我怕,我怕鬼。” 莫纹以为痴儿怕野兽毒蛇之类的东西,想不到痴儿怕的是虚无缥缈的鬼神。对鬼神妖精之类,莫纹曾记得师父说过,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妖怪,有,也是人扮的。坏人歹徒就会利用这些不存在的东西来吓唬人。莫纹不大相信有鬼神,就算有,仗着一身好功夫,也不害怕。便说:“别胡说了,世上根本就没鬼神。” “有,怎么没有了?” “你见过鬼神了?” “神,我没见过。但鬼,我见过了。” “你见过了?” “是呵!在我家园中,我见过它。全身黑乎乎的,没鼻子嘴巴,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好怕人呵!” “那不是鬼,是来你家偷东西的蒙面黑衣人。” “不!它一转眼就不见了。” “那说明他的轻功很不错。” “不,它真的是鬼呀!” 莫纹真对这痴儿没办法了,问:“你想怎么样?” 痴儿望了望岩洞内,说:“我跟小姐姐一块睡不好吗?” “你想死了!” 痴儿瞪大了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睛:“我,我怎么想死了?” 莫纹望着痴儿,瞧出他根本无半点邪念,只是害怕。心想:这个痴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吗?他只有七八岁小孩的智商,根本不懂男女间之事;小吗?他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身躯散发着异性成熟的青春魅力,足使少女们心烦意乱。一对孤男寡女住在岩洞里,已十分的尴尬了;再睡在一起,那成何体统了?莫纹想了一下说:“好吧,那你睡到里面去,我在这火堆旁睡好了。” “小姐姐,你不怕吗?” “我不怕。” “小姐姐,我——!” 莫纹扬起了眉:“你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不,小姐姐,你别走,我睡,我睡。” “那快睡去!” “小姐姐,我睡着了,你不会走吧?” “我不走。” “小姐姐,那我去睡啦!”痴儿神态真像小孩子一般,委委屈屈走到里面去睡。莫纹却坐在火堆旁,壁闭目养神,不久,痴儿便呼呼大睡,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纹睁开双眼,只见洞外天色大明,林中鸟语啾啾。莫纹休养了一天一夜,体力已完全恢复,只是手臂上的剑伤,仍未痊愈。看来黑鹰说得不错,自己要在这岩洞里疗养三天才行。暗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何不趁黎明时分,登上高峰看看?她看了里面一眼,见痴儿仍沉睡未醒,便悄然出洞,施展轻功,宛如小鸟般飞上一处山头,四下打量。只见晨色迷蒙,云烟飘渺,山峦起伏,连绵天际,四周几十里内,不见炊烟。显然这是荒无人迹的深山大岭,黑鹰这怪老头真会找这么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不一会,只见朝阳从东边天际升起,霎时间霞光万道,山野、森林明亮起来,野草、树叶上的珠露,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斑斓的色彩,仿佛这山峰上撒满了千万颗七彩珍珠似的,令人对大自然的瑰丽景色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莫纹想:这里既然无人,我何不在这山峰上运气调息,练练内功?于是莫纹选择了附近的一块岩石,迎着朝阳盘腿坐下,默默调息运气。不久,她头顶上形成一团白雾,凝结不散。这是梵净山庄独步武林的天地混元内功心法,比武林中任何门派内功的收效来得迅速。这种内功的特点是易练难精,稍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莫纹的天地混元内功,已练到八层的境地了,它的最高境地是十二层。但是从第八层起,想再进一层都十分艰难。每冲破一道玄关,都要冒着付出生命代价的危险。但若练到十层以上,便是身轻如烟,行走如飞,只要衣袖轻拂,足可致人死命。至于摘叶飞花伤人,那更是雕虫小技了,就是现在的莫纹,也可以办得到,不过得暗聚真气,不能像十层那样,随意便可发出。听说梵净山庄自创建以来,没有一个人能练到十二层的最高境地。星宿海一派,也似乎无一人能达到。就算是武功深奥莫测,令中原武林人士不敢正视的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天地混元功只练到十层至十一层之间,连十一层也达不到,别说十二层了。 梵净山庄,也就是星宿海一派的内功,与中原武林中几大名门正派的内功正好相反,如少林、武当的内功,都是循序渐进,难练易精,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要练到高境界,非得有几十年的修练才行。所以神功大成时,已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大多数的人,终身也不可能达到。星宿海一派的内功,易练难精,成效极快,往往十多二十岁,便可练到六七层,所以莫纹虽然只有十七岁,天地混元内功,便达到了八层的佳境,是可以傲视武林群雄了。当然,这要一个人的勤奋和天资,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到的,否则人人都可以学了。 莫纹刚练完天地混元功时,便听到慕容智在山峰下大哭大喊,不由吃了一惊:难道痴儿碰上危险了?便急忙飞身下山峰。来到岩洞,只见痴儿眼泪鼻涕满脸,坐在洞口哭喊。再看看四周,见没什么变化,便放下心来,问:“你哭什么了?” 痴儿一见莫纹出现,立即破涕为笑:“小姐姐,你去哪里了?我醒来不见了你呀!” 莫纹摇摇头说:“我上山峰去了!” “小姐姐,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我,我好害怕呵!” “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哭呢。” “小姐姐,你不见了,我不哭吗?” “好了,好了!你快到溪边洗洗脸吧,别哭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嘻嘻地笑起来:“小姐姐,是真的吗?你以后不会丢下我了?” “我怎能丢下你呢。”莫纹心想,看来,得早一点将痴儿送回去,带着他怎能在江湖上行走? 痴儿骨碌地爬起来:“小姐姐,我听你的话,现在我去洗脸。”他蹦蹦跳跳地朝溪边跑去,谁知“哗啦”一下,给树枝草茎绊倒,痛得痴儿呀呀叫起来。 莫纹看得又好笑又好气,走过去扶起他来:“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哪里摔痛了?” “我,我的膝头好痛呵!” “让我看看伤得怎样了?”莫纹掀起痴儿的裤脚,只见左腿膝盖擦破了点皮,沁出一丝丝血来。这一点点小伤,在练武的人看来,简直不当一回事。可是痴儿竟然痛得连眼泪也流了出来。莫纹只好用纤纤玉手给他揉了揉,说,“好了,洗脸去吧,别再跌倒了。” 这一天,他们就在这里度过了。莫纹在溪边练剑,慕容智就在溪水中追逐小鱼儿玩,有时还跑进树林中摘野果。 第二天黎明,莫纹正想上山峰练内功,痴儿叫道:“小姐姐,你要去哪里?” “咦!你醒了?”痴儿嘻嘻傻笑着说,“我醒了。”“我到山峰上练功。”“小姐姐,我也去。”“你又不会轻功,怎么上去?”“我可以爬上去呀!”“别胡说了!爬?就算你不怕摔下来,那得爬多久?”“那、那,小姐姐,你不去不行吗?”“我这是去练功,怎能不去?”“在这洞里练不行吗?”“洞里没山峰上那么好。”“小姐姐,我怕、怕、怕…”“这山谷中没野兽,你怕什么?”“小姐姐,我是怕你…” 莫纹打断说:“你怕我上去不下来吗?” “不,不是,我怕你上去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 “小姐姐,山峰上有狼呀!” “你又胡说,狼一般在夜里才出来,怎会在大白天跑动了?山谷里没狼,怎么山峰上却有狼了?” “小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你怎么知道有狼了?” “因、因、因为我昨夜在梦里看见了。” “哎!做梦的事,怎么当真的了?” “小姐姐,我就是怕嘛!” “好了!就算真的有狼,我也不怕,你乖乖地在山谷里玩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小姐姐,那你要小心啦!” 这个痴儿,怎么将梦里的事当做真的?莫纹也体会到他对自己的关心,说:“你放心,我自会小心的。”说完,便闪身出岩洞,跃上山峰。 尽管痴儿所说的是梦中的事。上到山顶,莫纹也不由四下打量观察。蓦然间,她隐隐听到了乱石草丛中似乎有一种轻微的气息声,不由一怔:难道痴儿梦中所见的狼,真的出现了?她全神戒备,喝问:“谁?”同时随手拾了一块碎石,飞击过去。突然,一个人影从乱石草丛中飞跃起来,闪过这块飞石,落在一块岩石上,跟着是一阵笑声:“姑娘,好深厚的听力,在下佩服。” 莫纹定神一看,是一位皂衣劲装的中年汉子,粗眉大眼,一脸络腮短须,头扎一条白布,不由惊讶地问:“阁下是谁,怎会来到这山峰上?” “在下姓徐名尘,特为姑娘而来。” 莫纹扬扬秀眉:“看来你也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的吧?” 徐尘大笑:“姑娘聪明机敏,一猜便中。” “你想我会交给你吗?” “姑娘要是真的聪明,最好还是交出来的好。” “凭你一个人?” 突然,一个女子冷冷的声音说:“还有我哩!” 莫纹一看,自己左边的乱石中,冒出了一位蓝衣蓝裙的姑娘,年约二十多岁,凤眼瓜子脸,容颜俏丽,神态冰冷,仿佛是位冰美人。莫纹又是一怔。看来,这一对男女,已在这山峰上等候多时了。幸好自己上山时听了慕容智的话而有所警惕。不然,自己要是略一大意,坐下练功,别说他们随时可取自己性命,就是不出手,只要略一惊动,自己也会走火入魔。莫纹想到这里,不由暗暗感激痴儿昨夜里发了这么一个梦,尽管是胡言乱语,不啻救了自己。 莫纹斜视了这女子一眼,说:“看来你们想趁我练功之时出手吧?” 徐尘说:“所以在下才佩服姑娘深厚的听力。” “那么,你们很失望啦!” 冰美人说:“能领教梵净山的绝学,也不枉此行。” “你们这种行为,不感到可耻?” 徐尘一笑:“姑娘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也是不光明磊落。” “看来你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了。” “像姑娘一样,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也是一个邪派。” “哦?你们是那处门派的人?” “西域玄冥阴掌门派。” 莫纹又是一怔:“西域玄冥阴掌?” “不错,姑娘听了,大概愿意交出来吧?” “你怎不去问问你们的什么轻风使者,我会愿意交吗?! 冰美人冷冷问:“你要在武功中分出上下才交?” 莫纹摇摇头:“就算我败了,也不会交出来。” 徐尘说:“到时就由不得姑娘了!” “你们是联手,还是单打独斗?” “在下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好!你们就联手齐上好了。” “姑娘,在下得罪了。”徐尘说完,鱼鳞七星宝刀出手,便是蓝光流动,寒气逼人。 轻风、明月、徐尘、邵雪,两男两女,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人手下的四大使者。冰美人便是明月。四大使者,武功在中原武林来说,可列为一流的上乘高手。论单打独斗,莫纹仅仅只略胜一些,那也要在百招之外,才能分出高低来。要是两人联手,莫纹是怎么也胜不了,何况莫纹手臂上的剑伤还没有痊愈,出剑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在两大高手围攻之下,十多招之后,便险象环生,全她过人的轻功闪避。正当她万分危险时,黑鹰突然出现,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手法,如幻影般闪入刀光剑影之中,拍飞了徐尘、逼退了冰美人明月,将莫纹解救了出来。黑鹰能在一招之下制服了两大高手,一来他来得突然,出其不意出手;二来他身法、手法太快了。 徐尘虽然给拍飞,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超绝的轻功和丰富的临敌经验,受伤不重,竟能飘然落下,站稳脚跟,但刀光剑影同时全消。交战双方,都以惊愕的目光看着蒙了面的黑鹰。莫纹惊愕中交集着喜悦的神情,她几乎忘了黑鹰也是来夺取武功的。 徐尘、明月惊愕中交集着恐惧、敬畏的心情,他们感到这突然而来的蒙面黑衣人,武功惊世骇俗,身法、手法快得无与伦比。尽管这蒙面黑衣人完全以偷袭的手段攻击自己,令自己一时不防,但也说明他武功的确胜自己一筹。 冰美人明月惊问:“你是何人?” “黑鹰!”来人以苍老的声音吐出。 “黑鹰?武林中似乎没你这号人。” “有没有老夫不在乎,老夫劝你们还是乖乖离开的好。” 徐尘问:“前辈与这姑娘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黑鹰冷电般的目光扫了莫纹一眼,摇摇头说:“对不起,老夫也志在夺取武功。” “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合力杀了这丫头?” “杀了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夫问谁要?问你们?” “那我们就合力捉了她吧。” “不行,老夫所要的东西,不容许任何人碰。” “前辈,你知不知在下两个是什么人?” “西域冷魔头手下的两个小卒。” 冰美人明月带怒地说:“请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老夫对你们已算最客气的了。” “你知不知道招惹了我们会带来麻烦?” “老夫不在乎这些麻烦。” “看来,你不想活下去了。” “你要威胁老夫么?” 徐尘说:“我们是据实相告。前辈,要不要看看?” 黑鹰嘿嘿说:“不用看了!老夫难道不知道这山峰四周,埋伏了几个极好的弓箭手?而且箭簇上都淬了令人散失内力的毒汁。” 徐尘、明月不禁愕然,一齐问:“你已知道了?” “嘿嘿,老夫不先观察清楚,能贸然而来么?” 半晌,徐尘才问:“你将他们怎样?” “他们全都躺倒了。请放心,他们没有死,全变成了废人。” “你废了他们武功?” “对不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想废人内力,老夫也只有废去了他们的内力,这很公道吧?” 徐尘、明月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黑鹰武功难测,居然能不声不响放翻了自己埋伏在四面山头上的人,便不说话,闪身便走。 莫纹娇叱一声:“别走!” 可是徐尘、明月人如流星,早已飞跃而去。莫纹一跺脚,冲着黑鹰道:“你怎么放他们走了?” 黑鹰说:“老夫不会追杀自认不敌之人。” “那你怎么像冤魂般地跟着我?” “姑娘可不同,一来姑娘不认为不敌老夫;二来姑娘身上带着老夫想要的东西。” “好呀!那我们现在就交手。” 黑鹰摇摇头:“姑娘剑伤未痊愈,老夫胜之不武。等姑娘伤势全好了,老夫再来领教。” 莫纹真的弄不透这黑鹰到底想怎么样,便说:“我们比轻功,关剑伤什么事了?” “姑娘,还是留些精力,安心养伤吧!” 黑鹰说完,便想离开。莫纹叫住了他说:“这里已为人知道,我还能安心养伤吗?” “这一点姑娘放心,老夫既然叫姑娘在这里养伤,自然会在暗中保护姑娘的安全。” “你的好心我多谢了,最好请你将痴儿带走,送他回去。” 黑鹰摇摇头:“这点老夫无能为力。” “不行,你非得带走他不可。” 黑鹰目光现出愕然:“他跟随你不好?” “你将他带来跟我是什么用意?” “老夫会是什么用意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痴儿口口声声要跟你,老夫是一片好心把他带来,你不谢我干嘛还怪罪我呢?” “我已叫人将他送回去,你为什么又将他捉了回来?” “姑娘,你似乎是蛮不讲理了!” “我怎么不讲理了?” “这痴儿不是老夫捉的,是那几位名门正派的人捉了,把他丢在树林中,他还险些死在什么四山联盟人的刀下。老夫不忍,救了出来,才将他带来给你。姑娘,你想想,你是不是蛮不讲理了?” “你既然救了他,怎不送他回紫竹山庄?” “姑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什么真真假假了?” “紫竹山庄已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把火夷为平地,连地面也掘起了三尺,老夫怎么送他回去?” 莫纹一怔:“紫竹山庄给西域人毁了?” “他们为了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先毁去地面的一切,后挖土翻寻,最后一把火烧掉,你没听说?” 莫纹急问:“那慕容庄主一家人呢?全给他们杀害了?” 黑鹰嘿嘿地说:“姑娘似乎对慕容家的人很关心呵!” 莫纹怎会对慕容家的人不关心?她为了报恩,不惜在江湖上扬言,自己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将江湖上黑、白两道的人都引来,以解紫竹山庄之危。想不到还是于事无补,紫竹山庄仍然难逃浩劫。她现在不去理会黑鹰说话的用意,急切关心的是慕容一家人的安全,急问:“你说,慕容一家的人怎样了?” “听说慕容一家人早已离开紫竹山庄,不知去向。” “真的?” “要不,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又何必毁去一切,挖地三尺寻找?他们捉了慕容庄主来严刑拷问不好?” 莫纹一听,顿时放下心来,那么说,慕容庄主已依从自己之言,事先离开了。她不由咬着银牙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这么狠毒,但愿他们今后别再碰上我。” 黑鹰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注视莫纹,略有所思,问:“姑娘怎么这样关心慕容一家呢?” 莫纹一怔,暗想不好,别叫这怪老头看出来了。一下平静下来:“我关心什么了?我只恼恨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太过心狠于辣。” 黑鹰摇摇头:“姑娘这么关心,却引起了老夫的思疑。” “你思疑什么?” 黑鹰突然阴森森地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是不是真的夺取了?” “你不相信?” “姑娘,你最好老实告诉老夫,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在不在你身上?” “你不相信,可以别缠住我呀!” “不在你身上?” “你想,我会那么傻,把它带在身上吗?我把它收藏在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了!” “老夫问的不是这个。” 莫纹明知故问:“你想问哪个?” “老夫再说一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不是你真的夺取了?” “你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 “是不是你与慕容一家事先安排好了骗局,武功绝学还在慕容一家人的手上?” “好呀!那你去找慕容一家好了,找我干吗?” “嘿嘿,小丫头,你最好放明白一点,欺骗老夫的结果,是很惨的。” “你不外乎用酷刑杀了我而已。我死了,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只要在你身上,老夫不怕你不交出来。” “哎!你说过的话别忘了。”’ “最后比试轻功,对吧。但武功既然不在你身上,老夫还比什么?” 莫纹干脆用激将法:“你是不是害怕比输了?” 黑鹰怒道:“老夫会输给你么?” “那我们比呀!” “老夫现在没心情跟你比,等你剑伤全好后,先去一趟紫竹山庄看看。老夫要是了解到实情,嘿嘿,丫头,有你苦受的。” “你不担心我走了?” “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老夫自有本事找到你。” “你那么自信?” “老夫想你不是一个没信用的人。” “哎!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人,说过的话,转眼就会全忘了!” “那你走吧!老夫不信找不到你。一旦让老夫找到了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最害怕的是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 “姑娘,你想保存名节,最好别食言。到时,老夫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莫纹顿觉一股寒意由心里升了上来:“你、你,到时我只有一死而已。” “那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在你身上了?” “谁说不在我身上的?” “既然在你身上,只要你不食言,又害怕什么了?” “谁害怕你了?” 黑鹰诡秘一笑:“你既然不怕,那太好了,老夫告辞。” “你别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将那痴儿带走。” “老夫带他干什么?” “人是你带来的,你不带走谁带走?你带走了,管你干什么都好,我不管。” “好!那老夫杀了他。” 莫纹一怔:“什么?你杀了他?” “这么个没用的痴儿,留在世上也无益。” 莫纹竖起柳眉说:“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会跟你没完没了!而且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既然这样,让他跟着你好了,老夫可不管。” 黑鹰说完,便闪身而去。莫纹怔住了,半晌出不了声。心想:这个痴儿,现在无家可归,我怎么带呢? 莫纹再也无心思练功了,心烦意乱地奔下山来,却见慕容智坐在溪边玩一条手腕粗的蛇,令莫纹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痴儿笑了笑:“小姐姐,你回来了?” “你快将蛇扔开!” “小姐姐,这条蛇可好玩呵!” 莫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了蛇,便感到浑身起疙瘩,这种滑腻腻的东西,令她感到害怕。她大声叫着:“你再不扔掉它,我以后不理你了!”独自一个人走了。 “小姐姐,你别走。” “那你快扔掉它。” 痴儿还是舍不得的将蛇扔掉。莫纹一挥剑,蛇在半空便给削成了几段。痴儿愕然:“小姐姐,你怎么杀了它?” 莫纹扬扬剑,板着脸说:“你以后再玩这种东西,我连你也杀了!” 痴儿害怕起来:“你,你别杀我。” “你以后还玩不玩蛇?” “我不玩了。” “快在溪边洗干净你这双脏手,不然,我不准你走进岩洞半步。” “小姐姐,我洗,我洗。” 在严厉的姐姐面前,痴儿只好乖乖地在溪水中洗了手。莫纹也洗干净了剑上的蛇血,收剑入鞘,转回岩洞。 痴儿害怕她生气,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乖乖地坐在岩洞的一角,神态十足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事闯了祸,在大人面前不敢出声的孩子。 莫纹见了他那害怕可怜的神态,心中不禁一阵心酸。想不到威震武林百多年的武林世家,竟会有这样的后人。怜悯之心顿生,关切地问:“手洗干净了?” “小姐姐,我手洗干净了!” “你怎么不怕蛇咬?” “它不敢咬我呀!” “它怎么不敢咬你?” “小姐姐,我身上有化毒丹呀!” “蛇会知道你身上有化毒丹吗?” “这种化毒丹有一种味,别说蛇,就是其他有毒的东西,蜈蚣呀,蝎子呀,闻到了都会害怕,和我乖乖地玩。” “是玉女黑珠丹?” “小姐姐,你怎么知道它叫玉女黑珠丹的?”, 莫纹微笑:“你忘了曾经告诉过我吗?” “小姐姐,我不记得了。” “好了,我们吃东西吧。” “小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生你的气干什么?” 痴儿一听莫纹不生气,便高兴起来。莫纹又暗暗摇头,一边吃一边问:“你想不想回家?” “我不想。” “你怎么不想回家呢?” “我愿意跟着小姐姐。” “你不怕我会杀你?” 痴儿咧着嘴笑道:“我知道小姐姐为我好,怕我被蛇咬,才吓我的。” 莫纹有点发愁了。这痴儿要是没人照顾,怎能活下去呢?或者是带他去寻找他的父母,或者是带他回梵净山庄。可这两个办法都不容易办得到。慕容庄主夫妇下落不明,他们也许会隐姓埋名藏匿起来,自己又去哪里找?目前自己正为黑、白两道上的人物追踪,一旦被人发现,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交锋。回梵净山庄?梵净山庄可不是随便收人的,得经过严格的挑选,资质、悟性不好的绝不会收下,而且只收女孩,不收男童。况这痴儿牛高马大,梵净山庄根本不可能留他。将他再寄放在附近一带的贫苦人家吗,可一旦被武林人士知道,会把他作为人质,要挟自己或他父母的。再说痴儿也不会安安分分呆在别人家中,迟早总会逃出来。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好好看顾他。要是没碰上痴儿,这事当然不会放在自己身上。现在既然碰上了,这担子也就只好挑起来。 猛然间,莫纹听到一个声音问:“小姐姐,你在恼我吗?”一下将莫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一看,原来是痴儿见自己沉默不语,目光灼灼瞅着自己,便说:“我没有恼你。” “那小姐姐干嘛不说话?” 莫纹随口说:“我在想刚才山峰上的事。” “对了,小姐姐没有碰上狼吧?” 痴儿这一问,莫纹心里动了一下。是呵,要不是痴儿将梦中的事说出来,自己就糟了。就算黑鹰来救,那自己在练内功时也会真气乱窜,也就是走火入魔,变成半身瘫痪了。说起来应该感谢痴儿才对。便说:“我碰上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山峰上真的有狼?” “有!不过不是四只脚的狼,而是几只两脚狼。” “两只脚的狼?小姐姐,有两只脚的狼吗?那是什么狼了?” “是凶恶的坏人。” “坏人?他们欺负姐姐了?我去打他们!” “你打他们?你会武功么?” “小姐姐,我不但会五功,还会六功、七功、八功。” 莫纹好笑:“别提你的六七八功了。你吃饱了,休息一会,我们再出洞到外面走走。” “好的,小姐姐。” 痴儿一听能和莫纹到洞外玩,将打人的事忘了,高兴得跳了起来。的确,叫痴儿整天呆在岩洞里,闷也将他闷死了。 莫纹又问他:“你要永远跟着我?” “是呀!我要永远永远跟着你。” “你不想爸爸妈妈?” “我不想。我爸爸妈妈一见我就骂,又不准我玩这玩那的,有时还将我关在柴房里,还是跟姐姐的好。” “你不担心他们找你?” “小姐姐,我们在这里,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要不,我们到很远很远好玩的地方去,他们就更找不到我们了!” 听了痴儿的话,莫纹不由一阵心酸。又问:“你永远跟着我干什么?” “姐姐长得好看极了,像画上的仙女一样,叫人看见心里欢喜。” 凡是少女,都喜欢别人赞自己的美丽,就算表面上不高兴,心里也感到舒服、满意,莫纹自然不会例外,不由笑了起来,问:“我真的长得美吗?” “美!美极了,比仙女还美。我一看见小姐姐,就喜欢小姐姐了!” “别胡说了!是不是我长得美,你才跟着我?” “是呀!姐姐不但美,还有本事呢。” “我有什么本事了?” “姐姐捉鸟儿的本事。” “捉鸟儿?” “是呵!小姐姐能捉飞鸟,还能叫鸟儿在手掌里飞不起来。对了!小姐姐,你教我这个本事好不好?我以后捉住了鸟儿,就不用拿绳子绑住它的脚啦!” 这是梵净山庄绝学之一的“摄物掌”,要学这门功夫谈何容易。先要有深厚的内力,然后学会逆经行气的方法,才可能办到。单是练得深厚的内力,就不是几天几个月的事了,起码要几年的不断修炼才行。 莫纹笑着问:“你知不知这门功夫要练多久?” “要多久?三天?” “三天?”莫纹笑起来,“三年也不一定能学会。” 痴儿睁大了眼:“三年?要那么久?这是什么功夫?” 莫纹揶揄地说:“十五功。” “十五功?” “是呀!你学到第几功了?六七八功你学会了,那么九、十、十一、十二功你学了没有?你学了,还有十三、十四呢。最后才到十五功。你算算,这要多久的日子?”痴儿完全傻了眼,大概捉鸟儿太好玩了,他咬咬牙说:“小姐姐,我学!” 这可出乎莫纹的意外。原以为这么一说,准会使痴儿知难而退。想不到他倒下了决心要学。不由仔细打量着他,认真地问:“你真的要学?” “小姐姐,我是真的呀!” 莫纹皱皱眉:“你学过内功没有?” “内功?那是第几功了?” “就算它是第九功吧!” “我没学过,要先学第九功吗?” “当然要学啦!没学过第九功,就学不了以后的第十、十一、十二功的。” “姐姐,那你教我第九功吧,我学。” 这一来,弄得莫纹有点为难了。因为梵净山的武功,尤其是内功绝不准外传,她又怎能传给他呢?她以为说说而尔;想不到这痴儿认真起来。她暗想,先教给痴儿天地混元内功的几句口诀,叫他默诵背出来,他背几天背不出来,自然就没有恒心学下去了。于是说:“好吧。我先教你内功的口诀,你能背出记在心里,再练内功吧。不过,你一定要专心学,不能贪玩。” “姐姐,我会用心学的。” 莫纹只好将天地混元内功口诀的开头几句念给他听,什么凝神于眉心,运气于丹田,吸天地之正气,藏于肺腑之中等等。痴儿茫然地问:“什么藏于肺腑之中?” “哎!你先默诵,记在心中,其他的你别管,那是运气的方法。” “好的,姐姐。” 单是教开头的七八句,便花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个痴儿,记得了上句便忘了下句,记得了中间,又忘记了头尾,等到记得尾来,开头的两句又丢掉了。弄得莫纹生起气来,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脑袋:“你这颗脑瓜子,是石头的吧?就是石头,我教了你这么久,就是凿也凿得出来了。你怎么转眼就忘记了?” 痴儿苦着脸说:“姐姐,你教的歌儿,没有张姥姥教的那么好记呵!” “张姥姥教你什么歌儿了?” “她教我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槟榔香,娶二娘呀!” “我教你的是内功口诀,不是儿歌。” “姐姐,你不能将口诀编成月光光吗?那么好记。” 莫纹给痴儿弄得烦了,说:“好好!你去念你姥姥的月光光去,别学我的了。” 痴儿一下吓得不敢出声,委屈地望着莫纹,半晌才问:“姐姐,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很对哩!” 痴儿也听出这是反语了,问:“姐姐,你不教我了?” 莫纹本想说,你这么个石头脑瓜子,我是孔夫子再生,也没法教,你叫我怎么教你?怪不得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老前辈,不传他武功了。可是当她一接触到痴儿祈求的目光,心又软下来,暗想:可不能伤了他的心。其实,这么个痴儿,自己何必认真?他记得多少,就记多少好了。便说:“我教,你可得用心记,它可不是唱月光光般易记。” 最后,莫纹只好两句两句地教他,让他完全记住了,才教下面两句。 这一天,他们两个居然没有走出洞口,一个教,一个学,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痴儿也就仅将开头的八句记下来。莫纹暗暗摇头:这么个痴儿,能学会武功,那真是天下的奇迹了。 第三天一早,莫纹不再上山峰,便在洞口练功,对痴儿说:“我现在要练功了,你到洞口外边给我看守,碰上了什么事,也别大惊小怪吵着我,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奶奶曾经说过,一个人在练内功,是不准许别人打扰的。” “你知道就好了!” 这个痴儿,真像守护神似的,在洞外认真给莫纹看守着。这一点又出乎莫纹的意料之外。她这次练内功,练的并不是天地混元内功,而是运气调息,以便迎接黑鹰的比武。三天来,她手臂上的剑伤不但完全好了,似乎还感到添了一些功力。她哪里知道,是慕容智给她服下了祖传良药——九转金创还魂丹,这种举世少有的良药,别说莫纹受的只是皮肉之伤,就是伤了经脉,断了骨头,也可以在短短的日子内痊愈。所以莫纹的剑伤,好得特别神速,可以与黑鹰一比高下。 莫纹练完功走出洞口,见痴儿凝神注视四周,神态完全是成年人一般庄重,心想:要是这痴儿不说话,不干出小孩般的举动,谁又能看出他痴了? 痴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又回复了小孩般的神态,嘻嘻笑着说:“姐姐,你已练完功了?” “唔!”莫纹心情十分好,问,“你怎么叫我姐姐,不叫小姐姐了?” 痴儿咧着嘴笑:“叫姐姐好嘛。” 莫纹也不在乎他叫什么:“是吗?你就在这洞口玩好了,别走远,我到那边树林里看看有什么小野物。” “姐姐找小野物干吗?” “山洞里已没有吃的啦,我去捉些野物回来烤着吃。” “姐姐,我也去。” “你别去,说不定等会有人来找我。” 痴儿惊讶了:“谁来这里找姐姐?是两脚白狼吗?” “恐怕这次来的不是狼,是老虎。” “老虎?” “兄弟,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带你来的老头儿?” “姐姐,是他来找你?” “算日子,他今日上午应该来了。” “姐姐,他可不是老虎呵!” “恐怕他比老虎还凶。” “姐姐,要是他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别说孩子话了!你那六七八功,怎么也打不过他的。好好地守着洞口,知道吗?” “姐姐,你可快点回来呵!” “我会很快回来。记得,我回来后,你得背那八句话给我听。” 痴儿一听,一下愣了眼。莫纹心里好笑。准是这痴儿一夜间,又将那八句话丢到脑后去了,问:“你不是不记得吧?” “我,我记得。” “好呀!那我回来听你背出来。”莫纹转身便朝山谷深处的林中走去。 当莫纹用摄物掌掌力摄取了一只山鸡和山兔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赞道:“姑娘好功夫!” 莫纹一看,是黑鹰。不知几时,他来到这树林里了,似乎特意在树林中等候着自己。 莫纹问:“你怎么来这里呢?” “姑娘,这里很好呀。” “好!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在这树林中比试轻功?” 黑鹰摇摇头:“老夫是特意来向你告辞的。” “告辞?你不比了?” “老夫实在不大相信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真的夺了去。”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不管。你比不比?不比,我可不在这里再等你啦!” “老夫并不强留你在这里等我。” “那我可不是食言了。” “不,你没有食言。” “好呀,那我们今后各走各的。” “姑娘,我们的事情并没有完。老夫一旦查明武功绝学在你身上,自然再来找你。” “我随时恭候。就怕你找到我时,武功绝学已被他人夺去了”。 “真是这样,老夫再从他手里夺回来。不过,以姑娘的武功和慧敏,恐怕没有他人能从姑娘身上夺了去。” “承蒙夸奖了!” 黑鹰以疑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莫纹,最后说:“姑娘,望我们后会有期。” “对不起,我可不想再见到你。” 黑鹰一笑:“到时就由不得姑娘了!”说完,便闪身而去,身形像一道电光,转眼便消失。 莫纹一见这样神速的轻功,心头凛然。暗想:我要是真的与他比试轻功,将会败北。不行,以后真的再碰上这怪老头,我可得想别的办法才行,千万别与他比轻功。 神秘黑鹰一走,莫纹心头上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的确,莫纹下山以来,所碰到的对手,最厉害的就是这个行为怪异、神秘的黑鹰了。真的交锋,莫纹自问没有能战胜他的把握。幸好他行为怪异,不像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一定要逼自己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 莫纹提着山鸡兔子转回岩洞,一看,痴儿不见了,洞内洞外,不见踪影,心里不由一怔:痴儿不会出事吧?是黑鹰将他挟了去?还是别的人?莫纹越想越心慌。要是痴儿落在侠义正派人的手中还好办,他们绝不会杀害一个痴儿;要是落到黑道人物的手中,那就危险了。 莫纹放下了手中猎物,四下打量,高声叫唤:“兄弟!你在哪里!”她运足中气,一连声地叫唤,四边群峰响庄,山谷回音,哪怕是痴儿在三里之内,也会听得到。 过了一会,只见痴儿匆匆忙忙从另一边的乱石杂树丛中钻了出来,叫道:“姐姐,我在这里。”一边应,一边向莫纹奔跑过来。 莫纹透了一口大气,愠怒地问:“你跑去了哪里?怎么不在这洞口附近?” “姐姐,我、我、我——” 莫纹见他一身败叶残屑,问:“你又去捉蛇和蜈蚣了?” “我、我没有捉。” “你这一身的草屑是怎么弄的?” “我、我去那边大解了!” “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姐姐,我怕臭了这里,又怕姐姐回来看见了。” 莫纹一时语塞。想不到痴儿有这般的想法,便说:“好啦!算我错怪你了。” “我知道姐姐是怕我走失了有危险,就是我也怕姐姐走失呀。” “你快去洗干净手,我们等会烤山鸡兔子吃。” “姐姐,那树林里山鸡兔子多不多?” “有不少。” “姐姐,明天我也去树林里捉山鸡。” “过了今晚,明天就得离开这里。” “姐姐,我们不住了吗?” “这里很好玩吗?” “我跟着姐姐,到哪里都好玩。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莫纹心想:是呵,带着痴儿去哪儿才好呢?转回孟英山紫竹山庄?别说会再次碰上神秘黑鹰这怪老头,可能也会碰上其他的武林人士。即使到了紫竹山庄又怎样,能找到慕容庄主夫妇吗?带着这痴儿在荒山野地奔走,也极易引起武林中人的注意。看来,只有往县城里跑了。县城起码有官府,有差役,一般黑、白两道上的人不敢在大街公开打斗杀人的。她想了一下说:“我们先到桂林去。” “姐姐,桂林好不好玩?” “兄弟,桂林山水甲天下,奇岩怪洞极多,怎会不好玩呢。” 痴儿高兴得拍起手来:“姐姐,那我们上桂林玩去。”莫纹望着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兄弟,到了县城州府,你可要像大人一样规矩,别叫人见了笑话。” “姐姐,我知道了。” 既然这痴儿说知道了,莫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一天一夜,总算是没发生意外,平安度过。莫纹打算一等天亮便带痴儿离开这里。谁知临天光时,痴儿突然从梦中跳起来,轻轻喊道:“姐姐,姐姐,我怕。” 莫纹惊醒了,问:“兄弟,你怕什么了?” “姐姐,外面来了好多可怕的野兽呵!” “野兽?”莫纹凝神倾听,没有听到野兽走动的响声,问:“你怎么知道外面来了很多野兽呢?” “姐姐,我发梦见到了。” 莫纹一怔:“你发梦见到?” “是呵!它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可把我吓死了!” 莫纹一下想到痴儿前天夜里发了一个梦,梦见山峰上有狼,想不到山峰上真的有两脚狼在暗算自己。难道这次又是有敌人到山谷来了?事情有这么的巧?莫纹不由提高了警惕,全神贯注谛听洞外的一切动静。终于她在风声、溪水流动声、树叶随风摆动的响声中,辨别出了是有脚步轻移的声响。是野兽还是敌人?最后,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判断出来了:进入山谷的不是野兽,是人,而且不是一个,有十多个,一个个的轻功似乎不错,显然全部是武林中的高手。是四山联盟的山贼,还是正道上枯木老和尚这一批人?抑或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莫纹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在火光下打量着痴儿,暗想:难道这痴儿身上在某种特异功能,能预知将要发生的凶险事?第一次发梦,可以说是巧合,难道第二次也巧合吗? 到底是痴儿身上有特异功能,是不是一次巧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千年女鬼 上一回说到莫纹正在考虑痴儿的梦是特异功能,还是一种巧合。可莫纹已没时间去多想了,敌人有的快接近岩洞口了。她马上将火灭掉,轻轻对痴儿说:“兄弟,你在这里千万别动,别出声,我出去一下。” 莫纹想出去,痴儿说:“姐姐,外面黑乎乎的,你出去干吗?” “兄弟,外面真的来了一群野兽了。” “姐姐,真的是野兽?那你出去不危险?” “要是我不出去,就更危险。” “姐姐,我一个人在洞里害怕。” “只要你不作声,我会把他们引开。不然,等天一亮,我出去时,他们就会发现这里有个岩洞口了。”莫纹说完,人似轻烟,闪出了洞口,消失在黑幕中。 虽然快临近黎明,然而黎明前天色却是最黑暗的,尤其是在山谷中,伸手不见五指。莫纹由于在这山谷中住了三天三夜,熟悉了山谷中的地形,很快找到一处有利的地形隐蔽下来,利用微弱的星光,凝神注视四周的一切动静。以她个人来说,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悄然离开这山谷,远走高飞,让前来的敌人扑个空。可是,她不能丢下痴儿不管。她要先弄清来的是些什么人。要是侠义上的人物,如果对手强大,便悄然离开。因为侠义上的人绝不会杀害痴儿的,何况这痴儿是慕容家的人,他们会有所顾忌。要是西域或黑道上的人,那就万万不能离开了,哪怕对手强大得难以应付,她也要设法将对手引开,以免累及痴儿。 蓦然,莫纹发觉左边两丈远的地方,有两条人影慢慢朝自己方向摸索而来。莫纹随手拾起一颗小石子,暗运内力,朝其中一条人影发去,这人“呀”的一声扑倒了。随后的人一怔,轻问:“哈木,你怎么了?”显然这问话的人不知道自己同伴是中了暗器翻倒,以为同伴给什么绊倒了。 莫纹一听“哈木”两字,便判断出前来的敌人,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中原人士没有这样的名称。莫纹杀机顿生,当哈木说:“小心,我中了暗…”莫纹身如飞魂,一剑首先划开了那问话人的喉头,跟着冰冷的剑刃搁在哈木的颈脖上,厉声轻叱道:“你想活命,别出声。” 哈木吓傻了,他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眼前晃动的只是一条黑影。 莫纹轻问:“说!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二、二十多、多人。” “来的是什么人?” “三位使者,和、和、和一个护法长者。” “紫竹山庄是不是你们这伙人毁的?” “这、这不、不关我、我的事。” “毁紫竹山庄你没份?” “我、我、我奉、奉命…” 莫纹咬着牙说:“这也留你不得了!”莫纹一剑便挑翻了他。哈木连“饶命”两字也来不及叫出。 莫纹问话虽轻,但在黎明前宁静的山谷中,立即被玄冥阴掌门在附近一带摸索的人听到了,在那边轻问:“喂!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话音刚落,便感到眼前人影一晃,冰凉的剑尖已刺进了他的胸膛。他一声惨叫,咕咚翻倒。这一来,响声更大,有人在附近惊叫道:“妖女在这里了!大家快来!” 莫纹不容他再喊第二声,人到剑出,快如闪电,一剑又打发他魂归西域。莫纹恼恨玄冥阴掌门两次暗袭自己,使自己身受刀伤和险遭不测;更恼恨他们毁了紫竹山庄。她已变成了一个复仇的女神,下手绝不留情。她想的是,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能干掉一个敌人就干掉一个,以减少围攻自己的对手。 莫纹以闪电般的快速,趁着熟悉山谷地形,在黑暗中一连挑倒放翻了七八个人。这时,天色渐亮,晨雾如烟,人影可辨,但也是莫纹出其不意刺杀对手的好机会。她左穿右插,身如飞魂往来,一连又刺翻了三个。她前后一共放倒了十二个人,削去了对手近半的力量。最后,她迎面碰上的是冷美人明月使者。明月冷冷地说:“小丫头,你好心狠手辣,一下杀伤了我们十二个人。” 莫纹反唇相讥:“你们就心慈手软了?” “丫头,你自缚吧!说不定我们掌门人可饶你一条性命。” “是吗?最好你在我面前自断一臂,我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丫头,你这是找死了!”明月说时,一刀劈出,如一道白练,平地卷来。 莫纹出剑相迎,说:“我要看看刀法有没有你嘴巴厉害。” 明月一刀紧接着一刀,一边说:“小丫头,前天要不是那黑鹰来,你早已是本姑娘刀下的游魂了!现在就是他赶来,也救不了你。” 莫纹出剑接招,如奔雷闪电,一边说:“上次你夹着尾巴而逃,没想到你还有脸再来。你要是还像个人样,最好还是单打独斗。就是死于我的剑下,也还像个英雄,我会为你好好安葬的。” “小丫头,本姑娘就凭手中之刀胜你!” “是嘛!这总算还有点人样。” 她们边说话边出手,晨雾当中,只见青蓝两团人影,伴。随道道白光,时分时合,时聚时散。有时是一连串刀剑相碰的响声,有时刀剑一碰即走,如飞蝶轻舞,你追我逐。看得四周的人都目瞪口呆。四周的人,是四大使者以下的高手,他们自问武功不济,只能四周包围,以防莫纹不敌而走,不敢贸然上前相助。 论双方武功,莫纹略胜半筹,所以一过八十招后,莫纹已稳稳占了上风。她剑走轻灵,变化莫测,左掌右剑,剑中骤然出掌,掌拍之下,剑尖已临。要是其他武林高手,恐怕最多二三十招后,就会伤在莫纹奇快莫测的剑下了。 明月渐渐不敌了。这时,从山坡上又飘下了一位二十岁的白衣少女,生得如一朵春花,人与剑切入两团人影之中,一边说:“明姐姐,这位青衣妹妹好身手,小妹忍耐不住,也来凑凑热闹啦!明姐姐,你不会反对吧?” 明月本来已经不敌,见来了一位同伴,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位白衣少女,正是玄冥阴掌门下四大使者之一的邵雪。在四大使者中,论武功,以徐尘为高,其次是轻风,邵雪排第三位。邵雪的剑法比明月的刀法略高一些。这次四大使者来了三位,便是轻风、明月和邵雪。徐尘不是不想来,而上次挨了黑鹰一掌,伤势未好,才没有来。 三位使者除了带来二十个手下外,也带了一位护法长老,是专门来对付黑鹰的,这位护法长老,武功又在四位使者之上。玄冥阴掌上次在这里伏击奥纹不成功,还损兵折将,亏了。他们探出莫纹还没有离开这山谷,便大举而来,志在必得。 莫纹见来了一位高手,便跃出圈子,按剑而立,不屑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些人样。看来,我还是看错了。好!你们就联手齐上,我不在乎你们人多。” 邵雪说:“哎!你别误会,我见妹妹剑掌使得挺棒,心痒难禁,想来讨教几招。我打我的,明姐姐打明姐姐的,可不是联手齐上呵!” 莫纹说:“是吗?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妙论。看来,你这张小嘴,比你的剑术更妙呀!” 这时,从另一处山坡上稳稳跃下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单是来人这份轻功,已使莫纹心里吃惊:显然,这又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并不担心自己,真的不敌,可以一走了事。担心的是痴儿,倘若此痴儿落在这批人手中,必死无疑。 邵雪一见来人又说:“风哥哥,你也来凑热闹吗?”来人又是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 明月皱皱眉说:“雪妹,别多说了,先合力擒了这丫头再说。” 轻风道:“慢一点。”他对莫纹说,“姑娘,在下有句话,请姑娘三思。” 莫纹心下紧张,但却装出非常轻松的模样,笑着说:“还请指教。” 轻风说:“在下想姑娘已看清目前的局面了吧。” “我眼不瞎,怎么会看不见的?” “那太好了!只要姑娘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在下可以放姑娘离开这里。”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请姑娘相信在下。” 莫纹摇摇头:“刚才她们两人的行动,已叫我心寒了。倘若我真的交了出来,你们会放我走,不杀了我灭口?说不定你们还会毁尸灭迹,然后在江湖上扬言,你们什么也拿不到,也不知我去了哪里,令武林中人仍到处追踪我的下落。而你们呢,既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没有人知晓,这真是条好计策。” 轻风不由生气地说:“姑娘,在下绝不会如此卑鄙,再说,我派也不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用不了来这一套。” “谁敢保证你们会不会?” “姑娘,你是不愿意交出来的了?” “的确,我很想交出来,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在我身上。” “什么?不在你身上?”三位使者不由相视一眼。 “是呀,你们很失望吧?” “那它放在哪里?”轻风进一步追问。。 莫纹一指明月:“她知道放在哪里的。” 明月愕然:“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看见了吗?” “胡说八道,我看见什么了?” “你看见了黑鹰呀!” 轻风一怔:“是黑鹰夺去了?” “这下你们明白了吧。你们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应该去找他要,别来问我,对不起,我告辞啦!”莫纹说完,闪身便走。 轻风叫道:“姑娘,你别走!” 可是莫纹已去远了,眼看已跃上山峰。 明月叫道:“追!” 以莫纹的轻功,转眼便可跃上山峰。但她的目的不是逃走,而是想将人引离山谷,因而并不抖出轻功,意在引轻风他们追来。 莫纹怎么也想不到,还没到达山峰,前面跃下一位光头的红衣大和尚,双掌推出,说:“女施主,请别走。” 光头大和尚的掌劲掌风,骤然刮起了一股巨大的强风,逼得莫纹又跃下山峰,回到了山谷草地上。也在这时,轻风、明月、邵雪赶到,成三角形将莫纹包围在中间,红衣光头大和尚也飞落下来。 莫纹朝光头大和尚嚷起来:“你这个光头和尚好没规矩,怎么跟一个女孩子胡来,动手动脚的?造孽呀,你是怎样念佛的?” 邵雪笑着说:“小妹子,这是我们的护法长者,西藏的一位佛爷,你千万可别得罪了。” 邵雪的性格跟莫纹一样,喜怒笑骂,随情而为。莫纹道:“还是一位活佛呢,这样不知规矩,该打入地狱才对。” 红衣和尚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这话,不怕遭报应么?贫僧不过请女施主别走而已。” 莫纹说:“有你这样动手动脚请的吗?” “贫僧不这样,又怎请得动女施主?” 明月忍不住,冷冷地说:“小丫头,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我不是说不在我身上么?怎么交呵!” 邵雪说:“小妹妹,你说不在你身上,能不能让我搜搜身?” “对不起,我顶害怕痒的。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好意思吗?要不,你让我搜搜你的身看看。” 明月说:“雪妹,别再跟她说废话,先擒了她。”说着,一刀劈来。 邵雪也说:“小妹妹,我们得罪了!”同时一剑刺出。莫纹从刀光剑影中闪身,剑劈邵雪,掌拍明月。霎时间,蓝、青、白三条人影,宛如三只粉蝶翻飞。 轻风皱着眉,不愿出手,红衣和尚更是保持自己的身份,不屑介入。只有三位少女交锋搏斗。 这个时候,痴儿从岩洞里跑出来了,他大喊大叫!“不准你们欺负我姐姐!不准你们欺负我姐姐!”一边叫,一边朝莫纹奔来。 莫纹千方百计,目的就是想保护痴儿。可痴儿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从隐蔽的岩洞跑出来,还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他存在似的。 玄冥阴掌门的那十多个武士,突然见从山边乱石草丛中跑出来这么个大喊大叫的青年,手舞足蹈,显然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其中两个人上前去拦住他:“你是什么人?别过去。” 痴儿说:“你们别拦我。”他在乱石中跌跌撞撞,想推开别人,自己反而仰天摔倒了,脚尖也那么巧,跌倒时,碰到一个人的大腿,而一只手,又拍在另一个人的脚上。这两个人,也莫名其妙地翻倒了。痴儿跟着跳起来,又向莫纹冲去。 有四五个武士看了愕然,不明白他们的同伴怎么摔倒的,一看围了过来,不准这痴儿过去。 痴儿着急地叫喊:“你们别拦我,你们别拦我呀!”不但双手乱拍,人也在乱石中左闪右避,居然在五个人的包围中闪了出来,将他们抛到了身后。 另外三个武士一看不对路,提刀奔过来,其中一个人吼道:“小子,你再乱叫乱跑,我就劈了你。” 痴儿吓得抱着头说:“你们别杀我,我要去帮我姐姐呀!” 另一个凶狠的武士朝痴儿一刀劈来:“好!我叫你帮。” 痴儿吓得跌在地上,凶狠武士一刀砍在石头上,火花四射,他不但一刀劈空,人也站不稳,扑倒在地上了。 痴儿爬起来,茫然地说:“你,你怎么也跌倒了?” 另外两个提刀的武士愕然,其中一个问:“严老弟,你怎么扑倒了?”这个叫严老弟的凶狠武士,再也不出声,也没有动。问话的武士奔过去看看,惊叫起来:“严老弟已死去了!” 痴儿怔住了:“他,他死了吗?不会吧?这,这不关我的事呵!” 这武士大怒:“浑小子,我先劈了你。” 痴儿吓得又抱头乱跑,一边嚷道:“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这时,后面追来的五个人也赶到了,一齐动手,要捉痴儿。痴儿慌乱地左冲右突,手脚乱舞乱蹦,身子跌跌撞撞,不是撞在这个人的身上,便是碰到那个人的背脊,有时还脚下一滑翻跌,反而将后面追来的人撞倒了。一时间,这七个人又恼又恨地骂起来,一个说:“不好!这小子碰中我的伏兔穴了。”另一个说:“这个浑小子,撞到我玄门穴了。” 转眼之间,七个武士一个个都坐在地上爬不起来。这个痴儿,胡打乱撞,居然都踢到他们的要害穴位上。 莫纹初时见痴儿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心里大为着急。但面对两大高手,不敢分心,心想:我只有先击中了她们其中一个,作为人质,才能解救这痴儿。因而她将平生的绝技全力抖了出来,人如幻影,剑若游龙,人与剑化成了一团光华,一时间将明月、邵雪斗得手忙脚乱,几乎招架不住。她也不知自己发出了多少招,但知道招招都是刁钻凌厉无情的杀着。 明月惊叫:“雪妹,小心,这小丫头杀疯了!别跟她拼死,先避开她的锋芒,缠住她,别叫她逃走就行。” 痴儿却在这时,狼狈不堪地闯了进来,发怒大叫:“你们要不要脸的?两个人打我姐姐一个人,我,我跟你们拼了!”他又朝愕然的红衣和尚说,“你这个大和尚,见两个人打我姐姐,也不帮我姐姐的,你是出家人吗?” 莫纹一心对敌,无暇分心,不知这痴儿怎么闯过了那十多个武士的关,居然跑到自己跟前来了,不由大惊:“你怎么跑来了!” 莫纹一分心,出剑略慢,便给冷美人乘虚进招。等到她挡开明月的刀后,邵雪的剑已刺中她的左腿了,鲜血直流。莫纹大怒,忍痛随手一剑挥出,快似电击,剑尖从邵雪的左肩一直划到右胁之下,长长一条剑伤,血流如注。要是剑尖再划深几分,邵雪必死无疑。 而同时,痴儿像一头不知死活的怒虎一般,扑向明月。明月收刀不及,也想不到这个痴儿竟然不顾生死朝自己扑来,而这一扑更没招式,完全像小孩般的胡打蛮缠。她想一掌将痴儿拍飞,掌没拍下,痴儿却一头撞在她的腹下,这一股蛮力,又将明月整个人撞飞了,摔到一丈开外的乱石中去。 莫纹重伤了邵雪,自己也站不住了,跌在地上,痴儿一下背起了她:“姐姐,我们走!别跟他们打了。” 红衣大和尚见痴儿背起莫纹要走,从惊愕讶异中醒过来,喝声:“你想走么?” 当初痴儿慕容智出现时,这位玄冥阴掌门的护法长老根本就没去注意,认为凭那十一个武士是可以应付这手忙脚乱不懂武功的青年人了。想不到十一个武士居然拦不了,捉不住,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倒下,居然让他过了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红衣和尚看得惊讶不已。他看出这青年人手忙脚乱,笨手笨脚,全无章法,显然是一位不懂武功的人,而且说话、行动,形同小儿。心想:这难道是个疯子?当他看见慕容智一下将明月撞飞了,大吃一惊。他看出这一撞之劲,不下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内力。当慕容智背起莫纹要走时,他突然出声喝住了。 轻风的惊愕诧异不下于护法长者,当慕容智奔过来时,他看清楚了,这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慕容家中的痴儿。他感激慕容小燕不杀之恩,存心要掩护慕容智,惊叫道:“长老,你快来,邵雪快不行了!” 这护法长老闻声一看,邵雪从左肩到右胁下裂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胸骨已见,奄奄一息,再不服药和输入真气抢救,必死无疑。追人重要,救人更重要,正在他犹豫时,慕容智背着莫纹已跑进乱石灌木丛中,转眼便不见人影。 红衣护法长老只好迅速出手,封了邵雪胸前伤处的几大穴位,先制止出血,然后给邵雪服下一颗续命还魂大金丹,对轻风说:“你快给她输入真气,贫僧去看看明月姑娘怎样。” 明月给痴儿一头撞飞,不见爬起来,不知是生是死,护法长老走过来看时,见明月卧在地上,似乎正在运气调息,要冲开被封的穴位。红衣和尚讶然问:“你没受重伤,只是穴位被封了?” 明月说:“我给那浑小子撞中了章门穴,一身真气提不起来,并没重伤。” 红衣和尚更惊讶了,明月没受重伤,说明那小子的内力不是自己想像那么深厚,只是一股蛮力而已,但怎么又封住了明月的章门穴呢?是无意撞中还是有意击中?红衣和尚一时也弄不明白了。她拍开了明月的章门穴,明月一下跳出来,咬着牙说:“我找那浑小子去。” 红衣和尚问:“你真的没受内伤?” “长老放心,我真的没受伤,只是摔下来后有点疼痛罢了。” 红衣和尚更是奇异:这是什么力道?明月没受伤,穴位反而给封住了,这似乎不可能,也是武林中从来没听过的怪事。便问:“你是不是摔下来时,给什么树枝碎石撞中了章门穴吧?” 明月也迷惘地说:“我也不知道,当我想爬起来时,真气没办法提起,才知道自己的章门穴位给封住了。长者,你认为我不是给那浑小子撞中的?” “似乎不可能,你别去追,要去,贫僧去追好了,你先看看那些武士怎么样了。” 红衣和尚心想:这浑小子没什么深厚内力,又不会武功,背上一个人,绝不会跑多远的。这一丛灌木、乱石一直伸展到山谷口,谅他们未必出得了山谷。于是他飞上山峰,四下观察。只见晴空万里,浮云片片,山岭下的一切景物清清楚楚映现眼下,红衣和尚有着精湛的内力,视力更是可以看见十里外飞鸟走兽的行动,奇怪的是没看见痴儿与莫纹的踪影。暗想,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十里以外的地方,难道他们藏在乱石灌木丛中?于是,他又从谷口沿途搜索到岩洞口附近的交战地方,仍然搜索不到痴儿和莫纹。这时明月也带着那批武士在乱石灌木丛中搜索,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剑挑刀砍,有的连岩石也翻开来,足足忙了大半日,除了发现莫纹、痴儿住过的岩洞外,什么也没有搜索到。显然,痴儿和莫纹也已逃离山谷了。 玄冥阴掌门这次由一名护法长者红衣和尚率领,带了三名武功上乘的使者和二十二位武士,本想一举而击毙黑鹰,活擒莫纹。想不到黑鹰未见,却跑出了这么个痴儿,死的人冤枉,败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带来的人,黄瓜打狗一一不见了一半,三名使者还重伤了一名,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红衣大和尚几乎给气昏了。他又下令在这山谷四周十里之内的地方,不论森林、山沟、峰岭,通通搜索一遍,又足足忙了一天一夜,还是一无所获。又风闻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赶来了,才颓丧地悄然而去。 其实痴儿和莫纹根本就没有离开山谷,他们跑进了乱石灌木丛中一个更为隐蔽的岩洞中去了。 这是个地下岩洞,洞口在一丛荆棘的根下,又为两块岩石遮挡着,痴儿背着莫纹奔到这里,搬开一块岩石,跳了下去,在里面又将岩石搬回到原处,只留下一道罅隙,这罅隙除了小昆虫可进出外,就连蛇也穿不进去。何况它还是在荆棘丛中。 玄冥阴掌门的人也搜索过这个地方,也曾用剑挑,刀砍过,这么个隐蔽的处所当然发现不了。这个地下岩洞大而且深,涮内还有水源,更妙的是另外还有两处隐蔽的洞口,一处在山谷深处树林中;一处却在山峰上的乱草丛中。由于痴儿背着莫纹往谷口的乱石灌木丛中跑,故洞口的两处所在都为玄冥阴掌门的人忽略,而没有去搜索。其实,就是发现了这两处洞口,尤其是山峰上的那处洞,直线下落,如深井般的,没有壁虎之功,难以上下,何况岩洞内的通道错综复杂,千奇百怪的钟乳石触目皆是,洞内的任何一处都可以藏人。搜索两个人,就是千军万马入洞,也搜索不到。 痴儿到了岩洞里,将莫纹放在一个干爽的地方,问:“姐姐,你伤得怎样了?重不重?” 莫纹大腿上的剑伤,给邵雪刺得极深,几乎穿腿而过。当时幸好莫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回手一剑,重伤了邵雪。不过,只要邵雪手腕劲一横,她这条腿便给削断了。 莫纹失血不少,虽然及时出手封了伤口的几处穴位,制止了大出血。但这时也感到虚弱无力,她设回答痴儿的问话,望了望问:“兄弟,我们进了什么岩洞了?敌人会不会进洞里来?” “姐姐,他们不会发现的。” 莫纹点点头,荆棘丛中岩石下的洞口,不知情的人,怎么也发现不了。不由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岩洞的?” “是那位黑衣老爷爷带我来的呀。” “黑衣老爷爷?” “姐姐,他不是带我来见姐姐吗?” “你说是黑鹰?” “对,对!姐姐,就是他呵!我不记得他叫黑鹰了。” 莫纹略感愕异,情感也十分复杂。黑鹰用意不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但每每在自己最危险时,他总是突然而来救了自己。这个神秘莫测的黑鹰,难道他能预测玄冥阴掌门的人去而复来,知道自己已有危险才告诉了痴儿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地下岩洞?那么说,黑鹰不但武功过人。才智也过人了,自己真不是他的对手。这么说,这几天来,黑鹰根本没离开过山谷,一直在这隐蔽的岩洞中,暗中窥探着自己。怪不得他一时在山峰上出现,一时又在山谷的深林中出现了。 痴儿见她沉思不语,担心地问:“姐姐,你怎样了?伤口痛吗?我身上可有医治跌打刀伤的好药。” “哦!你身上有什么好药呢?” “我奶奶说,是什么九、九…转丹的。” “是不是九转金创还魂丹?” 痴儿咧着嘴笑着:“是,是,奶奶是这么说的,我老记不住。” “那可是举世少有的良药呵!你也带在身上了?” 痴儿故作神秘地说:“姐姐,我偷了一瓶,常常带在身上。因为我怕爬树不小心跌下来,服了它,就不伤不痛啦!也就没人知道我爬过树跌下来呀!” 莫纹听了感到有些心痛。这种起死回生的救命良药,拿来医治一些皮肉擦伤,真是暴殄天物,便说:“兄弟,这种良药,你千万别白白浪费了。” “姐姐,这是给你治伤呵!是浪费吗?” “兄弟,我是说,一般的跌伤,用其他药也可以治好,别用它。” “那姐姐的伤也不用吗?” “好!你拿出来我服下。” 痴儿高兴了,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莫纹。莫纹问:“兄弟,怎么服用的?” “奶奶说过,重伤服两粒,另外嚼烂二粒敷在伤口上,用布包扎好。” “兄弟,我多谢你啦!” “姐姐,我多谢你才是。” “你多谢我什么?” “多谢姐姐带我呀。” “兄弟,别这样说,我是应该做的。” 莫纹依照痴儿所说的服用方法,先服了两粒,又嚼烂两粒敷在伤口上,然后撕下一截衣裙包扎起来。顿时便感到一种清香的凉意直透入骨,痛苦全消,这真是武林中难求的良药,比梵净山庄熊虎驳骨散还见效。莫纹心想:这个痴儿,身怀两种奇丹神药,万一给武林中知道,那不啻招来杀身大祸。不由问:“兄弟,有没有人知道你身上有化毒丹和九转丹的?” “没有呀!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黑鹰不知道?” 痴儿茫然:“姐姐,他知道了?” “你没有告诉他?” “没有呵!” “兄弟,你以后对任何人,也不能说你身上有这种丹,不然,他们不但抢了你的药,还会杀了你。” 痴儿一听又害怕了:“姐姐,那我怎么办呢?万一我一下说出来,不就死了?” “所以你千万别说出来。” “姐姐,你给我收藏好不好?” 莫纹暗想:我代他收藏未尝不可以。但自己已成为武林人士追踪的对象,万一遭不幸,这两种举世少有的奇珍良药,不就给人拿了去?倒不如藏在痴儿身上的好,起码没人注意。便说:“兄弟,只要你不说出来,就不用害怕。” “我说出了呢?” “那等别人砍你的脑袋好了。” “姐姐,我一定不说。” “好了!兄弟,你到一边去,我需要运气调息。” “姐姐,那我出去看看。” “你是不是想死了?” “我,我怎么想死了?” “你听听,外面那批人正寻找我们哩!” 痴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说:“姐姐,我没有听到呵!” 莫纹心想:你没有什么内力,当然听不到啦。便说:“你千万别出去,他们还没有走。兄弟,你不是要学捉鸟儿的功夫吗?我教你的练内功的诀你记下了没有?”莫纹只好用这个办法使痴儿在岩洞里安心坐下来。 “我,我想想。” “好。那你坐到一边去想,等我养一会儿神,你再背给我听,背不出,小心我敲你脑瓜子。” 痴儿只好乖乖地坐到一边去,没再提要出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纹调息完毕,居然能扶壁站起来。一来莫纹一身真气浑厚,二来九转金创还魂丹是举世少有的良药,它与别的跌打刀伤、驳骨舒筋药不同,服下之后,能在体内长期保存医疗的神效。莫纹上一次手臂伤,已服下了这种良药。当受到邵雪一剑重伤时,血虽然大量涌出,但残存在她体内的药力不久就发挥了作用。即使莫纹不出手封自己伤处的穴位,这药力也有止血、散瘀、消炎的作用,伤口再也不会继续大量出血。现在她又得到了新的药力,当然就好得异常神速了,因而很快能扶壁走动。 痴儿见她站起来,惊喜地问:“姐姐,你已经好了?” 莫纹说:“算是好了。但要完全恢复,恐怕还要七八天才行。” “姐姐,七八天就七八天。我们在岩洞里住很好呵!” “你不想出去吗?” “想呵!姐姐,他们走了吗?” 莫纹凝神听了一会儿:“他们还没有走。” “姐姐,那我们不能出去了?” 莫纹想:要是自己能行动,在黑夜的掩护下,完全可以一个个地将这批人干掉。但现在可是力不从心,腿不方便,要施展轻功就难了,更别说与人交锋。更令莫纹担心的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不知几时才走,要是他们在山谷中一连呆几天,叫他们在哪儿找吃的?自己还可以挨下去,痴儿也能挨下去吗? 蓦然间,岩然深处传来流水的响声。跟着又传来一两声似小孩般的叫声。痴儿给吓得跳了起来:“姐姐,我怕。” 莫纹也不禁感到悚然。难道是敌人摸进岩洞里来了?这岩洞还有其他的洞口?要不,这岩洞里出了妖魔鬼怪?莫纹镇定心神,轻对痴儿说:“兄弟,别害怕,有我哩!” “姐姐,是不是他们也跑进岩洞里来了?” “兄弟,我问问你,这岩洞还有没有其他洞口的?” “有呵!那位老爷爷说,一个在山峰上,一个在山谷树林深处。” 莫纹一下明白黑鹰为什么一时在山峰出现,一时又在树林中露面了,原来这岩洞还有两处洞口的。是敌人从这两处洞口摸进来了?便说:“兄弟,别出声,让我再听听。” 莫纹又听了半晌,除了流水的响声和再次传来一两声小孩般的叫声外,没听到任何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和说话声。显然,不会是敌人摸进岩洞来。那么是岩洞里的妖魔鬼怪或是其他怪兽毒物?她问:“兄弟,这岩洞深处你去过没有?” “没有呵!那天姐姐去捉山鸡、兔子,我才跑来这岩洞里玩玩,见里面黑古隆冬的,不敢进去。后来姐姐又在外面叫喊我了。” 莫纹想起那天痴儿奔来时,一身草屑和尘土的情景,原来他跑到这岩洞来玩了。问:“那天你怎么不告诉我来这岩洞玩呢?还胡说什么大解了?” “我,我怕姐姐骂我贪玩呀。” “兄弟,你以后碰上什么事别瞒住我。” “唔!我不瞒姐姐。” “兄弟,那批人没有摸进洞来。” “姐姐,不是他们进洞了?” “不是!” “那怎么有人叫喊呢?” “很可能是一种怪兽。兄弟,我们到里面看看。” “姐姐,不会是妖怪吗?” “黑鹰他在这岩洞里呆过来,要是妖怪,黑鹰早已将它除掉了。” “姐姐,你、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岩洞里呆过呢?” “他要不呆过,又怎么一下在山峰上出现,一下又在树林中现身了?看来,一定是什么会发出小孩般叫声的怪兽了。这怪兽恐怕也不会伤人。”莫纹说到这里,想了一下笑着说:“兄弟,说不定是只会变姑娘的青毛狐狸哩!” 痴儿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真的?” “你不想去看吗?” “姐姐,我想。” “那我们走呀!”莫纹说着,用火石镰刀点燃了火熠子,四周的景物一下子全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竟存放有不少松柴和火把。不用说,这一定是黑鹰留下来的。莫纹正担心短短的火熠会很快用完,见了这么多的火把松柴,便放心了。既然黑鹰在这个奇异的地下岩洞中居住,必然会有可以居住的地方和其他日常生活用具了。但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这个像小孩般叫声的怪兽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危害自己。 莫纹点燃了一支火把,又点燃一支松油柴木,插在石壁罅隙中。这样一来,即使持着的火把给洞里的穿堂风吹灭,仍有石壁上的火光照明,不致手忙脚乱。最后,她又叫痴儿拿了一抱火把松柴木,说:“兄弟,我们走吧。” 痴儿说:“姐姐,我背你走好不好?” “你背我走?” “是呀,这样可以走得快些。” 莫纹的身子,从来没有给任何男子碰过,只是刚才曾让痴儿背过。但当时是在生死关头,根本没想到那方面上去。痴儿智商虽如小孩,但已是十八九岁了,男女之间的嫌疑,能避还是尽量避开的好。不由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又不是逃命,我扶着壁可以走。” “姐姐,洞里的路不平,而姐姐的腿刚扎好,不怕又伤着吗?” “兄弟,别担心,我走得了。” “那我扶着姐姐走吧。” 莫纹想了一下:“好!兄弟,那辛苦你啦!” 痴儿便扶着莫纹,循着水响声慢慢走去。隔二十丈远,莫纹便叫痴儿点燃一支松油木插在石壁的罅隙中。顿时岩洞火光通明,照见了岩洞中各种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有的如罗伞,有的似怪兽,有的如石柱,更有的形成一座拱门,宛如岩洞中的石府大门。他们弯弯曲曲走了好一段路,蓦然听到前面不远处水声哗哗地乱响。莫纹举高了火把,在火光下一看,只见前面一汪清潭,潭面水波翻滚。潭边四周,怪石嶙峋,显然有什么怪兽在水中捣动着。 痴儿说:“姐姐,我怕。” 莫纹拔出剑来,以防万一,说:“兄弟,你走远一点,我看看是什么怪物。” “姐姐,你别过去。” 莫纹不答,注视潭水。当水波平静下来时,潭水清可见底。莫纹看见潭边岩石之中,有三四只怪兽露出了脑袋,三四双小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瞪着火光发愣。莫纹看清了,不由哑然失笑。什么怪兽,原来是一群娃娃鱼,怪不得像小孩般地叫喊了。 娃娃鱼,也就是鲵。其实它不是鱼,是一种两栖动物,眼小,口大,四肢短,尾巴扁,生活在水中的岩石中。它的肉,极为有益,补血壮身。 莫纹说:“兄弟,我们不用到外面找吃的,这些娃娃鱼,已够我们吃七八天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这些怪物是鱼吗?” “不错,我们叫它做娃娃鱼,是一种难得的珍品。想不到潭水中有这么多的娃娃鱼。兄弟,你没见过吗?” “我没见过,它能吃吗?” “当然能吃啦,比山鸡、兔子肉还好吃。” “姐姐,它咬不咬人呢?” “你去捉它,当然咬啦。” “姐姐,那我们怎么捉它呵?” “要捉它还不容易?兄弟,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姐姐,我们不捉这怪鱼吗?” “它们跑不了。” 绕过潭水,道路便渐渐往上而走。当他们转过一个弯时,岩洞突然开阔,再不是狭窄的通道。竟然是个宽阔的大厅,而且空气也不像下面那么潮湿。那一个个由钟乳石滴成各种奇形异像的石笋,仿佛是大厅的装饰品,居然还有石桌石凳。天地间的奇景,如鬼斧神工般的,在这地下岩洞中展现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莫纹暗想:难道这处地下宫殿是神秘黑鹰的隐居之处?要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让痴儿知道?莫纹在火光之下,一一打量四周的石壁。石壁上有不少石龛,可放杂物。其中两处石龛,一处摆放了些坛坛罐罐,一处竟堆放了个大缸。莫纹好奇的揭开看看,又惊讶了。大缸中放的是米面之类的粮食,还有肉干腊味,而坛坛罐罐中是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 大厅中的一角有一处小室,室内不但有灶、有柴草,更有镬、锅之类的烹调用具、碗碟匙筷,一应俱全,这显然是厨房了。即使岩洞中没有娃娃鱼,也足可以令莫纹和痴儿在这岩洞中生活一个多月了。 莫纹又暗想:难道黑鹰算定了自己会受伤,预先安排了这一切让自己安心在岩洞中住下来?他这是什么用意呢?是想叫自己在这岩洞里等着他从紫竹山庄调查事件真相回来?不管他,我先在这里养好伤再说。 莫纹又巡视一下,感到既然有厨房,恐怕就有卧室之类的小室了。莫纹点亮了石龛中的一盏大油灯,整个岩洞大厅更明亮起来,有的石笋石柱,还反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宛如金石般闪闪发亮,将大厅点缀得富丽堂皇,如天上神仙宫殿一般。 这个在火光照耀下的富丽大厅,共有三处出入口。一处是来路,下通有娃娃鱼的水潭,另外两处又通往哪里?莫纹选择了左边的一条通道走去,走了五十步左右,石壁有一扇木门,推门进去一看,莫纹又惊讶了。室内不但床、椅、桌、柜俱全,还有被褥衣服。令莫纹惊讶的是室内光亮如白昼,这光亮完全由石壁上的一颗珠子发出来的,这显然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了。黑鹰真大方,怎么不把这颗珠子带走?不怕人拿了去么? 痴儿更惊喜得叫起来:“姐姐,这壁上是颗什么珠子呵!我拿来玩玩。” “兄弟,别动。” 痴儿愣住了:“姐姐,它拿不得么?” 莫纹故意吓他:“你不怕它烫伤了你的手么?” 痴儿怔住了:“它会烫伤手?” “怎么不会?它比火把还光亮,你敢不敢摸这火把上的火?” “我,我不敢。” “那就对了!兄弟,我们再沿通道上去看看是什么地方。” 他们从室内走出,没走几步,路就一直往上,最后走到了终点。终点有一股风从上面直吹下来,一下将他们手中的火把吹灭了。莫纹抬头一看,岩洞顶有一个大圆洞,几缕光线从圆洞口的树叶、草茎中透射下来,这岩顶上的圆洞宛如一口深井般的,直上直落,没有上乘的轻功和壁虎之功,根本不可能攀爬出洞口。要是从上面往下看,黑古隆冬,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见。不小心掉下来,不死也骨折腿断。 莫纹隐隐听到那个红衣大和尚在上面怒道:“你们,给我在这山谷十里之内全搜索一遍,他们不会逃到了哪里去的。” 不用说,这个圆洞口,便是直通山峰的出入口了。痴儿也听到红衣和尚的怒喝声,害怕地说:“姐姐,他们在上面呵!” “兄弟,别出声,别让他们听到了。” 痴儿不敢出声了。莫纹又听了一会儿,感到玄冥阴掌门已离开了这山峰,到别处去搜索了。莫纹想:看来这个洞口不但险,也非常隐蔽,他们才没有发现。莫纹真想跃上石壁,施展壁虎功出洞口看看外面的情景。她看看伤腿,叹了口气说:“兄弟,我们转回去吧。” “姐姐,他们不会从上面爬下来吗?” “不会的,他们已离开山峰了。” 莫纹又沿坡而下,来到了刚才光亮的卧室。她带伤走了这么久,感到有些累了,说:“兄弟,我想睡睡,你自己一个人到那大厅去玩玩吧。” “好的,姐姐。” “你一个人不害怕吧?” “姐姐,这洞里没吃人妖怪,我不怕。我也想摸摸那些发出红红绿绿光的石头玩。” “兄弟,那你可要小心了。” “姐姐,我知道啦。对了!姐姐,怎么不见那个青毛狐狸呢?” “你很想见见它吗?” “想呵!我想看看她长得有没有姐姐这般好看。” “要是她比我长得好看,你就跟她了?” “不!我要跟姐姐。” “她比我好看呀!” “不!她一定没有姐姐这么好看。” “你怎么知道了?” 痴儿憨憨地笑道:“我想姐姐就是青毛狐狸变的。要不,他们怎么说你是青衣狐狸?” 莫纹沉下脸说:“你又胡说八道了。”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你快去大厅玩吧。”莫纹有点拿这不懂事的痴儿没办法。 痴儿蹦蹦跳跳地到大厅上去了。 莫纹练了一会儿内功,便和衣上床而睡。当她睡醒来时,没听到痴儿在大厅的响动,心里一下急了:他怎么不在大厅上玩,去哪里了?不放心地跑出去看看。 大厅上的那盏大油灯依然明亮,石柱、石笋以及岩顶上一些倒悬的钟乳石,那些会闪光的石头也闪闪发光,而大厅上空无一人,痴儿真的不知去哪里了。莫纹叫唤了几声:“兄弟,兄弟。你在哪里?” 声音在岩洞中回响,就是没听到痴儿的回应。难道痴儿贪玩,跑去水潭捉娃娃鱼了?就算在水潭边,他也应该听到叫声呵。既然不回答,也不见跑来,莫纹不由心慌了,心想,这痴儿不会跌下潭中淹死吧? 初时,莫纹对痴儿的好感,除了报恩外,还由于同情慕容智天生的缺陷。现在她心里似乎多了份复杂的情感,除了同情,还有关心,一旦痴儿不在她身边时,心里似乎少了一件东西。少了什么东西呢?她又说不出来。寂寞、孤单、情趣、温暖?还是痴儿的安危、生死令她担忧? 莫纹急忙赶到那一汪清澈的潭水边举火高唤,吓得潭边岩石中的娃娃鱼乱窜。细观潭底,除水下黑黝黝的岩石外,并无何物。莫纹略略放心,暗想:这痴儿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总不会跑到岩洞外去吧? 莫纹再转回大厅,凝神倾听。她听到了一个轻微的鼻息声从厨房中传出来,便慌忙到厨房一看,厨房中也不见人,而轻微的鼻息声从柴草堆中传出。莫纹用剑挑开柴草,一下发现痴儿在柴草堆中睡得像死猪一样。莫纹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放下。还担心他呢,他却钻进柴草堆中呼呼大睡,真是白担心了。 莫纹用脚挑挑痴儿:“醒来,醒来!” 痴儿“唔”了一声,翻过身又睡了过去。这哪里像武林世家的子弟?完全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莫纹摇了摇头。看来,刚才的一翻折腾,把他累坏了,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吧。 莫纹不忍心再惊醒他,干脆淘米洗菜,升火煮饭。梵净山庄的女孩子,除了练武,女孩子所应干的活都会干,打水、煮饭、裁衣、刺绣,样样都做得来。梵净山庄不但对姑娘们训练极严,管教也极严,目的就是从小磨练姑娘们能在艰苦的环境下,在险恶的风浪中生存下去。 莫纹一边做饭,一边端详痴儿的面容:五官端正,剑眉入鬓,要不是他先天性的残缺,可以说是一位英俊的美男子,莫纹看着看着,脸儿不禁飞起了一片红云。女孩子家怎能这样打量青年男子的?虽然这个男子是个痴儿,但叫人看见了,也不好意思呵。 痴儿不知是睡够了,还是饭菜的香味将他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莫纹坐在自己的身边,一骨碌爬起来,惊喜地问:“姐姐,你几时来这里的?” 莫纹笑问:“你这个懒猪,也知道醒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哩!” 痴儿憨憨笑着:“姐姐,不知怎么回事,我在这草堆里坐坐,就睡着了。” “你怎么钻进柴草堆里睡呢?我还以为你给什么妖怪吃了哩!” “姐姐,你不是说没有妖怪吗?” “没妖怪,也会有青毛狐狸。” 痴儿又咧着嘴笑道:“那它更不会吃我。” “你怎么不在大厅玩,却跑来这里睡?” “姐姐,我玩了。” “兄弟,我们吃饭吧。” “是姐姐煮的吗?” “不是我,是狐狸煮的。” 痴儿一下傻了眼:“姐姐,真的有狐狸了?它那么好心,给我们煮饭?” “你吃不吃?” “吃,吃,姐姐,我怎么会不吃呢!” “那快洗干净手,端碗拿筷去。” “噢!我去。”痴儿便跑了出去。 “哎!你去哪里洗手了?” “去那个水潭呀!” “你不怕跌下去,娃娃鱼吃了你?” “那,那我去哪里洗好。” “这水缸里有水,你打一盆水洗吧。” “水缸里有水吗?刚才我看过,可没有水呀!” “你再看看,有没有水?” 痴儿打开缸盖一看,真的有满满的一缸清水。惊奇地说:“姐姐,怎么这水缸里有水了?刚才我想找水喝也没有呢。” “快洗手端碗筷吃饭吧!”莫纹熄去了灶火,站了起来。又问:“你在家里没挑过水吗?” “没有呵,干吗要挑水呢?” “你每天洗脸的水是怎么来的?” “是小三子给我端来的呀!” “看来,你在紫竹山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了。” 痴儿愕然不知怎么回答。莫纹又说:“我的少爷,手洗干净就吃饭吧,你总不会要我给你喂饭吃吧?” “姐姐,我会自己用筷子扒饭吃的,不要人喂。” “是吗?我以为你只会用手抓哩!” “抓,我也会呀。” 莫纹失笑起来:“单是吃饭,你就会两门功夫了,难得,难得!” 痴儿不知是讽刺话,还以为莫纹赞自己,顿时高兴起来:“姐姐,要不要我抓饭给你吃?” “算了,我才不敢吃你的抓饭。不过,你在我面前吃饭,只能用一门功夫。” “姐姐,哪一门功夫?” “用筷子扒饭夹菜,不准用手抓。” “用手抓了呢?” “那我砍下你的手来,你想要手的话,只能用筷子。” 痴儿吓得不敢吱声了。 在这奇妙的岩洞中,他们就这样过了八天。在这八天中,他们不知日夜,吃饱了,不是练功,就是休息和睡觉,有时也谈谈心。 痴儿内功没有练成,却学会了打水、煮饭和洗碗。因为莫纹教给他的内功口诀,他背得了后面的八句,又将前面的八句丢了,莫纹对他毫无办法,后来干脆每次八句八句地教,也不管他记得不记得,总算将梵净山的内功口诀完全教给了他,算是对自己的诺言有了交待。 这个痴儿,背完最后的八句口诀后,更没心思去学,宁愿跑去潭水中捉娃娃鱼玩,或者抢着打水煮饭。最后的两天,饭菜完全由他去弄,不用莫纹操心。别看痴儿武功没学上手,弄的饭菜,却很合莫纹口味。莫纹感叹地说;“兄弟,要是你用学煮饭炒菜的心思,用来学武功多好。” “姐姐,用来学煮饭炒菜不好吗?” “好,好,起码你今后一个人在野外,也不会饿死了。” “姐姐,我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要我了吗?” “兄弟,我总不能带着你一辈子呀!” “不!姐姐,你要带我一辈子。” “别胡说了,我们怎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姐姐,为什么不能呀?我愿意跟你一辈子,不离开你。” “那我死了呢?” “姐姐怎会死的?” “人迟早总会死的,我怎么不会死?” “那,那我跟姐姐一块死。” “你又胡说了!” “不!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了,好了,兄弟,你今夜好好睡,明天我们一早就离开这里。” “姐姐,你怎么要离开这里?这里不好吗?外面有恶人,他们会欺负你。” “那我们就永远呆在这岩洞里?” “姐姐,这岩洞里很好呀!” “好呀!哪你就永远呆在这岩洞中,我可要走了。” “我,我要跟姐姐的,我一个人怕。” “那明天就走呀!” 蓦然间,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大厅一角飘来:“你们想走吗?走不了啦!” 这蓦然而来阴森森的声音,几乎令人胆战心寒。莫纹一怔,站起来喝问:“谁?” 岩洞中跑进人来,叫人毫无察觉,想必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 大厅仍然不见人影,阴森森的声音又从另一角飘起:“小丫头,别问我是谁,你得留下来!” 在大厅明晃晃的灯火之下,这个人居然行动无声,来去无影,其轻功可想而知了,莫纹几疑这不是人。是人,凭自.己的听觉和视力,怎能不发觉?莫纹持剑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阴森森的声音嘿嘿一笑:“小丫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人。” 莫纹不由心头大震:“你是鬼?” “不错,我是鬼,是这山谷中千年女鬼。自从你来到这山谷后,日日弄得我不得安宁。” “你真的是鬼?” “小丫头,要不然我现形给你看。” “那你现形呀!” 莫纹话刚落,大厅的石柱旁便出现了一个人影,仿佛一下子从地下冒出来一般,从头到脚,一身黑纱。灯光下,这影子似幻似真,似有似无。连头也没有。只露出一双深湛湛发光的眼睛。痴儿吓得大叫:“姐姐,这是鬼,我怕!”他缩到莫纹的身背后去了。 莫纹心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她强慑住了心神,对痴儿说:“兄弟,别害怕,有我哩!” “姐姐,我们走吧!” 黑影森森说:“你们如何走得了?” 莫纹问:“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要你们留下来,永远伴着我,千多年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呀!总没有一个人伴我。小丫头,要不是你说明天要走,我也不会现身的。” “你要我伴着你干什么?” “伺候我呀!” “我看你不是鬼!” “我怎么不是鬼了?” “你要是鬼,我八天前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可以给你做伴,伺候着你?” “不行呵!他们一个个给阎王爷收去了,一个也没留下来。” “奇怪,阎王爷怎么不收了你去?” “我是个千年的孤魂野鬼,阎王爷也没有我大。我做鬼时,他还在人间哩!他不敢收我,其他鬼也不敢得罪我。我只好一个人在这深山野谷中游来荡去。难得你们来了,伴了我八天。” “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挑选我来伴你呢?” “没有什么人来呵!就算有嘛,也是匆匆而过,我来不及留住他们。” “是吗?那黑鹰呢?他可不是匆匆而过吧?” “黑鹰?你是说那老头子吧?” “他伴你不更好吗?” “他是个糟老头子,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这么个钟灵秀气的女孩子,还有这个永远童真的小痴儿。” “恐怕你没办法留住我们。” “我要留的人,怎么会留不下来呢?” 莫纹突然动若脱兔,一剑如闪电般刺出。她根本就不相信对方是鬼。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千年女鬼的?连阎王爷也不敢收,这显然是胡说八道。她这么骤然一剑刺出,就算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恐怕也一时间来不及闪避。 莫纹满以为这一剑不将她刺死,也必刺伤了她。谁知这黑影只是轻轻一闪,便闪开了,说:“小丫头,你怎么这般不客气?” “因为我想代阎王爷收了你去。” 黑影森森笑着:“阎王爷都不敢收我,你这黄毛小丫头还能收我?” 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呀!” “兄弟,你站开去,小心我的剑不慎伤了你。”莫纹说完,又一剑像流星般发出,跟着又是十多剑一连发出,如石破天惊,长虹贯空,剑光织成了一扇光网,莫纹知道对手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便采取先发制人的方法,将一生所学的剑招全抖了出来,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 可是这个千年女鬼,真如幻影飞魂一般,像是钉在地上一般,身形在如网的剑光中闪来闪去,居然没一剑能刺中她。莫纹心头悚然:难道她真的是鬼?转眼之间,莫纹已发出三四十招,招招都是刁钻凌厉莫测的杀着,但招招走偏刺空,不但没刺中这千年女鬼,就连女鬼身上的黑纱长袍,也没削下半片来。女鬼一声长长的桀笑:“好啦!小丫头,我们玩够啦!”莫纹也不知她怎么出手的,只感到手腕上的经渠、太渊穴一麻,手中的剑便给千年女鬼夺了去。这是不可思议的白手夺刃武功,莫纹一下像木鸡般的呆住了。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莫纹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将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放在眼里,也没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心中,就是武功深奥莫测的黑鹰,也可以与之对抗;想不到在这岩洞中,碰上了这么个千年女鬼,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莫纹傲视武林的心,顿时冷了下来。怪不得自己临下山时师父说:“丫头,世上众多高人奇士,切莫自大。你下山办完事后,便赶快回来,千万不要在江湖上闯荡。”可自己为报慕容家的大恩,傲视武林群雄,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揽到了自己身上。 千年女鬼将夺来的剑顺手一丢,便插入石壁中。单这一掷剑的手腕劲力,又令莫纹暗暗吃惊。这是虚无缥缈的女鬼吗?根本不可能。 千年女鬼冷冷地问:“小丫头,你还有什么绝学,不妨抖给我看看。” 莫纹恢复了镇定,侧头问:“你要看我的绝技?” 女鬼点点头:“不看,我怎么能留下你?就是留你下来,你心里也不服气。” 莫纹一掌拍出:“好!我抖给你看。” 女鬼闪开说:“小丫头,你是不是弄错了,剑都不行,你这双掌还行吗?” 莫纹双掌连环拍出,一边说:“我也不知道这双掌行不行,希望您老指点呀。” 女鬼见莫纹双掌拍出,掌法新颖,招式凶刁狠,招出的角度出人意外,掌力的阴柔之劲足令武林人士变色。这种掌法,看上去如舒臂曼舞,姿态美妙,宛如彩蝶纷飞,又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有极大的回旋余地;但招式十分刁狠,一时不慎,给拍中一掌,不死也会重伤。因为所拍中的地方,都是人身致命的经外奇穴。千年女鬼不敢大意,竟也凝神应战了。 女鬼同样以莫测的掌法拍出,双掌纷飞,似是在翩翩起舞,招式优美而不歹狠,掌力拍出制敌而不取人性命。霎时间,她们像两只粉蝶,在大厅上翩然飞舞。这哪里像生死交锋?简直是舞蹈表演了。 痴儿看得忘了神,他感到好看极了。这的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掌法。一个是梵净山的绝技——天殛掌法;一个是几乎绝迹的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互相来往不下百招时,千年女鬼便占了上风。她的掌法几乎成了天殛掌法的克星,不但化解了莫纹的掌法招式,也化解了莫纹拍出的掌劲掌风。女鬼说:“小丫头,你掌法好是好了,可惜内力不济,火候也欠缺些。要是你再练两年,放眼武林,恐怕少人能与你敌。” 莫纹越打越心寒。要是在荒山野岭中,她早已施展轻功一走了之。可是在岩洞里,又怎么走?何况还有一个痴儿在旁边,不能丢下他不管。 现在听女鬼这么一说,她趁机跃出圈外,喘着气说:“多蒙指点,我不打了。” 痴儿却说;“姐姐,你怎么不打了?你们打得很好看呵!” 莫纹心想:真是个痴儿。我以性命相搏,你还说好看?再交锋下去,就算不死,一身的内力也给化完了。她说:“还打什么,我打输了!” 痴儿愕然:“姐姐,你怎么打输了?姐姐你没有打输呵!” 是输是赢,痴儿又怎能看得出来?女鬼问:“这下,你们可留给我做伴了吧?” 痴儿说:“姐姐,我不愿留下跟她做伴。” 莫纹苦笑一下:“兄弟,我们不留不行了!” “姐姐,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恐怕由不得我们说话啦!”莫纹交锋一百多招,一身真气,已耗去了大半,再战下去,只有给人活捉,到那时,连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了。 千年女鬼说:“小丫头,你可以说话呀,不服气的,还可以抖抖你的其他绝技来。” 莫纹说:“我不知你是人是鬼,我还是尊称您一声老前辈。” “唔!你叫我老前辈未尝不可。” “老前辈,您真的要我留下来伺候您?” “不错。” “您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我是千年女鬼,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干什么?” “不错,以您老前辈登峰造极的武功,确实也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看在眼里。” “小丫头,废话少说,你们留不留下?” “老前辈,我有个条件。” “小丫头,别弄错了!讲条件的是我,而不是你。” “既然这样,老前辈能留下我的,只是一个尸体。” “我要你的尸体干什么?我要的是人。” “老前辈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只能这样。” “小丫头,你想以死来威胁我吗?好!你说说看,中听的,我或者可以答应。” 莫纹一指慕容智说:“我希望老前辈放他走,我一个人留下来。” 痴儿叫起来:“姐姐,我不离开,我要跟着你。” “兄弟,你出去找你的父母吧,外面那些恶人,恐怕不会难为你的。” “不,姐姐留下,我也留下。” “兄弟,你不害怕这千年女鬼吗?” “姐姐,我们可以跑呀!”’ 这正是痴人说梦话,能走的,莫纹早就走了。黑袍老妇嘿嘿地说:“没我的点头,谁也走不了。小痴儿,不信,你们试跑跑看。” “姐姐,我们跑呀!” 莫纹突然挟起了痴儿,往一处洞口走去。谁知刚跑到洞口,黑袍老妇已像幽灵般出现在出口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一掌拍出,转身奔向另外一处洞口,这次还没有奔到洞口,黑袍老妇几乎似幻影般又出现在她面前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轻功。 老妇说:“小丫头,你带着这么个痴儿,又怎能跑得掉?就是你放下了他,自己一个人也走不了!不信,你不妨试试。” 痴儿说:“姐姐,你快放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莫纹放下痴儿,摇摇头说:“兄弟,我们是走不了了,她的武功太好了!” 莫纹他们到底能否跑掉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江边风浪 上回说到黑袍老妇武功太高,莫纹他们跑不掉。痴儿说:“那,那我们得给她做伴吗?” 莫纹不答,对老妇说:“我的条件,你是不答应了?” “小丫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不但他可以走,你也可以走。” “什么条件?”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莫纹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问:“回答你的问话?” “不错,回答我的问话。” 莫纹这次听清了楚了。她初时以为这个武功奇高的千年女鬼,提出的条件是要自己断手断脚,或者废去自己的武功,再不就是提出令自己难以办得到的事情。想不到只是回答她的问话,哪还不容易?便说:“好呀!老前辈,您问吧。” “你听清楚了,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不许有半点虚假。” “老前辈,要是我老老实实回答了,您说是虚假的,我怎么办?” “老不老实,我一听就知道,你瞒不了我。” “好呀!你问好了!” “小丫头,你听清楚了,我首先问…” “哎!老前辈,你慢一点。” “你不想回答?” “不是,我是问,我老实回答了,您就放我们走?” “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您不会后悔?”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不错,老前辈是位世外高人,言出如山,我多心了。”莫纹先用话扣住了她。 “小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 “没有了,老前辈请问。” “我首先问你,为什么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武林中的至宝,人人都想据为已有,我当然也想占有啦!” “小丫头,你这是老实回答我的问话吗?” “老前辈,我怎么不老实了?” “别人这样说,我完全相信;你吗?我一点也不相信。” “您要怎么样才相信?” “要你说出老实话来!” “我的话够老实的了!” “小丫头,大概你是不想离开这里了!” “老前辈,您认为我哪点不老实?” 黑袍老妇厉声说:“你根本就没有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盗取的,完全是假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莫纹不由怔住了,暗想:这事她怎么知道了?是慕容庄主夫妇告诉了她?这事,只有我和慕容庄主夫妇知道,谁也不知道的呀。 黑袍老妇又森森地问:“小丫头,你说不说?” 莫纹一时摸不透这自称为千年女鬼问话的用意,故作愕然地问:“我,我盗的不是真的?是假的吗?” “是真是假,能瞒得了我的一双眼睛?” “老前辈,您怎么知道我盗取的不是真的了?” “小丫头,是我问你,还是你来问我?” “不错,是老前辈问我。” “你知道这一点才好。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容家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将黑、白两道上的人招惹到你身上?” 莫纹不禁暗想:这老妇到底是什么人?是正道人士,还是黑道人物请了她出来,追问这事情的真相?我要是说没有盗取,他们势必又去追踪,为难慕容庄主夫妇了。我死了不要紧,那可更害了慕容一家的人,我一场用心不白费了?于是说:“老前辈,您一定是弄错了。” “小丫头,我哪一点弄错了?” “我从来也没见过慕容庄主的面,也从来没有去过紫竹山庄,他们给我什么好处了?我也不知道我盗取的是假的呵!”这一点,莫纹的确没有说假话,她事前的确没见过慕容墨夫妇,也没去过紫竹山庄。 “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别怨我下手无情了。我杀了你,再杀这痴儿。” 莫纹说:“我真不知老前辈要听我什么话。” “老实的话。” “老前辈,我说我拿的是真的,你说是假,就算这些武功秘笈是假的吧。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干?因为我喜欢冒险,感到好玩。” “给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盯踪、追杀,好玩吗?世上有你这种玩法的吗?” “这样,我可以见识各门各派的武功,又刺激,不好玩吗?” “只有疯子才这样玩,小丫头,我看你半点也不疯,老身最后问你一次,你说不说实话?”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苦苦追逼我。” “我要听实话。” “只是听实话,没别的用意?” “不错!我感到你这小丫头的行为,不可思议。” “我说了实话,您不会伤害慕容家的人?” “我伤害了呢?” “小女子宁死不说。” “好!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们。” “老前辈这话当真?” “小丫头,你还有个完的没有?老身问你,反而成了你问老身了!” “好吧!老前辈,小女子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报恩。” “报恩?慕容家有何恩于你了?以致你不顾生死?” “这恩可大了。” “什么恩?” “一家的救命大恩。” “慕容家的人几时救过你一家人了?” “是墨大侠在勾漏山中,将我一家从死亡中救了出来,小女子才能活到今天。” 黑袍老妇不由凝视着莫纹,以判断她说话的真伪。半晌,老妇说:“小丫头,你这种报恩的做法,可算牺牲大了。” 莫纹说:“老前辈,小女子什么也不懂,只记得先父的一句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已。” “你现在不是涌泉,而是涌出自己的血了。” “小女子的这条命,本来就是墨大侠赐与的,交回给慕容一家也是应该的。” “凭你这样的武功行吗?小丫头,你已经是几度生死了。” “小女子只知报恩,难以顾及其他了。” “要不要老身成全你?” “小女子不明白您老的意思。” 莫纹知道,因为江湖上人在此时所说的成全,不外两个意思:一个是杀了自己,以成全自己的心愿;一个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由这黑袍老妇承担今后的一切风险。 “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交给谁?” “随便你交给谁都可以。小丫头,这样,你就可以从危险中摆脱出来了。” 莫纹摇摇头:“小女子一来不愿累及他人;二来更不愿给一些具有野心的人得了去。” “小丫头,这样,你就等死吧!” “事到如今,小女子只有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共存亡,人在秘笈在,人死秘笈灭。” “这样,你和痴儿留下来吧。” “老前辈,你怎能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不算数了?” “您说,我说出了实话,您就让我们离开这里的。” “小丫头,你也太不将天下武林人士看在眼里了。单是玄冥阴掌门的两位使者联手,你就胜不了。何况中原几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没有亲自出手,玄冥阴掌门的大魔头也没现身,老身不想你跑出去送死。” “老前辈的意思——!” “老身要成全你!” “杀了小女子?” “老身杀你干什么?我要你留下来,传你内力和一套武功,免得你出去白白送死。” 莫纹真的不敢相信了:“老前辈要传我内力和一套武功?” “你不愿意?” “小女子不明白老前辈的用意。” “你报答慕容一家,老身也是要报答慕容一家,这意思够明白了吧?” 莫纹喜出望外,连忙拜谢说:“小女子多谢老前辈的大恩。” “小丫头,你坐下来,老身要以本身的真气,先打通你任督脉的玄关。” 莫纹依言坐下来,痴儿在旁问:“姐姐,她不会伤害你吗?” “兄弟放心,这位老前辈在相帮我们哩!” 黑袍老妇挥袖叫痴儿走开:“去,去!到厨房煮饭去。” 莫纹说:“兄弟,你去吧。” “好的。姐姐,那我先去捉条娃娃鱼去。” 痴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老妇说:“小丫头,老身以真气输入你体内,千万别运气相抵。可能有些痛苦,希望你能咬牙承受过来。” “老前辈,小女子会承受得了。” “小丫头,什么也别去想,才能达到忘我境地,知道吗?” “小女子知道。” 老妇也坐下,双掌按在莫纹身背的要穴上,一股纯和的真气,徐徐输入莫纹体内。莫纹只感到一股热气直透丹田,接着气在体内走动,流遍了自己的全身经脉。不久,全身感到炙热,仿佛置身于炭火之中,开始难受起来。跟着,莫纹又感到又一股强大的真气,在经脉中滚动,直冲任督两脉的玄关。莫纹感到自己有点受不了,便咬紧牙关,放松全身肌肉。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纹感到任督两脉的玄关一震,玄关给一股炽热的真气冲开了,全身香汗湿衫。很快,炽热消失,体内异常清凉舒适,自己精神倍添。老妇一拍她说:“小丫头,行啦!起来吧!” 莫纹一跃而起,这轻轻一跃,身体轻得几乎要撞到大厅上高高的岩顶去了。莫纹更是惊喜异常。这位武林老前辈,何止给自己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更输给了自己强大的真气,胜过自己练一甲子内功,几乎是一步登天了。 莫纹本来的一身真气,已是相当的奇厚;现凭空增添这一股真气,不啻如虎添翼,更升华到另一层新天地中去了。怪不得只轻轻一跃,便要撞到岩顶上去。 莫纹身似轻烟般飘下来,看看蒙面黑袍老妇,似乎劳累异常,在闭目凝神养气。莫纹连忙下跪叩头说:“小女子终身不忘前辈成全的大恩大德。” 半晌,老妇睁开眼说:“丫头,你扶我到寝室中休息,也别来打扰我。” “是!” 莫纹扶起老妇,到卧室中去,关上房门,自己便退了出来。 痴儿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见莫纹,又张望大厅四周,问:“姐姐,那位老婆婆呢?她走了吗?我,我可煮好了饭菜呵!” “兄弟,那位前辈很累,在房里休息,我们别去打扰她。” “那要不要等她一块吃饭?” “当然等啦!兄弟,你在这大厅上别乱走动,我去潭里洗洗身子就来。”莫纹刚才出了一身大汗,衣衫皆湿,需要洗洗澡换过一身衣服。 “好的,姐姐,你去洗吧,我不会乱走动的。” 本来天一亮,莫纹和痴儿就要离开岩洞,所以一切行装都打点好了,放在大厅的石桌上。想不到突然来了这么个世外高人——蒙面黑袍老妇,又将他们的行程改变了。 莫纹从行装中取出一套衣服。这些衣服,原来是放在山崖下溪水边的岩洞中。当玄冥阴掌门的人离开后,痴儿才去岩洞取了回来。岩洞,早给玄冥阴掌门的人翻得一塌糊涂,连他们睡过的草垫也翻得乱七八糟。幸而他们的目的是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只将他们的衣服、用具抛得满地皆是,并没有取走,取走的是一些金银。 莫纹取了衣服,又吩咐痴儿别去打扰老妇,才去潭水中洗澡。当莫纹洗完澡回到大厅时,看见痴儿从老妇休息的卧室中转出来,“咦”了一声,问:“你怎么去打扰老前辈了?” 痴儿说:“姐姐,她叫我拿饭给她吃呀!” “哦?她现在好吗?” “我,我不知道,大概好吧。” “兄弟,她好不好你怎么不知道的?” “姐姐,她蒙了那么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纱袋子,我看不见,怎么知道呵!” “你端了饭菜给她没有?” “端了呀!” 莫纹不再问痴儿了,走到房门边,轻轻叩响,老妇在里面问:“谁?” 莫纹说:“老前辈,是小女子,老前辈身体怎样了?” “丫头,我很好,你们也吃饭去,别再来打扰我。” “是!老前辈。” 既然老妇叫别去打扰她,莫纹也就不再进去了,走回大厅说:“兄弟,我们也吃饭吧。” “姐姐,明天我们还走不走?” “不走了。” “姐姐,那我们几时走?” “兄弟,你不是不愿离开这里吗?怎么现在又急着要走了?” “姐姐,我,我有点怕那老婆婆。” “兄弟,她对我们好哩!” “她,她不是鬼吗?” “兄弟,别胡说,这是一位世外奇人——对了!兄弟,她说你家对她有恩哩!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 “她说话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 痴儿摇摇头:“姐姐,我没见过,怎么能听到她说话了?” 莫纹想:这位隐退山林的武林前辈,过去可能受过慕容家的恩,特来报答的。既然她不愿别人知道,看来请教她的姓名也不会说了,便说:“兄弟,我们吃饭吧。” 痴儿说:“姐姐,我不饿,我想睡。” 莫纹一想,是呵,这痴儿一天也没好好睡过,于是说:“兄弟,那你到厨房里睡吧。” “姐姐,你不睡吗?” “我在这大厅上伏案休息就行了。” “那不冷吗?” “我不会冷的,你快去睡吧。” “那我先给姐姐端饭菜来。” “不用了,我也不感到饿。饭菜,留到明天吃吧。” 的确,莫纹不感到肚饿,也不感到寒冷,只感到浑身精力充沛。她哪里知道,这位蒙面黑袍老妇人所输给她的真气,是武林中最上乘的真气——九阳真气,更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既是莫纹的奇缘,也是莫纹好心有好报的结果。 第二天,老妇出来了。莫纹在大厅上早已听到脚步声,慌忙站起,上前迎接,说:“老前辈,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我很好。” “老前辈身体好,小女子就放心了。” “小丫头,看来你很关心我呵。” “老前辈为小女子消耗真气,要是老前辈身体有什么不妥,小女子心中实感不安。” “放心,我已恢复了,那小痴儿呢?” “他仍未醒,我去把他叫醒。” “不用叫他了。小丫头,我现在要先传你一套掌法,你可要用心记下。” “是!” “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传你这套掌法?” “小女子的掌法不及老前辈。” 老妇摇摇头:“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掌法。但天殛掌法太过阴狠,杀气太重,出则必取人命。老身不想你重蹈我过去杀人过多,在江湖上播下仇恨种子的过失,所以才传你这套分花拂柳掌法。” 莫纹惊喜道:“分花拂柳掌?” “唔!这套掌法,能制敌克敌,而不取人性命。” 莫纹惊疑了。她隐隐知道,分花拂柳掌是武林中极少露面的太乙门的绝技之一,当今武林,学这套掌法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丐帮的掌门人金帮主;一个就是墨大侠。难道这蒙面前辈是金帮主?还是太乙门的传人?莫纹正在猜想,耳边又听到老妇人的声音,连忙说:“小女子多谢前辈的厚赐。” “小丫头,使这套掌法时,要控制体内真气的吸纳。先是吐出,后是收回,将人拍飞后,又以吸力使他慢慢跌下而不致于跌断了筋骨。因为你在拍中他时,相当于封住他身上的某个穴位。” “小女子记住了。” “好!现在我先慢慢将这套掌法使出来,你细心看清楚了。” 于是老妇将分花拂柳掌的招式一招招使出来。这套掌法,本来就是最适合妇女施展的,以阴柔之劲拍出,姿态优美,步法蹁跹,要是慢慢施展,简直就是一套令人赏心悦目的舞蹈。 莫纹慧根好悟性高,看了第一遍,已记下了七七八八。再看第二遍,已全记在心里了。只几个时辰功夫,连看带学,便能把整套分花拂柳掌抖展出来。 痴儿早已醒了,他看见莫纹舞得这么好看,也不禁在厨房门口手舞足蹈地舞起来。但他舞得根本不合拍,简直像猴子乱跳,老妇喝着他:“你在这里乱跳什么?” “我跟姐姐学跳舞呀!” “去,去,你到别处跳你的猴子舞去。” 莫纹担心痴儿触怒了这位前辈,便小声地说:“兄弟,你到外面玩去吧。” “对对,我到外面跳去,这里地方太小了!” “兄弟,别走远了,等会回来吃饭。”’ “我知道。” 这痴儿真的跑到洞外山谷去跳了。 一连几天,莫纹从老妇手中不但学到了分花拂柳掌法,也学会了最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折梅手法和某些剑法中的精湛招式。这时,莫纹的内功外功,已是更上一层楼了。放眼武林,能与她交锋对敌的人,已屈指可数。 老妇见莫纹武功已有成就,便说:“小丫头,难得你有这样的慧根和悟性,在短短的几天内,你已学会了老身所教你的功夫,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这都是前辈的栽培。” “小丫头,你今后还得苦练。江湖上的奇人能士极多,可大意不得。有的善于用计,有的长于使毒,也有的武功比你高。只要你小心应付,论单打独斗,能胜你的人只有几个,其他的皆不足畏了。” “小女子谨记前辈教诲。” “小丫头,我临走时,不得不叮嘱你两句话。” “小女子在聆听前辈教诲。” “以你目前一身的真气,在武林中已算屈指可数,所以你的天殛掌法,千万不可轻易抖出来。对罪大恶极非杀不可的人才可以使用。一般的,你用剑、用分花拂柳掌就可以了。尤其对一些武林中真正侠义上的人物,更不可用。” “小女子谨记在心。” “好!我走了。” “老前辈,请慢点走。” “你还有话要说?” 莫纹迟疑一下,下说:“小女子有两个请求,一是希望能知道老前辈的尊姓大名,二是希望能一睹老前辈的慈容。不知老前辈能否答应小女子的请求?” “不必了,最好你今后把我忘记了,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老身教会了你的功夫。这个自称为千年女鬼的高人说完,身形一晃,又仿佛似幻影般消失了。几天来的事似真似幻,莫纹也有点迷惘了。她痴痴地望着刚才老妇人说话的位置呆了半晌,直到痴儿在旁叫了几声,她才醒过来,说:“兄弟,你在叫我吗?” “是呵。姐姐,你不是有病吧?” “我没病。兄弟,那位老婆婆走了。” 痴儿说:“她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的?姐姐,她几时走的?” “刚才。” “刚才?刚才她不是跟姐姐在说话吗?” “是呵!她说走就走了。” “姐姐,她不再教你功夫了吗?她教的功夫又好看又好玩,我也学到了一些。” 莫纹哑然失笑:“兄弟学到她什么功夫?” “跳舞呀!摘花呀!” 老妇人突然离开,莫纹心中怏怏若有所失。给这痴儿这么一说,心中的不快一下消失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兄弟,你学到的跳舞功我知道,怎么又有摘花的?” “姐姐,我使出给你看看好吗?”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的摘花功夫。” 这个痴儿,居然也伸出了三个指头,东摘一下,西采一把,这哪是太乙门的折梅手法,不但半点不像,简直是在胡闹。要是那位老前辈还在这里,看见将她的武功糟蹋成这个样子,准会大为生气的。莫纹几乎笑弯了腰:“好了,好了!兄弟,你别摘了!” 痴儿还一本正经地问:“姐姐,我学得好不好?” 莫纹随着嘴笑着说:“好!好极了!” 痴儿仍不知莫纹说的是反语,大为高兴,说:“我学得那么好,就知道姐姐一定会赞赏我的。”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不错不错,你是学得蛮好的嘛!”心想:有这么个痴儿在身边,什么不快和忧愁,都给他的天真无知冲得一干二净了。 痴儿说:“姐姐,我再摘给你看好不好!” 莫纹连忙阻止:“好了,好了!我的兄弟,你别再摘了。我们也准备一下,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离开?姐姐,那婆婆回来,不是见不到我们吗?” “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这里不是她的家吗?” 莫纹一听,不由联想到黑鹰来。要是这里是这神秘老妇人的家,那黑鹰呢?这岩洞不是他的家了?可是黑鹰一直在这里出没,以这老妇人不可思议的武功,能容得黑鹰住在这里?莫非他们是一家人?这更不可能,黑鹰志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这老妇人不但不夺取,还传给了自己两门绝技,让自己能更好地护着慕容一家而在江湖上走动。他们绝不会是一家人。只有这个解释:老妇人也是在暗中跟踪着自己而闯到这岩洞里来的。她不屑与黑鹰交锋,将两门绝技传给了自己,让自己与黑鹰交手,不再为黑鹰所欺负。 痴儿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恼我了?” “哎!我怎会恼你了?我想,这里不是婆婆的家,是黑鹰的家。婆婆也像我们一样,闯进这洞里来的。” “那她干吗要我们留下来伺候她的?” “她只不过说说罢了,不是真的要我们留下来伺候她。” “原来她是吓唬我们,我以为是真的呢!” “兄弟,你喜欢伺候她?” “不,不!我害怕她,她比我奶奶还凶。姐姐,我们走吧。” “我们收拾一下,吃了饭再走好不好。” “好!那我弄饭去。” “兄弟,想不到你在岩洞里,倒学会了煮饭炒菜这门功夫。” “姐姐,我还学会跳舞、摘花的功夫,你忘了吗?” 莫纹笑着:“对对,兄弟,你学会的功夫真不少呵!” “姐姐,要是有人再欺负你,我就用这几门功夫打他。” “是吗?那我等你保护好了!”莫纹突然一下又想起了那天这痴儿不顾生死冲过来救自己的事。这痴儿不懂武功,怎么玄冥阴掌门十多个武士竟拦不住他,让他闯了过来救自己?现在莫纹已有些明白了,一定是那位神秘的老妇人,在暗暗相助了这痴儿,从而使他奔来救自己。但不管怎样,痴儿这种不顾危险跑来救自己的行为,莫纹心中是感激的。现在听痴儿说要用煮饭炒菜跳舞摘花这几门功夫和人相打,并不感到好笑。继而一想:这痴儿说不定不知天高地厚,真的会这么干的,那不危险?便立刻说:“兄弟,你别乱来!你那几门功夫,只能煮熟饭,炒好菜和跳给人看的,不能与人交手,一切让姐姐来。” “要是好多人欺负姐姐呢?我也不帮手吗?那姐姐不危险?” “不,不!你更应该躲起来,不能像那天胡跑乱冲的了!那天,要不是婆婆在暗中相助,你能跑过来吗?” 痴儿愕然:“是婆婆帮助我?我怎么看不见她的?” “婆婆的功夫好极了,连我也看不见她怎么来怎么去的,你怎么能看见?” “怪不得那些凶恶的人,不知怎么一个个跌的跌、倒的倒了,原来是婆婆帮助我。”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乱跑出来了。” “婆婆不帮助我们了么?” “嗨!婆婆怎能老是跟着我们的?” “姐姐有危险,那怎么办?” “那你也躲着,别出来,或者赶快逃走。” “不!我不逃走,我要帮姐姐。” “兄弟,听姐姐的话。” “我不听,我不听!” “好!你不听,那我不带你了。” “不,不!姐姐,我听,我听。你要带我的,我一个人害怕。” 莫纹叹了一声:“兄弟,你听话就好,我已学了两门功夫,不会有危险了。”“姐姐没危险,我也躲着吗?” “凡是我与人交手时,你最好远远躲着,别跑出来。” 痴儿极不愿意地说:“唔。” “还有,就是我战不了他们,逃走了,你也别出来,我会回来寻找你的。” “姐姐,我不能随着逃走吗?” “不行!你跑不过那些恶人的。” “那姐姐一定回来找我呵!” “我几时哄骗过你了?兄弟,你去弄饭吧,我去收拾行装。” “姐姐,我发现一个小小的洞,里面有好多发光的东西,很好玩的,我们要不要带些走?” “哦?什么发光的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呵!” “兄弟,你带我去看看。” “姐姐,就在堆放柴草的地方。” 莫纹跟着痴儿走进柴草房,在堆放柴草的石壁下,有一块石板,移开石板,果然露出个洞来。莫纹一看,里面藏着一个铁箱子。显然,箱子已给痴儿弄开了,箱子里藏着的竟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和金光闪闪的金叶子以及一些银两。莫纹惊讶地问:“兄弟,你怎么发现这箱子的?” “姐姐,我搬柴草烧,这块石板碰痛了我的手,我生气了,把它搬开,就发现了这么个小洞,里面还有一口箱子。我以为它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弄开一看,就是这么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莫纹暗想:这个神秘莫测的黑鹰,不知去哪里弄来这些金银珠宝,将它藏在了这里,偏偏又给痴儿发现。这恐怕是黑鹰怎么也想不到的。而自己所带的一些金银,又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取了去,正愁不知去哪里弄银两,现在有了这些金银珠宝,真是太好了,不用去向那些富家豪门借用啦! 痴儿问:“姐姐,我们能不能带些玩玩?” 莫纹说:“好呀,你喜欢什么就带上什么。” “姐姐不带上一些?” “兄弟,你知不知道它们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吃的?” 痴儿惊讶了:“它们能买包子糖果吃吗?” “兄弟,你从来没买过东西吃?” “没有呵!我想吃,小三子就给我端来了,不用我去买的。” 莫纹摇摇头:“兄弟,你生长在有钱人家,不知道穷苦人家的辛苦,一切东西,都得用钱去买。” “姐姐,可是这里的娃娃鱼呀、米呀面呀,不用买的呀!” “兄弟,到了外面就不同了,投店住宿吃饭,都得给银子才行。” “姐姐,怪不得在那个什么城里,我向他们要东西吃,他们不但不给,还骂我什么二流子、大懒虫,将我赶了出来。” “兄弟,你知道就好了。所以这些东西,我们带上些,是用来投店住宿和吃饭,不是带上玩的。” “姐姐,我们要不要全带走?” “不用,我们带上够用的就行了。” 莫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绣荷包,装满了金叶子和两三颗珍珠便算了。她突然发现一支打制得十分精巧的金凤钗,忍不住拾起来看。莫纹虽然是江湖儿女,但到底是个少女,少女是爱美的。她把这支精美的凤钗插在自己乌云般的秀发上,问痴儿:“我这样好不好看?” 痴儿说:“好看,好看,我也插一支在头发上。” “哎!这是女孩子用的,你一个大男人,插了别人会笑话。兄弟,你插一支玉簪吧。” 莫纹选了一支玉簪给痴儿插上。痴儿却对一些鸽子蛋般大的珍珠感兴趣,取了七八颗,包在手帕里,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对金子银子却动也没动。 莫纹问:“你怎么不带些金叶子和银两在身上?” “姐姐,它们没珠子好玩。” “珍珠有什么好玩的?” “姐姐,这是弹子呀,可好玩了。在家里,我就和小三子常常玩,赢了,我可以刮他的鼻子。” 莫纹听了直摇头,说:“你也带上一些银两吧,万一我们走失了,你也可以用它买些吃的,不用问人家要了。” “好吧!我带上些。姐姐,它真的能买吃的吗?人家不打我骂我?” “你有了它,谁敢打你?” “真的?以后有人打我,我就给他金叶子和银子。” 莫纹心想:这么个痴儿,又偏偏生长在名冠武林的紫竹山庄,一切有人伺候,变成了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公子。慕容庄主也不知平日怎么教他的。 他们将金银珠宝箱子依然放好。吃过饭,收拾好行装,便由山谷灌木丛乱石坡中的洞口走出来。在岩洞里,他们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走出洞口一看,外面黑冥冥一片,才知道是晚上。莫纹望望满天的星斗,估计离天亮不远,这时出洞,正好是时候,没人注意。 痴儿说:“姐姐,还没有天亮呵!我们怎么走呢?” 莫纹说:“我们摸出谷口,就会天亮。兄弟,跟着我走,别害怕。” 他们一前一后摸出谷口。莫纹又凝神倾听了一会,感到四周并无动静,便放心沿着山旁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他们在岩洞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玄冥阴掌门的人在山谷四周山野搜索了三天,没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时又风闻各派的武林高手赶来了,红衣大和尚不想与这些武林高手交锋,失望地拉队走了。他们走后不久,少林、武当、峨嵋等派的高手也来到了山谷中。他们除了发现打斗后的痕迹和血迹外,也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样,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些人只好追踪玄冥阴掌门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将莫纹捉了去。所以莫纹和慕容智出来时,这山谷四周山野,已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依然是个人烟绝迹的荒山野谷。 他们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晨雾如烟,远山近峦,隐隐可见。走下山野,一轮丽日,已在东边升起,大地山川,尽在朝晖之中。 由于痴儿不会轻功,莫纹只好伴着他一步步走。这个痴儿,十足像个大孩子,走走停停,沿途还采摘野果山花玩。走了大半日,他们才走到柳江上游一处叫洛崖小镇的郊外。这时痴儿已累得走不动了,说:“姐姐,我好累,肚子又饿,我们好不好去那里坐下吃饭?” 莫纹打量前面小镇一眼:“好!我们进镇吃饭去。不过,你不能乱说话,也不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摸这问那的。” “好吧,我不乱说乱动就是,我听姐姐的话。” “唔,这就对了。” 他们进了镇,在圩亭上找了一处卖饭的摊档坐下。摊档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笑脸相迎,问:“两位吃饭还是吃粉?” 痴儿说:“姐姐,我要吃粉,要有肉的。”神态活像个孩子。 中年夫妇不由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莫纹不禁皱了皱眉,朝中年夫妇说:“给我们两碗汤粉来。” “大姐,要叉烧还是要卤牛肉?” “叉烧好了。” “姐姐,我要那长条条红色的肉。” 摊档老板说:“小哥,那是牛肉条,小哥没吃过么?” “没有呵。” 莫纹说:“老板,你再切一碟牛肉条和一碟鸡来吧。” “是!大姐。” 痴儿高兴了:“姐姐,你真好,我…” 莫纹瞪了他一眼,吓得痴儿不敢说话了。当一碟牛肉条、一碟鸡和两碗热腾腾的叉烧汤粉端到他们面前时,痴儿说:“姐姐,我没有乱说话呀。” 痴儿不说还没有什么,这么一说,不啻告诉了别人,他是个神智不健全的白痴,弄得莫纹尴尬异常,气得只说了一句:“你快吃吧,别再说话。” “姐姐,我不说话,我不说话。”痴儿连忙拿起筷子,俯首吃粉。说话加行动,更不啻又告诉别人,自己的确是个货真价实、傻里傻气的大白痴。 这一情景,不但引起摊档老板夫妇注意,连圩亭中其他摊档的老板和食客们都注意到了。一双双奇异的目光集中到莫纹和慕容智身上来。有的还交头接耳,轻轻地说:“怎么这个痴汉,配上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娘子?” 老板娘同情地问莫纹:“大姐,他是你的兄弟?” 莫纹只好点点头,老板娘又问:“大姐,你兄弟从小就是这样?” 莫纹点下头说:“大婶,让你见笑了。” 老板娘关心起来:“大姐,既然他天生这样,你就不该带他出来了,留他在家多好。” 莫纹叹了一声说:“家里没人,我带他出来走亲戚的,希望能治好他天生的痴呆。” “大姐亲戚是位郎中?”“要不,我怎会带他出来?”“大姐的亲戚在哪里?”“柳州马平城。” “马平,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哩,不论水路陆路,都不大平静。” “大婶,路上有什么不平静的?” 老板娘不由望望四周,见没有什么陌生人,轻轻地说:“大姐,你还不知道?最近以来,不知什么山的强盗,出现在这附近,专门找年青姑娘。城里的捕头都出动了。” 莫纹一听,知道是那四山联盟的山贼们,将网张开到了这里,目的就是追踪自己。幸好没在路上碰着他们,不然,又引起黑、白两道的高手们纷纷赶来了。 老板娘又说:“大姐,我看你还是带你的兄弟回去,过一段日子,等道路平静了再走才好。” 莫纹根本不在乎这些山贼。此去正是要找大瑶山的什么鬼手刀阚云山算帐,端了他们的老窝,然后转去桂南的大明山踩平了冷家三虎,看他们敢不敢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才从那山谷往南直下。想不到山贼的网竟撒到了这一带。莫纹说了一声:“多谢大婶关心。” 老板娘又问:“大姐还要去?” 莫纹说:“大婶,我家乡也闹强盗的,所以才带了我兄弟出来,一是避祸,二是求医。” “既然这样,大姐最好到城里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人要去马平,多些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城里?这里离城还有多远?” “不远,过江的斜对岸,就是柳城县的县城了。” 痴儿这时突然说:“姐姐,我还想再吃一碗粉。” 莫纹说:“兄弟,你没有吃饱,就吃吧。”说着,对老板娘说:“大婶,麻烦再多来一碗。” “好的。大姐,还要不要切什么肉。” 原来痴儿在她们说话时,将自己的一碗粉吃得个底朝天,那两碟菜,也叫他吃光了,所以老板娘才这样问。 莫纹问:“兄弟,你还想吃什么肉?” 痴儿指指卤猪耳说:“姐姐,我要吃猪耳朵。” “大婶,麻烦你再切一碟猪耳。” “大姐,不麻烦。” 老板娘似乎对莫纹有好感,特意切了一碟满满的卤猪耳端过来,在莫纹身旁轻轻说:“大姐,恐怕有人来寻事了。你别望他,最好吃完了快到城里去。” 莫纹闻言回头一望,果然有一位猥琐的中年汉子,嘿嘿地笑着,露出了黄色的大门牙走了过来,对莫纹问:“姑娘,是不是要去马平县?” 莫纹说:“是呀!” “我有一条船,正要去马平县。姑娘想要去马平,不如坐船跟我同去。等会就开船,明天一早便可以到马平县城。” “真的?” “我何必骗姑娘。” “要多少船钱?” “好说,好说!只要姑娘肯坐,船钱分文不收。” “那怎么行呢?” “姑娘,就是你不去,我这条船也要去的,多你们两人有什么所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 “大叔,你太好了!怪不得出门时,算命先生说我今天出门会遇贵人,原来遇到大叔你了。” 大门牙笑着:“姑娘,我算什么贵人?姑娘要坐船,吃饱了便可随我走。” 莫纹问慕容智:“兄弟,我们坐船去马平好不好?” “姐姐,坐船好不好玩?” 太门牙连忙说:“坐船好玩极了!摇呀摇的,又可看两岸风光,不像走路那么辛苦。” “真的?姐姐,那我们坐船呵!” 莫纹对大门牙说:“那麻烦大叔啦!” 大门牙笑着:“不麻烦,不麻烦。” 老板娘担心地说:“大姐…” 大门牙朝她一瞪眼:“人家还没有吃完,你就催帐了?”他又笑着对莫纹说,“姑娘,你们慢慢吃饱。钱,我给你们出了。” 莫纹说:“大叔,我们怎敢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客气。” 老板娘还想说,老板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孩子他妈,快收钱吧,别多嘴了。” 大门牙嘿嘿笑着:“还是老板会做买卖。”他丢下两分碎银,“老板,这是我给他们姐弟付的帐,够不够?” 老板说:“客官,有多了!” “好!有多就打赏给你。”他又对莫纹说,“姑娘,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上船吧。” 莫纹似乎一派天真:“大叔,真是多谢你啦!”她又问痴儿,“兄弟,你吃饱了没有?” “姐姐,我吃饱啦!” “吃饱,我们跟这位大叔上船去。”莫纹又对老板娘说,“大婶,多谢你关心啦!”老板娘语含双关地说:“大姐,你路上要多小心了。” 莫纹对大门牙汉子的用心不良,早已一眼看穿,只是摸不透他是山贼的线眼,还是一般居心不良之徒。对老板娘的关心,同样也摸不准,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妇女,还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因为江湖上,往往是最关心的人,就是最危险可怕的敌人;对自己有明显不怀好意的人,不一定可怕。 莫纹对老板娘笑了笑:“我会小心的。”便带了痴儿,跟随大门牙来到江边。江边,果然停泊了一条颇大的船只,有内外两舱。内舱的窗口边,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妇人,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艳。她见大门牙回来,笑了笑:“二爷回来了?”但一见大门牙身后两个男女青年,女的十分明丽动人,不由愣了愣,跟着会意,堆着笑说:“二爷,你带回两个人啦!” 大门牙二爷一笑:“我带来这位姑娘给你做伴好不好?” “看二爷说的,当然好啦!” 大门牙回首对莫纹说:“姑娘,你就和她在一起,今后姐妹相称。” 莫纹说:“姐妹相称,我怎么敢呢?” “别客气,今后我们是自己人了。”大门牙说着,自己从跳板先登上了船。莫纹拉着痴儿跟着上了船。 船上前舱里两条黑衣劲装汉子,在大门牙和妖艳妇人对话时,早已从舱里迎了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二爷。”但目光却在打量着莫纹和慕容智。 大门牙“唔”一声说:“今夜你们两个,好好招呼这位小兄弟。” “是!二爷。” 莫纹早已暗暗打量这船上的所有人了。她看出这两个黑衣劲装汉子,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高手,看来是这个什么二爷请来的保镖或是豢养的打手。至于船尾的船家和船头站着的一个水手,却又是一般的水上人家,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莫纹基本肯定,这个大门牙二爷,不是山贼,只是一个用心不良的人,这就容易对付了。当大门牙请她到后舱时,她也就不客气,只对痴儿说:“兄弟,你好好在前舱坐着,别乱走动,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 大门牙说:“姑娘放心,你兄弟有他们两个看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说:“二爷,你真是一位贵人,好心会有好报的。” 大门牙近乎**猥地笑问:“那姑娘怎么报答我?” 莫纹心想:这该死的露相了。但一笑说:“二爷说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好了!” “好!好!”大门牙立刻吩咐船家开船。 船行走不久,痴儿就坐不住了,他憨憨笑着问那两个保镖:“你们会玩弹子吗?” 两个保镖愕然:“玩弹子?玩什么弹子的?” 痴儿从怀里掏出两颗光彩夺目的珍珠来:“就是我们一人拿一颗,你弹中了我的珠子,我就输。我弹中了你的珠子,你也算输,输了的给人刮耳朵或打手板。你们玩不玩?” 玩弹子,这是小孩子在地上玩的事,大人怎么会去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但这两个保镖却给痴儿手中光彩夺目的珍珠吸引过去,一时傻了眼。他们不敢相信这痴儿手上的是真正的珍珠,怕是涂了颜色的石头珠子,说:“小哥,你将你手上的珠子给我们看看。” “那你们和我玩不玩?” “玩,玩。” 痴儿将两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一人拿了一颗来仔细看。他们是识货的人,马上便看出这是真正的上等珍珠,每颗价值上千两银子。这真是天外飞来的横财。他们几疑自己在发梦,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个问:“小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珠子?” “不知道呵!它不就是珠子吗?” 这两个保镖连忙说:“是,是,它的确是一颗珠子。”他们心想:这么两颗价值千两的珍珠,这位小哥竟然将它当成了一般的弹子玩,不是白痴,那也是个不识货的傻蛋。而且从他的说话和举动看来,十足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定是个白痴无疑了。要哄骗这么个白痴,还不是三个手指拾田螺,十拿九稳?他们又问:“小哥!你身上还有几颗这样的珠子?” “不多,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 “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呀!” “小哥,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称?”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去。你们要问,问我姐姐呀,她知道叫什么名称的。” 两个保镖又相视一眼,本来他们得到大门牙的暗示:在今夜,要将这痴儿丢落柳江,谎说是失足跌落河了,然后大门牙就占了那小妞儿的身子。现在才知道,将这白痴丢落柳江淹死,不啻丢掉了一笔天大的财富,叫这痴儿带自己去取这笔珠宝不更好?有了财富,谁都可以做大爷,用不着再卖.命给人当保镖了。 他们两个心意相通,不去理会大门牙的暗示,先要将这个白痴骗了走,然后骗他带自己去取珠宝。 在江湖上,钱财万万不能露人眼,不然,就招来杀身之祸。可是这个痴儿不懂,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怀的是每颗值千金的珍珠,却将它拿出来当弹子玩,反而在今夜里救了他一命。 痴儿急着要玩,又问:“喂!你们玩不玩?不玩,我自己和自己玩。”说着,便想要回珠子。 两个保镖,哪里肯交回珍珠给痴儿?正所谓钱财到了光棍手,哪会有回头?一个说:“玩呀!你身上还有没有珠子?两颗珠子,三个人怎样玩?” 痴儿忙说:“有,有,我还有珠子,我们三个人玩。”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颗珍珠来。 两个保镖看得眼球都快凸出来了。他们不知道这个白痴身上有多少颗珍珠,恨不得一下抢了过来。但害怕痴儿叫起来,让大门牙知道了,那这些珍珠,不全归了大门牙?最好趁大门牙正在后舱里打那小妞儿的主意时,将痴儿身上的珍珠全骗了过来,然后到了夜里,挟带痴儿跳水而逃。他们问痴儿:“我们怎样玩?” “输了的给人刮鼻子。” 一个保镖摇摇头说:“刮鼻子不好玩。” “那打手板心?” “更不好玩。” 痴儿着急了,问:“那该怎样玩?” “小哥,我们这样玩吧。你输了,你手上的珠子,就是我们的,我们也不刮你的鼻子,也不打你的手板心,免得打痛了你。” 痴儿说:“好呀!那你们输了呢?” “我们输了,给你刮鼻子,打手板心怎样?” “那你们不吃亏吗?” 两个保镖一时愕然:“吃亏?我们怎么吃亏了?”心想:别不是这痴儿将话说颠倒了?将他吃亏,说成了我们吃亏了?痴儿说:“我输了,只给你们珠子,半点也不痛。你们输了,给我刮鼻子,打手板心,那是会痛的。” 两个保镖一听笑起来,连忙说:“我们同小哥玩,吃点亏不要紧。” “你们可不许后悔呵!” “不后悔,不后悔。” 两个保镖几乎笑骂起来:你这个白痴,老子后悔什么的?一千多两银子换一下手心板,就算给你打一千下,你的手板打痛了,老子的手板也不会痛哩。说到弹子这小玩意儿,我们的暗器百发百中,这船舱不到两丈,宽不过一丈,老子还有弹不中你的珠子? 于是他们便在舱板上玩起来。他们第一次就弹中了痴儿滚在舱板上的珍珠,咧着嘴笑着:“小哥,现在这颗珠子是我们的了,是不是?” “是呀!现在轮到我来弹啦!” 一个保镖笑了笑,将手中的珍珠先滚了出去,痴儿便蹲下来,瞄准了这颗珍珠,将手中的一颗珍珠弹了出去。不知是痴儿从小玩惯了,还是鬼使神差,“叭”的一下,痴儿的珠子竟然在一丈远的地方弹中了。痴儿拍着手高兴地喊起来:“我弹中啦!我弹中啦!来,你给我打一下手板心。” 这个保镖伸出手掌,让痴儿打了一下。奇怪的事发生了,给痴儿打过手板的保镖,不知怎样,以后怎么也弹不中痴儿的珠子,反而连连给痴儿打手板心。 先不说他们在前舱弹珠子玩的事。再说后舱发生的事情。船一过柳城县城,到了两岸无村落的江面上时,大门牙的眼光带邪意了,笑问莫纹:“现在姑娘怎么谢我?” 莫纹眉扬了扬:“你想我怎么谢你?” “来!你先让我亲亲你的脸蛋。” 莫纹脸色一沉,跟着一笑,望了望那妖艳妇人:“你不怕你夫人生气?” 妖艳的人笑起来:“小妹子,我才不生气哩!我也不是他的什么夫人。” “哦?你是他的什么人了?” “我是他用钱包下来的,一到马平,我就要回我的烟月楼啦!” 莫纹的江湖经历并不怎么丰富,不知道烟月楼是妓女们住的地方,任何一个有钱的人,都可以包一个妓女到外面住两三个月的。她只感到这个女人怎么这般的犯贱和不要脸。 大门牙**笑起来:“姑娘,你听到了吧!来!你坐到我的腿上,让我先亲亲,今夜里,我们再痛痛快快的乐一个晚上。小妞儿,你也别去找你的什么郎中亲戚了,就跟着我二爷过日子。” 妖艳妇人说道:“二爷,这位小妹妹面子薄哩,我还是先到船尾跟船家聊聊,你们先亲热吧,我不吃花生米啦!” 大门牙笑起来:“好好,今夜里我们三个就一块乐!” 妖艳的人知趣地走出后舱,并顺手掩上了舱门。大门牙情急了,动手就去拉莫纹。蓦然“叭”的一声,大门牙捱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他还没看清莫纹是怎么出手的,便感到半边脸像火烧似的痛,一颗大门牙也落了下来,满嘴是血。他惊愕地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打我?” 莫纹怒极而笑问:“你不是要亲一下么?怎么样?你还要不要亲?” 大门牙一下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抓莫纹。莫纹略一出手,一招掌沿刀法,就将他伸来的脏手斩断了手骨,痛得他想出声大叫。谁知莫纹行动如电闪,一下就点了他的哑门,令他叫也叫不出来,痛得泪水直流,一身冷汗直冒了出来。 莫纹一脚将他扫得仰面跌在舱板上,含笑问:“二爷,你亲够了吗?还要不要亲?” 大门牙这时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女煞星。他初时以为莫纹是一般乡下少女,一片天真无知。后来见莫纹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暗暗大喜,准备今夜里来一次销魂,尝尝这个乡下美丽少女的风味。 现在,他真的是消魂极了,更尝到了这少女的风味。他叫又叫不出声,呜呜地乱叫。莫纹从行囊中抽出一把寒光闪耀的利剑,剑尖贴在大门牙的胸口上,轻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大门牙吓得连痛也忘记了,连忙点头。 “你想活的,就别大声乱喊乱叫,不然我一剑就挑了你,将你丢到江里去。” 大门牙又赶忙点头答应。 响亮的耳光,莫纹的说话,大门牙翻倒的响声,外面的人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妖艳的妓女先是一怔,听到莫纹的笑语,她好笑了。后听到跌翻的响声和呜呜的低声呻吟,她便想到男女**方面上去了,她心里说:二爷怎么这般的喉急?那小妹怎么受得了? 后舱里的响声和翻倒的响声,外舱的两个保镖听得更清楚。可是他们一心要骗痴儿的珍珠,听到也等于没有听到,蹲着玩弹子不亦乐乎,完全忘掉了自己保镖兼打手的职责。 后舱里莫纹用脚踢开了大门牙的穴位,问:“说!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柳州知府跟前的二管家。” 莫纹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大门牙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官府中的人。武林人士,极不愿也不屑与官府中人打交道,以免招惹官非。对待这样的人,一个是避开,一个是招惹上了,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是给他们一点教训,放了他们,黑道上的人物是杀了他们灭口。 莫纹真想杀了这条色狼灭口。但杀了他,势必也要将那妖艳妇人和前舱的两个汉子也杀了灭口,不然,就累及船家。当然,黑道上的人往往连船家也杀了灭口。可莫纹既不是黑道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中的人。她想了一下,问大门牙:“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你是什么人?” “你没听说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女魔?” “你,你,你是女魔?” “对啦!所以你碰上了我,该你倒霉。” “你、你想怎样?” “你别害怕,我想叫你传个口信给一个人。” 大门牙放心了,心想:看来她知道我是知府的人,不敢得罪我了,自己的这条命总算保住。只要到了马平县城,到时我叫你看我的手段。连忙说:“我,我一定带到,请姑娘说,带给什么人?” “龙王爷。” “龙王爷?” “是呀!不过这条路很不好走,所以你现在到水里去。” 大门牙一听不妙,想喊救命。莫纹出手就点了他的死穴,衣袖一拂,就将他从窗口拂到柳江中去了。跟着莫纹装着惊慌地叫起来:“不好啦!二爷跌到水里去啦!快救人呀!” 船尾上的船家和妖艳妇人,先是听到一声水响,不知什么掉到水里去了。继而听到莫纹惊喊的叫声,不由一怔。那妓女首先冲进后舱来,问:“二爷怎样了?” 莫纹说:“姐姐,二爷不知怎的,高兴过头,不小心从窗口翻到水里去了。姐姐,你快叫人打捞呵!” 妖艳妇人更慌了手脚,连声高呼:“救人呀!救人呀!二爷跌到江里去了!” 已是黄昏时分,这一段江水特别急湍,有一波千里之势,人掉下了江里,哪里还能救?就是水性极好的人,也不敢在这一带江面上跳下去救人。所以船家只能望着江水迟疑,将船帆收下,放慢了航行的速度。 两个保镖在前舱一心要赢痴儿的珍珠,根本不知道后舱发生了什么事。莫纹的惊叫声,他们先是没听到。直到妖艳妇人叫喊和莫纹冲到前舱来,一听二爷跌到江里,顿时呆若木鸡,一时不知怎么办? 这两个保镖,本想骗了痴儿的所有珍珠后,在夜里近江岸时,挟着痴儿远走高飞去寻宝的。现在二爷掉到江里死了,自己如果再挟着痴儿远走高飞,就有杀害二爷之嫌,官府必定通缉捉拿,自己是怎么也不能走的。 痴儿不知道出了大事,此时正玩得高兴,给莫纹冲进来打乱了,便说:“姐姐,我们正玩打弹子哩,你别来打乱了。” 莫纹说:“有人跌落江里去了,你还玩打弹子?快收起来,不准玩。” 痴儿极不愿意地拾起了舱板上的三颗珍珠,嘟嘟哝哝地说:“姐姐,他掉下水怎么不自己爬上船来?” 两个保镖见痴儿将自己到了手的两颗珍珠也拾起装进怀里,顾不得去理二爷的生死了,问:“小哥,你——!” 莫纹说:“你们两个怎么也跟我兄弟一般?还不去救二爷?”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莫纹可不同痴儿,自己现在要去抢珍珠,闹了起来,给知府大人知道了,先不说知府疑心自己谋害二管家,单是见死不救,谋夺别人珠宝,就是一条死罪。所以他们只好忍了下来,奔出舱找船家商量怎么救人了。 船这时已顺水走远,离出事地方有七八里之遥。等到船逆流而上到了出事水面时,夜幕已临,两岸又无村落,看来二爷恐怕早已去见了龙王爷,哪里还能救的? 两位保镖和船家商量了一会,只好将船泊在江岸边,等到天亮,再寻找大门牙二爷,找不到活人,将尸首找到也好,向知府大人也有个交代。 谁知他们岸不久,蓦然间,江岸上出现了几十条劲装的悍徒凶汉,而江面上,也飘来一艘大船。不论水面、陆上,都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纹朝来人燃起的火把下一看,来的正是桂南大明山冷氏三雄和大瑶山二寨主阚云海。其中叫莫纹有点惊讶的是,洛崖圩上粉摊上的老板夫妇也在其中,这时那女的装扮再也不是粉摊老板娘了,而是手提柳叶刀的女山贼。 两个保镖见一下涌出这么多的强人,也着实吃了一惊。但仗着是柳州知府的船,便站在船头上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匪徒嘻嘻笑着说:“我们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最好将你们船上那一对青年男女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你们照样可以将船开走。” 两个保镖一听,不由又相视一眼,心想:原来这伙强人是冲着痴儿和他姐姐来的。显然这伙强人也是为这对姐弟的珠宝而来的了,到手的肥肉,岂能让他们夺了去? 一个保镖说:“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的?” 一个匪徒哈哈笑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老子们早已打听好了!你们两个,不过是知府二管家请来的保镖而已。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最好交他们出来,走你们的路,别枉送了性命。” “你们敢与官府作对,不怕犯王法?” 匪徒们都笑起来,有的说:“什么王法?老子手中的家伙就是王法。”有的说:“这家伙说话怎么这般不臭米气?”有的还说:“去!去将他们宰了!叫他们到阎王面前说王法去。” 两个保镖原不过想凭官府之威,吓唬众匪徒,谁知众匪徒简直不将知府大人看在眼里。他们虽有一定的武功,但一看这么多匪徒,一个个凶神恶煞,早已吓得手软脚软了。不知怎么,他们挨了痴儿打几下手心后,气力似乎一下泄去了不少,人也软瘪瘪的,怎么与匪徒厮打搏斗?弄不好,自己的脑袋也会搬家。珠宝虽然重要,但自己的一条命更重要。只好对匪徒们说:“好,好,我们交他们出来。” 莫纹从船舱里闪了出来,笑着问他们:“怎么,你们不保护我们了?” “姑、姑娘,他们是来要你的,我们犯不着与他们作对。” “你不是官家的保镖吗?见了匪徒,怎么不敢捉?知府大人知道,不怕说你与他们勾结吗?” 两个保镖见莫纹面对众匪徒轻松自如,全无惧色,才知道莫纹不是一般的乡村无知少女,不禁愕然相视。莫纹又说了一句:“去!进去看好我的兄弟,要是我兄弟身上少了一条头发,这些贼人不砍下你们的脑袋,我也会砍了你们的脑袋下来。”说完,莫纹便面向众匪徒,临风含笑而立,朝冷氏三雄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莫纹一出现,不但冷栋认出来了,跟随鬼脸栋的一两个匪徒,也一下认出来了,顿时在众匪中传来:“是她,果然是她!” 一些没见过莫纹的,也惊闻莫纹的武功莫测,连名门正派的几大高手,也败在莫纹的掌下剑下,所以他们一听说眼前的少女就是莫纹,无不面露惊愕、骇然之色,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原来冷氏三雄和阚云海得了粉摊老板娘的报信,说那乡下少女是不是青衣少女不敢说,但那个痴儿,肯定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因为老板娘在孟英山下的一个小镇做线眼时,曾经见过慕容智。 冷氏三雄和阚云海听了又惊又喜。四山同盟自从在那猎户的山谷中,用毒烟暗算失败之后,人员死的死,残废的残废,但仍不死心,兵分两路,一路由滇东禄布山和黔南更顶山组成,悄悄跟踪各大门派的人,散开在湘桂一带的交界上,一路由桂南大明山和桂东大瑶山人马,散在柳州南面一带。他们本来以为青衣少女多数往北而去,不会在南边出现。想不到青衣少女真的出现了。尽管老板娘不敢肯定,但紫竹山庄的痴儿抓到了,也多少可以知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下落和得到那两种武林中的珍宝——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所以由老板娘指点,跟踪而来… 莫纹见众匪徒不出声,又微笑问:“怎么,你们不是要我吗?见了我怎么都不出声了?”她又望着那老板娘说:“我真佩服你化装得那么好,要是你今夜里不现身,我心里一直以为你是那热心肠的大婶,还惦记着你的关心呢。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姓大名?” “莫女侠,不敢,小妇人在江湖上人称百变夫人覃素娥。” 莫纹说:“果然是人如其名,久仰,久仰。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认出是我了?” “莫女侠有三点举动不同常人,所以令我生疑。” “哦?我哪三点令你生疑了?” “莫女侠以一个乡村姑娘出现,而带了这么一个白痴上路,既没有乡村姑娘的担心,也没有一般少女的忧虑,这不叫人生疑吗?” “不错,这是叫人疑心的。第二呢?” “第二,当莫女侠听我说到路上不平静的时候,神态没半点害怕和不安。” “唔!第三点呢?” “第三点嘛,那太过明显了。当那个什么二爷对莫女侠有不良居心时,我也曾轻轻叫女侠注意。而莫女侠毫不放在心中而跟了他去,这更不是一般乡下姑娘的表现了,只有胆大艺高的人,才敢跟他去。” 莫纹点点头:“不错,这的确令人生疑。看来你不但善于扮成各种各样的人,也善于观察别人,我真的要向你好好学学。” 百变夫人说:“女侠过奖。其实,任何武林中人,只要稍有眼光,都可以认出女侠来。” 莫纹转对群匪说:“你们一定是来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了!” 大明山大寨主冷山拱手抱拳说:“请女侠原谅,只要女侠交出武功秘笈,我们绝不敢为难女侠。” “那么说,我不交出,你们一定要为难了!” “在下等人,极不想这样做。” “我有一句话,你们愿不愿听?” 莫纹到底要讲一句什么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解。 第十一回 忘年之交 上回说到莫纹要对群匪们讲一句话。她说:“你们想保全性命,最好马上离开,就算我不杀你们。名门正派的那些高手们,也必定会追杀你们。这其中还有西域玄冥阴掌门的高手。你们想想,他们会甘心让你们得手吗?” 大瑶山二寨主阚云海早已在旁忍不住了。他虽然听人传说莫纹武功深不可测,人又狡黠,他总不相信眼前这位小妞儿,几乎风吹都倒的身子,会有那么好的武功。是不是冷氏三雄过分将她夸大了,以遮自己在紫竹山庄失败之丑?他突然喝道:“你是不愿交出来了?” 莫纹望了他一眼:“阁下是谁?” “阚云海!” “原来是人称一刀夺命的阚二寨主。” “你知道就好!” “对不起,我手中的这把剑,也叫一剑夺命的,你想不想先试试?” “好!我就看看谁夺谁的命。” 冷山急说:“阚二弟,请冷静一下,别冲动。”他又转对莫纹说:“莫女侠,在动手之前,在下想请你先看一下,再动手不迟。” “哦?你叫我看什么?” 冷山拍拍手掌,顿时江岸的草丛、乱石中站起了三四十条汉子,一个个手挽强弓怒箭。冷山说:“莫女侠看清楚了,他们的箭簇上,都淬了致命的毒药,沾上就死。同时再请女侠看看江面的那条船上,也埋伏了不少弓箭手。在下也知道莫女侠武功超群,机智过人。但只要在下一声令下,就算女侠能够逃脱,可是船上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和其他的人.就一个也逃不脱了。是不是请女侠再三冷静地考虑一下?” 莫纹暗暗打量四周形势,知道冷山说的是实情。自己要走,完全可能,可是那痴儿和船上的人,真的一个也走不了。其他人,莫纹并不在乎,主要是痴儿的生死,她不能不关心。也在这时,一个似蚊蚋般细小而清楚的声音在她耳内响起:“莫姑娘,你放手对敌,痴儿有老夫照应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惊讶了:这是黑鹰的声音。这位神秘的黑鹰,也在暗中盯上自己了!好呀!有他的到来,我就放心了。 冷山见莫纹不语,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又问:“莫女侠,想清楚了没有?” 莫纹无后顾之忧,含笑回答:“我想清楚了!我还是那一句话,你仃。想保全性命,最好马上离开。” 阚云海吼道:“冷大哥,别跟她罗嗦,我们动手!” 阚云海的话刚落,莫纹身形已似一道流光扑来。冷山急叫:“阚二弟,小心!”举刀相迎。” 莫纹人到剑到,快如迅雷,刀剑相碰,便将冷山震去了一丈多远。但冷山这一刀相迎,却救了阚云海。阚云海感到眼前冷风骤然袭来,又听到冷山的叫喊,急闪身避开。而冷山已给莫纹震开了。他大怒:“小女妖,你敢突然偷袭,老子跟你拼了!”举刀就劈。 莫纹身形矫如轻燕,剑招莫测,两三招后,一声冷笑:“你这样的武功,也想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太不自量了!”剑光一闪,阚云海叫喊也来不及,头离肩飞了出去。跟着寒光闪处,又挑翻了几条劲装的黑衣凶汉。 莫纹这一出手,来得突然,更来得迅速,冷山下令放箭也来不及了。因为莫纹已贴身落在他们的人中间,放箭伤害不了莫纹,只会伤害自己人。 鬼脸栋提刀扑上,一边急叫:“大哥,快下令放箭!”但莫纹剑光在他眼前一闪,左掌拍出,鬼脸栋惨叫刚落,莫纹人似闪电,撇开了他们,已落在弓箭手中间,宛如天边的一道流星划过,这些弓箭手不是飞了出去,便是仰面翻倒。这一颗流星成弧形在江岸一闪,光华过后,所有埋伏在江岸草丛乱石中的弓箭手,再也不见爬起来,不是重伤,便是见了阎王。最后,莫纹又落到了冷山、冷梁面前,面带令人心碎的微笑,问:“冷寨主,你埋伏的强弓怒箭也没用啦!” 冷氏三雄只剩下双雄。冷山冷梁惊得面如土色。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武功,比人们传说的更为可怕。莫纹这闪电般的一击,已令这两处的山贼溃不成军。 冷山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在深谷的岩洞中,得到了那奇异老妇人输入体内的真气,功力比以往何止增长了一倍以上?身形、剑法、掌法,更是莫测,武功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更令冷山惊愕的,是江面上的那艘大船,沉寂得全没动静,反而荡了开去,停泊到江的下游去了。莫纹又说:“听闻大明山的人在黑道上也颇有侠名,我不想赶尽杀绝。还是一句话,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冷寨主要是不服,我们不妨再次交锋也行。” 冷山冷梁哪里还敢出声。阚云海和自己兄弟冷栋,在她剑下掌下走不满五招便丧身,自己和跟前的几个兄弟就是一齐动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莫纹又斜视了百变夫人一眼:“至于你嘛,却是江湖上一个异才,也没有什么劣迹,我也不想伤害,希望你夫妇俩今后好自为之。” 百变夫人和丈夫慌忙拜谢:“多谢女侠宽仁大量,我夫妇两人自此永远退出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也不再介入这场武林是非。”百变夫人又对冷山说:“大寨主,请原谅,我夫妇俩就此告别。” 冷山叹了一声说:“你们走吧,就是我回山后,也会封山闭门修身,再也不想卷入这场武林是非了。” 莫纹说:“冷寨主能这样做,还不失为明智之举,要是没其他的事,冷寨主可以带人离开这里。还有,你兄弟冷栋并没有死,我只是用柔掌封了他的几处穴位,你们抬走吧,一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过来。” 冷山冷梁喜出望外,拱手相谢说:“多谢莫女侠。”便命人抬了冷栋先去。 莫纹转身回船,突然一条白色的人影凭空而来。莫纹退后一步,按剑而问:“谁?” “三小姐,是奴才。” 来人是无影飞盗俏郎君黄剑琴。莫纹笑骂了一句:“你现在才来,不是马后炮了吗?” 飞盗下拜说:“奴才为了打发江面那条船上的人,来不及先拜见三小姐了。” 莫纹有点意外:“那条船上的贼人,是你打发了的?” “三小姐,不是奴才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和奴才同时打发了他们。” “谁!?” “黑鹰。” “哦?是他?他现在哪里?” “走了。” “走了?他怎么走的?” “奴才不知道。” “你怎么不拦住他呢?” 俏郎君苦笑一下:“三小姐,以奴才的武功,能拦得住他么?” “不错,你是拦不了他,他有什么话留下来的?” “他说,他在前面等三小姐。” “前面?前面什么地方?” “三小姐,他没说。” “你怎么不问问他呢?” “奴才想问,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噢!你怎么这般没用,还说为我办事哩。好啦,你就是为这事来见我?” “奴才还有两件事要向三小姐禀报。” “你说吧。” “第一件事,三小姐在这里出现,丐帮的弟子也知道了,正飞传给各大门派的高手们知道,叫他们赶来。” “他们真是冤魂不散,紧紧地跟了来。好,第二件是什么事?” “大小姐也下山了。” “大小姐?她下山干嘛?” “特来追三小姐回山庄的。” 莫纹一下不出声了。大小姐岑瑶瑶,不但练成了可怕的飞针穿线这一门绝技,也会天殛掌法,而且为人一向冷面冷心,有第二代杀手玉观音之称。她要是迫自己回山庄,就不大好办了。 俏郎君又说:“三小姐,大小姐似乎不大高兴三小姐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你见到大小姐了?” “是!奴才碰上她了。” “她怎么说?” “她叫奴才传话给三小姐,请三小姐到桂林去见她,还叫奴才将那个痴儿干掉。” 莫纹大吃一惊:“你干掉了没有?” “奴才没三小姐的同意,怎敢动手?” 莫纹这才定下神来:“你以后动也不能动他,他要是在你手中少了半条头发,那你就别想活了。” “奴才知道。”俏郎君说道,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奴才想,这么一个痴儿,三小姐带着他干什么?就是不杀他,也该打发他走才是。” “这事你别管。” “是!三小姐。” “大小姐为什么要叫你杀他呢?” “三小姐,你难道没听江湖上的闲言闲语么?大小姐恼怒你这样做,败坏了梵净山庄清白的声誉,也坏了三小姐的名节。” 莫纹不由恼怒起来:“那些该死的小人,我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奴才以后碰上了这些胡说八道的小人,也将他们的舌头割了!” 莫纹生气地说:“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可以走了。” “奴才还有一事禀报。” “你禀报的事真不少呵!” “下游不远的岸边,就泊着匪徒们的那艘大船,三小姐要不要?” “哦?匪徒们都死了?” “不死的也走光了,奴才却将三个船家留了下来。” “好!我坐那艘船,你上这船将我的行囊和那痴儿带过去,可不能吓着了他。” “奴才知道。” 莫纹先奔上了那艘船,一位船家在船头上问:“是三小姐吗?” “哦,你知道我?”莫纹不由打量着这位船家。 那船家说:“是黄公子吩咐下来,说等会有位三小姐可能要坐这船。” “今后你们叫我莫姑娘好了。这条船要开去哪里?” “莫姑娘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吗?我要去广州,你们去不去?” “去广州,路途远,恐怕要多购买一些粮食才好!” “好,那你们就看着办,多购买一些吃的好了。” 莫纹下了船,沿船边巡看了一下,果然比刚才所坐的船大多了,也是分前后两个舱,但后舱却分隔成四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窗户,里面有一张仅容得一个人躺下的床。房子分成东西各两间,中间是通道,船尾上是船家起居吃饭的地方。前舱就大多了,有桌、有凳、有茶几,俨然一个厅堂。这群匪徒,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艘大船。莫纹细细询问掌舵的船老大。这位船老大,年约五十岁上下,长眉深目,显然是久经风浪的水上人家,面孔黧黑,身材瘦而结实,一身肌肤晒成古铜色。 莫纹问:“老丈,你们从哪里开出来的?” “柳城。” “原先的人准备叫你开去哪里?” “这伙恶人没说,一上船就吼着我立刻开船,用刀子在小老汉面前晃了晃,凶霸霸的说,不开,就砍了我们。” “老丈,叫你们担惊受怕了。” “我也想不到在光天化日的县城中,竟有这么一伙强人,不敢不开呀。幸而姑娘和黄公子你们赶来,将这伙强人杀的杀,赶的赶。要不,小老汉这条命就这么大了。姑娘,他们是跟踪你们的吧?” 莫纹点点头:“老丈,真对不起,令你们受连累了。” “姑娘莫这样说,小老汉应感激你们,不是你们赶上船来救了我们,这条船也完了。” 说着,俏郎君带着行囊,拉着痴儿走上船来,俏郎君叫痴儿呆在前舱,自己奔至船尾对莫纹说:“三小姐,二少庄主带来了。” 莫纹问:“你没吓着他吧?” “岂敢岂敢,奴才岂敢让他受惊吓?” 船老大一听,眼露愕异:黄公子怎么自称奴才?这位三小姐是什么人?莫纹看了他一眼问:“老丈,现在能不能开船到马平县城?” “可以!可以!” “那麻烦老丈开船吧。” “是!小姐:”船老大朝船头喊:“阿四,收板启锚,开船。” 莫纹对俏郎君说:“来!我们到前舱说去,别在这里妨碍了老丈。”便与俏郎君一起离开。 痴儿一见莫纹,像迷失了路的孩子一样,高兴得喊起来:“姐姐,刚才我好怕呵!” 莫纹问:“你害怕什么?” 痴儿望望俏郎君:“我不知道这位哥哥要带我去哪里,我、我害怕见不到姐姐。” “哎!我还以为你害怕那些拿刀子的强盗哩!” 俏郎君说:“三小姐,二少庄主在你与贼人交锋时,已经睡着了!” 莫纹望着痴儿:“亏你还睡得着呢?”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我太累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姐姐,我们干嘛要换一条船呢?” “你看,这条船多大呀,又宽敞又明亮。” 痴儿说:“姐姐,这条船大多了,好呵!有更多的地方玩弹子啦!姐姐,干吗不叫那两个叔叔也过来?不然,没人和我打弹子玩了。” 莫纹一听,想起一件事来,问:“他们有没有将你身上的珠子全骗了去?” 痴儿摸了摸怀中的珍珠:“没有呵!姐姐,他们会骗我的珠子吗?” “以后,你也不准拿出来玩了。” “姐姐——” “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要你。” “姐姐,我听话。” 俏郎君在旁听了暗暗摇头,不明白三小姐为什么要带着他在江湖上闯荡。他试探一下问:“三小姐,要不要奴才将他带走?” “哦?你想带他去哪里?” “三小姐,奴才会想办法,将他安置在一户好人家的。” 莫纹一想不错,可是痴儿却叫喊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永远跟着姐姐。” “兄弟听话,你跟着我,一路上会担惊受怕的。” “不!我不怕,我要跟着姐姐。姐姐,你说过,你会带着我的。”痴儿说着,竟像孩子般坐在舱板上哭起来。 莫纹忙说:“好了,我带着你就是。别哭了,不然,我真的不带你了。” “我,我不哭。”痴儿果然停止了哭喊。 俏郎君在旁看得一直皱眉,心想:要是我,就是不杀了他,也会丢下他的。 莫纹说:“现在,你跟这位黄哥哥到后舱里找个房间睡去。” “不!我不跟他,我要跟姐姐。” 这虽然是痴儿惯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即使旁人听了,也不会有何想法。但莫纹听了一时却给弄得面孔红起来。她瞟了俏郎君一眼,柳眉一竖:“你听不听话?去,跟黄哥哥去!” 俏郎君知趣,拉了痴儿说:“二少庄主,我们一块睡去。” 痴儿见莫纹发了怒,吓得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地跟了俏郎君到后舱睡去了。 莫纹却坐在前舱一张椅子上,在灯下沉思。她想着今后该怎么安置这痴儿,更从这痴儿的事联想到了大师姐岑瑶瑶的下山。大师姐是个冷面冷心的人,说不定真的会杀了痴儿,逼自己回梵净山庄。自己带着这些假的武功秘笈回梵净山庄?那不累及了山庄的众姐妹?不行,自己怎么也不能回梵净山庄去。不回去,大师姐会答应吗?弄得不好,不但会与大师姐撕破面子,更可能会给梵净山庄赶了出来,那自己孤身一人,以后向何处栖身?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轻叫了一声:“三小姐!”她回身一看,是俏郎君。问:“痴儿睡了?” “睡了。三小姐,你真的要带着这痴人?” 莫纹叹了一声:“他一家给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已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儿,我不带他又怎么办?起码也要找到他的父母,将这痴儿交回他们才行。” “三小姐太好心了!” 莫纹不语。俏郎君又问:“那三小姐今后又怎么办?见不,见大小姐?” “你看,我见不见她好?” “奴才不敢作主。要是三小姐不想见她,奴才便去回复大小姐。” “你怎么回复?” “奴才只好说找不到三小姐。” “大师姐会相信你吗?” “不相信,奴才也没办法。只有一口咬定,找不到三小姐。” 莫纹看了他一眼,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来:“这是解药,你服下了它,就再也不受控制啦!” 俏郎君愕然:“三小姐。” 莫纹又叹了一声:“我现在自顾不暇,万一我不幸死了,梵净山庄的人恐怕不会将解药给你。我也不想害了你。你服了它,就远走高飞吧,别再在这一带露面了。” “不!奴才愿永远跟随三小姐。” “你跟我有什么好处?”莫纹说完,将解药交到了俏郎君手中,“现在你自由了。但希望你今后别在江湖上干坏事。” 俏郎君一阵激动,半晌后说:“奴才今后誓死相报三小姐的大恩。” “其实我没有恩给你,你也没必要报答我。从今以后,你也别称我什么三小姐,也别称自己为奴才。说不定以后,我也会成了梵净山庄的叛徒。” “不!奴才知道三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今后的事,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你现在可以离开我了。” “不!奴才是永远在暗中伺候三小姐的。” “你想保命,最好是远走高飞,别卷入这场武林的是非中去。” “不管_二小姐怎么说,奴才是跟定了三小姐的了。” “你走吧!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给我找到痴儿父母的下落。” “奴才一定千方百计去寻找慕容庄主的下落,一有音讯,立刻回报。三小姐要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告辞了。” 莫纹点点头,俏郎君行了一个大礼,身形一闪,已落身在江面上,抖出了梵净山庄的武功之一,“萍叶渡水”轻功,踩着江面水波,转眼已跃身上了江岸,消失在夜空中。 莫纹看得暗暗点头,这奴才轻功实在练得不错,并不逊色于自己,怪不得在江湖上闯出了“无影飞盗”这一绰号。俏郎君走后,莫纹心头怏然若有所失。她转回后舱,看见痴儿呼呼大睡,真是痴人不知忧愁事,自己便选了隔壁的一个房间,和衣而睡。 船顺风顺水,第二天一早,便到了马平县城下。船家因为要在马平城里采购粮食和日用品,将船泊在马平县南门城下的江岸边。 痴儿慕容智早已爬起身,伏在窗口上观望马平县一河两岸的风光。他看见江边上放满了一排排的木排,几个妇女在木排上洗衣服,几个孩子脱得一丝不挂在水中打水仗,一时爬到木排上,一时又鱼跃到碧绿的江水中去。 痴儿看得童心大发,跑到莫纹的房间说:“姐姐,我也想去木排上玩玩,跟他们打水仗,好不好?” 莫纹临窗梳洗,木排上的情景也看见了。木排上玩水的都是一些七八岁的男孩子,脱光了衣服玩水也没有什么,听痴儿这么一问,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你也跟他们一样跳到水里去玩吗?” “是呵!姐姐,你看,那多好玩呀。” “好呀!你去呀!你等着江边的那些人将你抓起来,打个半死,然后送到官府中去。” 痴儿怔住了:“他们不准我去玩?” 莫纹白了他一眼:“有你这样牛高马大的人去玩吗?也不害羞,不准去!” “姐姐,那我们上哪儿玩?” 这时,一个船家端了热水过来,听痴儿这么问,便笑着说:“少爷,马平县好玩的地方多了,最有名的是鱼峰山、大龙潭。鱼峰山,还是刘三姐唱山歌成仙的地方哩。” 痴儿问:“鱼峰山有什么好玩的?” “少爷,鱼峰山是山不高而奇,山上山下,树木成荫。山上还有一座‘灵鳌刹’,整个古刹,都是在岩洞里,洞内道路似迷宫,有四五处出口呢。” 莫纹对岩洞是看得多了,不感到新奇,但听说整个古刹都是在岩洞里,不禁问:“那么说,什么大雄宝殿,罗汉堂也在岩洞里了?” “是呵!是呵!都在岩洞里。” “那让不让去看的?” “让,让,每天都有游人到古刹参拜,更多的是远道来的香客,到古刹还神许愿,拜神求签。” 痴儿听了有这个好玩的去处,已恨不得立即就去,便央求地说:“姐姐,我们也去玩吧。” 莫纹点点头:“吃过早饭去。” “姐姐,我们不能现在去吗?” “你肚子不饿?”莫纹一见慕容智那种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重了,于是便缓了口气说:“兄弟,吃过早饭才去吧,不然,你肚子会饿的。”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听话,我就不生气了。” “姐姐,我以后一定听话的。” 端热水来的船家愕异地望着他们,心想:怎么这位青年公子,神态、说话完全像个小孩似的?从相貌看,这个当姐姐的小姐,年纪好像比当弟弟的还来得年轻,他们两个,应该掉过来才对。但他不敢多说,放下热水说:“请小姐、少爷洗面漱口。” 莫纹说:“你放下就行了。” 船家放下热水想退出去,莫纹叫住他问:“鱼峰山在什么地方?” 船家一指河南的一座大山说:“鱼峰山就在这座马鞍山的一侧,小姐过河上岸后再问问人便知道,路不远。” “多谢啦!” “别客气,要不要小人带小姐少爷去?” 莫纹说:“船家能带我们去就更好了。” “那小人告诉我们掌舵的一声,小人顺便也要去河南圩上买一些用品。” 吃过饭,船家便带了莫纹、慕容智去鱼峰山了。 鱼峰山真像一条鱼,尾朝天,头朝地,鱼头之旁有一潭清池,人称小龙潭,潭水碧绿清澈,几可见潭底岩石。山下山坡,古木参天,这些古木扎根在岩石当中,树叶浓密,宛如华盖,树下十分荫凉。绿荫之中,亭台楼阁,隐若可见。从山下往山坡上看,在奇岩怪石里,古刹的山门坐落在绿荫荫的岩石中,恍如仙境一般。 痴儿立在潭边,神志半点也不像一个白痴,望着清澈的潭水,似乎在怀念一件往事。莫纹看得暗暗惊讶,心里暗想:这痴儿怎么了?他会想什么?这时,要是有人说他是个智商不全的人,那这人准是个白痴。痴儿这时的神态,宛如一个成熟了的翩翩美少年,以往的痴态,一扫而光。莫纹忍不住问:“兄弟,你在看什么?” 痴儿似乎震动了一下,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孩子般的神态,憨憨地笑了一下:“姐姐,我在看潭水呀!我想下潭里玩玩。” 莫纹见他恢复了痴态,心里有些惋惜,微微叹了一声,暗说:我不破坏他刚才的神思多好。便说:“听说这潭里有条大蟒蛇,你不怕它吃了你?” 痴儿吓得退后了几步:“姐姐,是真的吗?那我们快走呵!” 船家说:“少爷,别害怕,这条大蟒蛇早已给人打死了。” “哦?给人打死了?” “少爷,在五十多或六十年前,这里的确有条巨大的蟒蛇,吃了不少人。一天墨大侠来到了这里,一招一掌,就将这条吃人的蟒蛇拍死,给这里的人们除了一大害。” 莫纹惊讶:“墨大侠?” “是!就是墨明智大侠,当时他跟少爷、小姐一样的年纪。”(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第一卷) 莫纹不由用目光打量着慕容智,暗想:他刚才那么神往地看着潭水,莫不是他在怀念他爷爷,而令他完全变了样?这个痴儿,要是永远像刚才那样该多好。 痴儿却感到奇怪:“没名字?他怎么会没有名字?” 真是个痴儿,连自己爷爷的名字也忘了。莫纹说:“他就是你爷爷,你怎么也不知道?” 痴儿睁大了眼睛:“我爷爷?我爷爷也来过这里吗?” 莫纹说:“兄弟,去古刹玩吧,你再说下去,就叫人笑死了。” 船家慢慢已看出慕容智是个痴儿。对痴儿的行动说话,并不奇怪,只是奇怪这个痴儿,连自己爷爷的事迹,也不知道。 莫纹、痴儿游完了古刹,对岩洞的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有洞口并不怎么稀奇,只奇异这么一个小小玲珑的山峰,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奇妙的大岩洞,也不知是哪些佛教徒将它建为寺庙。但这么一来,这寺庙便与天下其他寺院都显得不同了(可惜这么一个有独特风格的古刹,以后毁于兵荒之中,古刹再也不存在,只留下供后人凭吊的一个岩洞而已)。 游完了鱼峰山后,他们便转回船上。船老大笑脸相迎:“小姐、少爷,鱼峰山好不好玩?” 痴儿说:“好玩好玩,什么大肚菩萨、观音菩萨、十八罗汉,全装到岩洞里去了。” “少爷,还要不要到城里玩耍?” 痴儿望着莫纹:“姐姐,我们还玩不玩?” 莫纹想了一下说:“别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沿途两岸好多州府,好多风景.够兄弟玩的了。” 带着这么个痴儿在繁华的街市露面,不知要闹出什么事件来。人们见到痴儿时,必然会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来。莫纹可不愿自己给人们当成稀奇古怪的动物一般看待,说不定身后还会跟着一大群小孩,那更少不了引起武林人士注目。要是让痴儿一个人去玩,莫纹也不放心,说不定会有人将他劫了去,作为人质来威胁自己。 痴儿见莫纹说不去玩要赶路,十分失望,委屈地应了一声:“我听姐姐的话。” 莫纹问船老大:“东西买齐了吗?” “小姐,买齐了。” “买齐了开船吧。” “好!开船。” 两位中年水手用撑篙一点岸边,船慢慢地荡出了江心,然后扬帆往下游而去。这时,已是下午未时申时之间,红日偏西,阳光将江面照得金光乱闪。 莫纹回到自己舱房,略略巡视一下,摆放的东西,似乎没人搬动过,但放在枕头边的行囊上的一丝青发,却不见了。莫纹眉毛不禁扬了一下,是从窗口吹来的江风吹走了,还是有人翻动、搜索过自己的行囊?要是有人翻动,是谁?是船家还是别的武林人士? 莫纹解开行囊一看,心中更明白了。来搜索的人,手脚极为干净利索,不露半点痕迹。行囊中的金银半点也不少,一些衣服更没有翻乱,要不是自己放在衣服中做标记的一段短短的头发不见了,真是看不出来哩。很明显,来人志在搜索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而非盗取财物,是武林中极有经验的高手。是黑鹰来过?因为俏郎君曾说过,黑鹰留下话:在前面等自己。但莫纹转而一想,不可能是黑鹰。黑鹰虽然要夺取武功秘笈,可不会偷偷摸摸,他会光明正大地与自己比武,要自己主动交出来。不是黑鹰又会是谁?名门正派的人也不会这样干,那只有是黑道中的高手来过了。 莫纹义细心观察了一下舱板,微微一笑,便转出房来。走到前舱,见痴儿一个人伏在舱板上玩弹子,将两颗珍珠在舱板上弹来弹去,玩得极有兴趣,不禁皱了皱眉。这么两颗价值千金的珍珠,给人发觉了,不惹下杀身之祸?幸好船家没,注意这是两颗名贵的珍珠。 痴儿见莫纹来到,满怀高兴地问:“姐姐,你来和我玩弹子吗?” “兄弟,你爬山走路大半天,不累?” “姐姐,我不累,我在练功。” “练功?练什么功?玩弹子功?” 痴儿咧着嘴笑了:“是呵!姐姐,我在练弹子功。老远老远的珠子,我一弹便中。姐姐,你和我玩,一定输。” “兄弟,你回房间休息吧,别玩弹子了。” “姐姐,我不累呵!” “不累,也跟我回房间休息去,没事,不准出来!” “姐姐…” “去!”莫纹口气严厉了。 痴儿茫然地望着莫纹,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收了珠子,不大情愿地走回自己房间。莫纹又说了一句:“关上门,不准出来。” “唔。” 莫纹见痴儿走进了房间,又从窗口看看两岸,只见两岸没有村落,江面水势平稳,也不见有什么船只来往,殷红的夕阳挂在西边山峰上。她踱到船尾,船家已在升火煮饭了。船老大见莫纹来到,连忙说:“小姐,这儿脏,请小姐到舱里坐会,饭菜很快就弄好了,会给小姐、少爷端去。” 莫纹微笑说:“老丈,别忙,我想问你一些事。” 船老大说:“小姐有事要问我?” “是呀,老丈,我们到前舱谈谈好吗?” “好,好,小老汉就来。”船老大向身边摘菜的水手打了一个眼色,说:“小心把好舵,别触了礁。”便跟随莫纹来到前舱。 莫纹说:“老丈请坐。” “不敢!小姐有话请说。” “也没什么,在马平县城,我想问问有什么人来过这条船没有?” 船老大说:“没有呀!” “真的没人来过么?” 船老大沉思了一会,摇摇头:“小老汉没看见有什么人上过船。小姐,你发觉有人上过船了?” 莫纹“嗖”的一声,利剑出手,剑尖贴在船老大的心口上,含笑问:“说!你到我房间干什么?” 船老大顿时惊震得不能出声,半晌才说:“小姐,小姐,我、我…” “说!你到我房间干什么?” “小、小、小老汉去、去、去打扫…” “翻了我的行囊没有?” “没、没、没有!小、小老汉只、只、只是打、打扫和、和整理一下而已。” “你真的没翻动过?” “小老汉敢发誓。” “这个誓你别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行囊里作了印记,只要有人翻动,我便知道。” “你作了印记?” 船老大这一句话,真是不打自招。莫纹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说!你翻动我的行囊干什么?是不是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船老大突然身形一闪,人已后跃出船舱,站在船头上。这一身轻功,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莫纹并不追赶,点点头说:“果然是位高手,我几乎给你瞒住了。” 船老大一变以往船家老实、忠厚的外貌,恢复了武林中人的豪气,一笑说:“莫小姐好敏锐的目光,怎知老夫搜索过你行囊里的东西了?” “连这一点目光也没有,我一个人还敢在江湖上走动?” “莫小姐的机敬,老夫早已风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也真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我会随便带在身边走动?要是这样。这份武功秘笈,早巳落到他人手中了,会轮到你吗?” “莫小姐将它收藏在一个秘密地方?” “你问这话不嫌多余??” “不过,老夫还是劝小姐说出来的好。” “我不说又怎么样?” “不错,论武功,老夫不是你的对手,请小姐别忘了,这是在老夫的船上。” “你以为凿沉了船,我就会屈服吗?这条江,我并不将它看在眼里。” “小姐不担心,那个痴儿呢?你不担心他掉进江里喂王八?” 莫纹暗想:这个痴儿,的确是个麻烦,怎么带得他离开船?但仍微笑说:“你们杀了这个痴儿更好,我正想不知怎么打发他,他死了,我除了给他报仇外,就再没任何拖累了!” “你忍心看着他死?” “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人士,何况是你们杀死他,又不是我杀死他的,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杀死了他,你们的结果,恐怕比他更惨,我会把你们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船老大大笑:“老夫才不在乎这些。好了!老夫数三声,你不答…” 他话还没有说完,“咕咚”一声,便翻倒在船头上了。莫纹身似飞魂,如闪电般一下出现在他身边,带笑地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原来莫纹出其不意,隔空一缕劲指风,封了他的穴位,今他翻倒在船头舵板上。再也不能动了。 船老大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内力竟然这么深厚,可以隔空出指封人穴位,顿时十分惊恐:“你、你、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手?” 莫纹笑道:“我不是说我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吗?再说,你搜索我的行囊,你跟我事先打过招呼没有?” 蓦然,一股凌厉的刀风在莫纹背后骤然袭来,原来是一位水手在船蓬上,见船老大翻倒,急向莫纹偷袭。莫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不但震飞了他的刀,剑锋直下,也劈去了他的一条腿,“砰”的一声,那人便跌落船头,翻落江中去了。 莫纹瞧也不瞧—眼,若无其事地间船老大:“现在,你还要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也在这时,痴儿惊恐地在舱里叫起来:“姐姐,你快救我。” 莫纹闻声—看,痴儿已落在另一个水手的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贴在痴儿的腹上,那水手狰狞地说:“你快放下我的老大,不然,我就杀了他。” 莫纹—时怔住了,叫痴儿别开门出来,想不到他竟悄悄出来,落到了船家的手中,莫纹定了定神说:“你要是敢杀了他,我叫你碎尸万段。” “我不管,你放了我老大,我就放了他。不然,我杀了他,就跳水逃跑。” 莫纹一看,这船家已将痴儿挟持到窗口前,他杀了痴儿,的确可以跳水而逃,并不是虚言恫吓。要隔空点这船家的穴位吗,而船家身上的几大要害穴,全给痴儿遮挡了。封他手腕上的阳溪、阳谷、少海等穴位,只怕他略一动,锋利的匕首便刺进痴儿的腹中,就算痴儿不死,也会受重伤。莫纹只好说:“好呀!你放了他,我便放了你的老大。” “不!你先放了我老大,我才放他。” “我放了你老大,你不放他,我怎么办?” 船老大说:“莫小姐,我们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也出言如山。只要莫小姐答应解了老夫的穴位,他自然会放了二少庄主。” “好!我答应你们。” 船老大朝那水手说:“放了二少庄主。” 水手说:“老大,她还没解开你的穴位。” 船老大厉声地说:“快放了二少庄主。” 水手迟疑了一会,便放开了痴儿。痴儿见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松开,贴在自己肚皮上的怕人匕首也拿开了,惊魂方定,吁出了一口大气,仍不知道赶快跑开,反而软得坐在舱板上,嘟哝地怨着:“你,你箍得我脖子好痛呵!” 莫纹一怔:“兄弟,你没事吧?” “姐姐,我就是脖子有些痛。” 莫纹瞪着眼问那水手:“你伤害了我兄弟?” 水手惊慌地说:“我,我没有伤害他。” 这个水手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太过紧张了,一旦松开痴儿,浑身也软得坐下来,依着窗口在透大气。 莫纹不放心,人如急电闪入舱内,提起痴儿到一边去。看看痴儿,见他身上的确没受到任何伤害,才放下心来。她再看看那个水手,见他浑身无力地坐在窗口下,心想:他怎么这般没用,还想杀人跳水逃跑。 莫纹哪里知道,这个水手体内一半的内力,叫痴儿不动声色地吸去了。除了巫山一代神医公孙茵茵,任何人也不知道痴儿慕容智身怀“春阳融雪”这门可怕的绝技。她看了只暗暗奇异而已。 水手有气无力地说:“莫小姐,我放了二少庄主,你可以放了我老大吧。” 莫纹笑问:“你想我会放开他吗?” 水手惊恐起来:“莫小姐,你——!” “我可以放了他,你吗,我可没答应。” “你,你要杀我?” “谁叫你弄得我兄弟脖子痛。” “好!只要你放了我老大,你杀我吧。” “看你不出,还有这么一股义气,那么,我成全你啦!”莫纹说时,手中的剑晃了晃。 船老大在船头叫道:“莫小姐,你杀老夫好了!请别伤害了他。” 痴儿也叫道:“姐姐,你不能杀人。” “兄弟,他刚才想杀你哩!” “不,不,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姐姐,我怕见死人。” 船老大又在船头说:“莫小姐,老夫愿一命换他一命。再说,这一切的事,不关他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 水手也说:“莫小姐,你杀我好了,千万别杀了我老大。” 莫纹想不到他们竟会争着死,这在黑道上可少见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杀这个水手,只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于是便收了剑,一道指风,解开了船老大的穴位,说:“我不杀你们,你们将船岸。” 痴儿问:“姐姐,我们不坐船了?” “兄弟,这条贼船,你还敢坐吗?” 船老大走进舱来,朝莫纹一拜说:“多谢莫小姐不杀之恩。” “哎!别拜我,要拜,你拜你那个水手去,是他救了你。” 船老大说:“莫小姐说笑了!我们两人,都是莫小姐的剑下游魂。” “那你们送我们上岸吧。” “莫小姐真的不坐船去广州了?” “对不起,我这个人也顶怕死的,我害怕你们再做手脚,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 “莫小姐,老夫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杀之恩,终身难忘。别说老夫今后不敢生异心,就算生,以莫小姐的机灵、智慧和武功,老夫怎么也害不了莫小姐。” “你们希望我仍坐船?” “老夫不过以此相报莫小姐不杀之恩。莫小姐不相信,也容许老夫送莫小姐到一处州府之地。这两岸并没村落,天色近夜,莫小姐人生路不熟,又何处投宿?” 莫纹看看两岸,确是四野无人,暮色苍茫,夜幕将垂,便点点头说:“好!我就再相信一次。” 船老大大喜:“多谢莫小姐。”他朝那依窗而坐的水手说:“阿水,起来吧,准备晚饭,伺候小姐和少庄主。” “是!老大。” 莫纹扬扬眉问:“你不会在饭菜中下毒药吧?” “莫小姐,你看老夫是不是下毒的人?” “不错!你要下毒,在昨夜和今天一早,早已下毒了。老大,你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看你们的行为,可不像黑道上的人。” “老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请问老大高姓大名?” “不敢,小姓韦,贱名一江。” “韦一江?”莫纹不由一怔,“莫不是江湖上人称岭南江中一叟?” “见笑了。” 莫纹裣衽说:“小女子得罪,望前辈见谅见谅。” 江中一叟慌忙回礼说:“莫小姐千万别这样,得罪的是老夫。都是老夫一时起贪念,以经不起别人唆使,想看看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干了这么一件傻事。” “哦?谁唆使前辈了?” “就是莫小姐刚才打发到江中的人。” 莫纹又有点惊讶:“他不是前辈的人?” 江中一叟摇摇头:“他是大瑶山的人,前来游说老夫。” “那么说,小女子杀了他,前辈不会怪我了?” 江中一叟一笑:“莫小姐不杀,老夫迟早也会干掉他的。” “前辈为什么要杀他?” “他威胁老夫加入他们的山寨,你想,老夫会答应么?” 莫纹也笑起来:“大瑶山的山贼怎么这般的不自量!” 蓦然,江中一叟大叫一声:“不好!”人似流星,闪出船舱,从船篷上跃到船尾,用力将舵一摆,使船头一个急转弯,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堵山崖。 原来船顺江而下到这一带时,江面水势急湍,又是江的转弯之处。幸而江中一叟眼明手快,避免了船头撞在江边的崖石上,不然,船便粉碎了,人也会抛落急流中。 莫纹看得也不禁失色,暗叫好险。这时船在急流中,飞一般地往下流而去。暮色之下,只见两岸峭壁悬岩往后飞逝旋转,真是一处险滩。好一会,船驶出了险滩,江面又恢复了平静,一弯冷月,已升起江面。江中一叟在船尾叫道:“阿水,掌灯!” 阿水应了一声,点燃的一盏防风灯,挂在桅上。同时也在舱中亮了灯火,又去船尾升火煮饭了。痴儿这时问莫纹:“姐姐,这老头儿是好人吗?” “他呀,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坏人。兄弟,你看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他跟我差不多。” “跟姐姐差不多?那不是好人吗?” “我是好人吗?” “姐姐当然是好人啦!” “别忘了,我可是偷你家武功秘笈的人。” “我也偷了我家的东西。”痴儿咧着嘴笑着。 莫纹觉得,痴儿虽然形同小儿,心地却是善良的,有善恶之分,更能不顾生死去相助他心目中喜欢的人。 这时,江中一叟端着饭菜进舱。莫纹一见忙说:“前辈,怎能要你亲自来?你叫我们去吃好了。” 江中一叟哈哈笑着:“小姐,别忘了你是我小老汉的雇主,伺候是应该的。”这位武林怪叟,又恢复了船老大的面目。 痴儿说:“老伯,怪不得我姐姐说你是个好人。” 莫纹感到有些尴尬,正想说,江中一叟哈哈笑着说:“我是好人?只是头顶上生疮,没有脚底下流脓而已。” 痴儿愕然:“老伯,你头顶没有生疮呵!” “有,怎么没有?只是少爷没看见罢了。” “真的?” 莫纹说:“兄弟,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又对江中一叟说,“前辈,我兄弟先天缺陷,不懂事,你别见怪。” “哪里,哪里,他永远保持一颗童心,这是任何人也做不到的。来,你们用饭吧。” “前辈,我们一块坐下吃不好?” “小老汉可不敢放肆。” “前辈,你这样说,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江中一叟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江湖上有人说我怪,我看你比我更怪。” “那就更好了,我们就算交个朋友怎么样?” 江中一叟豪气顿生:“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我去拿酒来,咱们喝上两杯。” 痴儿一听有酒,便说:“老伯,我也要喝酒。” “那太好了。莫小姐,你哩?” “前辈别叫我什么小姐小姐,直叫我莫纹好了。酒吗,我也可以奉陪两杯。” “痛快!” 江中一叟很快从船尾舱下捧了一罐桂林三花酒来,拍开封顶,酒香满舱。倒满了三大碗酒,端起碗对莫纹、痴儿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来,我先干为敬。”说完,便一口而见底。 痴儿也端起一碗酒来:“大伯,我也敬你一碗。”便骨突骨突地将一碗酒喝光了。 莫纹以奇异的眼光看着痴儿,痴儿说:“姐姐,轮到你啦!” 莫纹有些为难:“我酒量没你们那么好,只好随量了。”说完,只呷了一口,将碗放下。 痴儿说:“姐姐,我帮你喝完。” “你不怕醉倒?” “姐姐,我不会醉的。”痴儿说着,真的将莫纹的一碗酒端过来,又骨突骨突像喝水一样一喝而光。 江中一叟一见说:“好酒量,小兄弟,来!我们再干一碗。” “好!”痴儿欣喜地叫起来。他也不知道桂林三花酒是高度的烈酒,三碗酒下肚,引得他一身热烘烘、嘴麻麻的。他只觉得好玩,跟着头也稀里糊涂,舌头也大了,说话含含糊糊,吃了一口菜,又倒酒喝。 莫纹又是惊异,这痴儿真的好酒量哩!痴儿喝了一碗又要再喝,莫纹说:“唉呀!兄弟,别饮了,小心醉倒。” “姐姐,我、我、我没、没醉。” 痴儿话没说完,“哗啦”一声,人仰面翻倒,坐的椅子也翻倒了,醉得不成样子。 莫纹摇摇头:“叫你别喝,还喝!” 痴儿挣扎爬起来,一边说:“我、我没、没醉,我、我、我还要喝,喝——”可是,他哪里爬得起来,趴在舱板上不能动了。 江中一叟说:“小兄弟,你真的醉了,来,我扶你到房间里睡去。” 莫纹抱歉地说:“前辈,给你添麻烦啦!这个痴儿…” “莫小姐,别客气。”江中一叟抱起痴儿到后舱房里放下,给他盖上被,便转了出来,说:“莫小姐,我们吃饭…” 莫纹说:“哎!你最好别再称我什么小姐了。你要是当小女子是你的朋友,干脆叫我莫丫头好了。” 江中一叟哈哈笑着:“好!我就不客气叫你丫头,你也别叫我什么前辈了,叫我韦老头或老头子吧!” 莫纹笑着:“这才对啦!不比那文绉绉的称呼好听得多?而且才不生疏嘛!” 莫纹为什么对江中一叟这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除了江中一叟刚才与阿水在生死关头互相争死的义气外,更主要的是自己下山时,二师姐司徒佩佩告诉她说:“纹妹,你有机会到岭南去,见了岭南江中一叟这怪老头子,代我问候他一声。” “二姐,江中一叟是你亲人?” “不!他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邪不邪,正不正的怪老头,真名叫韦一江,江湖中人都称他为江中一叟,水上功夫极好,为人顶重义气。不过,你恐怕不容易找着他。” 莫纹下山后,果然听说有这么一个怪叟,不论黑、白两道,全不卖帐。既不趋炎附势、仰慕武林高人,拜倒在什么名门之下;也不畏惧强梁魔头,有时还跟一些别人不敢招惹的魔头人物开开玩笑。他一个人在水面上独来独往,笑傲江湖几十载。 有时,他神不知鬼不觉窃去劣迹斑斑的土豪恶霸的财富田契,一把火烧去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庄园,弄得他们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有时也跟某些德高望重、惊震武林的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开开玩笑,摸去他们心爱的奇珍异宝,转回来又当面卖回给他们,弄得你啼笑皆非。有的全然不知道是他干的;有的虽然知道是他暗中弄了手脚,却苦无证据,奈他不何。这一次,要不是莫纹在行囊中放了一丝头发为记认,也根本发现不了他。何况他一直混迹在一般的船家之中,谁都不去注意一个外表忠厚、怕事的船老大,会是一位武林中的高手。 当然,武林中不乏恃艺凌人,横蛮霸道不讲理的人,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他们捕风捉影去找江中一叟晦气,甚至扬言要杀了他才解恨。一来江中一叟混迹在水上人家,行踪飘忽不定;二来江中一叟武功虽然不在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之列、但也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去找江中一叟的人不是扑空,就是被江中一叟拖得东奔西走,累得精疲力倦。有的给抛进江中淹得半死,仍然见不到江中一叟的真面目,去找他寻晦气的人,没一个能从他身上讨得半点好处,不是灰头灰脑地走了,就是给弄得残废而归。要不是莫纹出其不意隔空封了他的穴位,江中一叟完全可以跳水而走,说不定会将莫纹翻到江里去,而且还不知道他就是江中一叟。 现在他听了莫纹这一句话,更符合他的怪性格了,连说好,端起大碗又一饮而尽,说:“丫头,看来我翻你的行囊是翻对了!” “哦?你不担心我的剑?” “算了!要不是我一时大意,想不到你会隔空封穴,你那剑,杀不了我。不过这样可好,我交了你这丫头做朋友。” “你是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我要它干吗?” 莫纹笑问:“你不想要,干吗去翻我的行囊?”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并不打算将它偷走。偷走了,你能放过我吗?就是偷走了,我也不想学,只好埋藏在深山大野之中,别让它流到一些居心不良之人的手中,而危害武林。” “现在它在我的手中,你不担心?” “丫头,你的行为,我打听清楚了,你不是那种想雄霸武林的人。” “老头子,你这么相信我?” “丫头,我自问不会看错人。不过,我不大明白,以你这样的武功,大可纵横武林,何必要去夺取这份武功绝学,招来黑、白两道人的追杀?” 莫纹眨眨眼:“老头子,因为我想成为武林霸主。” 江中一叟笑道:“丫头,你不是这样的人,心不够狠,也不够黑,成不了武林霸主。” “你从哪点看出我不够狠不够黑了?” “你要是够狠,也不会放了冷氏三雄;够黑,还带着二少庄主在身边吗?” 莫纹笑道:“原来昨夜里,你什么都看得清楚,还装得像老实巴巴、胆小怕事的船老大哩!怪不得没人认出你了。” “好了!丫头,你真的要去广州?”“老头子,你看呢?” “我看不准。不过,我要告诉你,明天夜里要过武阚、经大藤峡,那里水急、滩险,更是大瑶山阚家寨强人出没的地方,你杀了他们的二寨主阚云海,你不担心?” “老头子,阚家寨在大瑶山什么地方,你一定很清楚吧?” 江中一叟会意:“那我们要在武宣县城过一夜了。” “干吗要过一夜?” “丫头,我可不敢白天去闯阚家寨,夜里嘛。我就有这个胆量了。” “你是要出其不意,令他们措手不及?” “这就事半功倍了。我小老头可不愿学什么名门正派的人,在几百人前面公开叫阵,充什么英雄好汉。” “好!我听你的话。” “端掉了这一窝蚂蚁,我今后过大藤峡,再不用提心吊胆啦!” 第二天的黄昏,他们出现在武宣县城下江岸乱石滩。莫纹和痴儿,都已换上了船家人的装束。 夕阳下,遥望大藤峡,只见两岸奇峰峻岭连绵无边,江面水浪突起,暗流急湍,水下礁石处处,别说夜里没人敢过大藤峡,就是在白天,不熟悉航道、没有经历丰富的船老大,也不敢贸然闯大藤峡。所以一般船只,下到了武宣,都要在这里泊岸,住宿一夜,到了明天太阳升起,才敢闯大藤峡。因此武宣城下江岸,停泊了不少的大大小小船只,江中一叟的船,混杂在各船里,不引人注意。的确,武宣县城,有不少是大瑶山阚家寨的线眼。所以莫纹、痴儿才换了装束。 莫纹在船尾轻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敢不敢夜里闯大藤峡?” 江中一叟一笑,轻说:“我才不将它看在眼里。丫头,你要是不担心,明天夜里我们闯大藤峡怎样?”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水面上的功夫。有没有像二姐说的那么玄乎。” “丫头,万一你掉进了水里,见了龙王爷,可别怨我。” “不行!我一定要告你谋财害命。” 说着,两人相视笑起来。痴儿走了进来,问:“姐姐,你们笑什么呀?” “笑你呀!” “笑我什么?” “笑你昨夜里尽丢丑,一夜尽说醉话。” “姐姐。我没有说醉话。” “你醉得一塌糊涂,知道吗?今夜里吃过饭,给我早点睡去。” “姐姐,还有没有酒喝呀?” “你还想喝酒呀?小心我将你扔到江里去喂鱼。” 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半响才问:“姐姐,鱼会吃人吗?” “鱼怎么不会吃人?” “鱼那么小,能吃人吗?只有人吃鱼才是呀。” 莫纹含笑不语。江中一叟说:“小兄弟,鱼不但会吃人,连这条船也能一口吞下肚去。” 痴儿睁大了眼:“有这么大的鱼吗?” “有呵!” “真的?那是什么鱼?” “海里的鲸鱼,它像一座山那么大,人到了它肚子里,就好像我们吃一颗黄豆一样。” 痴儿又惊愕得半响不能出声了。 是夜,莫纹早早打发痴儿去睡,又担心他半夜里醒来出事,便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一睡睡到大天光。江中一叟又吩咐阿水好好照顾慕容智后,便与莫纹在夜幕下,掠身飞跃上岸,朝群峰中的阚家寨而去了。 直到临近天光时,他们两个又似疾鸟般飞回船上,一看,痴儿在房间仍沉睡不醒,阿水也在前舱的舱板上睡着了。而在东边的群峰中,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 莫纹笑着说:“老头子,你也真会放火的,一放就是四五处火头,叫阚家寨的贼人们大乱。” 江中一叟愕然:“丫头,怎么是我老头子放火了?我只点着了一处,那几处不是你放的么?” 莫纹说:“老头子,你别尽打哈哈,火不是你放的,有谁去放?我寻人厮杀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放火?” 江中一叟动疑了:“丫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放了一处火,就碰上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几乎给他缠得不能脱身。” “老头子,你不是给我说笑吧?” 江中一叟脸色凝重:“丫头,要是那几处火不是你放的,恐怕有一位高人在暗中出手帮助我们了。” 莫纹见江中一叟不像是打哈哈说笑,也愕异了:“有一位高人暗中相帮我们?” 江中一叟蓦然想起,问莫纹:“丫头,我在危急中,是不是你奔过来出手相救,杀了那个厉害的对手?” 莫纹讶然:“没有呵!我一直在前寨战那阚家五狼,没到过后寨。老头子,真的有人救了你?” “丫头,那人跟你一样,蒙了面,身穿黑衣,身手非常敏捷,剑法也跟你一样,神奇莫测,一招就将那厉害的对手挑翻了,还挥手叫我到前寨去。他呢,又扑到群贼当中,剑光起处,贼人们伤的伤,死的死。这人功夫了得。” “那人会是谁?” 那人到底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哭笑长老 上回说到江中一叟和莫纹都不知道蒙面黑衣者是何人。江中一叟说:“我以为是你哩!现在看来,一定是那位与俏郎君在柳城不远江边上同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 “黑鹰?” “不错,现在看来,一定是他了。” 莫纹更是惊讶,黑鹰怎么会在阚家寨中出现?莫非他一直在暗中盯踪自己?这个黑鹰,真是神秘极了,盯踪着自己,一直不让自己发觉。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清楚楚?要是在陆地上,他跟踪自己而不让自己发觉,还有可能。可是自己一直在船上,后面又没有任何的船只跟踪,而且是日夜顺江而下,他总不可能日夜跟着船在岸上奔走吧?当然,以黑鹰那匪夷所思的武功,要跟踪一条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说他在前面等我,是这么的等法?好呀!有了他在暗中保护,我更放心啦。 江中一叟见莫纹沉思不语,问:“丫头,黑鹰你认识不?” 莫纹笑着:“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他?我跟他打交道,不是一两次了。” “他是侠义道上的人?” “他跟‘侠义’两字扯不到一块。” “那他是什么人?” “我也说不上他是什么人。不过可以肯定,他是个谋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一个可怕的人。” “丫头,那他跟踪你…” “他主要担心武功绝学落到了别人手上。” “那他怎么不直接找你索取?” “怎么不索取?交锋了两次,他胜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他,就这么僵持住了。” 江中一叟担心地说:“丫头,以他的身手,要窃取在你身上的武功,不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秘笈不在我身上,他怎么窃取?再说,他为人也怪,不屑采取这样的手段,而是要我心服口服地自愿交给他,他才要。你想,我会自愿交给他吗?” 江中一叟听了,不由说:“看来这个黑鹰,行为比我老头子还怪,我真想见见他。” “你想见他不难,我一出事,他准会出现的。到时,你千万别让他走了,合我们之力,撕下他的面巾,看看他是什么人。” “丫头,你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要是我见过就好了,老头子,我们也除下夜行衣,休息吧。” 于是他们各自回房休息。莫纹矇矇眬眬地睡了一会,听到房外有人行走,睁开眼一看,已是红日东升,灿烂阳光晃动的江面,几乎映射得她睁不开眼来。她一跃而起,伸头往外面一看,不少船只已炊烟飘起,大藤峡两岸山峰上,环绕着如丝带般的晨雾,已在慢慢地移动飘散了。而大藤峡江面上,有几个黑点,那是一些船只,已闯过大藤峡,往下游漂去了。 莫纹开门走出房间,来到船尾,江中一叟和阿水已煮好了饭菜。江中一叟一见她便笑问:“丫头,睡得好吧?” 莫纹笑道:“好!你没睡?” “睡了,给阿水弄醒了过来。” 阿水要打热水给莫纹梳洗。莫纹说:“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江中一叟也说:“阿水,你让这个丫头自己来好了。” 莫纹又看看不远处的左邻右船,人们似乎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再看看江岸,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船家高兴得拍起手来说:“这下好了,大藤峡已经平静,没人敢收什么保护费啦!” 莫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他们在议论什么?” “丫头,他们在议论阚家寨这贼窝,一夜之间,给人踩平了,所有山贼死的死,逃的逃,大藤峡内,再也没人收过往银两了。” 莫纹一笑,心想从此以后,阚家寨在绿林道上除名,再也不复存在。以后找机会,再挑了更顶山和绿布山才好。 莫纹梳洗罢,便来到慕容智的房间,拍开了他的昏睡穴,敲敲桌子喊道:“起来,起来!你这懒猫,太阳已照到**来了,你还睡?快起来。” 痴儿睡意未醒,嘟哝着不愿爬起来:“嗯,姐姐,我还想睡一下,我好累呵!” “你整整睡了一夜,还累?” “唔!我就是累嘛!” 莫纹看见他这副似孩子般的贪睡相,哪里像什么惊震江湖的武林世家慕容家的子弟?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还差不多。便说:“好呀,你睡吧,我走了!” 这下,痴儿睡意全醒,一下跳起来:“姐姐,你要去哪里?” “你怎么不睡了?” “我,我醒了呵!” “醒了就自己洗脸、漱口,吃过饭,你自己就在船上玩。” “姐姐,我们不上岸玩玩么?” “别玩了,这么个小小县城,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唔!姐姐,我想上街玩。” “好呀!那你一个人上街去玩吧,我可要坐船走了!” 莫纹这句话,可是制服痴儿的法宝,痴儿一下又吓得不敢出声。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莫纹离开他走了。 早饭后,所有过往的船只都纷纷起锚,离开武宣县城,往下游而去。江中一叟觉得自己如若不离开,就会引起别人注意了。本来他想夜闯大藤峡,但又怕惊动世俗,也只好命阿水启锚而去。 莫纹问:“老头子,你不夜闯大藤峡了?” 江中一叟笑了笑:“算了!你不怕行人注目,我可怕给人注意。” 船一进入大藤峡,果然是滩险水恶,漩涡处处,水下暗流急涌。江中一叟不敢大意,全副精力,放在舵把上。 一条滚滚而下的江水,窜入了群峰峻岭之中,宛如一条银蛇在奇岩乱石中左右盘旋,将大瑶山切割开,形成了八十里长险恶的大藤峡。大藤峡,远远比不上长江三峡那么有名气,也没有长江三峡那般令人惊心动魄,两岸也没有三峡般迷人的风光。但就它的险恶,并不亚于长江三峡,不但水急浪高,江面上形成了一层水雾云烟,更险恶的是江底礁石处处,危机四伏,一不小心。便船翻人亡。 莫纹和痴儿倚在前舱窗棂上观看大藤峡的景色,只感到船仿佛在云雾之中飞行,一去千里,令人目眩魄飞。痴儿不禁抓住了莫纹的衣袖:“姐姐,我怕!” “兄弟,你怕,就别看了,回房睡去。” “姐姐,我不敢走。” “那你爬呀!” 痴儿真的伏在舱板上,像乌龟似地慢慢爬着,莫纹“嗤嗤”地笑得几乎弯了腰,说:“好了!好了!我的大少爷,我扶你回房吧,别尽丢丑现人眼了。” “不!我爬得动,不用姐姐扶。” 突然,江中一叟在船尾喝声:“小心,坐稳!”将舵一摆,船一个左急转弯,绕过了一处暗礁。这一下,痴儿可爬不稳了,人似冬瓜般滚到了茶几边,“咚”的一下,撞着了额头。痴儿“呵哟”叫了一声。他叫声未完,船又一个右急转弯,痴儿又像冬瓜滚到了另一边去。 莫纹见痴儿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说:“爬呀!怎么不爬了?” “姐姐,我好痛。”痴儿卧在舱板捂着额头说。 “让我看看,撞成怎样了?” “姐姐,我的头开裂了。” “别胡说!”莫纹蹲下看看他的额头,看来撞得不轻,额头青了一处。便伸出玉掌,暗运真气,为他按摩。 “姐姐,我的头没撞裂吗?” 莫纹故意逗他:“裂了,快裂成两边啦!” “姐姐,我会死吗?” “你裂成了两个头,阎王爷敢要你吗?” 痴儿怔住了:“姐姐,我变成了两个头?” “是呀。再撞一下,就成了哪咤,三个头了,可惜没有六臂,要不,谁也怕了你,不敢和你打架了。” “真的?姐姐,那我再撞一下。” “好呀!那就撞呀!” 痴儿真的想向桌子脚撞去,莫纹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找死了?” “姐姐,我想变成三个头的哪咤,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你呀!以后少给我胡闹、丢丑,我就千多谢万多谢了。” 他们就这么说着,笑着,八十里的大藤峡,很快就抛到船后,不到半日,船便来到了浔州府桂平县的西山之下,浔州府已遥遥在望了。这里水势平稳,一路下去再也没有什么险滩了。 船正着江岸缓缓行走。突然问,一条人影从江岸跃上船来,莫纹喝声:“谁?” “三小姐,是奴才。”人也进了船舱。 是无影飞盗俏郎君。莫纹有点讶然:“怎么,是你?你还不远走高飞,跑来见我干什么?” 俏郎君一揖说:“奴才…” “哎!你别再自称什么奴才了!” “是!三小姐。”, “你有什么事要见我?” “三小姐在一夜之间,踩平了阚家寨,已惊震江湖啦!” “那又怎样?” “我不能不来告诉三小姐一声,玄冥阴掌门的几大护法率了一批高手,已闻风而来。同时,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其中有武当、昆仑派的掌门,也云集在梧州、浔州两府一带,追踪三小姐的踪迹。” “我正等着他们来哩!” “三小姐,千万小心才是。听闻西域几大护法的武功,一个个不在几大门派掌门人之下,其中一位黄衣护法,还会邪术,能控制人的意志。他们誓必要找到三小姐才甘心。”俏郎君说到这里,不禁又看看痴儿慕容智,“他们也在追寻二少庄主。三小姐固然能脱身而走,恐怕二少庄主落到了他们手上,就危险了。” “他们要这痴儿干什么?” “那位黄衣护法会在他身上使用邪术,可以从二少庄主的口中得知一些武功绝学的线索,同时也以他为人质,威胁慕容庄主和大少庄主慕容明出来。” 莫纹沉思不语。看来这一场腥风血雨,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严峻。的确,自己一个人可脱身而走,痴儿呢?怎么办好? 俏郎君又说:“三小姐,我们听说大小姐也往桂林这一带赶来了。” “唔!你还有什么情况?” “没有了,三小姐是不是先避开他们?” “避开?你想想,我能避得了吗?就算避开了玄冥阴掌门的人,也避不了中原那几大门派的人。尤其是丐帮,他们的耳目遍及天下。难哪!” 俏郎君说:“三小姐要是一个人,要避开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 “你别多说了,我自会处理。” “三小姐,要不要我留下?” “你愿留下?” “我愿以死相报三小姐之大恩。” 莫纹摇摇头:“何必这样?你还是快走的好,我不想拖累了你。再说,有你在身边,我还多一份担心。” “既然这样,我告辞了,望三小姐小心。” 俏郎君说完,便纵身往江岸跃去。 痴儿害怕地望着莫纹:“姐姐,你不会不理我吧?” 莫纹望着慕容智,叹了一声:“兄弟,你刚才没听到他说的话么?” “我听到,我求姐姐别离开我。” “兄弟,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放心了:“姐姐,你真好,我只要跟着你,就什么也不害怕。” “兄弟,可是有很多人在追杀我呢!” “姐姐,我们可以躲起来呀!” “哦?去哪里躲?” “我们回去那个岩洞里躲起来好不好?” 莫纹听了好笑,便说:“兄弟,现在回去不行了。要不,你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我去…” “不!我要跟着姐姐的!” “你不怕他们捉了你?” “我不怕!我也会捉他们。” 听了痴儿的话,莫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一想到在那荒谷中,痴儿不顾生死跑来搭救的情景,她怎么也忘不了。在罗城的那天晚上,要不是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自己恐怕就毒发身亡。自己再不能丢下他不管了。真的丢下痴儿,说不定他会千方百计来寻找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莫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带这痴儿不是,不带又不是。江中一叟这时说:“丫头,别担心,还有我这个小老头,他们找不到你的。” “老头子,你有什么办法?” “我只有一个拙办法,船不岸,在江心飞行,直达广州,然后出海。找一处海岛住它几年再回来,到那时武林就变得不同现在了。” 痴儿首先高兴得跳起来:“姐姐,我们出海玩呵!说不定在海上,我们会碰上神仙的?” 莫纹笑起来:“你听谁说有神仙的。” “我家的张妈呀。她告诉我,海上有个什么蓬莱岛的,岛上住的都是神仙,吃一颗仙枣,可以活几百岁,喝一口仙酒,就更长命了。还说观什么音菩萨就在南海上。姐姐,我们到海上找神仙去。” 这个痴儿,将民间的神话当成真的了。莫纹心想:自己横直不回梵净山庄了,到海岛上住一段日子也好。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有把握能避开他们的追踪?” “十成把握我不敢说,但起码也有七八成。万一真的在江面碰上了他们,我们只好跟他们拼了。在江面上,他们讨不了便宜。” 痴儿说:“对!姐姐,我也帮你打他们,将他们丢到江里去。” 莫纹没时间去理睬痴儿的痴言废语,对江中一叟说:“我不愿拖累了你。” “丫头,你这是不将我当朋友了!” “老头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丫头,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将我老头子当朋友,就不应该这么说。” “老头子,我们不能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好!你说,只要你不将我老头子扔到一边去就行。” “老头子,这样好不好,到了桂平县城,我一个人上岸,故意引他们盯上,你带着我兄弟继续沿江而下,等我摆脱了他们之后,再去找你们。这样,这条船就不受人注意了。” 江中一叟望着莫纹:“丫头,你不会一走了事吧?” “哎!你怎么这般不相信我?” “丫头,这个办法的确好,可是我老头子有点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 “你这样很危险,能摆脱这么多高手的追踪吗?” “你放心好了,对付众多高手,我或许无法取胜;但要走呀,他们就怎么也追不上我。” “丫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阿水换上二少庄主的衣服,跟你一同上岸。” “老头子,你是不是怕我走了,故意叫阿水跟着我?” 江中一叟眨眨眼笑道:“让人们以为阿水就是二少庄主跟你在一起不更好吗?一来阿水对地形熟悉,很容易找到我的;二来阿水轻功过得去,一两个人,他也可以打发掉,这不更好?” “好!老头子,我们就这么办!” 痴儿却嚷起来:“不!我要跟着姐姐。” “兄弟,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么?” “是!我听姐姐的话,可是姐姐走了,我怎么听得到你说的话了?” 莫纹真给这痴儿弄得一下语塞。她故意生气了:“好呀,那我们在一块死吧!” 痴儿愕然:“姐姐,我们怎么在一块死了?” “你跟我在一块,碰上了那伙恶人,我又要与他们交手,又要照顾你,一不小心,我不给他们杀了?我死了,他们不杀你?你看看,那不是一块死吗?” “姐姐,我们不会跑么?” “你不会轻功,跑得过他们?” “姐姐,我会重功。” 江中一叟和阿水都有些愕然,在武学当中,从来没听说有什么重功,重功是一门功夫么?莫纹虽知道痴儿的胡言乱语,也故意惊讶地说:“啧啧,兄弟会五六七八九功,怎么又多了一门重功了?我可没听兄弟说过呵!” 痴儿急了,跺着脚说:“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你说说,重功是什么功夫呢?” 痴儿眯着眼认真地说:“重功,重功,重功就是我用头和身重重地撞他们一下,将他们撞倒了,我们不是可以跑掉了么?对了,有人欺负姐姐,我就用重功撞他们。” 江中一叟和阿水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真是痴儿说痴话。别说武林高手,就是一般武林中人,恐怕也撞不倒的,说不定还会撞在他们刀口上,不枉送了性命? 莫纹却揶揄地说:“这真是一门不错的功夫呵!我怎么没想起来?” 痴儿却认真地说:“姐姐,那天我不是用重功撞跌了那个女恶人,背着姐姐跑掉了吗?姐姐怎么忘记了?” 莫纹想起那天在荒谷的情景,的确也是这样,不由一时怔住了,困惑地凝视着痴儿。不错,这痴儿是有些蛮力,但他撞飞了人,纯属偶然,人家是一时没防备这个不会武功的痴儿。再说这痴儿根本就是乱来,没有招式,突然而来,人家猝不及防,骤然也不知怎么闪开。这事只可以一次,绝不能第二次了。莫纹只好点点头:“不错不错,兄弟这门重功的确厉害。不过,这次我上岸,主要是引他们追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兄弟的重功不管用了,得用轻功才行。” “唔!姐姐,我要跟着你。” “兄弟,姐姐上岸,只是打个转,不久就会回来,再跟兄弟玩弹子好不好?” “真的?姐姐,不久是多久?” 莫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打算在什么地方等我?” “丫头,近了不好,太远也不行,这样吧,我在广东、广西交界的封川县贺江口等着你们,时间三天,怎么样?” “好!三天后,我和阿水到贺江口找你老头子。可是,你别将我兄弟丢失了。” “放心,有我老头子在,就有你兄弟在。” 痴儿说:“姐姐,你要去三天吗?” “兄弟,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好好跟老头子在一起,千万别乱跑乱跳呀。” 痴儿无奈的说:“姐姐,三天后你一定要回来。” “兄弟,我一定回来,到时,我们一块到海上找神仙去。” 痴儿高兴了:“姐姐,见了神仙,我一定向他们讨一颗枣子给你吃,让姐姐有好几百岁,永远这么好看。” 莫纹笑道:“兄弟,那我先多谢你啦!现在,你先跟阿水换过身上的衣服。” “好的,姐姐。” 船快要过西山时,蓦然一阵风起,一条白影,快如电闪,从江岸掠起,轻轻落在船头上,跟着一个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寻得你好辛苦。” 莫纹定神一看,是少林寺的高僧枯木禅师,正对着她稽首合什,不由一怔问:“老和尚,是你追来了?” “想不到老衲又见到施主了。” 船篷上,又听到有人嘻嘻地笑着说:“莫丫头,还有我这个叫化也来了!”声落人现,船头上又坐着一个一脸滑稽好笑的叫化,这正是丐帮的长老一见笑。 既然来了这么两个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看来,以后还会有不少高手陆续赶到,一场交锋是少不了的。莫纹不动声色,问:“你们来干什么?老是冤魂不散地缠住我为的是什么?” 一见笑嘻嘻地笑着说:“莫丫头,我叫化实在没办法,四处讨不到酒喝,想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金银呢。” “你这小偷,还说,我那小袋金银呢?你弄到哪里去了?” “我,我,我都换成酒,装到肚子里去了。” “好呀!等会我挑开了你的肚皮,叫它流出来。” “喂喂,你这是开玩笑吗?挑开了我叫化的肚皮,今后我叫化的肚皮还能装酒吗?” 这时,上官林和方圆圆也先后跃上了船。上官林客气地对江中一叟说:“船家,请将船岸,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江中一叟见一下来了这几个武林高手,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跳江逃走可以,交锋接不了他们一招,这时帮助莫纹,只有越帮越忙。他只好乘机装成胆小害怕的船家说:“你、你、你们是…” 方圆圆说:“船家,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劫船掠人的匪徒,只是来捉一头狡黠的狐狸,你快将船岸。” 江中一叟故意愕然:“小狐狸?” 方圆圆一指莫纹:“她就是。” “她、她、她可是我的雇主呵!” 上官林说:“船家,快岸,万一交锋起来,你这条船就毁了!” 莫纹回身对他们说:“你们这是干吗?在威胁船家吗?还是不敢在船上与我交锋?” 方圆圆说:“我们可不愿看见船家为你而遭殃。”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请别殃及无辜。” 莫纹说:“假慈悲,你怕伤了无辜,干吗不请自来?你们可以走呀!” 一见笑说:“莫丫头,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来,我叫化首先拍腿便走。” “你走得了吗?” “我叫化怎么走不了?” “我真的将武功秘笈交给了你,华山派的上官少侠,恒山派的方女侠,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少林老和尚,他们能让你拍腿而走?”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愿交出来,我们都会一齐而退。” “哦?你不要我跟你回少林了?” “女施主能随老衲回少林更是善哉。” 莫纹摇摇头:“老和尚,就是我愿意跟你去,恐怕有一批人会不答应。” “谁不答应?” “玄冥阴掌门的人。” “女施主,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 “因为武当、昆仑两位掌门人将他们挡回去了。”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 方圆圆说:“青衣狐狸,你识趣的,最好快点交出来。” “我不交出来,大概你们要动手了?” “这也是你逼我们出手的!” 这时,江中一叟在上官林的威胁下,已将船泊岸。一见笑说:“莫丫头,来!我们上岸,我叫化想跟你走几招玩玩。”说着,他自己已纵身上岸了。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江中一叟说:“老头子,请照顾我兄弟,我上岸与他们周旋后,便脱身而去,三日后在贺江口见面。” 江中一叟对莫纹眨眨眼,意思是明白她的话了。莫纹便纵身上岸,如轻燕般飘落在江边的一块岩石上。一见笑一见她这份轻功,呆了呆后,不禁赞道:“莫丫头,好俊气的轻功,看来一个多月不见,你功夫又大进了一步。” “多蒙夸奖啦!不知你偷东西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不行啦!我叫化沉醉于酒中,比以前大不如了。莫丫头,最好我们只是玩玩,你别认真了,剑下留情,千万别划开了我叫化的肚子。” 莫纹笑起来:“有你这样与人交锋的吗?” 一见笑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不知道。” “不行,莫丫头,我们得将话说清楚,玩真的,我叫化可不同你玩了,叫这老和尚跟你来真格的吧。” 枯木禅师:“阿弥陀佛!老衲也极不愿意出手。” “好呀!你们都不愿出手,我走啦!”莫纹说完,便想纵身往南而去。 一见笑慌忙掠身而起,横身拦住了莫纹的去路:“哎,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你们不出手,我不走干吗?” 一见笑搔搔头:“可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你还没交出来呀!” “叫化,你是不是弄糊涂了?” “我,我叫化怎么弄糊涂了?” “我交出来,是你走了,而不是我走了,对不对?” “对,对,你交出来,是我叫化走。” “那我不交出来,就是我走啦!对不对?” “对,对,是你走——,哎!不对,你走了,我叫化怎么办?” 莫纹忍住笑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可以去喝酒呵!” 一见笑望着枯木禅师和上官林他们:“我,我叫化怎么越说越糊涂了?怎么变得去喝酒了?”去。强夺人家的东西,是强盗行为,是正经事吗?亏你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哩!” 一见笑愣住了:“这,这…莫丫头,你夺了慕容家的东西,又怎么说?” “我呀!原来就不是什么侠义人士,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夺了人家的东西,天经地义,你叫化可不同了。” 这时,又有几名高手平空而落,其中一个,也是一身破烂打扮,跟一见笑完全一样。原来他是丐帮人物,但愁眉苦脸,一副哭相,跟一见笑的脸面成了强烈对比。他一到来就朝莫纹喝着:“小狐狸精!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便万事全休。” 其他几名高手,散成弧形包围着莫纹。其中有莫纹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 莫纹睨视这叫化一眼,不屑地说:“你是哪里滚出来的东西?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一见笑忙说:“哎哎,他是我叫化的师兄,人称一见哭。莫丫头,我师兄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莫纹撇撇嘴说:“原来也是个臭要饭的。” 一见哭怒不可遏,喝声:“小女妖,看掌!”“呼”的一声,一掌拍出,掌风隐隐夹带风雷,劲势凌厉。 莫纹冲天而起,闪开了他这一凌厉掌风,嘴里说:“你这臭要饭的,敢先出手!”人似轻燕,半空中一个筋斗,身形骤然欺近一见哭,也是一掌拍出。但见这一出掌姿式优美,玉掌拍出,似乎轻而无力,但暗含柔劲,刁钻异常。这是梵净山庄的灵猴百变身法和独门掌法,专拍人身要穴,这种姿式伏着的身法、掌法,在正派人士眼中看来,却是歹毒阴狠的武功。 一见哭与一见笑的武功在伯仲之间,都是丐帮的长老,武林中人称哭笑二长者。一见哭见莫纹身段轻捷,掌法猝然拍到,心头不禁凛然。暗想:这小女妖武功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轻视武林群雄了。他不敢轻敌,身形略闪,又是一掌拍出,沉重而有力。 转眼之间,这两大武林罕有的高手交锋十多招,一个神色凝重,掌法似拙而巧;一个身似灵燕,掌法多变而阴狠,一沾即走。很快地,一见哭已处于下风,防守多而反击少了。 一见笑在旁看见不妙,便跃进来说:“莫丫头,我叫化也来跟你玩两招啦!你可小心了!”一掌从旁拍出。 莫纹说:“你这小偷,早该出手才是。” 顿时,莫纹独战丐帮两大名倾武林的高手。她在哭、笑双丐的掌影重重之中,既是凌空飞舞的紫燕,更像狂风中的粉蝶,上下飞舞,掌法骤变,轻巧敏捷,招招将哭、笑双丐的掌劲化解得无影无踪,不但群雄看得惊骇,连枯木禅师也看得睁大了眼。他看出了莫纹这一套掌法,不是梵净山庄的武功,而是慕容家的绝学之一——分花拂柳掌法,心下悚然:难道这小女妖在一个月之内,便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要是这样,今后武林,将无宁日了! 哭笑二长老更是越打越惊骇。他们已累得浑身出汗,内力已耗去了一半。可是莫纹,仍如轻歌曼舞般的从容得很。 上官林对群雄说:“我们全上,对这小女妖不能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群雄早已看出哭、笑双丐已渐渐不敌,听上官林这么一说,便纷纷而上,只有枯木禅师不动,心有所思,凝神静观。 突然,痴儿慕容智从船舱里跑了出来,奔到岸上喊叫:“你们这么多人打我姐姐,不害羞吗?” 江中一叟大吃一惊,喊道:“少爷!你快上船来,别过去。” “不!我要帮我姐姐。” 莫纹见痴儿慕容智傻呼呼的奔上岸来,同样也暗吃一惊,皱皱眉道:“你跑上岸来干什么?快回去!” 痴儿说:“我不回去!这么多人打你,我用重功打他们。”说时,他真的冲过来了。 莫纹在群雄联手的围攻之下,稍有不慎,便有受伤就擒的危险,已自顾不暇,哪有出手逼他回船上的时间?她一边应战一边暗骂起来:你真是痴儿说梦话,也真会找时机帮忙那不越帮越忙了吗? 上官林和方圆圆双双从船上跃进,落在了痴儿的前面,方圆圆的手中的剑在他面前一闪,吓得这痴儿连忙后退几步。方圆圆说:“慕容二公子,你别冲过去,小心刀剑无眼,错伤了你,你还是回到船上去吧。” 痴儿说:“不行!我要帮我姐姐。” 上官林摇摇头:“她是女妖,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不!她是我的姐姐。”痴儿说着,不顾危险硬冲过来。方圆圆皱了皱眉,对这痴儿,不能用剑,只好轻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一下将他拍得一连后退几步,还踉踉跄跄地站立不稳。方圆圆这一掌,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并不想伤他,目的是叫痴儿知难而退,或者知道害怕,不敢再冲过去。 痴儿站稳了脚,瞪着眼问:“你打我?” “二公子,你回船吧!” “我,我打你!” 这个痴儿,简直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挥舞手臂冲向方圆圆。方圆圆忍住笑,身形轻闪,脚下一绊,痴儿便“啪嗒”一声,翻倒在地上,跌得四脚朝天。事情也有这么的凑巧,脚尖碰到了一旁观看的上官林手腕的神门穴位上,他手一麻,手中的剑就好像给痴儿踢飞了似的。 上官林是华山派的弟子,在江湖上人称铁剑无敌,就是与人交锋,剑也不会轻易被踢中而脱手飞出的。想不到无意中给一个痴儿踢飞了,不由一愣,呆住了。但凭本能的反应,他一个纵身接住了飞落的剑。 方圆圆也不由吃了一惊,但痴儿又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说:“我,我好痛啊!” 方圆圆又担心这痴儿了:“二公子,你没有摔伤了吧?” “我,我不知道。” “你让我看看跌伤了哪里。”方圆圆到底是正派侠义人物,感到自己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使用了武功,实在有些内疚。何况这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不由关心起来。 可是痴儿竟发起恶来:“我不让你看,你打我。” 莫纹一边与群雄交锋,一边也暗暗留神痴儿的情况。见痴儿翻倒在地,一分心,险些中了一见哭一掌。后来听方圆圆关心地问候痴儿,心想:看来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不会伤了这痴儿的。也就不再为痴儿担心了,一招“旋风舞柳”双掌拍出,逼退了联手围攻的群雄。只见她身形一闪,一招灵猴身法,跃出了群雄的包围圈,她刚一落地,伏在一处的两位丐帮高手双双从她后面骤然袭来。莫纹再一掌挥出,娇叱一声:“去!” 两位丐帮子弟身躯就飞了出去。莫纹一声冷笑,似飞魂般向南面群峰而去。丐帮哭笑二长老喝声:“追!别让这小女妖逃走了!”他们也飞快地向南面追去。大多数群雄,一时竟呆呆地立着,不知那些人为什么竟全跑了。 枯木禅师一声长叹:“这个女妖,一段日子不见,不但内力大添,更学会了慕容家的绝技之一——分花拂柳掌法,今日,她没有伤人,只是初试其技而已。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能制服她的,没有几人了。” 的确,莫纹今日抖出的掌法,就是武林中少有的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也就是慕容家的绝技之一。莫纹一来是初试其锋;二来也是心存厚道,不愿伤害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并不像枯木禅师所说,只单单初试其锋,而是她根本不愿伤人。要是她抖出的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恐怕群雄中有人要丧身在她的掌下了。 群雄中有人惊愕地问:“女妖刚才抖出的掌法,就是分花拂柳掌?” 枯木禅师说:“老衲不会看走眼的。” 群雄们一听,一时都傻了眼,但更多的是极端的神往或心痒难禁。要是说,以往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仿佛如雾中之花、水中之月,看不清也摸不着。现在是既看清楚了,也对过手了。一位少女,在两个多月中,便可以学会慕容家的一门武功,力敌群雄,犹不显败迹,要是自己得到了,又该如何?那不同样可傲视群雄吗?这样一来,他们欲获得莫纹身上秘笈的初衷竟变成了他们不可动摇的决心。其中有的更想入非非,想到占有了莫纹,便是财色兼收。 突然,又有两条人影蓦然飞来。众人以为是哭笑两位长老回来了,一看,是武当派掌门人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和昆仑派掌门鬼影瘦乐正谷到了。这两位,更是当今名满武林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与少林、点苍、峨嵋三位掌门人,合称武林五君子,年纪都是在四五十岁之间。 群雄连忙上前拜见。鬼影瘦以轻功称绝武林,青松道长以剑法威震神州。他们问:“那个小狐狸呢?哪里去了?” “跑了!” 鬼影瘦目光敏锐,一扫群雄:“她怎么跑了?” 枯木禅师说:“老衲等人武功不济,让她跑掉了!” 青松道长略微惊讶:“以各位的武功,让她跑掉了?” 上官林说:“这个小女妖,已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哦?她这么快就学到了?” “是!连丐帮的哭笑二长老联手,仍处于下风。” 鬼影瘦问:“这头小狐狸武功竟然这么的好?”鬼影瘦知道丐帮哭笑二长老的武功并非一般泛泛之辈,两人联手,就是自己,不战百招,不能取胜。他望了望又问,“哭笑二长老呢?” 方圆圆说:“乐正掌门,他们去追赶那小女妖了!” “往哪方追?” “往南。” “好!老夫要会会这头小狐狸。”乐正谷说完,众人只见身影一闪,便已失去了他的踪影,鬼影瘦不愧为鬼影,轻功称绝,一闪而逝,有他去追赶莫纹,莫纹还能跑掉么? 青松道长对枯木禅师说:“禅师,我们也去追赶吧!”说时,便率了群雄往南而去。方圆圆却不放心那痴儿,回头一看,痴儿不在,不知几时跑开了。她以为痴儿回到了船上,扬首问江中一叟:“船家,慕容二公子去了哪里了?回船上了吗?” 江中一叟说:“他,他在你们说话时,追赶她姐姐了。” 方圆圆吃了一惊:“真的?” 江中一叟说:“小老儿不敢欺骗女侠。他真的翻过山那边去了。” 的确,在莫纹飞也似地往南奔去时,痴儿趁众人惊愕之中,尾随着哭笑二长老,不声不响地跑了,除了江中一叟,谁也没注意到痴儿的行动。 江中一叟见痴儿跑开,极想叫喊,又怕暴露了自己面目。连忙示意阿水去追赶痴儿。方圆圆又上下打量着江中一叟,见他不像是奸诈之徒,也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要欺骗自己,便说:“船家,拜托你去寻找他回来吧。” “是!小老儿就去寻找。” 方圆圆便丢给他一锭银两。江中一叟有些愕然:“女侠,你这是…” 方圆圆说:“你找到他后,就麻烦你送他到桂林伏波山下方府,别让他四处流浪。” “这——!” “你有为难么?” “小老儿害怕他姐姐找小老儿要人,那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他什么姐姐,是个女骗子。慕容二公子跟着她,不但受害,说不定连小命也送掉。再说,那坏女子不会再来了,船家你放心。” “是,是。” 方圆圆见再无话,便抖轻功,追赶众人去了。群雄去了一会,阿水却怏怏地回来了。江中一叟不见痴儿跟来,问:“你没找到慕容公子,还是找到了他不愿回来?” 阿水说:“我翻过山后,已不见了慕容公子。跟着见了那批武林高手,纷纷往南追去。最后,又见了那个什么姑娘也赶去了。我又继续寻找。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叫我不用找了,慕容公子自然会有人送回船的。还叫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等,沿江直下就可以了。” 江中一叟困惑了:“有人在你耳边轻声说话?你没见到人?” “是!当时真吓了我一跳。一看,我身边前后并没一个人,而声音像蚊蚋般仍在我耳中响着。我疑心要不是神仙,准是碰上山中的精灵妖怪了,惊骇异常。” “声音如蚊,字字清楚?” “是!” “阿水,你碰上一位武林高人了!他用密音入耳之功跟你说话,你是看不见他的。” “密音入耳!”阿水惊愕。 “这是一门上乘的功夫,要具有深厚的内力才行。就是我,也不可能做到。阿水,既然这位高人这么说,我们就开船吧。不要在这里等了。” 阿水又问:“这位高人是谁?” 江中一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不会害我们。阿水,上船来吧。” 阿水一肚的疑惑,只好解缆起锚,船便扬帆沿江而下。江中一叟却不时注意两岸,看看有没有慕容智和莫女侠的出现。 再说昆仑派掌门鬼影瘦以极快的身法,凭着哭笑二长老沿途留下的记号,追赶了近六七十里。蓦然见哭笑二长老给人吊在山道旁的一棵大树下,愣了愣,问:“两位长老怎么给人吊到树上了?” 一见笑的一张嬉戏笑脸再也不见了,一见哭一张苦瓜似的脸拉长得更难看。他们叹着气说:“乐正掌门,我们两叫化今日可算栽到家了!” 鬼影瘦精光似的双目打量四周,发觉四周无人,问:“什么人将你们吊在树上的?” 一见哭说:“别说了,我们一时不慎,上了那小狐狸的当。” “两位怎么上了这头狐狸的当?” 一见笑即叫起来:“乐正掌门,我叫化吊在树上好看吗?你放我们下来再问好不好?要不,我叫化什么话也不说。” 鬼影瘦为人颇为严肃,但见了他们这副狼狈相,也忍不住好笑起来,连忙说:“是是,老夫一时竟忘了你们给吊在树上。”说时。便解了他们下来。一边问:“凭两位的武功与内力,就是一时不慎,给人捆了手脚,吊在树上,也完全可以运内力将藤索震断,怎么仍像挂腊鸭似的吊在树上?” 哭笑二长老身上藤索虽然解开了,仍躺在地上不能动。鬼影瘦问:“两位,绳索解开了,怎么还不起来,不会是受了伤吧?” 一见哭哭着脸说:“乐正掌门,我们给这狐狸女妖封了穴位,麻烦你再给我们拍开!” 一见笑又叫起来:“你以为我叫化愿意腊鸭似的给人吊起来吗?要不是给这狐狸封了穴位,我叫化不会震断绳索么?” “原来两位给这狐狸封了穴,待老夫给你们拍开。” 一见笑又没好气地说:“你别拍了!” 鬼影瘦愕异:“为啥?” “你现在拍迟了。你看看,他们都赶来了,我叫化这副狼狈相,他们不见也见到了,还拍什么?” 果然,首先赶来的是武当掌门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和少林寺枯木禅师,跟着而来的是上官林、清和子等人,最后方圆圆也赶来了。 丐帮弟子一见自己的两位长者躺在地上不动,都吃了一惊,问:“长者,你们受伤了?” 一见笑说:“去,去,去,我叫化受什么伤了?我喜欢躺在地上不行吗?” 鬼影瘦素知丐帮一见笑长老为人,一笑说:“他们跑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一边暗运真气,拍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却装出是轻轻拍打他们一样,给他们留了面子。只有青松道长和枯木禅师,看出了他们是给人封了穴位,其他人都没看出来。 一拍开穴位,一见哭首先跳了起来,狠狠地说:“我找这头狡猾狐狸算帐去!” 一见笑一下拉住了他:“不!我还没歇够。老哥,我们要歇一会,这树下荫凉好睡呵!这头狐狸,恐怕走远了,追不到啦!” “不行,她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以雪今日之耻辱。”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两位长老,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笑嘻嘻地说:“老和尚,没什么事。那头狐狸,见我俩追得辛苦,特意用山藤给我们编织了一张软床,吊我们上树歇歇凉。” 群雄听得莫名其妙。方圆圆笑了笑:“老叫化,那么说,你们是给她捆了手脚,吊到树上啦!” “嗨!你这么说,我叫化脸够光彩吗?你这女娃子听清楚了,是让我们歇歇凉。” 一见哭说:“老兄弟,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们一时大意上当,给这头狐狸吊在树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群雄听了骇然,愕然相视。以哭笑二长老这样的武功,都给青衣女狐捉了起来,吊在树上,那其他人更不是她的对手了!单独去找她,那是自找苦吃! 鬼影瘦问:“你们是怎样上她当的?” 一见哭悻悻地说:“她逃进了这一片树林,我们分头寻找,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下骤然在我身后出手,两股背劲,便封了我们的穴位。” 一见笑说:“跟着这狐狸跑出来,转眼用山藤将我叫化两人请到树上休息啦!” 鬼影瘦困惑地问:“你们一点也没发觉她在你们身后?” 一见哭摇摇头:“这狐狸身法手法,简直快得叫人不可思议。” 一见笑却瞪大了眼睛:“我叫化要是发觉,还让她点倒吗?对了!乐正掌门,是不是这头狐狸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但众人愕然,连鬼影瘦也愕然:“她与老夫有什么关系了?” “她那身法手法,不是你传授给她的吗?她身法之快,跟你一样呵!” 枯木禅师说:“笑长老,别说笑了!老衲知道梵净山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昆仑,只是武林中少见罢了!” 鬼影瘦说:“是呵!昆仑派的鬼影、追魂掌这两门武功,怎会传给他人的?” 武当掌门青松道长这时问:“笑长老,这女妖朝哪个方向逃跑了?” “依我叫化看,她绝不会朝北方跑。” 一见哭说:“你怎知她不会朝北方跑?” “老哥,你是不是给吊得转晕了脑袋?北方这么多人来,她往北方跑,不给人碰见了?” “我偏说她往北方跑了!” 群雄一听,知道这哭笑二长老又互相抬杠了。一见笑说:“好好!那你往北方追吧。我可不陪你。” “我陪你,一路上尽倒霉,还给那狐狸当腊鸭似的挂在树上。” 方圆圆叹口气说:“你们别急了!那狐狸到底往哪个方向跑了?” 一见笑说:“除了北方,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可能跑。不过我叫化可想往南方去。” “笑长老,那她…” “哎!女娃子,你别叫我叫化笑长老了,我叫化笑不出来,只会哭。” 方圆圆忍住笑说:“那她往南边跑了?” “我叫化没这样说。” “那你怎么往南走呢?” “因为我叫化知道往南跑是大海,大海边有个叫合浦县的,那里珍珠多极了,我叫化想捡几颗珍珠买酒喝。” 方圆圆问:“你意思是不是那狐狸跑去合浦拾珍珠了?” “哎哎!我叫化只说我去拾珍珠,并没有说她。不然,到了那里找不到她,大家不更骂我叫化?” 枯木禅师说:“看来,我们大家分头去追踪这位女施主才行!” 方圆圆问:“禅师,那我们在哪里会合?” “浔州府龙华寺怎样?” 一见笑说:“你这和尚怎么尽找和尚庙会合?不能找别的地方会合么?和尚庙,尽吃斋,更没酒喝。” 枯木禅师笑问:“笑长老,你说,你要去哪里会合?” “有酒有肉,哪里都行。” 方圆圆说:“笑长老,你要喝酒,我在浔州府买给你吃好了。” “好!我叫化就跟你在一块。” “笑长老,我可不想跟你去捡什么珍珠,你还是跟哭长老一起吧。” “你嫌我叫化脏?”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见笑看看方圆圆,又看看上官林,似乎明白了,说:“你是想跟上官林这小子一起。” 方圆圆一下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没半点正经,我不跟你说了。” 除了青松道长、鬼影瘦和枯木禅师不笑外,其他人都笑起来。群雄心中都明白,方圆圆和上官林,正是武林中的一对侠侣,论相貌、武功和门派,都十分相称。 最后大家便分头追踪莫纹。青松、枯木和鬼影瘦先回浔州龙华寺等候莫纹的出现;上官林和方圆圆自然是在一起;笑长老和哭长老,抬杠是抬杠,最终还是在一块往南追踪去了;其他人便往东、西方向而去。 浔州府桂平的金山村一带,都是群山峻岭。而浔州府与梧州府都是在大容山中,山峦起伏,连绵千里。山与山,岭与岭不是为峡谷分开,便是为急流所断。这一片山岭真是多见树木少见人。 哭笑二长老走路好像不会拐弯似的,逢山过山,遇涧跨涧。他们边走边谈,一见笑问:“老哥哥,你觉得这头狐狸为人怎样?” “狡黠!” “还有呢?” “这已够了。” “老哥哥,我感到这头狐狸狡黠虽然狡黠,却顶可爱的。” “什么可爱?” “她很有趣。” “你还嫌她吊你不够?” “其实,她完全可以摘掉了我们两颗脑袋,但她没有这样做。” “吊起我们当众出丑,比割了我们脑袋更可恶。” “老哥哥,你总不会说她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吧?” “她与魔头不同。” “老哥哥,我们捉到了她怎么办?” “我要吊她一顿解气。” “不杀了她么?” “她交出慕容家武功秘笈,放她走。” “也不吊她了?” “吊!” “你吊了她,她会交出么?” “喂!你有个完的没有?” “老哥哥,我问问你嘛!” “那你杀不杀她?” “她那么逗人爱,杀了不可惜?” “那你怎么对她?” “捉她回去,交给我们的金帮主。我想,我们的金帮主见了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金帮主喜欢她了?” “因为她跟我们金帮主一样的狡黠,喜欢逗人。说不定会收她为女儿哩!” “那我们丐帮就别想过安静的日子了!” “你是说这头狐狸会乱了我们丐帮?”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各大门派必然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说我们意图独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错不错,这是个麻烦。” 一见哭叹了一声:“老弟,其实我们只不过寿星公跳舞——老天真而已。” “我们怎么老天真了?” “老弟,凭我俩的武功,能捉到这头狐狸么?” 一见笑搔搔头:“是呵!论武功不行,谈到心计,更不如。我俩凭什么能捉到她?不,不,说不定,我俩时来运转,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叼现成的。” “你真是叫化子弹琵琶,穷开心。” “我俩本来就是叫化嘛!” 一见哭有感而说:“看来,只有我们金帮主出马,才能捉到这头狐狸。” “青松这杂毛和那鬼影老头儿也不行?” “我看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也捉不到她。” “我们帮主武功,并不比他们高多少呵,能捉到她?” “但我们帮主有过人之智。” 说着说着,他们转出了一处山谷,慕然见前面路旁树下站着两个持刀的黑衣汉子。一见笑说:“老哥哥,我们不会碰上了拦路抢劫的强盗吧?” 一见哭望了望:“你怎知他们是强盗了?” “不是强盗,他们持刀守着谷口干吗?打猎也没有持刀的。” “老弟,你身上是不是有银两?” “老哥哥,有银两我还不早换了酒喝?叫化留不得隔夜米,我哪还有隔夜的银两?” “那你怕他们干什么?” “不,不!他们那两把刀明晃晃的,好怕人。你看,他们在朝我们挥手了!” “他们挥手干什么?” “不是叫我们往回走,便是叫我们过去。” “是叫我们过去。” “不对!是挥手叫我们往回走的。” “那他们就不是强盗了。来!我们走过去看看。” “不,不,老哥哥,我脚发软了。” 他们的话,是说给那两条黑衣汉子听的。这两条汉子,服装一色打扮,刀也相同,所不同的,一个有两撇胡须;一个却是大小眼。年纪也不相上下,三十多岁。 一见哭拖着一见笑走过去了。大小眼已瞪起了一双眼睛,大小更分明了,说:“你们是不是想找死了?我叫你们往回走,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一见哭故意愣了愣眼:“你不是打手叫我们过来吗?” “老子打手势叫你们往回走,没看见?” 一见笑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眼睛不行,看不清,误会了。” “快滚回去!” 一见哭却问一见笑:“兄弟,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你耳朵聋了?” 一见笑又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的耳朵也不大好使,说话声大了,他反而听不清楚。” 大小眼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清楚,我叫化不论眼睛、耳朵都好使。” 大小眼又吆喝:“那快滚回去!” 一见哭又问:“兄弟,他说什么呵!” 一见笑说:“老哥哥,他叫我们滚回去。” 一见哭好像不明白:“滚回去?滚回去哪里?” “老哥哥,当然是滚回去山谷中啦!” “山谷中可没有人家,我们怎么讨吃?” “对对,山谷是没人家,讨不到吃,我们不饿死了?” “兄弟,那我们往前走呵!” 一见笑又笑嘻嘻对大小眼汉子说:“大爷,你积积德,让我们到前面人家讨口饭吃吧。” 大小眼晃了晃手中的刀,喝道:“趁早给老子滚回去!” 八字须汉子说话了:“兄弟,别跟他们罗嗦,打发他们走好了!” 一见笑笑说:“嘻嘻,你这大爷真好心,想到打发我们走。大爷,你身上一定有吃的了!施舍点吧,我们吃饱了,就回山谷去。” 八字须说:“老子身上只有一把刀。” “刀?刀能吃吗?”一见笑望着他手中的刀。“它,它好像不是面粉搓成的呵!” 八字须说:“它不但好吃,而且吃进了肚子里,你们今后就再也不用向人讨吃了!” “哦?吃了它,就永远不会肚饿?” “不错!你们今世永远不会饿了!” “那不成了宝贝吗?让我叫化看看。”一见笑笑嘻嘻地说,一手就将八字须汉子手中的刀夺了过来,真是出手快如电闪。 八字须和大小眼一时呆若木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穷叫化会突然夺去了自己的刀。 一见笑却拿着刀在眼前看了看,困惑地说:“这,这不像是面粉搓成的呵!” 一见哭说:“兄弟,你给我看看是不是面粉做成的。” 一见笑慌忙收了起来:“不不,这是我讨来的,你不会向他们讨吗?” “不错!我也向他们讨一把。”一见哭说着,出手如风,大小眼刚想跃开,一把刀早给一见哭夺去了。 要是说八字须的刀给人夺了去,还可以说一时没防备。而大小眼的刀,不能说没防备,但也同样给人夺去了。他们这时才感到眼前的这两个老叫化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武林高手。他们在惊愕中醒过来,一齐扑了上去,一边吼道:“你们找死了!” 他们刚扑上来的身躯却飞了回去。不但飞回去,同时还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一齐给哭笑二长老拂飞而封了穴位,又怎么爬得起来? 一见笑嘻嘻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这般的小家子气?我叫化只不过向你们讨把刀罢了。” 一见哭却将夺过来的刀,一块块地拗断了,还将一小截铁块丢进嘴里,咯咯地嚼着,真的吞下肚子里去了。 一见笑问:“老哥哥,好吃不?” 一见哭说:“这面粉太硬了,不好吃。” “我看看。” 一见笑也将一把刀一截截掰断,好像这不是钢铁铸打成的刀,真是面粉捏成的一样。他同样也丢了一小块进嘴里咯咯咬着,最后全部像面粉似的吐了出来:“是不好吃,就算吃了它一世都不饿,我也不吃了,没半点滋味。” 这两个黑衣汉子更惊骇。这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一流的上乘武林高手,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他们见哭笑二长老向他们走来,惊恐地问:“你,你们要杀了我们?” 一见哭问八字须:“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说它好吃?” 八字须紧闭双眼,一咬牙,挺着脖子说:“好!你杀了我吧!” 一见笑说:“我们杀你干吗?我叫化只想问问,干吗你们要叫我们往回走?不让我们到前面去?” “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往前面走的好。” 为什么八字须不让他俩往前走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桂南山中 上回说到八字须不让一见笑他们往前走去。一见笑说:“哦?前面没有人家可讨吃的?可是我叫化好像听到前面叮叮当当响着,有人在打铁呵!” “那是我们四大护法师与人交锋。” “是在交锋?是兵器相碰,不是打铁?” “是!两位前辈武功虽俊,在下还是劝两位别前去管这件事。” “去了又怎样?” “在下难保两位能安全而回。” 一见哭问:“你们到底是哪一道上的人?” “西域。” “西域?玄冥阴掌门派?” “是!” “与什么人交锋?” “一位姓莫的女子。” 一见哭一下跳了起来,朝一见笑说:“我们快赶去。” “我们去救这小狐狸?” 一见哭对一见笑说:“但也不能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那伙人手上。”说完,人已飞去了。 一见笑对黑衣汉子说:“你们太辛苦了,就在这里躺躺也不错。”说完也赶了去。 他们快要赶到交锋处时,树林中窜出两个汉子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问:“你们是哪里跑来的两个叫化?” 一见笑说:“东南西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老子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乖孙子听着,东南西北来的!” “东南西北是什么地方?” “随便乖孙子怎么说。” 那人大怒:“你是寻死了!”便一剑刺出。一见笑闪开:“乖孙子,你怎么敢刺你叫化爷爷了?不怕雷劈么?” 那人不答话,又一剑凶狠挥出。一见笑纵开挥掌拍出,一股掌劲,将这汉子逼了回去。一边说:“乖孙子,你这剑法不行呵!” 另一边,一见哭正与另一汉子交锋,四五招后,一见哭将人拍飞。几乎同时,一见笑也将对手拍翻在地。可是又一条汉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含笑地说:“好掌法,不愧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 哭笑二长老略为吃惊:“你怎么认识我叫化俩了?” “哭笑二长老踪迹天下,名震武林,在下又怎不认识?” 哭笑二长老打量这汉子一下,见他目光如隼鹰,身形瘦小如猴,看来,就算武功不好,轻功也必然极俊,而且气宇不凡,神态从容,这显然是一流高手的风度,不由问:“阁下是谁?” “不敢,在下只是教主手下的一名使者,名轻风。” 哭笑二长老又略略一怔:“是玄冥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一的轻风使者。” “见笑了。两位长老不是来救莫姑娘吧?” 一见哭翻翻眼:“你们捉住她了?” “她这一次跑不了。” 一见笑说:“那么说,你们还没有捉住。” “不久就会捉住的。在下劝两位长老,还是别来插手的好。” “你知不知这头狐狸是被赶来这里的?” 轻风微笑:“在下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想,我们辛辛苦苦赶来的猎物,会让你们捉去么?” 轻风又笑了一下:“在下还知道,两位不但捉不住她,她还给两位长老开了个玩笑。” 一见哭喝问:“你说什么?” “在下没说什么,给人吊起来的滋味很好受吧。” 一见哭喝声:“看掌!”便一掌拍出。 轻风飘然闪开,含笑说:“两位长老的掌法,就算胜了在下,也胜不了我们四大护法。在下好心奉劝两位回去。” “你们四大护法武功很高么?” “在下劝两位最好别去试。” 一见笑说:“好呀!那请你闪开,让我们过去。” “在下连交手也不交手,就放你们过去,似乎说不过去吧?” “好!你拔剑。” 轻风微叹一声:“你们要寻死,在下也没办法。”便徐徐将剑拔出。 一见笑对一见哭说:“老哥哥,你陪他玩玩,我先去了!” 轻风一剑挥出:“你要去哪里?” “咦!你还想留下我叫化?” 一见哭却一掌拍出:“看掌!”丐帮的降龙掌,是武林中上乘的掌法,以刚猛见著。二见哭见轻风似乎不把他俩放在眼里,这一掌的拍出,便用了七成的功力,罡风骤起,如狂浪涌来。 轻风不敢大意,纵起出剑。一见笑又从一边一掌拍出,说:“阁下,你好好陪我老哥哥玩玩,别太认真了!”他一掌逼开轻风,身形如电,已闪入树林里了。 轻风想去拦,不但来不及,也给一见哭缠住,不能脱身。他手下两位武士去追赶,不消片刻,便给一见笑放倒,一见笑同时放出了发现莫纹的信号。 一见笑赶到玄冥阴掌门人与莫纹交锋处一看,地下已躺倒了玄冥阴掌门派的七八个人,莫纹正与两个光头红衣大和尚激战,另外两个光头红衣大和尚在旁虎视眈眈,不知是防莫纹逃跑.还是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莫纹剑光如练,掌影似网,力战两大护法,仍挥洒自如,神情飘逸。使两大护法占不了上风。莫纹这一套左剑右掌的武功,似乎对中原武林人士从来没抖出过。一见笑伏在一棵树上看得暗惊讶:这头狡黠的狐狸,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了!在浔州江畔,她要是以这门武功对付自己和老哥哥,恐怕在四五十招后,自己便败了下来。 一见笑再看看那两个红衣和尚,一个使钹,一个用伏魔杵,都是西域一派的奇门兵器。使伏魔杵的,力大无穷,呼呼生风,一杵抖出,几乎如泰山般压下来;使钹的更是变化出奇,既可当盾接住莫纹刺出的剑,也可夹住对手的兵器,更可以当暗器旋转飞出,断人身躯,割下人的脑袋后又飞回他手中。它飞出时,真是银光四射,眩人双目,乱人心魄。四周的树木和岩石,都给飞出的金钹削断击碎了。以这两位红衣护法的武功来看,可以说不下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中的掌门人。要是自己,只能应付一个;若然要同时对付两个和尚,那就难以想像了。可眼前的这头狐狸,竞能从容对付两大劲敌。显然,她的武功,比自己初见时,又攀上了一层。一见笑不但感到惊愕,也感到骇然。 玄冥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都是西域的红衣喇嘛,也称金、银、铜、铁四大佛爷。金佛爷名赞普,银佛爷名班石,铜佛爷名哈孜,铁佛爷名札巴。 四位佛爷,都怀有一身绝技,都具有一派宗师的武学,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掌门人可争雌雄。碧眼教主手下有四大护法和四大使者,同时还收罗了不少黑、白两道上的高手,令他野心膨胀,要君临中原武林了。 在中原武林中,碧眼教主顾忌的只有三人:墨明智、慕容小燕、点苍派掌门千里豹。三个人中,尤其忌惮慕容小燕。现在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失踪,只剩下一个千里豹,他便无所顾忌了。若是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技,那真是如虎添翼、如龙生翅,试问天下,谁人敢敌?还不臣服于自己脚下,匍伏朝拜? 碧眼教主在中原武林各门派中都派了线眼,掌握了各门派的一举一动,满以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想不到凭空杀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莫纹来,冷不防让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抢了去,怎不叫碧眼教主震怒?谁料想到他们在追踪莫纹时,又跳出个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这一来,碧眼教主便真真的气煞了。 这黑鹰是什么人?碧眼教主事前毫无知晓,查遍武林,根本就没有叫黑鹰的。各处耳目的回音,也查不出个端倪。仿佛这黑鹰一下从天上或地府中冒出来似的,谁也不知道其来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往往有莫纹出现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黑鹰的出现,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位神秘异常,行踪莫测的黑鹰,莫非就是已失了踪迹的九幽小怪墨明智?若真的是这样,黑鹰就是最厉害的大敌了。 碧眼教主因此便亲自赶赴中原,不但自己亲自来,也例外地带了四大护法一同前来。若是在以往他要外出,必然留下两位护法守着老巢的,这次为了对付黑鹰,四大护法都出动了。 中原武林黑、白两道都在追踪莫纹,碧眼教主更是在盯着莫纹的踪迹,甚至故作疑阵,让一部分人故意引开白道上的高手,使自己的人突然包围了莫纹。这次浔江之滨,就是他有意引开了武当、昆仑两大掌门人的。其实追踪莫纹的正道人士中,就有几个是玄冥阴掌门的线眼。别说群雄不易捉到莫纹,就是捉到了,这几个线眼也会暗中设法让莫纹跑掉的。 正派人士不想莫纹落在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中,玄冥阴掌门人更不想莫纹落在正派人士手中。以后莫纹往往能化险为夷,正是由于这种微妙复杂的关系所造成的。不过,这是后话,这里不说。 再看双方交锋时,银、铁两佛爷联手久战莫纹不下,铁佛爷的红衣袈裟,反而给莫纹剑锋削下两幅,就是银佛爷也被莫纹剑尖划开了袈裟。幸而他闪得快,不然银佛爷的背上,就是一条剑痕。他们越战心越寒,也焦急起来。他们初时以为联手而上,不用多久,就会将莫纹击伤而活擒,没想到丢丑的反倒是自己。 金、铜两佛爷在旁看见,目光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尤其是铜佛爷哈孜大为吃惊。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莫纹,就是他一个月前在幽谷所见到那位少女,隔一个多月,莫纹不但内力大增,就是武功也与以前大大不同。 莫纹一见碰上的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还有四个红衣光头大和尚,知道遇上了劲敌,一场恶战免不了,更恼恨他们毁了紫竹山庄,所以一出招就是凌厉的杀着。交锋不到十回合,就把十多个先扑上来的武士杀得不是脑袋搬家就是重伤倒地,不死不伤的也吓得跑开了。 金银铜铁四位佛爷愕然。班石银佛爷跳了出来:“女施主,你下手太狠了!佛爷今日来超度你。”银钹飞出,直取莫纹。莫纹用剑顺势一拨,就将它拨到了一边去,说:“秃头,你也来送死吧!” 银佛爷见她居然轻轻一剑,就拨开自己势若疾风的银钹,“咦”了一声:“手腕不错,值得佛爷亲自出手了。”他以深厚内力将飞偏了的银钹吸了回来。 金佛爷赞普说:“上两个,速战速决,早点擒了她走,别等中原武林中人赶来。”于是铁佛爷札巴也上了,双双战莫纹。谁知竟久战不下,自己还处于下风。 金、铜佛爷没出手,一来他们认为根本用不了再出手;二来也要防备神秘莫测的黑鹰突袭,现在看来不对劲了。 他们相视一眼,金佛爷点点头,铜佛爷哈孜便跃出。显然,四大护法中,金佛爷赞普为大哥,三位红衣喇嘛都听他指挥。 莫纹力战两大护法,尽管略占上风,但要想取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又添上一个内力深厚、以掌法见雄的铜佛爷,不免有些吃力。看来,不能与这四个光头和尚久缠下去,得早点走开才好。 铜佛爷似乎看出了莫纹的心意,冷冷地说:“女妖,你别打算今日能逃走,这里不同往日的幽谷,能让你侥幸逃走么?” 莫纹一边出招一边说:“那天是你这个光头么?好呀!我正想找你呀!”她以意想不到的灵猴身法,在两件兵器的光华中倏然跃起,凌空出剑,剑尖罩住了哈孜佛爷的头和肩几处要穴,吓得这个铜佛爷就地滚开。 莫纹这一剑刺出,正是西门剑法中“天姬送子”的变形一招,不但来得突然,更来得意外。要不是铜佛爷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这一剑就打发他去西天见佛祖了。莫纹身形落地,银、铁两佛爷的两件兵器又似狂风怒浪直盖而下,莫纹又不得不闪开了。霎时间,三团红影一团青影交织一起,骤起骤分,莫纹渐渐处于下风。 一见笑在树上浓叶中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自己再不出手,这头狐狸就怕顶不住了。这时一见哭却悄然而来,一见笑问:“你现在才赶来?” 一见哭说:“那轻风实在不易摆平。” 一见笑急说:“先别说了,我们也下去动手吧。” 一见哭看了看:“别忙,这狐狸还没受伤,等等。” “你要等她受了伤才出手?” “不这样,我们下去,她跑了怎办?” “老哥哥,她受了伤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能招架得住那四个光头和尚么?再说,她受了伤,你背着她跑么?” “你想现在就出手?” “只能这样了。合三人之力,才能战败四个和尚。不然,我们就别去了,看着他们将狐狸捉走好了。” “好!我们去吧。” “不!我先下去,你等会来。” 一见笑早已拔出打狗棍飞身下去,宛如一道流星,落在交战的双方中。交战双方见突然来了这样一位身形奇快的高手,不由全都跃开。首先是莫纹惊讶地问:“是你?” 一见笑对她眨眨眼睛:“嘻嘻,是我。” 四个红衣喇嘛全神戒备,一齐问:“你是黑鹰?” “嘻嘻,我叫化可不是黑鹰,是黑熊。” “黑熊?”喇嘛们又全都愕然。 “对对,黑鹰的兄长,黑熊。你们没听说过?”一见笑又眨眨眼问莫纹,“你听说过了吧?” 莫纹笑了:“听说过,听说过,黑鹰的兄长嘛!好啦,你来了,你就跟他们玩吧,我可要走啦!” 一见笑一听急了:“哎哎!你走了,我怎么办?” 莫纹笑着:“你跟他们玩呀!我可玩够了,轮到你啦!” “不不,你不玩,我叫化也不玩了。” 金佛爷赞普大喝一声:“谁也不能走!” 一见笑耸耸肩,却不看赞普,对莫纹说:“你听听,我们谁也走不了啦!” 金佛爷扬了扬手中的金轮:“不错!谁也走不了!” 一见笑一副嬉皮笑脸:“大和尚,你手中拿的什么东西?让我叫化看看。”说着,一伸手,快如急电,便想去夺金轮。 一见笑另一门绝技,就是出手窃物如电。他在江湖中的另一绰号便是神偷手。一出手,百发百中,没有取不到的。可是这一次,他竟落空了。金佛爷比他更快,不但闪开,更还手反击。把一见笑的打狗棍一拨,“当”的一声,打狗棍与金轮相碰,一见笑一条手臂全给震麻了,打狗棍几乎脱手飞出。 一见笑不由心头悚然,暗想:这光头好深厚的内劲,我叫化恐怕玩不过他。幸而红衣喇嘛赞普心忌黑鹰,又见一见笑一副嬉皮笑脸,毫无所忌,所以这反击的一招,只是试探,仅用了五成功力,要是用到八成,一见笑这一条手臂就别想要了。, 一见笑愣了愣:“你这和尚怎么这般小气,看看有什么要紧。你这么砸下来,不怕砸伤了我叫化?” 莫纹说:“你也真是,这轮子有什么好看?你知不知这是什么轮?” “什么轮呀?” “轮回轮呀,你想轮回转世,就去碰碰它,不然,就别去碰了。” 他们的一问一答,有恃无恐,更使四个红衣喇嘛疑心大起:难道黑熊的武功比黑鹰更深不可测?赞普喇麻刚才交锋半招,看出一见笑的武功也不见得怎样,但却疑心一见笑故意深藏不露,真正的武功还没有抖出来,或者有意令自己轻敌上当。一时间,都不敢贸然出手。而且他们也看出一见笑刚才出手取物的一招,的确也是不凡。 金喇嘛赞普盯着一见笑问:“你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一见笑还没答,莫纹却抢先说了:“他当然是为慕容家的武功而来,这还用问吗?你以为他存心来助我?” 一见笑嘻嘻笑着说:“不错!不错!你们以为我叫化跑来趁热闹、贪高兴吗?” 赞普喇嘛说:“好!那我们合力擒了这女妖后再说。” “擒了她可以,但她得由我叫化带走。” “人带走可以,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得留下来。” “我叫化要她的人干什么?” “好!武功秘笈你带走,人留给我佛爷。” 一见笑感到有些意外:“有这么大的青蛙随街跳?” 红衣喇嘛不知这一句俗话的意思,皱眉问:“你说什么?” 莫纹带笑说:“他说你像只大青蛙随街乱叫。” 一见笑叫起来:“你这小狐狸。还嫌我们不早点打起来吗?” 金佛爷赞普果然大怒:“你敢说本佛爷是青蛙?”金轮响当当砸出,声势凌厉,如石破天惊。 一见笑大叫:“不妙!”急忙闪开,不敢接招。他知道喇嘛内力太强,弄不好会骨断棍折,那就什么也不用玩了。一边又说:“小狐狸,我们还不合力拼了他?我叫化死了,你也走不了啦!” 赞普一连几招,砸得一见笑只有闪避,无法还招。赞普一声冷笑:“黑熊,你武功也不过如此,今日,本佛爷叫你们全留下。” 班石、哈孜、札巴三位红衣喇嘛,见一见笑的武功顶多只能与自己的使者交锋,惧意全消,什么黑鹰、黑熊,看来是徐尘、扫雪等使者过分将黑鹰的武功夸大了,比起莫纹还不如。便一齐向莫纹联手围攻。 这时,一见哭如闪电飞落,与一见笑联手战赞普,两支打狗棍,使的全是游斗巧招,不与赞普的金轮相碰,这才挽回了败势。三人交战,赞普是游刃有余,哭笑二长老却战得十分吃力。而莫纹力战三大红衣佛爷,眼见也显得吃力了,再战下去,必败无疑。而这时,远处山峰哨声迭起,中原名派高手很快就要赶来了。哭笑二长老精神大振,他们一边打,一边说:“哈哈,我们的人来了,红衣番僧,你们等死吧!” 赞普等四位喇嘛,从哨声听出,来的都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不由出手更凶狠凌厉,希望早点打发了他们,以应付来人。 果然一位蒙面黑衣人蓦然从林中飞起,倏然赶来,迅如惊雷拍出两掌,首先解了莫纹之困。 莫纹一见是真正的黑鹰赶来了,精神大振,出剑如电,一剑就挑伤了札巴,报了幽谷之恨。 黑鹰出掌拍飞了哈孜后,朝莫纹说:“你还不快走?” 莫纹会意,点点头:“好!你玩吧!”她知道再不走,中原各大门派高手赶来,又是一场血战。于是闪身往东飞去。 黑鹰等莫纹一走,便身如飞魂飞向赞普,凌空先拍出一掌,掌劲如涛,直取这为首的红衣喇嘛,人刚落地第二掌又拍出,真是掌劲一浪接一浪,强劲无比的劲风,逼得赞普退后一丈,从而又解了哭笑二长老之危。 黑鹰的出现,电光火石般的行动,掌法之奇,内力之深,令四位红衣喇嘛震惊,令哭笑二长老骇然。这才是武林中少见的高手。其他人不认识黑鹰,一见笑却是认识的,他又惊又喜地叫起来:“黑鹰!是你?” 一见哭顿时傻了眼:“他就是黑鹰?” “老哥哥,不是他又是谁?” 黑鹰目如寒星冷电,扫了他们一眼,不知是嘲讽或是讥笑:“你是黑熊,不就是我的兄长吗?” 一见笑愕了愕,跟着嘻嘻笑起来:“我叫化随口而说,你别当真的了。” 四位红衣番僧这时几乎是一齐问:“你就是黑鹰?” “不错!老夫就是,你们要不要领教?” 赞普说:“好!佛爷先来领教。” “请!” 可是班石一面钹已旋风般地飞了过来:“那你就先领教一下银佛爷的飞钹吧!”他恼恨黑鹰出掌拍飞铁佛爷哈孜,令哈孜负了伤,便采用了偷袭行为。这飞钹的周缘是锋利的锯齿,来得极快而凌厉。黑鹰却轻出一手,任何武林中人认为不可能抓住的飞钹,却叫黑鹰抓住了。他不屑地说:“什么破铜烂铁,也来出丑。”暗运内劲,五指一捏,一面银钹,碎裂成十多片,碎屑纷纷掉下。 一见笑连叫:“可惜可惜!这面银钹,给我叫化用来换酒喝多好。” 班石一旁惊得不敢出声。的确,暗运内力而震碎这面银钹,任何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都可以办得到,就是哭笑二长老也行。但要抓住这面夹带凌厉呼声旋转急速飞来的银钹,就不是任何武林高手能做得到。因为它含有班石的内力,钹缘锋利如刀,一旦接不住,脑袋便给飞钹割了下来。可是。黑鹰似乎毫不费劲就将它抓住了,其内力和武功可想而知。 黑鹰把手中的两小块银钹碎片随手丢出,劲道凌厉,分别取赞普和班石两番僧。赞普立即用金轮挡住,但手腕却震得有点发麻。这时,他才信服了轻风、徐尘两使者所说的话。而班石在惊震中竟忘记了躲闪,给飞来的银钹碎片削去了左边耳朵的一半,更惊得面无人色,暗想:幸而自己没闪,要是向左略闪,自己不完蛋了? 黑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算你捡回了一条命,没向左闪。老夫杀人,是一击必中,不中老夫也不想杀了。”他又目视赞普,问,“你要不要来领教?” 在西域,除了碧眼教主,赞普的武功可算是第一了。一他极想与黑鹰交锋,但见大批中原武林高手快赶来了,四个人中除了自己,三个都受了大小不同的伤,就是交锋胜了,也讨不到好处。他悻悻地说:“佛爷改日再来领教。”说时,便挥手叫同伴离去。 黑鹰在他们身后又说了一句:“回去叫你们的什么碧眼、蓝眼教主洗干净脑袋,等老夫来摘取。” 赞普见中原高手已有人赶到了,第一个赶到的人,就是昆仑派的掌门鬼影叟乐正谷,他阴着脸不出声,急速而退。 鬼影叟乐正谷听到一位黑衣蒙面人以这样傲然的口吻对红衣喇嘛赞普说话,十分惊讶。赞普这西藏番僧,他不但认识也交过手,自忖没百招后,不可能胜。而这黑衣蒙面人居然没将这番僧放在眼里,而番僧也居然不敢回驳他的侮辱悄然离去,这黑衣蒙面人是谁? 乐正谷一时不了解情况,又见哭笑二长老也愣在一旁,就没阻止赞普的离去。他又打量一下四周,除了地面留下四五个黑衣武士的尸体,再没别人,更不见自己要追踪的青衣狐狸莫纹。等到他再回过头来,黑衣蒙面人却不见了,只剩下哭笑二长老仍呆在那里。 乐正谷一怔,自己人称鬼影,轻功在武功中首屈一指,难道这黑衣蒙面人轻功比自己还好?他走过来问哭笑二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哭笑二长老直瞪眼睛,打眼色和眨眨眼皮,手脚都不能动。 乐正谷大吃一惊:“你们给人封了穴位和哑穴?” 一见笑长老连忙眨眨眼,目光中露出焦急之色。乐正谷连忙拍开了他们的哑穴和被封的穴位。一见哭颓然坐下,一见笑却冲着乐正谷叫嚷起来:“你怎么到这时才赶来?” 乐正谷一笑:“两位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见笑生气地坐下来:“我叫化俩,尽给人耍了!” 原来黑鹰不知几时,悄悄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和哑穴,令他们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瞪着眼干看干听和干着急。 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先后赶了来。他们先在远处听到了一见笑的叫嚷,来到时,又见他们全都坐在草地上,再看看,不远处躺着西域黑衣武士的几具尸体。方圆圆首先问:“乐正掌门,你们与玄冥阴掌门的人交锋了?” 乐正谷说:“我也不知道,正在问哭笑二长老呢。” “不是来捉那青衣狐狸的吗?那头狐狸不在这里?碰上这伙黑衣武士了?” 一见笑一下又跳了起来:“狐狸,狐狸!你们干嘛现在才跑来?别说是一头狡黠的狐狸,就是一头慢慢爬的蠢乌龟,也跑掉了!等你们来捉?” 群雄愕然不知一见笑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他不是一直笑嘻嘻的么?怎么变成一见火了?只有方圆圆和丐帮的一些兄弟,知道一见笑长老一定碰上了十分倒霉丢脸的事,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方圆圆问:“是不是那女妖又得罪你了?”方圆圆不敢将捉弄他们的话说出来,以免这老叫化火上添油。 一见笑说:“她没得罪我叫化,是你们!” 方圆圆忍住笑问:“我们怎么得罪你了?” “你们早来一步,不就捉到那狐狸了?现在才赶来,怎不得罪我叫化?害得我叫化给人封了穴位,像木头公仔似的站在这里丢丑。” 众人又是愕异:“她又封了你俩老的穴?” 一见哭瓮声瓮气地说:“不是狐狸,是那只护着她的黑鹰!” 众人更是一怔:“黑鹰?” 枯木禅师不禁问:“黑鹰在这里出现了?现在他呢?走了么?” “还不走呀,等你老和尚来谈经文?” “阿弥陀佛!听老衲师弟枯木说,上次在桂北的一座山谷中,这位神秘的黑鹰出手救了他和一些武林人士的性命。老衲是要感谢他才是。笑长老,听说那一次你也在呵!” “我叫化感谢他干什么?感谢他弄得我叫化像木头公仔般站在这里?” “他怎么封了你们的穴了?” “我叫化怎么知道?问我,我叫化问谁去?” 鬼影叟乐正谷这时问:“那黑衣蒙面人就是黑鹰?” “不是他,又有谁一下能将西域的四大护法全打发走了?” 青松道长、枯木禅师等人听了都不禁肃然、骇异,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护法,那是武林中拔尖的上乘高手,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小看了他们,黑鹰竟然以一人之力,全打发走么?鬼影叟乐正谷埋怨地说:“你们怎不早说?早说了,我就不会让他走了!” “我叫化给他封了哑穴,能说吗?要不,我叫化点了你的哑穴,看看你能不能说话。” 乐正谷不禁一笑:“老夫忘了,是不能说话,我怪错你们了。” “这就对了。”一见笑似乎气顺了些。 方圆圆更知趣,从长江双雄中一位的腰里解下了酒囊递给他:“笑长老,辛苦了!喝口酒,散散火后慢慢说。” 一见笑真的一见酒便笑了,可是仍扬着脸说:“我叫化几时有火了?”但酒囊早抢了过来,直往嘴里倒。 一见哭瓮声瓮气说:“老弟,别忘了我老哥哥呀。” 一见笑将酒囊递给了他:“老哥哥,我怎会忘了你?你喝两口。” 群雄又相视哑然而笑。哭笑二长老喝了酒后,添了精神。一见笑说:“好!你们问吧,我叫化是知无不言。” 一见哭也瓮着声说:“我也是一样。” 方圆圆问:“这些黑衣人是谁杀的?” “小狐狸!你们去看看,他们都是死于剑下,我叫化可没有剑。” “狐狸先与他们交锋?” “不错!” 一见哭却说:“不对!” 一见笑问:“老哥哥,我怎不对了?” “是我们先交锋。” “不!是小狐狸!” “是我们!” 哭笑长老又抬起杠来,群雄们不禁摇头。一见笑大声说:“你说说看,怎么是我们先交锋了?” “我们一出谷口,不就与两个黑衣武士交了手?” 一见笑睁着眼,半晌才说:“不错不错!看来是我们俩先交锋了。” 方圆圆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赶到这里了。” 群雄们左问右问,花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将事情头尾经过问得明白。最后,一见笑说:“说是说,要不是黑鹰及时出手,像你们这么慢才爬来,我和老哥哥不早死在那红衣光头和尚的金轮下么?” 一见哭扬着脸说:“我可不高兴他莫明其妙突然不声不响封了我们的穴位。” “是!我叫化也不高兴。他想我们不开口说出他来,跟我们打个招呼不就行了么?” 群雄这才明白黑鹰为什么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武林中谁不知他们一张嘴没遮拦的?看来,黑鹰很了解这两个老叫化的为人了。 枯木禅师说:“两位长老,莫施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和尚,你还想去追她?” “不追踪她了么?” “她跑远了,今日怎么也追不上了。不如我们都赶回去浔州府城,饱饱吃一顿,喝一顿酒,冲冲我叫化身上的晦气。不 “要回慕容家的武功。否则给那个什么教主夺去了更危险。” 一见笑蓦然想到了一件事,揪着自己一头乱发,又敲打着脑袋骂自己:“我叫化怎么这般的稀里糊涂。” 一见哭说:“你本来就糊涂。” “你以为我糊涂什么?” “糊涂得不想去追踪狐狸。” “我糊涂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了?” “老哥哥,你有没有听到那赞普番僧说的话?” “番僧说的话不少,你指哪一句?” “他开始时说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留下,狐狸由我们带走。” “他看出我们不可能带走狐狸,才乐得大方。” “我说不行,他又说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可以给我们,狐狸由他们带走。” “那是他认为秘笈可以再从我们手中抢走。” “嗨!老哥哥,看来你比我更稀里糊涂!” “我糊涂什么?” “他这样说,你不觉到奇怪?” “半点不奇怪。” “这红衣光头早比我们看出小狐狸已学到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和分花拂柳掌,带人、带武功秘笈都一样,所以才这么说。” 一见哭愕了愕:“不错,是这样!快,我们快埋了这些死人,追踪狐狸去。不管是人是秘笈,都不能落到西域番僧的手中。” “现在,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我叫化可不着急了。” “你不着急?金帮主怎么吩咐我们?你忘了?” “我叫化没忘。抢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暂时交由少林寺的光头们保管。”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老哥哥,依我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别说我们不可能夺回来,就是夺了也没用。而且,我叫化可以写字立据,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们根本不可能夺到。” “你凭什么这样说?” “老哥哥,你想想,狐狸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不是将魏笈毁了,就是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她还能带在身上吗?就是带在身上的,也会是假的,绝不会是真本。所以我叫化着急的是狐狸这个人,而不是秘笈。” “对!那我们是要追踪她了!” 他们草草埋葬了死人后,便起身往东南方向奔去,不回浔州府了。他们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一位青衣少女坐在一条急流山溪边的一块岩石上,神志极为悠闲地在濯足。 哭笑二长老顿时全傻了眼。这不是那只狐狸,又是什么人了?他们几疑自己看花了眼。一见笑说:“老哥哥,我眼睛不行了,你看看那女娃子是谁?” 一见哭也说:“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我们咬咬手指头看看,是不是做梦。” 的确,谁又会想到,黑、白两道的群雄们,千方百计要追踪的这头狐狸居然没有走远,却坐在离刚才交锋的地方不到半里的溪边,实在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 莫纹却转脸向他们笑道:“你们快咬手指头呀!看看是不’是做梦了?” 哭笑二长老全神戒备,不知这只狡黠的狐狸玩什么花样,害怕再次又给她吊起来,那就别想再做人了。 一见笑问:“真、真、真的是你?” “是不是,你们可以走近来看清楚呀!” “不不,我叫化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一见哭想从讨米袋摸出信号燃放,莫纹笑着说:“苦瓜脸叫化,你别摸了,你们的信号烟花,全都在我这里了。” 一见哭一摸,果然信号烟花不见了,惊愕地问:“你,你几时偷了去?” “哎!叫化,别说得那么难听,偷?我不过是见你们放的烟花好玩,也想玩玩罢了。” 一见笑问:“我的你也摸去了?” “你这笑叫化还好意思说么?你摸去了我的一小袋金银,我还没找你算帐哩!现在我只摸去了你几个烟花,你就心痛了?” “你、你、你现在想怎样?” “你们不是要捉我么?我在这里等你们呵!” 哭笑二长老又惊疑地四下打量,除了莫纹,四周似乎再没有别的人了,他们实在弄不清莫纹要玩什么花样。本来他们在追踪莫纹时,就像两头猎犬追捕狐狸一样,无论如何都要捕捉到。想不到两头猎犬见到了狐狸,好像见到了一头老虎似的,自己反而害怕起来。 莫纹见他们惊疑地四下打量,笑说:“你们不用看了,这四下除了我,再没别人。” 一见笑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嗨!我不是说在等你们吗?” “你怎么没跑远?” “跑远了,你们能追到我吗?” 一见哭拔出打狗棍来:“好!我叫化俩,再次领教你的高招。” “嗨!刚才我们还合力斗那四个红衣光头,现在怎么又要打起来?你不嫌累?你不累,我可累了。” 一见笑问:“所以你才没力气跑远?” “对啦!要不,我还不跑得远远的?哎!你们别想打我的主意。我虽然累,但对付两条哭丧棒,却还是有办法的。” “你不会是又想将我们吊起来吧?”. 莫纹扑哧一笑:“我怎么会想将你们吊起来呢?我真的想这样,会坐在这里等你们吗?在你们埋死人时下手不更好?” 哭笑二长老又怔住了。那不是说明这只狡黠的狐狸根本就没有跑,一直在交锋的附近隐藏起来,不但暗暗注视自己,也注视着中原武林群雄的举动,那么多内力深厚的高手,如鬼影叟、中原一剑和枯木禅师,都没发觉她隐藏在附近,叫她骗过了。除了大家麻痹大意外,更说明这狐狸屏息静气的功夫,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半晌,一见哭问:“我们所说所干的,你全都看见和听见了?” “我就伏在你们原先躲藏的那棵树上,这样近,我耳不聋、眼不盲,怎不见到听到?” 这又出乎哭笑二长老的意料之外。这狐狸狡黠得有过人之处。一见笑仍疑惑:“那你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我知道你们往东南方向追踪我,在你们辛辛苦苦埋死人时,我就先在这里等你们了。” “这一次,你是想杀了我们?” “因为你们太聪明了。” “我叫化不明白。” “太聪明的人,我感到害怕。” “所以你要杀了我们才放心?” “是呵!你们不但知道我学到慕容家的武功,还知道我身上藏的是假武功,一旦让你们说了出去,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搞阴谋、要诡计呵!” 一见哭苦笑一下:“好,好!狐狸,你出手吧,我俩接你的招。” 莫纹却问:“你俩肚子饿不饿?” 哭笑二长老又是愕然。一见哭问:“我们肚饿又怎样,不肚饿又怎样?” 一见笑问:“我们肚饿了,你会让我们到小镇上吃饱了再来这里拼杀?” 莫纹笑着说:“不错,肚饿了,就先吃饱了再动手。” “让我们到小镇上去?”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女孩吗?你们走了,不会去通知人来?就是不通知,也会跑掉了,我不白等一场?” “那怎么让我们吃饱?” “因为我行囊中有你们吃的东西。” “是剑?是刀?还是暗器?”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莫纹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行囊,拿出一包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摆在石上。哭笑二长老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紧盯着她,以防她突然出手。当莫纹打开一包包油纸时,他们两人更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见油鸡、卤牛肉、油炸花生米、包子奇迹般地出现了,单是其中一样,就足令哭笑二长老流口水了。 莫纹微笑说:“喂,过来吃呀!” 一见笑问:“你真的让我叫化吃?” “真的呀!” 一见哭问:“是不是它们都下了毒的?” “噢!你们两个是老江湖了,有毒没毒,你们还看不出来?” 哭笑二长老仔细打量了食物一番,见莫纹拿起了几片卤牛肉放入嘴里吧嗒吧嗒地吃得津津有味。他们简直弄不明白莫纹在玩什么花样,他们看出食物是没有下过毒。其实,这狐狸要杀自己,又何必要下毒?但他们总想不明白莫纹为什么要请自己吃东西。不由问:“你干吗请我们吃?” “哎!你们不明白?就是官府要处斩一个死囚前,都先让他吃饱了才行刑的呀!我要杀你们,当然就得让你们先吃饱啊!” “你当我们是死囚?” “嗨!你们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吃了!”莫纹说着,又撕下了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吃着,一脸的微笑。 一见笑说:“老哥哥,我们吃,就是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莫纹笑着说:“这就对了!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好。而饿死鬼往往总是胆小的,胆小得连东西也不敢吃。” 一见哭给激怒了:“好!我们吃。”他首先走过去撕下一半鸡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一见笑便不愿落后,也抓起了另一半鸡,连骨头也咬碎吞到肚子里去,一边还说:“就是有毒,我叫化也吃了。” 他们吃完了鸡,又去抓卤牛肉吃,一见笑嘻嘻笑问:“狐狸,你行囊中有没有酒呢?” “有呀!” 一见笑睁大了眼:“真的有?” “我就怕你醉倒了!” “什么话?我叫化会醉倒吗?你拿出来!” “你醉倒了,就不用我动手啦!那多没意思。”莫纹说着,真的从行囊里摸出一个装满了酒的皮囊来,丢给了一见笑。 哭笑二长老一看这皮囊,一时更傻了眼,惊讶、茫然地问:“这不是长江双雄的酒皮囊么?我叫化刚才还喝过了一囊酒,它怎么转到你手上了?” “是呀,你刚才喝的是长江老二的,这皮囊是长江老大的。” “我叫化要问,它怎么转到你行囊中去了?” “我会变魔术呀!别说这酒囊,就是他们两人的脑袋,我也会摘到行囊中去。不过,就会弄脏了我的行囊,我才不去干。” 长江双雄,在中原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高手、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莫纹能在不知不觉中取走他们身上的酒囊,若是暗算他们,还不易如反掌?他们越想越害怕了,这狐狸的武功,真不可思议。 莫纹侧着头问:“你们怎么不作声了?是不是这酒太好,你们闻到酒香就醉了?”. 一见笑说:“狐狸,我叫化算服了你了!我叫化在江湖上人称神偷一见笑,现在这神偷之名,应该送给你才对。” “我不成了女神偷狐狸了?” “应该是狐狸女神偷!” “算了!我不敢掠你叫化之美名。” 一见笑说:“我叫化手法再好,也不及你,不敢在众目之下去偷长江双雄的酒囊,更偷不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又向一见哭说,“老哥哥,我看,这一次交锋,我们就别跟她打了。” “那我们等着她砍我们的脑袋?” “老哥哥,这只狐狸要取我俩的脑袋,恐怕早已取去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莫纹说:“是呀!你们想我不取你们的脑袋,就得答应给我办一件事。” “办件什么事?” “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杀谁?” “哎!你们先别问,干不干?” 一见哭说:“狐狸,你要杀我们,只管出手好了!叫我们凭空无辜去杀人,我死也不会干。” “啧啧,果然是侠义道上的人。你们知道我叫你们杀什么人了?” 一见哭说:“什么人我也不干!” 一见笑说:“老哥哥,先听听她说。” “是嘛!没问清楚就拒绝,这怎么行呵!” 一见笑问:“你说,叫我们杀什么人?” “赞普这红衣光头。” “杀这番僧?” “不愿去?” 一见笑说:“狐狸!你不如杀了我们吧。” “哦?你们宁愿死,也不愿去杀他?” 一见哭带气地说:“你这是借刀杀人,以为我们看不出吗?” 一见笑说:“还是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 “我借刀杀人?一箭三雕?” 一见哭说:“你是借番僧之刀,杀了我们!” 一见笑说:“杀了我们两个叫化,一、可以杀人灭口;二、挑起了中原与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仇杀;三、你这狐狸从此可以平平安安再练慕容家的其他武功。你精,我叫化俩也并不傻。” 莫纹叹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侠义之人,原来是贪生怕死之徒。” 一见哭怒道:“我们怎么贪生怕死了?” “不怕死,为什么不敢去杀这番僧?” 一见笑说:“狐狸,要是我们能杀那番僧,刚才我们不早杀了?用得你叫我们去?要是我们有能力杀了番僧,我叫化才不管你什么一箭三雕之计。”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贪生怕死。” “明知不敌,硬要去干,那是大傻瓜的行为,与贪生怕死扯不上。” 莫纹说:“算了!你们不去,我只好一个人去了j” “你一个人去哪里?” “去杀那红衣光头呀!” “你一个人能杀得了那番僧?” 莫纹眨眨眼:“因为我是一个大傻瓜,明知不敌,也要去干了。” “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有什么办法呢?就是我不去,他们迟早也一定会找上我,不如我去找他们好,省得像兔子似的给人追来追去。” “不,不,你一个人不能去找他们!” “可是,你们又不愿帮我。我又不愿像兔子般的藏来躲去。” 一见笑问:“你请我们喝酒吃鸡,这是想叫我们合力去杀这番僧?” “是呵!四个红衣光头,现在已三个负伤,只剩下赞普一个,不趁这时杀了他,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可是,我知道我一个人,武功敌不了他,而你们又不愿与我去,还说我借刀杀人一箭什么的…” 一见笑疑惑地问:“你真的是这样?不是在捉弄我叫化俩?” “这样的大事,我捉弄你们干什么呵!” “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干吗要吓唬我们?” “叫化,我是想跟你们开开玩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们开玩笑了。再说,有拿酒拿鸡来吓唬你们的吗?有鸡有酒,我自己不会吃,坐在这里等你们来?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行为荒诞的人,要杀你们,还等你们吃饱了再杀的?” “是没有!” “这不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借刀杀人了吧?” 一见笑问:“你真的与我们合力,去杀这个红衣番僧?” “你们不信,可以走呀!” 一见笑说:“要是碰上那番僧,你跑了怎么办?” “哎!这番僧的目的是我,可不是你们,我跑,他不会追吗?这样吧,碰上了他,我先上,你俩从旁相帮怎样?” 一见笑说:“我叫化还有一事不明,你怎么不找别人,却找我叫化俩呢?” “你叫我找什么人?中原武林中侠义道上的人吗?一来,他们武功不及你俩;二来,他们一见我就刀剑相向不像你俩;况且,我们曾经还有过一段对敌的合作。” “我们几时合作过了?” “刚才我们不是共同对付那四个红衣光头么?你们这样快就忘了?” 一见笑说:“你这狐狸顶会攀交情的!” 一见哭说:“但我怎么也忘不了你将我们吊在树上丢人献丑的事。” 莫纹笑着:“哎!你怎么老提这件事?” “不提!你让我吊吊看。” “好呀!等我们合作杀了那红衣光头时,我就让你们吊在树上好了!” 一见哭睁大了眼:“你愿意?” “我有什么不愿意呢?吊在树上,比荡秋千还好玩。” 一见哭扬着脸说:“好!杀了番僧后,我定要让你尝尝吊树的滋味。” “那我们说定啦!可不许反悔呵!” 哭笑二长老感到不可理解,世上还有人甘心情愿让人吊起来的?别不是这狐狸又玩什么花样了?他们不由相视一下,又打量着莫纹,莫纹却笑得如春花般的:“哎哎!你们又盯着我干什么?” 一见笑说:“说真话,我叫化实在对你不大放心。” “你们这样多疑,那我们别合作了,来个黄牛过河,各顾各的。你们照样与那些道士、和尚在一起,继续追踪我。我吗,就一个人去找那红衣光头们算帐。” 一见笑说:“好吧,我们愿与你合作,杀了那番僧。” 莫纹顿时欢笑起来:“好呀!你们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去找那红衣光头们。” “去哪里去找他们?” “那些红衣光头们,四个有三个受伤,恐怕走不了多远;他们往西走,我们就往西追踪怎样?” “我们一块上路,还是前后分开走?” 莫纹说:“分开的好,再说,我也实在不大放心你这叫化小偷,一不小心,给你又摸去了我身上的金银怎么办?” “嗨!我叫化更不放心你哩!说不定你连我叫化的讨米袋也摸了去。” “你那脏讨米袋,我才不去摸哩!”莫纹说着,将信号烟花交回给他们,“这是你们的救命信号,拿回去吧。” 哭笑二长老有些意外:“你不怕我们放信号叫人来?” “我要是担心,就不交回给你们了!” “你那么相信我们?” “我呀,可没有你们多心,除非你们不想合作了。再说,两位名满武林,总不会对我小女子失信吧?” 哭笑二长老不由掠过一道惊讶、激动的目光,他们真摸不透莫纹的心思。一见笑说:“狐狸!要是你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说不定会成为一对极好的朋友的。” 一见哭说:“是呵,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莫纹说:“可是,我要是不夺取,又怎么能结识你们?” 一见笑说:“这样吧,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叫化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好呀!那我现在就将武功秘笈交给你们。” 哭笑-长老一怔:“现在就交给我们?” “不好?” “你身上的是慕容家的武学真本?” “你们又不相信了?要不,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不不,你千万别在这时拿出来,也别给我们看,更不能说出它藏在什么地方。不然,我叫化俩只好拍屁股溜开。” “哦?你们追踪我,不是为了它么?”莫纹微笑着进一步问。 “不不,我们可不想惹这个说不清楚的麻烦,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谁误会你们了?” “狐狸,你虽然狡黠,对江湖上人心的险恶,恐怕你没有我叫化俩知道那么多。” “小女子未出江湖,已听闻两位侠义过人,性情诙谐而心地耿直,名满武林,谁敢不相信两位了?” “不不,小狐狸女,你真的想交出来,等我叫化俩燃放信号,通知各大门派的人赶来,你当着群雄的面,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少林寺的枯木禅师好了。” 莫纹不由以奇异、敬佩的目光望着他们,心想:别人千方百计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甚至不择手段、杀人灭口也干得出来。就是侠义道上的人,也有人这样做,难道这两个叫化全无贪念,连看也不愿看。看来他们两位是武林中的真正君子,我总算没有看错他们。 莫纹之所以说要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只不过是试探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像江湖上人所说的那样真正无私。现在一试之下,果然如此。莫纹所知道的,峨嵋、武当、衡山等门派,就有人暗暗企图掠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不同的,他们没有黑道上人明目张胆、**裸的干而已。往往这些伪君子、假侠义人,比黑道上人来得更为可怕。 莫纹说:“我当那么多的人面前交出来,他们能放过我吗?首先,少林寺那些和尚就不会放过我,要将我关起来,更有人即使不杀我,也恐怕要废去了我一身的武功。” 哭笑二长老不作声了,莫纹说的是实情。半晌,一见哭首先问:“莫姑娘,你相不相信我?”现在,他客气称莫纹为莫姑娘,再不以狐狸相称。 莫纹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两位啦,要不,我怎不找别人帮助?” “多谢莫姑娘信赖,这样吧,你交出慕容家武功后,我们保护你不受任何侵害,他们敢难为姑娘,首先我跟他们拼了!” 莫纹摇摇头:“这不行。” “怎么不行?” “万一有些人不放过我,令你们和他们反目,那我不累及两位?在江湖上,两位比我阅历丰富,人心难测,侠义道上的,两位能保证没有人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起觊觎之心?就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中,他们能像两位这么信我吗?” 一见笑想了一下说:“这样好不好,我叫化带你去见我们金帮主,再由我们金帮主出面散发英雄帖,邀请各大门派掌门人云集君山,你当着几大门派掌门人交出来,凭我们金帮主的面子,就没人敢为难你。” “这样,更会累及了你们整个丐帮,在群雄面前,恐怕金帮主也作不了主,难以与其他门派相抗衡。” “狐狸女,你意思怎样?” “我—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但两位放心,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绝不会交给任何人,更不能交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中。到时,我若不能当众交还给慕容家的话,一定当众交给金帮主就是。现在,我们先去杀了那红衣光头才说,怎样?” 一见哭说:“好!莫姑娘,我相信你。” 莫纹在芸芸众生中,总算找到了两个可以信赖的人,从心里嘘出一口大气,说:“那我们现在分开,往西去寻找他们。注意,我们前后可不能拉得太长了,不然,碰上了那几个红衣光头,我们来不及呼应。我先走,你们作为追踪我的行踪,就不会被人注意了!” —见笑笑说:“好办法!最好你沿途留下暗记,以免我叫化俩追失了。” “好呀!那我在明显处画个圆圈儿,圆圈下有条线,就表示直向西走。” 莫纹说:“线儿在右,就往南;线儿在上,就往回路走;线儿打转转,就说明我找到了他们或发生危险了,你们要赶快去,好不好?” 哭笑二长老连忙点头称好。又问:“要是你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又怎么表示?”“那圆圈儿上什么也没有,说明我在这附近住下来了,那你们也找地方住下。” “好,就这样!” 莫纹突然“噫”了一声,侧耳凝神倾听。哭笑二长老问:“出了什么事?” 到底又会出了什么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水中仙子 上一回说到莫纹突然像发现有什么事情。哭笑二长老忙问:“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有人朝这儿来了,我先避避,你们随后来。”说时,莫纹身形一闪,已往西边的树林中而去,踪影转眼消失。 哭笑二长老也凝神倾听,果然是有两个人朝自己方向奔来了,他们又是惊讶莫纹的内力,似乎比自己还深厚,同时也比自己警觉,与自己谈话时,仍注意四周的动静。这只狐狸,真是警觉而机灵,中原武林人士真要捉住她,恐怕不容易。 不久,从北面树林中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上官林,一个是丐帮中的兄弟、绿州堂的副堂主巧手沙石生,两人直朝他们奔来。 铁剑无敌上官林首先说:“两位长老,怎么还在这里?在下还以为长老出事了。” 沙石生也说:“是呵,大伙见长老这么久没跟来,便打发了我等来寻长老了。” 一见笑反而埋怨起他们来:“你们一个个一拍屁股便走,留下了我叫化俩在埋死人。” 沙石生愕然;“埋死人?” 沙石生刚才并没有随群雄赶来,而是在群雄北归的途中碰上的,不知道有死人这回事,因而动问。 一见哭也没注意沙石生刚才有没有随群雄赶到,当时那么多人先后赶来,他根本没去注意谁到谁没到,以为沙石生故作不知,生气了:“躺在那边山坡上的黑衣西域武士是活人吗?” 沙石生朝一见哭指的方向望了望,更是愕然:“长老碰上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喂,你这个副堂主是怎么当的?” 上官林说:“两位长老,沙堂主刚才没来,你们别错怪了他。” 一见笑更耍起赖来:“好呀!我们辛辛苦苦追踪那狐狸,你这小子却偷懒,躲到哪里睡大觉了?” 沙石生了解两位长老的为人,一笑说:“属下并没偷懒,往东北追远了,所以迟来。” 一见笑说:“好了!好了!你们见到了我俩,可以回去了!” 沙石生问:“两位长老不随属下回绿州府么?” “我俩有事,先不回去,你们回去向大家说一声,我叫化俩暂时不回去了。” 上官林问:“两位长老有什么事?” “我叫化的事可多了!喝酒、吃饭、睡大觉,有时还高兴让人吊在树上荡秋千。总之,我叫化俩没事发生,你们可以走了!” 上官林心想:是不是他俩给那狐狸捉弄吊起来,以后又给黑鹰封了穴,一时感到面子无光,暂时不回去?的确,以他们的武功和名声,给人这么捉弄,也可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又怎有面目见人?让他们暂时避开,消消气也好。于是说:“既然这样,在下和沙堂主就先回去,请两位长老小心。” “放心,我叫化俩死不了!” 沙石生却问:“两位长老,要不要属下相随伺候?” “算了,算了!有你在旁,更碍手碍脚,我们又不老,干吗要人伺候?” 上官林说:“沙堂主,两位长老不想人相随,我们就回去吧。” 一见笑挥手说:“快走,别妨碍我叫化俩办事。” 上官林和沙石生只好告辞而去。 他们一走,一见笑又揪住了自己的乱头发,问:“老哥哥,我们在干什么事呵!” “跟踪莫姑娘呀!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老哥哥,我是说,我们不会是给这只小狐狸迷住了,给她办事吧?” “老弟,你怎么这般说的?” “老哥哥,说心里话,我叫化心里实在喜欢这只狡黠的小狐狸,心甘情愿给她办事哩。” “不错,这只狐狸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坏,更不是心狠手辣的凶残之人,在某方面说,她比我们一些侠义道上的人好多了。” “那我们一定是给她迷住了!” “别胡说八道。只是她在某方面,值得人去信赖。我们快跟上,要不,她走远了。” 他们闪身穿过树林,便发现莫纹在路边岩石上留下了暗记,竟然是用指力在石上画了个圆圈圈,下面有一条直线,意思说直往西边走。 一见笑说:“这小狐狸好深厚的指力。以她目前的武功,放眼武林,的确是少人能敌。” 一见哭点点头,暗运内劲,用掌将石上的暗记抹掉,说:“我们走!” 他们走了不久,前面便出现了一处村落,入村的一棵树干上,又出现了莫纹留下的同样暗记。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殷红,村中炊烟飘起,正是牧童晚归,夜鸟投林的时分。他们穿过了村落,一望前面,山峦起伏,连绵天际,只有两条山道,一条往南,一条朝北,蜿蜒往深山大野中去,分路口的一棵树上,留下了莫纹的暗记,一条线儿,却画在圆圈圈的左边,叫他们往北而去。 一见哭怔了怔:“老弟,她怎么不在这村落住下,要我们连夜赶路么?” 一见笑望了望北面,除了山还是山,在暮色苍茫中,没见炊烟升起,显然是五十里内,绝无人家。他摸摸脑袋:“这小狐狸既然叫我们往北走,我们就往北走好了。碰上了老虎山豹,我叫化俩只好认命啦!” 他们拔腿走了二三十多里,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但却看见莫纹在转角处的一块石上,留下了一个圆圈圈,没有直线。一见笑打量四周说:“老哥哥,这小狐狸有没有弄错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叫我们找地方住下。她当我们跟她一样,也是狐狸吗?随便找一堆乱草就可以躺下来?” 一见哭也困惑地说:“她不会又捉弄我们吧?” “谁知道,早知这样,我们不如在那村子口的大树下睡还好,肚饿了也好向人讨口饭。” 一见哭突然一指前面不远的山坳处:“老弟,你看,那里好像火光升起来了。” “不错,有火花就说明有人,我们去看看。” 他们奔到了山坳处,在夜色下一看,山坡树林中有座孤零零破破烂烂的山神庙,火光就是从破庙里透射出来。心想:看来莫纹示意我们在山神庙住下了,有座烂庙,总算可以遮风避雨。再说,叫化住破庙,更不为武林中人注意,也不为村民感到奇怪。可是,庙里的火是谁点燃的?难道这间破烂的山神庙,还有庙公不成?但这么个深山荒野处,有人总好过没人。 他们带着武林中人应有的警惕,一步步走近山神庙。庙门大开,庙堂中燃着一堆篝火。仔细倾听,似乎庙内没人。他们惊疑了:没人,谁燃起了这一堆火?总不会是山中猎人在这里歇脚,燃起的篝火没扑灭就走了吧?要不就是留下的余烬,给山风一吹又死灰复燃? 他们小心翼翼刚跨进破庙,蓦然一道寒光从他们面前闪起,有人喝声:“看剑!” 哭笑二长老一个向后跃开,一个窜进庙里,避开了这一剑,定神一看,一位少女咯咯地笑着说:“好身手,居然能闪避了我突出的一剑” 他们在火光下一看,又傻了眼。向他们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要跟踪的莫纹,一见哭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跟你们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一见笑说:“你这是开玩笑吗?我叫化若不及时跃开,你不要了我叫化的一条老命?” “要是这么一剑就要了你们的命,在江湖上早已没有哭笑二长老了!” “荒山野岭破庙,你这么来一下,不怕吓破了我们的胆?” 莫纹笑着:“好好!我给你们赔不是。” “不行!一句话陪不是就算了?起码得医治我们吓破了的胆。” “行呵!用酒医治行不行?” 哭笑二长老的眼睛顿时发起亮来:“你真的有酒?” 莫纹身似轻燕,一跃而起,落到神坛上,从断了一条手臂的山神塑像身后,捧出了一坛酒来。这一坛酒不下十斤,而且还没有开过封泥的。笑着问:“这够医治你们破了的胆吧?” 哭笑二长老惊喜了,一个说:“够够,你可以再吓我们两次。”一个问:“你这是从哪里弄得来的这坛酒?” “那村子里有位土财主,地窖的陈年酒多的是,我只不过随便捧一坛罢了!” 一见笑欢笑起来:“小狐狸,你怎么不给我叫化多捧两坛来的?” “捧来,你喝得了吗?” “喝得喝得,我叫化俩,十斤、二十斤,一倒落肚子里,转眼就光了!” “不用吃其他东西了?” “不用,不用,我叫化有酒喝就行。” 一见哭问:“莫姑娘,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们扒开火堆看看。” “火堆里还有东西吃?” “有呵!有三只泥浆糊着的鸡,几十个大红薯,不知煨焦了没有。” 哭笑二长老一听急了,连忙伸手往火里灰里扒。莫纹笑问:“你们在干什么?” “看看烤焦没有。” “我可是刚丢进去没多久呵!” “那你吓我们干吗?” “嗨!你们不是说,我可以再吓你们一两次么?” 哭笑二长老真的成了哭笑不得的二长老了。莫纹又说:“你们伸手往火灰里扒,手不脏吗?怎么抓东西吃?快,快洗手去!” 一见哭说:“我吃东西从来没洗过手。” 一见笑说:“我叫化吃东西洗手,那成叫化吗?干脆去当老太爷好了。” “那怎么你们没生病的?” “呸呸,你这小狐狸说话怎么这般不吉利,想咒我俩生病吗?” “好呀!你们不洗手,别说东西别想吃,那酒也别想喝了!” 哭笑二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好像听了新鲜事情一样,叫化吃饭前洗手,那真是破天荒的事,说出来也叫人笑掉了牙。一见笑笑起来:“小狐狸,你听人说过叫化吃东西洗过手了?” “没听说过。” “那不行了,干吗我们要洗手的?” 莫纹说:“你们不洗手,就别喝酒吃东西。” 一见哭说:“莫姑娘,我们去哪里洗手?” “这山坡下,有条山溪水,你们到那里洗去,最好连脸也洗干净。” “那我叫化俩不如干脆跳进山溪里,从头到脚,全部洗干净。” “那就更好!” “可我们不好!” “怎么不好?” “我叫化一洗干净身子,那以后将会生一场大病。” 莫纹“卟嗤”笑起来:“我没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到了?” “那你们准不会生病。” “我们怎么不会生病。” “你们知不知这坛是什么酒?” “什么酒?不会是竹叶青、茅台、大曲、汾酒吧?” “是桂花三蛇酒,提神养气,不会生病了吧?” 哭笑二长老一听惊喜了:“梧州名酒?” “你们去不去溪边了?” 一见笑嘻嘻笑问:“能让我叫化拍开封泥闻闻吗?” “不行!” 一见哭说:“不拍开封泥,我们回来再拍开,手不就又脏了?” “好吧,那你们拍开封泥闻闻吧。” 哭笑二长老大喜,慌忙拍开封泥,揭开坛盖,不用闻,顿时酒香充溢整个庙,惹得两个叫化肚子里的酒虫大跳动。一见笑嘻嘻地问:“小狐狸仙,我叫化喝两口行不行?” 莫纹笑起来:“你叫我什么了?” “小狐狸仙呀!” “你怎么不叫我狐狸公主娘娘?” “那可没有小狐狸仙好听呀。如果你喜欢这么叫,我叫化就这么称呼你好了。” “算了,你别叫了,要喝,你们就喝两口,喝完了,快去洗净身子。” 这两个在江湖上有名望的哭笑长老,黑道上的人闻名莫不害怕。他们一向独来独往,不拘小节,就是连金帮主也迁就他们三分。想不到在莫纹面前,竟然像两个十分溺爱自己小孙女、乖乖地听从小孙女使唤的小老头儿一样,高兴得更像一对小孩子,捧起酒坛子连喝两口,就蹦蹦跳地跑到溪边洗澡去了。要是让武林人士看到这一情景,准会瞠目结舌。或者认为他们中了莫纹的魂y,丧失了神智,才会出现这不可思议的行为。 一会儿,哭笑二长老真的在溪水中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地跑了回庙,像讨好莫纹似的,嘻嘻地笑着说:“我们洗干净了!” 莫纹含笑地打量他们一下,点点头:“好,你们可以喝酒吃东西了!” 他们高兴得几乎要欢呼莫纹万岁了。转身用柴棍先将三只糊成一泥团的鸡从火中扒出来,也不怕灼热烫手,拾起来一掰,将烧黄烤干的泥块带鸡毛也掰了出来,露出了令人口液欲滴、鸡香扑鼻、黄油油的鸡来。 哭笑二长老迫不及待咬下了一口鸡肉,顿时鸡油满嘴,嚼也不嚼,便吞到肚子里去了。一个大赞:“太美了!我叫化弄了几十年叫化鸡,没一次有这么好吃。”一个嘻嘻地边笑边说:“小狐狸仙,你能弄这么好的叫化鸡吃,我叫化以后跟定你了。” 莫纹笑着说:“算了,你们千万别跟着我,我可没法天天给你们弄鸡吃。” 一见笑说:“狐狸仙,那不怕,我叫化三头两日给你捉两只大肥鸡来。” “你有那么多的银两?” “银两?捉鸡要银两吗?” “没银两,你们去偷?” 哭笑二长老奇怪了:“你这三只鸡不是偷来的吗?” “听着,这是我用银两向村里一户农家买的!那么说,你们两个叫化,平日里一定是偷鸡偷惯了。好一双侠义道上的人,原来是偷鸡贼!” 一见哭忙说:“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 一见笑说:“我,我叫化也只是偶然顺手牵鸡,要偷,都是大户人家的鸡。” “三头两日捉两只大肥鸡,这是顺手牵鸡吗?” 一见哭问:“这三只鸡,你真是买的?” 一见笑眨着眼说:“狐狸抓鸡,还给银两?这真是新鲜的大奇事。” “你以为我像你们,成日去偷鸡?你们不信,可以到那村子向农家问问。” “你哪来那么多银两?” 一见笑顺竿爬着上:“是呵!上次你的银袋袋不是给叫化摸去了么?” 莫纹笑起来:“好呀!你这小偷叫化,是第二次不打自招了!” 他们吃着、说着、笑着,不知几时,篝火旁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不声不响,伸手将另一只鸡掰开了咬着吃。 三个人不由吓了一跳。凭他们三个人的内力,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兔子从庙旁跑过也能察觉出来。这个蒙了上半部脸的黑衣人,竟然像一个影子,一个深山荒野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等到他伸手抓叫化鸡吃才发觉。其武功不说,单这份轻功,也令莫纹、哭笑二长老骇然了。 哭笑二长老本能地跃开,一个问:“你是什么人?”一个说:“你是人还是鬼?” 来人声音苍老,脸也毫无表情,只说了一句:“鬼不会吃鸡。” 莫纹凝神打量着来人。来人用一面特别的黑纱蒙了大半张面孔,只露出一双敏锐如鹰目的眼睛和一张嘴及嘴下的一绺须,与她以往所见到的黑鹰略有不同。以往的黑鹰,只露出一双眼睛,脸上其他什么部位都遮盖住了,不知其长相如何,而现在,却露出了嘴以下的部分。 莫纹却从他的眼神看出来,这是她多次打过交道的黑鹰,而且也想起了痴儿形容过黑鹰的一句话:是一个有公羊胡子的老公公。不由惊疑地问:“你是黑鹰?” 来人点点头算是回答,仍咬着鸡吃。 哭笑二长老一听,顿时又惊喜了:“你就是黑鹰?” 莫纹倏然一剑刺出,宛如电光骤闪,说多快有多快,剑尖眼看要刺进黑鹰的眉心。黑鹰更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三个手指捏住了剑尖,令剑尖不能前进半分,然后缓缓拿开,冷冷地说:“老夫不喜欢开玩笑。” 莫纹收了剑:“不错!你的确是黑鹰。” 哭笑二长老见莫纹倏然刺出一剑,惊震了。黑鹰不管怎样,总是救过了自己,而且也同时救了莫纹的,怎么莫纹突然向他下手了?这不是恩将仇报么?听莫纹一说,明白莫纹是以武功试探黑鹰的真假,才放下心来。 黑鹰仍然毫无表情地说:“现在你相信了吧?” 莫纹问:“你怎么跑来的?” “用脚!” “我可没有请你来的。” “老夫一向不用人请。” 一只叫化鸡,黑鹰很快全吞到肚子里去了。他武功俊,吃东西的功夫也了得。一见笑问:“你要不要喝酒?” “唔!” 一见笑抓起酒坛想递给他,黑鹰说了一句:“不用!”一见笑将酒坛放下,问:“你不喝酒?” 话没说完,只见火光之中,一条银线从坛子里飞出,直落了到黑鹰的嘴巴里。银线消失后,黑鹰只说了一句:“这酒不错!” 不但哭笑二长老,连莫纹也惊讶了:好深厚的功夫!空中、水里摄物,莫纹用掌也可以办到,但要用嘴巴摄取,就不可能做得到了。 莫纹问:“你一向这么饮酒?” “不!老夫只是不想麻烦笑长老。” 莫纹又问:“你今夜里来,不只是来吃鸡喝酒吧?” “当然不是。” “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唔!” “可是我们还有一场武没比哩!” “老夫不想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身上根本就没有,老夫就是胜了,你也交不出来。” “那你想怎样?” “要人!” “要我?” “唔!因为你就是一本活的武功秘笈。” “你想,我会跟你去吗?” “由不了你作主!” “那么说,我们只有拼一死活了!” 哭笑二长老也不由拔出了打狗棍。一见哭说:“你想动一动莫姑娘,得先取了我们的性命才行。” 莫纹说:“我承认你武功极好。但凭我们三人之力,你恐怕也不易获胜。” “老夫胜了你们三人怎样?” 一见笑说:“胜了,你将我叫化的性命拿去好了!” 一见哭说:“我也是一样。” 莫纹说:“我嘛,只好陪他们一块啦!你得到的,只是三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老夫要的是活人,要死尸干吗?” 莫纹说:“这恐怕难了!” 黑鹰逼视着她:“你宁愿死?” “必要时只有这样。” “哼,你落到了老夫手中,恐怕死不了!” 一见哭长老将自己怀中的一块青竹符令交给莫纹:“莫姑娘,你先走,找我们金帮主去,让我们来挡他一阵。” 一见笑说:“快!有了这块符,你只要找到我帮的任何一个弟子,他都会带你找我们金帮主的,快走!” 莫纹一阵激动:“不!我怎能丢下你们而走的?你们先走,由我来缠住他好了。” 他们三人,在今天上午,还是正邪两立的敌对派,现在居然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令黑鹰看得大为惊讶。他奇怪地盯着哭笑二长老:“你们不是也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一见哭说:“我本派的武功还学不了,要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那你们追踪她干什么?” “我们只是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旁门左道人的手中。” 一见笑说:“以阁下的武功,足可傲视江湖了,何必要贪图慕容家的武功?” “老夫是嗜武成癖,不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是丐帮的降龙伏魔掌和打狗棍法,老夫也想夺取。” “天下武功,你都想要?” “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去少林寺夺取七十二绝技,却跑来夺取慕容家的武功?” “少林寺的武功绝学,老夫当然要夺取,但可以慢慢来。目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却是人人都在夺取,老夫已是慢了一步,让这小狐狸夺了去。所以,老夫先赶来了!” 本来,一见笑故意与黑鹰纠缠,没话找话,示意莫纹快走,谁知莫纹却不愿先走,他不由朝莫纹发起火来:“你这狐狸,一向不是顶聪明的么?怎么现在这般傻了?还不快走?你真的要死了才走么?” 一见哭也催着说:“莫姑娘快走吧。” 黑鹰摇摇头:“她走不了!” 哭笑二长老问:“她怎么走不了?” 黑鹰“哼”一声:“就算老夫今夜里不捉她,她明天也会落到了玄冥阴掌门的人手中。” “你怎么知道?” 黑鹰讥讽地说:“你们去找那四个红衣番僧,人家却早已在这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等着去送死吧。” 哭笑二长老一怔:“真的?” 莫纹却问:“所以你今夜里来,就是想带走我们,不落到他们手中?” “老夫带走的不是你们,而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狡黠地说:“那还不是一样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那你带我们走呀!” “你们最好连夜往东南走,天明走出这一带山岭,或许可以冲破这面天罗地网。” 莫纹说:“我们多谢你啦!” 黑鹰仍木无表情地说:“别多谢,老天也没安好心,只是不想活的武功秘笈落到了西域人的手中。”黑鹰说完,一晃而逝,真是达到了轻功最上乘的佳境:来无踪,去无影,没半点声息,仿佛平空消失一样。 哭笑二长老呆了好一会:“他就这么的走了?” 莫纹说:“你们吃饱了没有?没吃饱,便带在路上吃,我们也快离开这里。” 一见哭迟疑地问:“我们真的走?” 莫纹说:“黑鹰不会骗我们,他也没有这个必要骗我们。” 一见笑说:“不错!我们往东走的好!” 他将没喝光的酒,分别装进了自己和一见哭的葫芦里,带上煨熟了的红薯,三人一齐施展轻功,连夜离开了这破烂的山神庙,联袂往东南急奔而去。庙里,仍留下那堆篝火在燃着,不啻摆了个空城计。 在很远的山峰上,的确是有人在盯视着这火光,一些人影也迅速蠕动向山神庙拢过来。临天亮时,他们扑进了破庙,除了一堆仍有余温的炭火和地下洒满了鸡骨红薯皮外,只剩下一个窄酒坛,什么人也没有。这些人全都大眼瞪小眼,不知莫纹三人跑去哪里了,带队的银佛爷班石圆瞪双目,吼着:“给我在这破庙四周搜索,别让他们跑了!” 明月、徐尘、扫雪三位使者立刻带着武士们分开搜索,破庙四周半哩之内都搜遍了,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惊走了一些野兔和山雀。 这个失去了半只耳朵的佛爷,带着对莫纹的仇怨而来,明月、扫雪更是对莫纹怀有极大的仇恨。他们都愣了,相视而问:“她怎么走了?是谁暴露了这次行动的?” 自从莫纹出现在那村子之后,立即为玄冥阴掌门暗藏在村里的耳目看见了,用飞鸽传书,报告给白石山中的碧眼教主知道。 碧眼教主不动声色地比中原武林群雄先赶到了桂南,隐居在白石山中人迹罕到、野兽出没的深林峡谷中,指挥着这次擒获莫纹的行动。 他从暗藏在群雄中的耳目那里知道了莫纹在浔江边与中原武林人士交锋后,正往自己隐藏地的方向逃来的消息后,立刻派出人马有意引开追踪莫纹的武林高手,更派出了四大护法、轻风使者和一批武士迅速拦截莫纹,想在中原群雄赶到之前活擒了莫纹,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满以为四大护法出手,必定马到功成,想不到四大护法中的三位佛爷和轻风使者,都先后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结果是失败而归。 现在一下又接到了莫纹行踪的消息,他顿时大喜,立刻着手行动。可以说,这一次山神围捕莫纹的布局,完全由教主亲自策划,由满怀仇恨的银佛爷和三位使者执行。班石和三位使者除带了一批武功较好的武士外,更带了一百多个弓箭手和暗器手,不论弓箭、暗器,全都煨上了令人昏迷不醒的毒y。他们在半夜里出动,悄悄地向破山神庙包围而来。 碧眼教主失算了一着,没有将神秘莫测的黑鹰考虑进去。当红衣番僧班石银佛爷吼着带人在破庙四周一带搜索时,莫纹和哭笑二长老已离开破庙有百里之遥,来到了梧州府容县所属的容山山岭了。 他们在晨雾中打量了四周一下,一见哭说:“我们跑到什么地方了?” 一见笑说:“管它是什么地方,我叫化可跑累了。”说着,他躺了下来,一边嘀咕着,“什么天罗地网,说不定那黑鹰耍了我们。” 莫纹说:“你既然知道他耍我们,干吗要跑?” “你们都跑,我叫化不跑行吗?” 一见哭“咦”了一声:“好像不远有座和尚庙的,我们要不要去那里歇歇?” 莫纹一看,果然在远处的绿林中,一座红墙绿瓦的寺院隐隐可见,说:“不错,那里是一座寺院,你们累了,到那里去休息一下也好。” 一见哭问:“你不去吗?” “一大清早,我这么一个女的跑去那里,不叫人思疑?你们去就不同了,谁也不会怀疑你们。” “那我们以后怎么会面?” “只要留下约好的暗记,自然会找到你们。” 一见笑坐了起来:“你不杀那红衣光头了?” “杀!怎么不杀?我先在这一带等候时机,以出其不意的手段杀了他。” “你一个人干?不要我叫化俩了?” “我不想再麻烦两位了。 “不行!我叫化俩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赞普这番僧的武功,可不是好应付的。” 莫纹微笑了:“单是他一个人,我自问可以应付。再说,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物,用不了跟他讲什么光明正大的交锋,不像你们,先打招呼才动手。我呀,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真的杀不了他,我还可以走。” 一见哭说:“莫姑娘,这样吧,你去哪里,留下暗记,我们跟踪着你。” 一见笑说:“是呵,我还想吃你弄的叫化鸡呢。” “是吗?你们以后一定有机会的。看!那边有两条汉子朝我们这山坡走来了!” 哭笑二长老回头一望,果然远远山道上,有两位当地打扮的汉子朝这山坡走来。哭笑二长老感到一阵微风轻起,一看,莫纹也不见了,一见笑怔了怔:“她怎么一下就走了?” 一见哭说:“看来,她真的不愿再麻烦我们。”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她吗?” “要是她有心避开我们,恐怕很难再单独见到她了。” “那我们怎么办?跟不跟踪?” “看看吧,老弟,我们到那寺院讨点斋饭吃去。” “老哥哥,一提和尚庙,我就感到头痛。见了和尚,我准倒霉,不是逢赌必输,就是偷东西失手。” “你不去?” “老哥哥,我们不如问那两条汉子,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小市集的还好。去寺庙,听的是豆腐(陀佛),吃的也是豆腐。到了小市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讨到一块鸡骨吃。” 一见哭见他一副疲惫的神态,问:“你真的累了?” “可不是。昨天我们跑了一整天,打斗了两场。昨夜又跟着那小狐狸跑了一夜,就是铁打的人也累了。” 一位武林中的高手,别说跑一天一夜,就是三天三夜,也不会累,何况还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一见哭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不想走?” “我也不知道,要是现在再有一葫芦酒就好了。” “你那葫芦酒全喝光了?” “不到半路就喝光了,要不,怎能跟那狐狸跑一夜?老哥哥,你也坐下来躺躺,等那两个乡下人上来,我们问问。” 一见哭只好坐下来,摸摸腰上的酒葫芦,发觉葫芦空了:“咦!我葫芦里的酒怎么不见了?” “老哥哥,是不是葫芦口你没塞紧,让酒跑光了,真可惜呀!” “不对!这酒葫芦不是我的。” 一见笑故作愕然:“什么,不是你的?你看清楚了没有?” “这是你的酒葫芦。” “我的?”一见笑看看自己腰上的葫芦:“对对,怎么我的葫芦跑到你身上,你的葫芦跑到我身上了?这一定是昨夜里我叫化装酒时调错了。” 一见哭盯着他:“老弟,你也太不讲义气了!你喝光了自己的酒,摸去了我的葫芦不说,还将你的空葫芦挂在我身上。” “哎哎!老哥哥,真的是昨夜时调错了,你别误会。” “快将我的酒葫芦还给我,让我喝两口。” “恐、恐怕你葫芦的酒也没有了!” “什么?你也喝光了?” “大概是吧。” “怪不得莫姑娘处处提防你。老哥哥我今后也得提防你了!” “老哥哥,别这样。到了小市集,我一定弄满满一葫芦的美酒给你。咦!怎么那两个乡下人还没有上来?别不是他们打别处走了?” 一见哭一想也是,就是文弱不经风的书生,也该走到了,怎么他们还不见上来?便一下跳起来张望,跟着又“咦”了一声:“老弟,这两条汉子恐怕有点不对路。” 一见笑问:“怎么不对路了?” “他们不但没上来,反而掉头往那和尚庙跑了!” “大概是他们一早去和尚庙还神许愿吧?要不,就是和尚庙里打杂的。” “不对!他们刚才是闲游似的走来,现在却像兔子似的跑了!” “是不是他们碰上了什么可怕的毒物?” 蓦然,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甜甜的少女声:“他们当然是碰上可怕的毒物啦!” 哭笑二长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又傻了眼。不知几时,莫纹又悄然回来了。 “是你?” “你没走?” 莫纹说:“我只不过到那小丛林里休息,怎么就走了?” “那你干吗骗我们?” 莫纹笑着:“好啦!你们准备大战吧!” “大战?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知不知道那两条汉子碰上什么毒物?” “什么毒物?” “就是你们!” 一见哭愕然:“我们?” 一见笑问:“我们怎么是毒物?” 莫纹说:“在这两条汉子的眼里,你们不单是毒物,更是可怕的毒物,他们远远看见了你们,怎不吓得往回跑呢?” 一见哭问:“他们是什么人?” “你还看不出来?他们是那红衣番僧赞普跟前的两个黑衣武士。” 哭笑二长老一下又跳了起来:“那红衣番僧在和尚庙里?” “我想,那红衣光头很快就会赶来了。” 一见哭问:“那么说,我们还没有跑出他们的天罗地网?” 莫纹说:“我已留心察看了这四周的地形,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埋伏,不像是天罗地网。” “那这番僧怎么在这里的?” “我们不是要杀他么?看来,那神秘的黑鹰叫我们往这方向跑,是有他的用意。” “黑鹰早知道这番僧在这里了?” “只有这样来理解。” “黑鹰安的什么心?”一见哭问。 一见笑说:“老哥哥,还不明白?黑鹰知道小狐狸仙要杀这番僧,有意引了我们朝这里跑来。”一见笑是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 莫纹点点头:“恐怕是这样。两位长老,你们闪到那小丛林中,由我先来对付他。” 哭笑二长老生气了:“你叫我们躲起来?” “两位别误会。小女子是说,请两位暗中给我注意四周,让我全力对付这红衣番僧。我真的不行了,你们再出手不迟。”莫纹说到这里,美目闪了闪,“我要是叫你们先上,说不定你们口里又嘀咕我这狐狸什么借刀杀人啦一箭三雕啦!” 一见哭几乎叫起来:“嗨!莫姑娘,你怎么还这般说的?将我俩看成什么人了?” 一见笑却笑说:“小狐狸仙,我叫化的一句笑话,你怎么都摆在心里的?” “两位快闪开。你看,那番僧已出来了。” 一见笑说:“好好!我俩先躲开,小狐狸仙,你可要小心了。” “走吧走吧!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哭笑二长老一下便闪进了丛林中。不久,红衣番僧金佛如一团红云似的,上了山坡,一眼看见莫纹一个人立在山坡的一棵树下,大感意外问:“是你?” 莫纹含笑说:“光头和尚,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赞普望了望四周:“那两个叫化呢?” “走啦!到附近的小市集上讨吃去啦!怎么,你是找他们,不是来找我?” 跟着,那两个乡下人打扮的汉子和两个黑衣武士也先后赶到了山坡上,一见莫纹,更是惊讶,目光似乎在说:怎么是这小妖女,不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了? 赞普仰天大笑:“不错,本佛爷正是要找你。” “你不找那两个叫化了?” “佛爷找到了你,还找那两个叫化干吗?莫施主,本佛爷不能不佩服你,昨夜里你居然能冲破了二护法撒下的天罗地网,跑到这里来了,身上还没带点伤。” “那么说,昨夜是你在指挥的啦!” “本佛爷并没有参加。要是本佛爷在,试问,你可以冲得出来么?” “看来,这一次我走不掉啦!” “莫施主,本佛爷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本佛爷不伤你半根毫毛,你要走,尽可以走。” “真的有那么好的事?” “本佛爷不打诳语。” “可惜我没法交出来。” “你是不愿交了?” “不是不愿交,因为我根本就没带在身上,怎么交呵!” “那么,请你留下来。” “我留下干什么?跟随你吗?” 赞普大眼睛一转,哈哈一笑:“本佛爷怎敢委屈莫施主?施主要是归顺本教,佛爷我可以向教主推荐施主为一名女护法。” “女护法?很不错呵!” “莫施主,其实你归顺了本教,再也不必担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杀你,更不用东奔西跑,一举两得,有何不好?” “我真的能当上护法,与你平起平坐?” “这一点请放心。” “我知道已有四位护法,再添上我,不成了五位护法了?” “这更好!” “我感到不好。” “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干吗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女旋主不外想学到绝技,傲视群雄。” “不!单凭我梵净山的武学,也可以傲视武林了,何必要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 “那施主想干什么?” “我呀!想君临天下,令武林全臣服我。仅一个小小派系的护法,我会放在眼里?叫你们教主做我的护法还差不多,而且还得看我高不高兴收留他,不高兴嘛!你想我会怎样?” 赞普几乎给气爆了脖子,忍住气问:“你会怎样?” “我只想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了。那一定更好玩。” 赞普暴怒得大吼一声,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群峰抖动,林鸟乱飞,野兽慌窜:“小妖女,本佛爷要将你砸成一团肉浆。”身形与金轮齐飞起,似泰山压顶般地向莫纹劈来。 赞普这一句话递出,已抖出七八招,招招都是凶狠的杀着。莫纹一连接了他七八招,也一边说:“哎!你大声大气的干吗?想吓死人么?” 赞普是四大护法中武功最高的护法,武功比银、铜、铁三位护法高出一筹。金轮是奇门的兵器之一,招式更与中原武功不同。他不再答话,恨不得一口就吞下了莫纹,将一身的武学全抖出来,只见金光闪耀乱走,人如飞魂幻影无处不在,将伏在丛林中观看的哭笑二长老惊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已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竟然没法看出这位番僧是怎么出手的,更谈不上看出其招式了。显然,赞普与他们交锋时,根本就没有抖出全力。若抖出全力,恐怕哭笑二长老不到十招便败北或轮下丧命。 另一个叫哭笑二长老惊愕的,就是莫纹的武功。只见莫纹在一片金网红影之中,剑舞如游龙,人飘似惊鸿。她的身形,几乎是有形而无实,像一团缥缈的青烟,明明看到凌厉而惊心动魄的金光,好像已将她分裂了似的,她竟然神奇般;地散而复聚,聚又复散,令人不可思议。 哭笑二长老根本没法看出谁占上风,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他们只有干瞪眼,根本帮不了莫纹的忙。双方交战的强风劲道,不但逼得西域那四个武士退到二十多丈远的地方去,四周的草木沙石,更是乱滚乱飞。西域四位武士,同样也帮不了赞普的忙。 哭笑二长老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看到这般震裂心魄的交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对上乘拔尖高手的恶斗和精湛的武功。玄冥阴掌门的一个护法,武功就这么惊人了,遑论碧眼教主的武功,那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蓦然间,他们听到莫纹娇叱一声,人与剑闯进了金光中,跟着是赞普一声惨叫,莫纹几乎是剑掌并进,剑尖刺伤了赞普,掌也拍飞了赞普。莫纹已抖出了梵净山的独门绝学天殛掌,拍中的又是要害部位,所以赞普一身真气再浑厚,也受不了莫纹极为阴柔凌厉的一掌,人似败草,直向山坡下飞落。 而莫纹?发紊乱,一口鲜血喷出,也颓然倒下。 双方的人一时全都惊呆了。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黑影如流星般由山峰直落,抱起了莫纹,一掌按在莫纹的灵台穴位,又骤然向山峰上飞去。双方的人同时从惊呆中醒过来。哭长老首先向那黑影扑去,厉声说:“给我停下来!”一见笑二手扯住了他:“别去追了!就是追也追不到,他是黑鹰。” 而那四位武士,也扑下了山坡,跟着其中一位武士惊叫起来。“金佛爷死了!” 哭笑二长老又一时间怔住、这位红衣番僧死了!他们不由也跑下山坡看看。可不是。赞普当胸中掌的地方,表面上皮肉没带伤痕,只有一个浅浅的紫色的掌印。而皮下的骨头、内脏全碎了。哭笑二长老这样的武学大师,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比武林中传说的摧心掌更厉害,是梵净山独步武林的绝技——天殛掌。 四位武士见他们来了。—个个面露惊恐,拔刀凝神应战。一见哭不屑地扫了他们—眼:“我不会趁人危难出手,只是来看看,你们千万别乱来,要不,就别怪我了。” 一见笑说:“是呵!快将你们金佛爷的尸体抬走吧!” 西域武士自问不是哭笑二长老的对手,互相望了一眼,默不作声,抬了尸体而去。 一见笑用手肘撞了一见哭一下:“老哥哥,现在没我叫化俩的事了,我们也走吧,回浔州府去。”一见哭却望着山峰:“不知莫姑娘生死怎样了?” “这狐狸死不了!” “你放心?” “她真的死了,黑鹰还抱着她走干什么?他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绝不会让狐狸死,必定千方百计将狐狸救活过来。” “老弟,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会不会落到了黑鹰的手上?” “很难说。要是狐狸感激他两次救命之恩,恐怕会交给了他。” “要是这武功莫测的神秘黑鹰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一旦为害武林,那不更可怕?” “但愿他只是嗜武好了,不然,只有天知道。我们快赶回去,将这一情况向大家说说,看看大家的意见怎样。” 是夜,桂南深山密林中一户猎人家中,一盏油灯亮起了豆大的火焰,在幽幽的灯光下,莫纹慢慢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前站着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农妇,见她醒了过来,嘘出一口大气,欢欣地说:“小姐,你终于醒了!” 莫纹望了望四周,这是一间简陋却收拾得颇干净的斗室,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妇人说:“我是深山猎户人家。小姐,你喝一碗鸡汤吧,这鸡汤我已热了几次了。”说着,将桌上的鸡汤端了过来。 “大嫂!慢着,我想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了?” “是一位蒙面老人抱小姐来的。” “蒙面老人?不是老叫化?” 莫纹以为救自己来这里的,一定是哭笑二长老的其中一位。莫纹敢与赞普交锋,最后不顾自己会受重伤,冒险闯进了赞普的金光网中,抖出了凌厉的天殛掌要杀赞普,就是因为有哭笑二长老暗中照顾自己。自己虽会受重伤,可有哭笑二长老相救一定可以杀了赞普这红衣番僧。要不,她不会冒险走这一招了。现在听猎妇说是一位蒙面老人,有些愕然,所以才这般问。 妇女说:“小姐!这位老爷子,怎么会是叫化?他人顶好的,给了我们两个银元宝,叫我一家要好好伺候小姐。” “他蒙了面孔?” “是呵!这老爷子很怪,不知为什么蒙上了面孔,不让人看,大概是他面孔生得丑恶,怕吓了我们一家,才这么蒙了面孔的。” 莫纹心想:这一定是黑鹰了,怎么不是哭笑二长老,而是他救了自己?不禁又问:“他走了没有?” “没有。在外面树下与我男人谈话。” “大嫂,麻烦你请他来一下。” “好的。” 神秘的黑鹰走进了莫纹房间,语气淡淡地问:“姑娘。你好些了吧?” “是你救了我?” “老夫耽心慕容家武学从此失传。” “多谢你啦!” “你愿把慕容家的武功交给老夫?” “你要挟恩相逼?” 黑鹰似乎怔了怔:“老夫没这个意思。” “这不行!你想要武功绝学,得遵守诺言,我们还得再比试一场。” “你这么不顾死活与人交锋,要是死了,老夫找谁比去?” 莫纹狡黠地说:“那就麻烦你以后在暗中多照顾我啦!” “哼!老夫的忍耐性是有一定的限度的。” “那就没办法了!” 黑鹰摇摇头:“老夫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我喜欢呀!” “没别的解释?” “还有什么解释?” “你杀番僧赞普,是不是恼恨他指使人毁了紫竹山庄,为慕容家的人报仇雪恨?” 莫纹眨眨眼说:“紫竹山庄关我什么事了?” “你不是为这事杀他?” “你这个人怎的这般罗嗦,我不是说我喜欢吗?” “你知不知道杀了赞普,可惹上了一场大祸?” “我才不在乎:其实我就是不杀他,就没有大祸?西域玄冥阴掌门就会放过了我?他们还不是一样千方百计要寻找我?” “但你这样一来,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誓必不会放过你了。你以为你是一只猫?会有九条命?” “你说错了,我比猫还多两条命。” “你凭什么这样说?” 莫纹笑了笑,不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是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问这句傻话。” 黑鹰顿时恼怒:“别忘了,你是老夫救出来的。” “对啦!我说我比猫多两条命,原因就是有你在暗中保护我。” “姑娘,你别想得太美了!我救得你一次二次,救不了你第三次。” “那除非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哪里?” “你想我会说出来吗?” “你最好说出来!” “你要杀我?” 黑鹰恨恨地说:“老夫要杀你,早已将你杀了,还留你到现在?不过你放心,老夫是言出如山,在比武没有胜你之前,老夫绝不会去动它。” “那我干吗要先说出来?” “老夫担心你万一给人杀死.老夫无从寻找。” “我死了你就去取?” “你死了,老夫就不必去遵守什么诺言。” “那我更不能先说了出来,不然,我连一条命也没有了,说不定第二天便尸横荒野。” “你认为老夫会杀你?” “你虽然不会亲自杀我,但谁敢保证你不会暗暗通知玄冥阴掌门的人来杀我?” 黑鹰厉声说:“老夫是这样的小人?” “你这么大声干吗?” “哼!” 莫纹一笑说:“好啦!算我说错了好不好?但我先说了出来,你就不在暗中保护我了,那我今后碰上危险怎么办?不是一样给人杀死?你看对不对?” “老夫再说一次,我不会无了期地永远在暗中盯踪你,老夫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那随便你了!” 半晌,黑鹰才恨恨地说:“好!你安心养好伤,老夫等你伤一好,就比武,老夫也希望你不会食言。”说完,便一闪而逝,丢下莫纹走了。 黑鹰一走,莫纹反而感到心头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失落了什么呢?莫纹一时也说不出来。她希望黑鹰在自己的身旁?似乎又不是。从心里说,莫纹是感激这神秘莫测的黑鹰几次救了自己,起码使自己有一种安全感。这个黑鹰,不会丢下自己一走了之吧? 黑鹰一走,莫纹只好安心在猎人家中养伤。莫纹由于拼命而杀了红衣番僧赞普金佛爷,不但耗去了极大的内力,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的确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幸而这对猎人夫妻对自己还算不错,送茶送水,有时还炖些野味给自己补身子,服侍不算不周到。 莫纹静心休养了两三天之后,越发感到自己像少了什么似的。随身的行李?佩带的宝剑?行囊中的金银和走江湖应备的y物、工具?可是它们什么也没有少,样样都在自己身边。那少了什么呢?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身边的确少了一样东西,是痴儿慕容智。似乎有痴儿在身边,会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和安慰。这个痴儿尽管有时弄得自己啼笑皆非,但他的无知和天真,又无时不听从自己的行为,的确使她感到了生活的乐趣。要是痴儿这时在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养伤好。 原来自己心头感到丢失的一件东西,竟然是痴儿慕容智。她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黑鹰会不会又像前两次那样,将这痴儿带到自己身边?看来是不大可能的。自己曾托江中一叟照顾痴儿,这时恐怕已坐船下了苍梧,又怎会来这深山之中?就是痴儿要来,江中一叟也不会不理,任由他乱跑的。 事情也真有那么的巧,莫纹正沉思痴儿不会也不可能来到自己身边时,偏偏痴儿就来了。她蓦然听到痴儿的声音在外面说:“我姐姐真的在这里吗?” 莫纹不由怔住了:是痴儿?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痴儿慕容智冲进了她的房间。她惊喜地问:“兄弟,是你?” 痴儿慕容智也惊喜地叫喊起来:“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呀!我还以为她们在骗我哩!姐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呵!” “兄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谁带你来的?”莫纹心想:除了神秘的黑鹰,又有谁能带痴儿来这里? 可是痴儿的回答,又令莫纹大吃一惊。痴儿说:“是两个好凶恶的姐姐带我来这里的,我不愿跟她们,她们就打我。” 莫纹一怔,急问:“是谁?” “姐姐,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她们好凶恶呀。”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从床头拿起了剑,心想:是谁?是名门正派的人寻来了?还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人?莫纹正想着,只见门帘掀动,走进来两位俊俏少女,一身劲装,腰悬利剑,婷婷玉立,站在自己面前,一个神色冰冷异常,一个却面含微笑。莫纹一见,顿时又傻了眼,脱口而问:“是你们?” 原来这两位俊俏少女不是别人,却是梵净山的大小姐岑瑶瑶和二小姐司徒佩佩。莫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寻来这里。二姐司徒佩佩还好说话,大姐岑瑶瑶素有冷面冷心杀手冷观音之称,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二姐司徒佩佩打量了莫纹一下,含笑而又关切地问:“三妹,听丐帮的人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了,现在好点了没有?” “多谢二姐关心,小妹好多了。”莫纹说着,便拜见大姐岑瑶瑶和二姐司徒佩佩。 佩佩说:“三妹别多礼,我们坐下来谈谈。” “是,两位姐姐请坐。” 房间虽然不大,设备简陋,但两张木凳是有的。岑瑶瑶和佩佩坐了下来。猎妇也识趣懂礼,端了三只碗进来,给她们泡了一壶山茶。 莫纹说:“麻烦大嫂了!” 猎妇笑了笑:“不麻烦。姑娘,山里人不懂规矩,粗茶一碗,请原谅。你们谈吧,我给你们准备饭菜去。” 佩佩说:“大嫂,不用了,我们等会便走。” “姑娘怎么一来就走?” 岑瑶瑶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们有急事要走。” 莫纹害怕岑瑶瑶出言伤了猎妇,连忙说:“大嫂,你就不必忙了!我两位姐姐真的等会便要走。” “那好。我出去,你们坐。”猎妇说完,便转了出去。 猎妇一走,莫纹对痴儿说:“这是我的两位姐姐,你上前叫声大姐、二姐。” 痴儿说:“我不叫,她们打我。” “兄弟,听话。” 痴儿几乎要哭出来:“姐姐,她们打得我好痛!” 莫纹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大概是大姐打得他好痛,不然,这痴儿不会不听自己话的。 司徒佩佩笑了笑:“三妹,他不叫算了!” 岑瑶瑶哼了一下:“我不杀你已是算好的,谁叫你不愿跟我们来?” 痴儿说:“你一见面,就叫我是臭男人,我臭吗?” 莫纹说:“好了,好了。兄弟,你出去坐会,我们要说话。” “不!姐姐,她们会打你的。还说要捉你回去,我不离开你。” 莫纹沉下脸来:“兄弟,你出不出去?” 岑瑶瑶朝外面说:“琴儿,将这痴儿拉出去,别让他跑了。” 飞天盗俏郎君黄剑琴在厅上应了一声:“是!大小姐!”便走进来将痴儿拉了出去。莫纹又怔了怔,原来是这奴才带了大姐、二姐来,他怎么不远走高飞?我不是解了他身上的毒么?难道他在半路上碰到大姐二姐没法走掉?莫纹一时弄不清,也不便动问,只是说:“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岑瑶瑶问:“你不高兴我们寻来?”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在浔江边大战中原名门正派高手,又在桂南山中杀了西域玄冥阴掌门的第一护法金佛爷,早已名动武林,惊震江湖了。又听说你受了伤,我们想,你准会在桂南一带深山里潜藏下来养伤。我们关心你,怎不会寻来?” 岑瑶瑶讥讽地说:“三妹,这一下你可威风啦,弄得武林人人皆知了!” 莫纹说:“大姐,二姐。你们来寻找…” 岑瑶瑶打断说:“庄主怎么吩咐你下山的?” “庄主是吩咐小妹出来捉拿逃奴黄剑琴。” “你捉到他了,怎么不回去?” 莫纹顿了顿:“大姐,我…”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去?” 司徒佩佩缓和地说:“大姐。你容三妹慢慢说吧,别打断她的话。” 莫纹说:“大姐,请原谅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大姐,你大概听说,我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黑、白两道的人,都在追踪我。小妹不想给梵净山带来麻烦,更不想连累众位姐妹,所以没有回去。”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他们算了,不是没事了么?谁又再追踪你了?” “二姐,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我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了出来,黑、白两道上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哦?为什么?” “他们疑心我已学到了慕容家武功。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在夺取我武功后,要杀了我才放心。而白道上人,像少林寺,叫我随他们上少林寺去,不准我重在江湖走动。” 司徒佩佩说:“他们敢这么放肆,无视我梵净山庄的人?三妹,你将武功绝学交给我,由我对他们说去。他们敢为难你,我和大姐杀了他们。” “不!二姐,你千万不能这样。这样,小妹就连累二姐了。这本是我一人做就由我一个人担当好了。大姐、二姐千万别卷进去。” 岑瑶瑶冷冷地问:“你真的是为了梵净山,为了众姐妹而不回去?” “是,大姐。” “你不是为了那个痴儿?”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传言,你迷上了这面目英俊的痴儿。开始时我也不信,据你今天的情形看来,你的确迷上了这个痴儿,江湖上的人没有说错。” “看来,我怎么说,大姐也不会相信了。” “要使我相信,你就当我的面,杀了这痴儿,我就相信你。” “大姐,我不能这么办。” 司徒佩佩问:“三妹,你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痴儿吧?” 的确,不但司徒佩佩不相信,就是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人中之凤的莫纹,会爱上一个形同八岁小儿的白痴慕容智。莫纹说:“二姐,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好,小妹受一位武林前辈所托,得看顾这个痴儿。” 岑瑶瑶问:“谁?” 莫纹摇摇头:“大姐,请原谅小妹不能说出这位武林前辈来。” “这分明是你的托辞。” 司徒佩佩疑惑地问:“三妹,你难道要看顾这痴儿一生一世?” “要是小妹找不到他的父母,只好看顾他一生一世了。” 岑璐瑶说:“我杀了他,看你怎么看顾。” “大姐要是杀了他,小妹也只好一死,相随他于九泉之下。” 司徒佩佩叫起来:“三妹,你怎么这般傻?什么人不挑,怎么挑上了这个痴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来,牺牲多大?” “小妹管不了那么多!” 岑瑶瑶说:“丫头!现在有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条,是杀了这痴儿,将慕容家的什么武功绝学交给少林寺,随我们回山;一条,是你跟随这痴儿,以后与梵净山永远脱离关系,不再是梵净山庄的人。” 莫纹心痛地说:“大姐,你别逼我。”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想清楚了。庄主看上你,她老人家的衣钵,打算让你继承。要是你离开了梵净山,后果是严重的。” 莫纹知道司徒佩佩所说的严重后果是什么,说不定梵净山的人会出手将自己杀了。要是自己选择了前者,跟她们回山,那自己要报答慕容家救自己一家的大恩的心血就付之东流,同时更害了天真无知的痴儿。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莫纹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做,选择后者吗?庄主恩重如山,抚养自己成长,传授自己一身武功,又怎能永远离开梵净山和恩师?同时自己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更是困难重重,后果不堪设想,不由一时低头不出声。 岑瑶瑶上下打量着莫纹,问:“丫头,看来,你不会与那痴儿发生了什么事吧?” 莫纹一听,知道大姐说的什么事了,一时红霞飞面,说:“大姐,小妹没有。” “既然没有,你何必让他玷污了你的声誉,杀了他不更好?丫头,你要是手软,让大姐杀了他好了。至于慕容家的武功,你舍不得交出去,那就带回山,交由庄主处理。” “不不,大姐,你千万不能伤害他,他是个天真无知,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而且在这件事中他完全是无辜的。” “丫头,不杀了他,又怎么消除江湖上对你的流言蜚语?” “大姐,要是这样,你杀小妹好了。小妹求大姐开恩,放了这个痴儿。” “你宁愿死去维护这痴儿?” 要是其他人,莫纹凭自己的智慧和机敏,完全可以用其他方法摆脱这一困境,或者带着痴儿远走高飞。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这是她一块从小玩到大的两位师姐。大师姐虽然冷面冷心,对自己从没有个笑容,但除了庄主恩师,她几乎是自己的严师,在习武上要求自己极为严格,往往庄主没暇指点,就由她来指点自己。二师姐更是对自己关怀备致,什么好玩好吃的,都让着自己。对这样的两位师姐,莫纹不忍心耍手段去欺负她们,更不要说与她们动手交锋了。 莫纹轻叹一声:“没办法,小妹只好如此。”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怎能跟这么一个痴儿过一生一世的?” 莫纹苦笑了一下:“大概小妹命该如此。” 蓦然,一个十一二岁的丫角少女奔了进来,对她们三人说:“庄主到了,请三位姑姑前去见面。” 莫纹大吃一惊,问:“庄主她老人家来了?” “庄主就在外面树下坐着。” 岑瑶瑶看了莫纹一眼:“丫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寻你吧?现在,你有什么话,对庄主说好了!” 司徒佩佩关切地说:“三妹,在庄主面前,你千万别任性乱说话呵!” 她们三人,神色庄严,走出茅舍,一看,果然庄主一脸严霜,立在一棵树下,身边立着两位佩剑的侍女。这位庄主,年约五十多岁,武功可以说已尽得梵净山庄的精髓,中原武林已无人能敌。尽管这位梵净山庄第四代传人极少在武林中露面,也极少在江湖走动。但她一露面,往往就是惊震武林的大事。她曾经一个人,以惊世骇俗的武功和水中超绝的功夫,一举而消灭了江南赫赫有名的太湖三杰,一时令中原武林各大门户为之侧目。 太湖三杰,向以独门的水上功夫傲视武林,尤其是水下蛟王天笑,可在水下潜伏七天七夜,更能以一块轻板,在水面踏波逐浪,行走如飞。他独居在太湖中的洞庭西山,雄踞太湖。他上与官府有来往,中与江南的武林世家公孙氏称兄道弟,下收罗各地水上的英雄好汉,在江南武林中名声颇好,有武林小孟尝之称,接纳各处而来的三流九教人物,可谓慷慨豪爽,仗义疏财。实际上他是太湖上一大恶霸,不但盘剥百姓,更设赌窟、开妓院,暗中以各种手段诱骗威逼良家妇女为娼,不知有多少妇女的青春,葬送在他的魔掌之下。更不知有多少少女含悲而死。 其他二杰,一个盘踞在太湖马迹山上,江湖上人称沉底鳄;一个是居住在太湖边上张公洞的青衣秀士。这两个人都各有一门水上功夫。他们三人结拜为金兰兄弟,不但称雄太湖,也称雄于江南武林。武林中人称他们为太湖三杰。 本来梵净山远在贵州丛山之中,与他们相隔万水千山,根本没有什么利害的冲突,而且也素无来往。不知为什么,太湖三杰大概罪恶到头,竟然将梵净山庄派来江南采购丝绸的一位女弟子,以魂y迷倒,奸污了她不算,还威逼她到苏州青楼当妓女。 被骗到青楼的梵净山女弟子,趁三杰的打手们不提防,杀了青楼的老鸨和一两个打手,连夜逃了出来,赶回梵净山向庄主哭诉。 庄主忿怒非常,不动声色带了两个武功极好的弟子,来到了太湖边洞庭西山。她命令两个弟子守住山寨前后,自己独自一人,悄然出现在水中蛟王向天笑的面前。 向天笑正与众宾客饮酒作乐,她的突然出现,使向天笑愕然了,问:“你是什么人?” “索命使者。” “索命使者?” “不错,我就是来索你的命的。” 向天笑跟前的两个亲随打手大怒,提刀就向她扑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转战群山 上一回说到向天笑跟前的两个亲随打手大怒,提刀就向庄主扑去。只见庄主衣袖只轻轻一拂,顿时将他们拂飞,落下来时已是两具尸体。向天笑一怔,知道来的不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而是一位上乘高手,忍着气问:“你是哪条道上的人?在下与你有什么怨恨?” “我是阎王道上的人,你纳命吧!” 向天笑见不对路,立刻命众人齐上,这位庄主掌击袖舞,指东打西,转眼之间,大厅上除了向天笑,便再没有一个幸存者。这位庄主并不想一下杀了他,要将他生擒回山,交给自己受污辱的女弟子亲手挖了他的心。 向天笑哪里还敢交锋下去,转身就往寨外逃走。她冷冷一笑说:“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你这条命,我是要定的了!” 守住前寨门的女弟子见向天笑逃出来,举剑便刺。庄主说:“放开他,你进寨去,寨内所有的人,一个不漏全给我杀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这贼寨。” “是!庄主。” 向天笑逃入了太湖水中,恨恨地说:“贼婆娘,你有本事,就跟本大爷下来,我们在水里比试一下。” “贼头,你别太高兴了!本庄主就是要在水中活擒了你。”说时,她如一片轻叶,飘落在湖面上。这时,正是夕阳西照,晚霞殷红如血,染得湖面一片殷红,水波如万条金蛇在晃动。她在夕阳之下,立在金光晃动的湖面上,宛如凌波仙子般的,令一些湖面渔船上的人惊呼为水中仙子。从此以后,梵净山庄第四代庄主,便以“水中仙子”美名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水中蛟王向天笑见她脚下不需要凭借任何浮力,便能凌空而站在水波上,不禁又傻了眼,刚刚说话时仍有得意之色,现在这种得意之色变成了惊恐之色,暗想:大概这婆娘的轻功极好,才能站在水面上,老子不与你在水面上交手,到水下才与你交手,量你在水下的武功,怎么也不及我。 这个太湖豪霸,他哪里知道梵净山庄有一个冰湖?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在练拳脚刀剑武功之前,就先在冰湖中练水下水面功夫了。她们水下功夫的快捷,可以说是举世少有,要捕捉任何一条游鱼,那真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水中蛟王向天笑的水下功夫,的确可以说是傲视武林,可是与梵净山庄的绝学来比,那真是天渊之别。水中仙子在水下只出手三招,便将这条水中蛟王击伤。向天笑受伤之后,还想逃走,他又怎么快得过水中的游鱼?没逃出几丈,就给水中仙子凌空封了穴位,然后在水中一掌先废了他全身的武功,再提上岸来,将已像死鱼般的他摔在湖畔上,恨恨地说:“**贼,你怎么也想不到有今天吧?” 向天笑一身武功全废,想自杀也无力,仍不明白地问:“在下与女侠素不相识,不知有何仇怨将在下赶尽杀绝?” 水中仙子又给了他两耳光,说:“一个多月前,青衣秀士这贼用魂y将一个少女迷倒,送来给你。你不但糟蹋了她,还把她送到苏州青楼为娼,你总不会忘记吧?” “那少女是女侠——” “她是我梵净山的弟子。你敢向梵净山的弟子下手,该不该死?” “在下实在不知…” 水中仙子又给了他两个耳光:“不知?她不是警告过你,她是梵净山庄的人,你动了她,准不得好死?你以为梵净山庄的人奈何不了你?向贼,你等死吧!我那弟子,她要亲自挖了你的心喂狗,以泄其恨。” 这时,向天笑的山寨烈火冲天而起,两个女弟子走了过来。这两个女弟子虽然在武林不出名,但剑术、掌法可是一流。她们将向天笑的手下追杀得一干二净,除了妇孺,全都死在她们的剑下。水中仙子问:“众贼都杀了?” “无一人漏网,全都杀了。” “好!你们在这里等候沉底鳄、青衣秀士,同时看好这向贼。大火冲天,这两个贼头必然会赶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 “庄主去哪里?” “我赶去张公洞,要是在半路碰上这黑心秀士,就杀了他,然后再毁了他的老巢。不管怎样,你们都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是!庄主。” “沉底鳄要是来了,就杀了他,别让他走了!” “庄主,弟子也想为师妹报仇。” 是夜,月光如雪。张公洞的青衣秀士见洞庭西山大火冲天,染红了整个月夜,果然驾船而来。他在月下看见一位凌波而来的中年妇女,几疑是湖中的仙子,正胡乱想着,这位仙子似幻似虚,从湖面跃起,落到了自己的船头。他异常惊愕地问:“阁下是谁?” “索命使者!”水中仙子言语冷似刀剑。 “索命使者?” “你大概是什么青衣秀士吧?” “不错!在下正是。” “那我没找错了人,你受死吧!” “你要杀我?” 水中仙子再不说话,出掌如电,首先就将青衣秀士身后的四个护卫拍下湖去,跟着就直取青衣秀士。交手三招,青衣秀士已变成一具死尸,给水中仙子踢进湖中喂鱼,最后连船也沉下湖底。 这一夜,水中仙子和两位弟子一举而歼灭了太湖三杰,使他们在江湖上永远除名。这太湖三杰,表面上是什么正派人士,暗中却是摧残少女的元凶。他们在太湖一带不知毁了多少少女的青春,逼死了多少良家妇女,最后却死于妇女的掌下,这真是是网恢恢,疏而不漏。 以后一连三天,水中仙子荡平太湖三杰在太湖一带所开设的妓院、赌场,杀了太湖三杰的弧群狗党,才吐出了积在心中的怨气,押着半死不活的向天笑,回到了梵净山庄。那女弟子亲手杀了向天笑之后,也横剑自刎。梵净山庄的姑娘莫不悲伤流泪,水中仙子摇头叹息:“孩子,你太傻了,你留下来,再到江湖杀尽那些**贼奸徒不更好?何必要自杀?” 水中仙子经过这一次,对江湖上那些拐骗妇女、逼良为娼、奸杀少女的元凶恶徒,更是深恶痛绝。此后一两年中,她不时在江湖上走动,杀了东海金银岛的岛主海上展云翅;踏平了塞北的**魔沙千里;千里追杀长江双妖这一伙专门诱骗妇女卖**的集团;扑杀了岭南贩卖妇女的南天一霸。这一两年内,她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所到之处,一些拐卖妇女的团伙、**少女的恶棍,莫不纷纷死于她的掌下,无一能逃生。一时间,令一些拐骗妇女,逼良为娼的元凶、恶徒、流氓,几乎在江湖上绝迹。她几乎成了人间严惩这些元凶恶徒的正义女神,令正直善良的老百姓拍手称快。每每有流氓调戏妇女时,只要有人一说:“你不怕水中仙子报应?”就令那调戏妇女的流氓马上收手而去。 初时,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对她杀戳太湖三杰有些误解。因为太湖三杰所干这些不见得光的罪恶,从来不自己插手,表面上是一派正人君子,蒙骗了武林中人。而梵净山庄一向在武林人的心目中被视为邪教,有的甚至要找水中仙子算帐。后来太湖三杰的丑事一一败露,武林中人才消除了误会,有人渐渐对水中仙子敬重起来。一些人却嫌水中仙子杀戳太重了,只杀掉太湖三杰不行了么?何必要赶尽杀绝,连太湖三杰的手下也全不放过?不但太湖三杰是这样,就是海上展云翅、塞北**魔沙千里和长江双妖的所有手下及其家属,也一一杀得干干净净,几乎无一漏网。邪教始终是邪教,杀戮起来,太残忍了。这又令武林中一些人对水中仙子敬而远之,甚至还有些不满,称她为水中女魔王,想出面制止她杀戳过重的行为。但这一来,一是理不直、气不壮,不啻为这些恶徒们说话;二是武功不济,想制止也制止不了,说不定自己也丧身在水中仙子的掌下。 的确,曾经有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不了解情况,见水中仙子杀了那么多的人,仍追杀一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不由动了侠义心肠而出面制止。水中仙子又一时认为是他们这伙恶徒的同路人,一出手就绝不容情,首先就重伤了他们。等问清楚后,虽没杀他们,也冷笑一声而去。这样,又多多少少与名门正派结上了怨恨。 一次,水中仙子正要端掉西北一处拐男骗女的恶霸老巢乌云堡时,在杀了这恶霸后,不期碰上了少林寺的一位高僧。那高僧说:“女施主请住手!” 水中仙子扬扬眉问:“你是什么人?” “老衲是少林寺的僧人。” “你要来插手管这一件事?” “女施主不嫌杀生太重么?上天有好生之德,老纳劝施主积些德才是。” “老和尚,这些话你对你的佛祖说去,对我不适用。”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怕上天报应么?” “老和尚,要是上天有眼。该报应的不是我,而是这些在人间欺男霸女、拐骗妇女卖**的恶棍们!再说,我也根本不信什么上天和鬼神,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我只知道,只有杀了这些恶徒,才为人间解恨。” “善哉!善哉!女施主杀了为首的已够了,何必要滥杀他人?” “老和尚,你知不知道?往往为首的固然要杀,但没有这些为非作歹的恶徒们给他们通风报信,强将人抢来骗来,这为首的一个人有多大本领,能作这么多的恶么?不杀了他们,受害的百姓能解恨么?往往百姓最恼恨的,就是这些走狗们!难道他们不应得到报应?” “女施主,杀人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老和尚,既然你不是他们一伙人,请马上走开,我是非杀了他们不可!在目前人间丧失正义的时候,杀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起码他们今后再也不能作恶了。” “女施主,不能让他们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么?” “我就算不杀了他们,也要断去他们的手脚。” “女施主既然不杀他们,又何必令他们断手断脚,终身残废?叫他们今后如何谋生?” “老和尚,这事你一定要管了?” “老衲是劝女施主别多伤人命。” “我要是不答应又怎样?” “那老衲只好出手制止了。” “好!我看你有多大的本领能制止我。”水中仙子说时,衣袖一拂,拂起了地上的碎石细沙,一齐向那些恶徒、打手们飞去,全打中了他们的命穴,叫他们一个也走不了。然后说,“老和尚,你出手吧!” 少林寺高僧见水中仙子这一手飞袖拂石打穴的功夫,顿时睁大了眼,说:“原来女施主是位绝顶的上乘高手,老衲失敬了!” “那你还管不管这件事?” “老衲只好勉强接女施主的高招。” “老和尚,你不怕死?” “出家人生死看得并不太重。” “好!老和尚,接招吧!”水中仙子轻挥一掌,姿式美妙,宛如舞蹈,但这一掌暗含致命的杀机。 高僧不敢轻视,凝神应战,以涅盘如来掌迎去,一掌化两掌,两掌化四掌,四掌化八掌,顿时掌影重重,不但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各处奇经要穴,也迎着水中仙子的玉掌拍去。 水中仙子玉掌拍出似乎轻柔无力,掌也飘忽不定。她一连拍出五招,感到这高僧浑身上下,似乎有一道无形无影的墙挡住自己的手掌一样,也似乎高僧一身是掌,相迎而来。水中仙子不由赞了一声:“老和尚,好掌法!” “不敢!女施主的掌法不错,可惜太歹毒了一些。” 转眼之间,各拍出了五十多招。高僧俨如一座屹立不动的山岳,浑身真气护体,掌影只在自己身边上下盘旋飞舞。而水中仙子身形飘忽不定,骤然而来,飘然而去,竟然没一招能拍中屹立如山的高僧。水中仙子出道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厉害的对手。其他的武林高手,根本接不了她十招。就算最上乘的一等武林高手,也接不下她二十招。水中仙子抖出的掌法,是武林中少见的天殛掌,掌法阴柔歹毒,江湖中几乎无人能挡,就是少林的其他的和尚,恐怕也不是水中仙子的对手,一百多招过后,突然四掌相接,“隆”的一声闷响,双方都飞了出去。水中仙子落下来时,感到心血翻滚。她极力运气将翻滚的心血压了下来,但已是香汗淋漓,面色刷白了。 再看少林寺高僧,已闭目盘坐,运气调神,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水中仙子不由以敬仰的目光望着这高僧,内心也满怀感激。她知道高僧在对掌之中,没有出尽全力,只以体内的真气震开了自己,而自己反而以阴柔之劲伤了高僧。不禁问:“老和尚,你没事吧?要不要服下我的y丸?” 高僧摇摇头:“多谢女施主,老衲过一会就好。” “老和尚,我不能不佩服你这份救人的善心,好!我答应你,放过了他们。但他们必需废去了武功。” 水中仙子说完,走近那十多名不能动弹的恶徒面前,一连拍出十多掌,在拍开他们被封的穴位时,也同时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她冷冷地说:“你们快滚开,通知堡中的妇孺,收拾细软,逃出堡去。等会我就放火烧了这乌云堡,叫它不复存在。记住了!你们虽失去武功,但仍如一般常人可自行谋生。要是以后再敢欺压妇女,就别怪我杀了你们,将你们的肉割去喂野狗。去!” 他们听水中仙子这么一说,都叩头拜谢,感谢仙子不杀之恩。水中仙子说:“你们别拜我,要拜,拜这老和尚去。我是看在他的情分上,才放过你们的。” 少林寺高僧这时已恢复过来,连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杀念消失,善心顿生,将是武林中的大幸。”他又对众恶徒说,“你们快走吧!老衲盼你们今后改恶从善,会有善报的。” 众人还是拜谢了这位高僧而去。高僧又向水中仙子合什稽首说:“老纳叩谢女施主手下留情。” “老和尚,你的心地太好了,今后碰上奸诈的凶徒会吃亏的,你也别谢我,我可没答应你今后不杀人。” “阿弥陀佛!但愿女施主多发善心,要杀,只杀十恶不赦的歹徒好了。其他的人,让他们能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老和尚,你也走吧,等会我就要放火烧堡啦!万一烧死了你,可别怨我。” “女施主说笑了!”高僧便拜别而去。 高僧走后不久,几处火头,同时从乌云堡中升起,转眼便大火熊熊,乌云堡从此也在西北武林中永远除名。 水中仙子自从火烧了乌云堡之后,又见江湖上拐卖妇女的现象减少,从此以后,便不再在江湖上出现。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现在她重出江湖,主要是为了莫纹之事。莫纹在江湖上闹得武林大乱,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着她这个最心爱的女弟子,她不能不为莫纹担心。 岑瑶瑶、司徒佩佩、莫纹叩见过庄主水中仙子后,垂手而立两旁。庄主目光凌厉地盯着莫纹,见莫纹内伤没有全好,不由又软了下来,但语气仍是严厉的:“三丫头,你怎么将武林闹得像滚了一锅水似的?我怎么吩咐你来?” 莫纹又跪下叩头说:“弟子该死,违背了庄主的教训。” “你为什么不回山?” “弟子该死,在武林中闯下了这么个大祸,害怕庄主见责,也害怕连累了梵净山庄的众姐妹,因此一直在外面流浪,不敢回山。” “哼!没别的情由?” “弟子没别的情由。” 水中仙子语气更严峻了:“那位痴儿又是怎么回事?” “庄主,那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是个可怜的痴儿,什么也不懂。弟子连累得他无家可归,他又几次跟随弟子出生入死,弟子不忍心将他丢开不理。” “听说他不懂武功,怎能跟随你出生入死?那些人不杀了他?” “大慨他是一个痴儿,正派的人不忍心杀他,黑道上的人也不屑杀他。” “就这样?没别的原因?” “弟子不敢说谎。” “江湖上传言,你迷上了这个英俊的痴儿,有没有这回事?” “庄主,那是人们在胡说八道,弟子只是同情这个痴儿而已。” “三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败坏了梵净山庄百年来的声誉?武林中人怎么看我梵净山庄?” “弟子该死。” “那你死吧!或许你的死,能挽回梵净山庄的声誉。” 水中仙子这话一出,所有人全惊震了。岑瑶瑶、司徒佩佩双双跪了下来,叩头说:“望庄主原谅三妹年纪还小,不懂事,只将她带回去惩罚一下算了。” 水中仙子厉声说:“你们两个站开去!她变得如此任性,你们两个也有责任。” 莫纹叩头说:“这不能怪两位姐姐,都是弟子任性胡为。为了梵净山庄的声誉,弟子愿一死谢罪。”说时,便拔出自己的剑来。 岑瑶瑶、司徒佩佩一齐叫起来:“三妹,使不得!”也在这时,痴儿从茅舍内如流星般地扑出来,手忙脚乱一下就夺去了莫纹手中剑,丢到远远的地方去,抱着莫纹喊道:“姐姐,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痴儿竟然在庄主水中仙子面前抱住了莫纹,弄得莫纹又羞又急,用手略出力将他一推,推得这痴儿咕咚一声,向后翻了一个大筋斗,跌得连头也碰出血来了,一时情不自禁又心痛起来:“兄弟,你没事吧?” 本来痴儿突然从茅舍中奔出来,一下就夺去了莫纹手中之剑,一时众人都惊讶起来,痴儿这夺剑的手法,看来是十分的笨拙,但暗含一门夺剑的高超招式,是这痴儿无意中使出,还是有意这样?但看到痴儿给莫纹轻轻一推,又翻了一个大筋斗,额头还碰出血来,众人心中一下又释疑:果然这痴儿不会武功,刚才他夺去莫纹手中之剑,只不过是无意的,可能是莫纹根本就不提防他来夺剑。 痴儿顾不了头,说:“姐姐,我不要紧,但你不能死,我们一块逃走,好不好?” 这才是痴人说梦话,谁能从水中仙子手中逃脱的?莫纹说:“兄弟,你自己一个人走吧,别管我了。” “不!姐姐,我不能让你死。我们不能跑开吗?姐姐,你那么有本事,不能跟她们打架?我帮你,会打得过她们的。” “兄弟,别说傻话了。她是我的庄主,也是我的师父。” 痴儿奇怪了:“她是你师父?干嘛她要你死?世上有这样的师父吗?” 水中仙子冷冷地问痴儿:“你是不是很爱你的姐姐?” “是呵!我当然爱她啦!你不爱她么?” 慕容智最后的一句话,十足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令在场的人几乎忍俊不禁,但又不敢笑出来。 “你不想你姐姐死?” “当然不想啦!有人会想自己的姐姐死吗?那他不是比我更傻了?” “你想她不死很容易。” “真的?” “那你代她死!” “死也能代吗?” “你愿不愿意?” “我死了,我姐姐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不错!” “那我愿意。” 莫纹急了:“兄弟,你别胡说!” “姐姐,我没有胡说呵!我死了,姐姐就不用死了,那不好吗?” “兄弟,你知不知死了,就什么也见不到了?” “姐姐,我知道,一个人死了,就像睡着了似的,当然什么也见不到啦!” 水中仙子又问痴儿:“你想要怎么样的死法?” 痴儿问:“死法也可以要的么?” “当然可以,上吊、用刀割自己的脖子、撞墙、跳崖等等,你想选哪一种死法?” 痴儿害怕地说:“不,不,我不想这几样死法。上吊,舌头伸得长长的,好怕人;用力割自己脖子,那不痛吗?” “那你想怎么死法?” “我想,我跟我奶奶一样的死法。” “你奶奶是怎么死的?” “她睡在**,睡呀睡呀,就睡着了,就再也没爬起来了。我爸爸妈妈都说奶奶死了。” “好!那你服毒吧!”“服毒?那痛不痛?” “不痛,跟睡着了一样。” “那我服毒死。” 水中仙子从怀里掏出一颗y丸来:“这是一颗毒y,你吞下去!” “这毒y苦不苦?我怕苦。” “它半点也不苦,跟糖一样的甜。” “真的?那我吃。” 痴儿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以为很好玩哩,接过毒y,一“咕噜”一下,就吞进了肚子里,对莫纹笑了笑说:“姐姐,它是甜的.这毒y很好吃。”谁知他话没有说完,就咕咚一声,翻倒在地上了。 莫纹一听痴儿说是甜的,顿时面色大变。这是梵净山一门特制的毒y,首先将人迷倒,然后一个时辰死去。这是梵净山庄处置叛徒或犯了死罪的人的一种赐死方法,只对自己人,绝不对外人使用。 初时,莫纹听着痴儿与庄主的对答,以为庄主故意吓这痴儿,或者试试这痴儿会不会真的为自己而死而已。想不到庄主真的给了痴儿这种致死的毒y,痴儿当着好玩却服了下去,等到她想出手制止已来不及了,痴儿已将y吞到肚子里去,才不由大惊失色。 莫纹见痴儿服毒,心如刀割,也不想活了,便举掌向自己的脑门拍去。水中仙子出手如风,顿时封了她的穴位,令莫纹不能动弹,厉声说:“三丫头!你真的要死?” 莫级含着泪说:“庄主,痴儿一死,弟子也不想活了,愿随他于九泉。” 水中仙子似乎采取一种报复的心理,冷笑一声说:“想这痴儿能活过来,除非你嫁给了他,我再救活他来!” 莫纹说:“我…!” “三丫头,你想清楚了!这是你终身的大事。” 莫纹一咬牙:“庄主,你救活他吧!我答应嫁给他。” 岑瑶瑶和司徒佩佩一齐叫起来:“三妹!你怎能和这痴儿长伴一起的?” “多谢两位姐姐,只要他能救活,小妹什么也愿意。” 水中仙子长叹一声:“三丫头,你再想清楚,你嫁了他,就不再是梵净山庄的人了!” “弟子知道。” “你不后悔?” “弟子命该如此。” “三丫头,你现在将话收回也不迟。你要嫁人,尽可以拣一个比这痴儿强百倍的如意郎君。” 莫纹摇摇头:“庄主别多说了!” 水中仙子以复杂、奇异的目光望着莫纹,说:“三丫头,今后你就好自为之。”说时,喂了昏迷不醒的痴儿服下另一颗y丸,拍开了莫纹被封的穴位,便率众而去。 众人走后,莫纹望着地下卧着的痴儿,长叹一声,泪落如雨,心里说:“冤家!我今后生生死死是你慕容家的人了!但愿你今后别负我!”于是便亲手抱起痴儿,回到自己养伤的房间,默默无语,坐在一旁守候。一炷香的时间,痴儿清醒了过来,望望四周,问:“姐姐,我怎么睡在你的**了?我刚才不是死了么?” “兄弟,你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 “我没死,那,那,那凶恶的老太婆会不会要姐姐死的?” “她们走了!” “姐姐,是不是她们以为我死了就走了?” “大概是吧。” 痴儿高兴得在**翻起筋斗来,一边说:“姐姐,这下好了!我们大家都不用死了!” 莫纹惨笑一下:“兄弟,你今后要懂事点,好好做人,切莫辜负了我。” “姐姐,我不会辜负你的。我听你的话,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好做人。” 英纹见慕容智说话形同小儿,又不禁泪珠滴下。痴儿一怔:“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没有听你的话?” 莫纹慌忙用衣袖抹掉泪水,强笑一下说:“兄弟,我没有哭,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不舒服么?” “我身体舒服呵!” “兄弟要是身体没什么,先出去玩玩,姐姐想休息一会。” “好的!姐姐,那你休息,我出去了。” “别走远了!” “姐姐,我只在门口玩,不会走远的。” “那你出去玩吧。” 痴儿高高兴兴地跑到茅屋大门口。坐在门口树下的猎人夫妇见痴儿,跑了出来,有点惊喜地问:“少爷,你好了?” “我好啦!” “少爷,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怎么会吓坏你们的?” 原来这一对猎人夫妇,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听着,不敢出声。他们深知武林中人的事,行为怪异得与人不同,动不动就会杀人。 猎妇说:“少爷,刚下你服下了那颗毒y,看见你倒了下去,以为少爷死了!想不到少爷命大福大,能活了过来。” 痴儿迷惘地说:“是呵!我怎么会活过来了?” 猎妇说:“那是小姐答应嫁给你,才将你救活了!” 痴儿不明白:“嫁给我?什么嫁给我?” “少爷!你是不是高兴得糊涂了?就是小姐答应嫁你啦!她今后是你的媳妇儿,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啦!” 这痴儿别的没听懂,但“永永远远在一起”是听清楚了,他高兴得睁大了眼睛:“那姐姐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分开啦?” “少爷,她是你的人,当然不分开啦!” “不!你们说错了!我是姐姐的人。” 猎人夫妇好笑起来,同时又不禁为莫纹叹息: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却嫁了这么一个痴儿,真难为她了!妇人又好心地说:“少爷!你今后要好好看顾她呵!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当然要好好看顾她,不准别人再来欺负她的。” “少爷能这样就太好了!” 他们在外面的谈话,莫纹在里面虽然静心调息养伤,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痴儿已是十八岁的人了,比自己还大两岁,却什么都不懂。但痴儿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冒险来救自己,愿意代她而死,尤其是痴儿最后的一句话,她感到了安慰。要是他不痴,世上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好丈夫?但愿他以后慢慢正常起来,像一般人一样,就算他不会武功,自己的终身也有所托了。 蓦然间,她听到有几缕劲风吹起,又听到痴儿在外面惊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纹一怔,知道敌人找到这里来了,提剑便奔了出来。一看,又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七八条彪悍凶汉,一色黑衣劲装,看来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一等的武士。 莫纹急忙叫唤:“兄弟,你快过来!” 痴儿奔过来问:“姐姐,他们是什么人?” “玄冥阴掌门的人,是来抢你家武功绝学的最凶恶的敌人。” “姐姐,我知道了!是那深谷中的一伙恶人,姐姐,我们快跑吧。” 这时,一团红云从山峰急降而落。莫纹一望,是红衣番僧铜佛爷哈孜。上次在深谷中,也就是这个红衣大和尚带了三位使者和一批黑衣武士前来围捕莫纹的。痴儿也认出这个番僧了,说:“姐姐,你快进去躲躲,是这个红衣光头大和尚,他很凶恶的。”说着,便拉着莫纹的手,要进茅屋里。 莫纹也掂量了目前的敌我力量。要是自己没有受伤,这红衣番僧和这七八名西域武士,也不怎么看在眼里。现在自己的严重内伤只好了七成,自己的武功恐怕也要大打折扣,仅可以与番僧一战。要是番僧缠住了自己,痴儿和猎人夫妇就,,危险了! 不知为啥,痴儿在拉莫纹的手时,痴儿的手热乎乎的,似乎有一股热流,通过自己手指上的少商、商阳、少冲、少泽、中冲、关冲等六穴,注入到自己体内的六脉中去,竟然使自己内力大增,内伤似乎全好了。莫纹感到十分惊讶,但大敌当前,已来不及细想了,说:“兄弟,别拉,我们进屋不是办法,你快跟猎人大哥大嫂走吧。姐姐在这里挡他们一阵。” 铜佛爷哈孜再也不像什么出家人了,一脸的凶相。由于莫纹杀了他的大师兄金佛爷赞普,他恨不得将莫纹抓过来撕成碎片,狞笑着说:“跑?你们任何人也跑不了!本佛爷要生擒了你们,生祭我大师兄。” 莫纹打眼色给猎人夫妇,希望他们带着痴儿逃进深山丛林中去,一边与番僧答话:“看你有哪一点像出家人了?简直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凶鬼。你想生擒我们,我还想生擒了你们,押解你们到酆都城哩!什么金佛爷我也不看在眼里,你这光头大和尚,又算什么东西。” 铜佛爷大怒,喝着武士:“上!先给本佛爷活捉了那三个人,这小贱人由本佛爷来打理。” 莫纹也冷笑一声:“凭你一个人来对付本姑娘?那你等着去追随你的什么大师兄好了!”莫纹说着,身影一晃,人到剑出,首先将两个提刀扑去捉猎人夫妇的武士,划伤挑伤,逼得他们退了回去。 莫纹这一出手,似乎发觉自己的功力没有打折扣,比没受伤前功力更添一成,暗暗惊讶:难道我的内伤全好了?还是庄主在拍开我的穴位时,暗输了我的功力?这一来,莫纹的信心更是大增,不像先时那么担心了。 番僧在刹那间见莫纹身形如流星飞矢,快得几乎不可思议,更看不出莫纹是怎么出手的,一下就伤了自己两个一等武士,将他们逼了回来,不由傻了眼问:“你没受伤?还是伤势全好了?” 原来这铜佛爷知道莫纹在杀了自己的大师兄后,也受到了严重的内伤。一个受了伤的小妞儿还不容易活擒了回来?所以便大意轻敌,连使者也不带,只带八个武士寻来。现在,他看见莫纹的武功,竟比自己先前所见到的还高,怎么不傻了眼? 莫纹一招生威,恢复自信。心想:要是这样,这光头大和尚也缠不住自己。说话也自然潇洒,含笑说:“原来你这贼佛爷欺负我受了伤,才敢这么大胆寻来。我还以为你们的什么教主传给了你什么绝招,才这么目中无人。真不知你们教主,怎么叫你这么一个笨蛋当护法的,看来给我提鞋也不配。” 铜佛爷哈孜给莫纹的话激得七孔生烟,暴跳如雷,哇哇大叫:“好!本佛爷誓必擒了你这小狐狸精!” 莫纹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暗想:这贼和尚合当找死了。本来高手过招,应冷静、沉着为主,最忌动怒,怒则浮躁生乱。好呀!我再来激他几句,这贼和尚今日便必死无疑。就是不死,也叫他终身残废,不能言武。于是说:“那你来呀!大声大气乱叫什么?想吓人吗?” 铜佛爷几乎凝集了自己十成的功力于双掌,一声如惊雷似的大吼:“看本佛爷的掌!”双掌齐齐向莫纹劈来。顿时罡风骤起,四周草木滚动,茅舍屋顶一角茅草,也给这骤起的一股罡风掀了起来。一边又喝着手下武士,“你们齐上,先把那三个人活捉了!” 莫纹先避其锐气,一招灵猴身法,随罡风飘起,跃到了番僧的身后。铜佛爷不愧是一等的上乘高手,反应极为敏捷,转身如山似的朝莫纹扑来。莫纹仍然不急于出招反击,又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向后一个翻身,远远跃开去,一边嘻嘻地笑着说:“你这光头大和尚,怎么乱扑乱跳的?这算什么招式?难看死了!大水牛跳也比你好看得多。” 铜佛爷如影随形,双掌推出,莫纹更身似幻影,轻灵闪开,“轰然”一声巨响,哈孜双掌之劲,竟击得莫纹身后的一块岩石四分五裂,掌劲实在惊人。哈孜这一劈二扑三推出,已是抖出了自己的平生绝学了,仍没办法能击中莫纹,凶狠的气焰不禁打掉了一半。番僧气得又是大吼:“你这是算哪一门的武功?一味的躲闪?” 莫纹却咭咭地笑起来:“我这是看大笨熊乱蹦乱跳乱吼的一门武功。怎么?你没听说过?” 番僧一边出掌一边吼着:“你敢气弄本佛爷?你不怕死得痛苦?”番僧见莫纹只能闪避,不敢回招反击,心想:这小妞儿的内力一定不如自己。便肆无忌惮放手抢攻。 莫纹挖苦他说:“你算什么佛爷?要是佛爷像你这狗熊样,世上恐怕就没有人出家当和尚,更没有人烧香拜佛了!” 莫纹与他一边周旋,一边仍注意着痴儿、猎户夫妇的安危。有两个武士去捉痴儿,痴儿掉头就往山坡上跑。痴儿跑得并不慢,却笨手笨脚,怎跑得过那两个西域一流的武士?其中一个武士已跃到了痴儿的前面,狞笑道:“你还跑?”吓得痴儿往后退,脚下一滑,跌了个仰面朝天。如猛虎般扑来的武士,不但扑了个空,小腹反而给痴儿踢中了。腹部,是人身体最为柔软的地方,这武士竟然痛得蹲了下去。后面的武士这时又扑了来,吓得痴儿又往旁一滚,后面的武士竟然扑到前面武士的身上去了,两个抱成一团,滚下山坡,不知是碰着了地面的石头,还是一时扭了经脉,双双都爬不起来。痴儿反而怔怔地爬了起来望着他们,说:“咦!你们怎么也跌倒了?” 在痴儿跌倒时,莫纹想抽身跃过去,不料转眼便发生了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心想:莫非有什么高手在暗中护着这痴儿?恐怕是那神秘的黑鹰了。想到这里,莫纹更是放心对敌。至于那对猎人夫妇,身手敏捷,早已奔进了屋后的森林中。进了森林,便是猎人的天下。 番僧又一连拍出了几招,莫纹趁这番僧在换气的刹那间,开始出剑反击了。莫纹的剑光突然闪起,在重重的掌影中,宛如一道流光,破云而出;随后更似耀眼的闪电,四处乱闪,搅乱了番僧的重重掌影。 梵净山庄的剑法,本来就是十分的诡异,招式无常,飘忽不定。这一套剑法,为中原武林视为邪剑。何况莫纹在那神秘的岩洞中,又得武林前辈老妇人的指点,使莫纹诡异莫测的剑法更上一层楼。莫纹不反击则已,一反击,便如滔滔长江水,源源不断涌来,杀得番僧只有闪避、招架之功,没有还击之能。 莫纹一边说:“贼和尚,现在你怎么只会躲闪了?干吗不出招反击?” “本、本、本佛爷跟你拼了!” 这个番僧,给莫纹杀得狗急跳墙,又惊又气又恨,放开门户,双掌齐飞。莫纹一声娇叱:“贼和尚,你纳命吧!” 只见莫纹凌空跃起,身剑合一,化成剑光闪耀的长虹,横空飞射,切入了番僧的掌网劲风之中,一条带血的手臂从剑光中飞了出来,番僧整整的一条右手臂,给莫纹齐肩切了下来。这个铜佛爷大叫一声,转身夺命而逃。莫纹担心痴儿的安全,并不追赶,转身目视那几名武士,其中有两名武士正在追赶着痴儿,一见这情形,除了进森林追捕猎人夫妇的两个武士,其他六人,吓得带伤逃跑了。 莫纹见痴儿气喘吁吁,浑身衣服撕烂,问:“兄弟,你没受伤吧?” 痴儿坐了下来:“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兄弟,我问你受伤了没有!” “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受没受伤都不知道的?” “姐姐,我感到双脚好痛!” “那你受伤了?” 莫纹急忙奔到他跟前,蹲下来关切地说:“兄弟,你快让我检查一下。” 莫纹首先注意到,这痴儿一身衣服给利刀划破了不少地方,但没有血流出来。再看看他的一双脚,除了有一两处略略青瘀之外,也没给刀锋划伤划破,莫纹才放心下来。看来这些青瘀的地方,只不过是碰伤,揉揉自然会好。便说:“兄弟,你没受伤。” “姐姐,那我怎么这般痛呵!” 莫纹这时与他再不避男女之嫌,说:“兄弟,那我给你搓揉一下。”于是暗运真气,在痴儿青肿之处搓揉了几下,问:“还痛不痛?” “姐姐,不痛了。” “那好,你坐在这里歇歇,我进林子里看看猎人夫妇去。” “姐姐,我怕,我跟你去。” “你怕什么了?” “我怕那几个凶恶的人会跑了回来。” 莫纹一想也是,丢下痴儿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也叫人不放心。 正说着,那一对猎人夫妇从森林转回来了,莫纹讶异地问:“你们没事?” 猎妇笑了笑:“我们没事。” “那两个黑衣人呢?” “全掉进陷阱里死啦!” 莫纹好奇地问:“他们怎么掉进陷阱里了?” “小姐,不瞒你们说,这是我们用来捉凶猛野兽的陷阱。我们有意引诱他们朝陷阱走,怎会不掉下去?” “那陷阱里有毒?要不,他们怎么会死?” “没有毒,却插满了尖尖的竹签,他们一掉下去就死了。本来我们也不想害他们,但他们太可怕太凶恶了!用刀要砍死我们,我们才不得不如此。” 莫纹说:“大哥大嫂,你们做得对,这伙贼人不杀,就会杀害更多的人,杀了他们更好。” 猎人问:“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 猎妇说:“小姐,我夫妇还担心你们呢!” “多谢大哥大嫂了!” 痴儿却好奇起来:“那捉野兽的陷阱在哪里,好不好带我去看看?” 猎人点点头,正想说好。莫纹却说:“兄弟,你一双脚刚好,别去了!” “嗯!姐姐,我想看看陷阱是怎么装野兽的嘛!” 猎妇说:“少爷,那陷阱远哩!都是在野兽出没的地方,要去,明天才去吧。” “我想现在就去。” 莫纹说:“兄弟!别胡闹。” 猎妇说:“少爷,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去到那里再回来,天也恐怕黑下来。还有,我还得给你们煮饭吃。少爷,你不饿么?” “饿。” “那我给你们淘米做饭去。” 痴儿又问:“我们吃了饭去不去?” 莫纹问:“兄弟,你怎么一定要今天去?明天去不行?你不怕天黑了,森林中有野兽出没?” 猎人也说:“是呵!天一黑,森林中的野兽就出来走动了,有狼,也有老虎。” 痴儿说:“我正想看看野兽怎么掉进陷阱的,那不更好玩吗?” 莫纹皱皱眉问:“兄弟,你不是说要好好听我的话么?怎么不听了?” “唔!姐姐,我怕在这屋子里住。” “你怕什么?” “我怕这屋子里半夜会有鬼。” 猎妇首先叫起来:“少爷,大吉大利!你怎么这样说话?” 猎人也不满地说:“我一家在这里住了十年,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鬼怪。” 但莫纹听了不禁心头一动,问:“兄弟,你怎么知道这屋子今夜里有鬼?” “姐姐,因为、因为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这屋子,半夜有些鬼跑出来放火,所以我怕。” 猎人说:“少爷,做梦的事,怎么你当真了?” 猎妇也说:“梦里的事怎么会准呵!” 莫纹却不出声,以一双疑惑、迷惘的目光望着痴儿。她想起了在那深谷与痴儿相处的日子里,这痴儿两次做梦,两次都准了,暗想:难道我这兄弟人虽然痴,却有一种预先知道发生危险的特异功能? 以一个武林中人来说,自己隐藏的地方一旦被敌人发现,是再也不安全的了,应早些离开才好。莫纹本来也打算在这里住一夜后,明天便与痴儿离开,同时也劝这对猎人夫妇暂时先到外面避一个时期再回来。现在听痴儿这么一说,又打量了四周的地形。的确,这座孤伶伶落在深山坳中的茅屋,让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半夜赶来,占据了四周的山峰,不用交锋,单用火箭放火,就算自己能跑出火海,那痴儿和猎人夫妇不危险?不给烧死了?不行!兄弟说得不错,要立即离开,就在今天走,不能拖到明天。便对猎户说:“大哥,大嫂,我兄弟的担心没有错,我们吃过饭后,就马上离开这里,转到森林中去。” “真的今夜有鬼?”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那伙强人必定会来报复。大哥大嫂,他们死伤了人,会甘心吗?今夜里不来,恐怕明天一定会来,说不定会放火烧屋。所以我劝大哥大嫂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到外面暂避一段日子,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不迟。” 猎人夫妇不由相视一眼。莫纹又说:“至于大哥大嫂的损失,我一定会赔偿,我身上有四十两银子,不知可不可以作为赔偿之数?要是不够,我可再添。” 猎人说:“四十两银子已有多了,我们不需要这么多。” 猎妇说:“小姐,强人们来烧我们的房子,怎能叫小姐赔呢?再说房子还没有烧呵!” “大嫂,都是我累了你们,怎能不赔?就算房子没烧,这四十两也作为你们今后的生活费用吧。” “小姐别这样说,那位蒙面老爷给我们的银两还没有用光呢!” “不不!那是他的,我给你们是我的,你们不收,我也不敢再麻烦你们,只好和兄弟现在就离开。” “哎!小姐,你身子还没全好呢,怎能走的?好!银子我们收下,吃过饭后,我们带你们到森林中避避。在那里,强人们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们的。” 痴儿问:“那里也有地方住吗?” “有有,有一间草棚子,虽简陋,也够我们住的。” 痴儿一听说森林中有草棚子住,像孩子似的感到新鲜好奇,问:“草棚子是什么屋?好住吗?” 猎妇笑起来:“少爷,草棚子只不过是山里人临时搭起来的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房屋。” 痴儿连忙说:“那我要去住住,它一定很好玩了!” “少爷,草棚子并不好玩,但森林中的一些雀儿、小野兔、小鹿子,却很好玩。” 痴儿一听,连忙对莫纹说:“姐姐,我们快到森林里住吧!” 本来莫纹打算待吃过饭后,就带着痴儿远离这个地方,转到别处去。要是以往,莫纹是不会理痴儿的。但这痴儿现在已成了自己的丈夫了,又见痴儿这么的高兴,不忍过分叫他扫兴,迁就地说:“兄弟,我们吃过饭就去那里住吧,现在我们帮大嫂弄饭去。” 猎妇忙说:“哎!这些事,怎是小姐少爷干的?你们先休息,我会很快将饭菜煮好端出来。” 吃过饭后,他们便收拾了一些日常生活必需的东西,转到森林深处的草棚子了。这一片森林,真是浓叶遮日,连绵十多里,绝少人烟,不是熟悉这片森林的人,进了林子,几乎没办法摸出去。林子里根本没有道路,处处荆棘丛生,横枝挡路,他们有时要拨开野草,用猎刀削去荆棘才能过去。 黄昏,夕阳如血,他们来到了森林深处的草棚,这茅草、树枝搭盖的草棚,实际上是一个三角形的草蓬子,像行军打仗的帐篷,搭盖在两峰之间山凹的森林中。不远处有一条小小的山泉,在乱石、树根中往山下悬岩流去,无论从哪个山峰看,都发现不了这个草棚,就算到了它附近,也不易发现。莫纹打量四周一眼,这里的确人少到,也不为人注意,就是樵子,也不会到这个地方砍柴割草。何况一路行来,猎人说他在这四周半里之内,都设有各种大小陷阱和捕山猪、黄猄的机关、铁夹和绳网。莫纹暗想:这地方倒还安全,不妨多住两天。痴儿的衣裤都烂了,她需要为痴儿赶制一两套衣裤。要是在江湖上走动,就没有时间缝制了。 痴儿在夕阳下看见一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草棚子,开心极了,就想跑进去。猎人一下拉住他说:“少爷,你先别进去,这儿日没有人住过,不知里面有没有长蛇和毒虫。让我先进去看看,打扫一下,你和小姐就先到溪水边洗洗脸,坐一会儿。” 痴儿问:“有毒蛇怎么办?” 莫纹可以说什么也不怕,唯独最怕接触这种滑腻腻的东西。她不禁问:“这一带有蛇么?” 猎人说:“山野中怎么没有蛇的?但小姐放心,我内当家的却是专捉各种毒蛇的能手,有她在,什么蛇也跑不了!” “那它半夜里溜进棚子怎么办?” 猎妇笑着说:“那小姐更放心好了,我带了一种避蛇的y粉,在草棚四周洒上,任何蛇也不敢爬过来。” “那就好了!” “小姐这么有本事,连那些凶恶的强人也不怕,怎么怕蛇的?” 莫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怕这种长长滑腻腻的东西。” 痴儿却说:“我不怕,我敢捉它玩。” 莫纹叫起来:“我今后不准你去碰它,要不,你别接近我。” 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他什么也不怕,就是怕莫纹生气,不要他了。 猎人夫妇走进了草棚里,痴儿望着莫纹说:“姐姐,我以后不捉蛇玩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那东西滑溜溜的,你不怕脏吗?” “姐姐,它并不脏呵!很好玩的。” “你别说了,总之,你以后别去碰它。” 不久,猎人夫妇从草棚子走出来,对他们说:“小姐、少爷,棚子里已打扫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休息了。” “辛苦你们了!” “小姐别客气。” 莫纹带了痴儿走进草棚。这是较为长形的草棚,分隔了内外两间,前面还有一个小厅,厅中有灶,还生起了火,火上放了一个瓦罐,看来是在烧水。说这小厅是厨房也行,灶的四周便是坐人的地方。莫纹问:“在这点火烧水,不怕人注意么?” “小姐放心好了!夜里,在任何一个山头上,都看不见这里的火光,除非他们走近了才能看见。平常白天,根本就没人来这里。夜里,就更没有人敢来了。” 猎妇说:“有了火,可以使山里的野兽不敢闯进来。” 莫纹又看了看里面的房间。地面干燥,而且床也是离地面半尺高用树枝、木板架成,上面不但铺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草,还铺上了一层兽皮,其中一个房间堆放了不少的兽皮。显然,这个隐蔽在深山老林中的草棚,是这对猎人夫妇存放兽皮的地方。 坐在灶火旁,莫纹问:“你们怎么会在森林中搭盖这么一间草棚的?” 猎人憨厚地笑了笑:“为了捕捉野兽方便,要在夜里守着,所以盖了这么个低矮的草棚;二来,也提防一些强人抢劫。我们那间茅屋,是在出山进山的山道旁,下山趁圩较为方便,但不时也有一些山里人经过,易为山里强人注意。一两个强人来,我们夫妇两个还可以对付,多了,我们只好避到这里了。” “那强人来这里怎么办?” “强人们来不了这里。他们一走进森林,就分不出方向,说不定转不出去,会饿死在森林里哩,怎么敢来这里?” 莫纹又问:“你们是不是学了一些武功,才敢在深山中安家?” “武功我们没学过,只学会了如何对付老虎、山猪和野狼的办法。” 痴儿钦佩地问:“你敢打老虎、山猪?我听人说,老虎是百兽之王,山猪是山中之神,它们都是很凶恶的。” 猎人说:“老虎我不敢打,只设陷阱,山猪可打了不少。少爷,今天你吃的,其中就有一碗山猪肉。” “那我不是吃了山神肉了?” 猎妇笑起来:“少爷别乱说,山猪怎么是山神的?小心,别真的叫山神爷爷听到了,他老人家听了会发怒的。” 莫纹又问了猎人夫妇一些别的事,还打听了附近有些什么村子和市镇,打算买一些衣料回来给痴儿缝制衣裤。痴儿这一身衣服,说是叫化吗?叫化哪有这么质地上乘的衣裤?说不是,又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这样走出去,那更引起武林中人注意了。 猎妇问:“小姐,你打听市集,是不是想买些东西?你有什么要买,叫我当家的给你买好了。” “大嫂,我想买些布料给我兄弟做一套衣裤,他这一身衣裤不能再穿了。” “小姐,这附近一带的市集,恐怕没有少爷所穿的这种衣料,只有县城里才有,明天就叫我当家的进城里买吧。” “去县城有多远?” “有七八十里。” “大哥一天能赶回来?” “能!但两头不见天亮的。” 莫纹一下想到玄冥阴掌门的人,叫猎人出山买布不危险?便说:“那别去了!” “小姐怕我当家辛苦?其实我当家的经常进县城里卖猎物,一天来回是常事。”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今天逃走了的那一伙强人,他们的同伙必定在附近,最好这几天内,还是别出山的好。万一碰上了他们,就危险了。” “那少爷的衣服怎么办?小姐,这样吧,要是少爷不嫌弃我当家的衣裤脏旧,就暂时穿我当家的衣裤好了,他们身高差不多,穿起来也适合。” 莫纹一想,这太好了,痴儿和自己扮成山里猎户的人家,起码令武林人士不大注意,自己明天不是可以走了吗?便连忙说:“那多谢你们了!不知大嫂有没有多一套衣裤,我也想换换。” “有呵!只怕我的粗布衣裤,小姐穿不惯,也不合小姐的身份。” “大嫂别这样说,其实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从小就穿惯了。” 是夜,他们草草吃了晚饭,在溪水中洗了身,莫纹和痴儿都换上了一套猎人夫妇的衣裤,在火光下一看,莫纹和痴儿一下都变成了山里猎户的儿女。要是在面部略略化装一下,再戴上遮阳斗笠,恐怕一时叫人认不出他们原来的面目。 痴儿换上了衣服,仍不想去睡觉,却缠着猎人好奇地问一些山里打猎的事,如怎么打山猪和猎捕野兽等等,猎人也耐心地跟他说,痴儿突然天真地问:“山猪恶还是狼凶恶?” 猎人说:“山猪凶恶而猛,可是狼凶恶而狡猾。尤其是一个人在山里走夜路,狼会不声不响用前脚搭在你的肩上,你回头一看,狼一下就会咬断了你的喉咙,给它吃掉。” 痴儿睁大了眼问:“要是这样怎么办?” “最好别回头去看。” “不回头它就不咬了?” “怎么不咬!不过它没有这么方便罢了。这时,最好用手抓住狼的前脚,用头用力顶着狼的喉咙,将狼背回来,请人将狼打死就行了。” 痴儿更瞪大眼问:“狼不挣扎吗?” 猎人笑了笑:“它怎么不挣扎?但它没办法咬人了。” “大哥!你是这样捉狼的吗?” “我只这样捉过一次。” 猎妇说:“还说!那次几乎吓坏我了!我初时以为他背了一条大狗回来,后来才看清了是狼,急忙进厨房取了一把菜刀才将狼砍死。而他的双腿,都给狼的后腿划得道道伤痕,足足医了好长时间才好。” 痴儿问:“大哥,,你不这样捉不行吗?” 猎人说:“给狼前脚搭住了双肩,不这样捉不行。当然,最好别给狼撂住双肩,一早发现了它,就是用木棍,也可以将它打死。” 痴儿问:“山猪、老虎会不会用脚搭人的肩膊?” ”山猪老虎不会这样,见了它们,最好先爬上大树上去躲避,然后用箭射杀它们。” “没有箭怎么办?” 猎人笑了笑:“那只好等它走开才下来。” “它们会走开吗?” “它们等得不耐烦,自然会走开。” “那要等多久?” 莫纹见痴儿越问越不像话了,说:“兄弟,你快去睡吧,别问了!” “唔!姐姐,我想问清楚嘛!” 猎人说:“少爷,天不早了,去睡吧,明天,我带你看陷阱去。” 痴儿这才高兴地跑去睡。 半夜,莫纹蓦然给痴儿惊恐的叫声惊醒了过来,一看,棚外一弯残月,将山峰、森林照得像水晶般的世界,一片雪白晶莹,一丈以内的事物,清楚可见。莫纹心头一怔,难道是痴儿遭到什么意外?便慌忙跃起,到另一间堆放兽皮的小房看看,连问:“兄弟,你怎样了?”没见痴儿的回应,但却听到痴儿均匀的气息声,显然是痴儿沉睡未醒,暗想:难道我刚才听错了?不对,这明明是痴儿惊恐的叫声,我怎会听错?莫纹不由亮起了火褶子。在火光下一看,痴儿正沉睡得像头猪似的,蜷缩着卧在一张兽皮上。莫纹不放心地看看四周,又俯下身来检查痴儿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毒物叮咬着痴儿。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奇怪,这痴儿怎么会惊恐地叫了起来?难道他做恶梦,在梦里叫喊? 这时,在小厅炷旁睡的猎人夫妇也惊醒过来,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没出什么事,大概是我兄弟说梦话,所以起来看看。” 猎妇说:“少爷白天受了那么大的惊恐,难免在夜里作梦,小姐,要不要将少爷叫醒过来?” 莫纹看了痴儿一眼,说:“不用了,你们也睡吧,”于是熄了火,走回自己的小房间,坐在**沉思了这痴儿做了什么恶梦?莫非预示有什么危险发生?她不由凝神倾听棚外的动静。 突然,她听到远远之处有人的喝叫声,似乎从猎人茅屋那一方向传来。心头一动:难道玄冥阴掌门的人,真的在半夜里包围了那间茅屋?更是凝神运气倾听。莫纹的内力本来就颇为深厚,加上在那神秘的岩洞中,又得了武林前辈老妇人一身真气的输入,内力更是比以前深厚得多了,就是在白天,莫纹凝神倾听,也可以听到五里之内的响动声来,在这么一个荒野的深夜里,听力更可以超出五里之外,十里之内。茅屋离这草棚子,上岭下坡,穿越森林,虽然有十里路之远,但实际相隔还不到六里地。莫纹凝神倾听,当然听得较为清楚了。 莫纹不但听到有人这么喝喊着:“你们再不出来,别怪我们放火烧房了啦!”也有人喊道:“莫姑娘,今夜里你是怎么也走不掉的!就算你一个人能走掉,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怎么也走不了。你要是乖乖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就害了二少庄主和这一家猎户了。” 不久,又有另一个人大吼着:“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动手了!” 莫纹心想:幸而痴儿叫来这里,不然今夜里,自己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惊讶痴儿有这种预知危险来临的特异功能,更恼怒玄冥阴掌门的人太可恨,像阴魂不散的死死缠着自己不放。看来自己不痛下杀手,他们怎么也不会感到害怕。莫纹想到这里,便一下站起来,提了剑想走出草棚。 猎人夫妇惊问:“小姐,半夜你想去哪里?” “那伙强人们来了,我去看看。” 猎人惊愕:“他们能穿过森林,到这草棚子来?” “不!我是说他们已到了你们的那间茅屋,想放火哩!” 猎人夫妇惊疑地问:“小姐,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他们的喝叱声。” 这对夫妇更惊奇:“怎么我们没听到?” 莫纹想:你们没这样的内力,又怎么能听到?她不想多说,只说:“大哥大嫂,麻烦你们看顾我兄弟,别让他乱跑出去,我去一会就回来。” 猎人说:“小姐,那间破茅屋,他们烧了算了,你别去冒这个险。” “不行,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猎人说:“小姐,这四周一里之内,我都设了陷阱和捕捉野兽的机关,你不熟悉,碰着会有危险。小姐一定要去,那我伴同小姐去好了。” “不!你们不能去。” 猎妇说:“那小姐怎么走出去?” “你们总不会在树上也装有机关吧?” “树上倒没有装。” “我从树上走,总不会有危险吧?” “小姐能从树上走?” 莫纹笑了笑不出声,身形一闪,已从草棚飞跃到附近一棵大树上去,转眼便见她似月下一只轻灵的夜鸟,飞跃过几棵树便失去了踪影,这对猎人夫妇看得惊愕不已。原来小姐是位高来高去的奇人,怪不得不怕那伙强人了! 莫纹不动声色地来到茅屋附近山峰,潜伏在乱石草丛中,先冷静地观察敌情,看看来了多少人。她在水银似的月光下望去,茅屋四周,潜伏着不少手持弓箭暗器的黑衣人,有一个光头和尚和两位黑衣劲装的汉子,站在茅屋门口的坪地上。只听到这光头和尚说:“别叫喊了!给本佛爷放火箭。”莫纹一听,这个光头和尚就是曾经给自己削去一只耳朵的什么银佛爷。看来这伙人是他带来的了。 跟着,他身边的一位黑衣人说:“二护法,不能放火。” 莫纹一听,这是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也曾与自己交过锋。那么说,另一位黑衣劲装人,就是徐尘使者了。这个番僧,带了两大使者和众多的射手,志在必得。 她又听到佛爷怒问:“为什么不能?” “二护法,我们来是夺取慕容家的秘笈,要是放火,全烧死了他们,我们怎么能得到秘笈?又怎么向教主交代?” “那小妖女能一把火烧死她么?本佛爷是逼她出来。” “莫姑娘固然不会烧死,那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不烧死了?” “你关心那个痴儿?” “二护法,我不是关心。二少庄主要是能活捉了,恐怕对我们追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多少有些好处。” “这痴儿半点武功也不懂,有什么好处?烧死算了!” “二护法!” “什么?你敢反抗本佛爷?” 这时徐尘使者说:“二护法,我看还是先别放火的好。” “你也来反抗本佛爷?” 徐尘说:“我不是反抗,我感到这茅屋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我们叫喊了这么久,里面没半点动静,我疑心这是间空茅屋,他们全都走了,里面根本没有人。” 银佛爷班石一听,顿时也生起疑来,自言自语地说:“真的没人?他们全走了?好!先派两个人进去看看。” 银佛爷一挥手,叫站在树下的两个武士进茅屋里去看看。两个武士互相看了一眼,提刀便朝茅屋大门走去。在门口大声喝问:“里面有人没有?快开门给我们走出来。” 同样也没人回应,其中一个武士一脚将门踢开,冲了进去,第二个武士也跟着冲了进去。他们刚一进去,人便横飞了出来,摔在番僧和两位使者跟前的,已是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这不但令银佛爷和轻风、徐尘两位使者惊愕,连伏在山峰上乱石草丛中的莫纹,也看得惊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茅屋内不是没有人么?怎么又有人了?不但有人,而且还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一举而取了两位一等武士的性命。这位武林高手是谁?是自己的师父——梵净山庄庄主?还是那神秘莫测的黑鹰?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住在这茅屋中。 两个武士的尸体飞了出来,但茅屋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依然是寂静无声。月光下的茅屋,更显得神秘异常,仿佛是座鬼屋。 银佛爷班石先是一怔,继而大怒,一挥袖,喝声:“放箭!” 刹时十多支火箭,齐朝茅屋射去,转眼茅屋便大火熊熊。只见一条黑影,快如流星,从火光中飞出,银佛爷一见又急喝道:“快,别让这小妖女走了!” 轻风、徐尘两位使者正想扑过去,谁知这黑影反而落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莫纹在山坡上一看,这不是黑鹰又是谁?原来这黑鹰并没有离开茅屋的附近,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去了那森林中的草棚子? 班石和两位使者一见是位蒙了面孔、只露出两只寒星般眼睛的黑衣长袍人,又不由一齐惊问:“你是谁?” 那人阴森森地说:“老夫黑鹰。” 班石和两位使者更吃惊了:“黑鹰?” “不错!” “那小妖女哩?” “老夫正想问你们!” “小妖女不在茅屋里?” “要是在,老夫容得了你们在这里大叫大嚷么?老夫本想不理睬你们,你们偏偏不识趣,大叫大闹,还派人进来,老夫不能不下杀手了。现在你们将老夫惊动了出来,你们只好纳命吧!说!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杀了你们?” 班石、轻风、徐尘都曾经同黑鹰交过手,知道这神秘的黑鹰武功莫测。若单打独斗,他们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联手,才能应付这大敌。而玄冥阴掌门的四大护法和四大使者,除了轻风知道中原武林不可轻视之外,其他都几乎是目中无人,没将中原武林人士看在眼里,只是桂北的深谷中,与莫纹交过手后,才第一次知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并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神秘莫测的黑鹰,武功不知比他们高出了多少倍。其次是这一次在桂南山中盯踪莫纹时,四大护法,就有一个被莫纹所杀,三个都伤在莫纹的剑下,才算打掉了他们原以为不可一世的气焰。他们再不敢大意轻敌。 这次黑鹰又突然在茅屋中神秘地出现,他们怎能不吃惊?但听到黑鹰根本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的说话语气,也感到气忿。首先不能容忍的是银佛爷班石,别说中原的武林人士,就是自己的教主,也敬自己三分,哪敢这般轻视自己?班石“哼”一声:“在没有交手之前,本佛爷请你放亮了眼睛看看,不知是你要我们纳命,还是我们要你纳命。” “那么,你是要老夫动手了?” 轻风知道黑鹰的厉害,忍住气说:“我们是为慕容家的武功而来,并不想与你老对敌。” 他们到底动手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力歼群寇 上回说到,轻风说:“我们并不想与你老为敌。”黑鹰冷冷地说:“老夫不是说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除了老夫,谁也不许染指么?你们没将老夫的话记住么?” 班石大吼一声:“上!”手中的双钹“锵”一声发出巨响,震得群峰抖动,草木摇晃。他先向黑鹰出手了。接着轻风、徐尘也提剑拔刀扑上。四个人贴身交锋,使得埋伏在四周的武士和弓箭手都不敢射箭施暗器,怕伤了自己人。 黑鹰只凭一把剑,力战西域护法番僧和两大使者,只见他从容镇定,一剑首先逼退了轻风使者,用密音入耳之功对轻风说:“老夫知道你为人颇正义,知恩图报,不想难为慕容家,今次来只是奉命而已。你最好借故败走,免得老夫伤了你。” 轻风使者听黑鹰这么说,不禁惊愕了,手脚一慢,黑鹰又一剑逼来,左掌向他轻轻一拍,就将他拍飞了,摔到山坡下去。但他一飞起,暗中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下放在地上,半点也没有受伤,他惊骇不已。这明显是黑鹰手下留情,真的不想伤害自己。看来教主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学,称雄中原武林,简直是妄想了。 接着,他又看到徐尘使者给黑鹰拍飞到一边山坡去,远远听到徐尘“呀”的一声惨叫。轻风虽然不满教主的野心,但不能不救自己的同伴,只好装着受了内伤的样子,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徐兄,你怎样了?” 只见徐尘一口鲜血喷出,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恐怕不行了!” “徐兄,别这样说,你快闭目调息,我给你输真气。”轻风来到徐尘身边,轻轻地安慰他说。 “兄弟,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我怎么也不能丢下你不管。” 轻风双掌按在徐尘背后的穴位,徐徐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给了徐尘。不一会,徐尘缓过一口气说;“兄弟,行了,我自己慢慢调息好了。” 火光下,茅屋前坪地上,银佛爷和四位一等武士正联手齐攻黑鹰。黑鹰左掌右剑,招式莫测,转眼又将两个武士拍飞,两个给扔到茅屋的大火中。银佛爷已显得手忙脚乱,连声大吼:“放毒箭!快!放毒箭!给本佛爷射杀他。” 突然,一个清脆似银铃的声音说:“你别乱叫乱吼啦!你埋伏的射手们,不是死了,便是跑了!” 银佛爷一怔:“你?” 只见莫纹一身农妇打扮,出现在两人面前,班石一下子认不出她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你不是要找我吗?” “你是小妖女?” “怎么你现在才认出来?太迟了。” 银佛爷一边与黑鹰交锋,一边与莫纹说话,更不是黑鹰的对手了。黑鹰阴森森地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莫纹笑道:“说够了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说够了,老夫要打发他上路了!” “小女子不反对!” 这个二护法班石本来就不是黑鹰对手,一连几招下,黑鹰凌厉的一剑挥出,就将红衣番僧班石的一颗光头削飞了,肥大的身躯“轰然”一声倒下。 轻风、徐尘远远在山坡下看到,吓得互相扶携,飞也似地逃进了树林里。 要是说金佛爷赞普的死,是对玄冥阴掌门一次重大的打击;那么这一次茅屋前之战,便是玄冥阴掌门最大的惨败。在桂南山中,碧眼教主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他今后得更换别的手法来对付黑鹰和莫纹了。 莫纹见轻风、徐尘向树林中逃去,便想去追赶。黑鹰却一剑伸出,拦住了她的去路。莫纹一怔,问:“你这是干嘛?” “别追了!” “你有意放了这两个使者?” “老夫只懂得穷寇莫追,遇林莫入。” “你担心我有什么闪失?” “老夫只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从此断了线头。” “你一直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念念不忘?” “你以为老夫好心救你?” “那么说,我不必感谢你了。早知这样,我就不会杀了那批埋伏在四周的射手,让你们来个两败俱伤。” “小丫头,你以为那批射手能伤得了老夫么?” “起码也弄得你手忙脚乱。” 黑鹰冷冷地逼视着莫纹,半晌,才嘣出一句:“小丫头,以后你说话最好小心点。”说完,人向山峰上飞去,一下子消失在茫茫月夜中。 莫纹不知道他这么一下就走了,感到有些意外,心想:他怎么不提与自己再比武要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事了?难道他与红衣番僧交锋时已受了内伤而急着要走开?除了这种原因外,就没有急着要走的理由。 莫纹望望天色,快天亮了,便将所有的尸首,全丢进了大火中去,然后施展轻功,回到草棚。 莫纹回到草棚,天色已经明亮。猎人夫妇似乎没有睡过,正焦急地等她回来。一见莫纹似一片轻叶闪进草棚子,惊喜地说:“小姐回来了,我们总算放了心啦!” 莫纹望了望他们,问:“你们没事吧?” “小姐,我们没事,可担心小姐你哩!” “我走后,你们没睡过吗?” “我们迷迷糊糊合了一下眼,刚醒过来。” “我兄弟呢?” “少爷一直没醒过。” “那位蒙面的黑衣老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猎妇惊讶地说:“没有呀。那老爷子恐怕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呢。” 猎人却问:“小姐,你见到那老爷子了?” 莫纹点点头:“见到了,贼人放火烧了你们的茅屋,而他将那一伙贼人几乎全杀了,也算给你们报了烧屋之恨。我以为他会来这里找你们哩!” “小姐,他没有来。” “恐怕他到别的地方去了。” 正说着,痴儿也醒了,走了出来,问:“姐姐,你们怎么早早就起来了?” 猎妇说:“少爷,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还早呵!” 痴儿摇摇头:“我不睡了,我想跟你们去看看装野兽的陷阱和机关。” “少爷,天还早哩!森林里雾大,看也看不清楚。” “你们这么早起来,不是去看陷阱有没有装着了野兽吗?” 痴儿昨夜一直沉睡未醒,怎知昨夜里发生了大事?一早爬起来便急着想去看陷阱和机关。 莫纹问:“兄弟,昨夜你做了什么梦?” 痴儿茫然:“做梦?姐姐,我没有呵!” “那你为什么半夜三更惊叫起来?” 痴儿想了想:“是了!姐姐,我好像梦见姐姐和一伙坏人打架,其中一个坏人跑来捉我,我害怕得叫起来。” “怪不得哩!兄弟,你去洗脸吧。” “姐姐,你呢?洗过脸了?” “兄弟,我还想睡睡,你别来吵我。” “姐姐,那我也去睡。” “你还没睡够?不想去看陷阱了?” “我——!” “好了!你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但不准来吵我。” “姐姐没睡够吗?” “还说,昨夜给你的惊叫声吵醒了,一直没好好合过眼。” 猎妇说:“少爷,小姐昨夜的确没好好睡过。来!我帮你去溪边洗脸,别缠着小姐了。” “好的,洗完脸,我们去看陷阱。” 痴儿的确没有再吵莫纹休息。当莫纹再次醒过来时,痴儿却兴高采烈地提着一只受了伤的果子狸,跟着猎人从森林中回来。猎人手中提了两只山鸡。一见莫纹,痴儿便高兴地大声叫道:“姐姐,你看!我捉到什么东西回来了?”说时,将捆了四脚的果子狸高高举起。 莫纹从来没见痴儿这么高兴过,不禁也笑了,问:“是你捉的吗?” “不!它给大哥装的铁夹子夹住了一只脚,我想去捉,它还发狠想咬我哩!大哥将它的嘴和手脚都绑起来,我才捉住它。” 莫纹心里好笑,但不忍让他扫兴,笑了笑说:“兄弟很勇敢呵,敢捉这只狐狸呢。” “不!姐姐,它是果子狸,不是狐狸。” “对对,是果子狸,我说错了。” “姐姐,要是狐狸,我就不捉它了。” “哦?为什么?” “因为狐狸会变美人,会救好人呀!” 这—下,连猎人夫妇也忍不住笑起来。 莫纹忍着笑说:“好了!你快放下它吧,到溪边洗手去。吃过饭,我们就要离开这里。” 猎人夫妇一怔,一齐问:“小姐,你怎么就要走了?” “大哥大嫂,我已经麻烦了你们不少日子,也该走了。幸而死了不少贼人。他们大概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猎妇问:“小姐的内伤都全好了?” “全好了,多谢大嫂这些天来的看顾。” “小姐别这样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痴儿却嘟起嘴来说:“姐姐,我们怎不在这里住?这里多好玩。姐姐,我还没玩够呢。” 猎妇说:“是呵!小姐,既然少爷喜欢在这森林中玩,小姐就多住两天不好?” 莫纹说:“大嫂,我不是不想多住。不瞒大嫂说,我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住久了,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那就害了你们,不如早离开的好。只要我在别的地方出现,他们就不会来害你们,更不会寻来这里。” 猎人说:“小姐,这么一处无人敢进的森林,他们怎会找得到呢?” “大哥,你不知道,他们都是高来高去的能人,别说这里,就是海底下的龙宫,他们也会闯来,我看我还是早走的好。” 痴儿问:“姐姐,我们真的要走吗?” “你想留在这里?” “姐姐,我想多玩两天。森林里有许多好东西,我还没有看哩!” “兄弟,你不怕害了人家?” “大哥不是说,这里没人敢来吗?连老虎、山猪也来不了,他们来得了吗?不怕掉进了陷阱里?” 猎妇说:“是呵。小姐要走,也不迟这两天呢,趁这两天时间,小姐把精神养好,也让少爷玩个高兴。到时,你们走了,我们也放心。” “是嘛,姐姐,我们多玩两天嘛!” 莫纹望着一脸急求之色的痴儿,心想,他终究是自己的丈夫,难得他现在这么高兴。想起他跟随自己以来,四处流浪,几度担惊受险,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也应该让他在这森林中玩两天才是。何况猎户人家对自己这么关心,热情豪爽好客,也不能太令他们失望。莫纹又想了一下,问痴儿:“玩两天后就走是不是?” “是呀!多玩就是四脚爬爬的王八。” 莫纹顿时沉下脸来:“你说什么?” 痴儿见莫纹变脸色,不由慌了:“姐姐,我——” “以后不许这么说,懂吗?” “是!姐姐。” 莫纹又对猎户说:“那我就再麻烦大哥大嫂了!” 猎妇忙说:“小姐别这么说。我们巴不得小姐、少爷在这里多住两天呢。” 用过早饭后,莫纹又对痴儿说:“兄弟,你好好跟着大哥到森林中玩,别来打扰我。” “姐姐不去玩吗?” “姐姐要练武,不陪你去了。要是你回来不见我,也别去找,我会回来的。” “姐姐,你不会丢下我自已走了吧?” “兄弟,我怎会丢下你呢?今后我们要相依为命了,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姐姐,你真好。我也永远永远不离开姐姐。” 莫纹听了,不知是喜是悲。莫纹微微叹息了一下,转对猎人夫妇说:“大哥,大嫂,我兄弟就麻烦你看顾他一天啦!” 猎妇疑惑地说:“小姐,你不是要到哪里去吧?” 莫纹说:“我只是找个没人的宽阔处练练剑而已,不会去哪里的。” 其实莫纹想到附近的一个县城里买些衣料,给痴儿制一套衣裤。同时也想在县城里亮亮相,让武林中人发现自己,以免他们追踪到这山里来。莫纹的这番苦心可不能对痴儿说,以免他缠着跟来。 莫纹现在所在的山头,是梧州府、玉林州属下北流县的勾漏山,离北流县城来回有一百多里。 等痴儿高高兴兴地跟着猎人到森林中打猎玩后,莫纹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裤,带上利剑,一跃而起,树过树地往南面的北流县城而去。北流县虽然是一个小县,但商铺却不少。莫纹很快找到了一间卖布的店铺,买下了衣料,又在街上转了一圈。她很快被丐帮的人发现了,接着也为玄冥阴掌门的耳目注意到,这些人都不动声色地暗暗跟着她,想摸清她落脚的地方。 莫纹故意装作不知道有人跟踪,出城后径直往南面的扶来山而去。当经过一片林子时,突然身形一闪飞跃进了树林中。丐帮和玄冥阴掌门的耳目,都先后跟踪到树林里。首先进来的是丐帮弟子,他后面远远的是玄冥阴掌门的耳目。这耳目打扮成当地人一样,是个吊鸡眼,三十来岁年纪。 这片林尽头,有一座古庙;另一条小路,却通往山边的一个小山村。吊鸡眼正疑惑莫纹不知是去了古庙,还是往山村走。突然,他听到身后一阵轻风扬起,回头一看,不由傻了眼。莫纹正笑吟吟站在他身后,侧着头问:“你跟着我干嘛?” 吊鸡眼很快冷静下来,故意愕然地问:“小人几时跟着姑娘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从城里一直跟着我来这里。说!谁打发你来的?” “姑娘冤枉了!我在前面,你在后面,我怎么跟着你了?” “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说真话。”莫纹轻轻一掌拍出,这吊鸡眼居然能闪避过这快速的一掌。莫纹冷笑一下:“这下你说实话了吧?原来你是玄冥阴掌门的人。” 吊鸡眼一怔:“我!几时说我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你刚才闪避的身法告诉我了。” 吊鸡眼早已听闻第一护法金佛爷死在莫纹左掌右剑之下,哪里还敢与莫纹交锋?而且她只一掌,便看出了自己的武功,吓得掉头飞奔。莫纹有意放他逃走,让他将错误的情报传给碧眼教主,所以故意追赶不及,回转身来,对伏在草丛中的丐帮弟子说:“叫化,别藏在那里了!给我滚出来!” 丐帮弟子已知道自己给莫纹发现,只好站出来,手持打狗棍,一边凝神应战,—边说:“姑娘!你叫我叫化出来干什么?” “打赏你几两银子呀!你不高兴?” 这叫化疑惑了:“姑娘打赏我叫化几两银子?”他不知这小妖女玩什么花样。 莫纹一把利剑出鞘:“你看,我这剑值几两银子?” “你要杀我?” “对不起,谁叫你鬼鬼祟祟踪着我?刚才已跑了一个,我再也不能让你跑了。” 叫化面无惧色地说:“我叫化只好与姑娘拼力一搏了!” “你干嘛不向我求饶?” “丐帮只有断头的弟子,却没有求饶的弟子,不过你就算杀了我,也一样有人知道你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看来我杀你也没什么用了?” “这一点,姑娘心里明白。” 莫纹收剑入鞘:“好!你走吧,但别再跟着我。” “那么请姑娘杀了我的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活得不耐烦了?” “盯踪姑娘,是我的职责,我不能不跟踪着姑娘。” 莫纹惊奇地打量着这丐帮弟子。想不到丐帮中竟有这样不怕死,忠于职守的人。不由冷笑一下:“你以为你跟踪得了我?” “我叫化尽力而为。” 莫纹骤然出手,隔空就封了他的穴位,这叫化惊恐地问:“你这是干吗?” “你不是说要跟踪我么?现在你跟呀!我想看看你怎么跟踪我呢。” “你怎么突然出手伤人?” “我只是封了你的穴位,并没伤你呀!” “你——!”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罗嗦,你乖乖地在这里站一个时辰,我走啦!再有,请你传话给你们帮主,千万别惹恼了我,不然,我连你们的叫化窝也一起端了。”莫纹说罢,闪身往南而去,却留下了一串笑声。 莫纹走了一段路,发觉再没有人盯踪,然后走进树林里急转方向,往北奔回了勾漏山。莫纹的这一行动,引得黑、白两道上的大批高手,纷纷奔向北流县的扶来山。 黑夜将临,莫纹才回到草棚。猎人夫妇见莫纹回来,放下了心头大石。猎妇忙对里面说:“少爷,别哭了,小姐回来了。” 痴儿满面泪水从房间跑出来,又哭又笑地问:“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见到你就好了,再也不害怕了。” 莫纹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我害怕姐姐走了,不要我了!” “我不是说好我会回来吗?” “我见姐姐这么久不回来,就是怕嘛!” “奸了!快抹干眼泪,这么一个大人,怎么还像孩子似的哭?” 猎妇说:“小姐,你也别怪少爷,他一心想着你,连晚饭也没有吃。对了,小姐,你在外面用过了晚饭没有?” “我赶着回来,没有颐得上吃饭。” “那小姐和少爷一块用晚饭吧,饭菜我都在锅里热着。” “大嫂,真麻烦你啦!兄弟,快洗干净脸去,和姐姐一块吃饭。” “是!姐姐。”痴儿—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欢笑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去溪边洗脸。 猎妇见他蹦蹦跳跳的,说:“少爷小心,别跌倒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痴儿哗啦—声,真的跌倒了,还跌了个四脚朝天,莫纹看得不由好笑。但见痴儿“呵呀”地喊痛,便忍着笑奔过去扶起痴儿,问:“跌痛哪里了?” “我,我的手臂好痛呵!” “你也真是,走路怎么这般的不小心?还说自己练了五、六、七、八几种武功哩!”莫纹一边给他揉揉手,“别喊了!男子汉大丈夫嘛!流血不流泪,跌一交就喊痛?” “姐姐,但它真的痛呵!” “现在还痛不痛?” “姐姐,我不敢说。” “怎么不敢说了?” “说痛,我怕姐姐骂;说不痛,我怕欺骗了姐姐。” “你现在还能不能洗脸?你总不会要我侍候你洗脸吧?” “不不,姐姐,我自己洗。” 痴儿忍着痛,走去溪边慢慢地把脸洗干净。 是夜,莫纹在灯光下,依照痴儿所穿的衣服尺寸的大小,给痴儿剪裁衣裤,然后又一针一线缝起来。痴儿在旁好奇地看着,说:“姐姐,你真能干,会做衣服呢。” “女孩子谁不会缝制衣服的?” “我奶奶和妈妈,她们就不会。” “那你一家的衣服是谁做的?” “城里的裁缝师父呀。每年,我家都请了他们来做衣服。” “当然呀,你家有的是钱,衣服不用自己亲手做。” “姐姐没钱吗?” “我呀!家里穷得很,布是自己织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 “姐姐,你现在不是有钱么?怎么还自己做?” “有钱也得自己做,别忘了本。好了,你去睡吧,别妨碍我做衣服。” “姐姐,我陪你不好吗?我也想学做衣服呢。” “你也真是。这是女孩子们的活,你做像话吗?你应该像这里的大哥一样,学学打猎,学一件今后谋生的本领才是。” “姐姐,我已学会打猎了!” “哦?你这么快就学会打猎了?” “是呀!大哥今日教我放箭。姐姐,要不要我放给你看?” “那么,你射中了多少野兽和鸟儿?” 痴儿一听,顿时颓丧地说:“姐姐,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射不中。那些兔子、小鸟儿跑得太快了,它们不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让我射。”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你这叫打猎吗?” “不叫打猎叫什么?” “我不跟你说了!快睡去!” 莫纹将痴儿赶回房间睡,缝衣服到天亮才倚着床栏合上眼略略休息。 一天两夜,莫纹不但为痴儿赶制了两件洗换的内衣、一套猎人衣裤及公子哥儿穿的衣裤,也为自己做了一件猎妇的服装,不仅针线细密,剪裁更非常合身。 痴儿穿了莫纹给自己做的猎人服装,像小孩子过年穿新衣服般的高兴。猎妇看得更是大为惊讶,啧啧地赞道:“小姐,你这一手针线功夫,恐怕连裁缝店的老师父也比不上,真羡煞人了。” “大嫂!别取笑,我做得不好。” “小姐,这还说不好,那世上就没有好的了!我真佩服小姐,既能握剑刺杀,又能拈针走线,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小姐这样能干的人了。” “大嫂,世上能干的女子比我多的是呢。” 痴儿说:“不!我说姐姐比任何人都能干和好得多。我奶奶也有本事,但不会做衣服。” “见弟,别胡说!你知不知你奶奶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是一位巾帼女侠士,技压江湖,慧冠武林。武林中人,有谁不对你奶奶敬重?兄弟,要是你学到你一成功夫就好了,那么,武林中还有谁敢争夺你家的武功绝学?” “姐姐,我一定好好练功,像我奶奶、爷爷一样,不让别人来欺负你。” 莫纹微叹了一口气,心想:像你爷爷、奶奶一样,真是谈何容易?就是有武学根基的机灵人,也不可能达到你爷爷奶奶那样高的武功境地。你这个痴儿,恐怕一辈子也达不到。若你今后用心练武能自卫,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苦笑一下:“兄弟,但愿你今后真的好好用心练武。兄弟,我们在这里已住了两天了,你玩够了没有?” “姐姐,我玩够啦。” “玩够了,我们走吧。” “姐姐,我们去哪里?” “你不记得韦伯伯在等我们?” “船上的那个韦伯伯?” “对呀!”莫纹突然想起,自己曾托江中一叟照顾痴儿,他怎么让痴儿跑了出来?以江中一叟的武功,不能看住痴儿?莫非江中一叟遭到了不幸?急问:“韦伯伯怎样了?他不会有事吧?” “我不知道。” “兄弟,你怎么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见姐姐跑了,那么多凶恶的人追你,我一急,便跑来追姐姐了。” “韦伯伯没叫住你?” “叫了,还叫阿水大哥来追我哩!” “他没追上你?” “我跑到山头上,不小心,滚了下来,滚进了一条水沟里。阿水大哥大概没找到我,我又一时爬不起来。等我爬起来时,四周都不见人了,我只好四处乱跑找姐姐啦。” “韦伯伯不是给人杀害了?” 痴儿愕然:“没有呀,谁杀害韦伯伯了?” 莫纹一听江中一叟没遭杀害,略为放心。她是担心大师姐岑瑶瑶将韦一江杀了。又问:“你是怎么碰上我大姐和二姐的?” “姐姐,你是说那两个凶恶的女人?” “你怎么会碰上了她们?” “姐姐,我跑得肚饿了,跑到一个圩上买东西吃。那个姓黄的哥哥,不知怎的,一下子在我身边出现了,问我:‘少庄主,你怎么在这里?我家三小姐呢?现在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呵!我正在找姐姐。’跟着,他便带我去见你的两个姐姐。她们也这么问我,我说不知道,她们就打我,骂我不老实。” “你就跟着她们来找我?” “姐姐,我不愿跟她们,她们太恶了,是她们捉我来的。我几次想跑都跑不掉。她们问我:‘你不想找你的那个莫姐姐吗?’我说:‘想呀!但我不愿跟你们一块找。’你的什么大姐说:‘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今后你再敢跑,就先砍去你的一只脚,看你跑的。’姐姐,我吓得不敢再跑了!” “兄弟,真对不起,叫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姐姐,只要找到你,我什么苦都不怕。” “好了!别说了!我们向大哥大嫂告辞去,多谢他们这么多天的照顾。” 莫纹带了痴儿向猎人夫妇告辞。猎人夫妇知道怎么也留不住他们了,一直送他们到山下,才挥手作别。 莫纹和痴儿打扮成山中猎人一般,头戴遮阳斗笠,脚穿麻耳草鞋,身扎腰带,剑藏于行囊中。痴儿这一身打扮,一脱以往少爷公子哥儿的神态,像一位英俊、健壮的青年猎人,要是他不乱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痴儿。莫纹看见也不禁惊奇,心想:要是这痴儿永远能这样多好。他们取大道直奔容县,过岑溪,走华竹,踏入了广东境内的罗定州,在西宁县一处叫甘子坑的地方住下来。这是一段四百多里的山路,他们翻山越岭,涉溪过涧,走得痴儿好辛苦。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往往在无人的地方,莫纹便背着痴儿,施展轻功行走。幸而这一段路程,没碰上什么武林中人,只碰上一些地方上的流氓,他们垂涎莫纹的美貌,前来骚扰生事,都轻易地给莫纹打发掉,不是杀了他们,便是令他们终身残废,再不能为害百姓。对于武林中人说来,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桩;但对山里的土豪、流氓来说,便无疑是一件大事了。渐渐,在这一带山区的百姓中,传开了这样的话:近来这一带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猎人,他们神秘异常,凡招惹过他们的人,事后都不得好下场,不是横死,便是残废,而且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吧。这些话引得武林中人注意起来,尤其是在扶来山追踪莫纹的黑、白两道高手们,一直在扶来山找不到莫纹的半点踪影,现听闻粤桂边界云开大山的群峰峻岭中,出现了这么一对出没无常、神秘的行侠仗义的青年男女,不免感到稀奇。这一对青年男女,是哪一派的弟子?白道上的侠义人士,初时还没想到这是他们要跟踪的小妖女莫纹。因为莫纹在他们的心目中,是属于黑道上的邪派人物,不可能干这样的侠义之事。至于莫纹踩平了大瑶山阚家寨,杀了黑道上的一些人物,只不过是为了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已,这是黑吃黑,不值得称道。让黑道上的人物自相残杀就更好了。 黑道上的人物可不同了,尤其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一开始就疑心这一对在云开大山出现的男女青年猎人,极可能就是他们要追踪的小妖女莫纹,便派了些精明能干、轻功不错的人到云开大山中打听。就这一点来说,黑道人物往往比白道上的人来得聪明,他们比所谓的侠义人士更了解莫纹的为人。 偏偏莫纹和痴儿在甘子坑住下来后,便碰上了麻烦。甘子坑附近不远处,有一个叫落鹰千孔岩的险峻山峰,近两年来聚集了一伙山贼。他们时聚时散,并不像一般的绿林好汉占山为王,安营扎寨。他们是行动时便聚集在一起,没事时便分散为一般平民百姓。这伙山贼大约有一二百人,为首的山贼姓罗名鹰,绰号沙胆鹰,身材高大,臂力过人,练成了一身硬功夫,与人交锋,手持一个大铁锤,重一百来斤,舞起来虎虎生风,若叫他击中,顿时成一团肉饼;要是给擦过了,必也筋断骨折。他带着十多个亡命之徒,在落鹰干孔岩落脚。近两年来,他们不时聚集,抢村劫寨、烧杀掠夺、**妇女、无恶不作,纵横在云开大山中,连官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由于沙胆鹰远在南疆一角的群山之中,又是近两年来才崛起的一股悍匪,不为中原武林侠义人士所注意。虽然有一两个武林高手偶然路过,想为民除害,却又苦于无从找到他们。因为落鹰千孔岩不但险峻,地形也复杂,更兼有大大小小的岩洞互相贯通。沙胆鹰一见不妙,就要仗着地形逃跑,隐蔽在岩洞里不出来。武林高手对他可以说是老虎咬龟,无从下手。至于一般的岭南武林人士,有的不是他的对手,有的也不敢轻易进入千孔岩。这也是官兵奈何不了他的原因。他手下的百多个兄弟,平常分散在附近一带的村落,变成了一般的村民。官兵未到,沙胆鹰早早就知道了。小队来,他一口吃掉;大队来,他远走高飞。烧了他的寨吗?那只是几间木板房和茅草屋。官兵一走,他又搭盖起来。平日所掠得的金银财宝,都埋藏在大大小小的岩洞中,除了沙胆鹰和他的四五个心腹外,就是山贼中的人,也不知埋藏的地方, 甘子坑当然也有沙胆鹰的弟兄。莫纹和痴儿一到不久,沙胆鹰便知道了。莫纹和痴儿也不想去招惹沙胆鹰,以免惊动了武林人士,只是打算在这里住一夜,第二天便离开。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息,莫纹不想去惹沙胆鹰,沙胆鹰却找上门来了。 沙胆鹰早有所闻这一对青年男女,沿路上杀了些土豪、流氓。在这些流氓当中,也有沙胆鹰的手下。又听闻女的是位貌若天仙的少女,身怀武功。沙胆鹰最感兴趣的是美女,不由色心大动,心想:老子身边正缺少一个貌美而懂拳脚功夫的女子,抢了她来作自己的押寨夫人多好?至于说什么身怀武功,他才不去注意。一个少女,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怎是自己的对手?老子亲自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半夜,沙胆鹰便带了二十多个悍匪,闯进了甘子坑,将莫纹住的地方包围了起来。他们点起了火把,喝喊着:“屋里面的人听清楚了,快将那女的交出来,不然,我们闯进去,全部杀了,一个也不留。” 由于沙胆鹰这次只是抢人,不是打家劫寨,所以没有召集自己所有的弟兄来。沙胆鹰一进村,留莫纹住宿的屋主便慌了手脚。莫纹问屋主:“来的是什么人?” “落鹰千孔岩的沙胆鹰,一个大山贼。” “原来是他呀!好!你们别慌,我出去见见他。” 痴儿说:“姐姐,我和你一块去。” 屋主连忙说:“你们千万不可得罪了他,得罪了他,我一家大小就没命了!” 莫纹一笑:“你放心,我们不去得罪他,好好地劝他走好不?” 屋主简直不敢相信:“姑娘,你能劝得他走么?” “试试看,劝不了,我就跟他走怎样?” “姑娘——” “你别多说了,总之,我叫他不去为难你一家人。”莫纹又对痴儿说:“兄弟,你也别出去,在这里等我。” “姐姐!” “兄弟,听话!” 这时,沙胆鹰又在外面喝喊起来。莫纹剑也不带,便走了出去。众山贼见莫纹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个都瞪大了一双惊讶的眼睛,全都说不出话来。莫纹太俊美了!在火光之下,莫纹恍若天仙,丰姿绰约,秀丽无比。他们几疑莫纹不是人间的少女,而是天仙下凡。沙胆鹰更是看得眼也定了,人也呆了,恨不得一伸手就将莫纹抱起来。不知哪一个首先叫喊:“好一个俊俏的小姐!”跟着是群贼响应。 莫纹含笑地问:“你们看够了,说够了没有?没有,你们可以再看看。” 山贼们又是惊讶,心想:这个小姐好大胆,居然没半点害怕。她真的是仙女?沙胆鹰哈哈大笑:“小姐,你跟我回去吧!” 莫纹故意愕然:“回去?你叫我回家?别出来打猎么?” 沙胆鹰又是一阵大笑:“小姐,你今后不用再打猎了,跟我回寨去,做我的夫人,我包你一生享受不尽。” “哦?你有很多的家产吗?” “有,有,我的金子银子多的是,你一世也用不了!” “不对吧?你的金子银子有我这么多吗?我单单是怀里的一颗珍珠,就值一千两银子,你想不想看看?” 沙胆鹰愕异:“你有一颗珍珠?” “你不相信?”莫纹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闪耀着光华的珍珠来。这颗珍珠,是痴儿从那深谷岩洞中带出来的其中一颗,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流光滚动,光彩夺目。群贼们更是看得瞠目结舌,有人惊疑:她一定是位天仙,要不,哪来的这么一颗价值千金的珍珠? 莫纹又问:“你相信了吧?所以说,你不如跟着我好了,做我手下一个听话的奴才,我也包你一生吃用不尽。” “什么?我做你的奴才?” “其实,你做我的奴才也不够分量,顶多做我奴才的奴才。” 沙胆鹰大怒:“小丫头,你不想活了?” 莫纹一笑:“你想做我奴才的奴才,怎么对我这么不尊重?看来,你才是不想活了!” 沙胆鹰喝声:“来人!先给我将这丫头活捉了,再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是!大王!” 两个悍匪便跃出来。沙胆鹰又说:“别伤了她的面孔!” “属下知道。” 两个悍匪空手扑向莫纹。莫纹身形只一闪,衣袖轻拂,就将这两个悍匪似败草般拂飞,不偏不正,摔在沙胆鹰的跟前,已是手脚齐断,再也爬不起来。莫纹在进入云开大山后,已听闻这伙山贼,是一群无人性的东西,所以一出手便是杀招,绝不留情。 山贼还没看见莫纹是不是出了手,只看见自己两个同伴无缘无故凭空飞了起来,感到莫明其妙。 沙胆鹰见自己的手下倒在面前,还以为他们只是摔伤而已,一怔之后怒喝:“上!全上!活捉了她,我要在这里扒光了她的衣服!” 除了举着火把的,十多个山贼全上了,这些杀人放火、**虏掠的悍匪,还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莫纹身如幻影飞魂,转眼之间,全将这伙悍匪放倒了。 莫纹打发掉这十多个山贼悍匪后,鄙夷地扫了沙胆鹰和五个举着火把的山贼一眼,冷冷地说:“杀了你们,简直是污了我的手。姓罗的,现在轮到你了!” 沙胆鹰瞪大了眼,他简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武林高手他也见过,哪有像莫纹这样不可思议的高手?惊问莫纹:“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莫纹笑问:“你看呢?” 一个举着火把的山贼说:“大、大、大王,她、她、她不是天上的神、神、神仙,就、就、就一定是山中的妖、妖、妖魔了!” 莫纹说:“你说对了!我正是小妖魔。这次专来收你们的魂。” 沙胆鹰不愧称为沙胆鹰,他吼着:“就算你是山中的妖魔鬼怪,老子也不怕你。” 的确,沙胆鹰为人凶残,但也胆大过人,在深山中来往,不怕什么老虎、豹子,所以人称沙胆鹰。他那一百多斤重的大铁锤,向莫纹的头顶砸来,更如泰山压顶。 莫纹从来没见人使过这么沉重的兵器,闪过一旁,好奇地问:“喂!这么个大锤,是不是木头做的?” “去你的木头!”沙胆鹰又是一锤横扫过来,呼呼生风。一边说,“你乖乖的跟老子回去,伺候老子。” 莫纹笑着:“你使这么个大兵器,给我看门口还差不多。”莫纹一边轻闪,一边说。她不急于杀沙胆鹰,想看看沙胆鹰挥舞这大铁锤能舞多久。 沙胆鹰本来见情况不妙,早早跑了便没事了。当然,他逃不逃得了,那是另外—回事,正所谓色迷心窍,他垂涎莫纹的美,更贪恋莫纹身上的那颗价值千金的珍珠,色迷更兼财迷,同时见莫纹一味闪避,以为莫纹怕了自己手中的大铁锤,便更不打算逃跑,想来—个财色兼收。死的那十多个弟兄,他半点也不在乎。他将大铁锤舞得似车轮般转,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招,连莫纹的衣服也没碰着,弄得浑身大汗,手臂也酸软了。莫纹调侃地间:“罗贼!你舞够了没有?” “老子舞够了又怎样?” “舞够了,将你的大铁锤给我舞舞。” “你提得动吗?” 莫纹笑嘻嘻地不说话,骤然一出手,就将沙胆鹰的大铁锤夺了过来,舞了一下,侧头问:“你看,我提不提得动?” 沙胆鹰这才傻了眼,一时呆住了! 莫纹又说:“这大锤太轻了!一定是木头做的。”说时,暗动内力,一掌拍在大铁锤上,顿时将一个大铁锤拍得四分五裂,成了小铁块。莫纹又将一块铁块暗运指劲一捏,又一下捏成粉碎,笑问:“你看,这不是木头做的吗?” 沙胆鹰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神力。举火把照明的几个山贼更看得脸露惊恐之色,其中一个说:“大王!我们快跑,她真的不是人,是山里的妖魔,阴间的罗刹。”有两个早已吓得丢下火把逃跑了。 莫纹用手上的一些细小铁碎,以梵净山庄特有的绝技——飞线穿针的手法,分别向这五个举火把的山贼发射出去,首先将两个逃跑的山贼击中倒地,其他三个,都封了他们的穴;令他们像石像般举着火把照明。 沙胆鹰哪里还敢说话?转身便跑。没跑出二丈,莫纹凭空而落。拦住了他的去路,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不要我跟你回去吗?嗯?” 这个贼头,真是困兽犹斗,一拳朝莫纹当胸击来。莫纹冷笑—声:“你是个见棺材不流泪。”只略出轻巧的三招,就将他踢飞了,“砰”的—声,像条死狗般摔在地上。莫纹没等他爬起来,走过去用脚尖踢了他—下,顺带封了他的穴,问:“你现在想怎么死法?” 沙胆鹰连忙说:“女侠饶命!我愿意做你的奴才。” “你配吗?” “对,对,我不配,我做奴才的奴才。” 莫纹摇摇头,不屑地说:“太迟了!你早一点答应多好。” “求女侠饶命!我家中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母,要我供养。” “似乎向我求饶命的人,都说他家中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你怎么不说些别的?” “我,我…” “是不是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爹?或者还有一个一百多岁的老祖母?” “是,是,我还有个老爹和老祖母。” 莫纹忍不住笑起来:“你一家人真长寿呵!可惜只有你短命!”莫纹再也不理这贼头了,对屋里喊道,“兄弟!你出来!” 痴儿顿时跑了出来:“姐姐,你叫我干什么?” 莫纹说:“兄弟,你用绳索将这几个没有死的山贼全绑了起来!尤其是这个躺在地上的贼头,绑紧了,别让他逃掉。” 痴儿慕容智走到外面,见地上横了十多个尸体,害怕起来:“姐姐,我怕!” 莫纹说:“你真是生人不生胆,死人你害怕什么?” “姐姐,他们的样子好怕人。” “你还说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我,现在连死人也害怕,你怎么保护我呀!” 莫纹一激,痴儿顿时鼓起了勇气,拍拍胸口说:“我不怕!姐姐,我要保护你。” 莫纹笑着说:“这才对嘛。” 痴儿向屋主要了几条麻绳,首先将沙胆鹰捆了起来,然后又将五个拿火把的山贼也捆了,对莫纹说:“姐姐,我绑好他们了。” “兄弟,再用一条绳将他们串在一起。” “姐姐,这样干嘛?” “因为你只绑了他们的手,没有绑他们的脚,他们的穴位一旦解开,不一个个跑了?串在一起,他们便跑不了。” “他们不能一起跑吗?” “六个贼,你扯我,我拉你,跑得快吗?” 痴儿笑起来:“是是,他们跑不快的,我也能捉住他们。”痴儿一边说,一边用一条绳将他们串在一起。 “兄弟,绑好了没有?” “绑好啦!” “好!我现在给他们解穴,你再将他们绑到一棵树下,我们去睡。”莫纹说着,又隔空用指力解了这六个山贼被封的穴位,使他们双脚能行走。痴儿将他们像羊群似的全部绑在一棵树下。 沙胆鹰问:“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怎么不杀了我?” 痴儿说:“我不知道,你去问我姐姐呀!” 莫纹说:“你不是想做我奴才的奴才么?麻烦你们今夜在这里给我们看门。” 痴儿说:“是呀,你们今夜好好给我们看门口,有什么人来,你们要汪汪叫醒我们。” 沙胆鹰心里说:“有人来,老子不会叫他解了我们逃跑,还汪汪叫醒你们?”一个山贼却害怕地说:“万一来了野兽,它不吃了我们?” 痴儿一时愣住了,问:“这里有野兽吗?” “有!有!这里不但有老虎、豹子,还有豺狼呵!” “真的?” “大爷,是真的,你别绑我们在树下,绑我们…” 沙胆鹰喝起来:“闭你的鸟嘴!你这么怕死,干嘛跟老子打家劫舍?” 这个山贼委屈地说:“大王,我宁愿叫人一刀砍了,也害怕活生生给野兽咬死,那太可怕了!” 沙胆鹰几乎要骂出来:你这个笨蛋,要是将我们绑进了屋子里,我们连跑的机会也没有,你去等死吧!老子可不想死。但他不能骂出来,只是喝着:“横直是死,有什么好怕的?” 莫纹微笑问:“你似乎很英雄呵!干吗你刚才又求我饶命?愿做我奴才的奴才?” 沙胆鹰说:“你不肯饶我们,横直是死,老子也不害怕了。” 痴儿对莫纹说:“姐姐,真的来了野兽,不吃了他们么?” 莫纹说:“吃了他们更好,省得我动手杀了他们。” “姐姐,那太惨了!” “兄弟,他们蠢,你也蠢吗?这林子里有的是猎户,野兽敢闯进来吗?再说,这里燃了一堆火,野兽还敢来么?” “是是,姐姐,我怎么没想到有火,野兽不敢来的?” “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姐姐,这几个贼呢?” “明天,交给村子里的人,押他们到县城去不就行了?” “姐姐不杀他们么?” “我一向不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莫纹和痴儿走回屋里,只见灯光之下,屋主一家大小齐跪在地下,向他们叩头。莫纹愕然:“老丈,你这是干什么?请起来。” 屋主巍颤颤地说:“小老一家求两位少侠到别处去住吧,小老再也不敢留二位了。” 莫纹皱皱眉头问:“为什么?” 屋主欲言又止,似乎是害怕而不敢说出来,只是说:“求求二位看顾我一家大小的生命安全,到别处去住吧,我家是不能再住了。” “你害怕其余的山贼会来杀害你们?我们走后,他们一样也可以来害你们的呀!” 屋主只是叩头不语。莫纹心想:怎么老丈这般害怕?莫非这村子里有沙胆鹰的人?要是这样,这屋主一家更应该留下我们才是,怎么反而催我们走呢?唔,可能是屋主见我们不杀沙胆鹰而押解上县城,怕沙胆鹰一旦走脱,会前来寻他一家解恨,所以不敢再留我们。莫纹想了一下问:“你们是不是害怕沙胆鹰不死,他会杀了你全家?” 屋主不答,只求他们快走。 莫纹说:“好吧,我们今夜里走。” 屋主叩头说:“多谢两位大恩。” 痴儿说:“姐姐,这么晚,林子不能住,我们去哪里住?” 屋主连忙说:“离我们庄子北面两里地的山坡上,有一座山神庙,那里可遮风避雨。” 莫纱问:“庙里没人?” “那是座没人住的空庙,每逢节日,乡民们才去烧香拜神。” 莫纹说:“既然有这么个地方,兄弟,我们到山神庙住吧。” 他们从老丈家转出来,屋主“砰”的一声,连忙把大门关上。痴儿说:“姐姐,这一家好没道理,我们帮他们杀山贼,他们不但不谢我们,反而将我们赶出来。” “兄弟,山里人害怕山贼,怪不得他们。我们先把这伙贼人一齐拉去山神庙,叫他们给我们看守庙门口。” “姐姐,那这些死了的山贼呢?要不要带他们走?” “好呀,你有力气,就带他们走呀!” “我,我没力气。” “那你何必问?让他们躺在这里好了,让这村子的人埋也好,丢到荒外野地里也好,我们今夜只带活的山贼走。” 痴儿不敢再出声,拉着沙胆鹰等六个山贼向山神庙而去。 果然两里地的山坡上,有座孤零零的庙宇,他们乘着月色来到山神庙。莫纹打量了一下,对痴儿说:“兄弟,你看好了山贼,我先到庙里看看。” “姐姐,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怕。” “怕什么?他们敢跑,那他们就别想活了,我会砍去了他们双脚,然后丢到野地里喂野兽去。” 山贼们忙说:“我们不跑,我们不跑,你别砍去了我们的双脚。” “这样,你们还算聪明。不然,让野兽咬自己的肉吃真不好受。” 除了沙胆鹰,其余五个山贼听了面面相觑。这个美丽的少女,一定是个山妖,一般猎人家的少女,哪有这般的胆色和残忍?他们吓得更不敢乱动了。 莫纹走后,沙胆鹰舔舔自己的嘴唇说:“小兄弟,要是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成箱的金子,包你一世吃用不尽。” 痴儿讶然:“一箱金子,可以吃一世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足足够你们二人吃一世。” “这一箱金子是用什么做的?用肉还是用米做的?吃一世,它不会变坏吗?” 沙胆鹰愕然:金子就是金子,怎么是肉是米做的?看来这是个痴儿,连金子也不懂。他只好说:“金子是不会变坏的。” “真的?我听奶奶说,吃的东西放久了,就会变坏,不能吃,吃了会肚子痛。” 沙胆鹰给痴儿弄得哭笑不得,说:“金子永远也不会变坏,但它不能吃。” “不能吃,我要它干嘛?” “金子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吃,更可以买房买田地。” “你,你,你说的是银子吧?” “对对,就是银子。” “那你怎么说是金子?” 沙胆鹰听了心里骂起来:你这个白痴,放了老子,老子先将你宰了!连金子也不懂,留下你干什么?老子真不明白,你姐姐那么俊俏有本事,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废物?怪不得连死人也害怕。他为了逃命,急着说:“小兄弟,你快放了我,你要银子,我可以给你五大箱银子。” “五大箱银子?那是多少两?” “小兄弟,一箱银子,就有三千多两,够你用的了!” 痴儿吓了一跳:“那么多?它重不重呢?” “重,重,一箱银子,足足有二百斤。” “二百斤?我怎么拿呵!” 沙胆鹰知道跟痴儿怎么也说不清,便说:“小兄弟,你快放我,不然,你连一分银子也没有了!” “我放了你,就有吗?” “有,有!一两也不会少了你。” 痴儿说:“好,好,我现在放了你。” 沙胆鹰大喜,暗想:果然是个痴儿,容易骗,说:“那你快过来解开我的绳子。” 他手下五个山贼一见,也急忙说:“大王,你也叫他放了我们吧。” 痴儿怔了怔:“也放你们?你们有银子给我吗?” “有,有,我大王有好多箱的银子。” 沙胆鹰喝着:“你们吵什么?放了我,我自然会解开你们。再吵,他姐姐一回来,那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他手下给喝得不敢再争了。沙胆鹰连忙对痴儿说:“你快过来解开我的绳子。” 痴儿说:“好的!你一定得给我银子呵!” “一定给,一定给。”沙胆鹰心下说:等下我给你一个大拳头,将你白花花的脑浆打出来,不就是银子了? 痴儿正想去解沙胆鹰时,莫纹回来了,问:“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沙胆鹰一见,顿时暗叫完了。他智急连忙应道:“小兄弟没有什么,我想小解,求你兄弟松松绳子。” 痴儿愕然:“你不是说给我银子叫我放了你吗?怎么说什么小解大解的了?哦,你是骗我的!” 沙胆鹰一听,连连叫苦:痴儿真是痴儿,这话也捅了出来。 莫纹扬扬美眉,微笑着问:“兄弟,他答应给你多少银子?” “姐姐,他说是五十箱,一箱就有二百斤重的。” “那么说,一箱就有三千多两银子了!” “是是,姐姐,他是这么说来着。” 莫纹问沙胆鹰:“你真的有这么多的银两?” 痴儿又说:“姐姐,他还说有一大箱金子,可以够我吃用一世。” “兄弟,你放了他,他说将这些金银全给你?” 痴儿问沙胆鹰:“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沙胆鹰对这个痴儿,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莫纹说:“好,我们放了你,你将金子、银子交出来。” 沙胆鹰几乎不敢相信:“你真的放了我?” “有那么多的金银,我当然放你啦!” “那你快解开我的绳子呵!” “慢着,我们放了你,去哪里取金银?” “我派人送来。” “你不送来我怎么办?” “我一定送来,我一定送来。” 莫纹摇摇头:“我可不相信。” “那你想怎么办?” “你最好带我们去呀!或者,你将放金银的地方告诉我,我自己去取。” 沙胆鹰一想,要是我带你们去落鹰千孔岩,到了那里,老子随便往哪一处岩洞一钻,你们还能找到老子么?到时,不怕你武功再好,迟早也会落到老子手中,沙胆鹰立刻点头:“好!我带你们去!” “去哪里?” “我的山寨,落鹰千孔岩。” 莫纹笑着说:“好呀,明天我们跟你去。” “那你们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对不起,没有拿到金子银子之前,我们可不能放了你。就辛苦你们在山神庙呆一夜,我顶多不叫你们守门口,可以躺下来睡。” “捆着我们的双手睡?” “不但双手,连双脚也捆了。我可害怕你们跑了,就什么金银也取不到啦!兄弟,拉他们到山神庙去。” “是的,姐姐。” 痴儿像赶鸭子似的喝喊着:“走呀!不然,我用鞭子抽打你们了!”这个痴儿,不知几时,手中有了一条柳枝,抽得呼呼地响,感到十分好玩。 沙胆鹰这个山贼头儿,在粤桂边境这一带,多少也是个厉害人物,他动动嘴,可以令群峰变色,跺跺脚,令大地颤抖。他沙胆鹰的名字,只要有人一说,吓得连小孩子也不敢哭,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了?给人当鸭子似的赶着走?而赶的人,偏偏又是个痴儿。这叫他几乎气爆了肚皮,暗一咬牙说:“好!明天到千孔岩,我看你这白痴怎么死在老子的手中。到时老子更要弄得你姐姐不死不活的,才知道我沙胆鹰厉害。” 沙胆鹰略为慢了一点,“啪”的一声,痴儿的柳条抽打在他的背脊上。这一鞭,打得他火辣辣的发痛。他不由“呵唷”一声叫起来:“你干什么打我?” 痴儿打了人,更感到好玩,说:“走呀!你干嘛不走?”痴儿又扬扬柳枝,“你再不走,我又要打你了!” 沙胆鹰只好忍气吞声加快了脚步,双眼在月夜下射出了歹毒的凶光。 山神庙,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除了神殿,连房间也没多一个。殿后一间小房间过去还有一个庙祝住着,大概是山贼闹得厉害,将庙祝也吓跑了,小房间现在没人居住,虽然这样,它也是用青砖砌成,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比村子里的一些泥砖土墙好得多了。 莫纹叫痴儿将沙胆鹰等六个山贼分别捆在神殿的四根石柱下,殿中燃起了一堆篝火,以驱山中深夜寒气和防野兽闯进来。关上庙门后,莫纹说:“兄弟,你辛苦了,到殿后那间小房里去睡吧,我已经打扫干净了。” “姐姐,你不睡吗?” “我就在这神台上面睡。” “唔!姐姐,我一个人怕去里面睡,不如姐姐去里面睡,我在这神台上睡。” “你不怕跌翻了下来?” “那,那我在神台下面睡。” 莫纹想了一下说:“那好吧,别睡死了,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我知道啦!” 痴儿真的钻到神台下面去。莫纹又检查了绑捆山贼们的绳索,同时暗暗封了他们身上的穴位,令山贼们双手不能乱动,才转到殿后小房中去睡。 大概是痴儿太累了,没多久,神台下便响起了痴儿的鼾声。殿后小房中,也没有什么响动,看来莫纹也睡过去了。 整个山神庙,顿时显得冷清起来,除了痴儿不时发出的鼾声和篝火的闪烁外,庙内庙外,像死一般的沉寂。几个山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挣扎,可双手像不是自己似的,不听使唤。有个山贼轻轻地问:“大王,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有那么多的金银吗?” 的确,这一伙山贼,几年来四处抢劫,所劫的都是穷苦的地方,殷实的大户,不是住在城里,便是建有城楼碉堡,这伙山贼才一百多人,根本攻不进去。所以他们劫来的金银珠宝,顶多只有一万两银子而已。加上山贼们大吃大喝,也花去了不少的银两,哪有五大箱银子和一大箱金子交出来?沙胆鹰只不过骗骗痴儿放自己逃走而已。 沙胆鹰是单独一个人捆在一根石柱下,他怨恨地盯了几个手下兄弟一眼,心想:要不是你们这几个笨蛋,说不定那痴儿早松了我的手脚,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哪用沦落到现在给人捆绑在这山神庙?他压低嗓音怒喝一声:“闭上你们的鸟嘴!你们还嫌受苦不够?” “大王!我们是害怕交不出那么多的金银,会给那厉害的小姐砍了脑袋。” “到了千孔岩,老子自有办法。没事,给老子闭上鸟嘴!睡去!” 山贼们疑惑地问:“大王有什么办法?” 沙胆鹰又低喝一声:“你们是不是嫌命长了?死得不够快?” 一个山贼说:“我们别说了,大王怕那小姐听到,看来,明天大王会有办法救我们的。” 没有多久,五个山贼便睡去了三个。临近天亮时,沙胆鹰迷迷糊糊给一阵轻微的响声惊醒了过来。一看是自己山寨上的兄弟翻墙摸进来了,他惊喜地轻声问:“是二苟子?” 二苟子嘘了一声说:“大王,二大王带了山上和其他村子里的弟兄来救大王了!” 所谓二大王,就是沙胆鹰的第一号副手高脚七,沙胆鹰出外,就留他看守千孔岩,武功虽不及沙胆鹰,但有一肚的诡计。 沙胆鹰更是惊喜:“他们都来了?” “都来了,有八九十个人,都埋伏在这四周,备有强弓毒箭。二大王叫我先爬进来看看大王有没有在这里。” “好!你快解开我的绳索。” “是!大王。”二苟子拔出了匕首,正想割断绳索。蓦然间,二苟子身后一位少女轻轻说:“别割了,你就是割断了绳,他也没办法出去。” 二苟子急忙回身一看,是一位猎户少女,在火光下,宛如一朵娇艳的山茶花,惊问:“你是谁?” 沙胆鹰说:“她是个厉害的小妞儿,你小心了!” 二苟子惊愕地问:“你就是一下杀死了我们十多个弟兄的那个少女?” 莫纹含笑说:“你说对啦!” 二苟子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莫纹笑起来:“哎哎,你怎么跑了!不救你的大王了吗?”说时,身形一晃,轻舒玉臂,抓住了二苟子的后衣领,将他摔在沙胆鹰的身旁,又是凌空一指,封了他的穴位,莫纹调侃地说:“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二苟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功,惊恐地问:“你想怎样?” “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个。” “哦!你刚才不是说八九十个吗?怎么又多出了十多个人?” “我们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你翻墙时我就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到?” “不错!是八九十个,由我们二大王带队,备有强弓毒箭,埋伏在庙的四周。” “看来,你们不但想救人,还想杀了我们哩!” 沙胆鹰狞笑着说:“小妞儿,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地放了我们,我们也放了你们,各不相犯。” “我放了你,那金子银子怎么办?” “你不放我们,那你等死好了!” “可惜你们会比我死得早。” 沙胆鹰问:“你要先杀了我们?” “只要外面一射箭,恐怕中毒箭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还用得着杀你们吗?所以呀,你最好叫外面的人别乱来。” “那,那你想怎样?” “要五大箱银子和一大箱金子呀!”莫纹说。 沙胆鹰说:“好!你跟我们去。” “现在我又不想跟你去千孔岩了。” “那、那、那你怎么取金银?” “你们那么多的人,不会叫他们抬来这里交给我吗?” 沙胆鹰到底会不会叫人将银子抬过来交给莫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剪除山贼 上一回说到莫纹要沙胆鹰他们派人将银子抬过来交给她,正说着,又有两个山贼在爬墙了。原来高脚七见二苟子爬进庙里不见动静,又打发两个山贼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莫纹一笑,随手拾起一段没烧尽的树枝,扔了过去,正中一个山贼的头部。这山贼“呀”的一声惨叫,尸体掉在外面了。另一个山贼见状不妙,吓得慌忙缩了回去。 莫纹侧目睨视沙胆鹰一眼:“你看见了吧?你们想不死,最好叫外面的人别乱动。我不想杀太多的人。” 沙胆鹰说:“我恐怕叫不动他们。” “看来你这个山大王是有名无实。好!那你们全都等死好了!” 二苟子慌忙说:“不,不,你放我出去,我去跟二大王说说,叫外面的人别乱动。” 莫纹看了他一眼:“唔!你去说说也好。” 莫纹“嗖”的一声一指劲风,顿时解了他的穴位:“快去!” 二苟子如获大赦,慌忙想爬墙出去。莫纹说:“你爬墙干嘛?” “你不是叫我出去吗?” 莫纹一指庙门:“你开门出去!” 二苟子愕然:“叫我打开庙门?”意思说,你不怕我们的人冲了进来? 莫纹说:“去!开门出去。” “是是!” 二苟子刚打开庙门,四五支箭一齐射来,吓得他滚在地上,大喊:“别放!别放!二大王,我是二苟子。” 外面顿时停止射箭,有人喝问:“是二苟子?” “是!我是二苟子。”他像捡回了一条命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埋怨地说,“大头炳,你们怎么问也不问,就放箭?要不是我闪得快,不要了我的命吗?” 跟着又有一个人问:“二苟子,大王在里面没有?” “在在。” “是谁将烂头猫打死了?” “二大王,我过来再说清楚吧。” “好!你快回来!” 原来后面说话的是所谓的二大王高脚七。这时,天色已微明,莫纹借着蒙蒙的晨光向外面打量一下,只见二苟子朝庙外的一株大树走过去。两条依稀可见的人影,从大树后闪出来。莫纹又看看神殿四周,沙胆鹰和几个山贼仍捆绑在石柱上,一双双眼睛闪着既高兴又害怕的神色。 莫纹奇怪的是痴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没有被惊醒的?莫纹什么也不担心,就是担心这痴儿,万一山贼们不顾一切,乱箭射来,这痴儿不知厉害,乱跑乱跳,那不危险?莫纹朝神台下喊道:“兄弟!兄弟!” 不见痴儿回应,莫纹一怔:难道这痴儿遭了意外?还是大睡未醒?不由走过去掀开了神台前的神布,一看,痴儿慕,容智正睡在那里,嘴角还流露出一丝微笑,大概他正在做一个甜蜜的美梦吧。莫纹看得又好笑又生气,用脚去踢踢他:“兄弟,快起来!” 痴儿一下给踢醒过来,睁大眼问:“姐姐,是你叫我吗?” “快起来!” “姐姐,天亮了么?这么早就起来,不多睡一会?” “大群山贼来了!” “大群山贼?在哪里?” 莫纹指指庙门外:“你睁开眼看看。” “什么?他们将庙门打开了?”痴儿睡意全消,一下跳了起来,“嘭”的一声,痴儿的头,一下撞在神台横杠上,痛得他一下叫喊起来,摸着头坐在地上:“姐姐,撞得我好痛呵!” 莫纹看得直摇头,几个山贼看得也忍不住偷笑起来。莫纹说:“兄弟,一点点事,你就这般不小心?等会山贼冲进来,你不就更慌乱了?” 痴儿一听,真的又慌乱起来,痛也顾不得了,问:“姐姐,他们会冲进来吗?” “很难说。”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快跑吧。” 沙胆鹰得意地说:“四周都有我们的弟兄,你们往哪里跑?” 痴儿更慌了:“姐姐,是真的吗?” 莫纹突出一剑,沙胆鹰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自己的耳朵已给削下一只来,沙胆鹰吓得张大了嘴:“你!你…” 莫纹冷冷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先砍了你,不信,你再说一句看看。” 沙胆鹰吓得不敢再出声了。痴儿又问:“他是在吓我吗?” “兄弟,你别慌,一切有姐姐我呢。山贼要是放箭,你别乱跑,就伏在这石柱后面,乱箭射不到你的。” “那姐姐呢?” “我看着门口,他们进来一个,我就杀他们一个,叫他们不敢踏进这庙门半步。” “好的,姐姐,我躲在石柱后就是了。” 莫纹又拾起二苟子丢下的匕首,交给痴儿,说:“兄弟,你带着它,看着这个贼头。他要是不老实,你就捅他一匕首。” “姐姐,其他的山贼不老实呢?我捅不捅他们?” “捅!朝他们心窝或头顶捅一下,他们就老实了。” “姐姐,他们不会死吧?” 莫纹笑了一下:“死不死我就不知道,大概他们就会永远老实不再乱动了!” “真的?姐姐,我捅一个试试。” 几个山贼一听慌了,急忙说:“少爷,你别乱来,你一捅我们就死了!” “那你们老不老实?” “老实,老实,我们全都老实。” 莫纹也看得好笑,说:“兄弟,现在别捅他们,你只在他们不老实时才捅,知道吗?” 痴儿刚想说知道,一看,庙门外有个山贼来了,便急忙说:“姐姐,有个山贼来了!” 莫纹一看,是原先出去的二苟子,再看看他身后,没有别的山贼,说:“兄弟,别害怕,这是来回话的山贼。你看着这几个山贼好了,我去听听他怎么回话。” 莫纹又凝神倾听了一下,面部露出一丝冷笑,从神台香炉中取下一札香脚,便走出神殿,迎着二苟子问:“你们二大王怎么说?” 二苟子说:“女侠,我家二大王说,只要女侠放了我家大王和几个弟兄,我们便立刻离开,再也不来麻烦女侠。” “金子银子呢?” “这——!”二苟子一时不知怎么说。 “你没有说?你回去再告诉你家的什么二大王,没有金子银子,本姑娘绝不放人。” “女侠,希望你…” “你们杀人放火抢劫得来的血腥钱,还舍不得吐出来?告诉你们的二大王,问他要钱还是要命!要钱的,将他那条命交给我!” “司是!我…” 二苟子话没说完,莫纹突然娇叱一声,玉手一扬,十几支香脚似利针激射而去,将从瓦面上刚要跃下的十多山贼全部击中,摔下来时,全变成了不会动的尸体,个个眉心都中了一支香脚,齐插入脑里。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飞线穿针。过去,梵净山庄的杀星玉观音,就以这一门绝技,惊震武林,扬名江湖,令人变色(详情请看拙作《江湖传奇》)。 莫纹的飞线穿针之功,已练到了拈起十多二十条丝线,运气掷出,可以穿过两丈多远十多口的针眼,而且这十多口针排列不一,有远有近,有疏有密,都能一齐穿过,是梵净山庄众姑娘中第一个具有这门武功。 现在,莫纹手中拿的不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丝线。而是用竹枝削成的香脚,何况要击的不是细小的针眼,而是活人,又怎能不一举而击中? 莫纹本来就有心要剪除这伙山贼,为这一带的百姓除害。她更恼恨这伙山贼,竟敢用诡计,从瓦面上跃下来,凌空从背后偷袭自己,才下手无情,杀了这十多个山贼,惊震这一群南疆的亡命之徒,令他们知难而退。 当这十多个山贼在半空中摔下来时,连叫也没叫喊出,就一个个横躺在山神庙院子中的草地上不动了,不但是二苟子,就是在神殿中的沙胆鹰这几个山贼,也惊骇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声来。他们更疑莫纹不是天神,就是山妖了。 莫纹用目光逼视二苟子,直吓得二苟子心里发慌,浑身打颤,腿肚子打抖,站也站不稳,跪倒在莫纹的面前,口里说:“这、这、这不关小人的、的、的事,是、是、是二大王叫、叫、叫小人来、来、来的。” 莫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以为用这样的诡计,明派你来,暗派这十多个人爬上瓦面,伺机从上面出其不意偷袭我,能瞒得过我吗?你们简直打错了算盘。好!现在我再放你一次,回去对你们的什么二大王说,别再玩什么诡计花样,老老实实将你们劫来的金银全部吐出来。不然,我先杀了你们的大王,再杀你们,然后上千孔岩,将你们的窝也翻转了。到时,你们再后悔也迟了。去!快给我滚回去说清楚。” 二苟子哪里还敢说话,他第二次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的了,叩了一个头,爬起来就跑出了庙门。 这时天色大明,晨雾散去,远近景物,一一可辨。二大王高脚七在庙外远处正对着庙门的树下观看。当时他看见悄悄爬上山神庙瓦面的十多个弟兄跃下,以为得手,摸着八字须暗暗得意。转眼之间,他傻了眼,不明白自己的十多个弟兄落到地面时怎么全躺着不动了。然后又见二苟子跪下叩头,这是怎么回事?当二苟子面青唇白跑来时,他急问:“怎么了?那十多个兄弟怎么不会动了?”’ “二大王,他们全死了!” 高脚七一怔:“什么?他们全死了?他们怎么死的?” “是那女子杀死的。” “那女子可没有动手呵!” “二大王,那女子是用一把香脚,全射杀了他们。说起来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他们眉心全插了一支香脚,不见血流就死了!” 高脚七又怔了半晌问:“她怎么放你回来?” “她要我传话给二大王。” “她说什么?” “她说要我们将所有的金银交出来,不然,就全杀了我们。” “我们这么多弟兄。她杀得了?” “二大王,我看那女子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她呀,不是天上的仙女,就是山中的女妖,要不,她怎么一下就杀了我们十多个弟兄?” 高脚七不由望了望立在神殿前院子中的莫纹一眼,心想:她真的是仙女还是女妖精?是仙女会一下杀那么多的人?是妖精,又怎不吸人魂魄和精血呢?要金银来干什么?高脚七虽然是个亡命之徒,但比沙胆鹰有头脑,他们两个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东西,一下要他们将所有抢劫来的金银财宝交出来,不啻要了他们的命,不如杀了他们的好。 高脚七低声说:“老子不信邪,准备放毒箭!”二苟子大惊:“二大王…” 高脚七不理二苟子,对身后两个亲信轻声吩咐:“你们一个在右,一个在左,等这里放一会箭后,你们带着左右埋伏的弟兄翻墙从左右进庙。就算她是千手观音,我们也乱刀砍杀了。老子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杀不了她。” 莫纹内力深厚,尽管高脚七在轻声说话,她还是听到了,心想:这伙山贼,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沮,他们既然找死,我不想杀人也不行了。 这群亡命之徒,大概是罪恶到头,碰上了莫纹,莫纹可不是武林中名门正派的人士,也可以说身带一些邪气,交锋对敌,绝不手软,不干则已,一干必彻底干净。 莫纹看了看四周,对痴儿说:“兄弟,你躲到山神像的身后去;这伙山贼要射毒箭了。” “姐姐,那这几个山贼不看着吗?” “别看了,他们跑不了!” 莫纹说着,又出指封了沙胆鹰等人的穴位,说:“兄弟,快到神像后去。 莫纹话音一落,已有一排毒箭射进庙里来。这一排毒箭,只有一两支朝莫纹身上射来,莫纹用剑轻轻一拨,就将它拨到一边去,其余的箭,全部射空,有的还射不进庙门,射到庙的围墙外。这伙乌合之众,当然没有几个好箭法的了。 西域玄冥阴掌门的武士、射手,不知比这群山贼高出了多少倍,莫纹也没看在眼里。大瑶山阚家寨贼众势大,高手如林,莫纹也在一夜之间挑了,令阚家寨在武林黑道中除名,高脚七又算老几?简直排不上队!莫纹在山贼的一排箭射出来之后,身如疾燕,飞越左边围墙,二十多个山贼提刀舞棍从埋伏中跳出来,有的正想爬墙进庙。 莫纹已从天而降,人似飞魂,剑光如流星飞逝,这二十多个山贼还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就倒下了一片。只有一两个人逃出来,掉头跑进了树林中去了。 莫纹解决了左边的山贼后,人又似流星,从正面飞越,出现在右边的山贼中间,剑光落处,人倒血飞,右边的二十多个山贼,没一人能逃脱。转眼之间,左右两处山贼便全部解决掉。高脚七带来的八九十多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再加上原先进庙被香脚击倒的十多个山贼,高脚七身边所剩下的就不多了,连他自己和二苟子,才有二十二人。 高脚七整个人惊呆了,他这时才相信莫纹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山中的精灵。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二苟子说:“二大王,我们快跑,她朝我们来了!” 高脚七一见大惊,急喊着:“放箭!放箭!快给我放箭!”而他自己,却转身就跑。 箭是放了,怎能阻止莫纹的到来?莫纹先挥剑挑翻了四五个山贼,身形轻闪,便出现在高脚七的面前,冷冷地问:“你还想跑?” 高脚七武功不及沙胆鹰,但凶悍并不亚于沙胆鹰,他对身后的八位亲信说:“上!我们跟这小女妖拼了!” 莫纹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留你在世上只会害人。”莫纹用剑先挑飞扑上来的两个山贼,便直取高脚七,剩下的六名亲信拼死上前抢救。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毫不防守,门户大开,这近乎无赖的打法,令莫纹看得暗暗稀奇。看来高脚七才真正是千孔岩的山大王,沙胆鹰只是个凶残的鲁莽之夫,千孔岩的傀儡。怪不得他说他叫不动这伙山贼了。山贼全都听高脚七的调动,为他效命。 莫纹不想与这六名山贼缠下去。几个绝招,将他们全放倒,最后只剩下高脚七和二苟子,其他山贼,没死没重伤的,全都跑了。 莫纹问高脚七:“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高脚七气喘吁吁的说:“好!你放了我,我将金子银子全给你。” 突然间,有个人在草丛中站起来说:“女侠!千万不能放了他,不然,这一带百姓乡亲又会全遭殃的!” 莫纹一看,是自己住过的那一家屋主,奇怪地问:“是你?” “女侠,请原谅,小老有说不出的苦衷,请你快杀了他。” 莫纹点点头:“不错,留下他,这一带百姓恐怕没个人敢说话。” 高脚七怒吼一声,如困兽般直扑向屋主。莫纹再也不留情了,一剑就削下了他的脑袋,他的身躯在半空中“砰”地掉了下来。二苟子又吓得跪地求饶。 莫纹问屋主:“老丈,这个山贼杀不杀?” 屋主叹了一声,对二苟子说:“二苟子,我几次劝你别跟这伙贼头跑,你就是不听,现在也是你助恶的报应。” 二苟子叩头说:“五叔,我知错了!我今后一定本本分分做人。” 莫纹问:“他是老丈令侄?” “女侠,他是小老的堂侄,请女侠念在他还有一个瞎眼的母亲,饶他一命。” “老丈既然这么说,我就放了他。”莫纹对二苟子说,“你走吧,今后再敢作恶,伤害乡亲,我就杀了你。”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二苟子又叩了一个头,爬起来便走。 屋主又向莫纹下拜道:“多谢女侠大恩,小老昨夜为山贼所逼,得罪了女侠,请女侠恕罪。” 莫纹扶起他说:“老丈别这样说。现在还有沙胆鹰这个贼头在庙里,我得去看看,别叫他走了。” “女侠要押解他上城么?” “老丈认为怎样才好?” “押他上城,等于放虎归山,迟早他会被放出来的。” “哦?官府里有他的人?” “有没有小老不清楚,但他有金银,女侠,财可以通神呵!” 莫纹一笑:“老丈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置这贼头了,他再也不会放回来的。” “小老就代这一带百姓多谢女侠大恩。” “老丈别客气。” 莫纹回到山神庙,只见沙胆鹰等山贼仍捆在石柱下坐着,痴儿却不见了,便喊道:“兄弟,你在哪里?” 痴儿从神像后钻出来:“姐姐,我在这里呀!” “兄弟!下来,不用再躲了,山贼们差不多都死光了!” “真的?我们不用跑了?” 莫纹笑起来:“兄弟,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这般胆小,一见贼怎么就想到跑?” “姐姐,他们人多呵。” “那你怎么保护我?” “我会背起姐姐跑,山贼们会追不到我的。” 莫纹一下想起了自己受伤遇险时,这痴儿不顾一切冲过来,背着自己逃进那秘密地下岩洞的情景,温柔地说:“兄弟,我知道你为我连性命也不顾,但逃跑不是保护我最好的办法。” “姐姐,那我该怎么保护你?” “你最好能学一门武功。” “姐姐,我会的。我以后一定要像姐姐那么有本事,打那些欺负你的恶人和坏蛋。” 他们说着,蓦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有人奔来。痴儿慌了:“姐姐,又有山贼来了!” 莫纹一看,只见屋主带了一大群村民涌向山神庙来了。 莫纹说:“兄弟,不是山贼,是村里的乡亲们。” “他们来干什么?” 原来莫纹在山神庙杀贼的情景,给附近进山打猎的人远远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霎时便传遍了附近一带村子山寨,有些人还提了扁担、锄头和打猎的三叉前来助战,希望一举而消灭了这群凶恶的山贼,有些人听说是位年青的猎家少女力战群贼,带着好奇敬仰的心情来观看,百多人不约而同,都朝甘子坑山神庙来了。 快到山神庙时,他们碰上莫纹曾经住宿过的屋主甘五叔,一问,才知道是位路过的女侠,昨夜里已活擒了沙胆鹰,今早又杀了高脚七,一百多名山贼,几乎全给这位女侠消灭干净。 听了这消息,村民都欢呼起来,有的人激动得流泪叫喊着:“这是天老爷有眼,冥冥中打发了这么一位侠女来收拾这两只恶鹰。” 有人说:“怪不得我一早爬起,听到村口树上喜鹊叫,原来是除掉了这两只大虫的喜事。” 有人高喊:“我们到山神庙去,拜谢这位为我们除害的侠女!” “对对,我们应谢她才是。” 这样,人们都涌到山神庙来了。 甘五叔首先抢上一步对莫纹说:“女侠,附近一带乡亲父老,听闻你活擒了沙胆鹰、杀了高脚七,都特地前来拜谢你了。” 莫纹慌忙说:“不,不,这是天意,只不过是老天借我的手杀了他们,大家不必谢我。” 人们当时以为,能活捉沙胆鹰和杀了高脚七的女侠,必然是一位身材高大而强有力的女子,没有高大威猛的身材和力举百斤的气力,又怎能除掉这两个可怕的贼头和众多山贼?可是他们一看,眼前竟然是一位俏生生的少女,身材婀娜娉婷,众人更是惊讶不已。 甘子坑的百姓首先下拜,跟着是附近的乡亲们下拜,庙里庙外,黑沉沉地跪了一片人,弄得莫纹慌了手脚,连忙回拜,暗运中气说话:“各位乡亲父老,快请起来,不然,就折小女子的寿了!” 她话一说出,宛如凤鸣,几乎声传九天,庙里庙外,人人听到,人们本来已暗传莫纹是位仙女下凡,打救人间,听了莫纹凤鸣一样的声音,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于是众人连连叩头,朝拜不已。 莫纹对甘五叔说:“老丈,你叫大家都起来吧,要不,小女子可要走了。” 甘五叔说:“女侠叫大家起来,大家就起来好了!” 看来甘五叔在这一带山村有些威望,甘五叔一说话,大家便先后站起来。莫纹说:“老丈,沙胆鹰这六个山贼,我就交给大家,大家放他也好,杀他也好,都由大家。” 人群中一个人忿怒地叫着:“这害人的贼头绝不能放了!” 跟着有几个人喝喊着:“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中冲出一个愤怒异常的青年,抡起扁担,就向沙胆鹰没头没脑地打,一边喊着:“我打死你这贼头!我打死你这贼头!”顿时将沙胆鹰打得头破血流。 甘五叔一见说:“二虎!别打了。看看女侠怎么说吧。” 这叫二虎的青年一下跪在莫纹的面前说:“女侠,请给我报仇,我要打死他!” 莫纹说:“大哥你快起来,你跟这贼头有什么仇恨?” 人群中有人说:“女侠,这沙胆鹰不是人,是畜生!是野兽!二虎的母亲和一个妹妹,都叫这贼头糟蹋了,先后都跳崖死了。” 又有人说:“这贼头不知抢了多少良家妇女,拉到千孔岩给他糟蹋得不成人了!” 跟着又是人们的一片怒喊声:“打死他!”“杀了他!”“我们要活埋了他!” 受害百姓的怒吼声,声声入云霄。莫纹听得柳眉直竖,说:“好!这贼头我就交给大家,任由大家处置。” “多谢女侠!” “二虎,将那贼头拉出庙来,我们大家打死他!” “对对,拉出来,打死他!” 人们在愤怒地叫着,喊着,二虎和另一个村民架着头破血流不能动弹的沙胆鹰出了庙。人们一下涌上来,乱棍扁担直打得沙胆鹰叫喊连天,活生生地死在愤怒的村民手下。 这也是沙胆鹰平日为非作恶的应有报应。 当愤怒的村民将沙胆鹰架出庙门时,莫纹拉了痴儿轻轻说:“兄弟,我们走吧。” 痴儿不明:“姐姐,干吗我们就走?” “兄弟,这事一闹开,少不了追踪我们的那些人闻风而来,那就连累了这一带的百姓。这里,我们是再也不能呆了。” “姐姐,要不要告诉他们一声?” “别,这样我们更走不了,我们还是趁此机会悄悄离开的好。” “好的,姐姐。” 于是,莫纹带着痴儿,悄然离开了山神庙,很快进入树林,然后挽着痴儿,施展轻功,往东北方向而走。 甘子坑一带村民百姓将沙胆鹰乱棍打死了后,才算解了恨,吐出了一口怨气。有人说:“我们将那五个山贼也一并打杀了!” “对!一并打杀了好!” 甘五叔连忙说:“大家不可造次,我们先问过女侠才好。” “甘五叔,女侠不是说这些山贼交给我们大家处置么?” “话虽然这样说,我们也得问她一下才是。” “那我们进庙问女侠去。” 众人又涌进山神庙来。只见五个一脸恐慌、面如土色的山贼仍捆在那里,女侠和她的兄弟都不见了。山神庙不大,除了最后一间小房,其他地方一眼便看穿。众人“咦”了一声:“女侠哪里去了?” “女侠不是走了吧?” 甘五叔说:“女侠对我们有大恩,我们快找找看,别让她走了,我们要报答她的大恩才是。” 二虎说:“对!我们大家分头找找。” 可是人们在附近两里地内找遍了,也找不到莫纹的踪迹。大家这才明白,女侠办完了这件大事后,悄悄离开了。 甘五叔有些悔恨地说:“都是小老不好,没看住女侠,让她走了,没法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有人说:“五叔,你也别自责,我看这位女侠,不是凡间的人。” 有人立刻附和说:“对对,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打救我们这一带受苦受难的人,办好了事,又回天上去了!” 众人更议论开来:“一定是,人间凡人,怎能收得了沙胆鹰、高脚七这两个恶星?连官兵也奈何不了的呀!” “是呵!官兵不去说,就是那些什么侠客义士,没办法杀掉沙胆鹰、高脚七,最后还不是一走了事?哪有像这位仙女,不但杀了高脚七,还活捉了沙胆鹰,让我们雪恨伸冤?” 人们议论过后,便一齐向天下拜,遥谢莫纹的大恩。一年之后,甘子坑的后山上,人们捐资出力,建起了一座仙女庙,日日拜祭。而那五个山贼,苦苦哀求人们饶命,向天发誓改恶从善而保留了性命,有两个还自愿在仙女庙中当庙祝,这些,都是莫纹走后的事了。 莫纹为了迅速离开甘子坑,也不避男女之嫌,拦腰挽起痴儿,在荒山峻岭中施展轻功奔走,转眼之间,已去几十里之遥。 痴儿说:“姐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我挽着你走不好吗?” “姐姐太辛苦了,要不,我背姐姐也走一段路吧。” 莫纹放下他后笑问:“你能背我走路?” “能呵!要不姐姐试试。说不定我比姐姐还跑得快。” 莫纹看看四周,都是崇山峻岭,远近不见村落。他们不知不觉,已来到了罗定州西宁县的金菊顶了。莫纹想了一想:我现在与这痴儿已是名分夫妻,看看他的内力有多深厚,能背我走多久也好。便说:“好呀,兄弟,那你背我走呀!” 痴儿大喜,好像能背莫纹走路,是件十分荣耀和开心的事。他一下背起了莫纹,说:“姐姐,你用手好好扶紧,我要跑路啦!” 莫纹从来没有这般贴近过男子的,虽然刚才用手挽了痴儿走一段路,但急于要远离甘子坑,对于男女之嫌根本没多想。现在她伏在痴儿那宽阔的背上,一下便嗅到了青年男子那一股特有的青春气息。她感到有些心乱,也感到一丝甜意,说:“兄弟,你小心了,别摔我下来。” “姐姐,不会的。” 痴儿便大步在山野上奔跑起来。虽然远远比不上武林人士施展轻功的速度,却走得比平常人快多了。更奇怪的是,痴儿登山爬岭如飞,而且背着自己跑了一段山路,也不见十分气喘。莫纹看得暗暗惊讶:这个痴儿,竟有一股不同常人的天生内力,是练武的好基础。可惜是个痴儿,没法去领会武功的招式变化,说到慧根,那更压根儿谈不上了。 跑了一段山路,莫纹说:“好了,兄弟,放我下来吧。” “姐姐,我还能走的。” “你不累么?” “不累!” “你怎会不累的?” “姐姐,不知怎么,我闻到姐姐身上有一股清香气,就觉得不累了!” “少胡说!” “姐姐,我是说真的呀!” “好了!兄弟,前面恐怕有人家,你快放我下来吧!” “姐姐,有人家怕什么?” “人家见了会笑话我们的。” 痴儿一放下莫纹,竟然坐在路旁草地上不想站起来,显然是累了。莫纹说:“你看你,明明累了,还说不累的。” “姐姐,不知怎么,我放下姐姐,就感到累了!” “兄弟,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再走。” “太好了!”痴儿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再也不想动了。 莫纹有点担心:“兄弟,你不是累坏了吧?” “姐姐,我好像有点肚饿!” 莫纹一听,才想起昨夜折腾了大半夜,今天一早,杀了高脚七后,又来了那么多乡亲父老,弄得自己匆忙离开,直到现在,没喝过一口水,没吃过半点东西。真难为他空着肚,背着自己还奔跑了这么一段山路。便说:“兄弟,我们休息一会儿后,到前面找户人家看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没有,有,我们就买些吃。” “姐姐,我们还有没有银子?” “有呀,你担心姐姐没有银子?” “我是见姐姐追问山贼要银子,以为姐姐身上没有银子了。对了,姐姐,我们怎么不向山贼取了那五大箱银子,就走了呢?” “你以为山贼真的有那么多的金银吗?” “他们没有,干吗要骗我呢?” “沙胆鹰不但想骗你放了他,还想杀我们哩!” 痴儿半天不语,最后问:“姐姐知道他没有,干吗还追他们要?” “我不过想借故杀他们而已。就算他们有银子,我也不想要,分给甘子坑一带受苦的乡亲父老才是。” “姐姐,你太好了!” “兄弟,要是你怎么做?” “我也学姐姐一样,分给那些乡亲父老。可是,我没有姐姐那么好的本事。” “你可以慢慢练呀!” “姐姐,不知怎样,我练几下,一颗心就想到别处去了,奶奶在世时,她就老骂我傻,将我赶了出来。其实,我一点也不傻,就是怕练奶奶那些什么武功的。” “你为什么怕练?” “我一练不好,奶奶不是打,就是骂。姐姐,你说,我怕不怕?” 莫纹笑说:“所以你就异想天开,去练你的什么六、七、八、九功了!” “是呵!我辛辛苦苦练,练好了,一心想练给奶奶看,希望她赞我。可是奶奶一看更火了,叫人将我轰了出来,还骂我不争气。” 莫纹给这痴儿逗得笑弯了腰,说:“好啦!兄弟,我们到前面找吃的吧。” 他们继续上路。痴儿一边走一边说:“姐姐,要是我奶奶有你这么好就好了。” “我好什么?” “姐姐关心体贴我呀。亲自做衣服给我穿,又买东西给我吃。再有,就是从来没有打过我,。所以我要永远跟着姐姐。” 他们翻过一座山,往下一看,山下有一处村子,并有一条驿道,直通西江边的西宁县城都城镇。时间已是午时,阳光明丽。痴儿说:“姐姐,山下路边大树下,有人卖吃的。” 莫纹望了望,再往北望去,只见青山白云间,隐隐有一处热闹的圩镇。莫纹说:“兄弟,我们在路旁草棚吃过东西后,今夜就去那镇里投店住宿,明天再赶去封川找韦大伯。” “姐姐,韦大伯会在那里等我们吗?” “江中一叟韦大伯是位守信人,只要不出事,他一定会在那里等我们。” 莫纹、痴儿走到山下,只见上山小道和驿道的三岔口,有一座草棚,里面已有三四个来往行人在草棚歇脚喝茶吃东西了。看见一身猎人装束的他们从山上转下来,都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一个勤快的小伙记迎了上前,笑着问:“小哥、大姐要吃粥还是喝茶。” 痴儿问:“有没有饭卖?” “小哥,饭没有,但有粥,有包子,也可以吃饱的。” 痴儿问莫纹:“姐姐,我们吃包子吗?”痴儿这么一问,惹得众人都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莫纹在未踏入店之前,早已在暗暗打量四周和店中的人,看出他们中间没有武林中人。叫莫纹感到奇怪的,店老板竟然是位年已古稀,发白、眉白、弯腰驼背的老妪;端茶提水,招呼客人的却又是一个勤快的小伙子,小伙子是地道的山里人,看得出没有练过什么武功。 莫纹一直在深山里长大,对山里人,一下就能认出来。她只是奇怪,这么一位连走路也困难的老妇人,怎么还经风冒雨跑到这路边树下摆一个茶水小食摊档的?她家里除了这个小伙子,就没有别的人吗?就算真的没人,这个勤快的小伙子也可以打理店内的一切的了,何必辛苦她跑出来?莫纹总感到这事透着一层古怪。她随口应了痴儿的问话:“兄弟,我们要两碗粥和一碟包子算了,还是到前面的镇子上吃饭去。” 小伙子立刻朝那老妪大声喊道:“奶奶,客人要两碗粥和一碟包子。”同时抹桌掸凳,摆上筷子,招呼莫纹、痴儿坐下。 莫纹本来不想在路上惹是生非,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去。但现在踏进了这路边排档,又是买粥吃,她不能不小心提防了。往往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黑道上的高手,一时大意忽略了过去,结果自然是吃了亏,有时还丢了性命。她有意问小伙子:“那老太婆是你祖母吗?” “是是,正是小人的祖母。” “令祖母这般年纪了,你怎么还叫她出来操劳?” 小伙子说:“大姐,你不知道,小人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小人出来,不放心她老人家一个留在家里,而她老人家手脚又闲不住,担心小人一个人照顾不来,所以小人只好带她出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令祖母看来身体还很好呵!” “贫苦人家,一向操劳,没副好身体,又怎样过日子?但她老人家身体已不如前两年,耳朵也背了,不大声说话,她老人家听不清楚的。” 这时老妇人在那边巍颤颤说:“发儿,粥已盛好了,你过来端给人家。” “是!奶奶。” 小伙子赶快将两碗粥端出来,接着又将一碟带热气的包子摆上:“小哥,大姐,请慢用。” 莫纹还想问他一些话,突然,又有四条汉子进草棚歇脚打尖,一色劲装,手提刀剑,一进来,其中一个短须的大汉就喝问:“店家,有什么吃的没有?” 小伙子慌忙迎上去说:“有,有,四位太爷,想吃什么?” “先给我们打两斤酒来,有什么下酒的,一齐端来好了!” 小伙子说:“大爷,我们这里只卖茶水、白粥和包子、大饼,没有酒卖。” “什么?你们干吗不卖酒?” 这大汉显然蛮不讲理了。小伙子慌忙说:“大爷,小人本钱少,做不起大买卖。” 另一个黑衣汉子说:“牛二兄,算了,我们随便吃些东西好赶路。”他对小伙子说,“给我一盆包子和沏一壶茶来!” “是!大爷。” 莫纹一看这四条汉子,都是武林中人,只是不知是哪条道上的。而其中一位穿黄衫的内功甚高,太阳穴突起,双目有神,显然是一流高手。心想:这一带并没有什么武林中的名流人士,也没有什么帮会的堂口,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不会是追踪我的下落吧?便对痴儿说:“兄弟,我们快吃,早点离开这里。” 痴儿问:“姐姐,为什么?” “别多问。” 莫纹也注意到这四条汉子在打量自己了,便低头喝粥,故意不去理睬他们。 那黑衣汉子轻声说:“你们看,那边的一个小妞儿,不会是我们要追踪的青衣狐妖吧?” 姓牛大汉说:“这么一个小妞,怎会是青衣狐妖?” “牛二兄,听说那狐妖曾在云开大山中出现,今日又有人传说,什么一个下凡的仙女,在甘子坑杀了沙胆鹰等一伙山贼。看来八成是那狐妖干的,我们不能不小心。” 牛二站起来:“好!我去问问。” “牛二兄,小心,真的是那狐妖。她会突然出手的。” “她敢?” 牛二大步朝莫纹这边走来了。莫纹已喝完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心中已有所准备。而痴儿不但喝完粥,四五个包子全下了肚,手里仍拿着一个包子吃。见姓牛的来,他说:“姐姐,他来了,我们走不走?” 莫纹不答,因为姓牛的大汉已到了他们的面前。莫纹故意害怕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牛二盯视着莫纹,又望望痴儿,稍为客气地说:“姑娘别慌,我想问问你们从哪里来?’’ “金菊顶。” “你们是猎户?” “是呀!大爷,你不会是想要什么兽皮吧?我们可没有带什么兽皮出来。” 痴儿扬着脸问:“我们不认识你,你干吗问我们?” 牛二一笑:“你们恐怕不是什么猎户!” 莫纹问:“那我们是什么人?” “你恐怕是武林中所说的青衣狐狸。” 痴儿跳起来:“不准你这样问我姐姐,你走开。”他想用手去推这大汉,谁知却仰面翻倒了。 莫纹一怔:“兄弟,你怎么了!” “姐姐,我,我全身没力气了。” “什么?全身无力?”莫纹一下站起,想到这是中毒现象,不可能有别的。同时,莫纹似乎也感到自己有头晕,暗运气,竟然劲力提不起来,自己也中毒了!这是谁下的毒?是这姓牛的?可是没看见他出手呵!要是自己也看不见,中了毒也不知道,那么说,这姓牛的是位使毒的一流高手了。 莫纹虽然中毒,但内力深厚,尽管劲力提不起,仍能站稳,瞪着杏眼厉问:“姓牛的,你敢向我们下毒?” 牛二愕然:“我几时向你们下毒了?” “不是你是谁?” “我们四个人要捉你,何用下毒?” 这时,那老妇人嘎嘎地笑起来,腰也不弯,耳也不背了,身子挺直,双目神蕴异常,宛如寒光冷电,说:“是老身!” 莫纹又一怔:“是你?” “不错!正是老身。” 莫纹这时已经全身无力,颓然坐在凳上,人却清醒:“你、你、你为什么要向我下毒?”莫纹一进店时本来已处处留心,后来见来了这四条汉子,全是武林中人,便将提防茶摊老板的心,转到这四条汉子身上,更没注意到粥和包子里有毒。不过,她不能不佩服这老妇人的毒实在高明,无色、无味,令自己吃不出也看不出来。 老妇又是得意地嘎嘎大笑:“小丫头,你不是人称的青衣狐狸么?” 莫纹只好说:“你弄错了!” 小伙子这时笑起来:“我曾在甘子坑山神庙前向你下跪叩头,怎会弄错了?” 莫纹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妇人说:“小丫头,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人说的青衣狐狸就行了!” 四条汉子这时一齐站了起来问:“她真是青衣狐狸?” 这四条汉子,见一个老妇人居然向人下毒,已是十分惊奇。现在一听中毒的少女,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青衣狐狸莫纹,就更为惊讶了,一齐动问。 老妇睨视他们一眼:“老身没有毒你们,你们已算大幸了,快走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穿黄衫的汉子首先拔出了剑,说:“这狐狸你不能带走,快将解药交出来。” “你们不走,还要老身交出解药来?大概你们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姓牛的吼道:“我马大哥叫你交出解药来,你敢这般无礼?” 老妇人又是大笑:“你们不怕这丫头服下解药后,无人能敌得过她么?” 黄衫汉子说:“好!你给她解药,看我们能不能胜得了她。” “要是你们敌不过她,老身不白辛苦一场?” “那你想怎样?” “这样吧,你们四人联手,能战胜老身的,这狐狸由你们带走,并将解药给你们。要是你们败在老身手下,请你们立刻离开,并且不许将今日的事在江湖上说出去,怎样?” 牛二说:“你一个人,用得着我们四人联手?单我一人,就可以打发你了。” 老妇摇摇头,不屑地说:“罗浮四杰马、牛、杨、朱,称雄岭南,老身却从来没看在眼里。你们还是四个齐上吧,别叫老身一个个打发,误了时间。” 原来这四条汉子,正是称雄岭南的罗浮山四杰。穿黄衫的是马老大,短须的是牛二哥,穿黑衣的是杨三弟,最后穿灰衣的是朱老四。四杰各有一套看家本领,其中以马老大武功最好,内力最深厚。 牛二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大怒:“你敢小看了我们?”说时,便扑向老妇,伸出葵扇般的手掌,想将老妇揪了过来。 老妇不慌不忙,只用烧火棍轻轻一拨一挑,不但拨开了牛二伸过来的大手,还将牛二百多斤重的身体,挑出了草棚外,“叭”的一声,摔在地上。 老妇这一出手,不但令罗浮三杰惊愕,也令莫纹惊震了。莫纹虽然全身无力,人却是清醒,她看出老妇这一拨一挑,招式含有无穷的变化,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莫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年已古稀的老妇人,竟然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妇,是哪一处的高手?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老妇挑飞了牛二说:“怎么样?依老身看,你们还是联手的好,你们想不交手,就请马上离开,不准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穿黄衫的马老大说:“好好,我们兄弟四人,就一齐领教前辈的高招了!”老妪说:“我早就说你们四人齐上才是。” 马老大一声喝喊:“上!” 马老大的剑首先刺出,跟着牛二的掌,杨三的刀,朱四的鞭,一齐而至。老妇人在四般兵器的交叠当中,身如魔影,凌空跃出了草棚,站在路边平地上说:“出来交手吧!你们别将老身的家当打烂,老身今后还要做买卖的。” 老妇凌空跃出的身法,又是武林中一流上乘的轻功。马老大心头悚然,向他的三位兄弟打了一个眼色,说声:“大家别大意了,拿出我们的看家本领来。” 三人点点头,一齐奔出棚外,东南西北形成四方阵形,包围了老妪。老妪看了看,赞许地说:“唔!是岭南罗浮四象阵,看来你们已拿出看家的本领来对付老身,这还可以。” 岭南四杰这一套四象阵,本来是用来对付莫纹的。他们早已听闻最近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武功极高,人极狡黠。广西罗城郊外,她曾击败了武林几大名门正派的高手;近来在桂南的群峰中,更杀了西域玄冥阴掌门的第一护法金佛爷,整个江湖都为她震动了。 同时,岭南四杰更风闻,黑白两道的人物在追踪莫纹,主要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岭南四杰一向称雄岭南,不正也不邪,听说莫纹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成为武林中人猎获的对象,也不由怦然心动,因此也加入了追踪莫纹的行列中。岭南四杰的武功,除了马老大略胜于岭南疯丐,其他只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但他们四人若是联手,摆出四象阵,就是连中原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大意的。 岭南四杰认为青衣狐狸能战胜名门正派几大高手,杀了金佛爷,未必能胜得了自己的一套四象阵。所以一接到他们派出的耳目传来的消息,说在云开大山甘子坑发现了一位少女,便专程赶来。果然在这路边茶档不期而遇。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用来对付青衣狐狸莫纹的四象阵,变成了对付这个在江湖上不见人传的山中老妪。 朱四的长鞭首先击出。老妪在接招时,马老大的利剑已从背后刺到。只见老妪身不转,手中的烧火棍却突然一转,“当”的一声,一根平常的烧火棍,在老妪内力的贯输之下,变成了一条坚实的铁棍,将马老大刺出的剑震偏了。 东、西方位的两位,杨三的大刀也在这时顺势劈下;而牛二双掌推出,声势如排浪。老妪的烧火棍却东挑西击,既挑飞了杨三的刀,也逼退了牛二的双掌,招式奥妙无穷,使出全不费劲,无论拨、点、挑、打,用的全是柔软的巧劲,如武当派的太极剑法,以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岭南四杰的四象阵,可以说是环环相扣、变化莫测、攻守兼备、转位移步、相克相生、威力无穷,是岭南四杰专门用来对付武林中第一流上乘拔尖高手的看家本领。一时间,倒也弄得老妪身形团团乱转,防守多于出击。 莫纹一边在旁静观,一边暗凝身体的真气,进行排毒。可是她感到中的毒,竟然不是一般的毒,尽管真气慢慢凝聚,但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好像全然丧失了武功似的。她不由暗暗大惊:难道自己服下的,是江湖上过去所传闻的散功丹?要是这样,自己这一生一世,不全完了?痴儿内力不继,已倒在地上晕迷不醒。 在这期间,棚外双方已交战了几十个回合,形势变得有利于老妪。她手中的烧火棍,仿佛如魔棍似的。她首先将武功最高的马老大,连人带剑,挑拨到十丈多远的路那一边去。四象阵少了马老大这个强有力的人,不但缺了一角,更少了一个带头人。瞬息之间,老妪便势如破竹,一下将其他三人全放倒,以烧火棍点了他们的穴位。等到马老大跳起,再奔过来时,他的三个兄弟,也不会动了,形成了他与老妪单打独斗的局面。 马老大自问不是这老妪的对手,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剑说:“好!你胜了!” 老妪问:“你不再交手么?” “在下自问不是前辈的对手!” “那你怎么不逃跑?” “前辈,在下的三位兄弟——” “你还想带他们走?” “前辈要杀了他们?” “不错!死人是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既然这样,前辈也将在下杀了吧!” 被封了穴的牛二、杨三、朱四,虽然不能动,却可以说话,他们一齐说:“大哥,你走吧,别管我们了!” 马老大长叹一声说:“我们四人,誓同生死,三位兄弟死了,我怎能独活下去?” 牛二说:“大哥,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牛二只希望大哥今后给我们报仇。” 杨三朱四也说:“是啊,大哥。你死了,我们连仇也不能报了,你快走吧。” 马老大苦笑一下:“三位兄弟别说了。要死我们大家一块死,要生我们一块生。我是怎么也不会走的。” 老妪说:“看来,你们是很讲义气的呀!” 杨三说:“不错,我们是讲义气,不像你,说过的话不算数。我们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身怎么说话不算数?” “你说过,我们四人胜了,狐狸由我们带走,并将解药也给我们;若我们败了,就让我们走,不将今日的事说出去。现在,你不是说话不算数么?” “老身这样说来?” “你要食言,快早些杀我们好了!” 老妪问那小伙子:“发儿,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小伙子说:“奶奶,你是说过的!” “真的?我怎么记不得了?” “奶奶,你是真的说过的。奶奶大概是随口而说,所以忘了。” “那么说,我得放他们走了?” “奶奶不是常教我,人无信,不可立么?” 老妪说:“好!我放了他们。”她转问马老大,“今天的事,你们保证不说出去?” “前辈不放心,尽可以杀掉我们好了!” 老妪发怒了:“老身问你们会不会说出去,杀你们干嘛?你们想使老身陷于食言而受世人耻笑?” “在下等人绝不会说出去,前辈尽可以放心的。” “唔!那你们走吧!” 老妪用烧火棍点开了牛二等三人的穴位:“快走!别等老身改变了主意。” 马老大一揖说:“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在下还想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你想要报仇?” “不敢,在下只想知道败在哪一位前辈之手而已。” “老身是无名氏!” “无名氏?” “你们还不快走?” “是!前辈!” 马老大拾起兵器,带着他生死与共的三位兄弟往东而去。 莫纹将这一情景看在眼里,心想:无名氏?武林中可没有这么一个无名氏老妇人呵!还是这老妇人不愿意将自己说出来?但她感到奇异的是,在交手搏杀中,干吗那几个饮茶吃饭的路人也不走,一直在旁观看着?他们不害怕,也不作声。他们是什么人?看来多半是这老妇人的手下了。何以他们一个个都不会武功?包括小伙子发儿在内。总不会他们二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老妪朝浑身无力的莫纹走过来,问:“小丫头,你现在想怎样?” 莫纹眨眨眼说:“没想怎样。” “你想生还是想死?” “这能由我选择吗?” “可以由你选择。” “没任何条件?” “条件之一,就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交出来就可以生了?” “不错!” “不交出来就死了?” “的确这样!” “那你杀死我好啦!” “什么?你宁愿死也不想交出来?” “是呵,我死了,你就什么也完了。” “老身怎么会什么也完了?” “我死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能得到么?还有,黑、白两道上的人,不久全都会找上你。他们可不同岭南四杰,绝顶高手大有人在,你们能自保么?这样,你不是什么也完了?” “老身可不在乎。” “你不在乎,又何必害怕岭南四杰说了出去?” “小丫头,你是不是想死得快些?” “我敢说,你现在还不敢杀死我。” 老妇目光森森:“你那么自信?” “那请动手呀!” 老妇一掌按在莫纹头顶上:“小丫头,你再说一句试试?老身内力一吐,你就转世再做人吧!” 莫纹面不改色地微笑着:“那不错呵!”老妪不由将手拿下来:“小丫头,老身真佩服你的胆色。” “不敢!你过于抬举我了。” 老妪一下沉下脸色,对小伙子说:“发儿,叫人将这丫头和这痴儿带走。” “奶奶,我已打发人去啦!” “怎么不见人来?” “奶奶,你看,那不是他们来了?” 莫纹一看,只见两辆马车,从山下的村子里飞奔出来。驾车的两位汉子,彪悍敏捷,显然都是武林中的一等好手。莫纹又不禁暗暗惊讶,看来这位武功莫测的老妇,是叱咤一方的人物了。这等的一流上乘高手,怎么在武林中没有人传说过? 马车来到草棚前停下,前后两辆马车里,都跳下一位佩剑的妙龄少女,一个穿绿、一个穿白,眉宇都隐含着一团英气,这显然又是武林中的高手。她们下车时,都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莫纹,又望了望地下躺着的痴儿,然后恭敬有礼地对老妪一拜说:“弟子见过帮主!” 莫纹一听,又怔住了。帮主?这身手不凡的老妪,竟然是一帮派的帮主?她是哪一帮派呢? 老妪问:“你们都准备好了?” “帮主,我们都准备好了,凡是路上吃的用的都有,一连几天,不用投店住宿。” “好!你们将那丫头抬到我的车上去!发儿,你也将那痴小子背上后面的马车上,小心看守,别让这痴儿跑了!” “是!帮主,小的会小心看着他。” 绿衣少女问:“帮主,那位姑娘,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 “是。” “想不到这位武功极好,狡黠如狐的莫姑娘,也叫帮主手到擒来!” 老妪笑了笑:“老身亲自出手,还有不手到擒来?” 莫纹“哼”了一声:“凭下毒捉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妪问两个佩剑少女:“那丫头说什么来?” 绿衣少女说:“帮主,她不服气哩!” 老妪点点头:“这也难怪她,要是老身稀里糊涂给人捉住了,我也不服气。不服气有什么办法?总不会撞墙死吧?” 白衣少女笑着说:“帮主,她说你老人家不是英雄好汉。” “这一点她说对了!” “帮主,她怎么说对了?” “老身是个老妇人,不是男子,当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了!” 两位少女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把莫纹架上马车里,说:“不服气的狐狸,小心坐好了,一路上都是山路,颠簸不平,你不会跌下来吧?” 莫纹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绿衣少女说:“带你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以免黑、白两道上的人追杀你。” “你们打算将我怎样?” “看来我们帮主十分喜欢你,打算照顾你的一生一世了。以后呀,你喝茶吃饭也有人喂了。” “有人喂?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少女说:“说出来你别恼,因为今后你恐怕连一碗饭也无力端起来。” “那我不成废人了?” “哎!别说得那么可怕,有我们伺候你呀!你要出去,就坐在一辆小车上,我们推着你。” “你们到底给我服的什么毒?” “我们也不知道,只有帮主才清楚。” 莫纹想再问清他们是什么帮派时,老妪已上马车了,说:“你们两个,怎不将她的眼睛用布蒙起来?” “帮主,我们在夜里赶路,她看得见吗?” “你们两个别小看了这头狡黠的狐狸,不但要蒙上眼睛,也将她的手脚全捆绑起来,牢牢地绑在座位上。” “帮主,她还能逃走么?” “小心为上!”老妪又伸头到窗外问,“发儿,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帮主,准备好了!” “好!马上赶路!” 莫纹一双眼睛给蒙上,人也捆绑在座位上。车夫“叭”的一声,马鞭在空中一挥,车便奔驰起来。莫纹只感到车轮辚辚,身子像腾云驾雾似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不动了,只听到车外的风声水声,似乎要过河了,不久,马车又颠簸着震动起来,突然间,莫纹感到自己的昏睡穴给人点了,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折腾了几天几夜,当莫纹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脚已松开,却给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面。她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寻找痴儿,连忙四周找寻,发现痴儿同样也给关在另一个铁笼里,与自己的笼子相隔不远,痴儿仍昏睡着未醒来。 莫纹再打量四周,这是一处牢房,一缕光线,从高高的铁窗透射进来。对着笼子的,是一扇关着的铁门。莫纹说:“兄弟,你快醒来!” 痴儿惊醒过来,一看,不由傻了眼:“姐姐,我们怎么给人关在笼子里了?” “兄弟,你没事吧?” 痴儿睁大了眼睛:“我有什么事了?” “兄弟,我是问你,你受了伤没有?” “没有呵!” “你没感到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么?” 痴儿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姐姐,也没有呵!” “兄弟,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姐姐,你受伤了?” “我没受伤。” “姐姐不舒服?” “我只感到手脚无力,其他没什么。对了,兄弟,你没感到手脚无力么?” “没有呵!姐姐,你浑身没气力了?” “我中了那老妖精的毒。” 莫纹一说到中毒,蓦然想到自己中毒,怎么痴儿却没中毒而有气力呢?便问:“兄弟,你试跳跳,或者用手扳扳铁枝,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气力?” 痴儿依言跳了跳,又用手扳扳铁枝,扳不动,却摇得动,说:“姐姐,我有气力呵!跟平常一样呢。” 莫纹又奇怪了:怎么痴儿会有气力的?难道那老妇人对他下的毒与自己的不同?这不可能,因为自己与痴儿同时吃同一样的食物,自己还吃得少,只有这么两种解释,一是痴儿本身有一种特殊的抗毒能力,能自行化解;二是这种毒药虽然使人浑身无力,时间一长,会自行消失。在路途上,老妇人不防痴儿,只防自己,所以点了自己的昏睡穴,在自己昏迷中又继续给自己服下这种毒药。除了这两种原因,还有什么解释?要是前者,那就太好了。接着,莫纹又冷丁地想到另一件事来。这痴儿身上不是怀有慕容家特有的稀世良药——玉女黑珠丹?这种珍贵的丹,可化解万毒,会不会是痴儿无意中率先服了这种良药? 莫纹正想动问,关着的铁门突然打开了,门口出现了白、绿衣两位少女,提着饭菜盒走了进来。绿衣少女笑问:“呵!你们都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未醒哩!” 白衣少女说:“你们用饭吧。” 莫纹问:“你们将我们关在笼子里是怎么一回事?” 痴儿也说:“是呀!我们是老虎、豹子吗?干吗要关在铁笼里?” 绿衣少女笑着:“你们虽然不是老虎、豹子,却是狡黠的狐狸!” 痴儿问:“我们怎么是狐狸了?” 绿衣少女说:“你问你姐姐呀!你没听人说,你姐姐是只青衣狐狸?” “是狐狸又怎样?要关在笼子里?” 绿衣少女笑起来:“不关起来,狐狸不跑掉了?” 痴儿说:“我可不是狐狸呀!” 绿衣少女抿着嘴笑:“你不是狐狸,却是一只带傻气的小狗。” 痴儿愕然:“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过的?” “你现在不是听我说过了?” 痴儿转向莫纹:“姐姐,她说我是只傻气的小狗,我像吗?” 莫纹又气又好笑地说:“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才是狗!” 两个少女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白衣少女笑着说:“怎么慕容家生出这么一个痴儿来?绿姐,我们走吧。” 她们放下饭菜,嘻嘻哈哈地笑着出去,关上了铁门。 痴儿愕然问:“姐姐,她们笑什么?” 莫纹气着说:“你问你自己去!” “问我?” “吃饭吧!”莫纹生气地不理痴儿,端起了递进笼子里的饭菜吃起来。 痴儿茫然地望着莫纹:“姐姐,你生气了?姐姐,你别生气,下次她们来,我也骂她们。” “你不饿?” “饿。” “那吃饭呀!” “是!姐姐,我吃饭。” 莫纹一想:痴儿生性这样,自己又怎能生他的气呢?因为自己,还连累他也给关在笼子里受罪。想到这里,莫纹不由又看了看痴儿,温和地问:“兄弟,你怪姐姐不?” 痴儿又有些茫然:“我怎么会怪姐姐?都是我不好,刚才没骂她们给姐姐出气,让她们曙嘻哈哈笑着走了。以后,我叫她们哭着出去好不好?” “兄弟,别说傻话了。姐姐问你,你身上不是有两瓶药么?还在吗?” 痴儿摸摸自己的怀里,说:“姐姐,还在呵!没有丢失。” 莫纹大喜:“兄弟,你掏出来看看,有没有给她们换了去。” “她们不知道我有,怎会换了去?” “兄弟,别多说,小心为好,你快掏出来看看。” “是!姐姐。” 痴儿伸手入自己怀中,突然停了一下来。莫纹问:“怎么?不见了?” “姐姐,好像外面又有人来了。” 莫纹凝神听了一下,急说:“兄弟,那你先别掏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进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三位老妇 上回说到莫纹知道有人要进来,忙叫痴儿把药藏好。痴儿说:“姐姐,我知道了。” “兄弟,别心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说着,外面铁锁打开,跟着铁门也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又走了进来,说:“你们吃了没有?等会儿,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来看你们了。” 莫纹“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痴儿问:“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绿衣少女笑说:“好看,好看,怎么不好看呢?”说时,二边给他们收拾了碗筷。 痴儿问莫纹:“姐姐,我现在骂她们,叫她们哭好不好?” 莫纹连忙制止说:“兄弟,别胡闹。” 绿衣少女笑问:“你怎么骂我们?” 白衣少女也笑着问:“你会骂人吗?骂来听听。” 正说着,几天不露面的帮主进来了,她身后果然跟着两位老夫人,一个穿青衫,一个披藕色披风,年纪都有七十多岁,尤其是披藕色披风的老夫人,目光流盼,风韵犹存,无论从身材和面部轮廓都可以看出,这位老夫人年青时一定是位丰姿绰约的美人。 莫纹又看得暗暗惊讶: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了,走路既没要人扶,也没用拐杖,脚步轻盈稳健,目光神蕴异常,显然,这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们身后,又有几位少女跟随着,带了三张软凳,在莫纹对面墙壁下摆放好。 帮主说:“二位贤妹请坐。” 三位老妇面对莫纹、痴儿坐下。这两位老夫人,都以惊奇、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莫纹,像看一个稀有的珍品似的。首先,目光流盼的老妇含笑问:“秀姐姐,这小丫头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女了?” 帮主笑着回答:“玉妹,你总不会怀疑我捉错了人吧?” 青袍老妇点点头:“这丫头眉目传神,身段轻巧,尤其是嘴角眉梢,都含有一种迷人的风韵,怪不得慕容家这个痴儿,一个心眼儿跟着她跑了。” 痴儿突然说:“我当然跟着姐姐跑啦!我难道会跟着你们跑吗?” 莫纹一下怕极了,以为这三位老妇必会大怒,那痴儿_二定有好受的了,不给掌嘴,舌头怕也难保。可是这三位老妇听了却相视一笑,不以为意,也不与痴儿计较,莫纹才放下心来。 目光流盼的老妇又说:“秀姐姐,我算服了你。听说这狐女武功不错,人又狡黠机警,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高手人物,都没办法能捉住她,不是给她伤了,就是给她溜掉了。秀姐姐略施小计,就轻轻巧巧将她活捉了过来。真不愧是我们的好姐姐。” 莫纹轻蔑地抛了一句话过来:“使用诡计,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下毒,算什么本领?”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姐,看来这丫头不服气哟。不知她用诡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走了,又算什么本领了?” 帮主笑着说:“大概这丫头认为自己使的是上三滥的手段了。” 青袍老妇对莫纹说:“丫头,武林中人用计取胜,这是常有的事,你别不服气。秀姐能用计活捉了你这机灵过人的丫头,你看是上三滥还是下三滥?” 莫纹说:“我只是一时不慎,误中奸计罢了。” “丫头,你下山时,难道你师父没叮嘱过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应随时保持高度警惕,提防别人暗算,一时的不慎,会付出血的代价。现在我秀姐姐不杀你,也没伤你,你不感激还不服气,这又算什么了?” 莫纹问:“那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们将我关在这铁笼里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说:“丫头,这是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你当然该感激了。” “小女子多谢啦!要是我有机会能出去,将会报答你们的恩赐。” “你怎么报答?” “我会弄一个更大的笼子,将你们都关起来,让你们到时再好好感谢我。” 帮主“哼”了一声:“丫头,恐怕你没这个报答的机会了!” “那么说,我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你们也不会放我走了?” “丫头,就是放你走,老身也会废去了你一身的武功。” “多谢你提醒了我,看来,我还是不交出来的好。” “丫头,你就不想活命?” “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我活着干吗?换句话说,我要是废去了你们的武功,你们愿不愿活下去?” 三位老妇不由相视一眼。青袍老妇说:“秀姐,看来这丫头用计用智,不下于你,她用话一激,就将你的话掏了出去。要是这丫头真的能出去,我们真要小心提防她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摇摇头说:“我看这丫头还不够老练。要是我有这样的打算,就不会事先说出来。她这一说,不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了?” 莫纹一笑说:“我就是不说,你们会放我吗?人老精,鬼老灵,小女子怎么再聪明,也瞒不过你们,不如说出来痛快,你我之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岂不更好?” “丫头,那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哎!你别威胁我。小女子自从卷入江湖纷争尤其是卷进了慕容家这一漩涡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问这话是多余的。” “你以为老身会随便让你死吗?” “那就更好了!” “老身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小女子可不在乎。”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这丫头有意用话激你。况且这丫头抱着一死决念,有什么话也威胁不了她的。” “那我们怎么才能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秀姐姐,小妹有一个办法。” “哦?玉妹,你有什么好办法?” “秀姐姐,这丫头机灵过人,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莫纹笑着说:“是呀!你们在外面商量好了后,再来对我说吧。” 目光流盼的老妇笑起来:“秀姐姐,你看,这丫头怪不怪?怎么反而赶我们到外面去说话了?” 帮主说:“大概她还嫌关在笼子里不够舒服。” “秀姐姐,你没感到有点反常么!” 青袍老妇问:“玉妹,难道这丫头还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莫纹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这叫玉妹的老妇,似乎比帮主还来得机敏,我可不能再大意了。的确,莫纹想使她们快一点出去,取到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早一点化解自己身上的毒,恢复功力,然后再想办法出去。自己要是不恢复功力,就什么也办不成,那时就真正任人宰割了。于是,装得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不怕我听到,在这里说也可以呀,我更高兴。” 玉妹老妇人笑道:“丫头,你别想用话激我。这个办法,我过去用得多了。” “小女子怎敢用话激你?” 玉妹老妇不再去理莫纹了,对绿衣少女说:“你和小白两个,先将这痴儿带走!” 莫纹一怔:“你要带我兄弟去哪里?” 玉妹老妇微笑地问:“哦?你那么关心这个无用的痴儿?” “他虽然是慕容家的二少爷,但不会武功,又是一个痴儿,你们将他关起已太过分了,还想要折磨他,不感到惭愧么?一旦传扬到江湖上去,中原几大门派能放过你们?” “丫头,我们也跟你一样,才不在乎什么几大门派的。再说,这事只有这里的人知道,谁又敢多嘴了?” 痴儿在笼子里喊道:“我不跟你们去!我要跟着我姐姐!” 玉妹老妇问痴儿:“你愿意永远关在这铁笼里?” 痴儿说:“我当然不愿意啦!” “那我放你出去不好么?” “那我姐姐呢?” “她只好关在这里了!” “不!姐姐关在这里,我也愿关在这里。” “你不想出去?” “姐姐出去,我就出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啦!” “由不得我,难道由你吗?” “当然由我们了。” “由你?你是我家什么人?是我奶奶吗?” 这真是小孩子说的话,众人不住笑起来。玉妹老妇一缕劲风,隔空就封了痴儿的穴位,令痴儿不能乱动,笑问:“这一下你由我们了吧?” 莫纹大惊:“你将我兄弟怎么样了?” “没什么,他太不听话了,我只想他乖乖地听我的话罢了。” “你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不害羞吗?” “我人老了,面皮也老了,也就不懂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 莫纹咬着牙说:“要是你们伤了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放着我不死,我会以一报十,闹得你们鸡犬不宁,杀死了你们才解恨!” “丫头,这事以后再说好了,我也像你一样,不受威胁。” “你欺负一个弱者,到底是不是人?” “我们不是人,是什么?总不会是鬼吧?鬼也不会在白天出现呵!” “你们是一群残忍的老畜生!” 玉妹老妇顿时变色,冷冷逼视莫纹,半晌才说:“丫头,你为这话会付出可怕的代价,你知不知道?” “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有更恶毒的话要骂出来!” “好呀!我想听听你这丫头有什么新鲜的恶毒的话要骂出来。我们一个个在年青时,已听过不少恶毒话了,最好你拣新鲜的,别拣那些老掉牙的恶毒话。” 玉妹老妇这一段话,反而弄得莫纹骂不出来,说:“你——”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 痴儿虽不能动,却能出声,这时他说:“姐姐,你别骂,我来骂她们!” 玉妹老妇笑问:“你这痴乎乎的小混蛋,也会骂人么?” “我怎么不会了?” “那骂呀!” 痴儿瞪着眼,望着这好看的老夫人,想了半晌,转问莫纹:“姐姐,我用什么话骂她才好?” 众人先是愕然,继而“哄”的一声,全都笑了起来,连莫纹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这个痴儿,连骂人的话也不会。 青袍老妇笑着说:“这么一个痴儿,玉妹,你别逗他了,我们走吧。” 玉妹老妇含笑对痴儿说:“我说你不会骂人不错嘛!” “不!我会!你等等,我想想。” 众人又是大笑。玉妹笑问:“痴儿,你想到了没有?” “唔!我想到了,那我骂啦!” “我听着!” “你,你这小懒虫,跑去哪里了?干吗还不给我倒水来!”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这是恶毒的骂人话吗?简直是莫明其妙。众人以为这痴儿想了这么些时刻,准有一句石破天惊、令人难堪的骂人话来,等了半天却是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玉妹仍带笑问:“还有呢?” “我,我没有了!” “就只得这么一句?” “那要多少句?” “这是骂我的话吗?” “当然是骂你啦!” “我怎么是小懒虫了?我这么老,跟你奶奶一样,怎么是小呢?要骂,也应该骂老懒虫才对。再说,我怎么懒了?” “这——”痴儿愣了愣眼睛,答不出话来。 玉妹又问:“这是不是你在家里,骂伺候你的小三子的话?” “你怎么知道了?” 众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笑,这时又“哄”的一声,全大笑起来。两个老妇笑出了眼泪,绿衣少女等几个丫鬟,更是笑弯了眼,有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喊起“妈”来。 帮主老妇笑着说:“玉妹,好了,别再逗这痴儿了。”她又命绿衣少女和白衣少女打开铁笼,架着痴儿出去。 痴儿身手不能动,被两位少女架着,一边大声喊:“我不去,你们放开我,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痴儿叫喊声留在石牢内,人已给架了出外面,莫纹担心地问:“你们不会杀了他吧?” 玉妹老妇说:“这么个痴儿,起先我的确想杀了他。但他说话有趣,留下来不时让我们开开心也好。小丫头,你还是多想自己的事才好!” 帮主老妇又冷冷地抛了一句话过来:“我们杀不杀这痴儿,就看你的了!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随后,三位老妇走了出去,铁门也砰然关上。莫纹冷静下来,暗想:那位玉什么的老太婆会采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绝食?断水?严刑拷打?还是采取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恶毒方法令自己痛不欲生?自己只是担心痴儿的生死。既然已抱一死的决心,以报答慕容家的大恩,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莫纹想到这里,索性闭目养神,不再去想三位老妇的种种对付自己的办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啷当一声又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含笑走了进来。令莫纹想不到的是,她们也将铁笼打开了。莫纹感到有些意外,问:“你们要放我走?”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请你到客厅谈话。” “哦?我和你们帮主、老夫人有什么好谈的?”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莫纹心想:她们又玩什么花样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吗?便说:“好呀!麻烦两位在前面带路。” “还是我们搀扶莫小姐走吧。” “你们怕我逃走吗?” “莫姑娘别多心,我们只担心莫姑娘浑身无力,恐怕走不动。” “不用!尽管我中了毒,浑身无力,路还是可以走的。”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能走得动?” “你们让我走走看,我真的走不动,你们再扶着我好了。” “那么,莫姑娘请!” 莫纹的确浑身无力,举步实在艰难。不知是她内力特别深厚,还是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和毅力,咬着牙,一步步地竟然可以慢慢走动,令白、绿衣少女不禁赞了一句:“莫姑娘一身的内力真深厚,服了四川陶门的酥骨散,居然还可以走路。” 莫纹一怔:“什么?我服的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白衣少女说:“是呀!任何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只要服下了这一种毒药,浑身骨头酥软,站也站不稳,别说走路了。想不到莫姑娘还走得动。” “你们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这一种毒药?我知道,四川陶门以使毒独步武林,从来不会将本门的毒交给外人的。” 白衣少女想说,绿衣少女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也不知道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的毒的。” 莫纹知道她们不愿说出真相,一笑说:“你们帮主真有本事。” 白衣少女高兴了:“是呵,我们帮主本事可大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恐怕有一样东西,她永远也不会得到。” “莫姑娘,什么东西?”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你别将话说绝了!” “不信,可以叫你们帮主试试看。” “莫姑娘,你敢不敢和我们打赌?” “打赌?那你们一定输定了!再说,我赢了,你们能将解药交给我或放我走?” “这一点,我们做不到。” “那我们就别赌了,赌也白费。” 两位少女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又问:“我们还要多久才可以走到大厅?” “还有一段路哩。莫姑娘,我看我们还是扶着你走的好。” 莫纹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暗想:“四川陶门之毒,果然厉害,不知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能不能化解得了?化解不了,哪不就要听任三位老太婆的摆布?”莫纹还没有想到,她现在能抗拒酥骨散的毒性,能走一段路,全她过去服下的玉女黑珠丹的余力,当然也与她深厚的内劲和坚强的意志有关。正是由于这三方面的因素,使她仍能撑着行动,但施展武功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莫纹真的无力再举步了,对她们说:“那麻烦两位姐姐啦!” “莫姑娘别客气,帮主本来就叫我们来搀扶莫姑娘的。” 莫纹由她们扶着,走过了一条回廊,最后来到大厅。一路来时,莫纹已暗暗留意四周的建筑,这住宅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内院,房屋和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花木处处,清雅美观,布局精巧。踏进大厅,其实这恐怕不是什么大厅,只可以说是一间精雅的会客厅,桌椅茶几齐全,陈设舒适,几幅字画挂在当眼之处,长几上摆设着古董玩物。这座大院,似乎坐落在山峰之中。 莫纹踏入厅时,三位老太婆仍端坐不动,只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出来迎接,温和地说:“莫姑娘来了,请坐!” 莫纹说:“不敢!”由两位少女扶着在一旁坐下。厅上几盏玻璃大吊灯,将整个客厅照得如同白昼。莫纹离开铁笼时,已是黄昏。慢腾腾走了一段路,到这里已是掌灯时分了。 刚才还被困在牢屋的铁笼中,现在却端坐在这么一处清雅华丽的客厅上,莫纹这时真有点天堂与地狱之别的感觉,不知道这三个老太婆打什么主意? 首先,还是那叫玉妹的老妇人含笑问:“莫姑娘,你知否老身等三人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 “小女子正想动问。” “我们想问你,你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莫纹扬了扬眉:“我说出的条件,你们办得到吗?” “丫头,你说吧,你要金、要银,就是要这座大院,我们也可以答应给你,让你一生一世吃用不尽。” 莫纹说:“这么一座大院,我一个人怎么住?要是我有了这座大院,恐怕死得更快,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青袍老妇问:“你怎么这样说话的?” “老夫人,你试为小女子想想,我一个人有了这么一座大院,必定要请什么管家啦,厨房大师父啦,护院家丁啦,养一大群奴才,我哪有这么一大笔银两?没有银两,我势必又要去抢去偷,现在…” 帮主说:“丫头,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老身等人将这所庄院送了给你,就连同内外管家、各种下人全都送给你了,一切打点和银两来源,有内外管家处理,也用不了你操心,你只安心做你的庄主好了。” 莫纹笑了笑:“这太好了!” “丫头,那你同意啦?” “小女子的确同意。不过,我想请帮主别忘记,小女子目前为黑、白两道上的人盯踪追杀,我在这里一住,他们不会寻来?到时,小女子担心这么一座好端端的庄院,恐怕也像慕容家的紫竹山庄一样,连地皮也给人翻了过来,害得全庄上下的人,都成了刀下之鬼。” “丫头,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帮主,有话说,纸包不住火。再密实的鸡蛋,也会孵出鸡仔来。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精明的高手,他们不会跟踪而到?连我在桂南荒山大野深处猎户家养伤,可以说是足不出门,也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寻到了,他们怎不会寻来这里?”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了哪里?” “我到了哪里?” “这是大巴山,云遮雾障的神农架中没有人敢来的深谷幽涧,武林中人,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来了这里的。” 莫纹惊愕了:“真的?我怎么来了这里?” 帮主悻悻地说:“丫头,为了弄你来这么一处地方,老身已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沿途还激战了两次。白天在深山荒林中隐藏,夜里才敢行走。费尽心血,才摆脱了所有的盯踪者,悄然进入大巴山,你知不知道?” “小女子一直在昏迷中,的确不知道帮主这么辛苦。” “现在你知道就好了。” “小女子恐怕辜负了帮主的一番心血。” “你不答应?” “小女子不是不答应,而是不敢答应。” “为什么?” “小女子这么想,在这神农架的深山幽谷中,外人的确难以知道。但帮主和两位老妇能来,其他武林高手也可能来。再有,小女子好走动,不喜欢一生一世蜗居在这里。小女子一走动,势必又为人注意了。” 藕衣玉妹老妇含笑说:“丫头,你说来说去,是不愿意要这座庄院是不是?” “小女子生来命贱,享不了富贵,更怕前呼后拥有人伺候,注定一生一世在江湖上漂泊,与人寻事生非,不得好死。” 青袍老妇说:“丫头,你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 “老夫人,小女子恐怕命应如此,说不定就会惨死在这庄院中。” “哎!我们叫你来,就不会伤害你。” “我交不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也不会伤害我吗?那帮主的一番心血不白费了?” 藕衣玉妹老妇一笑:“我们能将你请来,就不算白费心血。” “你们要我这个人有什么用?” “有用,有用,怎么没有用呢!” 莫纹想进一步问,一位下人进来禀报:“帮主,两位老夫人,酒席已备好,要不要现在送上?” 青袍老妇说:“秀姐姐,这件事我们饭后再说好不好?” 帮主说:“那也好,端上来吧。” “是,帮主!”下人退了出去。 莫纹站了起来:“帮主、夫人,小女子告退。” 藕衣老妇问:“你要去哪里?” “回到小女子原来的铁笼子里呀!” “你不愿陪我们饮酒?” “小女子目前是阶下囚,不敢有此奢望。”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小女子怎敢如此大胆?” “害怕我们的酒菜有毒?” “三位要杀小女子,在举手之间,又何必再用毒这么麻烦?” “那你怎不陪我们饮酒?” “一个阶下囚,配吗?” 青袍老妇说:“莫姑娘,我们请你来,已将你当成是我们的一位贵客了。” “那小女子告罪坐下。” “别客气。” 饭后,莫纹说:“帮主,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赐教?” “莫姑娘请说。” “小女子不明白,帮主怎么算准了我会从金菊顶而来,特意在山下大路边摆了那么一个茶店粥档的?” “老身在江中一叟口中知道,姑娘要前往封川江口与他会合,而姑娘又在甘子坑干了那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那么姑娘不从金菊顶一条路来,又走哪条路?” 莫纹说:“原来是他出卖了我。” “姑娘别误会江中一叟,他的确是位信人君子。只不过我们借口雇船,发现了姑娘的行囊,用计将他要去贺江口的事套出来罢了。” “帮主怎么套他的话?” “我们雇请他去广州,他说对不起,这船到贺江口就不去了,不就套了出来?” “那么小女子怪错他了。茶棚里饮茶歇脚的路人,也是帮庄有意安排的?” “姑娘说对了。其实那茶棚原先就有,老身只借来一用,事后将茶棚交回了原主。” “那几位路人好像都不会武功,就是帮主的发儿,也好像不会的。” “姑娘真不愧心细眼明,他们的确都不会武功。老身知道姑娘为人极为机敏,安排会武功的人,那不令姑娘生疑?” “罗浮四杰,总不会是帮主有意安排来的吧?” “那也是老身有意放出风声,引他们而来,不然,怎能引得姑娘分心,去注意他们,而不提防老身?而且姑娘还得赶快吃完,准备临敌哩!” “小女子不得不佩服帮主的神机妙算。” “那你佩服老身了吧?” “在用计用智方面,小女子心服口服。要是罗浮四杰不闯来,小女子又起疑心,帮主又怎么对付小女子?” “真的这样,老身只好采取下策,在武功上与姑娘见高低了。不过,老身已算准了,姑娘一定会上老身的圈套。” “帮主这么有信心?” “因为在粥和包子中所下的毒,无色无气无味,姑娘怎么也看不出,试不出来。” 莫纹叹了一声:“可惜小女子没机会领教帮主的高招。” “你要与老身比武?能胜得了老身?” “小女子真想试试,只是现在力不从心。” “你真要试?” 莫纹眨巴了几下眼睛,反问:“帮主不会化解小女子身上的毒,让我恢复功力与帮主比武吧?要是这样,小女子首先就佩服夫人的胆色,胜负是其次。” 帮主似乎动心了,玉妹在旁眨眨眼睛说:“秀姐姐,你不担心临老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么?” 青袍老妇也笑了:“秀姐一生算计人,倒让一个小丫头算计了过去。” 帮主笑了:“原来莫姑娘用话来激老身,老身差一点中计了。” 莫纹一笑说:“你们千万别误会,小女子只不过极想见识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罢了。帮主不是说没办法时,可以用武功胜我么?你们不会是害怕败在我的剑下丢面子吧?” 玉妹老夫人笑说:“好呀!莫姑娘,你先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我们就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后再在武功上分高低。要是莫姑娘胜了.我们三人甘拜下风,慕容家武功绝学送还,任由姑娘离开。” “看来小女子没缘分讨得帮主的高招。” “你不愿交出来?还是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藏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想交也交不出来。其实,以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人又神机妙算,何必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身怀梵净山的绝技,也惊震了武林,怎么又去盗取了?” “小女子只一时好奇贪玩,才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学,早知会惹出这天大的麻烦,小女子就不会去拿了。” “那姑娘何不交给我们,摆脱这天大的麻烦?” “那不害了三位吗?” “我们可不将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放在眼里。” “就是我交给了三位,恐怕也摆脱不了黑、白两道上人的追踪。” “我们可以在江湖扬言,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由我们夺取了。” “他们相信吗?就算相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为什么?” “因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说小女子已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少林寺那个老和尚,口口声声要小女子跟他回少林面壁哩!玄冥阴掌门的人,更要活捉了我,要我当他们的什么护法长老。所以小女子想,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不如不交出还好。看来,这个天大麻烦,只有小女子死了才会了结。” 三位老妇听了相视不语,莫纹却在心里暗暗好笑:这下你们听清楚了吧?我说得斩钉截铁,死了也不会交出来,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白花心思了。 帮主狐疑地问:“你没有学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没有呵!我看也没有看过。” “那你盗取它干什么?” “小女子不是说过,我一时好奇贪玩吗?其实,梵净山的武功,我要学也学不完,学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莫姑娘,我们各退一步怎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吗,以上宾之礼,接待姑娘,大院之内,任由姑娘来往;而姑娘吗,只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给我们看看,我们不占有,仍由姑娘收藏,让我们共同学会慕容家的几门绝技。这样,以我们四人武功,足可以打发武林中任何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令西域的玄冥阴掌门在武林中除名。那时,再没有人敢盯踪、追杀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叫各退一步吗?我身上的毒未解,连大门也走不出去,而你们却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变相地达到想要的东西,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哩!但莫纹没说出来,却装得欣喜似的,说:“这太好了,将来我们可以傲视群雄,称霸武林,而帮主说不定也变成武林盟主,令各大门派俯首称臣。” 帮主笑了笑:“我们三人都老了,武林盟主,恐怕非姑娘莫属。” “我怎敢奢望武林盟主一职?” “那么说,姑娘同意了?” “以后再没有盯踪、追杀我,我怎么不同意?只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我现在又不能去取,怎么办呢?” “不用姑娘亲自去取,只要姑娘说出在哪一座峰就行了,老身自会打发人去取来。” “我也不知道那座山峰叫什么名的,恐怕没小女子亲自去取,谁也找不到。” “姑娘能不能将藏宝地方的图形画出来,老身想,姑娘收藏的地方,必定做了记号的。” “这也是个好办法,容小女子好好想想。帮主,你不会现在就逼我画出来吧?” “姑娘明天画出来也一样。” “小女子多谢帮主啦!” “别客气,莫姑娘,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莫纹心想:鬼才跟你们是一家人,明天我胡乱画出一张图来,随便说一种记认符号,让你们白忙去。这样,你们一去一来,我起码有几天的时间想其他办法走脱。 藕衣玉妹老妇微笑:“莫姑娘,我想你不会捉弄我们吧?” “哎!你们不信,那就算了!”. 帮主说:“莫姑娘不会捉弄我们的。莫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捉弄的后果是非常的可怕,对不对?” “是呀!说不定小女子死得痛苦异常。” “好!小白、小绿,你们两人送莫姑娘到飞霞阁上休息,同时准备好笔墨纸张。” “是,帮主。”白、绿两位少女对莫纹说,“莫姑娘,请!” 白、绿少女扶着莫纹离开客厅。在路上,莫纹问:“关我的地方叫飞霞阁么?” 两位少女笑起来:“莫姑娘,那是地下石室,不是飞霞阁。飞霞阁是时老夫人接待贵客住的地方。” “时老夫人?谁?” “就是我们帮主称她为玉妹的夫人呀!” “那穿青袍的是什么夫人了?” “陶老夫人。” “她们是你们帮主的妹妹?” “不是,她们是我们帮主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你们是什么帮的?” “莫姑娘,帮主可吩咐我们不能说的。” 莫纹又暗暗纳闷了。不能说?恐怕不是光明正大的帮派,说不定是个可怕的秘密集团,因而不敢在武林亮名号。她们的野心可不小,想称霸武林,成为盟主,我更不能说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来到了飞霞阁,一位丫头迎了出来,显然,她是负责打点这楼阁的丫鬟。 绿衣少女说:“小芹,这是莫姑娘,就住在这里,你要好好伺候了。” 小芹连忙拜见莫纹:“婢子拜见莫小姐。” 莫纹忙说:“不用,你快起来。” “是!请小姐跟随婢子来。” 莫纹走进阁楼中,只见阁内布置得清雅绝俗,窗明几净,香气袭人。这哪里是什么接待客人住宿的地方?简直是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楼。凡是女儿家用的,室内应有尽有。楼阁的寝室,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一边摆放着盥洗用具,梳妆台上,胭脂香粉应有尽有,另一边摆放着一张大书桌。里面的一间,才是真正的寝室,家具是一色镶大理石酸枝台椅,**的被单枕头,更是上等的绸缎料子制成,绿色的纱窗,粉红色的蚊帐。莫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雅、舒适的地方,不由说了一句:“你们的帮主真有钱呵!”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别误会,这里的庄院,不是我们帮主的,而是时老夫人的,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莫纹有些意外:“时老夫人不是你们帮会的人吗?” “时老夫人没参加武林中的任何帮派,只听说她年青时,曾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而且也早已退了出来,不再打理昆仑派的事。” “那么陶老夫人也不是你们帮中的人了?” “陶老夫人更加不是了,她可是武林中一门派的掌门人哩!” 莫纹又是惊讶:“什么?她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你早点睡,我们告辞了。莫姑娘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小芹,她会给你办的。”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我兄弟现在哪里?” “莫姑娘,你可以放心,你兄弟很好,有人伺候他,我们没有伤害他一根头发。” “我想见见他行不行?” “莫姑娘的要求,我们得问过帮主才行。” “好呀,那你们去问问帮主吧。” “莫姑娘没别的话,我们走了。” “辛苦两位了。” “莫姑娘真客气。” 这两位少女便双双而去。莫纹望着她们去后的背影,心里说:哼!我客气?要是我有功力在身,不将你们扣下交换我兄弟才怪哩! 小芹端上一杯香茶进来:“莫小姐,请用茶。” “多谢姑娘。” “小姐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芹好了。小姐,听绿衣姐姐说,你要画什么画儿的,笔墨纸张,我都准备好了,摆放在外面的书桌上。 “我明天才画。” “那我给小姐打水洗脸。” “麻烦你啦。” 不久,小芹便从外面挽了一大桶热水进来,看来不单洗面,便抹身也够。小芹先从桶里打了半面盆水,放下毛巾说:“小姐,请先洗脸,然后抹身,我再给小姐拿两套洗换衣裤来。” 莫纹见小芹年纪比自己还小二三岁,动作干脆利落,手挽一大桶水不见吃力,微笑问:“你练过武功吧?” 小芹笑了笑:“我们庄子里的人,个个都练了武功。我练得不好,小姐别笑。” “怪不得你手脚这般敏捷,谁教你们武功的?” “老夫人呀!” “哦?那你们练的是昆仑一派的武功了。” “我可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呢。” “听说昆仑一派的武功,以掌法和剑术出名,独步武林,你练的是掌法还是剑法?” “我两样都练。”小芹见莫纹洗完了面。问,“小姐,要不要我给你擦身子?” “不用,我自己来。” “那我去给小姐拿衣服来。”小芹说着,端起洗脸水出去倒,顺手替莫纹掩上了房门,在门外说:“小姐,等会小姐的衣服我就放在门左边窗子上,小姐可伸手自己取来换上。” “真麻烦你了。” “小姐,不麻烦。” 莫纹自从在甘子坑、山神庙一战,一直到今天,还没洗过身子,身子和衣服也的确太脏了,便不客气地想好好洗洗身子。 莫纹痛痛快快洗擦了一遍,便去取衣服换上。时老夫人似乎善晓莫纹心意,换上的衣裤、腰带,都是一色的淡青色,质地都是上等的丝绸料子,非常合身。 莫纹穿好衣服后,小芹在外面敲敲门,问:“小姐,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你进来吧。” 小芹推门进来,见莫纹的一身打扮,笑着说:“小姐,你真漂亮!” 莫纹想不到小芹会这么说的,好笑说:“你也很漂亮呵!” “哎!我要是有小姐一半的漂亮就好了!” 莫纹见小芹一派天真活泼,不禁心里有了几分喜爱,问:“小芹,你怎么来这庄子里的?家里有什么人?” 小芹说:“我是个孤女,是老夫人把我捡回来,将我养大,又教我功夫。” “那我也跟你差不多。” “我怎比得上小姐呢。” “可是我现在连你也没法比了。” “小姐怎么这样说?” “我今夜住在这里,说不定明天又给关在铁笼子里面了。” “小姐,不会的。” “你怎知道不会?” “我听我家老夫人说起小姐时满脸笑容,她说她打心里很喜欢、佩服小姐的为人。”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别不是时老婆子故意安排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来软化自己,令自己不知不觉上当,对她们产生好感?便不动声色地含笑问:“真的?你不是在逗我高兴吧?” “哎!小姐,我骗你干什么?” “是吗?她怎么说来着?” “她喜欢小姐独自一个人闯江湖的胆色,更钦佩小姐的机智,将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玩弄于手掌上,比她当年闯江湖时强多了。” “你家老夫人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我家老夫人什么道也不是,是自走其道,跟小姐一样。” 莫纹听了好笑:“你家老夫人自走其道,怎么会跟我一样?我可是邪派中的一只狡黠狐狸,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我,现在连你家自走其道的老夫人都在追捕我,目前我不是给她捕捉到了吗?再说,你家老夫人可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昆仑派,与我不同。” “不管怎样,我家老夫人就是喜欢和钦佩小姐。” 莫纹心里说:她喜欢我吗?那见鬼了!她喜欢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是喜欢我。便说:“好了!小芹,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那小姐早一点休息。” 小芹提着水走了出去。 这一夜,莫纹睡在软绵绵的**,思绪万千,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中了那个什么帮主的计,弄得自己像废人般的给人看守着。她既惦记着痴儿的安全,也为自己今后怎么逃出去苦思办法。但目前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见到痴儿,得到他身上的玉女黑珠丹,使自己恢复功力。那么,自己就有办法脱身出去。她又有点后悔,怎么不将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由自己收藏起来?要是由自己收藏在身,那不没事?可是,她转而一想,这样更不行,因为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剑呀、金银呀,以及所带的随身应用物品,在自己昏迷时,全部给搜了去,玉女黑球丹要是在自己身上,那还不是给他们收了去?那么,就连这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但愿她们没去注意痴儿,搜去痴儿身上那两瓶稀世的丹药。 莫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当她给外面人走动的声音惊醒过来时,一看,外面已天色大亮,殷红的朝阳,已从纱窗透射进来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小芹便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小姐,你睡醒了?” “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姐,还早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不了,我现在起来。” “那我给小姐端水来,让小姐盥洗。” 小芹说完,便砖身而去。 莫纹又打量了外面一下。要是在往日,这时辰莫纹早已起身练功,哪会睡到这么晚才起来?可是现在,浑身软弱无力,还练什么功? 莫纹慢慢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小芹已将热水端进来了,一见说:“小姐,我给你梳头吧。”也不等莫纹答应,便送上热手巾给莫纹洗面,然后给莫纹梳头。 要是在往常,住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伺候,这的确是一种享受。但现在对莫纹来说,却是一种受罪,样样都由不得自己作主。 梳洗完毕后,小芹又端来几样精美的早点,伺候莫纹吃用。莫纹问:“你不吃?” “小姐,我早已吃过啦!” “那好,我吃完早点,准备画画啦。” 莫纹眼见笔墨纸张全摆在外面书桌上,感到不画出一张地形图来,恐怕连痴儿也见不到。 小芹说:“好呀,我给小姐磨墨。” 莫纹吃完早点,小芹墨也磨好了。莫纹提笔想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负伤,在一处山谷中一对老猎人夫妇家养伤时四周山峰的情景,微笑一下,便将那四周山峰的形状画了出来。梵净山庄的姑娘,可以说是多才多艺,不但会武功,会刺绣、会打猎、会烹调,也会绘图写字。 小芹在旁好奇地问:“小姐,你画什么画儿的?” “藏宝图。” “藏宝图?藏什么宝?”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噢!我还以为小姐在画山水画哩!” “我画得好不好?” “好!好!小姐画得真美,有山,有水,有树,有路,在那山峰下,还有一座小茅屋,宝就藏在茅屋中吗?” “不!藏在西侧山峰中一个岩洞里。” “小姐怎么不画出岩洞来?” “岩洞太小了,没法画,我写明就行了。” 莫纹画好画后,自己又欣赏了一下,莫纹哪里是画地图,她是在画一幅别致的水墨山水画,心里想:要是三位老太婆根据这么一幅画去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到时她们准会气破肚皮的。 莫纹对小芹说:“你快去对你家老夫人说吧,藏宝图画好了,是她们亲自来取呢?还是我自己送去?” “小姐,不用了,等会我家老夫人和陶掌门、秀帮主会来看望小姐你的。” “是吗?那我就等她们来啦。” “小姐画画辛苦了,婢子扶小姐到那边躺椅上休息。” “不用,我自己会去。” “那婢子给小姐斟杯香茶来。” 莫纹微笑一下,表示谢意。自己便到躺椅上躺卧着。这张躺椅铺了一层柔软的天鹅绒褥子,人在上面躺卧着,非常的舒服。 莫纹心想:我现在浑身软弱无力,真成了事事要人伺候的富贵人家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了。所谓千金小姐,只不过是笼里的一只金丝雀,任由别人摆布,怎及得江湖儿女那般快意自在? 没多久,时老夫人和什么陶掌门、秀帮主相偕而来,莫纹只好起身相迎,苦笑一下:“三位前辈请坐。” 三位老太婆微笑坐下,小芹一捧上香茶后,时老夫人问:“莫姑娘,昨夜睡得舒适吧?” “多谢老夫人,小女子睡得太舒适了!担心长久如此,变成了一个不会行动的废物。” 时老夫人一笑:“那姑娘不愿长久在这里住下去了?” “哪只鸟儿愿意关在笼子里的?” “不错!姑娘是遨翔天空的一只彩凤,武林中叱咤风云的奇女子,怎能长久蜗居在一处的?” “老夫人过奖了!小女子只是天生的苦命,享受不了这里的富贵和王侯般的生活。” 秀帮主说:“莫姑娘,我们闲话少说,那幅地图,想必是画好了?” “不敢辱命,早画好了。” “哦?现在哪里?” 莫纹一指书桌:“那就是。” 三位老太婆朝书桌上墨汁未干的画儿瞄了一眼,略为惊讶。秀帮主问:“这就是藏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地图?” “是呀。” 陶掌门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一幅画哩!” 莫纹狡黠地笑了笑:“这不好吗?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哩!” 时老夫人说:“芹儿,将画取过来让我们看看。” “是!夫人!” 小芹将画小心地取过来,交到时老夫人的手中,三位老太婆困惑地看了一会,相视一眼。陶掌门首先啧啧地赞着:“这幅画画得太好了!” 时老夫人也赞道:“这画有远有近,有疏有密,落墨潇洒、布局舒服。想不到莫姑娘不但是位使剑的高手,还是位丹青高手哩,失敬!失敬!” 秀帮主也点点头:“真看不出她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画儿来。要是裱糊起来,拿到字画店里去卖,准会卖百几两银子。” 莫纹笑道:“三位前辈别取笑,小女子只是随便涂鸦罢了,怎能卖得百几两银子的?” 时老夫人对小芹说:“芹儿,你快将莫姑娘的画儿交给总管,叫他马上请人裱糊起来,挂在我们客厅上。” “是!夫人。”小芹提着画转出去了,没有多久,就走了回来。 莫纹一时不知道这三位老太婆弄什么花样,略带困惑地问:“这可是藏宝图呵,你们怎么将它当画儿了?不怕人知道抢了去吗?” 时老夫人一笑问:“姑娘不是说,这样更没人注意么?有谁去抢一幅画的?再说,又有谁敢来这里抢?” 秀帮主补充了一句:“那这个人准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陶掌门含笑对时老夫人说:“玉妹,看来你很喜欢莫姑娘呢。” 时老夫人展颜欢笑:“莫纹人长得美,武功又俊,还画得一手好丹青。这样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世上又有几人?我看谁都喜欢。不知哪家有福,能娶得这样的好媳妇。” 秀帮主微笑:“玉妹,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我们给你攀这门亲可好?” 陶掌门鼓掌而笑:“对了!玉妹,你不是有一位孙儿么?你就将莫姑娘娶过来好了!” 时老夫人笑得更欢了:“我那孙儿生性愚蠢,不知莫姑娘能看上眼么?” 陶掌门说:“令孙虽然愚蠢,但长相不俗,也可以配得上莫姑娘。” 秀帮主说:“玉妹,以你家在武林中的威望,将莫姑娘娶来,也没有委屈了她。” 陶掌门又说:“玉妹,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办事讲求干脆爽快,我看,今夜里就把这件喜事办了吧!” 这三位老太婆只顾你说我道,就当莫纹不存在似的。莫纹先是怔怔地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像话,十分气愤,但心里更是恐慌。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位老太婆,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当时老夫人询问她意见怎么样时,莫纹气得手脚都冰冷了,半晌才说:“你、你、你们别打错了主意!我、我、我死也不会答应。” 时老夫人感到惊讶:“你怎么会不答应?是不是嫌我家配不上你?” 秀帮主说:“莫姑娘,你答应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可以不要,全归你。” 陶掌门笑道:“莫姑娘,老身的侄孙生得一表非凡,你看见了,准会高兴的。” 莫纹心想:要是我成了你们的孙媳妇,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是落到你们的手中吗?你们当然说可以不要了。一表非凡,我算你孙儿貌似潘安、宋玉,我也不屑一看。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你别冲动,冷静想清楚,我们成为一家人多好?” “对不起,我也劝你们别大白天作梦。” 秀帮主说:“莫姑娘,老身最欢喜白天作梦了,而且这个梦,很快就变成了真的,你相不相信?” “你们想怎么样?” “没什么,想你成为老身三人的好媳妇。” “你们想强来吗?”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有时强来一下,也非常的好。” 陶掌门说:“莫姑娘,我们也是为你着想的。你成了我们的孙媳妇,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人敢来追杀你了。莫姑娘,我想,你总不会不嫁人吧?” “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到你们家来!” 秀帮主冷冷地说:“这恐怕由不得你作主了!” “我再说一句,你们想强来,所得到的,不但是我的尸体,也会赔上你们的什么非凡的孙儿,说不定他会比我先死。” “你在威胁我们?” “我一向最不喜欢威胁别人,说出的话,一定办得到,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秀帮主说:“不用想,老身一向不信邪。玉妹,你准备办喜事,今夜里就让你孙儿与她成亲。” 陶掌门说:“不错!木已成舟时,莫姑娘会慢慢转过来的。玉妹,你放心办好了。” “那我多谢二位姐姐啦!” 莫纹一下站起:“你们真的要强来?” 时老夫人含笑说:“莫姑娘,你一时想不开,老身很体谅你,以后你就会知道,老身等三人,对你是一片好心。” “强将人作你们的孙媳妇,是一片好心吗?传到江湖上,不怕人耻笑?” “别人的耻笑,老身才不在乎。芹儿。好好伺候莫姑娘。” “是!夫人。”三位老太婆要走时,莫纹突然喝声:“慢着走!” 时老夫人问:“莫姑娘,你有什么话说?” “我要见见我的傻兄弟。” 秀帮主一下警惕起来:“你要见这个痴儿干什么?” 莫纹顿时冷静下来,闪烁其辞说:“没有什么,因为他目前是我身边的唯一亲人,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老身知道他是慕容家的一个不成器的白痴儿,跟你毫无关系,算什么亲人了?你有话,成了亲才说吧。” “你们是不是将他杀害了?” “这么一个无用的痴儿,杀不杀都是一样。不过,目前我们并没有加害他。老身要杀害他,又何必万般辛苦将他带来这里?要杀,在路上早将他杀了!”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放心,这个痴儿,现在玩得很开心,恐怕他已经将你忘记了。” “你们既然没有杀害他,就得将他带来给我。” “好!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将他带来给你好了,今天可不行。” 三位老太婆走了。莫纹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整个人软瘫地坐下来。小芹说:“小姐,你疲倦了,婢子扶你到**休息。” “不用!你走开!” “婢子是奉老夫人之命伺候小姐的。” 莫纹不由目视小芹,见小芹一张带雅气的俊脸,呈现出一派天真的笑靥,问:“你是在伺候我还是在看守着我?”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婢子是在伺候小姐。” “那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得服从了?” “是呀!” “唔!这楼阁里太闷了,你扶我到走廊上坐坐,我要看看这里的山色美景。” “那婢子先搬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才好。” “你马上搬呀!” “是!小姐。” 小芹很快搬了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放下,然后便扶莫纹蓟走廊上凭栏坐下。莫纹不由打量了阁楼下的院中景色和院外的山峰流云,长叹一声,心里说:想不到我莫纹误中奸计,今夜里葬身于此。傻兄弟,今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我只恨不能亲手刃了这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跟着又想:不行,我要死,现在就跳楼才好,不然今夜里,我杀不了那个时家的孙子,不受污辱了? 莫纹想了一下,对小芹说:“妹妹,麻烦你到里面给我斟杯茶来好吗?”莫纹想先将小芹支开,自己尽力翻过栏杆跳楼而死。 小芹却说:“小姐,这里风大,我还是扶小姐回阁里的好。” “怎么?我吩咐你的话也不服从么?” “婢子不敢。” “那你快去!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 “小姐,那你坐好了,婢子去给你斟茶来。” “你担心我会掉下楼么?” “小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你快去吧。” “是!小姐。” 小芹转身走入阁内。莫纹将牙一咬,出尽浑身之力,扶着栏杆,站上软椅,正想翻下楼去。蓦然听到一阵风起。小芹身似轻燕,从阁楼的窗户中穿出来,一下拦腰抱住了莫纹,如抱一团棉絮,闪身跃回了阁楼里,小芹出手之快,轻功之高,大出莫纹意料之外。这种身法手法,已属武林中一流高手之列了。 小芹将莫纹轻轻放在躺椅上,说:“小姐,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万一小姐有不测,叫婢子怎向老夫人交代?” 莫纹刚才的行动,已累得气喘吁吁了,半晌才说:“你救我干什么?我自己寻死,关你什么事了?” “婢子可是伺候小姐的人,小姐死了,婢子恐怕也不能活了。” “好呀!那你跟我一块跳楼死吧。” “婢子可不想死,也不愿小姐死。” “你知不知你干了一件傻事?” “婢子怎么干傻事了?” “我要是不死,你家的什么孙少爷今夜里必死无疑。” “这怎么会的?” “我会杀死了他。” “真的?” “因为我是一只狐狸,见了青年男子,心痒难禁,杀了才感到舒服。你难道没听江湖上人们说我是狐狸女么?” 小芹惊愕得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疑惑地问:“小姐是狐狸女?” “是呵!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狐狸精,最会害死男人了。你看看,你救了我,等于就害死了你家的孙少爷,这不干了一件傻事吗?所以你最好将我丢下楼去,才可以免你家孙少爷一死。” 小芹惊怔了半晌,上下瞅着莫纹,疑惑问:“那小姐怎么没有狐狸尾巴的?” 莫纹一听,险些笑出来。这个小丫头,武功极好,却是一派天真无邪,自己临死之前,逗逗她开心也好,到了地府一做个开心鬼总比做个愁眉苦脸的鬼好,便说:“狐狸要是露出尾巴,那还是狐狸精吗?只有道行不深的狐狸,才露出尾巴的。” “小姐的道行有多深了?”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年。我早已算定今年今日,正是我解脱升天之日。现在,你不但害得我不能升天,也害得你家孙少爷将要跟随我下地狱。” 小芹又怔住了:“那,那婢子怎么办?” “快将我扔下楼呀!” “我,我怕!” “你怕什么的?” “我怕老夫人打我、骂我。” “你说我不小心,自己跌下楼不行了?” “我不敢欺骗老夫人。” “好!我升不了天,先将你变成一只狐狸,然后让你咬死一庄子的男人。” “不,不,我不变狐狸,尖嘴儿,大尾巴,那多难看,我更怕咬死人。” “那你看我难看吗?” “小姐当然好看了,我能像小姐一样吗?” “当然一样。不过你道行太浅了,狐狸尾巴怎么也变不掉,会露出来的。” “不,不,小姐,你别将我变成狐狸,我不要大尾巴。” 莫纹“卟哧”一声笑起来。这个小丫头,怎么将我的话当成真的了?我要是能变,先将那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怎么也轮不到变你这傻丫头。 小芹似乎想起来了,怀疑地问:“小姐,你有那么大的道行,干吗给秀帮主捉来了?” “这是天意,我命里该有此一劫。要是我今日不能解脱升天,一旦再吸了你家孙少爷的精血,就变成狐狸妖魔了,势必要害死很多很多的人,最后会跌入万劫不能超生的地狱中去,那太可怕了!” “不,不,你千万别这样,我去向老夫人说一下。” “那你快去吧!” “婢子走了,小姐不会跳楼吧?” “好!你这么好心,我等你回来好了!我也不想你家老夫人为难你。”莫纹心里说,只要你一离开,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走廊上去,让你们看见楼下的一具尸体。 小芹正想走下楼去,白、绿衣两位少女双双蹬上楼阁来。小芹一见大喜:“白姐姐,绿姐姐,你们来得太好了!麻烦你们看着小姐,我有话要跟老夫人说。” 白衣少女说:“不用了,一会你家老夫人和你家小少爷会来这里看莫小姐的。” 绿衣少女问:“你有什么话要和老夫人说的?” “莫小姐想自杀呵!” 白、绿衣两位少女相互望了望,笑起来。一个说:“莫小姐服下了陶门的毒药,连咬舌的气力也没有,怎会自杀呵!”另一个说:“你这傻丫头,莫小姐是在吓唬你!” “姐姐,是真的,莫小姐没有吓唬我。” “哦?她怎么自杀?上吊还是撞柱子?她办得到吗?”白衣少女问。绿衣少女却说:“芹妹,你还是快准备一下,你家老夫人带着你家小少爷,前来和莫小姐相亲,很快就到了。” “不,不!别让我家少爷和莫小姐相亲。” 白、绿两少女还来不及问小芹是怎么回事,楼下已传出。了时老夫人的声音,跟着,就是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目如流星、面如满月的俊俏青年跟随时老夫人登上楼来。小芽慌忙上前行礼:“婢子叩见老夫人和小少爷。” 时老夫人说:“芹儿免礼!” “是!老夫人。” 时老夫人对身后的俊俏青年说:“春儿,那就是莫姑娘,你快上去拜见。” 莫纹初时一见白、绿两位少女上楼,便知道自己已不能自杀了,只有等待机会。现听说时家小少爷前来相亲,真是又恨又气又羞。她冷冷地打量了这时家小少爷一眼,暗暗吃惊,心想:的确,这时家小少爷,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比痴儿强多了。时家的一位小丫头,武功都那么好,看来这时家小少爷的武功,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从他登楼的脚步便已听出,在轻功上,恐怕是属于武林的一流人物。莫纹很快将脸掉向窗外,不再去理睬时家的祖孙两人。 翩翩青年走近莫纹跟前一揖说:“在下时逢春,拜见莫姑娘。” 莫纹已存心想死,更有意去激怒时家祖孙,毫不理睬地躺在躺椅中纹风不动,弄得时逢春一时尴尬异常,不知怎么下台。时逢春用求援的眼神望着祖母,时老夫人极有涵养,笑说:“春儿,莫姑娘心情不好,你应该体谅一下。” “是!奶奶。”时逢春又向莫纹一揖说:“在下不知姑娘心情欠佳,冒昧前来,请姑娘恕罪。” 莫纹仍然不理睬。白衣少女忍不住了:“莫小姐,时家小少爷以礼相见,姑娘这样,太过分了!” 莫纹缓缓回过头来:“对不起,小女子是山野之人,不知规矩。说到过分,你们用毒药毒我,将我强掳到此,这算不算过分了?” 绿衣少女说:“莫小姐在紫竹山庄捆了慕容庄主夫妇,强取了人家的武功绝学,这又怎么说?” 时老夫人说:“好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都别说了。莫姑娘,你看我这孙儿怎样?” “可惜是个死人。” 白、绿两位少女和小芹顿时变色,不由往时老夫人望去,时老夫人依然面带笑容:“你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是死人了?” “因为我看他是个死人,能活得过今天,活不到明天。” “哦?我孙儿不好看?” “不错,他现在长得不俗,不知死后,还好看不好看?我真想不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死人,会好看的。” 时家祖孙,也算极有修养,时少爷说:“奶奶,莫小姐心情不好,我们走吧。” 时老夫人点点头:“唔!莫姑娘心情的确不好,我们今夜里再来吧!” 莫纹说:“时老夫人,你想令孙长命,最好别来接近我。” “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孙儿么?” “很难说!天有不测之风云。我更难担保,这座富豪的山庄,不知几时,会成为鬼冢,白骨垒垒的鬼冢。” 小芹害怕了:“老夫人,你千万别让小少爷接近莫小姐。” 时老夫人瞅住她问:“哦!为什么?” “她、她会吸干小少爷的精血的。因为她说她是个狐狸精,见不得男人,一见就会伤害。” “你听她胡说?” “不!老夫人,婢子曾听庄上一些嬷嬷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小妮子真没见过世面。嬷嬷们是在讲故事,你怎么当真的了?” “老夫人,莫小姐不是狐狸吗?”’ 白衣少女笑起来:“芹妹,莫小姐要是什么狐狸精,还能让我们帮主活捉过来吗?” “不、不,她说她命里应有此一劫。” 时老夫人笑骂道:“你这小妮子,人家站着哄你,你就跪着哄别人。我怎么没想到你小小的脑瓜中,装了这么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今后别去听什么狐狸精的故事了,再听下去,你就更稀里糊涂,变成个小傻瓜了。” 绿衣少女说:“就算莫小姐真的是什么狐狸精,现在已浑身无力,还不是乖乖的任由我们摆布?” 老夫人起身说:“芹儿,今日你要格外小心伺候莫姑娘,半步也不能离开。”说时,她看到了走廊上的一张软椅说:“更不能让莫姑娘到走廊上坐了,以免发生意外,知道吗?” “婢子知道。” 时老夫人又望了莫纹一眼:“莫姑娘,你最好别胡思乱想,今夜过了你的大喜日子,明日,你就是时家的人啦!” 莫纹冷冷说:“我希望你别办丧事!” 时老夫人一笑,偕同时逢春而去,随后白、绿两位少女也走了。莫纹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了。 小芹却望着她:“小姐,你不是狐狸精?在吓唬我?” 莫纹对着这天真无知的小丫头,又气又好笑:“你看我是不是?不过,我没有吓唬你,今夜里你就知道了。” “你真要害我家的小少爷?” “他自己撞来找死,可怨我不得。” “不,不,我家小少爷是个好人,小姐,我求求你,千万别害他。” “我不害他,他就会害我了!” “我家小少爷绝不会害小姐的。” 到底是时家小少爷害了莫小姐,还是莫小姐会害了时家小少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柳暗花明 上一回说到莫纹正和小芹说着话,阁楼上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宛如鬼魂似的,小芹惊恐地说:“你、你、你是什么人?” 蒙面黑衣人苍老的声音说:“我是一只老狐狸精。” “什么?你是老狐狸精?” 蒙面黑衣人的剑尖,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手法,一下出鞘,贴在小芹的胸口上,剑气森然,语气更森然:“小姑娘,你最好别叫别动,不然,这剑就插进了你的胸膛里。” 莫纹一听这蒙面黑衣人苍老的声音,顿时大喜:“黑鹰,是你?” 黑鹰出手封了小芹的穴位,然后收剑对莫纹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叫人捉来了这里?” “你别说了,先救我出去。” “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样?” “黑鹰!你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人吧?” “老夫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这样做,就是得了也不光彩。” “那就行了。” “老夫是想问,你将收藏武功的地图,交给了她们没有。” “放心,那三个老太婆,永远也找不到。” “好!不然又费老夫一番心血。” “那你还不快带我逃走?” “慢点,等老夫杀了这小丫头,以免暴露了老夫的行踪。” “前辈,你怎能杀害一个毫无反抗的小丫头?不自损英名吗?” “老夫才不图这个虚名。” “哎!你别杀她。” “哦?你要救这小丫头?” “我看这小丫头心地很好,人又天真,我很喜欢她,杀了太可惜了。” “你不怕她说出老夫来?” “你老黑鹰之名,就是她不说,别人也知道,又何必怕多一个人知道?” “唔。老夫看在你的份上,就放她一马,我们走!” 黑鹰一手提了莫纹身上的腰带,身形一闪,从窗户直跃到楼阁边的一棵大树上,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群峰中,最后在一处岩洞口停下来,放下莫纹,说:“莫姑娘,这是老夫盗来的解药,你快服下,然后到岩洞里运功调养,一个时辰,便可恢复你原有的功力。” 莫纹惊讶:“你去哪里得来的解药?” “从陶掌门房间里。你中的毒,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莫纹又是愕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天下的毒,老夫没有看不出来。莫姑娘,快服下去,老夫要走了。” 莫纹一怔:“你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功力未恢复,那三个老妖婆寻来怎么办?” “放心,老夫只是在附近一带弄些猎物当饭吃,不会走远。” 莫纹这才放心下来。不知为啥,莫纹已将这神秘黑鹰当成了唯一的保护人,没有将他看成是夺取慕容家武功的敌人。她依言服下解药,走入岩洞内,盘腿合掌闭目调息。初时,她怎么也没法调动自己体内的真气,渐渐,便感到有一股暖流慢慢从丹田处升起,显然,药已在自己体内发挥作用了,手脚也渐渐有了劲力。她更是屏弃一切杂念,集中意志精力,调神运气,果然一个时辰后,身上的毒完全化解,恢复了原有的功力,神蕴异常,目光逼人,便一跃而起。莫纹活动了一下手脚,挥出一掌,拍向石壁,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她又一袖往另一块岩石拂去,“啪”的一声,这块不大的岩石,霎时给袖劲击得四分五裂,向四周飞溅,莫纹的功力,真的完全恢复了,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无形积聚,真气比过去更为深厚。 莫纹不由大喜,走出岩洞,只见黑鹰在岩洞口不远处忙碌着,一堆篝火上正烤着野兔山鸡,她走过去,向黑鹰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又救了小女子一命。” 黑鹰的脸仍被一块黑布蒙着,无法看出他的喜怒,只能看见他一双如寒星冷电般的眼睛,但从他的声音听出,似乎带着些喜悦,问:“你的功力全恢复了?” “全恢复了!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 “你不必感谢我,我救你出来,全看在慕容家的这份武功绝学上。” “不管怎样,你三番四次救我,我怎么也忘不了的。” “莫姑娘,请坐下吃些东西,我们慢慢谈话。” “好的!” 莫纹在他对面坐下来。黑鹰问:“姑娘是吃野兔还是吃山鸡?” “随便。” “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黑鹰将烤好的山鸡递给了莫纹,自己便吃野兔。 “多谢!” “姑娘,你最好别跟老夫客气,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一场生死搏斗。” 莫纹摇摇头:“今后,我怎么也不会与你交锋了!” “什么?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前辈,我们先不谈这些事好不好?” “那你想谈什么?” “小女子想知道,前辈怎么会到这里寻到我的。” “还说,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找到你的踪迹。” “哦?你怎么知道我给那什么帮主的老妇带来这里?” “姑娘,你在金菊顶山下失踪后,老夫就四处明查暗访,最后碰上罗浮四杰,才知道你给一位武功极好的老妇人捉了去。” 莫纹恨恨地说:“要不是她下毒,她能捉到我么?” “姑娘,老夫不明白,你那么机警过人,怎么会中了人家的毒?事前没看出?” “别说了,小女子不能不佩服那老妇用计十分高明。”莫纹略略将当日的情景说了出来,又问:“前辈,小女子知道那老妇行踪十分诡秘,白日潜伏,晚上才赶路,我又给关闭在车上,从不露面,你怎么跟踪到了这处深山密林中的?” 黑鹰说:“正因为这样,才引起老夫的疑心。有一次,老夫故意装成了剪径的贼人,叫她留下车上的货物和钱财。” “哦,你怎么不留下车辆来?” “可惜老夫战不过那老太婆,而她又先打发车辆走了。交战近两个时辰,她又来了帮手,老夫只好脱身而走。” 莫纹吃惊了:“你也战不下那老妇?” “她一支烧火棍,使得太出神入化了,除了你,她是老夫第一个遇上的劲敌,所以只好暗暗盯踪她来到了这里。要不,老夫还不登门强行索取?用不着像鼠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将你劫了出来。” 莫纹不出声了,心想:“连黑鹰也战不下那老妇,自己能有把握战胜吗?”她本想吃饱之后,就去那大院找三个老太婆算帐,一来解恨,吐吐心中的冤气;二来将痴儿救出来,一把火烧了那座大院。 黑鹰问:“姑娘,你在想什么?” 莫纹微叹一声:“我想去杀了那三个可恶的老太婆。” 黑鹰吃了一惊:“你真的嫌命长了?” “小女子吞不下这口冤气。” “你别乱来!老夫千方百计将你救出来,你不远走高飞,再跑去送死?” 莫纹眨眨眼睛:“合我们两人之力,也胜不了她们?” “老夫不想去做这种傻事,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你怕了她们?” “姑娘,你别激老夫,不是老夫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她们三人其中的任何一个,老夫也胜不了。” “我们明的不行,不能来暗的吗?” “怎么暗法?” “我们深夜里摸进去,来一个老太婆吃柿子,专拣软的下手,杀一个算一个…” “对不起,老夫不想滥伤人命。姑娘,老夫真不明白你的心情,你连一个小丫头也不让老夫杀掉,怎么现在又杀一个算一个了?” “那小丫头可不同,出身可怜,无父无母,心地善良,也算是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其他人可不同。” “不管怎样,老夫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想捅也捅不起,老夫劝你也别去。” “那好,人,我们可以不杀,但我的痴兄弟,却非要救出来不可!” “那个白痴儿,什么也不懂,你救他出来干什么?他只能给你添累赘。” “不行,因为我答应过,要照顾他这一生一世。” “姑娘,你不会是看上这个痴儿吧?” “可以这么说。” 黑鹰眼露奇异的目光:“你真的看上这么一个废物了?” “你奇怪吗?” 黑鹰摇摇头:“怪不得江湖上人们传说纷纷,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江湖上人怎么说我了?” “人们说你迷上了这个痴儿。” “前辈,应该再补上一句,是他迷上了小女子。” 黑鹰目视莫纹,惋惜地说:“姑娘,以你的相貌和人品,世上任何俊美的小子,都可以任你挑选,你怎么偏偏选上这个形同小孩的白痴儿?单是时家的那位小少爷,就比那痴儿胜过百倍,论相貌和武功,他都可以配得上你。要不是老夫想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也不想拆散你们。” “你别说了!幸好被你拆散了,不然,明天时家大院就得大办丧事,她们所得的不是慕容家绝学,而是一双尸体。” “你以死相随那个痴儿?” “不错!” “你不后悔?” “小女子做事从来没后悔过。” 黑鹰又是摇头:“怪不得人说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姑娘,这是你自己的事,老夫不想过问。” “但小女子却希望前辈协助,将我的傻兄弟救出来。” 黑鹰长久不出声,低头沉思。 莫纹又问:“前辈不答应?”- “老夫在想,办了这件事,对老夫有什么好处?再说,老夫也不想恃恩要挟,叫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出来。”’ 莫纹有所感动。这个黑鹰,不论是武功,就是在人品上,都是一流的人物,可比黑、白两道上成名的人物高大得多了。于是说:“前辈,你愿不愿意听小女子一句真话?” 黑鹰目光炯炯望着莫纹:“姑娘,请说!” “小女子劝前辈不要再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子根本就没有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黑鹰一怔,陡然站起:“你说什么?没有盗取?” “前辈几次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忍再欺骗前辈。” 黑鹰目光逼视莫纹:“你不是在欺骗我?” “前辈,你试想想,逝去的慕容小燕前辈在生之时,有技压群雄、慧冠武林之称,难道她没想过自己去世之后,她的后人又不成器,不担心别人去盗取或强索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不事先早作安排,让慕容家的绝世武功,落到用心不良人的手中,那对武林有多大的危害?再有,燕老前辈一死之后,墨大侠就跟着失踪,不知去向,前辈不感到奇怪?小女子猜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是燕老前辈埋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就是由墨大侠带走了,以后再传有缘主人,绝不会放在紫竹山庄内,更不会留传到她不成器的后人手中。留在紫竹山庄的武功秘笈,完全是假的。” 黑鹰怔了半晌,坐下来才问:“那么说,姑娘所盗取的,完全是假的了?” “前辈,的确是这样!” “那假的武功绝学在哪里?” “就埋藏在前辈所居住过的地下岩洞中厨房内,前辈所藏珍宝的地方。不信,前辈回去可以找找看。” “你初时不知是假的?” “小女子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了。” “是假的,那你为什么还盗取?再有,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人追杀你,叫你交出来,你为什么不交出?” “前辈,对别人,我根本不会说出它是假的,更不会说出将它埋藏在什么地方。面对前辈,我不能不说真话。” “要是真的,你说不说出来?” “就是前辈杀了小女子,也不会说出来。” “你不感激老夫几次救命之恩?” “感恩是一回事,交不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是另一回事。小女子不能以慕容家的东西,来报答前辈对小女子之恩。不过请放心,前辈之恩,小女子今后必报。” “老夫可不想你报什么恩。” “前辈是位武林奇人,行为光明磊落,自然不希望小女子报恩,但小女子却不敢忘。” “你别给老夫戴高帽,老夫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小女子衷心奉劝前辈,别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更千万别去伤害慕容家后人。” “为什么?” “小女子敢肯定说,燕老前辈生前必有安排,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后人,说不定墨大侠就在暗中保护他的子孙。墨大侠不是莫明其妙…” 莫纹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说,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黑鹰。 黑鹰愕然:“你怎么不说了?望着老夫干什么?” “小女子对前辈有点怀疑。” “怀疑?你怀疑老夫什么?” “怀疑前辈就是墨大侠!” 黑鹰怔了一下,跟着大笑起来:“莫姑娘,你完全弄错了!老夫可不是什么墨大侠,以墨大侠的武功,还不敢闯时家大院么?再说,那个痴儿,老夫怎么不去先救出来,而先救你出来。” “这是墨大侠一向先人后己的高尚作风。” “姑娘,别胡思乱想了,老夫再清楚地告诉你一句:老夫可不是什么墨大侠。老夫也知道墨大侠的为人,心地极好,忠直憨厚,绝不会如老夫这般诡诡秘秘,蒙了面孔不敢见人。” “前辈能不能将面罩除下来,让小女子看看?” “什么?你要看老夫的真面目?” “不这样,不能去掉小女子的疑心。” “老夫再说一句,老夫绝不是什么墨大侠,不管信也好,不信也好,老人没有必要让你看。” “小女子不明白,前辈的面目,为什么不让人看呢?” “你知不知道,看了老夫的面目,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什么后果?” “因为老夫曾发过誓言,男的看了老夫的面目,老夫就将他变成一个瞎眼的聋哑奴仆,女的看见了,就成老夫的妻妾,终身伺候老夫。” “前辈为什么要这样?” “老夫曾为奸人所伤害,弄得面目丑恶无比,因此,不想让人看见。姑娘,你不想成为老夫的妻妾,最好就别看,不然,就会害了你一生一世,耽误了你的青春。” 莫纹怔住了,半晌才问:“害前辈的奸人是谁?” “早给老夫杀掉了。怎么,你想为老夫报仇?” “小女子的确有此心意。” “老夫之仇,不需要别人代劳,别人杀了,老夫心里不痛快,说不定老夫一怒之下,将他也杀了解恨。” 莫纹默然,心想:这真是一个怪人,看来,他不是什么墨大侠,墨大侠绝不会这样做。 黑鹰又问:“姑娘,老夫不明白,你明知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是假的,为什么却要在江湖上扬言,是你盗取了?” “小女子不敢隐瞒前辈,小女子这样做,是出于报恩的念头。” 黑鹰愕然:“报恩?报谁的恩?慕容家的恩?” 莫纹点点头:“正是慕容家的大恩。” “慕容家有什么大恩于姑娘?” “墨大侠曾经救过小女子一家的命。” 莫纹便将墨明智救自己一家人的事略略说了。黑鹰听了沉思不语,最后长叹一声,说:“怪不得有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姑娘牺牲之大,恐怕是当时墨大侠所想不到的。” “墨大侠救小女子时,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黑鹰又是叹息,说:“墨大侠夫妇在世之时,在江湖上不知救过了多少人,而报恩的,只有姑娘一个。” “前辈说错了。我想报恩的不只是小女子一个人,也有其他的人。” “姑娘是指那些名门正派的人?” “他们其中也有。” 黑鹰“哼”了一声:“不是老夫瞧不起他们,他们所谓的报恩行为,不过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落到了什么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对他们不利罢了,哪有像姑娘这样,全不为自己着想?老夫平生未佩服过人,唯独佩服姑娘一个。” “前辈言重了!小女子只是尽一点心意而已。” “姑娘别客气,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要有姑娘在,老夫就不去夺取,就是别人夺取,老夫也尽力阻止。” 莫纹大喜而拜:“小女子多谢前辈。” “姑娘别这样,姑娘现在打算去救那个痴儿?” “是!” 黑鹰摇摇头:“以姑娘的武功,恐怕还不是那三个老妇的对手,而且身没兵器,又怎么救?” “小女子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不怕再次落到了她们手中?” 莫纹恨恨地说:“她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能捉到我。” 黑鹰凝视了莫纹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似货郎摇鼓般的兵器出来,递给莫纹说:“这是老夫的一件宝物,送给你防身吧。” “什么宝物可防身?” “姑娘没听说过玄霜冷月盘龙剑?” 莫纹惊喜了:“盘龙剑?这可是武林中一件神兵利器呵?自从甘凤凤女侠隐居巫山之后,就从没在江湖出现过,前辈怎么得到了?” “你总不会怀疑这是件赃物而不接受吧?” “小女子怎敢?就算是赃物,既是前辈赐与,小女子也敢接受。” 黑鹰一笑:“姑娘,剑把上镶有红、绿两颗钻石,红的弹出,绿的收入,姑娘小心使用了。” “多谢前辈厚赐。”莫纹接过剑来,抓着剑柄,拇指在红钻石上轻轻一按,“当”的一声,一把黑光流动的宝剑从剑匣中弹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莫纹又轻按绿钻石一下,“嗖”的一声,光华顿失,剑已回匣。这真是件珍宝。莫纹自是欢喜不胜,说:“前辈。我有了这把剑,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方便得多了。不然,一个女子常佩带一把长长的剑,太惹人注目了。” 黑鹰说:“姑娘,今夜里你去救你的那个傻兄弟吧,老夫告辞。” 莫纹正想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块去,而黑鹰早已闪身入林,去得无踪无影。跟着,耳边响起了黑鹰密音入耳之功:“姑娘小心,时家庄的人朝你方向搜索而来了,姑娘最好先避开他们。” 莫纹连忙凝神倾听,果然有人在二里之外的地方,慢慢朝自己所在处而来。莫纹暗想:我干吗要避开她们?我正想杀了她们,以解心中的怨气。可是转而一想,万一杀不了她们,让她们走了一个回去,那不打草惊蛇了,今夜里怎么救人?~要是来的是其中一个老太婆,连黑鹰也胜不了,自己能胜得了吗?看来黑鹰叫我先避开她们,恐怕有一定原因。好!我就先避避她们,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然后再见机行事。 莫纹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便纵上一棵占木参天、浓叶蔽日的树顶上。她喜欢穿一身青色衣裤,为的是便于藏身在树木绿叶中,令人不易发觉。 在这高高的树顶上,既可观看四周一带的山径小道,也可俯瞰树下一切的情况,无论敌人从哪一个方向而来,都逃不过莫纹的眼光。 不久,两条人影飞速从西边而来,一个是绿衣少女,一个是那扮成茶摊老妪的秀帮主。尽管她已白发苍苍,但身手矫健不下任何一个年青的少女。她一眼便看见了远处仍有余光的篝火,回头对绿衣少女说:“绿丫头,小心了!说不定那只逃走了的狐狸就在这附近。” 绿衣少女一怔:“帮主,真的?” “绿丫头,你看那堆火的四周,散落了不少的兔毛和鸡毛,吃剩的骨头就在火堆边,空气中仍带有烤肉的香味,这说明她刚才还在这里,就是走,也没有走多久。” “帮主,没准是猎人们留下来的呢?” “不可能,一般猎人不可能在这一带打猎。这一带山谷深涧纵横,陡岩削壁处处,没有轻功,来不了这里。” 秀帮主说完,身形轻纵,来到了莫纹、黑鹰刚才坐过的地方,目光异常敏锐地扫视一会,说:“不错,这只狐狸刚才还在这里,不但留下了脚印,也留下她身上的余香。小心,她就在附近。” “帮主,那边有处岩洞,会不会她就藏在里面?” “不!在树林中。我们仔细搜索一下。” “帮主,她怎么不在岩洞里?” “岩洞已没有她身上的香气,这香气是从树木上飘下来的。绿丫头,这只狐狸一定藏到一棵大树上去了,我们只要往树木上搜索就得了!” 莫纹在树顶上一听,不由心头凛然,心想:这老太婆太厉害了,眼力嗅觉判断力都高于常人,自己在树顶上恐怕藏身不住了。要走吗?恐怕也走不了。当然,单是这老妇和少女,自己要逃走也不难。但来的不单是她们二人,还有其他的人都在这附近一带搜索。最好是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她们,那么,自己就好办了。 所以当秀帮主搜索到莫纹的树下时,莫纹突然如隼鹰似的,直扑下来,准备一剑就挑了这老太婆。 莫纹的行动真是快若电闪,而且还不动声色。盘龙剑弹出的刹那间,只见秀帮主如脱兔般一下闪开了莫纹这一突然而来的袭击,令莫纹长剑刺空。 秀帮主一声大笑:“青衣狐狸,这下你又中计了!” 莫纹茫然:“我中你什么计了!” “你以为本帮主不知道你藏身在这棵大树上吗?” “你知道了?” “本帮主一到,便已发觉你藏身在这棵树顶了!” 莫纹一笑:“老怪物,你这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吗?你一早发觉了我,还干吗那样说?而且还跑到了我藏身的树下来?不过,我的确也佩服你闪身的功夫,不然,你早已是我剑下的游魂野鬼了。” “本帮主不那么说,怎能稳住你在树上不动?不故意走到你树下,又怎能引诱你下来一击?其实,我们刚一走到时,以你的轻功和身法,从树上悄悄逃走,本帮主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太大意了,给老身用计诱你现身,你以为你一击,就伤害了本帮主?未免太天真了!” 莫纹一听,又是暗暗吃惊。这老太婆用智用计,都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想想刚才的情景,也的确是这样。对这老太婆,真要百倍小心才是。莫纹却不动声色地说:“不管你用计也好,不用计也好。小女子却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姑娘,你输给了本帮主怎样?跟不跟本帮主回去?” “老怪物,你说这话不嫌过早了吗?” “不!一点也不早。” “老怪物,那你败在我剑下又怎样?” “本帮主再不为难你,让你走。” “你多大方,败在我的剑下还让我走?你大概是老糊涂了吧,说话竟然颠倒了。当我的剑尖贴在你眉心时,是你为难我,还是我为难你?是你让我走,还是我让你走?”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高兴吗,就吊你在树上三天三夜;不高兴吗?就杀了你,弃尸山野,看着野兽一口一口吃了你。不!不,我要活活地将你喂野兽,看你痛苦地死去。” “小丫头,你心肠那么狠毒?” “对不起,这是你对我下毒的报应,也是你囚我在铁笼的回报。” 绿衣少女喝声:“狐狸,你太放肆了!” 莫纹扫了她一眼,微笑说:“对了!还有你,我将怎么处置你才好哩?” “你去死吧!”绿衣少女一剑向莫纹刺出。莫纹身形略闪,宝剑随手挥出,倏然直挑她手腕上的命脉。绿衣少女也身形略闪,又一剑刺出。 交战十多招后,绿衣少女竟然与莫纹相持不下,有来有往,丝毫不现败迹。莫纹暗暗惊讶:这绿衣少女,剑术不在西域玄冥阴掌门的四大使者之下,可见那老太婆武功之高了。莫纹一下似闪电般连发出三招,“当当当”三声,顿时将绿衣少女手中之剑削去了三截,一把长剑只剩下三寸,像匕首一样。莫纹趁她惊震的刹那间,出手就封了她的穴位,先叫她不能动弹。 秀帮主一怔,正想出手,莫纹的玄霜冷月剑已架在绿衣少女的粉颈上。她含笑对秀帮主说:“哎!你最好别过来,别逼我先杀了她。” 秀帮主说:“小丫头,你别乱来!” 莫纹笑着说:“我可没有乱来呵!我只不过浑身无力,这把剑提不动,架在这位绿衣姐姐的颈脖上罢了。” 秀帮主也笑着说:“是吗?你叫本帮主白担心了!绿丫头,你将那痴儿关到什么地方去了?” 绿衣少女虽然不能动,却能说话,听帮主这么一问,立刻会意,回答说:“帮主,我将那痴儿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要是不回去,痴儿准会饿死。” 帮主又问:“我也不知道吗?” “帮主,请宽恕我来不及禀告。” “你干吗要那么做呢?” “帮主,我害怕莫姑娘会将他救了出来,匆匆忙忙把痴儿转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就跟着帮主来寻找莫姑娘了。” “绿丫头,你快告诉我,本帮主好将痴儿带来换你。” “帮主,莫姑娘在身边,那地方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担心她能到那个地方吗?” “我还是小心点的好。” 莫纹听着她们一问一答,冷笑道:“你们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们想用那痴儿威胁我吗?真是打错了算盘。那痴儿的生死,我才不放在心上哩!你们杀了他也好、饿死了他也好,我管不着。” 秀帮主说:“绿丫头,看来我们真的打错算盘。早知莫姑娘这样想,我们杀了他多好,白费心血将这无用的痴儿从岭南带来这里。” “帮主,我死了,现在饿死他也一样。” 莫纹将剑从绿衣少女颈上收了回来,一指秀帮主说:“你出手吧,本姑娘要领教你的高招。” “哎!我们胜负后的条件还没有说清楚,就交手么?” “没什么条件可说,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我们要一决生死?没别的选择?” “本姑娘不杀你这老妖妇不解恨!” “可是本帮主一点也不想杀你。因为我玉妹想你成为她的孙媳妇。” 一提这事,莫纹心中更火了,想起自己几乎跳楼而死,顿时柳眉直竖,秀目圆睁,再不说话,剑如流光,向老妇劈来。 秀帮主用烧火棍轻轻一拨,就将莫纹的剑拨到一边去,棍法十分怪异。转眼之间,两人就杀得难解难分。莫纹的剑法精湛,老妇的棍法更出神入化,而且对莫纹的剑路似乎十分熟悉,无论挑、点、拨、戳、敲、打,都把莫纹的剑法封住或化解了。莫纹越战越心寒,心想:怪不得黑鹰战这老妇不下了!这老妇是哪一门的帮主?抖的是什么棍法?莫纹蓦然一下猛省过来:这不是丐帮的打狗棍法吗?这棍法,哭笑二长老曾经抖展过,可是没有这老妇的棍法神奇莫测,变化万千。难道这老妇是丐帮的帮主?一定是了!眼前这位老妇,就是足智多谋、善于用计的丐帮帮主金秀姑,她显然是为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了。 这老妇既然是丐帮帮主,那么,那两个老太婆又是谁?陶掌门?时老夫人?莫纹想到这里,更是心头雪亮:那两个老太婆,一个就是当年令江湖上黑、白两道上人震惊的玉罗刹玉女侠;一个是令武林中人害怕的四川陶门的陶十四娘、当今陶门的掌门人。自己以前怎么想不到呢?一下碰上了这三位令武林人士敬仰的武林老前辈,怪不得黑鹰不敢去惹她们,也劝自己避开。 莫纹一连抖出了秘密岩洞那神秘老妇传的剑法的三招,将秀帮主逼了开去,便骤然收剑,站立不动。 秀帮主目露惊讶:“小丫头,你怎么不交锋了?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呵!” 跟着,两条人影从树上飘落下来,一手拍手说:“好剑法!”另一个奇异地问:“姑娘,你刚才抖出的三招,是什么剑法?可不是你梵净山的武功呵!” 莫纹一看,一个是时老夫人,一个就是陶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她们悄悄伏到浓叶密枝上,观看刚才的交锋。 莫纹一笑说:“两位前辈过奖了!” 帮主问:“小丫头,我们还交不交手?” 莫纹摇摇头:“不交了!”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女子不敢再与帮主交手了!” “那你愿跟随我们回去?” “帮主一定要小女子回去,小女子不敢不从。” “喂!小丫头,你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可不像你的性格呵!” “三位老前辈,别再戏弄小女子了!你们并不是真心想捉我,更不会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小女子现在知道三位老前辈是什么人了。” 三位老太婆不由互相望望。首先是陶掌门笑问:“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小女子要是没看错,前辈就是令人敬畏的陶十四娘陶掌门。” “哦?她们两个呢?” “时老夫人嘛,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玉罗刹玉女侠,帮主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当今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金女侠。小女子有幸,得三位老前辈垂青。” 玉罗刹问:“你怎么知道的?” “是金帮主告诉小女子的。” “胡说!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刚才金帮主的打狗棍法呀!当今,有哪一位能使出这么出神入化的打狗棍法来?” 玉罗刹笑了:“秀姐。看来,你又遇上一个对手和知音了!莫姑娘机敏秀慧,恐怕不下于当年的你。” 帮主笑着说:“论武功,莫姑娘比当年的我强胜百倍。” 莫纹说:“小女子怎敢与帮主相比?” “别客气,我想问你,你最后抖出的是什么剑法?竟然一下逼得我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几步。” 陶十四娘说:“是呵!那三招剑法,可不像梵净山的剑法。姑娘,到底是什么剑法?能不能告诉我们?” 莫纹为难地说:“小女子也不知是什么剑法,因为传给小女子的奇人,曾经叮嘱小女子千万别说出去。” 玉罗刹思疑了:“是位奇人传授给你的?姑娘,你能不能再使一次让我们看看?” “玉前辈之命,小女子怎敢不从?” 莫纹这次便慢慢抖出那三招剑法来。陶十四娘却脱口惊呼:“这不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吗?” 帮主说:“不错!这是西门剑法中的连环三式:劈波斩浪、峰回路转和天姬送子三招。” 莫纹却惊震了:“是西门剑法?” 玉罗刹问:“姑娘不知道?” “玉前辈,小女子不敢相瞒,我的确不知道,会不会是前辈们看错了?” “慕容小燕是老身的结拜姐妹,她的剑法我还会看错吗?” 莫纹惊疑了:“除了燕老前辈,武林中就没人懂得西门剑法的运用?” “据老身知道,除了慕容小燕,就连她丈夫墨明智也不会西门剑法。” 莫纹顿时不出声,暗想:难道传给我这几招剑法的千年女鬼是燕老前辈?不可能,燕老前辈已死去了,总不会是她的鬼魂现身,跑出来教我剑法吧?要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玉罗刹又问:“姑娘,传这套剑法给你的奇人是男是女?” “请原谅,小女子得遵守诺言,不能说出来。” 帮主金秀姑思疑地问:“你是不是偷学了慕容家武功秘笈上的剑法?” 莫纹正色说:“小女子可对天发誓,绝没有这样做。” 玉罗刹说:“秀姐,别疑心了,就算是看了西门剑法的招式,没有燕妹的口传心授,怎么也使不出来。要不,凡是与燕妹交过手的人,都学会西门剑法了!莫姑娘这三招剑法,使得形似神似,是剑谱上学不出来的。” 陶十四娘点点头:“在独门的武功上,的确是这样。就像我陶门使毒的手法,没有我陶门人口传心授,别人怎么也偷学不了。也像丐帮的打狗棍法一样,没有上一代掌门人的口传心授,就是丐帮的人在旁看了,也学不上手。” 金秀姑困惑地说:“难道当今武林中,还有第二个人会西门剑法?” 玉罗刹说:“世上有些事,往往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我相信莫姑娘绝没有偷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一拜说:“多谢前辈对小女子的信任。” 玉罗刹含笑问:“莫姑娘相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怎会不相信三位前辈的?” “好呀!那你跟随我们回庄吧!” “前辈不会要小女子…” “放心!我们绝不会强求姑娘做所不愿做的事。再说,老身还想保持晚节,不能像土豪恶霸那样强抢良家少女为时家的媳妇。” 众人都笑起来。陶十四娘问:“姑娘,你恨不恨我们这样做?” “三位前辈,当时小女子心里的确是怨恨。一是不了解前辈们是什么人;二是受不了这种折磨。” “现在呢?” “现在嘛!只是不明白前辈们为什么要这么干的。” 玉罗刹又问:“姑娘,你知不知你当时在岭南西江边危险的处境?” “哦?有什么危险了?” “你真的不知道?” 莫纹说:“不外乎是黑、白两道上的人在盯踪小女子。” “姑娘,你这么大意怎能在江湖上行走?你不单戏弄了哭笑二长老,更接二连三地伤害了玄冥阴掌门教主的四大红衣护法,又一举而荡平了沙胆鹰这群草寇,已经是惊震武林,吓坏江湖了。先不说玄冥阴掌门的人死盯住你不放,中原武林四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已云集在粤桂边界梧州府一带,声言活捉不了你,也要击毙你于掌下。你去封川南江口,正好在他们的包围网中。” 莫纹遥空而拜:“墨老前辈,小女子又一次感谢你老人家的大恩了!”跟着,莫纹又向金秀姑、玉罗刹、陶十四娘三人下拜,“三位前辈在上,请受小女子诚心一拜。” 金秀姑三人慌忙扶起莫纹:“姑娘,你何必行此大礼?” “不!小女子明白三位前辈用心良苦,使小女子故意受屈、受辱,从而留下刻骨铭心的教训。要是小女子不是落在三位前辈的手中,而落在他人的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小女子怎能不拜。” 金秀姑首先欣喜地说:“姑娘果然慧敏,不枉我们这一番苦意。怪不得我们的墨兄弟一心惦记着你,担心你在江湖上的安危。” 玉罗刹说:“姑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有话回去慢慢说怎样?” 陶十四娘说:“是呵,姑娘也该早一点去看你的傻兄弟,不然,他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莫纹问:“我那傻兄弟怎么闹了?” 一声不哼声的绿衣少女(她的穴位,早已为莫纹解开)这时笑着说:“他听说莫姑娘走了,就大哭大闹,谁也劝不了,不知小芹能否劝得他不哭呢。” 莫纹有些尴尬地说:“这个痴儿,给各位添麻烦了!” 玉罗刹一笑:“姑娘,我们走吧。别看这痴儿什么也不懂,他却一心念着姑娘,力气也不小,最怕芹儿捉不住,给他跑了出来,就麻烦大了。” “前辈说的是,我们赶快回去吧。” 她们一行五人,各展轻功,回到了时家大院。果然,莫纹老远就听见痴儿在里面大喊大叫大哭:“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姐姐。”跟着是小芹的声音说:“你再不听话,我又要把你关起来。” 罗玉刹笑对莫纹说:“你快去劝劝这痴儿,别又给芹儿关了起来。” “是!前辈。” 莫纹飞身前去,循声寻到自己住过的楼阁下,推门进去。只见痴儿满脸泪痕,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拼命想从小芹手中挣扎出来。小芹一见莫纹回来,既惊奇也高兴:“小姐,你回来了!”又对痴儿说,“好了,好了!你姐姐回来了,别哭闹啦!” 小芹说时,将拉着痴儿衣袖的手一松,“咕咚”一声,痴儿竟仰身翻了个筋斗,弄得小芹笑又不是,说又不是,慌忙将痴儿扶起来,问:“少爷,你跌痛了没有?” 痴儿慕容智一见莫纹回来,哪里还顾得自己痛不痛。他一下推开了小芹,破涕而叫道:“姐姐,你跑去哪里了?我好怕呵!”直跑到莫纹跟前来。 莫纹心疼地说:“兄弟,我回来了。你看你,这么大了,还哭呢,不怕人笑话?” “姐姐,你去哪里了?也不带我走。我要去找你,她们又将我关起来。”痴儿说着,眼圈又红了。 “好了,兄弟,别再哭了!” “姐姐回来,我当然不哭啦!” 小芹向莫纹一拜:“多谢小姐救婢子一命。” “哎!你快起来,我几时救过你了?” “那蒙面可怕的黑衣老人要杀婢子,不是小姐救了我么?” “噢!那是我累了你,怎说救你?而且,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小姐这么说,婢子怎受得起?小姐,少爷,你们在这里坐下,我去给你们打两盆水,给你们洗洗面。” 莫纹本想说不用,但一见痴儿满面的泪痕,又沾上尘土,像只脏猫一样,不洗洗脸,怎能见人?便说:“那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小芹便转身出去打水了,阁楼下只剩下了莫纹和痴儿。莫纹问:“兄弟,你听说我走了,就一直大喊大哭么?” “是呵!姐姐,你怎么丢下我走了?我害怕姐姐不要我了。” “哎!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兄弟,你以后在这里住下来好不好?” “姐姐住不住?姐姐住,我就住;姐姐不住,我也不住。” “兄弟,你知不知道那三位老前辈是什么人?” “她们不是老太婆吗?” “哎!她们可是你结拜姐妹,你应该叫她们为奶奶才是,怎么叫老太婆了?” “她们是我结拜姐妹?” “你以前没有见过她们?” “没有呵!” “她们没到你家拜访过?” “我不知道。那她们怎么将我们当小猫小狗似的关在铁笼子里?” 莫纹想到金帮主她们为了使自己有个难忘的教训,而累及了这痴儿受折磨,只好说:“兄弟,过去的事别去说了,是你三个奶奶看看你够不够勇敢。” “那我勇敢吗?” “她们夸奖兄弟勇敢哩!没有哭。” 痴儿像孩子般高兴了:“是呵!姐姐,我一向是很勇敢的。” “不过,兄弟今天就不勇敢了!” “我怎么不勇敢了?” “因为你哭呀!” “好!姐姐,我以后一定不哭,骂她们!” “是呵!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流血不流泪才是。” 说着,小芹挽水进来,说:“小姐,少爷,洗洗脸。洗完脸后,老夫人请小姐和少爷到客厅谈话。”小芹又看了看痴儿说,“少爷,你这身衣服弄脏了,婢子去给少爷拿一套衣服换上。” “我不换。”痴儿生气说。 小芹说:“咦呀!少爷怎么不换了!” “不换就不换。” 莫纹忙说:“兄弟,听话,你这身脏衣服,怎么去见人呢?” “我不见她们。” “为什么不去见她们?” “我怕!” “哎!兄弟,你不是很勇敢么?怎么还怕见人?”莫纹像哄小孩般地哄着痴儿。 小芹“卟嗤”一笑:“我还以为少爷很勇敢,原来那般胆小,不敢见人呢。” 痴儿将胸脯一挺:“谁说我怕了?我会怕吗?刚才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去!” “少爷,这就像男子汉啦!” 他们洗过脸,莫纹又给痴儿梳好一头乱发,换上一套光鲜的衣服。骤然看去,痴儿又何尝不是一个翩翩的美青年?莫纹心里高兴,叮嘱说:“兄弟,见了三位前辈,要懂礼貌,千万别乱说话,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了。姐姐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在小芹的领路下,莫纹偕同痴儿,来到客厅,拜见三位老前辈。痴儿也亦趋亦礼,不失为一大家公子。莫纹又是暗暗高兴,心想:但愿这痴儿永远能这样就好了。 玉罗刹说:“莫姑娘,请坐!” “多谢前辈!”莫纹在一边坐下。痴儿有些忙乱了,问莫纹:“姐姐,我坐不坐?” 莫纹窘了,说:“兄弟,你当然在我身边坐下。” “她们可没有叫我坐呵!” 一边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口笑起来。玉罗刹微笑说:“慕容公子,老身一时失礼了,请公子坐下。” “多谢前辈!”痴儿这一下又不失礼貌地坐下来,莫纹又略略感到安慰。她的确有些担心痴儿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知闹出什么笑话来。 丐帮帮主金秀姑问痴儿:“你看见过我们没有?” “见过!” “你知道我们是谁了?” “不知道呵!” “你怎么不知道我们是谁了?” “你,我才见过两次。她们两个,我昨夜在铁笼里才见过,怎知道你们是谁了?唔,我记得了,你是卖茶水、卖粥的老太婆,我没有记错吗?” 莫纹一听,心下又是奇怪:三位老前辈,两个是燕老前辈的结义姐妹,一个是燕前辈的知音好友,怎么痴儿没见过她们?她们没去紫竹山庄走动过?还是痴儿不记得了? 金帮主又问:“痴儿,你以前没见过我们吗?” “没有呵!我几时见过你们了?” “不错,我们很少到你家走动。但在你七岁那年,我们三人,一块到你家拜访,当时你奶奶怎么教你称呼我们?” “怎么称呼?” “你叫我为金奶奶,称她们两人为玉奶奶和陶奶奶,你怎么全不记得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真的?我不知道呵!” 陶十四娘说:“秀姐,事隔十一年多,这痴儿怎么想得起来?就是我们,要不是事前知道他是燕妹妹小孙儿,我也不敢相认。” 玉罗刹说:“陶姐,这痴儿人是长高了,但性情却跟七岁时一样,几乎没有变。我真不知道燕妹这么聪明伶俐,她的儿孙,却是这样,似乎她将后两辈人的聪明才智全占了去。要是她将她的天姿才干留下一二成给后辈该多好,慕容家也不致于落得今日这样了。” 莫纹初时默不出声。这时,她为了维护痴儿,不得不说话了。莫纹说:“三位老前辈,我兄弟为人虽然愚蠢,但他心地极好,能忘却生死去救人,有墨大侠的遗风,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听了感到惊讶,同时也难以相信。罗玉刹问:“姑娘怎知道这痴儿有这么可贵的品质?” “小女子不但目睹,也亲身受过他舍生忘死相救之恩。” 金秀姑三人简直不敢相信,问:“他怎么救姑娘了?据我们知道,这痴儿根本没学过什么武功。” 痴儿叫起来:“我学过!” 罗玉刹问:“哦?你学过武功?” “不但五功、六功、七功、八功、九功,我都学过。” 玉罗刹等人愕然相视,问:“什么五六七八功的?” 痴儿似乎得意了:“你们没学过吧?” 莫纹说:“兄弟,别说你的五六七八功了,别叫人笑话。” “姐姐,我知道我学得不好,但我会努力学下去。” 莫纹转对金帮主等人说:“三位前辈,我兄弟神智不同常人,请前辈们原谅。但他的确曾经舍生忘死,不顾危险救过小女子。” “这痴儿怎么救姑娘呢?” 莫纹便将在桂北一处不知名山谷中,与玄冥阴掌门的几大高手交锋的事一说,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都惊奇了。陶十四娘问:“这痴儿就这么冲过十多个黑衣武士,奔过去救姑娘?” “陶前辈,当时情景的确是这样。” “这痴儿全将那十多个黑衣武士放倒了,身没带半点伤?” “没有!” “这叫人难以置信了!” 玉罗刹问:“会不会有什么绝顶高手,在暗中相助这痴儿?” “小女子也思疑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但不管怎么,我兄弟这种不顾生死跑来救我的举动,既令人担心,也叫人感动。” 玉罗刹、陶十四娘也点点头:“这痴儿也太无知和太冒险了!看来必定有位绝顶高手在暗中相助,不然,这事太令人难以相信。” 金秀姑却上下打量着痴儿,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憨相,十足是个小儿的神情,问:“痴儿,你当时不知道害怕吗?” “我、我害怕呵!” “你害怕干吗不躲起来?还跑出去救人?” “我、我害怕姐姐给那伙恶人杀了!” “你不害怕自己也给人杀死吗?” “我只想着姐姐。” 金秀姑突然出手,一掌向痴儿面部拍来,掌劲凌厉。痴儿却愕然不知所措,既不知闪避,也吓得瞪大了眼睛。金秀姑的手掌在接近痴儿额头时,掌力一收,轻轻一推,痴儿连人带椅,仰面向后翻倒了,跌得四脚朝天。 不但莫纹惊愕,连玉罗刹、陶十四娘也惊讶了。玉罗刹问:“秀姐,你这是干什么?” 痴儿爬起来:“你干吗打我?” 金秀姑又奇异地问:“你真的没学过武功?”众人一听,才明白金秀姑在试探痴儿的武功。 痴儿说:“我学过呀!” “你怎么半点也不会闪躲?” “你这么突然打我,我能闪躲吗?要不,我也突然打你一下,看你能不能躲避。” 莫纹说:“兄弟,不得无礼!” “姐姐,她打我呵!” 玉罗刹说:“痴儿,你金奶奶试试你会不会武功呢。” “将人打倒了叫试吗?” 莫纹说:“兄弟,你别再说了!”心里却说,金帮主这么突然出手,别说是痴儿,就是一般武林中人,也会措手不及。能闪避的,只有一流的高手。难道金帮主疑心痴儿是位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金秀姑说:“痴儿,你身没半点武功,怎么还跟随莫姑娘在江湖上乱走?” “我有呵!我不但有五功,还有六七八九十功夫的,怎么不能跟随姐姐在江湖上走了?” 玉罗刹笑问:“你那六七八九十是些什么功夫?” “青蛙跳呀!猴子翻筋斗呀,要不要我抖给你们看看?” 莫纹急说:“兄弟!你别抖你的那些功夫了!” “姐姐,她们说我不能跟随你呵!” 按玉罗刹以往的性格,真会叫痴儿抖出来看看。但这样会令莫纹太难为情了,便笑着说:“好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痴儿,你那些六七八九十的功夫,以后再抖给我们看。” 说着,玉罗刹便命仆人开桌上菜,准备吃饭。 在吃饭时,玉罗刹又问莫纹:“姑娘,当时痴儿不顾生死向你奔来,你有没有注意四周有神秘的人物出现过?” 玉罗刹这一问,使莫纹一下想起那神出鬼没的黑鹰来,便说:“玉前辈,是有一位神秘莫测的绝顶高手曾出现过。” “哦?谁?” “黑鹰!” “黑鹰?那是什么人?” 痴儿说:“我知道,他是一位有胡须的老人。” 陶十四娘问:“痴儿,你见过这位老人了?” “见过呵!” 莫纹急问:“是不是他一张脸生长得奇丑无比?” “我不知道。” “兄弟,你不是说你见过他吗?” “是呀!” “他一张脸生得怎样不知道?” “姐姐,他戴着了一个面罩,我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 莫纹一下不出声了。金秀姑奇异地问:“姑娘,你没见过黑鹰?” “金前辈,小女子也跟我兄弟一样,没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今天上午,就是他救了小女子出去,化解了小女子身上之毒。” 金秀姑问:“那蒙面黑衣人就是黑鹰?” “是!小女子思疑他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墨大侠。” 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一齐愕异了:“是墨兄弟?” “不过,他不承认。” 玉罗刹说:“这蒙面黑衣人不可能是墨兄弟。” 莫纹问:“玉前辈,你敢这么肯定?” “要是墨兄弟,他不可能也不会这么做。老身知道他的为人,一向做事光明正大,没有必要这么藏头露尾的。何况他来了这里,怎不与我们见面?再说,他也没有必要这样救你走,还想杀害我的芹儿呢!”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身上的毒,是我陶门的酥骨散,一个月后,不需要任何解药,便可自行化解,恢复原有体力和功力。我初时还以为姑娘体内真气极为浑厚,运气提前化解了。现在听姑娘说,是黑鹰化解了你身上之毒。他怎么化解?老身知道,能化解我陶门之毒,除了我陶门的解药和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外,其他任何解药也化解不了,只能到时自行化解。” “陶前辈,他说他从陶前辈的房间中盗出了你陶门的解药。” “什么?”陶十四娘一怔:“是他摸到了老身房中盗取了解药?” 莫纹忙说:“陶前辈,他是为了救小女子才这样做的,请前辈原谅。” 陶十四娘掉头对玉罗刹说:“玉妹,这黑鹰显然是昨夜半夜里,不声不响地混进你府中来了。不是妹妹府上的人太过麻痹大意,就是这黑鹰的身手太过怕人了。不但瞒过了我们,也瞒过了妹妹府上所有的人,居然能让他盗了解药,还将莫姑娘救了出去。” 玉罗刹点点头说:“陶姐说的是,小妹是太过大意了,以为在这深山老林的幽谷深涧中,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不可能闯进来,就算是附近的一些武林中人,听闻我时家之名,也不敢冒犯,深夜敢踏我大院,没想黑鹰居然闯了进来,今后不能不引以为戒。” 陶十四娘又问金秀姑:“秀姐,丐帮耳目众多,遍布大江南北,知不知道黑鹰是什么人?似乎以前武林中根本没这个人呢。” 金秀姑说:“我也知道不多。听我丐帮的人说,这个黑鹰是与莫姑娘同时在江湖上出现的神秘人物,十分引人注意。但他比莫姑娘更行踪莫测,武功高得令人难以想象。他不但几次救过了莫姑娘,也救过了武林名门正派的一些人。听说,他也是为了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黑鹰居然能盯踪到这里来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莫纹问:“金帮主,你在半路上没有与他交过手?” “交手?我几时与黑鹰交手了?” “金帮主半路上没碰上一个蒙面的剪径贼人?” 金秀姑一怔:“什么?那蒙面剪径贼人就是黑鹰?” “金帮主,就是他了!” “噢!怪不得他武功那么好,我还以为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高手哩!原来是神秘莫测的黑鹰。我以为摆脱了他,想不到他竟然悄悄跟了来,我太大意了。” 玉罗刹说:“他能不让金姐姐发觉,可见他的轻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其机智,也叫人佩服。”玉罗刹又转向莫纹,“姑娘,你下山之前,在你所知的朋友和熟人中,有没有一个像黑鹰这般身手的人?” “除了我梵净山庄的姐妹外,小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和熟人。” “这就奇了,他怎么三番四次出手救姑娘?” “玉前辈,他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要小女子将武功绝学交给他。” “这就更奇了!他在救姑娘后,完全可以逼姑娘交出来,他没逼姑娘?” “玉前辈,黑鹰的行为怪就怪在这里。说他是邪道上的人吗?他半点也不像;说他是正道上的人,那也不像。小女子也不知道他为人是太过自负了,还是行为怪僻,他却要与小女子比试武功。他要是胜了,要小女子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败了,再也不去夺取。” “哦?你与他比试过没有?” “比试过了。” “姑娘胜了?” “没有。” “那姑娘败了。” “也没有。” 玉罗刹、陶十四娘和金秀姑全都茫然:“你们战成了平手?” “更没有。”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子与他约定三盘两胜,第一回是比剑法,第二回是比掌法,第三回是比轻功。在剑法上,小女子败了。” 金秀姑惊讶:“姑娘那几招西门剑法也胜不了他?” “金帮主,那时小女子还没有学到这几招剑法,不过,在比掌法时,小女子却侥幸胜了他。” “那轻功呢?” “没有比。” “怎么不比。” “因为四明山等贼人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们赶来了,中断了我们之间的比武。” 金秀姑说:“这事我听笑长老说过,这次幸而是黑鹰及时出现,不然,你们全死在四山联盟贼人们的刀下。这个黑鹰不但将姑娘救走了,也救了各大门派的高手。” 陶十四娘追问:“姑娘,你以后没再与他比试轻功?” 莫纹说:“陶前辈,在这点上,我心中十分佩服和敬仰黑鹰的为人,他比任何名门正派的侠义上的人都光明磊落,不乘人之危,不耍阴谋诡计,而求公平公正,他一定要小女子养好了伤再比试,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比试轻功。” 玉罗刹说:“我明白了,这黑鹰三番四次救姑娘,就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愿意姑娘死在别人手中。” “玉前辈说对了,要是小女子一死,他就得不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陶十四娘问:“姑娘,你自问在轻功上,能否胜得了黑鹰?” “小女子没有这个把握。” “万一你败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交给他了?” 莫纹眨眨眼睛:“陶前辈认为小女子会交出来吗?” “姑娘不交,那不失信了?” “陶前辈,小女子可不是名门正派的人,更不是什么侠义人士,而是邪派上的魔女,可没有这种顾忌,只知道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东西。” 玉罗刹笑起来:“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姑娘是狐狸女了!”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这不是玩火吗?这事让黑鹰知道了,他一怒之下,不杀你?” “他杀小女子没用,他目的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欺骗了他,他不恼恨?” “三位前辈放心,他怎么也不会伤害到小女子的。” “哦?姑娘那么有信心?” 莫纹不想将自己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用意说出来,笑了笑:“这一点小女子有这个信心。黑鹰并不是凶恶的魔头。再说,小女子也有办法应付他。” 在交谈中,不知不觉已吃完了晚饭。仆人们在收拾桌面碗碟时,痴儿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今日哭喊得累了,或者他对莫纹与三个老太婆的谈话根本就不感兴趣,竟然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莫纹因为与三位前辈谈论黑鹰之事,没怎么注意痴儿,只求他在众人面前不再乱说话,不再闹笑话就满意了。至于痴儿做什么,她就不想多去干涉。这个痴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失礼地在三位前辈面前睡了过去,她不由推了推痴儿:“兄弟,你快醒来!” 痴儿仍睡意未醒,梦呓般地说:“姐姐,天亮了吗?” “兄弟,你怎么睡着了!不怕失礼么?” 玉罗刹说:“姑娘,大概他今日太累了,由他睡吧,别叫醒他了。” 小芹笑着说:“慕容公子大哭大喊整整闹了一个多时辰,怎不累呢?” 玉罗刹吩咐管家,派两个仆人扶痴儿到客房里休息。莫纹带歉意地说:“我兄弟太不像话,望三位前辈见谅。” 玉罗刹说:“姑娘,你别跟我们客气,这痴儿说来,也算是我们的亲人。他生性如此,怎算失礼了?姑娘这么客气,是把我们当外人看待么?”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将我们当自己人一样才是,自己人用不了这么客气。” “是!前辈。”撤了酒席,丫鬟又奉上香茶。金秀姑问莫纹:“姑娘,你打算今后去哪里?” 到底莫纹打算往哪里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跑马泉边 上一回说到金秀姑问莫纹说:“姑娘,你打算今后去哪里?” 莫纹回答说:“小女子没有什么打算,既然已走到这一步,只好再到江湖上行走。” “你半点也不担心黑、白两道上的人追踪你?” “就是担心也没有用,哪怕我到什么地方隐藏下来,他们也会追踪到的。” “你不能想办法将这事摆脱掉?” “金前辈,你想,我能摆脱吗?” “姑娘,你不能向人扬言,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交给我丐帮了?” “这样,不连累了金前辈和整个丐帮么?” 金秀姑不屑地说:“我才不理会那些黑、白两道上的人哩,他们有本事,就到我丐帮闹好了!” “金前辈,即使这样,小女子恐怕也摆脱不了!” “怎么摆脱不了呢?” “先不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就是少林、武当两派,也不会放过小女子。” “为什么?” “他们疑心小女子已学会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即使得不到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能得到了小女子也是一样。” 金秀姑、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一时不作声。莫纹说的是实情,何况莫纹已学到了几招的西门剑法,就更使人怀疑了。 莫纹又说:“小女子打算明天就离开。” 玉罗刹愕然:“什么?你明天就要走?” “玉前辈,小女子不想也不愿意连累了时家大院。” “姑娘,你怎么连累我?别说没人知道姑娘来了这里,就算知道,谅他们也不敢来相犯。” “玉前辈,别忘记了,黑鹰可以追踪小女子来到这里,其他的人,恐怕迟早也会追踪到这里。他们不敢明犯,但可以暗中进犯,令玉前辈防不胜防。所以小女子想,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只要小女子在江湖一露面,就没有人来这里打扰前辈了。” 玉罗刹心想:好个狐狸女,老为他人着想,怎不为自己着想一下?单是这份品质,已令人钦佩,怪不得墨兄弟不惜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托我们暗中相助。这个墨兄弟也真是,既然知道莫姑娘处境危险,怎么不亲自出山相助?就是不跟黑道上的人说明,也应该向白道上的人挑明,不就减少了莫姑娘的危险么?难道墨兄弟这样做,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武林该有此一劫?于是便说:“姑娘,你就是要离开,也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老身不相信有人在这几日里就会寻上门来。” “多谢玉前辈好意。既然迟早要离开,早离开比迟离开好。” 陶十四娘说:“姑娘,不如随老身到四川寒舍住一段日子。我想,总没有人会猜想到姑娘去了我陶门吧?” “那小女子恐怕又要累及四川陶门了。” 金秀姑皱着眉问:“姑娘要在江湖上行走,誓必要与黑、白两道上的人为敌了?” “小女子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是他们找上门来,逼得小女子自卫。” “姑娘,黑道上的人用心不良,那不必说;可是白道上的人追踪姑娘,却完全出于为武林着想。” “金前辈,恕小女子说句得罪的话,恐怕白道上的人,并不是个个这样,他们的用心,恐怕比黑道上的人更为阴险。燕前辈在世之时,他们已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了。只不过当时畏惧燕前辈,不敢动手罢了。” “哦,有这样的事?” “小女子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凭有据的。” “姑娘,是哪一门派的人?” “其他的人小女子不大清楚,但衡山派的人,却是露了面的。” “是钱无璐?” “我那傻兄弟,就是在衡山派弟子劫掠时跑出来的。若非他们,何致令痴儿流落江湖,几乎饿死街头荒野?” 金秀姑双目如冷电:“这个该死的衡山派,本帮主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陶十四娘说:“秀姐,冷静一下。小妹也知道衡山派新任掌门人钱无璐心术不正,但衡山派其他弟子并非都是这样。” 玉罗刹说:“是呵!秀姐,我看最好能将钱无璐所作的坏事揭露出来,由他们衡山派自行清理门户。其他派的人插手,恐怕就会引起武林纷争,造成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仇杀了。” 莫纹说:“三位前辈不必亲自出手,这事由小女子来办好了。” 玉罗刹问:“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除非钱无璐从此死了这条心,不再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否则,他必定再来找小女子的。小女子自有办法令他的真面目全露了出来。不过,小女子并不担心衡山派的人,而是担心在这一事件中仍深藏不露的那些用心更为阴险狡诈的名门正派的人。” 陶十四娘点点头:“姑娘说得不错,在名门正派中,是有这么一些伪君子的。” 玉罗刹心有所动,有感而说:“秀姐、陶姐,燕妹生前慧冠武林,她不能不想到她身后之事。看来武林扑灭了黑箭詹台武之后,平静了几十年,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燕妹极可能考虑到她百年之后,后人不能自保,更不能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早作了安排。她想通过这一事件,再来一次武林中人的大暴露、大清洗。要不,墨兄弟怎么在燕妹一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大概是燕妹生前的安排,我们不可稀里糊涂地卷了进去,应清楚冷静地观望当前武林的变化。” 陶十四娘说:“唔,极可能是这样。” 玉罗刹又说:“不过燕妹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莫姑娘会钻了出来,首先挑开这场纷争,以致一下使武林这一腥风血雨提前而来,令各种各样的人纷纷出场露相!” 莫纹听了,不禁心头悚然,暗想:难道这一切,都是燕老前辈生前安排好的?是她预料到的?自己是出于报恩之心,想不到却挑开了武林中这一场大清洗的遮盖。 玉罗刹目视莫纹,感慨地说:“姑娘,老身等人知道莫姑娘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一片苦心用意了。” 莫纹一怔:“前辈们知道了?” “要不,墨兄弟怎会托我们看顾姑娘?姑娘,你为慕容家的牺牲太大了。也难为姑娘,成了这场武林大清洗的一个注目人物,老身等人不能不管了。” “多谢前辈们的厚爱。” “姑娘说得不错,你长久躲藏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也会追踪到你的。这场风雨既然已掀了起来,你只能像雄鹰一样,迎着风浪而上,为武林再造幸福,换来武林美好的将来。” “小女子谨记前辈的教诲,将万死不辞。” “哎!姑娘,你千万别想到死,或什么以死相报,你理当挑起这一重担,更要保全自己,清除武林败类才是。” 金秀姑说:“要是我明知前进是死,只要避开去就可以走脱,我才不逞英雄好汉跑去送死呢。姑娘,与人交锋,不单是凭武功,也要用智。可不能像痴儿一样,不知死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睡觉哩。” 莫纹一听,不由笑起来。但提到痴儿,又触及了莫纹的心事,说:“三位前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三位前辈答应。” “姑娘,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小女子想求三位前辈照看我那傻兄弟,留他在这里,那小女子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玉罗刹说:“痴儿留在这里不成问题,就怕他不愿留下,要跟着姑娘。” “让小女子劝劝他。” “姑娘能劝得那痴儿留下就太好了。这痴儿虽然不懂武功,但发起痴来,力大得惊人。四五个人都拉不动他,他反而将他们抱着走,要不是我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也不知闹出什么后果来。可他醒过后,又大哭大闹,只有芹儿才略略劝得他。这情景,姑娘回来时不是见到吗?” 莫纹一听,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了。若强把痴儿留下,万一他真的一个人跑了出去找自己,那不更危险了? 金秀姑说:“要是痴儿真的不听话,将他关在笼子里,由他哭闹去好了。” 陶十四娘说:“要是这痴儿发起痴性来,在铁笼里不吃不喝怎么办?而且总不能永远将他关在铁笼里不放出来。放出来,万一他趁人不备,跑了又怎么办?” 莫纹想不到痴儿会给人添这么多麻烦,便说:“既然这样,就由他仍然跟随小女子好了。” 玉罗刹说:“这怎么行?跟着姑娘在江湖上行走,那不更危险?也令姑娘不能全心对敌。这样吧,不管痴儿愿不愿意,先留他在老身这里好了。只是一点,姑娘两个月后一定要回来。他知道姑娘以后会回来的,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闹了。” “那就麻烦玉前辈了!” “姑娘别客气。你不会明天就离开吧?” “玉前辈,小女子就是明天不走,后天也要离开的。” “我劝姑娘先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为什么?” “我们不放心姑娘这么出去。我们商量过一下,打算将姑娘留下来,我们每人传姑娘一门绝技。陶姐传给姑娘的是各种使毒的手法和识别破毒的经验;秀姐传给姑娘的是一套制敌的掌法;至于老身嘛,没有什么绝技可传,剑法吗?姑娘剑法就比老身的剑法强多了,只有传给姑娘一套在江湖上行走的应变本领,我想姑娘不会反对吧?” 莫纹大喜而拜:“小女子多谢三位前辈的栽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呢!” “那姑娘得安心在这里住几天了。” “小女子遵命。” 这一夜,她们一直谈到深夜才回去休息。莫纹仍由小芹伺候,回到原来的楼阁上。第二天一早,痴儿就吵吵闹闹地跑来见莫纹了。莫纹正在楼阁上练本门的内功,小芹在楼下“嘘”了痴儿一下,轻轻说:“少爷,小姐正在楼上练功哩,你别大叫大嚷。万一小姐走火入魔,就不得了,懂吗?” 痴儿吓得不敢吱声了,也轻轻地问:“姐姐昨夜有没有骂我?” 小芹笑着说:“小姐赞少爷听话哩。” 痂儿高兴了:“真的?姐姐怎么赞我?” “少爷,我们到花园中说去,别在这里惊动了小姐。” “好呀!” 痴儿乖乖地跟着小芹到了花园,迫不及待地问:“小姐姐,你快说,我姐姐怎么赞我?” “小姐赞少爷昨夜不哭又不闹,太乖了。” “我见了姐姐,怎么会哭闹呢!小姐姐,现在没人同我玩,你同我玩好不好?” “少爷想玩什么?” “提猫猫玩,怎么样?” “好呀,那婢子去厨房里捉一只猫来给少爷玩。” 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去厨房里捉一只猫给我玩?” “少爷不是要捉猫猫玩吗?” 痴儿不禁吃吃地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 他们两个人,一个神智如小儿,一个天真无邪,怎不会闹出笑话来? 痴儿仍吃吃笑着指着小芹说:“人家说我是痴儿,我看你比我更痴。捉猫猫玩,你以为是捉一只猫来玩吗?” “那捉什么?” “捉猫猫,就是我蒙上眼睛捉你,或者你蒙上眼睛捉我,捉到了算赢,捉不到算输,懂吗?” “哎!那不是捉迷藏吗?” “对对,你们说捉迷藏,我是说捉猫猫,你玩不玩呀?” “玩呵!少爷,那婢子先捉你吧。我若捉到了少爷怎么办?” “我给你打手板心,要不,你罚我当小狗爬爬也好。要是你捉不到我,你就得给我打手板心,或者像小狗在地上爬爬。” “好呀,那婢子先蒙上眼睛捉少爷啦!” “你蒙上眼睛,我喊一二三,你就来捉我好了。” “好的。” 小芹用手帕将自己蒙上,说:“少爷,你喊一二三呀!” 痴儿说:“不行,你让我检查一下,看看你的眼睛蒙严实了没有?”在这点上,痴儿半点也不痴,似乎很有经验。他检查一番,认为小芹看不到了,自己四周看看,想了一下,爬到一株树的横枝上伏着,喊了一声:“一、二、三!你可以来捉我了!” 小芹的武功极好,听风辨器自然不在话下,听痴儿一说,便知道痴儿在什么地方了。别说痴儿爬到不高的横枝上,就算躲到屋顶.小芹也可以将他捉下来。所以痴儿的喊声一落,小芹身形轻纵,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痴儿从横枝上捉了下来,将手帕取下笑着说:“少爷,我捉到你啦!” 痴儿不知道小芹会跳得这么高,行动又这么敏捷,还没想到是怎么回事,自己就给小芹捉住了。痴儿怔了半晌,说:“不行!你一定是偷看到我躲到树上去的。” 小芹笑着说:“少爷,别耍赖啦!你要我打你的手板心呢,还是要你学小狗在地上爬?” 痴儿耍赖了:“这次不算,再来。” 小芹说:“好吧,再来就再来。少爷,你要是给我捉到了,可不能再耍赖啦!” “我再耍赖就是四脚爬爬好不好?” “什么是四脚爬爬?” “乌龟呀,不是四脚爬爬么?你没见过乌龟吗?” “哎!只要少爷不耍赖就行了,别四脚爬爬了。”小芹说着,又用手帕将自己眼睛蒙起来。痴儿更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然后躲到一张石凳下面去,故意嗡声嗡气喊:“一、二、三。” 小芹问:“少爷,我可以捉你了吧?” “可以呀!” 痴儿一双眼盯着蒙了眼的小芹,想看看她怎么来捉自己。可是痴儿只看见小芹身形一闪,就不见了。痴儿愕然,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身子已给小芹提了起来,跟着耳边听到小芹那天真的欢笑声:“少爷,你看,我不是又捉到你了吗?” 痴儿一看,小芹面上的蒙巾还没有除下来,仍蒙着一双眼睛,只看见小芹笑起时现出一双浅浅的好看的小酒窝和一排洁白如玉贝的牙齿,而自己的身子却给小芹提着,吊在半空中。痴儿又惊又怕地说:“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输了!” “少爷,你还耍赖吗?” “不赖了!不赖了!” 小芹放下了痴儿,同时也将蒙巾除下,笑得像朵春花般的,问:“少爷,你是给我打手板心呢?还是像小狗似的在地上爬?” “你打我的手板心好了!” “那婢子去摘一根树枝。” “你摘树枝干吗?” “打手板心呀!” “打手板心用树枝吗?” “那用什么打?因为老夫人打我时,都是用树枝的。” “那痛不痛?” “当然痛啦。” “不,不,小姐姐,你别打我,我怕痛,我学小狗在地上爬好不好?” “那好呀!” 这个痴儿怕痛,真的爬在草地上,像小狗似的爬起来,还像狗似的吠着,令小芹笑得弯了腰,说:“我的少爷,好了,别爬了,你站起来吧。” 痴儿一下跳起来:“小姐姐,这下轮到我捉你了!” “那你蒙不蒙眼睛?” “不蒙眼睛,你能让我开眼捉你吗?” “少爷,那随便你。” “什么?随便我?” “是呀!你蒙眼睛也好,不蒙也好。” “不,不,不蒙眼睛,你叫我捉住了会不服气,我还是蒙眼睛的好,何况我还是个男子大丈夫,不能欺负小女子。” “少爷,那你蒙上眼睛呀!” 痴儿为表示自己的公正,也用手帕蒙了眼睛,小芹也不检查,问:“少爷,你蒙好了没有?” “蒙好了!” “那你捉我呀!” “你不叫一二三吗?” 小芹叫了一下“一二三!”痴儿便循着声音扑过去… 痴儿满以为这出其不意的一扑,一定可以捉到小芹了。可是痴儿扑了个空,小芹在他身后嘻嘻地笑起来。痴儿转身一抓,又抓空了,一双眼睛看不见,直叫着:“小姐姐。你在哪里?” “少爷,我在你左边呢!” 痴儿迅速地向左边摸去。其实以小芹的身法和轻功,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小易捉到,蒙了眼睛的痴儿,又怎会捉到?看来玩捉猫猫的游戏,痴儿准是孔夫子搬家——次次是输(书)。 只听到小芹在身边嘻嘻哈哈地笑。就是无法捉到,痴儿急了:“小姐姐,际在哪里呀?” “我在你身边呀!” “我怎么捉不到你呢?” “谁叫你那么慢。” 痴儿又一连扑了几次,都扑了空。最后他一下抓住了,高兴得大喊起来:“哈!我捉到你了!,你也要学小狗爬爬。”痴儿一下将蒙了眼睛的手帕取下来,一看,顿时傻了眼:“姐姐,是你?” 原来痴儿捉到的不是小芹,而是莫纹。小芹却在他身后咬着衣袖直笑。 莫纹含笑地问:“好玩吗?” “好玩,好玩,姐姐,你也和我们玩吧。” “那你今后就住在这里,和小芹玩好不好?” “好呀!那姐姐玩不玩?” “我想到别的地方走走。” “我也去。” “你不和小芹玩了?” “不玩了,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又辛苦、又危险,有时还要饿肚子。” “我不怕。” “兄弟,这里有小芹和你玩,住下来多好?” “那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住?” “我要出去办一些事。” “那我帮姐姐办事。” 莫纹见他满头大汗,一脸诚恳的样子,便说:“你怎么不听话了?” “我听话呀!” “你听话为什么不住下来?” “姐姐说过,我要是听活就不离开我,那姐姐为什么要离开我了?” 这一下,问得莫纹一时间答不出来。自己是这么说过的。她望着痴儿那近乎恳求而又害怕、胆怯的目光,转换了温柔的口吻说:“兄弟,我不是离开你,我只是出去办一些事,办完了,就会回来看你。” “我跟姐姐一块办不好吗?” “你能办什么事?” “我会挑水、洗菜、煮饭、帮姐姐打那些欺负姐姐的恶人、背着姐姐逃跑,总之,我能办好多好多的事。” 莫纹心想:这痴儿说的也是实情。正因为这样,莫纹才更担心,不愿带他出去冒风险。一直在旁不哼声的小芹这时说话了:“少爷,你在这里和我玩不好吗?” “不好!” “我知道少爷为什么不和我玩了。” “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啦!因为少爷捉不到我,所以不敢和我玩了!” “胡说!我怎么不敢和你玩了?” “少爷敢和我玩,那就在这里住下来呀!” “住就住,你以为我怕你吗?” 小芹向莫纹眨眨眼睛,对痴儿说:“好呀!那少爷你住下来呀,看能不能捉到我。” 痴儿顿时傻了眼。莫纹不禁以赞许的目光对小芹笑了笑,看来,小芹比别人更有办法哄这痴儿,便说:“是呵,兄弟,你住下来和她玩,看能不能捉到她,别叫她小看了兄弟你。” 半晌,痴儿才问:“那姐姐呢?” 莫纹还没说话,小芹却抢着说:“小姐不是说有事出去一下会很快回来吗?少爷怕什么呢?放心,小姐不会丢下少爷不管的。” 莫纹也说:“是呵,我怎么会丢下兄弟不管呢!” “真的?”痴儿问。 “姐姐几时骗过兄弟了?” “那姐姐几时回来?” “少则三四天,多则两个月,我就会回来看兄弟。” “姐姐不回来怎么办?”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小芹说:“少爷,要是小姐不回来,我就和少爷一块去找小姐好不好?” 痴儿大喜:“真的?你不骗我?” “我怎么敢骗少爷你呢?” “那我们勾手指,不许反悔!” “勾就勾,那少爷可得安心在这里住下来才行!” “好!谁反悔是四脚爬爬!” 莫纹瞪了痴儿一眼:“看你说的!”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多谢你了!” “小姐别这样。不过,小姐一定要赶回来呵!” “妹妹放心,没其他意外,我一定会赶回来,麻烦妹妹多看顾我兄弟了。” 莫纹真想不到小芹这么一下,就将痴儿留了下来,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放手在江湖上大闹一场了。 莫纹在时家庄住了七八天,由于得到三位武林老前辈的精心传授和指点,她的武功更得到突飞猛跃的进展。玉罗刹的几番话,更丰富了她的人生经验。令她惊讶的是,金秀姑传给她的那一套掌法,与桂北深谷中地下岩洞的所谓千年女鬼的掌法几乎一模一样。莫纹惊疑了:莫非那千年女鬼就是金帮主?她担心自己丢了这一套掌法,再一次来指点自己?要,不,金帮主就是与那千年女鬼同一师门。千年女鬼在传自己这套掌法时,曾叮嘱过自己千万别说出去;而金帮主传授给自己时,也叫自己别问这掌法来历,也别向人说出去。于是莫纹便只好把疑团放在心上,不敢多问多说。 金秀姑的掌法与千年女鬼的掌法略有不同之处,就是金秀姑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几招凌厉的杀着融化在这一套掌法中,就成了不单单只是制敌,也志在伤敌的混合掌法,不同于千年女鬼全志在制敌的掌法。 莫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套掌是武林中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太乙门的绝技之一,都来自墨明智的传授,它们之间,当然是大同小异了。 莫纹因为有这套掌法的基础,所以一学即会,令金秀姑大为惊讶:“莫姑娘,你天质极慧,过目不忘,大出我的意外。看来这套掌法,你不用两日,就学上手了。” 莫纹极想将千年女鬼的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金帮主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分心而已。” 在莫纹跟随三位前辈学艺的日子里,那个痴儿有时在旁憨憨地看和听,但大多数时间是和小芹玩。有时,时公子也陪着他到庄外去玩,追野兔呀,捉飞鸟呀,使痴儿玩得非常开心,完全忘记了莫纹要离开他了。 莫纹见痴儿愿在时家庄住下来,更是放心。紫竹山庄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痴儿还能有这么一个时家庄安身,不用再为他的生死和生活担忧,真应了天无绝人之路的说法。但莫纹又想:今后让痴儿永远留在时家庄寄人篱下?自己随痴儿长住在这里?不行,就是时家庄的人愿意,自己和痴儿也不能长期寄人篱下。自己是慕容家的人了,得想办法使紫竹山庄恢复旧日的光华,重振慕容家的声威。自己一定要找玄冥阴掌门的人算帐,他们既然毁了紫竹山庄,就一定得让他们重建一个新的紫竹山庄。同时也令武林中人明白,再也别去打慕容家的主意。莫纹在临走前的一夜,将痴儿叫到自己身边,说:“兄弟,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听人家的话,安心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再乱跑出去。” 痴儿说:“姐姐,你不出去不行吗?” “兄弟,你愿生一世都住在这里?” “姐姐,这不好吗?” “你不想你的父母和哥哥?不想你的紫竹山庄了?” “想呀!姐姐,紫竹山庄不是给人毁了么?想它干吗?” 莫纹叹了一口气:“兄弟,你怎么不想把紫竹山庄重建起来,要老住在别人家里?” “我、我…” 莫纹心想:这么一件重大事,痴儿又怎会想得到呢?便说:“兄弟,我这次出去,就是想重建紫竹山庄,你今后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痴儿睁大了一双眼睛:“姐姐要将我送回去?” “你不愿回自已的家?宁愿长住在别人家里?” “我不知道。总之,姐姐住哪里,我也住哪里。” “你怎么不想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家了?” “我想。但我更想姐姐。” 莫纹又怔住了。任何一个女子,听了自己心上人说这么一句话,心里都会感到非常的甜。她凝视了痴儿好一阵,不知痴儿是出自心中真诚的话语,还是痴儿信口而说的无心之话。但愿痴儿神智恢复正常之后,能记住这句话,就不辜负了自己的一片苦心用意。 莫纹是个用情极专的少女。她初时并不喜欢痴儿,也没有任何男子打动过她的心,更想不到会嫁给痴儿。可是以后种种的遭遇,把自己与痴儿连在一起了。她感到这是天意,不由人选择。何况自己与痴儿,经过了多次生死的考验,竟是生死相许了。她微微叹息一下:“兄弟,姐姐也忘不了你。你现在去睡吧。” 小芹在旁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妹妹,出门在外,很难说得准要去哪个地方,但我打算。先去衡山一下。” 痴儿说:“姐姐,我也去衡山。” “兄弟,你不是答应留下来吗?怎么又要跟我去衡山了?” “姐姐,我听人说,衡山很好玩的。” “兄弟,我不是去玩的。” 痴儿愕然:“不去衡山玩,那去干什么?” 小芹说:“少爷,小姐是去衡山教训那姓钱的,他贪图少,爷家的武功绝学呢。” 莫纹向小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教训那姓钱的?” “小姐与老夫人的谈话,婢子在旁听到了,小姐,不是吗?” 痴儿说:“姐姐,我也去教训他。” 莫纹感到好笑,说:“兄弟,等你学会了你那五六七八九十功之后,再去吧!” 小芹一听,“卟嗤”地笑起来。 莫纹也忍不住笑着问:“你看见他的五六七八九十功了?” 小芹笑着:“我看见过了,少爷说还要传授给我哩,我可学不来。” 痴儿嘟起嘴来:“我不依,你们笑我。” 莫纹说:“好了好了,兄弟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莫纹便离开了时家庄。这一次出山,同第一次下梵净山的心境迥然不同。那次下山,是奉命捉拿梵净山庄的逃奴——无影飞盗俏郎君,从而卷入了武林的恩怨仇杀中去;这一次出山,却是主动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要狠狠教训黑、白两道上对慕容家武功绝学存痴心妄想的野心之人,揭露武林中一些伪君子的嘴脸,重整紫竹山庄。 莫纹为了吸引武林人士的注意,从陆路直下荆州府。荆州府所在地江陵,不但是长江边的一座名城,也是武林人士来往的地方,尤其是四川峨嵋派、湖广武当派和嵩山少林寺门下弟子来往的地方。 莫纹在途中,从过往行商走贩口中听到了近期有关的传闻。江湖上纷纷传扬自己突然在岭南西江边一下消失了,弄得中原几大门派的人和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全乱了套。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在西江一带、粤桂边区一带深山大岭中乱飞乱撞,有时双方还交了锋,始终找不到莫纹的下落。有的沿着西江一直追踪到珠江口,有的南下到雷州半岛,有的北上到五岭一带深山大岭和湘、桂、赣边界所有的大小村落,足足追踪了大半个月,毫无莫纹的踪影。 莫纹听了,不禁暗暗佩服金帮主的聪明才智,居然能瞒过了这么多武林高人敏锐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从岭南弄到了巴山的神农架上;也佩服神秘的黑鹰,有过人的嗅觉,只有他一个人,才跟踪到了神农架的老林深涧中。 莫纹从行人口中,知道江陵有丐帮的一个堂口,也有少林派一名俗家弟子、绰号“江陵一柱”的关云山,此人善使一条钢鞭,称雄荆州,为人豪爽任侠,在武林中颇有名声。莫纹一到江陵,便首先去找这江陵一柱了。 江陵一柱关云山正在客厅与一些武林中的朋友谈论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其中更多的就是谈论莫纹。听家人说外面有一少女求见,关云山感到愕异:“一位少女要见我?” “是!大爷。” “她姓甚名谁?” “她没说。” “为什么要见我?” “她说,大爷见到她就知道了!” “有几个人跟她同来?” “就她一人。” 关云山奇怪了,自己在江湖上并没有结交过任何少女,怎么会有人无端端地要来见自己?不禁又问:“她是哪一方面的人?” “小人看不出,好像是一般人家的少女。” 关云山暗思:往往上门求见自己的女子,不外有两种,一种是武林中的人物;一种就是江湖卖艺的女子,不禁又问:“她身上没带兵器么?” “没有!” 其中一位客人说:“关兄,说不定这女子素闻关兄的侠名,有事求关兄帮忙了。” 关云山点点头,对家人说:“好!你带她进来见我。” “大爷,这少女说大爷要亲自去迎接她。” “什么?要我亲自去迎接她?” “是!大爷。” 不但关云山,就连所有客人都惊奇了。显然.这女子不是什么有事救助而来,恐怕是上门惹事的。关云山是武林中人,知道江湖上有三种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一种是游方的道士、和尚;一种是独自行丐的叫化;再一种就是单身的少女了。这三种人敢在江湖上独自一人走动,不是身怀一门绝技,就是有一种置人于死地的毒器和使毒手段。 关云山想了一下说:“好!我亲自去迎接她好了,看看她有什么活说的。” 关云山随着家人走出大门口,一看,不禁又惊讶了。这是一位神韵飘逸、美若天仙的青衣青裙青头巾的少女。貌美的少女,就是粗鲁的莽汉见了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粗莽行为,一般有礼仪的人更不敢失礼了。关云山惊讶之后,慌忙一揖说:“请问姑娘尊姓芳名,仙乡何处,何事要见在下?” 莫纹一双剪水似的瞅睛打量了他一下,问:“你就是江陵一柱?” “不敢,在下姓关名云山,江陵一柱只不过是江湖朋友送给在下的贱号,在下是受之有愧。” “是吗?你就这么站着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 “姑娘请!” “这才对嘛!” 莫纹为了亮相,存心来找事,也不还礼,一笑而走进了关府。她随关云山来到客厅。客厅中的四位客人见关云山带来了这么一位秀丽无比、丰姿绰约的青衣少女,莫不惊讶异常,不由一齐都站了起来。有的不敢仰视莫纹,有的目光都呆住了。 莫纹落落大方,微笑说:“原来关大侠还有四位朋友在此,我来得不巧了。” 关云山说:“哪里,哪里。姑娘,在下给你介绍一下。”云山指着一位黑须老者说,“这位是襄阳柳家寨柳寨主,江湖上人称仁义长者。” 柳寨主忙说:“见笑,见笑。” 关云山又指着一位华服美少年说:“这位是江南一剑公孙公子公孙骏。” 公孙骏一揖说:“不敢!不敢,望姑娘今后多指教。” 关云山随后指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长说:“这一位是武当七剑中的白云道长。” 白云道长略略稽首而不说话,最后,关云山介绍一位虬髯大汉说:“这位是司马雄,江湖上人称铁拳岳州虎。” 司马雄说:“在下是粗鲁人,不懂礼仪,有什么失礼处,望姑娘莫怪。” 莫纹想不到在江陵一柱的府上,碰上了这么四位在武林中颇有地位、声望的武林中人。她一边含笑点头,一边也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五个人,感到这五个人中,公孙骏和白云道长武功可达上乘高手一流,仁义长者柳寨主武功难测,其他两位,都是横练的外家功夫,孔武有力,鞭和拳可裂石而已。便说:“小女子久仰各位的英名了!” 司马雄首先问:“姑娘贵姓?” 莫纹说:“我还是不说的好。” 司马雄愕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就是不说,没有什么意思。” 众人不禁愕然相视,感到这位青衣少女来得不简单。关云山问:“姑娘既不愿赐教,不知来见在下何事?” 莫纹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只闻关大侠为人豪爽,特来借些银子使用。” 关云山怔了怔,跟着大笑:“多蒙姑娘夸奖在下,不知姑娘要借多少?” 莫纹伸出纤纤一只玉掌:“小女子不敢求多,只求这个数目就够了。” “五两?” 莫纹笑起来:“这数目恐怕配不上关大侠的豪爽之名吧?” “五十两?” 莫纹摇摇头:“这五十两恐怕还不够小女子买花戴。” “五百两?” 莫纹还是摇摇头:“五百两不算是小数目,但在小女子来说,只勉强够添置一套衣服。关大侠,你未免太小气了吧?” 江南一剑公孙公子一笑说:“关兄,面对美人,应该一掷千金才是。” 莫纹一听,明知是反话,却含笑说:“还是武林世家公孙公子出手大方。不过,应该是一掷万金才是。” 关云山变色了:“姑娘要借五万?” 莫纹说:“五万两也太少了!” “姑娘要借五十万?” 莫纹叹了一声:“五十万两总算勉勉强强,要不是小女子等钱用,我本想借五百万两哩!既然关大侠舍不得,五十万就五十万吧。” 关云山冷冷说:“在下看姑娘不是来借钱的。” “哦?我不来借钱来干什么?” “姑娘是来找在下的晦气。” “哎!你千万别误会。” 铁拳岳州虎早已忍不住了,一下站起来,虎目圆睁,短须似戟,大吼一声:“你要借钱,老子有。” 莫纹似乎吃惊了:“噢!你有?” 岳州虎伸出了如锤的拳头:“这就是五十万两,你要不要?” 莫纹吃吃笑着:“你这双拳头卖得五十万两吗?恐怕连五文钱也没人要。” “看拳!” 岳州虎一拳照莫纹面部击来,声威极壮,铁拳之名,并非虚名,确有过人的威力,这一拳,劲力足可击碎巨石。打在人脸上,准打得成一团肉浆。 莫纹轻闪避开,说:“你快拿开,别吓着我。” 岳州虎司马雄又一拳朝莫纹击来,一边说:“你不是要五十万两吗?老子给你。” 莫纹闪过他三拳之后,水袖轻轻拂在他的铁拳上,顿时痛得司马雄入骨入心,连拳也举不起,急忙向后跃再,惊恐道:“你、你、你放毒!” 其他四人,见莫纹身段轻灵敏捷,轻而易举地闪过了岳州虎司马雄的连环三招,莫不心头凛然;后见莫纹水袖轻轻一拂,便击退了身躯粗壮如虎的司马雄,更是面色齐变,知道莫纹不是一般的武林女子,而是一位绝顶的高手。听司马雄惊喊有毒,顿时目瞪口呆,大家心里齐想:这少女武功已是深奥莫测,再用毒器,哪还了得? 莫纹说:“哎!你别乱说。你几时中毒了?小女子从来不屑用毒,你看清楚再说好不好?” 司马雄自己和其他人再仔细检查一下,被水袖拂中的右手背上出现一块青紫色,不见扩散,也没有什么毒针毒刺之类的暗器。白云道长再看看司马雄的目光和脸色,也全然不是中毒的症状,从是手背受伤而已,不由说:“这的确不是中毒。”其他人一听,才放下心来。但想到柔软的丝质水袖轻轻一拂,就能将人拂伤。这是挥绸成棍的上乘武功,也不禁骇然。 关云山说:“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没仇没怨,为什么要与在下过不去。” 莫纹说:“哎!你别误会,小女子听说你豪爽任侠,才跑来向你开口,要是别的人,我才不来哩!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借钱给我,我都没答应。” 江南一剑笑问:“难道借钱给姑娘有好处么?” “当然有好处啦!要不,为什么那么多的武林人士到处找我?” “哦?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身上有一件无价之宝,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也恐怕有人愿借出。” 众人又惊讶了,什么无价之宝?是千年的灵芝、人参?还是能增长人内力的朱果?公孙骏又问:“是什么宝物?姑娘请说出来,或许我们几个人会借给姑娘五十万两。”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 众人一听,全都惊震了,几乎一齐问:“慕容家武功绝学秘笈?” “这不是一件无价之宝吗?” 关云山惊奇问:“姑娘不是拿在下等人开玩笑吧?” 公孙骏、白云道长和柳寨主心思敏捷,一下明白眼前的青衣少女是什么人了。只有岳州虎仍懵然不知是怎么回事,睁大双眼问:“你去哪里弄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来?” 莫纹一笑:“你们借不借,不借,我不勉强,我走了。” 白云道长哈哈一笑:“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确是无价之宝,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五十万两,的确太少了!” “是呀!要不是我等钱用,真不愿拿它出来当抵押品。” 公孙骏笑道:“在下真佩服姑娘的勇气,这时还敢跑来这里。” “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敲榨勒索,只是来借钱,而且有抵押,为什么不敢来?” 公孙骏说:“姑娘,你以为在下不知你是什么人吗?怪不得你不愿说出名字了!” 司马雄茫然:“公孙老弟,她是什么人?” “司马兄,难道你没听闻最近武林出了一位行踪莫测、武功极高的女魔头么?她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狸妖女!” 司马雄惊震了:“什么?她就是青衣狐狸?” 关云山也茫然地问:“不是说她在岭南西江边失踪了么?她怎么来了这里?” 白云道长说:“要不,她怎能有狡黠如狐的称号?” 司马雄不大相信地问莫纹:“你真的是人称的青衣狐狸?” 莫纹笑答:“那你败得不冤吧?” “不冤!不冤!怪不得你一招我就败了!” 莫纹想不到这只岳州虎,人虽然鲁莽粗心,却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便问:“那你跟着我好不好?” “我干吗要跟着你?” “你是虎,我是狐,我可以狐假虎威呀!” 公孙骏问:“姑娘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借钱呀!” “我们不借呢?” “我只好走啦!” 众人又是愕异。大家以为这女魔突然而来,不外乎是杀人、劫财、放火,或者以武力令自己臣服于她的裙下,以后由她指派。要是这样,众人宁愿战死,也不会答应,五人中除了司马雄外,各自部凝神应变,以防女魔的骤然出手。他们听莫纹这么一说,几乎不敢相信。公孙骏问:“就这样?” 莫纹反问:“你们要我怎样?既然不愿借,我不走干吗?我总不能强迫你们借吧?” 白云道长说:“我们请姑娘留下来!”白云道长是武当的七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他虽然听闻莫纹战败了昆仑派的云中燕女侠,杀伤了西域的几大红衣护法番僧,连丐帮的哭笑二长老也为之戏弄,但总感到云中燕、哭笑二长老只是一时不慎,中了这女魔的诡计而已。至于西域的红衣护法,武功也不过尔尔。这女魔的武功总没有人传说的那么深奥莫测吧?自己总想与女魔比武,就算自己不敌,也有剑术一流的公孙骏在旁,何况还有其他三位。要是连交锋也不交,白白地让这女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还有何面目在武林中立足?所以他首先出言要将莫纹留下来。 莫纹问:“你留下我干吗?你这牛鼻子道士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钱借给我吧?” “贫道想领教姑娘的高招。” 白云道长说时,徐徐将自己的七星剑拔出来。 公孙骏也说:“在下也想见识姑娘那莫测的武功。” 莫纹说:“哎!对不起,我只是来借钱的,并不想与人交手。要是交手,不论我胜也好,败也好,传到江湖上去,不是说我恃强凌人,就是说我自讨没趣。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高招让你们领教和见识的。” 白云道长说:“你这次来,本来就是自讨没趣。” “是吗?看来我不想交手也不行了!” “不错!请女居士亮出兵器。”白云道长不失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与人交手,也颇有风度。 “我说,你们最好别逼我出手,尤其你这个杂毛道士,别顾自己逞雄好胜,置关大侠一家老小的生死而不顾。” 白云道长一怔:“什么?你要伤及无辜?” “你最好明白,我可是一个邪派中的人,不是什么侠义中的人物。逼得我火了,我可不管什么无辜和有辜的。” 众人又怔住了。这女魔的确是邪派中的人.并不是什么虚言恫吓,她说得出来,也可以做得到。大家相视一眼,一时不作声。 莫纹又说:“所以,你们最好让我走。” 半晌,关云山问:“姑娘真的只是为向在下借钱而来?” “你不会再要我说第二遍吧?” “好!姑娘请便。”关云山不能不为自己一家大小生命的安全考虑了。 “那我告辞啦!” 公孙骏说:“姑娘,慢!” “哦?你又想怎样?” “在下想请姑娘到一处无人的荒野上,见识姑娘的高招。” “你不会是对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起心吧?” “在下本家的武学也学不了,对慕容家的武学只羡慕、敬佩,绝不起贪心。” “你真的只想见识我的武功?” “在下的确是这样,没别的意图。” “那我们是生死之战,还是只分高下?” “随便,在下无所谓。” “好呀!请公子约个地方和时间。” “时间不必选了,最好就是现在。” “在这里吗?” “这怎是荒野?在下现在就随姑娘去郊外,由姑娘任意选一处无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好!那我们现在走。” “姑娘,请!” 白云道长说:“贫道也参加。” 莫纹看了他一眼,又望望其他人,微笑问:“你们呢?” 一直不作声的柳寨主摇摇头:“老夫自问武功不及姑娘,不敢领教,要是姑娘没什么顾忌,老夫想目睹三位高手交锋的风采,以饱眼福。” 司马雄说:“我也是想看看。” 关云山说:“既然四位都去了,在下不敢落后,何况这事因在下而起的。” 莫纹说:“好呀!关大侠是当地人士,就请关大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了。” “去郊外八宝山怎样?那里很少人到,离城不过十多里。” 莫纹说:“我没意见。” 公孙骏说:“在下也没意见。” ‘莫纹说:“那就烦关大侠带路。” 关云山立刻命家人备马,同时又命家人带了酒菜先去八宝山下等候。莫纹笑问:“关大侠这么破费,备马备酒,好像我们不是去八宝山交锋,而是去游山玩水了。” 公孙骏说:“这样的交锋,不更带雅兴吗?”关云山说:“难得姑娘来寒舍一趟,在下只好借此为姑娘接风,同时也为各位壮胆。” 司马雄说:“好!到时我先饮三大碗,再看比武。” 他们一行六骑,由关云山在前面引路,莫纹随后,真的像去郊游似的,往八宝山而去。没多久,便到了八宝山下。大家一看,两位家人早已在等候了。 关云山又命家人挑了酒菜,登上八宝山。八宝山、八宝山,果然是雄峻幽深、绵延数十里,山中古墓极多,也密杂,大的有三四百座,小的也有十多座,春秋战国楚庄王的坟墓,就在八宝山中。 关云山带大家来到一处叫跑马泉的泉边下马,莫纹四下略略打量了一眼,泉边有一块不大的平地,的确是一处交锋的好地方,泉水清澈,澄碧如镜。莫纹说:“这泉水很美,用来洗剑,最好不过了。” 关云山说:“姑娘,你知不知这泉为什么叫跑马泉?” “不知道。” “传说这泉是三国时,关云长将军行军至此,马跑出泉之处,所以取名跑马泉。” 莫纹问:“关云长关圣帝是关大侠的祖先?” 关云山一笑:“惭愧惭愧,在下实在有辱祖先英名。” 关云山又命家人在泉边草地上铺下一张毛毯,摆上酒菜,请大家席地而坐。 众人也不客气坐下。酒过三巡,莫纹问公孙骏:“公子,我们现在可以比试了吧?” 公孙骏说:“请!” 莫纹问:“我们之间,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了?” “要是在下败在姑娘手中,任由姑娘处置。” “我叫你去死,也去死吗?” “是这样。” “那么我败在公子剑下又怎样?” “我希望姑娘在我等陪同下,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交到少林寺主持枯木大师手中,然后请姑娘绝迹江湖。” “你有意思要我自尽了?”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希望姑娘隐退山林。” “公子这条件还算不错,我少不了要献丑啦!”莫纹说时,便一跃而起。突然莫纹一下软瘫下来,坐在地上竟不能站起。 公孙骏惊讶:“姑娘,你怎样了?” “这酒菜中有毒。” “什么?有毒?” 公孙骏试想跃起,谁知比莫纹更不如,连气也提不起来,别说跃起了。他惊问:“谁下的毒?”不由逼视关云山,怒问:“关兄,这是怎么回事?” 关云山还没有答,白云道长也惊叫起来:“不好!贫道也中毒了!浑身感到软弱无力。” 关云山不但茫然,也惊愕:“真的?”他试图运气,怎么也提不起来,说:“这酒菜果然有人下毒,谁下的?”他目光在寻找那个家人。 铁拳岳州虎司马雄和仁义长者柳寨主,大概是比别人多喝了两杯酒,多吃了几口菜,早已软瘫在毛毯上不能动弹,饮酒的六个人,全都中了毒。那么说,这毒除了是两个家人放的,就没有别人了。可是两个家人呢?去了哪里?跑马泉四周,没他们的踪影。 公孙骏怒问:“关兄,这毒不是你命人下的?” “公孙贤弟,我关某会干出这样无耻的行为吗?我关某要害大家何必来到这里?” 莫纹说:“看来不是关大侠叫人下的,要不,他怎么自己中毒了也不知道?” 司马雄恨恨地说:“要是老子知道谁下的毒,就扭下他的头来!” 柳寨主叹了一声:“是谁下的毒,谁心中有数。” 白云道长问:“柳寨主认为是谁下的毒?” “不是关大侠,那就是关大侠手下的人了,这还用问吗?” 关云山喊道:“关祥!关吉!” 关祥关吉,是关府那两个家人的名字。关云山喊声刚落,松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大笑道:“关大侠,别喊了,他们比各位先走了一步,再喊也不会听到。” 关云山惊问:“你是谁?” 那人二笑:“关大侠请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 莫纹问:“毒是你下的?” 那人得意地笑着:“人称狡猾如狐狸的莫姑娘,想不到也中计!” “你想怎佯?” “我不想怎样,其他人都会死,只有姑娘能活下来。” “你不外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已,对不对?” “姑娘是聪明人。” “你以为我会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带在身上吗?” “那不要紧,我们有姑娘就行了!” 莫纹又问:“我实在不明白,毒真的是你下的吗?” “姑娘想知道?那等我先将他们打发掉,再告诉你好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毒是谁下的。” 那人一怔:“什么?你知道?” “要不要我说出来?” “姑娘未免太多事了!看来,我还得先将你打发掉才是。” “好呀!你杀了我,那你什么也得不到了,怎向你主子交代?” “什么?我主子?”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人吗?” “我是什么人了?” “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没看错吧?” 那人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当我出江陵城西门时,瞧见柳寨主在马上与你打眼色;不久,又发觉你在后面远远地跟了上来。玄冥阴掌门的轻功,能瞒得过我吗?” “姑娘好厉害的眼睛!” 莫纹一笑:“我不明白,你悄悄杀了去看马的关府两个家人,怎么要承认毒是你下的了?你可从来没接近过酒菜呵!” 除了司马雄,公孙骏、关云山、白云道长,一听都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关云山长叹了一声:“柳寨主,你我交往两年,我一向敬你是江湖上的仁义长者,你怎么干出这等卑鄙无耻的勾当!” 司马雄惊愕:“毒是柳寨主下的么?” 公孙骏说:“司马见,你还听不出么?” 白云道长恨恨地说:“想不到贫道却死在一个小人的手上。” 柳寨主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不错,毒是老夫下的。” 莫纹微笑问:“你怎么这样快就承认了?” 柳寨主说:“人称莫姑娘机警,狡黠如狐,果然如此!” 那西域来人说:“她再狡黠,还不是中了寨主之计?” 司马雄吼道:“老匹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莫纹说:“你这笨虎,柳寨主既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不愿出五十万两银子,更怕人知道,所以只好这么干了。杀了你们,他虚伪的仁义之名,就没人知道,今后依然在江湖上以仁义长者之面目走动,这不很好吗?” “姑娘,你说够了没有?” “还没有说够呀!我不明白,你在中原武林颇有名声,怎么与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串通在一起?” 那西域人说:“柳寨主可是我们教主手下的三十六骠骑使者之一,早已派进中原各…” 柳寨主喝了他一声:“你不嫌说话太多了?还不快动手!” “寨主,他们都是快死之人了,让他们知道怕什么?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你快将他们干掉,我将这狐狸抱到马背上去,争取时间赶回柳家寨。” 柳寨主正想去捉莫纹时,一个奇异的现象突然发生了,莫纹出手就扣住他手腕的命脉,人也跃起。 不但柳寨主惊震了,那西域来人也呆若木鸡。柳寨主面色大变:“你、你、你没中毒?” 莫纹含笑反问:“我既然看出你下毒,你想,我还会中毒吗?” “你没喝过三杯酒?” “喝过呀!” “那你、你、你怎不中毒的?” “我喝是喝了,但不是喝到嘴里,而是喝到衣袖里了,你不见我用衣袖遮着酒杯喝下三杯酒吗?” “你装着中毒?” “我要不这样,又怎能将你的真正面目揭露出来?” 那西域人突然一掌向莫纹拍来。想将莫纹拍伤,纵然拍不中,也可以惊退莫纹,救出柳寨主,然后合两人之力,也可以战莫纹了。 莫纹既然扣住了柳寨主的命脉,又怎会不防他偷袭?所以只轻轻一闪,却将柳寨主送到了他的掌下。这西域武士一时收掌不及。“拍”的一声,双掌即拍在柳寨主的胸上,拍得柳寨主一口鲜血喷出,同时莫纹也松了手,柳寨主重伤倒地,瞪着眼望着西域武士。 莫纹笑着说:“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真是与中原武功大不相同,自己人拍自己人哩。” 武士见伤了自己上司,又惊又怒:“我,我跟你这妖女拼了!”双掌又向莫纹拍来。 莫纹纤纤玉掌,以太乙门的掌法,不但化解了他的掌力,另一只水袖,拂在他的小腿骨上,说声:“你给我躺下来吧!” 武士的小腿骨顿时断了,痛得他入心入肺,人也真的坐下来了。莫纹跟着出手,隔空封了他的穴位,不屑地说:“你这样的武功,怎是我的对手?” “你,你想怎样?” “哎!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别弄颠倒了!” 公孙骏等人见转眼之间,莫纹就制服了柳寨主和西域武士,既钦佩莫纹的武功,更钦佩莫纹的机智。司马雄这头岳州虎高兴得叫起来:“姑娘,你别杀了他们,等老子来杀了他们解恨。” 莫纹担心柳寨主仍会逃跑,也凌空出手封了他的环跳穴位,令他只能调息养伤,却不能逃跑。她笑问岳州虎:“你现在浑身无力,能杀他们么?” “这——!”司马雄一时不知怎么说。 莫纹又笑着说:“你这笨头笨脑的老虎,你想你自已的后事才是。” “什么?你要杀我们?” “别天真了,你以为我是在救你们吗?我同样也要杀你们。谁叫你们要逼我去少林寺?去了少林寺,我还有命吗?” 公孙骏说:“姑娘要是不怕人耻笑,请动手好了!” “我怕什么人耻笑?公孙公子,请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侠义上的人,是一个邪派的妖女,既然是妖女了,又有什么手段做不出来呢?” 公孙骏叹了一声:“可惜在下不能见识姑娘的高招,死得不甘心。” “那你到阎王爷面前去叫冤吧!可不能怨我。” “在下并没怨姑娘,只是遗憾而已。” 柳寨主突然说:“姑娘,你还是快杀了他们好!” “哦!为什么?” “我知道中原武林侠义上的人,一心要除了姑娘才放心。” “你们不也要杀我吗?” “姑娘别误会,我们教主十分欣赏和敬佩姑娘的武功和为人,并不愿姑娘死。只望与姑娘一同联手,对付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所以教主吩咐我们,碰上姑娘时,千万别伤了姑娘,只请姑娘去见见面。” “有你们这么请的吗?” “我们知道,就这样请,姑娘一定不会答应,只好出此下策来请姑娘了。” 西域武士也说:“莫姑娘,我们的确是这样,教主还吩咐我们,要是有人伤害姑娘,我们便出手相救,不使姑娘落到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看来,我真要多谢你们教主了!” 柳寨主说:“所以请姑娘赶快杀了他们的好,千万不能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又怎样?” “他们一走,那中原武林所有的高手都知道姑娘在这一带了,便会蜂涌而来。姑娘尽管武功莫测,恐怕也难以力敌众多高手。”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才不在乎他们哩。” “姑娘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可是,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性。” “姑娘有什么怪脾性?” “往往别人叫我做的事,我偏偏不爱做;要是别人反对我的,我偏偏要做了。要是你们刚才劝我放了他们,我会赶快杀了他们,现在你们要我杀他们,我却不想杀了。” 柳寨主大惊:“姑娘总不会放他们走吧?” “这你放心,我怎会放他们走?对了!你的解药放在哪里?” 柳寨主一怔:“姑娘要解药干什么?” “解了他们呀?” “姑娘莫不是疯了?” “我半点也不疯。” “解了他们身内之毒,他们不跑么?” “他们跑不了。”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刚才没听公孙公子说,他想与我比试武功么?不然,他终身遗憾,死了也不甘心,我想要他死得心服口服。” “我劝姑娘别干这傻事!” “你不相信我能战胜公孙公子?再说,解药只给他一个人服下,其他都不给,那你放心了吧?” 柳寨主犹疑了一下:“好!我给。” “那你快给我呀!” 柳寨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莫纹:“姑娘拿去吧。” 莫纹接过药丸,闻了闻说:“我还是不大放心。” “姑娘有什么不放心?” “我怎知道它是解药还是毒药?万一是毒药,那我不毒死公孙公子了?这一场比试不落了空?” “姑娘要怎么才放心?” 莫纹一指坐在地上的西域武士:“最好让他先服下。” 武士愕然:“我?” “是呀!我想柳寨主总不会毒杀你吧?”莫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皮囊,对柳寨主说,“你想不到吧?那三杯毒酒,都倒到这皮囊里去了,现在我可给你的人饮下啦!” 莫纹说完,将皮囊中的毒酒,全灌进了这西域武士的口中,隔了一会,武士毒发身软,莫纹又喂他服下这颗黑色的懈药,站在他身旁静观其变。又隔了好一会,武士似乎恢复了体力,莫纹也确认这的确是一颗解药,不是毒药,问武士:“你现在感到怎样?” “在下已恢复了内力了。” “唔!总算没有骗我。” 莫纹自从在时家庄得到了陶十四娘传授各种使毒的手段、方法和识别各种毒药的持性,今天可以说是全用上了。要不,她真看不出柳寨主下毒的高超手法和识别不出酒杯中毒酒的毒性,也就难以应付柳寨主了。 莫纹又向柳寨主要了一颗解药,放在鼻下闻了闻,又观看了一下,无论从气味、色泽,都与第一颗一样。柳寨主见莫纹心细如发,苦笑一下:“我怎敢骗姑娘?” “你不是叫我小心一点吗?” 柳寨主又是苦笑:“姑娘说的是。” 莫纹将解药让公孙骏服下,过了一会,公孙骏身上的毒化解了,一跃而起,对莫纹一揖说:“多谢姑娘相救。”“哎!你别多谢我,也别领我的情,我主要是想你见识一下我的高招,叫你死得心服口服,以免遗憾终身。” “就算我死在姑娘手下,也感谢姑娘相救之恩。” “你这人真怪,你死在我的剑下,还感谢我干吗?” “不错!起码在下死得光明磊落,要怨,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而不是死在奸人的诡计之中。” “公子,别多说,请出剑。” 公孙骏和莫纹的剑法谁强谁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处处侠影 上回说到莫纹请公孙骏出剑。公孙骏说:“姑娘也请亮兵器。” 莫纹从衣袖掏出玄霜冷月盘龙剑,“嗖”的一声,一柄寒意照人的宝剑弹出剑匣。众人见了又是惊讶:这一武林奇珍,一百年来没在江湖出现,已随一代女侠甘凤凤遁迹山林,怎么落在这狐狸女手上了? 公孙骏“噫”了一声:“姑娘手中是玄霜冷月剑?”因为公孙骏曾听其祖先谈过这一神奇兵器的形状以及它的一段故事。 “哦?你看出来了?” “姑娘此剑怎么得来?” “你是不是又在打这剑的主意了?” “在下怎敢。” “你死在这剑之下不冤吧?” “姑娘未免太视中原武林无人了!” “我怎敢视中原武林无人?不过,这是你逼我比武,而不是我逼你。” “不错!在下想见识姑娘高招,可以说是逼姑娘,请姑娘先出招。” “那你小心了!” 莫纹未下山前,已知道江南公孙家是中原武林七大剑派之一,以剑法称雄江南一地。公孙家的剑法,可以说是历史悠久,出自春秋战国的越女剑法,以辛辣、快巧而著称武林,经公孙世家十儿代人的不断创新,已大不同越女剑法,成为了中原武林最为上乘的剑法之。 所谓中原武林七大剑派,就是武当、峨嵋、青城、点苍四大派和公孙、欧阳、慕容三大武林世家。剑法历史最长数公孙世家,历史最短是慕容世家。至于少林、昆仑、华山、恒山和丐帮,并不以剑法见著。 公孙骏号称为江南一剑,莫纹自然不敢小觑他了。她首先一剑刺出,剑光流闪,游荡不定,这是梵净山庄的飘云剑法,以奇诡莫测而惊世。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公孙骏见莫纹这一剑轻飘飘地刺出,不禁心头凛然。因为这一剑的刺出,隐含七种莫测的变化,从虚可变实,从实可变虚,能攻能守。而且这一剑的刺出,已罩住了自己身上七处要穴,达到了上乘剑法的要诀,就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胜者,谓之神。莫纹这一剑,既是试探,也是进攻,令人难测其意图。 公孙骏只好以一招“飞虹横天”接了,也令莫纹虚实莫辨。莫纹人似青蝶,飘然飞开,骤然飞回,人到剑飞,端的奇诡莫测。公孙骏一招“烘云托月”,剑光暴射,敏捷辛辣无比,令莫纹心头微震,暗想:公孙家剑法,果然是独步武林,少人能接,怿不得公孙家成为武林世家,长久而立于江湖了。可以说以公孙骏目前的武功,在昆仑女侠云中燕之上,更在玄冥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上。 莫纹初时以为公孙骏只不过因其祖先得名而已,剑法虽好,不一定能接下自己的十招。现在看来,是真有实才,江南一剑之名并不虚传,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位后起之秀。要是以自己初下梵净山的武功,恐怕也难以战胜公孙骏,顶多战成平手。怪不得他敢出言叫自己留下。霎时间,两人剑来剑往,人在剑光中飘忽闪飞。人似飞魂,剑如闪电。不但令柳寨主看得惊骇不已,也令关云山等人看得瞠目结舌。白云道长是武当的七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看了两人的剑法,心中也折服不已,暗想:以自己的剑法,恐怕在三十招内,便败在他们任何一人的剑下,怪不得哭笑二长老被这狐狸女调弄于掌上,也怪不得公孙骏年纪轻轻,就倜傥不群、傲视江湖了。 双方交锋恐怕不少于百招,身法剑法真的是瞬息万变,令人眼花缭乱,心动神摇。突然间,剑光顿失,两人相距一丈远对视而立。只见狐狸女鬓发凌乱,公孙骏一身华服几乎变成破衣,众人不知谁胜谁负。 莫纹说:“公子端的好剑法。” 公孙骏长叹一声:“在下败了,任由姑娘处置。” 众人一听,更是大骇:公孙骏败了? 莫纹问:“那么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是不是?” “是,就是叫在下自断也行。” “放心,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服从我,今后我叫你干什么不得违抗。” “只要姑娘叫在下所做的事,不违背天理、不违背侠义、不残害无辜,在下一定听从。” “要是违背天理、侠义又怎样?” “在下只好自行了断,不会听从。” “你这叫任由我处置吗?” “在下只是说任由姑娘处置在下,并没有说任由姑娘指使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莫纹说:“现在我令你不得离开此地,也不准干涉我的事。” “行!” 莫纹不再与他说了,对柳寨主问:“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 柳寨主不禁色变:“想生怎样?想死又怎样?” “想生,将你那一瓶解药给我,我放你们走!” 柳寨主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还有,回去告诉你的教主,洗干净脖子,等我去将他一颗脏脑袋砍下来。他想要不死的,最好是重建紫竹山庄,退回西域去,不然,我必杀了他。” “我见了教主,一定如实禀报。” “那将解药交给我。” 柳寨主不敢反抗,将一瓶解药交给了莫纹。莫纹又倒出一两颗看看闻闻,然后说:“好!你们可以走了。”出手凌空解了他俩的穴位,“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今后别让我碰上你们。” 柳寨主和那武士真不敢相信莫纹就这么放了自己走,迟疑地慢慢站起来。 莫纹说:“你们还不快走?别等我回心转意杀了你们。” 柳寨主和武士真不明莫纹放自己走是什么意思,似乎有点不合常理,便带着伤狼狈而离去,直到了山下,他们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是真正捡了回来。他们哪里知道,莫纹来江陵的意图,就是让武林中人知道自己又重现江湖。莫纹放走他们,就是借他们之口,把玄冥阴掌门的人引来湖广。 柳寨主一走,公孙骏、白云道长、关云山和司马雄都困惑地相望,不明白莫纹这样做有何用意,会不会杀了自己。若她杀了自己,就可以将杀人的事完全推到柳寨主身上。可是莫纹的行动又大出他们的意料,莫纹将那瓶解药交到公孙骏手中,笑问:“我现在命你将解药给他们三人服下,这事看来不会违背天理和你所谓的侠义之事吧?你不会不听从吧?” 公孙骏反而怔住了,这个人称狡黠的狐狸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恩赐还是收买人心?莫纹又说:“至于你给不给他们服下,那是你的事,可不关我的事了!” 莫纹说完,一闪而逝,已失踪影。 公孙骏又是感到意外:她怎么就这样走了?公孙骏将解药给白云道长、关云山和司马雄服下。不久,毒化解了,司马雄一下跳了起来:“这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子怪事见得多,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怪事。” 关云山也困惑地说:“人说这妖女手段歹毒、残害无辜,今天看来,可不像呀!” 白云道长嘿然无语,他也想不到这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用喜怒无常、杀人由心、行为怪异、不可理喻这四句来理解。 公孙骏说:“不管怎样,她今日救我们之情,可不敢相忘。” 关云山问:“那他盗取慕容家武学秘笈之事,我们还插不插手?” 司马雄说:“老子钦佩她的为人,慕容家的事,老子不管了!” 白云道长正色地说:“司马居士,话不是这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到邪魔歪道人的手中。不然,她一旦练成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将是武林之祸。” 司马雄说:“道长,老子可是个粗人,管它什么邪魔歪道的。老子只知道有恩必报,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公孙骏说:“看莫姑娘行为,并不是邪魔歪道上人的行为,以前我们只是听人们传说,没有目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她的手上,总比落在黑道人物手上和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上好。” 司马雄说:“不错!老子也是这个看法!” 白云道长感慨地说:“这妖女今日的一着棋,果然下得十分高明。” 关云山问:“道长这话怎说?” “贫道是说,这妖女的用意十分精明,她看准了各位是侠义君子,知恩图报,就是不报恩,也不会与她为敌,所以故意施下这一小恩,果然打动了各位之心。” “道长的意思——” 白云道长说:“个人之恩事小,武林之事事大,贫道不敢因小忘大。贫道只求这妖女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并以贫道的生命保护她的一条生命,来报答她今日之恩。” 关云山点点头:“道长说的是,大丈夫应恩怨分明才对。只要她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别人想伤害她,在下愿以自己的一条命换下她的一条命。公孙贤弟,你打算怎样?” 公孙骏苦笑:“在下自认武功不及,无法从莫姑娘手中讨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慕容家的事,小弟今后绝不插手,更不会与她为敌。” 司马雄说:“老子也是这样,要插手,你们插去。” 白云道长说:“两位立意如此,贫道也不敢强求,要是没事,贫道也告辞了!” 关云山问:“道长不在寒舍多住几日么?” “不了,贫道要赶回武当向掌门禀告今日之事。”白云道长说完,飘然离去。 关云山说:“司马兄,公孙弟,我们也同去吧。” 公孙骏说:“两位请先走。” 司马雄愕然:“你不是要留在这里吧?” “莫姑娘曾命令在下不得离开这里,在下不能不遵守诺言。” 关云山和司马雄怔住了。半晌,关云山问:“要是莫姑娘不叫贤弟离开,贤弟就长留在跑马泉畔么?” “这里风光也不错,在泉边搭上一间草屋,却是养心练武的极好地方。看来在下是今生今世长住在八宝山跑马泉畔了。天色不早,两位请回。” 关云山说:“要是贤弟在这里,愚兄也要将家搬来,与贤弟长住在八宝山。” “关兄又何必如此?” 正说着,一团青云又飘然落在跑马泉畔,公孙骏、关云山、司马雄一看,顿时又傻了眼,几乎一齐问:“是你?” 这团青云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莫纹。莫纹笑问:“怎么你们还不走?” 关云山问:“你怎么回来了?” 莫纹说:“这跑马泉畔风光不错,四周松涛阵阵、水碧山青,极富诗意,还有古墓垒垒,恐怕埋下不少古物珍品哩,我。怎么不回来?” 司马雄问:“你也要在这里住下?” 莫纹说:“要是我真的在此住下,不出三天,恐怕古墓之旁,又添上不少新坟。” 关云山问:“姑娘这话怎讲?” “你难道不知道?黑、白两道上的人,一旦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不蜂涌而来?一交锋,不会有死人吗?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留一仑时辰,再也不能多留了。” 司马雄说:“姑娘,你不留,却有人要长留在这里了!” “哦?是谁?” 司马雄一指公孙骏:“就是他。” “是吗?公孙公子看上这一块地方了?” “他是为了姑娘的一句话。” “我?我可没有要他长留在这里呵!” 关云山说:“因为姑娘命他不得离开这里,他遵守比试失败的诺言,只好长留在这里了。” “哎!那是我向那柳贼要解药时,怕他走了,没有人给你们喂解药才说的,想不到公孙公子这么认真。好!这句话我收回,今后公孙公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关我的事,这行了吧?” 关云山大喜:“多谢姑娘。” 司马雄也高兴地说:“公孙老弟,我们可以离开跑马泉了!” 公孙骏心里感激,却问:“姑娘是特意为在下转回来的?” “哎?你别误会,因为我在高处,见白云那牛鼻子道士走了,也以为你们走了,才转回来这里休息一下,想喝喝跑马泉清甜的泉水,幸好我转回来,不然,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 “那么,姑娘今后打算怎样处置在下?” “我不是已处置过你么?还处置什么?” “姑娘几时处置过在下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健忘?我不是叫你喂他们服下解药吗?”“这算是处置?”“怎么不算?刚才你不是很听我的话吗?” “其实姑娘不吩咐,在下得了解药,也会让他们服下。” “那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为公子败在我剑下后,不恼怒,也会羞惭而去,早知这样,我就不说这句话啦!” 公孙骏长揖到地说:“在下从心里折服姑娘为人,今后姑娘有用得在下的地方,在下将万死不辞。” “要是我叫你干违背天理、侠义的事,你也不辞吗?” “姑娘是武林中的奇女子,绝不会叫在下干那些事。” “要是我叫你干呢?” “那也是姑娘必有其他的用意,在下也将不辞而奉命。” “你不会后悔?” “在下是言出必行,请姑娘放心。” 司马雄说:“老子也是这样,姑娘今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吩咐好了。” “噢,我不跟你们说了。今后三位自己保重,尤其下山之后要小心!”莫纹说完,人似飞鸿,一掠而去。 三人又一时怔住,司马雄愕然:“她怎么说说又走了?” 公孙骏感叹说:“在下出道江湖,见人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奇女子。在下从未在心里折服过任何人,只有她了。” 关云山困惑地问:“那她为什么要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公孙骏说:“以她的武功、机警和敏慧,绝不会冒天下的大不韪而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她现有的武功,足可以傲视武林。这样做,恐怕有她深远的用意。” 关云山又问:“她会有什么深远用意?” “什么深远用意,小弟不大清楚。小弟听家父说,自从燕老前辈一死,墨大侠突然失踪,慕容家后人的武功不能自保,如此一笔可观的武林财富,不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想据为己有,武林将因此而大乱。所以家父叮嘱小弟,别浑浑然卷进了这一场武林的纷争仇杀中去,以免自招灭门之祸。” 关云山、司马雄听了,心里不禁悚然。关云山问:“这与莫姑娘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有什么关系了?” “小弟想,莫姑娘机敏过人,难道不明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简单的道理?没想到自己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后,会遭到黑、白两道上高手们的追杀?她是明知而为。小弟感到,只有这样一个用意:不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心怀野心的人手上,令心术不正的伪君子自我暴露、自取灭亡。” “那么说,莫姑娘来到寒舍,是有这个用意了?” “关兄,你以为莫姑娘真的为几十万两银子而来吗?” “不错,要不,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再说,莫姑娘就是再蠢,也不会说出自己身怀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吧?更不会用它来当抵押品。” “对!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做?” “初时,小弟以为她自恃武功,前来勒索金银财富,然后杀人灭口。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她不在乎银两之事,并且还救了我们。但这样一来,却将道貌岸然的仁义长者的面目暴露了,这事不值得我们三思?” 关云山问:“公孙贤弟,你看我们今后怎么办才好?” “小弟现时还不明白莫姑娘的真正用意,是否像白云道长所说呢?最好我们别再插手管这事,静观其变,力图了解真相。当然,黑道上的人物如若想谋夺莫姑娘身藏的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们不能不相助莫姑娘;要是白道上的人去夺取,我们最好两不相助,以观其变。” 司马雄问:“要是莫姑娘与侠义人士交锋时有生命危险。我们也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 公孙骏说:“其实以我们的武功,可以说足插不上手。要是莫姑娘不敌,恐怕对手一定非常高强,我们上去也无济于事。我希望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真的发生而又给我们撞上了,我们只有尽力维护莫姑娘的生命安全。” 关云山说:“这样,我们不是与侠义道上的人士为敌了?” “关兄,以莫姑娘的武功,可以说是放眼武林,已少人能敌。就是莫姑娘敌不了,凭她的机敏,也可以脱身而走。万一莫姑娘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们碰上,只尽力阻止,劝说别伤害莫姑娘的性命,决不是与侠义道上的朋友为敌。他们志在夺回慕容家的武学秘笈,不是要杀害莫姑娘吧?他们真的要杀害莫姑娘,就不是侠义道上人所为了,我们与他为敌又有何妨?” 司马雄赞同道:“对!我们就这样干。” 公孙骏说:“天色夜了,我们赶回城吧!” 他们三人,将两位家人的尸体放上马背,然后驱马回城。 夕阳如血.城廓如画。 江陵城郊,路断行人少。其中一位眇目长发黑衣老者,立在江陵城西北郊外的一条道上,衣袂飘飘,单目深得可怕。要是说他的单目阴森可怕,而道路两旁的杂树林中,更为可怕,在杂林中,埋藏着令人可怖的杀机。 关云山、公孙骏、司马雄策马来到这里,远远见这眇目长发黑衣老者,迎风站在大路之中,挡住了去路。公孙骏首先感到这老者是来找事的了!向关云山、司马雄打了个眼色,低声说:“小心!” 关云山不山惊愕,朝那眇目黑衣者望了一眼,问公孙骏:“贤弟,你认识此人?”关云山仍看不出杀机逼近,以为这老者与公孙骏有过什么过节,前来寻仇了。 公孙骏摇摇头:“素昧平生。” 双方接近,眇目黑衣老者阴森森地说:“三位在跑马泉畔还没有死么?” 关云山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夫是问,你们怎么不死去?” 司马雄大怒:“老匹夫,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不!老夫命长得很,是在这里收尸的。” 关云山忍着气问:“请问长老,高姓大名?” “收魂使者。” 司马雄道:“老子没听过。” 公孙骏一笑:“看来,你在这里为我们三人收魂对不对?” “唔!你还比较聪明。” 关云山怒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没仇没恨,你为什么要收我们的魂?” “老夫只知收魂,却不管什么相不相识和仇恨的。三位请下马吧,然后老夫再将你们的尸体放到马背上带走。” 公孙骏笑道:“在下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你与襄阳柳贼是一路上的人,怕我们将柳贼的伪君子面目说开了去,特意在此杀人灭口。其实就算你能杀了我们,柳贼的面目也会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你是说那狐狸妖女会说么?她的话,江湖根本没人会相信。” “似乎你还忘记了一个人。” “白云道长?恐怕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什么话也不会说。” 关云山一怔:“什么!?你们杀了他?” “知道我们秘密的人,只有走这条路。” 司马雄一纵下马,人似铁塔,当胸一拳“黑虎偷心”,向眇目老者击去:“老子先收你的魂!” 公孙骏一见大惊,刚喊:“司马兄小心!”而司马雄那雄伟的身躯便横飞了出去,摔在道路一旁的乱草中,恐怕不死,也受了重伤。公孙骏和关云山一下怔住了!想不到眇目黑衣老者的武功这么奇高。 眇目老者泠冷一笑:“这样的武功,也跑出来献丑!太不自量了。” 公孙骏对关云山说:“关兄,你去看看司马兄怎样,并注意杂林中的动静,由小弟来应付这老者。”说着,他也不等关云山答复,已纵身下马,从容地站在老者对面。 眇目老者扫了他一眼问:“你想动手?” “不错,特来领教。” “你为何不自断?” “在下没这个习惯。” “那莫怨老夫下手狠毒。” “在下这把剑也从来不知道怜悯。” 老者单目突现暴射凶光。一掌拍来,寒气顿生,掌势刁狠,这是玄冥阴掌门的武功,中原武林少见。 公孙骏纵身而起,一剑挥出,剑光如流光迅电,辛辣凌厉,如迅雷令人不及掩耳。 公孙骏这一剑救友除恶,是愤慨之剑,是正义之剑。公孙骏与莫纹交手时,可以说剑意全不带杀机,一来莫纹不是咄咄逼人,而是轻言笑浯,况且两人是互相比试,几乎是友好的;二来莫纹是位少女,公孙骏不忍骤下杀手,所以出剑先让三分,不抖出全力。等到公孙骏用尽平生绝学时,莫纹已是尽占上风了,何况莫纹最后两招剑法,是“千年女鬼”所传授的,风格迥异,招式完全不同,一怔之下,便败在莫纹剑下。这一次与眇目老者交锋,情形完全不同了,是生死之战,救友也自救,是维护武林正义之战。他心怀一股凛然正气,所以出手就是家传辛辣的杀招。 眇目老者也早闻公孙家是中原武林七大剑派之一,剑法上乘。但听柳寨主说,他已败在青衣狐狸的剑下,这眇目老者连莫纹也瞧不上眼,就更不将公孙骏看在眼里了。他心存傲气,认为凭自己一个人,就稳取公孙骏等三人脑袋,所以不但傲慢无礼,也心存大意。现在见公孙骏一出手就不凡,虽然略略一怔,也不以为意,只说了一声:“好剑法!”便回手反击,也不叫四下埋伏的人出现。 双方交锋几十回合后,公孙骏一直占上风,已杀得这傲慢无礼的眇目老者有些手忙脚乱,他才发出哨声。首先一个蒙面黑衣人如箭射来,与眇目老者双战公孙骏,另两个蒙面黑衣人直奔关云山。司马雄已重伤不能交手,关云山不敢离开他左右,拔出钢鞭迎战对方,十分被动。 公孙骏战眇目老者已稳操胜券,多了个蒙面黑衣人,仍然是挥洒自如。他两三招,便放倒了这武功略次的蒙面黑衣人,谁知又有四个黑衣武士加入战斗,虽然勉强仍呵以应战,但关云山在四个黑衣武士的联手围攻之下,形势已显危急,心想:难道我公孙骏今日就死在八宝山下? 眇目老者冷笑一声:“公孙小子,到了此时,你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公孙骏咬着牙说:“眇目老贼,本公子是束手就缚的人么?本公子就是死,也要先挑了你。”说着,他已连续刺出七剑,将一个逼近身边的黑衣武士首先挑翻,然后不顾一切,直取眇目老者。公孙骏已是将命拼了出去,准备与这老贼同归于尽。这种不顾生死的交锋,使眇目老者惊震了,说:“你、你、你真的不要命了?” 公孙骏身受两处刀伤,眦目皆裂,逼视着说:“本公子是在命的人么?” 也就在这时,一团青云在暮色中骤然而来,人到剑起,剑光闪过之后,联手围攻公孙骏的蒙面黑衣人不是刀断,便是血飞,跟着又如闪电般,解了关云山之危,从而也救了司马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剑法,将所有的蒙面黑衣人全逼了回去。 眇目老者惊震之后,定神一看,是位神韵飘逸的青衣少女,公孙骏和关云山惊讶说:“莫姑娘,是你?” 莫纹说:“分手时,我请三位下山后要小心,你们怎么不小心,踏入了他们的圈子中?” 公孙骏惊愕了:“姑娘早知道他们在这里等候在下等人了?” “由于我有事他往,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叫三位受伤了。” 眇目黑衣老者惊疑了:“你就是人说的青衣狐狸女?” “是呀!你想不到我会转回来吧?” “你、你、你怎么要出手救他们?” “难道我要出手相助你们吗?” “老夫不明,他们要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还助他们?” “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尽管如此,姑娘应袖手旁观才是。” “对不起,公孙公子和关大侠他们没有你们这么心狠和卑鄙。小女子权衡利害,只好相助他们了。” “好!那你跟他们一起去死吧!” “你这话不说得过早吗?” “姑娘,老夫让你看看。“眇目老者说完,又是长啸一声,道路两旁的杂树林中,一下涌出了十多个手执强弓怒箭的黑衣人。眇目老者又阴森森地说,“姑娘,老夫再说清楚一点,他们的箭,都淬了一见封血的巨毒,姑娘明智的,最好一个人脱身先走,别插手这趟浑水。” “单眼老贼!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你说什么?” “你放眼看看,他们身后,是什么人来了!恐怕他们手中的毒箭都射不出来。” 眇目老者一看,只见自己手下人身后,跳出了几十名江陵丐帮的高手,向这些弓箭手扑去,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手持打狗棍,威风凛凛,一连打翻了七八个黑衣人,高喊道:“关大侠,我丐帮的人全来了!” 这条大汉,正是丐帮江陵堂堂主张振宇,绰号袖里乾坤,是荆州一府的一条好汉,袖中的暗器,百发百中。关云山大喜:“张堂主,我关某在这里。” 莫纹对眇目老者说:“这下你看清楚了吗?恐怕死的不是我,是你这单眼老贼。” 眇目老者感到大势已去,便想脱身而去。莫纹一剑将他挡了回来,问:“你还想走吗?” 眇目老者歹毒地说:“老夫走不了,你恐怕也脱不了身。中原侠义道上的人,找的也是你。” 公孙骏说:“姑娘,你先走,在下尽可以将这老贼打发掉。”公孙骏担心丐帮的人知道了莫纹,恐怕也不会放她轻易离开,双方引起冲突。 莫纹点点头:“也好,公子,你小心了!”便一闪而去。 公孙骏提剑对眇目老者说:“老贼,你受死吧!”也不等老者说话,一剑挥出。 眇目老者一掌拍出:“你要杀老夫,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双方又交起锋来。论武功,眇目老者只略逊公孙骏,但交锋经验,却比公孙骏丰富得多,双方交手,在武功不分上下时,就全凭经验、智慧和意志了。眇目老者虽然经验丰富,但武功、意志和智慧都不及公孙骏。尽管公孙骏身负两处刀伤,仍处于上风。剑出如惊雷走电,辛辣快捷无比。何况眇目老者已无斗志,在丐帮张堂主奔过来时,心一慌,一条手臂叫公孙骏削了下来,跟着剑尖贴在他的胸口上,冷冷说:“老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眇目老者闭目说:“你杀老夫好了!” “说!是什么人打发你来暗算我们的?” “要杀就杀,又何必多问?老夫真的要暗算你们,你们一到,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乱箭射出,试问你们还有命么?” “你想凭武功取我们性命?” “要不这样,老夫会当道而立么?” 公孙骏一下收了剑:“你走吧!” 眇目老者茫然:“你为何不杀老夫?” 公孙骏说:“不错,你说的也是实情。你当时埋伏在暗中令人放箭,我们三人不死,也会中箭。在下敬你是条好汉,同时也不想杀一个没能力反抗的人,你走好了!” “你不后悔?” “在下从不后悔,今后你要再找在下寻仇,在下随时可以奉陪。” 眇目黑衣老者以奇异而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公孙骏:“好!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便纵身而去。 袖里乾坤张振宇问:“这单目老人是谁?” 江陵一柱关云山问:“贤弟,你真的放他走了?” 公孙骏说:“小弟敬他是条汉子,没有暗算我们,不像柳贼。” “你不担心他今后带人再来?” “关兄,他杀我们,不过为了灭口,不使柳贼面目暴露。现在计划落空,今后就是杀了我们,也灭不了口,他何必再来找我们麻烦?” 张振宇听不明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骏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张振宇睁大了眼睛:“人称仁义长者的柳寨主是西域玄冥阴掌门教主的人?” “要不是这样,这伪君子的面目怎会暴露了出来?看来,西域教主的三十六骠骑使者,已渗透到中原武林中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关云山说:“贤弟,你怎么不问清他三十六骠骑使者是些什么人,隐藏在什么地方?” “关兄,他是一条硬汉,恐怕杀了他也不会说出来。” 张振宇又问:“盗取慕容家武功的青衣狐狸女,你们也与她见过面了?” 公孙骏和关云山都点点头。 张振宇急问:“她现在哪里?” 公孙骏还没开口,关云山说:“刚才救我们的少女就是她。” 张振宇惊愕了:“是她?你们怎么不拦住她?怎么让她走了?” 公孙骏说:“不瞒张堂主说,在下武功不及莫姑娘,再说莫姑娘对在下等人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在下也不会拦她。” 关云山说:“天色夜了,请张堂主到寒舍一趟,再说详情好不?” 张振宇说:“我叫化就不客气了!”他吩咐手下掩埋尸体,打扫战场,又扶重伤的司马雄上马,自己也跃上另一匹马背,缓缓返回城里。幸而这时城门未关,而城中早已是家家灯火了。 关府上下早已掌门。关云山的妻子见关云山至夜仍未归,也知不好,正想派人去打探,听家人来说:“大爷回来了。”云山妻子才放下心来。可是见云山一身是血,公孙公子也是血迹斑斑,司马雄更是由两位家人抬着进来,不由大吃一惊:“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关云山说:“我没什么事,你快命人准备几十人酒菜,招待丐帮众弟兄,全张堂主带人赶到,才救了我们的性命。” 关云山妻子向张振字拜谢:“贱妾多谢张堂主救了夫君等人。” 张振宇慌忙说:“关大嫂别这样,不然,可将我这叫化头吓跑了!” “请张堂主到大厅上坐。” “大嫂别客气,请先看顾关大侠等人才是,我叫化随便哪里坐都可以。” 关云山说:“请张堂主到大厅暂坐一会,关某和公孙贤弟换过衣服再出来陪堂主。” “你们快去好了,我却想听有关那狐狸女之事。” 关云山和公孙骏各分别去洗干净伤口,换上衣服。司马雄早已由家人抬进客房,医治严重内伤。两个死去的家人命人厚葬,发放金银,抚恤家小。 关云山和公孙骏包扎好伤口,换过衣服,走进大厅。大厅上,由关府管家陪着张振宇饮茶闲谈,见他们进来,一齐站起来。关云山忙说:“张堂主别客气,请坐。” 管家对关云山说:“大爷,刚才一位丐帮弟兄来说,他们不来了,以免惊动众人。” 关云山说:“这怎么行?你快去请他们来。” 张振宇拦住道:“关大侠,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何必客气?由他们好了。” “那不行。” “关大侠,要是你这么见外,我叫化头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不,不!我关某还有话向张堂主说,请先坐下。至于丐帮众位弟兄.不来,我关某不敢勉强,但备下的酒菜,一定要抬去贵堂才是。”于是关云山命管家派人将几桌酒菜,送去丐帮江陵堂所在地——城东的土地庙。 管家应命而去。 张振宇一笑说:“那我们丐帮,有三日不用上街讨吃了。” 公孙骏问:“张堂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八宝山下受困,而及时赶来相救?” “有人飞枝传柬,说关大侠等人在八宝山下受西域玄冥阴掌门人袭击,危在旦夕,求张某出手相助。” 关云山愕然:“是谁?” “张某也不知道是谁。我正与几个弟兄在土地庙议事,只见一道青光一闪,‘笃’的一声,便见一枝竹枝插在柱上,竹枝穿着这一张字柬,初时弟兄以为有什么人前来踩盘子,急忙跃出去看,连踪影也没发现。” “飞枝传柬?”公孙骏惊讶了,“是什么竹枝?” “只是一般细小的竹枝。” “是一般的竹枝?”公孙骏更惊震了,“一般竹枝竞能力透木柱,那么说,那传柬之人,内力异常深厚,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了。这样的武林高人,恐怕在当今武林也不多有。” 张振字说:“当时我与弟兄们也惊骇不已。既然是高人传柬,想必这事是真的了,所以张某便传城内所有丐帮弟兄,赶去八宝山,果然见关大侠等人受围。” 关云山喃喃自语:“这位武林高人是谁?在下所交结的朋友,屈指可数,可没有一个人有这么惊人的功力,莫非是在下恩师枯木禅师?” 张振宁说:“不可能是令师的,因为留柬之人,字迹娟秀,显然是位女子。” “什么?是位女子?” 关云山和公孙骏顿时呆住了。中原武林,谁有这般深厚内力的女子?除了逝去的慕容小燕女侠,就数梵净山庄的庄主了。其他如武林宿老玉罗刹、陶十四娘和丐帮金帮主,都不可能有这样深厚的内力。逝去的燕老前辈不可能重现;梵净山庄庄主绝不会卷入武林的恩怨仇杀,她对中原武林人士没好感,更不会出手相帮。不是这两位武林前辈,又是谁呢?公孙骏虽然**到极有可能是莫纹,而莫姑娘有这样深厚的内力吗?可摘叶飞花伤人?要是这样,她与自己交锋,根本没尽全力,只用五成的功力而已。五成的功力,便击败了自己,要是用全力,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她剑下走满三十招。公孙骏问:“张堂主,字柬不知带来了没有?能否让在下看看?” “张某正带在身上。” 张振宇从行乞袋中掏出了字柬,公孙骏和关云山在灯下仔细观看着。只见信柬字迹娟秀清雅,但不显苍劲老练,像出自少女之手,下面没有落款。公孙骏心中更肯定是莫姑娘做的了。除了莫姑娘,放眼武林,还会是何人?怪不得她出手相救自己时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事他往,来迟了一步,令三位受伤了!”原来她去通知丐帮的人赶来救他们。 关云山问:“贤弟,你看是谁做的?” 公孙骏想了一下,不愿说破,摇摇头说:“小弟也不知道,看来是位过路的世外高人,通知了张堂主,赶来救我们,因而不愿露面。” 张振宇点点头:“这也极有可能。” 酒席过后,张振宇又询问了有关莫纹的踪迹暗,便告辞而去。公孙骏和司马雄都留在关府中养伤。第二天关云山派出家人在江陵城里城外打听莫纹的下落,谁知踪影全无。可是第三天,武当派的弟子,七剑之一的白石道长登门求见,告诉关云山、公孙骏,说自己师兄白云在当阳遇害,前来追查凶手是谁。 关云山和公孙骏一时惊震,脱口而说:“除了西域玄冥阴掌门人外,其他人不可能杀害了白云道长。” 白石道长愕然:“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贫道听闻那狐狸妖女在江陵出现,不是那女妖杀害的?” 关云山说:“道长,绝不可能是莫姑娘杀害的,道长千万别听信谗言。莫姑娘真的要杀害白云道长,在八宝山就下手了,何必到当阳才下手?” 公孙骏说:“在下也可以人头保证,绝不是莫姑娘干的。” 白石道长问:“两位何以敢保证?” 关云山便一五一十地将八宝山的情形说了出来。白石道长疑惑地问:“关大侠是说仁义长者柳寨主所为?” 公孙骏不悦地说:“道长不相信在下?” “公孙少侠别误会,二位知不知道襄阳柳家寨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也正是师兄白云遇害的第二天夜里,柳家寨给人一把火夷为平地,柳寨主一家全葬身在火海中。据柳家寨逃生出来的人说,是这狐狸女妖所千的。” 关云山和公孙骏又怔住了:“真的?” “贫道从襄阳而来,耳闻目睹,柳家寨已夷为平地,贫道总不会说谎吧?” 关云山和公孙骏互相望一眼,不出声。关云山暗想:难道莫姑娘恼恨柳寨主的为人,出手救了自己后,又连夜去襄阳,杀了柳寨主,火烧了柳家寨?可是,她在八宝山干吗又放了柳寨主?柳寨主固然可杀,但莫姑娘这样累及柳家大小,手段未免太狠了。 公孙骏的想法又不同,他感到这是一种阴谋,莫姑娘不会这么做,伪君子柳寨主可能没有死,说不定这把火就是柳寨主自己放的,从此改名换姓,不再在江湖上出现。只有这样做,才可以瞒过世人。单凭自己和关云山、司马雄所说,别人又怎会相信?公孙骏心里说:柳贼真是一头老奸巨滑的恶狼,莫姑娘放错他了。柳贼这么做,不啻给莫姑娘多添一重罪行,引起中原武林九大门派对莫纹更大的忿恨,可算是老谋深算,自己今后不得不小心了。于是说:“道长,你认定是莫姑娘所干的了?” “不是这女妖,又是何人?” “道长这么武断,在下不敢苟同。” 关云山说:“道长,白云道长遇害,在下也敢说不是莫姑娘干的。至于火烧柳家寨,可能是莫姑娘所为,就是莫姑娘不去找柳寨主,在下也会找柳寨主算帐,了断八宝山跑马泉边的仇怨。” “看来两位不想说出这女妖的下落了!” 公孙骏说:“别说在下不知,就算在下知道,也不会告诉道长。” 关云山说:“道长,我们真的不知道她的下落。白云道长遇害,还希望道长认真调查真相,别冤枉莫姑娘,放跑了真正的凶手。” 白石道长说:“就是没有我师兄遇害之事,我们武当派也不会放过这女妖,贫道希望两位别忘了自己是侠义道上的人。别替女妖说话了!” 公孙骏反唇相讥:“黑白颠倒,无端嫁祸于人,恐非侠义人士所为吧?” 白石道长见话不投机,一揖说:“既然这样,贫道告辞!”说完,便拂袖而去。 关云山望着白石道长的背影,深叹一声:“看来莫姑娘在江陵一露面,黑、白两道上的人,恐怕就纷纷而来了。莫纹火烧柳家寨、屠杀柳门一家大小,这事也做得太过分。” “关兄,你认为这是莫姑娘所为?” “不是她又是谁?柳贼总不会自己火烧自己吧?” “很难说,小弟感到这一把火,绝不会是莫姑娘干的,恐怕江陵今后倒成了是非之地了。” 果然不久,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摩肩接踵。纷纷而至,从而给关府添了不少麻烦和是非。武当、少林、昆仑、峨嵋四大掌门人,更是先后而来,老在追捕莫纹。幸而后来有人传说:青衣狐狸出现在岳州府的岳阳楼上,伤了一两个高手,人们又纷纷奔往岳州府,才解了关云山的麻烦。公孙骏和司马雄伤势已好,见关府基本无事,也就告辞而去。 莫纹有意在岳阳楼露面,以解关云山之麻烦,随后便悄然而逝,远远投宿在长沙府湘阴县城的一问小客栈里,再也不复在巴陵出现。她是按自己原先的计划,要去挑了衡山一派。 是夜,洞庭湖畔的湘阴县城一片宁静,莫纹正在房内调养精神,蓦然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响声,心头一怔,难道有高手跟踪寻来了?衣袖一挥,将灯火拂灭.自己却纵身上了屋梁。谁知窗口外有人轻轻说:“这小女妖怎么熄灯了?”跟着又是一个人的声音轻说:“不好!这小女妖发觉我们了,快闪开,别叫她在黑夜里砍下你的脑袋,那就死得太冤枉了。” “她会砍下我的脑袋吗?” “你脑袋有宝吗?她不敢砍?” “对对,我们还是快走远些好。” “那我们不去找她了吗?” “脑袋要紧,别稀里糊涂地掉了下来。” 莫纹一听,感到这两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的,后来听清楚了,不禁笑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对活宝寻上门来了。便从梁上跃下,重新亮灯,向外说:“你们别走啦,一走,说不定脑袋真的会掉下来呢。” 接着,窗外爬进来两个老叫化,正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哭长老问:“小女妖,你早知道是我们两个老叫化来了?” 莫纹笑问:“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笑长老在房间四下打量着,莫纹又笑问:“哎!你在看什么的?” 笑长老说:“好像这房间没有酒呢。” 莫纹说:“你想喝酒,那就找错了地方。” “那银子总会有吧?” “你是来我这里偷银子?” “噢!别说得那么难听,老叫化听说你在江陵关府中弄到了不少的银两,施舍点给我不行吗?” “噢?你们都知道了?” “不知道,我们会跟踪而来吗?” 哭长老说:“喂!你来这里尽打哈哈,怎么放着正经话不说?” “讨钱,讨酒喝,不是我们叫化的正经事么?” 哭长老说:“好,好!你去讨吧,误了金帮主的大事,我不管了。” 莫纹说:“笑长老,有正经事快说吧,你要喝酒,明天我请你们喝个醉。” 笑长老嘻嘻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哭长老说:“你就知道喝,总有一天,你会醉死酒坛里。” 笑长老还想说,莫纹阻止道:“好啦!金帮主有什么大事的?” 哭长老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们帮主想请你这小女妖早日离开洞庭一带州府。” “哦?为什么要赶我走?” “哎哎!这不是赶,是请。” “赶和请还不是一样吗?你们总得说出个原因来!” 笑长老说:“小女妖!你别令我们丐帮难做。” 莫纹说:“我明白了,你们担心我在你们总坛眼皮下闹事对不对?” “你还闹得不够吗?” “我怎么闹了?” “你在岳阳楼上,居然伤了长江双侠…” “哎!谁叫他们目空一切,出言不逊。” “小女妖,我叫化可不跟你论是非曲折,总之这一下,你给我们丐帮招惹了大麻烦,你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一带的好。” 哭长老说:“小女妖,你知不知道什么人来到我们君山了?” “什么人来了?” “少林、武当、峨嵋和昆仑四大掌门人都来了,加上我们帮主,是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一齐会集君山,商量活捉你这小女妖,追回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大事。你要是不早离开这里,给活捉了,可别怨我们事先没有告诉你。” “那我多谢你们啦!” 笑长老说:“别多谢了,你多打赏我叫化两坛好酒就行了。” “你这不是公开勒索吗?”莫纹笑着说。 “嗨!你怎么这样说的?我老叫化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你这小女妖真不好打交道。” “笑长老,别见怪,小女子是说笑的。你们看,我去哪里好?” 哭长老说:“最好你今夜里就离开这一带,去哪里由你主意。” 笑长老跟着说:“也别问我们,问我们也不会回答。” “问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不然,你这小女妖万一出了事,赖到我们头上,不是说我们明知有危险,还指点你去,就是说我们用心不良,叫你自投罗网。” 莫纹笑道:“我怎会这样!”“很难说,你一身邪气,我害怕。”“好呀!那你们别接近我,走呀!”“你不走?”“我真的今夜里就要走?”“你还想明天大摇大摆地出城吗?”“莫不是我的行踪叫人注意了?”“要不,我们怎会找到你?”“谁发现我了?”“衡山派的人。” “好呀!我正想找他们的晦气,他们却自动送了上来。” “小女妖,你别乱来,武当派的七剑,也有两个追踪到了湘阴,他们誓要捉你为白云道长报仇。” 莫纹扬扬眉:“我等着他们。” 哭长老说:“小女妖,你是不是想要了我们两个老叫化的命?” “我怎么要你们的命了?” “你在这里一闹,我们两个老叫化能脱掉关系吗?” “好,我今夜走。” 哭笑二长老大喜:“那你快行动,我们给你在屋顶上把风。” 莫纹突然说:“你们别动!” 哭笑二长老愕然:“你干什么?” 莫纹一下将灯吹灭,轻轻说:“离我们不远的屋顶上,好像有个夜行人。” 笑长老说:“难道武当七剑的那两个杂毛道士赶到了?” 莫纹说:“这人的轻功极好,恐怕在你们之上。” 哭长老倾听一下说:“不错,这人轻功俊极了。” 笑长老说:“那就不是武当那两个杂毛道士。” 莫纹说:“你们快找地方躲起来,他似乎是朝我而来的。” 笑长老自语道:“奇怪,这会是谁呢?” 莫纹问:“会不会是衡山派的人?” 哭长老说:“衡山派没人有这样的轻功。” 夜行人已来到了莫纹所住房间的瓦面上,几乎是悄然无声,要不是夜风吹动他身上的披风,可以说没人会发觉他的到来。 莫纹与哭笑二长老都屏息等候。那人在屋顶上倾听了一会,惊讶地轻轻自语:“怎么有两股浓厚的臭气?难道我摸错了地方?” 哭长老一下从窗口窜了出去,跟着听到他在屋顶上骂道:“臭你气,你这**贼,我叫化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夜行人惊愕:“是你?” “不错,是你穷爷爷。” 莫纹在房内轻说:“笑叫化,你也上去吧,别叫这**贼跑了。哭叫化一个人恐怕缠不住他。本来我来湘阴,就是想除掉这个**贼,现在只好让给你们了!” 笑长老一怔:“你来湘阴,就是想除掉这个**贼?” “你以为我真的来这里给你丐帮添麻烦?” “那你趁这机会离开。”笑长老说完,人也从窗口跃上了屋顶。 原来莫纹一踏入岳州府境内,就听人们说,江湖上有名的**贼夜里一阵风,在湘北一带出现了。这**贼有一套异于常人的夜行本领,轻功极好,无人能及,在河北、山东一地,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少女。大概为沧州醉剑门和泰山派等高手追杀,跑到了江南一带,继续作案,又因为江南武林世家公孙一门的追捕,不知怎么窜到湖广来了。公孙骏就是追踪这**贼而来到江陵,不想碰上了莫纹。 **贼黑夜一阵风,不但轻功极俊,人更机警,白天扮成世家公子在州府大街上走动,或者潜伏在破庙寺院里。到了深夜,才出来活动。他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嗅觉,只要在屋顶闻到女人身上的气味,便知是美是丑;以快如闪电般的行动,窜入少女房间,出手就点了少女的哑穴,然后**。他不同其他**贼,根本不用什么迷魂香来作案。 莫纹在岳阳楼上,发现长江双侠以一双惊疑的目光打量自己,以为其中一人是**贼黑夜一阵风,便有意生事,以致交起手来。后来知道弄错了人,伤了他们便离开巴陵城。莫纹一路沿洞庭湖边南下,打算穿过湘阴直下长沙的岳麓山,不料一进湘阴城,便发觉暗中有一双色忒忒的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转。莫纹心头一动:莫非就是**贼?她不像在岳阳楼时那么主动生事了,装成一个怯生生的民女,不动声色地依旧投店住宿,看看这**贼会不会自动找上来。当哭笑二长老摸来时,莫纹还以为是这**贼来了,所以才赶紧灭灯上梁。 黑夜一阵风与哭长老在屋顶上交锋,一边笑着说:“该我晦气,以为是朵鲜花,原来是你这个臭叫化。杀了你,也好消消我身上的晦气。”黑夜一阵风自恃武功强,没将哭长老看在眼里。的确,以黑夜一阵风的武功而言,无疑是属于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为了追杀他,反而伤在他的铁扇下。所以他凭藉自己的武功和轻功,纵横天下,四处采花,没将武林人士看在眼里。 铁扇门一派的武功,全在一把扇上,既可当盾使,以挡对方的兵器和暗器;也可当铁笔使,专打人身上的十八奇穴;更可以突施暗器。因为根根扇骨都是锋利的铁针,一按弹簧,便可射出。而黑夜一阵风的扇子功,更不在当年黄文瑞之下。 笑长老跃上屋顶听到一阵风这么说,便答道:“**贼!还有我老叫化哩!你要不要杀?”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闻到两股臭味!” 笑长老一掌拍出:“我老叫化再让你闻闻这股臭风。” 一阵风在哭笑二长老联手的围攻下,十多招后,哭笑二长老的降龙十八掌,一阵阵掌劲如狂风怒浪,击得这**贼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远处又有一条人影如流星般赶来了。黑夜一阵风感到哭笑二长老已是难敌,现在又赶来一位高手,自己再不逃走,便要暴尸在这小城内了。所以他一按弹簧,激射出两支扇骨针,趁哭笑二长老闪身躲避时,如一阵风似地往南而去。哭笑二长老气得大叫:“你往哪里跑?”可是一翻过城墙,黑夜一阵风连影子也不见,不知逃去了哪里。 后面的一条人影也赶来了。哭笑二长老在月光下一看,是武当派七剑中的白石道长。白石道长急问:“叫她逃了?” 哭长老带怒道:“你这杂毛,怎么现在才追来?” 笑长老说:“不叫他跑了,我们会在这里看月光么?” 哭长老跺脚说:“想不到这**贼的轻功这么好,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白石一下傻了眼:“**贼?你们追的是谁?不是那青衣狐狸?” “去你杂毛的青衣狐狸。我们追的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黑夜一阵风。” “是他?” “不是他是谁?” “你们怎么不追踪青衣狐狸?” 哭长老发火了:“我们连青衣狐狸的面也没见到,怎么追?难道碰上了这**贼,我们就不追杀?放着让他走?” 笑长老问:“这**贼不应该追杀么?” 白石道长急忙说:“两位前辈别误会,小道不是这个意思。” 笑长老问:“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来听听。” 哭长老又问:“杂毛,我老叫化问你,你见了这**贼追杀不追杀?” “小道自然会追杀。” 笑长老说:“好呀?你现在去追杀吧,我老叫化可不追了。” 白石道长知道这对活宝的为人,只好一笑说:“现在我往哪里追?” 哭长老说:“现在人都不见了,还追个屁?要追你追去,我可要回土地庙去睡觉。” 白石道长说:“可是那青衣狐狸——” 哭长老说:“我看那衡山派弟子准是看错了人,真的是狐狸女在湘阴县城出现,还能瞒得过我们丐帮人的眼睛么?” 正当他们在谈话时,黑夜一阵风几乎已远离他们有五十里之遥,最后停落在湘江边一处叫铜官的小镇郊野上。月色朦胧,湘江水在月光下闪闪烁烁。蓦然间,他看见前面不远,亭亭站立着一位青衣少女。他以为是自己一时看花了眼,深夜无人的郊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他定神再看,自己的确没有眼花,更没有看错,自己面前不远,真的站立着这样一位绝色的少女。 绝色少女微笑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黑夜一阵风惊愕地问:“你在等我?” “是呀,我不等你等谁?” 黑夜一阵风暗想: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想咬咬自己的手指,看看是不是真的做梦了。他见过不少少女,也玷污过不少的少女,从来没有过哪个少女说是在等候自己。她们不是拒绝,就是以手相搏或用嘴咬,眼睛露出痛苦绝望的神色,有的全无感觉,宛如木头人般,全无乐趣。事后,不少是悬梁自尽或撞墙而死。根本就没一个少女是顺从自己的,更不要说是等候自己了。 黑夜一阵风感到事情有些古怪,警惕地仔细打量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埋伏。凭他夜里的异能,四周根本没发现有任何人,只有眼前这一位清雅绝俗的少女,要是在往夜里,他早已扑过去了,可是今夜里,他感到有些反常,不禁问:“你真的在等我?” “是呀!” 黑夜一阵风又不禁暗想:难道这美如天仙的少女是家里私奔出来,在这里等候她的情人,而将我当成是她要等候的人?要是这样,合该我艳福不浅。想到这里,黑夜一阵风放胆起来,轻薄地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少女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呀!要不,我干吗在这里等你?” 黑夜一阵风心里说:这少女美是美了,却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姑娘,怎么连她的意中人也不看清楚就说这话的?她的意中人也没用,哪能让她深夜里在这里等候?于是笑说:“你看清楚我是谁了?” 少女回答更妙:“我不用看。” “好,好,姑娘是谁?” “我吗,你也不认识吗?” “在下想姑娘再告诉我。” “莫纹!” 黑夜一阵风大笑:“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这个**贼,将“莫纹”听成是“莫问”,说:“姑娘,我们走吧。” “你要去哪里?” “我带姑娘到一个好地方去。” “这里不好吗?” “姑娘要在这里?” “这里景色很美呵,你躺在这里不很好么?还要去哪里?” “我躺在这里?” “是呀!” “就在这草地上行事?” “你说对了!” 黑夜一阵风已感到不对路了,问:“姑娘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过,莫纹么?” “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你不是黑夜一阵风么?” 黑夜一阵风不由一怔:“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是呀!” 黑夜一阵风又困惑起来:难道这貌若仙子的少女是位**娃?还是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而献身?问:“你不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呵!” “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要求?” 莫纹笑着:“你说对了!” “好!姑娘,你说,有什么要求的,我尽量给你办到。” “真的吗?” “我一阵风在美貌的女子面前,说一是一,绝不骗你。是金银?还是珠宝?” “我要金银珠宝干吗?”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心,你大概可以办到吧?” 黑夜一阵风大笑起来:“姑娘,你是怕我以后变心吧?好!我的一颗心就交给你。” “那太好了!现在你将你的心挖出来给我。” 黑夜一阵风一下怔住了:“你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 “你不是说将心给我么?舍不得?” “姑娘,你不是在说笑吧?” “谁跟你说笑了?你是自己动手挖呢?还是要我动手挖?” 黑夜一阵风怔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姑娘。不过,我怕痛,自己动不了手。” “那只好我来动手了。” “就怕姑娘没有这个本事。” 莫纹“嗖”的一声,玄霜冷月盘龙宝剑突出剑匣,剑身在月光下黑得发亮。黑夜一阵风又是惊讶,脱口而说:“玄霜冷月剑?” 莫纹笑了笑:“你还算识货,这剑十分锋利,我将你的心挖出来,你会半点也不痛。” 黑夜一阵风根本没将莫纹看在眼里,心想:这么一个少女,就算武功再好,也好不过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吧?多少成名的人士也伤在我的扇下,你这小女娃又算老几?但他也感到莫纹敢单独深夜里在这里等候自己,恐怕有什么可怕的暗器,仍不敢大意,笑着说:“好!我就等姑娘来取我的心了!” 莫纹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剑光闪耀,飘然骤至。宛如流光逸电,直刺一阵风的胸口,真的要取一阵风的心了。 一阵风知道这是一把在武林中消失了几十年的兵器,可断金切玉,便不敢用铁扇接挡。他身形快速闪开,正想回手反击,莫纹的第二剑已刺到了。这快捷的一剑,令黑夜一阵风有些毛骨悚然,以极俊的轻功向后飘开一丈多远,险险才避开了,嘴里说:“姑娘,好剑法!” “是吗?看来我可以挖你的心了!” “姑娘,要挖我的心恐怕不容易。因为姑娘的剑法好是好,还欠缺火候。” 这个采花贼哪里知道,莫纹刚才的两招,只不过试探这**贼的武功和功力有多深而已。功力还没用到三成,而三成的功力,已令他毛骨悚然了。 莫纹一笑:“我相信我这欠缺火候的剑法,挖你的心已绰绰有余了!” “姑娘,我看我们不要在这里交锋了!” “你想在哪里?” “我们到镇子上找家客栈,在**交锋,恐怕更乐趣无穷。” 莫纹顿时面孔一沉:“贼子,你是想死得更快了?” “不错!我能死在姑娘裙下却也不错。” 莫纹不再让他轻薄,人似流星剑似电,以“千年女鬼”所教的一招剑法——玉女投梭,猝然刺来。黑夜一阵风再也不敢心存半点大意,并且也早有准备,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用铁扇一拨,将莫纹骤然而来的剑拨开,便顺势进招,一招“寻路摘花”也迅若电光火石,铁扇直点莫纹肩上的云门穴。要是云门穴给点中,莫纹手臂就不能转动,不但俯首就擒,也为这**贼任意轻薄了。 铁扇门一派的打穴法,实际是从铁笔点穴的招式演化而来,这种打穴功夫,可令人死,也可令人生,主要看对手是什么人。这个采花贼,与女子交手,为了要占有女子的身体,往往用令人生的打穴手法,绝不下杀手。过去一些有武功的江湖女子,一阵风要是看上了,就以这种打穴手法而夺去了女子的清白,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位姿态妩媚的少女,黑夜一阵风更不忍下杀手了,色心使他忘掉了危险,更使他想入非非。**贼以为这一击必中,正暗暗大喜。 莫纹在梵净山庄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下山后又得到几位武林老前辈的传授武功和指点,远非初下山时的武功,一阵风想点中她,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莫纹在一阵风电光火石的一击中,人似灵猴轻燕般的闪过,又是一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嘶的一声,剑尖便划开了一阵风那一套紧身贴肉的黑行衣,触及皮肉,鲜血溅飞。 黑夜一阵风大骇,身形急促跃开,可是莫纹已不容他脱身或还手了,如影随形,一阵风脚尖刚落地,莫纹剑尖已刺到。正所谓武林上乘一流高手过招,往往不用五招,便立判胜负或生死。 莫纹利剑刺出,便算定了一阵风要闪避的方向和位置,左掌拍出,正好印在这**贼心口上,“蓬”的一声闷响,**贼似败草般飞了出去,他刚摔在地上,莫纹的剑尖已顶在他的心胸上了。 **贼一阵风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厉害的对手,才五招,自己便成了对方的剑下败将,生死操纵在对方的手中。他惊恐间:“姑、姑、姑娘,你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 “在下就是死,也好知道死在谁的手下。” “你没听说最近武林出了一位青衣狐狸?” 一阵风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青衣狐狸?” “没想到是吗?” “在下的确没想到,望姑娘饶命。” 莫纹到底会不会给这个**贼饶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碧眼教主 上一回说到**贼一阵风向莫纹求饶,莫纹狠狠地说:“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少女,你怎么不放手饶了她们?” “在下知错了!” “对不起,因为我想要你的心。你到阎王爷面前认错吧。” 说着莫纹劲力一吐,玄霜冷月剑便插进了**贼黑夜一阵风的胸中,利剑一转,一颗心便挑了出来。这个**贼,不知糟蹋、害死了多少无辜的良家少女,最终还是死在一位少女手上。这正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说法。 莫纹杀了黑夜一阵风,看看天色将明,便在一棵树干上刻下了“**贼黑夜一阵风的下场”这十个字后,悄然而去。 不到一天,采花大贼黑夜一阵风暴尸荒野的消息便不翼而飞,顿时传遍了湖广一带。有的人还不大相信,纷纷赶来小镇观看。因各地官府也在通缉这个**贼,当地衙门便有意不收尸,让四乡的人赶来观看。这么一来,大多数白道上的侠义人物,便把追踪莫纹的事先放下,也赶到这里来。有的想从这**贼身上的伤口看看是什么高手,用什么手法和武功,杀了这**贼的。更有人要来证实死者是否真的是黑夜一阵风。 其中,千里迢迢暗暗追杀黑夜一阵风的公孙骏也赶来了。他一眼便认出死者的确是黑夜一阵风,他在江南与一阵风交过手,因轻功不及,让这**贼逃跑了。 公孙骏再看看这**贼身上的剑伤,又看看树干上的留字,心头大震:这熟悉的娟秀的字迹,不正是当日留柬给张堂主赶来救自己的世外高人的么?他心里更肯定是莫姑娘了。也恐怕只有她,才杀得了这狡猾的**贼,为武林除一败类。 莫姑娘为人间除害而不留名,这正是侠义人物之所为;干好事而不想人知道,这更是世外高人的风范。侠义道上一些沽名钓誉之徒,哪及得上莫姑娘的人品?公孙骏不明白,为什么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的高手,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苦苦追着莫姑娘不放?有的甚至要杀了莫姑娘才甘心。难道他们与莫姑娘多次交于接触,还不了解莫姑娘的为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什么只有落到他们的手中才放心?落到像莫姑娘这样的人手中就不放心?这是什么道理?要不是出于门派的偏见,就是别有用心。我公孙骏可真要清醒,别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黑夜一阵风的尸体在荒野整整摆放了七天,官府才命人砍下一阵风的头来,上报布政司,其尸体草草埋葬了事。 凡是赶来看过黑夜一阵风尸体的众多武林人士,不只公孙骏猜出是莫纹所为,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尤其是与莫纹交过手、见过莫纹武功的人,也看出了这正是他们日夜要追踪的青衣狐狸女所干的。西域玄冥阴掌门人比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高明得多,名门正派在明处追踪莫纹,而西域的高争,却不动声色,在暗处悄悄盯踪着莫纹,几乎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注意。 当莫纹刚踏入长沙的岳麓山下时,西域的高手们不但跟踪而至,而且不动声色在岳麓山布下了天罗地网。 长沙岳麓山,挺拔灵秀,满山枫林,一到秋风送爽,遍山红透,极为可观,所以唐代诗人杜牧有这么两句名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从而使岳麓山枫林名声远播,流传千古。 莫纹杀了**贼之后,趁黎明前舒展轻功而去。当天色明亮后,路上渐有了行人,才收了轻功,缓缓而行。不久,便来到了岳麓北面的山脚下,长沙府城,隔江可望。 莫纹心内正在盘想:我是进城投宿好呢?还是上岳麓山找处寂静无人的地方休息一下好?可是一个孤身少女上岳麓山,必然十分引人注目,要是在山野上碰上些轻薄德行的无赖少年,自己一出手,势必又引起了武林人土的警觉,就妨碍自己到衡山的计划了,还是过江到城里投宿吧。于是莫纹便朝湘江边走去。莫纹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一边是上山的小道,一边是通往江边的小路,无论是上山还是渡江的游客,总爱在这里歇歇脚。 莫纹心想:我昨夜为追踪**贼奔忙了大半夜。又经过一场交锋,到现在一直滴水未进,不如进店里吃些东西也好,或许还可以听到些江湖上的事情。有了前次金菊顶岭下中毒的经验教训,莫纹这次细心多了,先仔细打量了这小店一会,又注意观察四周。她发现店里店外的食客都以一双疑惑、惊讶、好奇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其中有行商走贩、文人书生和农人,也有男有女;而店里的小二早巳笑脸迎了出来,说:“姑娘,是进城吧?现在摆渡的人不在,不如在小店里休息一会儿,吃碗面压压肚,等船来了再过渡。” 莫纹略略看了这店小二一下,莞尔一笑:“好呀,有什么面吃的?” “椒酱面,阳春面,牛肉面,姑娘想用饭吃粥也行。” “那麻烦你给我一碗椒酱面好啦!” “是,姑娘请。” 莫纹在门外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又漫无目的地四下望望。店小二勤快地抹桌、斟茶水,说:“姑娘,请用茶。” “多谢!” 店小二向掌勺师傅大声喊:“椒酱面一碗,加料!” 掌勺师傅以特有的音调回应:“椒酱面一碗,加料!”跟着便配料、下面条。 莫纹已隐隐听到人们在悄悄议论自己了,其中一个人轻声问身边的同伴:“你看,这好看的妹子从哪里来的?” 那同伴轻说:“一定是从远方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远方来的?” “你不见她风尘仆仆么?” 莫纹装着什么都没听到,而在凝视江对岸的城楼和江面来往的船只.这时,一位秀士模样的中年人来到她对面坐下,店小二又慌忙过来招呼,秀士叫了碗阳春面,对莫纹笑了一下问:“姑娘从远处来?” 莫纹有礼地回答:“不远。” “姑娘是进城探亲?还是回家?” “探亲。” “姑娘来得不是时候了。” “哦,为什么?” “在下也是进城访友的,谁知没人撑渡。” 莫纹十分惊讶:“怎么没有撑渡的?” “在下也不清楚,撑渡的大概有事离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那么人要过渡怎么办?” “只好等了,有的等不了,只好转回去。姑娘要是家不远,最好回去,明天再来。” 莫纹迟疑着。 秀士又问:“姑娘有急事要进城么?” “是呀!” “这就难了,在下听说撑渡的最快要到下午才回来,姑娘恐怕要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了。” “你也在这里等吗?” 秀士摇摇头:“在下打算用过面后,上岳麓山走走。在下听人说,山上枫林很美,打算观赏一下。姑娘,你去过岳麓山没有?” “没有呀!” “姑娘不去看看太可惜了。姑娘要是在这里等过渡,不如上岳麓山走走?山上有座麓山寺,景色更迷人,寺里的素食特别可口,姑娘完全可以在那里用膳,到了下午才下山过渡不更好?” “山上没坏人吗?” 秀士一笑:“姑娘多心了!府城之下,光天化日,游人众多,就算有坏人,也不敢为非作歹。” 另一张桌上有位中年妇人说:“小妹子,你想上山玩,跟我们一块去。” “大嫂!你们是上山游玩吗?” “小妹子,本来我们也是进城的,既然没有船过江,在这里等,不如上山玩玩,小妹子要去,我们等你好了。” “那我多谢大嫂子啦!” “小妹子别客气,出门在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放心。” 秀士说:“是呵!成群结队,就是有坏人也不怕了。” 说着,店小二将一碗热腾腾的椒酱面送到莫纹面前,说:“姑娘,请慢用。” 秀士问:“在下吃的呢?” 店小二回答:“先生,马上就到。” 莫纹在与秀士谈话时,已不动声色注意着店小二和掌勺师傅,没看出他们做过什么手脚。但仍不放心,用陶十四娘赠与白己的一支特别试毒银针,悄悄在碗里试了试。因为江湖上有些毒药,是闻不出,看不出,也尝不出来的,但只要用一支银针一试,什么毒都可以一下试出来。 莫纹试了一下,见银针没反应,知道没有下毒,心中奇了:怎么这般人没下毒?难道我看错了?先不管它,我吃饱再说。 秀士的阳春面也未了。吃完面后,秀士将一小块碎银丢在桌面,说:“小二,这姑娘的帐,我一块会了。” 莫纹说:“这怎能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介意。” 另外一张桌上的蓝衣汉子“哼”了一声:“没安好心!” 他身旁的同伴说:“算了,你老兄何必吃干醋?” 蓝衣汉子大怒起来,一掌将同伴推倒:“你放什么屁?老子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 秀士变色了:“你胡说什么?” “老子说你怎样,你有银子,怎么不给老子会帐?” 莫纹装得像个怕事的乡下姑娘一样,说:“你们别吵呀!” 蓝衣汉子说:“小妹子,小心他将你卖了!” 莫纹睁大眼:“真的吗?大哥!这先生也是好心呀,怎么会将我卖了?” 蓝衣汉子怒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跟他去吧!”说完,便悻悻走了开去,到一棵树荫下坐下。 秀士对莫纹说:“姑娘,请原谅,在下不敢与姑娘为伴上山了,以免别人误会。” 这时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笑对莫纹说:“小妹子,别理他们,我们上山去。一个人出门,的确要小心才是。”说着,便挽了莫纹手臂想走。 莫纹一下将手臂挣脱出来说:“大嫂,我的一碗面钱还没有给呢!” “一碗椒酱面才五文钱,算了!小妹子要是不愿这先生破费,我给好了。” “大嫂子,我又怎能让你破费呢?” “哎!我们是一回生,二回熟,小妹子,你总不会疑心我也不安好心吧?” 莫纹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这中年妇女的命脉,妇人大惊:“小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微笑:“我的确疑心你也不安好心。” 这一突然变化,令小店内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一齐瞪大了眼睛,中年妇人说:“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你快放开我。” 莫纹说:“大嫂子,你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存心在这里等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看出什么了?” “你与这先生,都是一伙人,就是那蓝衣汉子,也是你们的人,你们是故意在这里做戏给我看。一个意图,就是想将我骗上岳麓山。” 坐在树荫下的蓝衣汉子跳了起来:“老子好心为你,你竟敢对我这般胡说八道?” “哎!你最好别冲过来,不然,这大嫂子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她变不变尸体,关老子屁事?”蓝衣汉子话虽然这样说,却不敢过来了。 莫纹蓦然听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头也不回,衣袖一拂,跟着有人“呀”的一声翻倒在地,翻倒的人是店老板身旁的店小二。 莫纹这时才回过头说:“店老板,使得一手好金钱镖,不过我劝阁下还是省点气力,别让自己人都变成尸体。哎!先生,你衣袖里的袖箭最好也别乱放,不然,这大嫂子就是先生箭下的游魂了。” 莫纹这几句话一出口,又惊震了店内外所有的人。中年妇人急叫:“你们千万别乱动。” 莫纹说:“大嫂子,你终于承认你们是一伙人了?看来,你是这伙人的头儿吧?我再说一句,你们都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对不对?” 中年妇人怔了半晌,问:“莫姑娘,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想听吗?” “我真想知道,我们在哪里露出破绽?” “你不感到撑渡的不见了有点不对劲吗?这是一处进出府城的渡口,来往行人不少,一个撑渡人怎能不见了?不令人生疑么?” “不错,是会令人生疑。但姑娘怎么疑心到我们身上了?” “因为你们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过渡。” “这又有什么了?” “不错!你们的打扮,有文士书生,有行商走贩,而大嫂还扮成江湖上的卖艺人。还有店老板店小二等等,无一不有,初时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但令我生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过渡?而且还要等到下午。我知道,长沙府城的渡口不止这一处,有两三处的,你们完全可以沿着岳麓山下小道到第二个渡口过江,这一段路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走到,何必要在这里等?” 中年妇人叹了声:“这一点我们是疏忽了,我们欺姑娘是外地人,不知这里的情况。” 莫纹微笑一下:“你们何止是疏忽这一点?这位好心的秀士和那位仗义而言的蓝衣汉子,装得太不像话,明眼一看就不对路,何况是我?” 秀士苦笑一下:“在下是心急了点。” 蓝衣大汉睁着眼说:“老子有什么不对的?” 莫纹说:“本来你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与秀士一搭档,就露出了破绽。” 太汉问:“什么破绽?” “这位秀士虽然对我用意不良,但却是一个正经人,目光中对我没有半点**邪之意,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而你偏偏将他当成了用心不良的好色之徒,而打抱不平,你以为这样一来,就免去了我对你们的戒心么?” 店老板问:“就算这样,姑娘怎么又看出我们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因为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告诉我了。” 众人愕异,几乎一齐问:“谁!”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出卖同伴,背叛教主的大事,将受到裂尸的惨刑。 莫纹一指缩在灶角的一个烧火添柴的女子:“是她呀!” 这女子顿时呆若木鸡:“我!” “不错,你的化装实在妙绝,但你的一双眼睛,怎么也瞒不过我。扫雪使者,你忘了我们在桂北深谷中交过锋么?看来,你那次的重伤,全好了吧?” 扫雪使者近乎歹毒地说:“我忘不了你给我的那一剑。” “我也是一样,难以忘怀你赐给我那穿腿而过的一剑。” “你有本事,就再和我交手,别以我二十四姐作人质。”扫雪说着,站了起来。 “看来,你才是这里的真头儿,这位大嫂子只是你的下属。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才一人,不将她挡挡风行吗?再说,我也怕你们冷不防又给我暗器。” “好!你放了她,我给你一个公平的交易。” “你以为我相信吗?”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希望这位大嫂子送我一程路。” “你——!” “哎!别紧张,我不会损伤她一条毫毛地放了她回来。” “胆小鬼,你怎不敢与我交手?” “凭你一个人?他们呢,只是在旁边观战?我要没有算错,其他三位使者和什么红衣和尚的,恐怕就在什么麓山寺等我吧?” “莫姑娘,你太聪明了!真是狡黠如狐。你既然知道,敢不敢上山会会我们?” “扫雪姑娘,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是侠义道上的人。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我是邪派中的人,一只狐狸,怎能跳进你们事先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我是不择手段要达到自己意图的妖女。再说,我现在很忙,没时间与你交手。不过,有一点,我是感谢你的。” 扫雪奇异了:“你感谢我什么?” “那位下面条的师父本想下毒,是你用眼色制止了,使我能吃上一碗面。” 扫雪怔了怔:“这些细小的行动你也注意了?” “是呀!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不过,幸好你这么一制止,不然,中毒的不是我,而首先会是那位下毒的师父和一些接近他的人。” 扫雪疑惑:“你想吓唬人?” 莫纹伸出玉掌,暗运真气,一吸一吐,只见近掌勺师傅桌子上的一碗汤面突然凭空平稳飞起,不但如电光火石向掌勺师傅飞去,而且直灌入掌勺师傅的嘴里,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端着这碗汤面,强令掌勺师傅吞下。 莫纹冷冷地说:“看清楚了没有?我是不是在虚言恫吓你们?要是这碗面有毒,他会不会中毒?” 玄冥阴掌门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震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可以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功。 半晌,扫雪才回过神来,问:“你这是什么妖术?” 莫纹说:“真是少见多怪,连中原武学中的摄物掌功也不知道,还想算计我?对不起,告辞了!”说着,莫纹将中年妇人提起,人似轻燕,纵身上了店旁的一棵树上。 几条汉子起身追赶,蓦然间,这几条汉子又一下全摔倒在地,他们全给莫纹随手摘下的树叶击中,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追赶。 转眼之间,莫纹已去了五十里之遥,在一处无人的荒坡上放了二十四姐,拍开了她身上被封的穴位,说:“你可以走了!” 二十四姐惊疑地问:“你真的让我走?” “对不起,我可没这么多精力提着你再走。” 二十四姐又疑惑了半晌:“你还是当面杀了我吧!” 莫纹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真的不杀我?” “我要杀你,还不一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二十四姐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在你剑下的,没一个活人。你要杀就杀好了,何必等我走了十多步,再在背后杀我,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哦!?你这是听谁说?大概是扫雪使者说的吧?” “何止是她说,江湖上哪一个人不说你心狠手辣,甚至在谈笑之间,不声不响,就要了人的性命。我们玄冥阴掌门人在你剑下的游魂还少吗?” “不错!你们的人,在我剑下是死得不少。不过现在我心情好,不想杀你,你走吧。” “算了!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奇怪,别人都想生,怎么你反而要死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十四姐苦笑一下:“我可不愿意像兔子般溜跑时给你杀掉。要死,就死得光明磊落。” “好了!你要死也好,要活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之,我不想杀你,你不走,那我走。”莫纹说完,便纵身往山下而去。 二十四姐在山坡上怔了半晌,望着莫纹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小狐狸妖女,怎么会不杀自己的?难道有其他用意?二十四姐呆想了一会儿,直到望不见莫纹的身影,才困惑地往回走,谁知刚走下山坡,却又见莫纹含笑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问:“你怎么还没有死?” 二十四姐透了一口凉气:“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的。好!你来杀我好了!我绝不会皱一下眉。” “哎!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在我走后,会自己抹脖子死掉了!” “我虽然不怕死,但绝不会自杀。” “是吗?” “你是要我自杀?” “哎!我可没有这么个意思。” “那你要杀我了?” 莫纹摇摇头:“你别尽往死里想。” “那你来干什么?” “我忘记了一件事,想向你问清楚。” “你想我会回答吗?” “你会回答的。” “对不起,你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你不外想知道我们的人在哪里、想怎样对付你。” “这些,我不问也知道。” “什么!?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你们的几个使者和什么护法,全部都埋伏在岳麓山中,说不定你们的碧眼教主,也在这一带附近,而你呢?要是我没有看错,你是玄冥阴掌门派来中原的三十六骠骑之一的第二十四骠骑使者,坐镇在湘中一带,对不对?” 二十四姐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莫纹狡黠一笑:“要是这点也不知道,我怎么出来跑江湖?” “一定是我们派的人出了叛徒,你才知道这些情况。” “是呀!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那么忠于玄冥阴掌门么?” “是谁告诉你的?” “哎!你别忘了,现在你是我剑下的一个游魂。现在只有我来问你,你没有资格来问我!别颠倒了。”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回答。” “看来,你比襄阳的柳寨主强硬得多。” “是他告诉了你这些情况?” 莫纹一笑:“哎!你别乱冤枉了人,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二十四姐恨恨地说:“原来是这老贼出卖了我们。怪不得你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 “好了!我来问你。” “你要杀就杀好了!别问我。” “哦!?我问你从这里往南走,那遥遥在望的是什么小镇?” 二十四姐愕然:“你问的是这些?” “你不会不告诉我吧?” “双江口。” “多谢了!” “你不问别的?” “我想问,你会说吗?” “关于我们派的事,我当然不会说。” “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多问?” 二十四姐简直弄不明白,莫纹辛辛苦苦转回来,只问双江口这个小镇的名称。她眼见莫纹要离开,不由问道:“你要去双江口?” “那里不会有你这二十四骠骑的人吧?” “对不起,我不会说。” “那你问我干吗?” 二十四姐想了一下说:“我劝姑娘还是早一点离开湖广的好。” “为什么?” “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湖广一带,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都来了不少的上乘高手,志在要抓到姑娘,姑娘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应付,姑娘还是早离开的好。” “我离开了,他们就不追吗?” “最好姑娘就别在江湖露面。” “我不露面,你们的教主不失望么?” 二十四姐叹了一声说:“凭姑娘的智慧和武功,恐怕当今武林,少人能敌。教主想夺取姑娘手中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实在不易,不知会有多少人抛尸荒野,血洒山河!” 莫纹想不到二十四姐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感到惊讶,这在玄冥阴掌门的人中,是难得的。看来玄冥阴掌门中,也有一些见识非凡的人,不一定个个都那么坏和凶残。便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卷进去?” “奉命如此,不得不为。” “大嫂!你不能脱离玄冥阴掌门么?” 二十四姐摇摇头:“那我一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受教主的威逼?” “叛变的人,是一家身受酷刑的。再说:我也不想叛变玄冥阴掌门。一个人不忠不义,又有何颜立于天地之间?” “那么说,我们今后再见,就是仇敌?” “不错!所以我劝姑娘,早早离开湖广,以免我骑下的弟兄,无辜丧身。” 莫纹本想再说,一听,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便说: “你们的人来寻找你了!” “那姑娘快走!” 莫纹一出手,点了她的穴位:“对不起,暂时令你委屈一下,我走了!” 二十四姐会意一笑:“多谢姑娘!” 莫纹说:“但愿山不转路转,今后我们相见,不再成为仇敌!”说完,又出手封了她的哑穴,便一闪而逝。 不久,扫雪使者带着人追踪来了,见二十四姐倒卧在山坡下的乱石草丛中,初时以为她遭了不幸,给莫纹杀害了。走近一看,才看出二十四姐是给人封了穴位,便略微放心,拍开了她的穴位,问:“二十四姐,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二十四姐说:“没有!她挟带我来了这里,便出手点了我的穴位走了。” “她说了什么?” “她叫我们今后别碰上了她。” 扫雪“哼”了一声:“这狐狸女往哪里走了?” “她封了我的穴位后,就往山坡上而去,我也不知她往哪里跑了。” 扫雪对手下人说:“你们给我分头追踪,别让她走了。” 二十四姐说:“雪姑娘!我看别去追了!” “为什么?” “她已走了多时,叫弟兄们往哪里追?以她的轻功,弟兄们是怎么也追不上她的,就是追上了,也不是她的对手,免得徒然去送死。” “你的意思——” “湘中一带,都有我们的耳目,不如我们先回岳麓山等候消息,一发现她的行踪,我们再想办法对付才是。” 扫雪一想也是,别说手下弟兄不是这狐狸女的对手,就是自己,一个人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追上了又怎样?便点点头:“我们先回岳麓山也好。想不到教主的一番计划,叫这狡猾的狐狸女看穿,落得一场空。以后,真要认真对付她了!” 岳麓山西边的山脚下,有一处山坳,山坳里有一座竹木结构的大院,隐藏在枫林中。这座竹木结构的大院,异常清雅,院中不但有回廊、小桥、清池,更有各种花木、异石、飞禽。这仿佛是位高雅之士所居住的地方。 山崖的清池畔上,搭盖着一间小巧、幽雅的书房,书房的一切桌椅、书架、窗棂,莫一不是潇湘斑竹制成。这池畔临水的书房,更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附近的人家,谁也不知道这间大院的主人是谁。因为山坳不是往来要道,也没名胜古迹,游人到此极少。就是有一些游人来到,好奇地在门外窥探,主人不邀请,也不敢随便闯入。有人要是求见主人,只由一位老头接见,奉上香茶一杯,不是说主人不在家,就是说主人不大愿见俗客,草草几句,便将来人打发离开。也曾有些横蛮之徒闯入大院,无端生事,都给大院内一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赶出了门外,狼狈而去。 就是附近一带的武林中人,也不知这大院的主人是谁。曾经有些小偷飞盗,想入这大院偷窃财物,可是还没等接近大院,在枫林中便横死了,连尸体也不知去了哪里。 世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座清幽、与人无争的大院,它真正的主人,竟然是玄冥阴掌门的碧眼教主。外表看去,他是位白发红颜的老人,非常的慈祥,神情淡泊,有时也会幽闲地在枫林中散散步。当然,他在这大院的居住日子不多,每年只来一两次,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听取属下报告中原武林中的种种动态和江湖上发生的大事。这些属下,也不是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有的是文人雅士,有的是达官贵人,有的是行商大贾,有的是走卒小贩,而且每每是深夜而来,在大院盘桓几日,又深夜离去。教主不在,便由大院的总管打点。这总管,也是一位白发红颜的老人,教中的人,称他为苏总管,也称一掌断魂苏,武功不在四大红衣护法之下。他在玄冥阴掌门中极有声望,可是在武林和江湖上,却默默无名。可以说,他是武林中隐藏得极深的一位一流上乘高手。玄冥阴掌门派往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骠骑使者,全由他指挥调遣。 碧眼教主为了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带了四大红衣护法、四大使者和一大批黑衣武士,几乎是倾巢而出,来到中原,不惜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为敌,志在必得。在还没行动之前,他就派了留在广西的三十六骠骑之一第十八骠骑使者东方老儿打入紫竹山庄,以轻风使者为联络人,谁知为慕容小燕所杀。轻风使者死里逃生,总算捡回一条命。后慕容小燕一死,他便倾巢出动了,想不到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却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莫纹夺了去。他接到报告后,异常恼怒,誓必要活擒了莫纹才解恨。想不到几次交锋,都损兵折将。尤其在桂南山中,更惨败得厉害,四大红衣护法和四大使者,死的死,伤的伤,布下的一面天罗地网,居然让莫纹逃脱了。以后他一直派人追踪莫纹的下落,准备自己亲自出手,一举而活捉了莫纹。又想不到,莫纹在粤桂山区的金菊顶山下突然失踪了,不但是自己,就是中原的几大门派高手,也不知莫纹去了哪里。过了三个月后,碧眼教主才接到在襄阳的第二十八骠骑使者柳寨主的飞鸽传书:莫纹在江陵出现。接着不久,又接报说莫纹在岳阳出现… 碧眼教主一面命令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也就是扫雪称为二十四姐的中年妇人)派人盯踪莫纹的行踪,一面又打发轻风使者故布疑局,引诱中原武林高手在鄱阳湖一带去追踪莫纹,自己却在岳麓山中布下一面天罗地网,四下埋伏了大批弓箭手,每支箭簇都淬上令人麻痹的毒药,计划抢在中原武林人士之前,先擒到莫纹,然后带往西域。到时,不怕莫纹不吐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出来。 碧眼教主满以为这一次的精心策划万无一失,想不到要捕的鱼刚游到网日,居然转头游走,不落网中,并且还挟持了二十四骠骑使者为人质而去。碧眼教主听到报告,勃然大怒,一下将手中转动的两个玉石圆球捏得粉碎,吼道:“你们给我追回来!” 人派了出去,分四面八方追踪,可是一个个空手而回,只有扫雪使者寻回了被挟持而去的苏三娘。 碧眼教主环视众人,冷冷地问:“你们说,一切计划得这么精细,怎会让狐狸女发觉了?”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由扫雪使者一一报告了当时的详细情况。一掌断魂苏总管听了不由赞叹:“好一只狡黠的狐狸,心细如发,这样周密的计划竟叫她猜透了。” 碧眼教主沉着脸问扫雪:“既然叫她看穿了,你为什么不放讯号,不下命令叫众人动手?” 扫雪嚅嚅地说:“因为二十四娘在她手中,我怕人没捉到,先丧了自己人。” “只要能捉到这狐狸,死个把自己人又算得什么?你怎么变得心慈手软了?她走时,你也不叫人拦住?” 扫雪说:“教主!当时有七八个弟兄上前拦阻,却叫她摘叶飞花的神功全部击伤。教主,这狐狸的武功,似乎比两三个月前更进了一步,看来,她已学到或练成了慕容家的一二门绝技神功。” “那么说,你们已尽力了?” 扫雪一听话不对头,吓得连忙跪下叩头说:“属下该死,没有拼死拦住这狐狸女,望教主恕罪。” 苏三娘见扫雪跪下,自己忙跟着跪下叩头说:“都是属下一人误事,而让这狐狸走脱,误了教主的大事。”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叩头请罪。碧眼教主摇摇头:“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又叩头谢恩:“多谢教主仁慈宽宏,愿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才站起来。 教主对扫雪和苏三娘说:“你们两个身为头目,遇事不敢果断,自己去后院临崖面壁悔过吧!” “多谢教主开恩!” 教主又对那中年秀士和蓝衣汉子微笑说:“今天你们两个表现与众不同,太辛苦了,本教主将会打赏你们的,好好回去休息吧。” 秀士和蓝衣汉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说:“属下不辛苦。”而扫雪和苏三娘听了面色大变:这是教主杀人的讯号。 果然,教主不理睬他们,对苏总管:“你好好送他们两个回家,并赐给他们两人家属各三百两银!” 苏总管说:“是!教主!” 苏总管转身对他们两人说:“你们放心上路吧!你们的家属,我会好好为她们安排的。”说时,突出两掌,秀士和蓝衣汉子连惨叫声也不及叫出,就双双倒了下去,一掌断魂,果然是一掌断命,拍人不用第二掌,就取人性命。 两人一死,其他人便吓得魂飞魄散,面面相觑,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碧眼教主逼视他们:“本教主有没有杀错了他们?” 众人慌忙下跪,有的说:“教主英明伟大,神武果断,他们两个自作聪明,合当处死。” 有的说:“教主赏罚分明,恩威并重,实乃千古第一圣主,举世无双,令人五体投地,无限敬佩。” 还有的说:“教主神机妙算,可惜为他们破坏,致使功亏一篑,罪该万死,合当凌迟处死。现在教主还厚恤其家属,实乃仁慈宽厚之主,堪令万人敬仰。” 碧眼教主微微点头:“你们去吧!今后小心从事,不得有误。” 众人连忙叩头谢恩:“愿教主千秋万载,圣寿无疆,一统江湖。” 这种场面,苏总管和扫雪是见惯见熟、不以为奇。而苏三娘少接近教主,因此暗地里直摇头。武林人士,应以正直侠义为重,对掌门人或一教之主。固然应该尊敬和听从命令,但也不至于这般阿谀奉承、假话连篇、违背良心说话。教主因一小过而一连杀了两个人,怎么是英明伟大、神武果断了?为了夺取一部武功秘笈,置自己人生命而不顾,这算是仁慈宽厚?苏三娘由于自己的亲叔叔是玄冥阴掌门教主的总管,自己的武功又是由叔叔一手指点,因而加入了玄冥阴掌门,成为派往中原三十六骠骑使者的第二十四骠骑使者,坐镇湘中。她向来深感教主信任之恩,一直忠心于玄冥阴掌门,但今日见了这种场合,又深感莫纹不杀自己之义,所以一颗心也淡了,已有离开玄冥阴掌门,不再过问江湖之心。以前她对碧眼教主十分崇拜,甚至愿意为教主而死;而现在,这一偶像,已在她心灵上倒塌了下来,再也不会为教主而死了。 第二天,碧眼教主接到报告,说莫纹在湘乡县龙山出现,同时,中原九大门派的一些掌门人和绝顶高手,已云集衡山一带,准备围捕莫纹。碧眼教主问苏总管:“你训练的那二十多名蓝衣死士能派出去吗?” 苏总管说:“属下早已训练好,随时听候教主使用。” “好!马上派他们赶到龙山,堵截那头狐狸,要不惜一切手段,捉了她回来。” “是!属下立即带队前去。” “唔!你叫扫雪扮成狐狸女模样,前往衡山,引开中原武林中人,别妨碍了你的行动!” “是!” 苏总管对扫雪传达了教主的命令后,便带了二十多个蓝衣死士,从神秘大院的一个秘密地道出了岳麓山,朝湘乡县的龙山而去。 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都是些在江湖流浪的孤儿,为苏总管一一收养在神秘的大院中,从小就传授给他们扑腾翻滚近身搏斗的本领,一到十二三岁时,又传给了他们一套杀人的剑法。苏总管精通武学,原是过去雾中楼杀手之一的后人,所学的剑法,源出于无回剑门,剑法招招都是杀着,绝无虚招巧式,出剑就伤人,或致人于死。而苏总管传给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的剑法,更是志在杀人和与对手同归于尽。 碧眼教主不但在西域训练了一批死士,在神秘大院内,也让苏总管训练了这样一批视死如归的杀人活工具,目的是日后对付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和绝顶高手,以实现自己一统江湖的野心。现在,碧眼教主为了要得到莫纹,不惜将这一批杀人活工具打发出去。当然,碧眼教主要的不是莫纹的尸体,而是活的残废人。他吩咐苏总管只能重创莫纹,甚至可以断其手脚,一定要将活的莫纹抬回来。 莫纹来到湘乡县南面的龙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小镇,名为龙山镇,镇子不大,有茶馆,也有饭店。这时,莫纹打扮得像湘中的姑娘一样,身穿蓝底白花上衣,下穿蓝裤,腰围’碎花围裙,头包一块青布巾,手挽一个小布包,走进一间饭店吃饭。由于莫纹这身当地人的打扮,因此并不那么引人注目。她怯怯地对店小二说:“我要吃饭。” 店小二打量了她一下,问:“大妹子不叫菜么?” “贵吗?” “不贵不贵,有三文钱一碟辣椒豆腐,二文钱一碟辣萝卜,十文钱就可吃上一碟红烧肉了。” “那我要一碟豆腐好了。” 店小二看她只是个乡下姑娘,招待也不那么殷勤了,只说了一句:“那大妹子等会儿,饭菜就来。”便走了开去。 莫纹慢慢喝茶等候饭菜。只听见不远桌上,有三位武林中人在高谈阔论,所谈的人物,就是自己。 其中一个身穿皂衣汉子说:“那个小女魔真大胆极了,竟然敢去独挑衡山派。” 另一位紫衣汉子问:“她挑了没有?” “她刚出现在南岳镇,就叫人发现了。” “那怎么样?” “衡山派立刻鸣警,顷刻,中原武林的十二大门派高手全赶到衡山来了。这个小女魔真是心狠手辣,一连杀伤了十多位好手。幸而昆仑、少林的掌门人及时赶来,才将这狐狸小女魔吓跑了。” “怎么让她跑了的?不捉了她?” “这小女魔狡猾极了,一见势头不对,就往江西的罗霄山逃去。” 另一白衣汉子思疑问:“在下听说昆仑派掌门人乐正谷轻功极好,人称鬼影大侠,瞬息之间,一去百里,难道还追不上那小女魔?” “你们不知道,有人为这小女魔挡了驾,才让这小女魔逃跑了。” “谁?”白衣和紫衣汉子几乎同时问。 “玄冥阴掌门的两位红衣护法。” “哦?怎么玄冥阴掌门的护法要救这小女魔了?听人说,这小女魔在桂南山中,不是杀了他们的大护法金罗汉么?怎么还要去救她?” 皂衣汉子低声说:“玄冥阴掌门派目的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害怕小女魔为昆仑派掌门人提到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落到九大门派人的手中了,所以他们才拦阻鬼影大侠,而又叫人去追踪小女魔。不然小女魔能逃么?现在,所有武林中人,都去罗霄山追踪这个小女魔了。看来,罗霄山必有一场流血的大战。” 莫纹听了心里暗暗纳闷:是谁冒充了我而去挑衡山派的?是自已的大师姐岑瑶瑶么?因为大师姐为人是冷面冷心的杀手冷观音,才心狠手辣。可是,大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干?自己不是给赶出了梵净山庄么?为什么还要出面帮助自己?不怕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似乎这不是梵净山庄的作风。要不是大师姐,那又是谁呢?武林中像自己这样的少女,可以说没有几个,除了自己的大师姐、二师姐,其次就是昆仑派的云中燕女侠和华山派的方圆圆女侠,她们两个绝不会这么干。再其次的,就是玄冥阴掌门的扫雪、明月两位使者了。莫非是她们两个?她们冒充自己去挑衡山派,意图是什么?使中原武林人士更仇恨自己?其实,不用这么做,中原武林人士已是不放过自己了。这样做不多此一举?又有何用?难道她们还有别的用意?自己要不要赶去罗霄山看看? 莫纹一边想一边用饭,吃完饭时,再一看,那三位武林中人早已会帐离开了饭店。于是莫纹也会帐走出饭店,离开龙山小镇。莫纹望望龙山,见山峦起伏,林木葱郁。本来直走龙山,可以早日赶到南岳镇。现在莫纹不想急于赶去南岳镇了,看来衡山派的掌门人钱无璐,想必也随其他人赶去了罗霄山,去追踪冒充自己的那位少女。何况龙山树林幽深,山势险峻,难免会遇上什么麻烦。莫纹不想在路途上多招惹是非,便沿龙山山脚下而去。 离龙山小镇五里地左右,便是一望无边的乱草坡,乱草坡上,无树也无奇岩怪石,是乡下人放牛放羊的地方,不可能隐藏什么东西,只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直通南面的另一处小镇。莫纹哪里知道,这一片平静无奇的乱草坡上,却埋藏了一股阴森森的杀机。玄冥阴掌门那二十多个蓝衣死士,在苏总管的带领下,一半埋伏在这乱草中,一半埋藏在龙山的树林之中。刚才在龙山镇饭店中的那三位武林人士,就是苏总管故意布下的第一步棋,以麻痹莫纹,使莫纹误以为这一带已没有什么武林中人了,他们全部已赶去罗霄山,那么莫纹一路上就不会提防。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从小受到极严格的训练,不但体格好,能经受严峻考验,出手杀人更是不择手段,快如流星闪电,杀了人后,便一走而去,不留下任何痕迹。可以说他们是一个秘密的杀人集团。其他杀手集团,是为了金钱而杀人,而他们并不为金钱,而是为碧眼教主实现目的而杀人,手段更是残忍。他们隐藏在乱草中,可以长久屏息气息,不为任何武林高手所发觉。何况乱草坡上,还放了一批牛羊,在悠哉优哉地吃草。牛羊的吃草声、走动声、叫声,也掩盖了这批蓝衣死士的轻微的呼吸声。 所谓蓝衣死士,其实他们穿的衣服,并不是蓝色。蓝衣死士,只是个名称而已,不同玄冥阴掌门中的一些黑衣武士,身穿黑色的劲装。而蓝衣死士身穿的是斑斑点点草青草黄的劲装衣裤,以便于隐藏在树木、草丛、乱石和土岭中,不易为人发觉。当然,他们的行动,只在黑夜间进行,白天便潜伏下来。 莫纹沿着小径,走上了草坡。骤然之伺,在草丛中跃出两个怪人,势如流矢,分左右直扑自己。这些蓝衣死士,一般要杀一位武林高手,往往是三人一组,突然偷袭,事先没半点动静,都是一击而成功。现在两个人骤然手提长剑,直刺莫纹。 幸而莫纹在梵净山庄时,也是从小受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不知经过了多少生死磨练,有时往往付出了血的代价。这种锻炼使得她无论在任何危险情况下,也能作出敏捷的反应。她见两把明晃晃的利剑,从左右闪电般地向自己刺来,想也来不及想,宛如疾燕,冲天而起,险险闪过了这左右交叉刺来的两剑。谁知莫纹刚落下,身后又一阵骤风突起,又是一个怪人从背后偷袭自己。莫纹在凌空落下来时,早已凝聚了一身真气,一听身后风起,头也不回,撕下自己头巾向后拂去。这一拂,正中身后偷袭者的手腕,虽然是一条薄薄的布头巾,因凝聚了莫纹一身的真气,劲力极强,宛如一把利刃,把那偷袭者的手掌削了下来。 莫纹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来暗算我?”谁知先前那两个怪人,又如流星般地飞来了,两剑交叉分刺莫纹,真是快如闪电,就是江湖上的第一流杀手,也得叹为观止。 莫纹知道碰上一伙神秘的杀手集团了。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他们是杀人的工具,也就再也不说话了,盘龙剑突然出手,寒光一闪,“咣当”两声,将这两个人手中的剑削断震飞,跟着又是一剑挥出,这两个怪人还没有落地,便身首分离,血洒草坡。莫纹霎时之间,就杀了两名杀人活工具,伤了一名,令伏在暗处的苏总管大惊,看来自己还是过低估计了莫纹的武功,只令一组蓝衣死士出手。 莫纹用剑逼住断了一掌的蓝衣死士,厉声喝问:“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来?” 这蓝衣死士惊震之后,毫不理睬莫纹的问话,突然纵起,左手的匕首直刺向莫纹。莫纹没有见过这样不畏死的硬汉,居然不理自己的剑尖划伤了他胸前的皮肉,仍凶悍地要杀自己。她身形轻闪,回身一掌,掌法巧妙绝伦,颇时将他拍飞,摔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 苏总管又惊又怒,一声哨音飞起,这不但是命令其他九个蓝衣死士放箭,也通知伏在龙山树林中的十五名蓝衣死士赶来。 哨声一起,乱箭齐飞,支支劲力极强,破空而来,集中射在莫纹身上。莫纹一身真气激荡,疾忙使起西门剑法的旋风回柳招式。这是西门剑法中的破箭法招式,剑光旋舞似一面光球,不是将射来的毒箭击落、斩断,就是震飞回原来之处,反令三名死士中了自己的毒箭,昏迷倒地不醒。这三名中箭昏迷的蓝衣死士,反而因此得保住了性命。 剩下的两组六名死士,又齐身跃出,直扑莫纹,每一个人的剑法,都不顾自己,直刺莫纹的手脚。莫纹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小战役,没有人是这样的打法的。 莫纹在六条人影剑光之中,上下翻腾,左刺右劈,将山中千年女鬼传授给自己的剑法,与梵净山庄的灵猴动作和天殛掌法,灵巧混合使用,发挥了武林中三种上乘武功的无穷威力,身形怪异无比,左掌右剑同时出击,片刻之间,将这六名蓝衣武士全拍飞放倒了。这是一种在中原武林中少有的武功,令苏总管看得胆战心惊。似这样的武功,莫说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难以为敌,就是自己的教主亲自出手交锋,恐怕也不易取胜。怪不得她在桂南山中,拼杀了第一护法金罗汉赞普大师,杀伤杀败了教主跟前的轻风、明月、徐尘、扫雪四大使者。 埋伏在乱草坡上的四组十二个蓝衣死士,别说杀一个少女,就是要杀九大门派中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也可以说极有把握。可是面对这个出道不久的狐狸女,转眼之间,居然全丧在了她的掌下剑下,而她居然全没受到轻微的伤害。苏总管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她真的不是人,是千年狐狸的化身? 莫纹在杀了这批冷血杀手之后,正喘过一口气来。只见又有十五名同样的冷血杀手,如流星飞箭,从龙山树林飞奔而来,三人一组,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 莫纹心中暗暗吃惊:这样没人性的冷血杀手还有多少人?要是杀完了一批又一批,我不给他们累得精疲力倦?莫纹不由环视了四周一眼,想到似这样的拼杀,自己万一受伤,那就危险了。说不定他们的剑上会淬有巨毒,她已见到了绿森森的剑光,她立即服下玉女黑珠丹以防万一。 这时,三名蓝衣死士突然同时发难,人与剑混合成一体,一齐攻向莫纹。这三名死士,一开始就采取与莫纹同归于尽的打法,只要其中一人的利剑能划伤莫纹,就是自己死在莫纹的掌下剑下,也算胜了。 莫纹早已了解到他们的意图,所以当他们人与剑合滚过来时,便一跃而起,往龙山方向跃去。这三名杀手以为莫纹力竭不敢再交锋,要向龙山逃去,便纵身追杀。谁知莫纹的灵猴百变身法特别与众不同,身形居然在半空突然转了回来,人到剑出,一举而杀掉这三名大意的蓝衣死士,一时令剩下的蓝衣死士面色大变,行动一下停了下来。不单是那三名已死的杀手以为莫纹想往龙山上逃走,就是其他十二名蓝衣死士,也以为莫纹害怕人多要向龙山逃跑,所以分头赶去拦截莫纹。谁也想不到莫纹是在用计,以退为进,突施杀手,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自己的三位弟兄。当然,他们更想不到莫纹有这样奇特的武功,人在空中往西跃去,还能凌空折回,轻灵似云雀飞翔,趁回身之间杀了追赶她的人,这才是匪夷所思的武功。 的确,自从墨明智隐居紫竹山庄,二十多年来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江湖上根本没人会这种灵猴身法的武功。现在莫纹一旦抖了出来,这些蓝衣死士当然感到是匪夷所思的武功了。 其实莫纹的灵猴身法,是与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同出一源,但只有七十二种招式,完完全全是梵净山的武功,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不到一百式,更没有墨明智那种高难度的招式。虽然这样,以莫纹的狡黠、临敌时的善变,这七十二式的灵猴身法,足以傲视武林了,杀这几个蓝衣死士,真是绰绰有余。 莫纹突然放倒三个蓝衣死士之后,并不歇手,趁其他十二个蓝衣死士一时惊愕之时,又是身形一变,骤然跃到南面一组杀手之间,手起剑落。等到这三个蓝衣死士想回手招架之时,已经迟了,个个额心都中了莫纹致命的一剑,他们睁大着眼睛,身却倒了下去。这更是出人意外的杀招,要说杀人不择手段,莫纹比这些杀人的活工具更不择手段。 可以说莫纹在电光火石之时,一下就放倒了六名蓝衣死士,身形一闪,后跃十多丈远,说声:“我不陪你们玩了,也不想杀你们,我走啦!” 以莫纹迅若电闪的轻功,这时真的要走,剩下这九名蓝衣死士是怎么也追不上的。可是莫纹并不是真的要走,她恼恨这群冷血杀手骤然对自己突施杀手,要将他们全部打发掉,令这群杀手背后的主使者,再也不敢招惹自己。同时,她更想留下一两个活口来,问出他们是哪一处的杀手团伙,雇请’他们来杀自己的人是谁。所以莫纹有意显示自己轻功并不怎么高超,以引诱他们追来,然后再施回马枪。 果然,剩下的九名蓝衣死士惊震之后,又复似流星飞石般扑来。他们不重伤莫纹、活捉莫纹回去是不会罢手的,哪怕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也会这样干。 他们先向莫纹激射带毒的暗器、飞箭,其中一支带毒的、飞箭射中了莫纹的左臂,莫纹“呀”的一声,人倒了下去,其他的暗器、飞箭全落了空。九名蓝衣死士大喜,正想跃过去捉莫纹。 苏总管大喜,急从隐藏处跃出来,大声喝道:“别过去!” 九名蓝衣死士一下停了下来,望着苏总管,不明白苏总管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捉莫纹。 苏总管说:“这头狐狸女狡黠异常,以防她有诈。你们先派一个人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毒昏迷了。” “是!” 一名蓝衣死士走近,打量了一下,见莫纹仰面倒卧在草地上,那支毒箭仍插在她的左肩,便说:“总管,她真的昏迷过去了。” 苏总管大喜:“这头狐狸,终于落到我们手中了!”他走了过去,看了看莫纹,对一个蓝衣死士说:“先给她服下软骨散,然后再给她服下解药让她醒来,我要问问她。” “是!” 立刻有位死士给莫纹服下了一包药散,过了一会儿,再给莫纹服下解药。不久,莫纹醒过来了,想跃起来,谁知浑身无力,哪能跃起,只能吃力地起身坐下,仰着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服了什么毒药?” 苏总管笑了笑:“莫姑娘,得罪了!姑娘服下的是软骨散,没有我们的解药,恐怕在三个月内不能恢复过来。” “你们干吗不杀了我?” “莫姑娘别误会,我们只是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并不想取姑娘性命。” 莫纹有点意外:“哦!?你们不是江湖上的杀手集团?” “姑娘更是误会了!” “那么说,你们是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啦!” “姑娘实在聪明。” “我看,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 “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根本无法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你们!” “那不要紧,我们得到姑娘也是一样。” “你们得到我有什么用?” “姑娘一身兼两门上乘武功,一是梵净山庄的绝技;二是慕容家的武功。姑娘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件奇珍异宝,怎么没有用?” “我怎么会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姑娘骗别人还可以,骗老夫就不行了!老夫虽然武学浅薄,但也看出姑娘所抖展的剑法,是西门剑法;所飞腾的身形,更是墨大侠的灵猴百变身法。” “所以你们便舍不得杀我了?” “嗨!就是姑娘不会慕容家的武功,老夫也敬仰姑娘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怎会伤害姑娘的?” “你们现在不是伤害了我吗?” “这是逼不得已,请姑娘原谅。” “既然你们要请我,怎么不以礼相请?干吗在这乱草坡上突然袭击我?” “姑娘,我们教主已请了姑娘几次,都请不动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 “教主?什么教主?哎!我知道了,你们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 “是!我们教主十分敬重姑娘,只要姑娘能加入我玄冥阴掌门,姑娘恐怕会成为我们的副教主。” “哦,他不恼恨我杀了他手下那么多人?” “姑娘,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姑娘肯加入,死去的人又算得什么!” “你们教主很宽宏大量呵!” “我们教主英明神武,天聪过人,若得姑娘,称雄江湖,君临武林,何愁中原武林各派不臣服?到那时,姑娘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好不威风呀!” “要是我不答应呢?” 苏总管一笑:“恐怕不由姑娘作主了!” “那你们就杀了我?” 苏总管不再答话了,对蓝衣死士们说:“你们先将莫姑娘送走,留下两个人埋葬死去的兄弟。” 莫纹问:“你们要送我去哪里?” “西域一处漂亮的地下宫殿。姑娘到了那里,再也不用担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杀了,对姑娘是十分安全的。” “你们教主现在哪里?” “姑娘到了那里,自然会见到我们教主。” “从这里到西域,千里迢迢,我又浑身无力,万一中原武林绝顶高手赶来,你们能保护我吗?” “姑娘放心,中原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还有两大红衣护法,教主跟前的三位使者,一路上都会在暗中保护姑娘的。再说,我们会给姑娘变变貌样,中原武林人士,恐怕没人会认出姑娘来。” 莫纹感到,自己要问的话,什么都问出来了,只可惜没有问出碧眼教主现在什么地方。于是如疾燕般,凌空一跃而起,跃到十多丈开外的山脚下。莫纹一边问话时,一边已在暗暗观察附近一带地形,看来只有纵身落到这里,背山崖,才可以免除后顾之忧。 苏总管和九名蓝衣死士一时间全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服下软骨散的莫纹,仍有这样的功力,那真是不可思议了。 苏总管睁大了眼问:“你、你、你没有中毒?” 莫纹笑着说:“你既然看出我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怎么没想到我也盗得了慕容家万能化毒药玉女黑珠丹?我事先服下了这丹,什么毒不能化解?你们的软骨散,又怎能毒得了我?” “那么,刚才你是故意装中毒?” “要不,我怎能问出你们的来历?初时,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江湖上的杀手集团,不知是谁雇请了你们来。原来你们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也知道中原各处都有你们的人在,我今后更不能不小心了!” 苏总管有些后悔道:“老夫失策了!早知这样,在你倒下时,我应该叫他们一齐涌上,先断了你的手脚多好。” “哎!你别尽想得美,要是这样,恐怕先断手脚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九个。不信,你不妨试试。我刚才突然跃起,没有顺手挥剑杀了你们,已算对你们宽容了!” 苏总管听了真是又惊又怒又急,自己所带来的二十七个死士,已死去了大半,现只剩下九人。要是捉到莫纹回去还好向教主交代,现在怎么办呢?再说还向莫纹泄漏了那么多的秘密。他急道:“大家一齐上,不管死活,我都要。” 莫纹说:“哎!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你们全部倒下,成了这乱草坡上的孤魂野鬼时,别怨我事先没告诉你们。” 苏总管吼道:“上!” 九名蓝衣死士,顿时形成扇形,向莫纹逼近。莫纹顺手拾起一些碎石、泥块,暗运真气,成扇形激发出去。梵净山住的飞线穿针绝技,更是在武林中少见,莫纹这一突发暗器,九个蓝衣死士便先倒下了六个,仍有三个挥剑向莫纹乱劈。又是一阵剑光人影的交锋,鲜血挥洒,这一场恶战,西域死士全都倒下了,只见莫纹头发紊乱,身上血迹斑斑,仍立在乱草坡上,逼视着苏总管:“现在轮到你了!上来吧!” 苏总管哪里见过这等的武功?人早已是惊鸿掠起,往龙山上的树林中逃走了。莫纹本想追赶,但想起了金帮主叮嘱过自己的话:“穷寇入林,千万莫追!”也就不再追杀。 莫纹扫视了一下乱草坡,处处都躺下了蓝衣死士的尸体,只有那六名被自己以碎石、泥土作暗器击中穴位倒下不能行动的蓝衣死士仍活着。莫纹走过去问:“你们想死呢?还是想活?” 六名蓝衣死士全不回答,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这引起了莫纹的奇异:怎么这些人全不畏死,誓死忠于碧眼教主的?是他们的家人受玄冥阴掌门的控制,还是他们服下了什么毒物,致使他们宁愿死也不敢反叛碧眼教主?又问:“我放了你们怎样?” 突然有人在莫纹身后说:“你要是放了他们,他们今后依然与姑娘为敌,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出手加害姑娘。”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急回身一看,是位潇洒的白衣中年书生,扬扬眉问:“你是什么人?”莫纹感到这位白衣中年书生,竟能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其轻功之高,可想而知,不由瞪大了一双警惕的眼睛望着对方。 白衣中年书生一笑:“姑娘总不会疑心在下是与他们同一伙人吧?” “你到底是谁?干吗来到了这里?” “在下偶然路过这里。这乱草坡,姑娘不会不让走吧?” “那你怎么知道我放了他们,他们仍会与我为敌?” “在下知道这伙人是玄冥教主特别训练出的死士,是连命也不要、全无人性、以杀人为目的的奴才。刚才姑娘与他们交锋,难道还看不出来?” 莫纹想到与这些人交锋时,他们全然不顾自己,以死相拼的打法,不由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所以在下说,你放他们不得!”“你是要我杀了他们?”“在下不敢为姑娘作主。” 莫纹又进一步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玄冥教主特别训练出来的死士?” 中年书生又是一笑:“姑娘在生死激战中,竟是这么机智、敏捷,怎么没想到,哪些人会有这么不顾死活的打法呢?” “看来你不是偶然路过这里的了!” “此话何解?” “你要是偶然路过这里,怎么见到了我与他们交锋的情景?” “姑娘别误会,在下的确是偶然路过这里,只不过看见姑娘与这伙人交锋。一时不敢惊动姑娘,所以伏在山坡上偷看了。当然,也看见了姑娘故意装着中毒倒下,听到了姑娘与那位苏总管的一段巧妙对活。” “那么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在下并不耳聋,怎么不知道?” “那我是什么人?” “姑娘是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狐狸女,正遭到武林中黑、白两道上人追踪的莫姑娘,在下没有说错吧?” “大概你也在暗暗盯踪我了?” “在下可没有这种打算。不过,在下的确想结识莫姑娘,更想与莫姑娘交个朋友。” “你恐怕想与慕容家的武功交个朋友吧?” 白衣书生不悦地说:“姑娘太多心了!” 莫纹突然以盘龙剑出手,指着书生问:“说!你在暗中盯住我干什么?” “姑娘,快把剑拿开,在下不喜欢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说!你盯着我干吗?” “姑娘要叫在下说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用意。” “哦!?在下是什么用意了?” “你是在暗中窥探,想我与玄冥阴掌门的人战成两败俱伤,然后乘机夺取我身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不对?” 白衣书生晒笑:“姑娘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当然是小人,但阁下恐怕是伪君子。” “既然这样,在下告辞。” “你走得了吗?” “看来姑娘誓必要杀在下了!” “你不说清楚,莫怪我剑下无情。” 白衣书牛用手指轻轻一弹,这轻轻一弹,就将莫纹指在自己胸前的剑震开一边,冷笑一声:“试问姑娘,能杀得了在下么?” 莫纹能否杀掉白衣书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白衣书生 上回说到白衣书生以禅指神功震开了莫纹手中之剑,莫纹暗吃一惊。因为练成禅指神功的人,必需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行,会这种神功的人,在武林中不多见。 莫纹暗想:这白衣书生是哪一门派的高手?这样盼高手,怎么在江湖上没听说的?难道他也是黑鹰一类神秘不可测的人物?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但一想到他用讥讽的语气,嘲笑自己杀不了他,又激起莫纹的傲气,也冷冷说:“是吗?我杀不了你?” “姑娘不妨试试。” 莫纹一听,更气恼了,说:“好,你死了莫怨我手下无情。” “在下真的死在姑娘手下,只怨自己武功不济,何怨姑娘?” “那你亮兵器吧!” 白衣书生摇摇头:“在下不大与人交锋,就算交锋,也一向不用兵器。” “你凭一双掌与我交锋?” “不错!” “好!既然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免得你死了不服气。”莫纹一按弹钮,顿时收回了盘龙剑。 白衣书生说:“姑娘还是请用兵器的好。” “你太自大了!看掌!” 莫纹以学到的分花拂柳掌朝白衣书生拍去,柔中暗含吸力。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掌法,志在克敌而不伤敌。因为莫纹感到这白衣书生太自大、目中无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自己与他却没有深仇大恨,不忍出掌就取了他的性命,只想教训他一下而已,所以没用天殛掌法,而用分花拂柳掌法。 白衣书生轻灵一闪,避开了她这一掌,一边赞道“好掌法,看来,这是慕容家的一门绝技——分花拂柳掌法吧?” 莫纹又一掌拍出:“你的见识倒也不错。” 白衣书生身似残叶,随掌风一飘,又闪开了,口中说:“姑娘以这套仁慈的掌法与在下交锋,那是不想取在下性命了,在下先多谢姑娘。” 莫纹给白衣书生逗得哭笑不得,一连十多掌如行云流水般拍出,居然给白衣书生灵巧的身法和步法闪开了。莫纹一急,不由抖出一两招天殛掌法来。白衣书生急速闪开,一边说:“姑娘,怎么掌法变了?好凌厉无比的掌法呵!” 莫纹又一连几掌刁钻、阴狠的掌法拍出,心想:虽然重伤了这书生,但可以用药医治他,令他今后不敢小看了自己,打消了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之心。谁知这几乎快如电闪的几掌,只是一擦白衣书生衣衫而过,仿佛这书生身似滑鱼轻烟似的,没办法拍中。而书生只是一味以怪异的身法、步法闪避,却不出手反击,似乎在等待自己消耗体力之后,再出手反击。 莫纹心想:这狂妄的书生用的是什么身法和步法,竟能闪过自己的分花拂柳掌和天殛掌法?其中有些身法,又仿佛是灵猴百变身法。莫纹想着想着,一下猛省起来,跃了开去,不再出手了。 白衣书生也停了下来,问:“姑娘不再出手了?” 莫纹问:“你是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白衣书生微笑:“在下怎么是天山派的弟子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又怎会迎风柳步法?” 白衣书生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说:“姑娘既然杀不了在下,在下告辞了!” “哎!慢走!” “姑娘还有什么赐教?” “你怎么不出手还击?” 白衣书生摇摇头:“一来在下与姑娘无仇无怨;二来姑娘掌法高超,逼得在下只能闪避,不能回手反击;三吗,在下只求自保,不想伤害姑娘。” 莫纹想不到武林人中,竟有书生这么一位怪人,武功高超、性傲而不凌人,不卑也不亢。不由又问:“你真的偶然路过这里?” “姑娘总不会要在下对天起誓吧?” “我听说天山派人为人侠义,你见那么多人欺负围攻我,怎不出手相助?” “凭姑娘的武功和机智,还用在下出手吗?姑娘,不嫌在下多管闲事?” “你真的不是来谋夺慕容家武功的?” 书生失笑:“怪不得有人说,暴富了的人,往往疑心别人打他金银财物的主意,日夜不安,既防老鼠,又怕小偷。姑娘既然这样日夜不安,何不将慕容家的武功交了出去?” “交给谁?交给你好不好?” “噢!在下不想成为暴富,弄得日夜不敢安枕睡觉,自讨辛苦。” “别人千方百计打我的主意,我送给你,你干吗不要?” “老实说,在下本家门的武功也来不及学得全,要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哦?请问阁下是哪一武林世家?” “姑娘别取笑,在下一家在武林中根本没有什么名望,更谈不上什么武林世家。” “那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贱姓墨,小名生。” “什么!?你也姓莫?与我同姓氏?” “哎!姑娘别误会。在下姓的是笔墨的墨,与姑娘尊姓是同音不同字。” “原来是墨大侠的墨,这在武林中可不是小姓呀!” “在下不敢高攀墨大侠。” “那你走吧!”. 白衣书生一声惊叫:“姑娘小心!”身形突然如惊鸿掠起。莫纹以为这书生突然向自己出手,身形急闪,准备回手反击。却只见眼前书生身形似一闪而逝的白光,跟着“啪啪”两声,又有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似败草般飞了出去。 莫纹一看,原来是那六位给自己封了穴位的蓝衣死士,不知几时运气冲开了穴道,从自己背后突下毒手。幸得这白衣书生及时出手解危。 莫纹又见白衣书生以奇异的身法和步法,闪入四位杀手的剑光之中,双掌纷翻,所抖出的掌法,竟然是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但出手的招式却又是大同小异,完全不按天殛掌法套路和招式,而独树一格。莫纹又惊疑了:这白衣书生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武功极杂,与各门派的武功似是而非。 转眼之间,白衣书生便将四名无人性的蓝衣死士全部拍翻倒地,潇洒地对莫纹微微一笑:“在下不自量力,在姑娘面前献丑了!” 莫纹说:“你武功比我还俊呵!” “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就此告辞。”白衣书生说罢,便往南扬长而去。 莫纹本想叫住他,但随后一想,叫住人家说什么话呢?感谢他出手相救吗?却又太俗,武林中人,往往是大恩不言报,这只是小小的出手相助,又算得什么?不但是他,就是自己,也会是这样。 莫纹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暗想:要是他真的对自己没有不良用意,但愿今后碰上他有事,自己也能出手相助,以报他今日相助之情。莫纹随后又仔细看看这白衣书生掌下的杀手是死了还是身受重伤,要是有未死的杀手,说不定可以问出他们的来由。 莫纹一一查过这六名杀手的尸体,见他们全都断了气。白衣书生掌拍之处,都是人身上致命要穴。看来这乱草坡上,恐怕没一个活人了。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呢?埋了他们?那得花多少时辰才埋葬得了这二十多具尸体?莫纹想到这里,蓦然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双眼狡黠地闪了一下,再也不理这些尸体,也扬长而去。当她凝神静听自己身后和四周的确没人时,立刻闪身跃上龙山的树林中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乱草坡上又出现了三条人影,这三条人影,正是在龙山镇饭店里高谈阔论狐狸女独挑衡山派的那三位武林人士,他们是苏三娘手下的弟兄,奉命前来埋葬蓝衣死士们的尸体,在搬动尸体时,他们意外地发现有三位蓝衣死士,只是中了毒箭昏迷了过去,而没有死,便从他们身上掏出解药,喂他们服下。在二十七个蓝衣死士当中,这三个蓝衣死士可以说是逃脱了大难,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醒过来后,惊愕地四下望望,其中一个问:“咦!怎么是你们?我们其他的弟兄呢?他们走了吗?” 皂衣汉子说:“老弟,算你们命大,没有死,其他的人,全都到阎王爷面前报到了。” 这三位死里逃生的蓝衣死士不禁心头悚然,问:“什么!?他们全死了?” “老弟,不信你们看看,我们正在为他们收尸埋葬哩!” “那狐狸女呢?” “狐狸女?她杀了你们的弟兄后走了。” “狐狸女身没带半点伤?” “她要是身带伤能走掉吗?苏总管说那狐狸女武功高深得简直不可思议,人又狡黠异常,机诈百出,才杀了你们所有的人。” “苏总管呢?” “苏总管在龙山镇,吩咐我们在黄昏前埋葬好所有死者,别让中原武林人士看出破绽。现在,他恐怕赶回岳麓山向教主报告了,你们也赶快趁夜里回去吧。” 这三名蓝衣死士相互看了一眼,又望望躺在地上同伴们的尸体,默然无语,便纵身往龙山树林深处而去。待到暮色苍茫时分,他们奔回了岳麓山西面山脚下的神秘大院中。 这三个蓝衣死士做梦也没有想到,莫纹竟悄然地伏在龙山的树木浓叶中,注视山下乱草坡上的情景。莫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三个无人性的杀手没有死。这样也好,让他们给自己带路,追踪碧眼教主,看看这个令中原武林人士闻名而色变的碧眼教主,武功怎么的高明,找机会出其不意一下杀了他,使玄冥阴掌门派群龙无首,自行在江湖上消失。所以莫纹以绝顶轻功,不动声色地一路暗暗尾随着他们,而放过了那三个所谓的武林中人。 这三位蓝衣死士,在轻功上不愧为武林高手,行动非常快速,要是一般武林中人,简直无法追踪他们。在寅时到卯时左右,他们便回到了岳麓山西面山坳中的一处枫林里。莫纹尾随追踪到枫林中,突然一下不见了他们,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莫纹心里感到奇怪:怎么追到这里会不见了人?便凝神静气倾听枫林四周的动静。除了草虫的鸣声和夜里小野兽的行动声外,没听到那三个杀手的行动声和气息声,仿佛这三个杀手,一下像轻烟似的,在地面上消失了。心想:难道这枫林中有古怪? 于是,莫纹纵上一株高大的枫树,只见两里地外有灯光闪现,隐隐若若听到有人惊讶地问:“咦!是你们?”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问:“苏总管呢?没有回来?” “他回来了,在书亭上与教主谈话后,已经回房睡了。” 本来这些谈话声音不大,因为莫纹一身真气深厚,即使在两里地远处,仍听得清清楚楚。莫纹不由暗暗惊喜:原来碧眼教主深藏在这里。于是便悄然摸近灯光的亮处。隐藏在浓密的枫叶丛中,打量着这山坳深处大院的情景。 这时,又听到苏总管有点惊喜的声音问:“你们没有死?” 莫纹又听到那三个杀手怎么叙诉自己中了毒箭昏迷过去,后来为收尸的二十四骠骑手下的弟兄救活了回来的详细经过。 苏总管问:“那狐狸女呢?” “骠骑手下的弟兄说她早已走了。” 苏总管又警惕地问:“你们回来,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总管,一路上我们都特别留心,没发现有人跟踪。” “好好,你们回房休息去。现在二十七人中,只剩下你们三个了,今后要好好保重,这么多年来,我一手训练你们真不容易。” “多谢总管对我们的栽培。” 苏总管有些伤感地说:“你们辛苦了,今后好好在庄子里休息,再勤练武。” “是!总管。” 这些蓝衣死士,每个人的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之间,是苏总管从各处买下的九十多个孤儿之中,经过多次严格的真刀真枪的训练,最后培训成材的。这九十多个儿童,有受不住残酷训练而累死的,也有资质差被淘汰了的,最后能成为蓝衣死士的不过二十七人。想不到在这次刺杀莫纹的行动中,这二十七人却几乎全部死去。不但苏总管震惊,连碧眼教主听了也心头大震,不禁问苏总管:“那个小丫头的武功竟然这么的好?” “是,教主。看来这狐狸女失踪的两个月里,练成了慕容家几门绝技,武功之高,同以往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更狡黠、精明。” “她练成了哪几门绝技?” “属下要是没看错,她已练成了西门剑法、分花拂柳掌、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本门的武功飞线穿针、天殛掌法等等,单是其中一门绝技,足可以横行江湖,傲视武林群雄了。所以,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一下打发掉我们辛辛苦苦培训出来的二十七个蓝衣死士。” 碧眼教主听了又惊恐、又羡慕、又恼恨地说:“她真的练成了这几门绝技?” “属下不敢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后,就是我们的红衣护法和轻风等使者联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以后对付她,看来要格外小心从事。对了!教主,她还得到了慕容家的武林奇珍玉女黑珠丹,可化解万毒,所以用毒对付她根本不起作用,说不定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碧眼教主听了,心里更是痒痒的,说:“我们真是棋差一着,全盘皆输,叫这小妖女捷足先登,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宝物。” “教主,今后我们怎么办?” “你通知三十六骠骑,今后见了这小妖女,要不择手段,活捉不了她,也要杀了她,千万别让她落到了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是,教主,这小妖女可以说是软硬不吃,她不死,属下真是日夜不安。教主,要不要将你老人家亲手培训的蓝衣死士从西域调十多个来中原,以应急变?他们的掌法、剑法和内力,都胜过属下的蓝衣死士。” “唔!你先去通知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骠骑手,调蓝衣死士之事,我自有安排。” “是!属下遵命。” 苏总管便告退回到房间。他万万想不到仍有三个蓝衣死士,能够活着回来。 这时,天色渐渐明亮,莫纹伏在枫树的浓叶丛中,看清楚了这山坳中的大院,没有砖砌的高大围墙,只是一排竹篱隔断了入口之处,大院的房屋,全是竹木结构,茅草盖顶。大院的亭台楼阁,布局十分雅致,显然是位高人雅士所居住的地方。想不到这么一座高雅的大院,竟然住着一个武林中的大魔头——碧眼教主,高雅大院,实际上是杀手们的魔穴。 这时大院门开了,有两个乡下人打扮的走了出去,大院内也升起了一缕炊烟。 山坳大院的清晨,小鸟啾啁,鲜花可人,真是人间的世外桃园。苏总管陪着碧眼教主,在院内的小径中散步,报告了有三个蓝衣死士在大难中没死,临天光从地道里回来的事。 碧眼教主顿时生疑:“他们怎么没有死的?” 苏总管将他们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教主又问:“会不会是那狡黠的小妖女故意不杀他们,放了回来的?” “教主,这恐怕不大可能。” “不行,你急速派人出去,在附近五里一带的地方搜索,我想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蓦然,一条人影,快若流星,穿破晨雾,飘然落地,悄然无声地立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碧眼教主一时惊愕:“什么人?” 莫纹欢声笑道:“是我呀!” 碧眼教主更惊讶了,只见眼前是位十五六岁的美丽的乡村姑娘,眉目清秀,一脸笑意,亭亭玉立,恍如天仙般在晨雾中出现,不禁又问:“你是谁?” 苏总管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急道:“她、她、她就是那狐狸女!” 碧眼教主不由一怔:“是她?” 莫纹娇笑着:“你老大概就是玄冥阴掌门的碧眼教主吧?你的苏总管没有说错,我就是狐狸女妖,狐狸女妖就是我。” 碧眼教主是个混血儿,头发、肤色像汉人,但生就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所以人们背后称他为碧眼教主。就是这个混血儿,居然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盟主。 碧眼教主不由怒瞪苏总管一眼,对莫纹说:“好好,本教主真佩服姑娘有胆量,敢孤身一人,闯来这里。” “哎!教主,你说错了!” “本教主怎么说错了?” “首先,我不是孤身一个人来的。” 苏总管惊问:“什么?你不是一个人来?” “对呀!是你们三个杀手带我来的。其次,我更没有闯来,是你们请我来的!” 碧眼教主问:“我们请你来?” “咦!苏总管没向你报告么?苏总管不请我来,我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贸然闯来这里。” 苏总管又惊又怒地问:“我几时请你来了?” “苏总管,你是健忘了,还是说过的话不算数?在那乱草坡上,你不是说你们的教主要请我来吗?还说请我当什么副教主,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没有这样说过?” 苏总管顿时哑口无言。 碧眼教主问:“当时你怎么没跟苏总管一同来?” 莫纹叫起屈来:“教主!你老人家评评理,有这么请人的吗?他一下就要那么多凶巴巴的人杀我,事先连招呼也不打,从我背后突然袭击,我不得已,只好自卫啦!” 苏总管说:“姑娘!我是做得不对,当你故意中毒倒下时,我不是劝说过姑娘加入我教么,姑娘怎么后来又出手伤人了?” “哎!你那么盛气凌人地对我,我心里服吗?要是你一开始就对我说,没派人从背后袭击我,我会出手伤人吗?” 苏总管说:“这都是你造成的。” 莫纹更嚷了起来:“怎么是我造成了?开始,我还以为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坏家伙,花钱雇了一批冷血杀手在暗算我哩!我哪里知道你是教主的总管了?” 苏总管忍着气说:“姑娘!就算我不对,那姑娘在桂南山中杀了我们的金护法,伤了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说?” “你是说那四个红衣光头大和尚吗?他们比你更盛气凌人,一开口就是要捉我,话没多说几句,就伸手打人。你说,我会服气吗?我呀,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人家敬我一尺,我就敬人家一丈,人家对我无礼,我也只有以牙还牙相报,绝不肯吃亏。” 不但是苏总管,就是碧眼教主一时也默然不能作声。的确,他们初时根本就没将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莫纹放在眼里。一听说她用计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是一门心思想杀了她,将武功绝学夺取过来,哪里会想到以礼相请的?江湖上嘛,往往是弱肉强食,根本是不讲理的。经过几次交锋,他们都以失败而告终,才知道这莫纹是一个难缠和不可轻视的人物,比武林中一些成名的人物更为可怕。 半晌,碧眼教主一揖说:“老夫、老夫过去的确对姑娘不够尊重,而老夫手下的人,更是得罪了姑娘,现在老夫特意向姑娘赔礼,请姑娘原谅老夫。”他把“本教主”这句活吞回去了。 莫纹连忙还礼:“哎!不敢,小女子应该先向你老赔不是才对。” “姑娘别客气,请到老夫书亭一坐怎样?” “好呀!可是你们千万别打小女子的坏主意,要不,我们怎么也谈不拢的。” “姑娘言重了,老夫怎会如此?姑娘进门,多少算是老夫的客人。” “要是你们以往对我这样就好了。” “老夫尽量补过。苏总管,快到厨下叫人准备上好的酒菜,为姑娘洗尘。”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人想要别人尊敬,首先应自强不息,有能力,有才干,别人才尊敬重视你。那怕是敌人,也不能不重视你。要是自己不争气,软弱无能,或者自暴自弃,别人当然不会尊重你了,敌人还会乘机下手吃掉你。个人是这样,武林中的门派是这样,甚至一个国家,也是这样。 莫纹所以受到碧眼教主的敬重,就是莫纹有能力,更有才干,不能不令西域的第一大门派掌门人折腰。 莫纹随碧眼教主来到清池畔的书亭。所谓书亭,实际上是搭在水面上的楼阁,三面临水,一面着陆。莫纹打量了一下地形,见书亭内窗明几净,玲珑清雅,心想:这么一个大魔头,却顶会享受的,到时我一把火将你这魔穴烧成灰烬,看你怎么享受。最好能一举而除掉了你,那什么也别谈了。 碧眼教主请莫纹坐下,一位童子奉上香茶。莫纹是有备而来,不但防人暗下杀手,也防人下毒。进大院之前,早已服下一粒玉女黑珠丹,所以童子奉上的香茶,她大方地呷下两口。 碧眼教主含笑问:“姑娘不怕老夫在茶中下毒么?” 莫纹笑道:“你目的不过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毒死了我有什么用?一般的毒药,对小女子根本不起作用,教主是位枭雄人物,怎会出此下策?” 碧眼教主大笑:“姑娘真是有胆有识,令人佩服。” “佩服我不敢当,要是没胆,我会孤身一人进庄吗?” “说得好!请问姑娘,见老夫有何赐教?” “哎!你不是叫人传话要见我吗?小女子想聆听你的高见哩!” “老夫的确钦佩姑娘的为人,要是能加入本教,那将是老夫的荣幸。” “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姑娘要是肯让老夫看看,老夫也将传授姑娘本教的两门绝技。要是姑娘有一定的为难处,老夫也不敢强求。” “哦?你这次来中原,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老夫有了姑娘,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是其次了。” “你真的让我当副教主?” 碧眼教主点点头:“绝无戏言,而且中原武林,将由姑娘统管。” “哎!我一个人怎么管得了呵!” “姑娘放心,下面有苏总管协助。” 莫纹心想:这样一来,我不成了你们手中的扯线公仔吗?你们打的好算盘呵!便含笑道:“这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姑娘请说。” “第一,玄冥阴掌门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要改个名字。” “姑娘想改什么好听的名称?” “莫纹门!” “这不是姑娘的名字么?” “我的名字很好听呵!” 碧眼教主忍着气问:“名称我们今后从长商议。” “第一个条件你就不答应了?” “玄冥阴掌,是我们的绝技,在武林中很有名望…” “你不是说我的名字也惊震武林吗?” 碧眼教主再傻,也明白莫纹是何意来寻事生非的,心想:你现在来了,我看你怎么能飞得出去?仍不动声色问:“姑娘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副教主吗?” “不错!” “中原武林就由我统管了?” “是!” “那么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中原武林之事,你不能过问。同样,我也不过问你西域的事。还有,无论苏总管也好,其他的人也好,凡是跟随过你的人,你全部带回西域,不准留在中原。”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有这么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老夫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们只有按武林规矩,以武功决胜负,谁胜谁说话算数,败了的只有服从。” “要是老夫胜了,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是呀!要是我胜了,你就得听从我的话。” 碧眼教主一下站起,仰天一笑。莫纹问:“你笑什么的?” “我看姑娘根本不是想参加本教,而是来找老夫比试武功。” “哎!你怎能这么说的?” “难道老夫说错了?” “因为我真的是来参加贵教的。” “那为什么要以武功分高下?” “谁叫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再说,你当正的我当副的,我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哩!” “难道你要当正教主?” “是呀,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的武功真的好过我了,我才服,不然,我们两人最好倒过来,我当正,你当副。” “好好,你是明显来踩盘子了!” “那么说,你不敢与我比武了?” 碧眼教主怒极而笑:“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是不会心服的了。” “是呀!你想我心服,得拿出真本事来,不然,你这个教主我来当。” “姑娘!你说我们怎么个比法?” “客随主便,你说吧。” 碧眼教主一指池面:“我们就在水池上比武怎样?” “水池上怎么比?是水上功夫,还是水下功夫?” “我们踏在水面上比武。” “很新鲜呵!首先就得轻功十分好才能立在水面上。那怎么分胜负?” “无论谁给逼下水去,或者逼上岸来,谁就输了,怎么样?” “这很公平。” “姑娘,请!” “不!还是你先请。” 碧眼教主微笑一下,一跃而起,身似轻烟,已从书亭跃出,立在水面上。莫纹一看,心想:这碧眼教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轻功出人意外的好,可不能看轻他了。于是也纵身而起,身似一片残叶,轻轻落在水面,几乎连一点点水花也没见溅起。这是梵净山庄特有的轻功:凌波渡水。 梵净山庄的第四代庄主,在江湖上人称水中仙子,以惊世骇俗的水上功夫名闻武林。由于水中仙子有意栽培莫纹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对她的要求就特别的严格,因而水上水下的功夫,除了水中仙子,就到莫纹了。所以她一展示自己水面的凌波渡水轻功,碧眼教主不禁心中一寒。他初时以为凭自己水面上的轻功,先给莫纹出一道难题,想不到莫纹的轻功,竟比自己还好,不禁赞了一句:“姑娘!好俊的轻功。” 莫纹说:“哎!你别逗我说话呀,我一说话,气提不起来,就要沉到水里了。” 碧眼教主明知她故意这么说,表示轻功不及自己,以麻痹自己而轻敌,心想:这个小妖女,要是真的加入本教,那我真是如虎添翼,天下群雄,老夫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要是她与本教为敌,那不啻是第一号的可怕劲敌,像苏总管所说的,这小妖女一日不死,老夫就一日不能安枕了。现在,碧眼教主对莫纹,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就是若得她加入本教,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便能一统江湖;恨嘛,她要是不加入,就得趁早杀了她,以免后患无穷。什么比武决胜负,碧眼教主这样的枭雄人物,才不来这么一套,今日一战,可以说是有关自己霸业的一战,不但要战胜莫纹,更要制服莫纹,使她成为自己的阶下囚。自己要是败了,就得不择手段暗算莫纹。 而莫纹,也根本不相信这碧眼教主的话,自己胜了,一有不对,就杀了他,起码也得废去他一身的武功,逼令他重建紫竹山庄,然后滚出中原;自己败了,就一走了事,以后再想别的办法除掉这枭雄。 所以,他们双方比武决胜负,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目的都想各自制服对手。这一战,根本不是武林.中的比武,可以说是生死一战。 碧眼教主听莫纹一说,一笑道,“姑娘别自谦了,请出手。” 莫纹心里说,我才不跟你谦让哩,我想要了你的老命!但嘴里却说:“那我出手啦!” “请!” 莫纹等他“请”字一落,一掌早已刁钻地拍出,这是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一掌拍出,宛如轻歌曼舞,掌式轻柔无力,姿态美极了。但却阴险歹毒无比,一给拍中,起码会重伤残废。星宿海一派的武功,在中原武林眼里看来,就是邪派的功夫,出手就取人性命,不是志在强身自卫。 碧眼教主是一派武林宗师,武学渊博,一见莫纹这一掌拍出,表面上看去轻柔无力,一到自己身前,阴柔之劲力,宛如一道无形的利刃,直取自己致命的地方。碧眼教主看得心头凛然,心里暗骂道:好歹毒的小妖女,出手就含杀意,这哪里是什么比武? 碧眼教主身形一转,顺势一掌拍出,顿时阴风阵阵,寒气入骨。玄冥阴掌,更是中原武林视为邪派的一门武功,掌劲十分寒毒,就是具有深厚内力的武林高手,也受不了这种寒毒,一给拍中,奇寒入骨,手脚僵硬,转眼变成了一具僵尸,没有玄冥阴掌门的独门解药,什么人也救不了。至于一般的武林高手,内力不深厚,那最好别与碧眼教主交锋,就是不给他拍中,单是他手掌拍出的劲风寒气,就吹得你心里发寒,手脚转动不灵,还怎能交手? 他们现在的交锋,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看来,那是两种邪功夫的较量,绝不会去插手干涉,只盼他们两败俱伤。 当碧眼教主一掌拍来时,莫纹只感到一股奇寒迎面扑来。幸而莫纹的水上功夫,就是在梵净山庄后山顶上冰湖中练成的,入大院之前,又服下了一粒玉女黑珠丹,根本不畏寒毒。但碧眼教丰这一掌十分霸道凌厉,便不敢以掌接招,两脚尖一点水面,凌空跃起,闪开了他这一掌。她人仍在空中,纤纤玉学,却朝碧眼教主头顶上的要穴拍来,这是天殛掌法中的一招“迅雷击顶”,出手又奇又狠。 碧眼教主一身真气激荡,宽大的袍袖挥舞,以右袖接了莫纹这一掌,而左手却向莫纹拍来。莫纹也借他这一袖之力,身形跃开,轻落远处水面。谁知碧眼教主跟踪而来,身形凌空,双掌朝莫纹拍出,眼看就要拍中莫纹了。 这时,莫纹抖展了令人惊叹的水面灵猴身法,身形横卧在水面上,似滑浪般一闪而去了二丈多远,然后身形又挺然立在水面上,连衣带也没沾半点水滴,反令碧眼教主双掌拍空,拍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溅得碧眼教主满脸满身是水。 就这招来说,碧眼教主显然已处于下风地位。作为一派宗师,应该感到自愧才是。要是友好比武,碧眼教主就应立刻收手,自认武功不及,仍不失一派宗师的风度。可是他志在击伤莫纹,这双掌之力,已抖出了他八成的功力,这八成功力,奇寒可知,在水花溅起之后,立刻化成了冰点,而一片清池之水,顿时凝结成一层薄冰。莫纹看了也感到骇然,心想:这老魔头的功力的确可怕,要是他刚才的双掌击中了自己,自己能经受得了? 莫纹不敢有半点大意,全力应敌。霎时间,两人四掌翻飞。莫纹的掌法,轻飘阴柔,身形如粉蝶在水面飞舞,但掌掌都是致人于死地;碧眼教主的掌法,沉重、敏捷,每一掌拍出,都含着刺骨的寒毒。幸而莫纹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因而不畏寒毒,才能抖展一身的绝技应敌。不然,三十掌过后,莫纹就是内力再浑厚,也经受不起这骇人的寒毒,会败在碧眼教主掌下。 虽然这样,在内力上,莫纹仍不及碧眼教主内力那么深厚和运用纯熟,有几次对掌,莫纹几乎给他震到岸上去,全灵猴身法又凌空跃回池面。不然,只要足尖一点岸,那自己便算输了。 碧眼教主十分惊愕莫纹的掌法和身法,他几次追扑莫纹,都叫莫纹在他掌影之下溜走了.还冷不防给莫纹还击一下。他像一个笨拙的汉子扑飞蝶似的,怎么也扑不着。他越打越怒:堂堂的一派之尊,出手六十多招,竟然伤不了一个武林刚出道的晚辈,面子早丢尽了。单凭这一点,碧眼教主就不能让莫纹活着出去。 突然,碧眼教主尖啸一声,须发皆张,身如旋风,掌如狂飚,他要抖出自己最后的三招凌厉杀着了。莫纹一时不知怎么应付,眼见自己快要给逼上岸了。莫纹的双掌,已经无法接近这老魔的身前,再凌厉的天殛掌法在这一股旋风之下已显无用。 蓦然间,一团白光破空激射而来,直插入这一股旋风中去,“啪!啪!啪!”一连三声掌击,接着两条人影飞了起来。莫纹正奇异不知是怎么回事,定眼一看,又惊愕了。与碧眼教主对掌的是那位在乱草坡上的白衣书生。他这时面如白纸,凝神坐在池边运气调息,霎时之间,浑身升起的一团白雾弥漫开来。 莫纹再看碧眼教主,也坐在池的另一边岸上,也是在盘坐闭目运气调息,似乎已精疲力倦,神态一下苍老了许多,再也没莫纹初见他时那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莫纹心想:这时不杀了碧眼教主,还等何时? 她“嗖”的一声,盘龙剑弹出剑鞘,正欲纵身过去向碧眼教主下手。可是一看,已有三位杀手在护着这老魔头了,而苏总管带了四名凶悍的黑衣武士,正扑向静坐不动的白衣书生。白衣书生为自己与碧眼教主对掌而受伤,莫纹可不能不救,所以她顾不了去杀碧眼教主,身如流星飞矢,直取苏总管凡人,手落剑飞,如流光般快捷,一下挑翻了三个凶悍的黑衣武士,逼退了苏总管和另一位武士,守护在白衣书生身边。而池的那一边,三个杀手和碧眼教主已不见了。白衣书生一下跃起,说:“莫姑娘,我们快走。” 莫纹奇异了:“你的内伤这么快就好了?” “在下没事,我们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 “这座大院的地下,是个火药库,等会就会爆炸的。” 果然,他们刚一离开大院,就听到轰然几声巨响,宛如天崩地裂,一座好端端的大院,顿时碎木断竹尘土冲天,跟着就是一片大火,烧红了枫林,莫纹和白衣书生站立的地方,也在晃动,恍如地震一般。白衣书生又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莫纹惊问:“我们站立的地方也会爆炸吗?” “这却不会。” “那干嘛要快走?” “姑娘,这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引起四乡和长沙府的注意么?等一会就会有大批人涌来。姑娘不怕麻烦,不离开也行,在下可要走了。” “哎!我是担心你的伤呀!” “在下根本就没受伤。” “什么?你没有受伤?” “是。” “那你干吗坐在地上运气调息?你是在骗我?” “姑娘言重了,在下怎敢骗姑娘?” “你说!你干吗要坐下运气调息?” 白衣书生打量了一下四周,说:“姑娘,我们到远处的林子里说吧,等会,不但四乡的人涌来,官府的兵丁和不少的武林中人,都会涌来的。万一官府的人要拉我们进衙门问话,那姑娘怎么脱身?” “好呀,我跟你去。我有许多话要问个明白的。” “到时,在下所知的,一定如实奉告。” 莫纹跟随白衣书生来到一处无人到的树林深处,选了一块草地坐下。莫纹对这位萍水相逢而侠义相救的白衣书生,有太多的疑问了。她环顾四周,对这武功莫测的书生,心里不能不防。固然,江湖上侠义好心的人是不少,可是人心险恶,奸诈百出,用心不良的小人也比比皆是,可不能大意。 书生树而坐,微笑地对莫纹说:“姑娘,你有什么话,请问!” “你真的没受伤?” “在下的确没受伤,只是那老魔奇寒之毒骤然入体,一时受不了,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 “在你运气调息时,有人朝你下手,你能不能自卫反击?” “在下自问还可以。” “嗨!你怎么不早说?” “在下早说了又怎样?” “你早说了,我就不用担心你,去将那个碧眼老魔头杀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说:“姑娘,你杀不了这魔头。” “我怎么杀不了他?他有三头六臂?” “他的确有三头六臂。” “什么?你当那老魔是神仙?还是妖怪?” “他什么也不是,是个凡人。只不过他父亲是个胡番,他母亲是个汉人,天生一双碧蓝的眼睛而已。” “那他怎么有三头六臂?” “姑娘没见他身边有三位冷血杀手么?那不是三个头,六条臂?” “哎!我才不在乎那三个杀手。” “就是姑娘杀了那三个冷血杀手,也杀不了那老魔!” “为什么?” “因为他坐的地方,就是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在姑娘与三个杀手交锋时,老魔恐怕早钻入地道逃走了。” 莫纹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老魔是在下几代人的世仇,存下在动手报仇之前,不能不事先打探清楚。” “他是你几代人的世仇?” “是!本来在下想放过他的,可是他偏偏不放过在下一家人,将在下的家全毁了,逼得在下一家人东奔西散,不能团聚。” “你这次出来,就是跟踪这魔头?” “是!” “你怎么找到魔头在这里的巢穴。” “在下能寻来,应该多谢姑娘才是。” “你怎么多谢我?” “要不是姑娘盯踪那三个杀手,住下也不会寻来这里了!” “你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 “请姑娘原谅。” 莫纹的盘龙宝剑突然出手,剑尖一下贴在书生的咽喉上。白衣书生一怔:“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含笑说:“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 “好好!在下绝不敢乱动。” 莫纹突然又出手,一连封了白衣书生几处穴位,然后收回盘龙剑,笑着说:“对不起了,谁叫你在我面前胡编瞎说了?” 书生全身虽不能动,仍可以说话,问:“在下怎么胡编瞎说?” “你以为我是个天真无知的女孩,听信你的一派胡言?” “在下句句属实,怎变成了一派胡言?” “你没感到你的话前后矛盾么?” “怎么矛盾了?” “你大概说话说溜了嘴,不记得开头的话了,才互相矛盾。” “在下实在不明白。” “你开头不是说,你在报仇之前,不能不先将仇人的情况打探清楚?” “这又怎样?” “你连魔头地下通道的秘密入口处都知道了,而且还知道那大院地下是个火药库,怎么后来又说跟踪着我,才发现了那魔头的巢穴,你不认为矛盾?” 白衣书生一笑。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你吗?” “姑娘并没有说错。” “这下你服了吧?你表面上明为救我,只不过想讨得我对你的感激和信任,其实你想救那老魔头。” 白衣书生又是大笑。 莫纹恼了:“你笑够了没有?” “对不起,在下还没有笑够。” “那你笑呀!笑够了再回答我的话不迟。” “在下认为姑娘的问题不值得一答。” “你答不出来,当然不答啦!” “姑娘太聪明了!” “你别跟本姑娘来这一套,本姑娘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 “姑娘,你晓得太聪明会是什么吗?” “是什么?” “愚蠢!” “什么!?你敢骂我?” “姑娘不认为自己愚蠢?” “好呀!你再骂呀!等一下你就骂不出来了!” “在下怎么骂不出来?” “我割了你的舌头,你还骂得出来吗?” “你别乱来!” “你想我不乱来,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企图来!” 白衣书生“哼”了一声:“在下要杀姑娘,何必多此一举,要几次救你?” “你杀了我,你和那老魔能得到我手中的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你几次都是做戏给我看的,希望得到我对你的好感。” “总不会我杀了自己的人,伤了那老魔,来得到你的好感吧?” “要不这样,戏又怎会演得这么逼真?” “在下就是不杀姑娘,难道不能从背后暗算姑娘?凭在下的武功,要暗算姑娘总不会是困难的事吧?” “你从背后封我的穴位?” “谁不知道姑娘会转经移穴的武功?在下封不住姑娘身上的任何一个穴位。” “那你怎么暗算我?” “在下完全可以挑断了姑娘脚下的经脉。” “你敢?” “在下真的与老魔同谋,又怎么不敢?”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姑娘真的杀了在下,一定会痛苦一世。” “我痛苦什么?” “因为你的良心会问你,为什么忘恩负义,杀害一个曾经救过你的人。” “什么良心,我才不管这一套。” “姑娘要是不后悔,请杀在下好了!” “你真的与老魔有仇?” “在下不必求姑娘相信。” “那你说,你前后的矛盾怎么解释?” “那非常容易。” “说呀!” “姑娘还记得乱草坡上,那三个收尸的汉子?” “记得!这又怎样?” “在下从他们口中得到那大院的情况。” “他们肯告诉你?” “他们并不是老魔和苏总管特别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他们是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的手下,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 “苏三娘?” “就是姑娘曾经捉为人质的二十四姐。” “什么!你从那时就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 “对不起,在下为了找寻仇人,只好跟踪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个白衣书生,一直在暗中跟踪了多日,能令我不发觉,其轻功、机敏可想而知,他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确也不是十分难的事,又问:“池边那秘密地道入口处,也是他们三人告诉你?” “秘密地道入口处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大院有一条地道,从大院可通到外面的枫树林。” “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在下不但盯着姑娘,更盯着那三个杀手,看见他们在枫林里进入了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也就悄悄地跟着进去。” 莫纹心想:怪不得我在枫林里找不见那三个杀手了,原来他们早已进入了地道。看来,这个书生比自已更机警。 白衣书生继续说:“在下进入地道后,又从暗处捉住了地道中的一个黑衣人,一逼问,才知道这地道一共有四处进出口,其中一个就是书亭旁的清池岸边,同时也知道地下有一处暗藏大量炸药的火药库。”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要爆炸大院?” “这火药库,就是以防武林人士发现他们这个巢穴而准备的。所以在下一看那老魔走了,再看四周,也悄然无人,便猜到他们要炸毁大院,才急叫姑娘离开。” “那么说,我闯入大院时,你早已从地道中进了大院?” “是!当我从地道转上地面时,便发现姑娘与那老魔正交谈。” “所以你不出手,偷听我们谈话的内容?” “是!在下初时以为姑娘真的要加入他们之中,当什么副教主呢。” “要是我加入了,你又怎么打算?” “那在下会将姑娘看成一个十分厉害的劲敌了。” “当我与那老魔交锋时,你干吗不从旁相助?你总不会又在了解我的武功吧?” 书生笑了笑:“一来在下是有这个意思;二来姑娘掌法、身法超群绝伦,应付那老魔绰绰有余,只是一身内力,略逊老魔而已。” “那后来你怎么又出手了?” “那老魔集中一身真气在两掌之中,使出了最后也是最凌厉的杀人三绝招——旋风身法和天地俱毁掌法,在下担心姑娘一时不察而失手,成为了他们的人,所以在下也拼着一身的真气,切入他的旋风之中,连续和他对了三掌,结果造成两败俱伤。多谢姑娘在旁相护,虽然在下可以带寒毒而对付苏总管等几人,但没有姑娘相护,在下也要吃大亏的。” “好啦,我算相信你的话啦!” 白衣书生一纵而起,朝莫纹一揖说:“多谢姑娘!” 莫纹愕然:“你,你怎么能跃身起来?我不是点了你身上几处穴位吗?” “在下同姑娘对话时,已暗运气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 莫纹怔了一会:“看来你这个人很不老实,顶会扮猪吃老虎的。” “姑娘恐怕比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怎么扮猪吃老虎了?” “姑娘在乱草坡上对苏总管不是这样?刚才在书亭中对那老魔,更是这样。怪不得江湖上人,都称姑娘狡黠如狐。” “看来你对我很不客气啊!” “姑娘对在下又何尝客气?两次用剑逼在下,又封在下的穴位,还要割舌头!” 莫纹大笑:“谁叫你神秘兮兮,说话又前后矛盾,能怪我吗?” 白衣书生问:“今后姑娘打算去哪里?” “这可不能告诉你。” “要是想追踪那老魔的行踪,在下劝姑娘不必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你怕我杀了他,不能亲手报仇雪恨?”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在下没有算错,这老魔必然已转回西域的老巢去了。” “哦?他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他怎么会不要?只不过他与在下连对三掌时,不但身受内伤,而且还失去四成的内力,怎能不回西域老巢养伤练功?” 莫纹惊奇:“他怎么失去了四成的内力?” 白衣书生神秘一笑:“姑娘不必多问。” “那么你呢?” “在下可凭空增添了他四成的内力。不过,他这四成内力真不好受,使在下几乎冻僵了,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排毒。” “你这是什么掌法?” 白衣书生又是一笑:“姑娘对在下的家传武功,不会又起心吧?” “你以为我是小偷吗?” 白衣书生大笑:“姑娘莫怪,江湖上人心险恶,在下不能不防。” 莫纹说:“你怕我偷你的武功,最好离开我远一点,别在背后跟踪着我。” “在下今后再也不会跟踪姑娘了。” “好呀!那你走呀!” “是是,在下告辞,希望姑娘今后一路小心。”白衣书生说完,便一晃而逝。 莫纹一时反而怔住了,暗想:这白衣书生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行为神秘、掌法奇特,对掌时能使对方失去内力而吸为己有的,不会是故作玄虚,吓唬自己吧?世上有这样的武功吗?莫纹越想越感到这书生可疑,他既然知道苏三娘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干吗不去盯踪苏三娘,而来盯踪自己?这么一个疑问,怎么自己当时想不到去追问他的?是呵,盯踪苏三娘,不更易找到碧眼教主?何必要跟踪自己?好!但愿他今后别再碰上了我,碰上了,我一定问个清楚明白。 莫纹想罢,便离开树林,往衡山而去。莫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走入小镇一家如意饭店时,又碰上了刚分手不久的白衣书生。这个中年白衣书生似乎也发现自己进了店,故意面朝窗外,眺望南面远处隐约现于云端的衡山七十二峰,而不瞧自己。 莫纹心想:好呀,你装作看不见我,我可不放过你,你不看我就行了吗?当店小二向她走过来时,莫纹一指白衣书生坐的桌上:“我要坐那窗口的座位。” 店小二看了一下说:“大妹子,那桌子已有人坐了,大妹子不如坐这边吧,这边的桌子也近窗子,很光亮。” 莫纹说:“那桌子只有一个人坐,怎么没有座位了?是不是你这饭店的规矩,一桌只准坐一个人,不准坐两个人的?” 店小二慌忙说:“不,小!大妹子,只是怕你不方便呢。” 莫纹反问:“不就是吃饭吗,有何不方便的?” “这——!”店小二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纹又问:“你这饭店只有八张桌子,只能招呼八个人吃饭?第九个人来,你是不是将他赶了出去?” “不,不,大妹子喜欢坐那就坐好了。” 其他四个吃饭的客人,都惊愕地望着这么一个性子泼辣的少女,有的客人看见她明丽动人,便不怀好意了,起身笑着说:“大妹子,你要是不嫌弃,就坐我这张桌子,我吃饭是最爱人陪着的。” 莫纹扫了那人一眼,直朝白衣书生的桌子走去,大咧咧地便坐在白衣书生的对面。 白衣书生再不能装看不见了,只好站起来极有礼貌地对莫纹一揖。莫纹笑问:“哎!你不是装作看不见我吗?干吗又向我作揖了?” 白衣书生说:“姑娘喜欢坐这张桌子,在下只好相让了。”说时,便想走开。 “喂!你要去哪里?” “在下到另一张桌子去,这里让给姑娘。” “原来你是怕人看你吃饭的。” “在下的确有些怕。” 莫纹突然“嗖”的一声,盘龙宝剑出袖,拦住了白衣书生,笑着说:“哎!你最好老老实实在我对面坐下来,别乱走动。” 这一来,饭店里的人全惊震了。初时,大家以为这漂亮的大妹子是个野妹子,不想竟然是个动刀剑的罗刹,看来,她来这里,是在找这书生的岔子。一些胆小怕事的,慌忙叫店小二会帐离开。 白衣书生想不到莫纹在饭店里亮出了剑,怕将事闹大了,惊愕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说:“没干什么,你老老实实坐下。” “姑娘不是叫在下远离姑娘么?” “看来你想叫我在这里闹事了?” “好好,在下算怕了你,在下坐下,请姑娘快将剑收起来。” “这就对了。”莫纹收回了剑。 “姑娘找在下有何赐教?” 莫纹眼睛眨了眨:“我的银子不见了。” 白衣书生感到莫名其妙:“姑娘不见了银子,找在下干什么?”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 “什么?我偷你的?” “因为一路上,只有你接近过我,没有别的人接近过我。” “姑娘冤枉在下了。” “那我的银子怎么不见了?” “这也不能证明是在下偷了姑娘的。” “我不管,现在我没钱吃饭,你得先代我付帐。” 白衣书生笑说:“这是小意思,好说!”他对呆着的店小二说:“这姑娘所吃所住的,全由我付了,你快去端一些好的菜来给这位姑娘。” “是!是!”店小二慌忙而去。 莫纹说:“看来你很好说话呵!” “在下能请姑娘吃饭,实在荣幸。” “那我多谢了!” “别客气,姑娘真缺银两,在下可以赠与,不知姑娘需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一百几十两,在下随时可以拿得出来:” “你可以称得上慷慨好义呀!” “扶贫济危,这是在下的天职。” “先别老鼠上天秤,自己称自己。我问你,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白衣书生愕然:“姑娘,你是不是将话说颠倒了?” “我怎么说颠倒了?”“现在是姑娘跟踪在下,而不是在下跟踪着姑娘。” 店小二这时将饭菜端上来了。莫纹说:“对不起,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算帐。” “算帐?” “当然是算帐啦!” “算什么帐?” “别急。我吃饱后,你就清楚了。” “那在下等着。” 莫纹吃饱了后,问:你是不是一直从长沙岳麓山跟踪到龙山下的乱草坡?” “姑娘,因为在下…” “哎!你别说原因,只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白衣书生只好回答。 “你是为了寻找那老魔才跟踪我?” “是!” “你也看见我放走苏三娘?” “是!” “苏三娘手下的那些汉子都知道了老魔的巢穴,苏三娘会不会知道?” “她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踪她而跑来跟踪我?” “这——!” “说呀!你说不出来吧?” “在下怎会说不出来的?” “那说呀!” “在下当时性急,待姑娘走后,在下已问过她了。” “她不肯说?” “在下不能不佩服她宁死也不说的刚烈性格。” “你怎么不暗地里跟踪她?” “她机警不下姑娘,根本就没回长沙,尽跟在下兜圈子,走了一天一夜,又回到她原来的老地方住下。所以在下只好放弃了她,再跟踪姑娘了。” 白衣书生这么一说,反而弄得莫纹无话可说,她没想到这书生会直接找苏三娘问话,以苏三娘的性格,的确是个不怕死的人,宁死也不会说出老魔所在地方的。 白衣书生带讥笑地问莫纹:“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你真的去问过苏三娘了?” “姑娘不信,可以去找苏三娘问。” “你怕我以后不会问吗?” “姑娘总不会要在下陪同姑娘去找苏三娘吧?现在,恐怕她不知躲去了哪里,不是十天半个月能找到的。” “谁要你陪我去找她了?” “既然这样,在下告辞。”白衣书生叫店小二会帐,然后又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说:“袋中有值八十两银的金叶、金珠,请姑娘笑纳。” 莫纹说:“收起你的银两吧,你以为我真的丢了钱吗?” “原来姑娘是在捉弄在下,在下还真的以为姑娘丢了银两哩。”白衣书生说时收回小袋,一笑而去。 莫纹此时满以为会问出这书生跟踪自己的真正用意,结果仍然没有结果,她却有点暗暗羡慕这书生的涵养功夫极好,要是别的人,有他那么好的武功,受到自己这般的盘问,不提刀拿剑动手,也会发怒而离去。 是夜,莫纹在花石小镇上投店住宿。这是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以镇名为店名,叫花石客栈。从这里去南岳镇不到一百里。其实花石小镇是衡山北面的一处小镇,但镇面并不热闹,更不是交通要道,一般去游览衡山和烧香拜佛之人,绝大多数去衡山南面的南岳镇,先朝拜镇北的南岳大庙,然后从南岳庙登上衡山,绝不朝花石镇而来。只有莫纹,为避开武林人士的注目,不走水陆交通方便的衡山县,再从衡山县到南岳镇,而是从湘潭县直穿南下,来到这花石小镇。 第二天,莫纹洗漱后开门出房,谁知斜对面房间的一个客人,也正开门出来,一看,莫纹又怔住了,那不是白衣书生么?难道他昨夜里也在这一间客栈投宿? 白衣书生一见莫纹,慌忙又缩回房去。他不缩回去还好,一缩回去,更引起了莫纹的疑心,要是这书生不暗中跟踪着自己,何必这么害怕,鬼鬼祟祟地缩了回去?哼!他必然是心中有鬼,才这么怕见我。这么看来,他必定是侠义道上正派人士派出来的绝顶高手,负责在暗中盯踪自己。他救自己,完全没出于好心,而是害怕自己落到了碧眼教主的手中罢了。他对自己说的话,恐怕没一句真言,完全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不过,也有一句是真的:“从岳麓山一直在盯踪自己”,其他什么与碧眼教主为世仇,什么毁了他一家,什么拷问苏三娘,全是假话。但莫纹也不能不佩服他把瞎话编得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令自己相信。要不是在这里碰上了他,自己便会被他骗了。好呀,你既然躲着我,我就装作没看见,看你怎么盯踪我。 莫纹故意放重了脚步,喊店小二会帐,一面暗暗注视白衣书生的行动。莫纹跟随住店的客人走出客栈,打量花石镇的地势,然后闪身进入一条冷清的小街窄巷,悄然纵身上了一处人家的屋顶,再悄然无声转回客栈附近,伏在一处屋顶,注视客栈大门口人们的出入。 不久,白衣书生出现在客栈的掌柜面前。莫纹凭着深厚的内力听到白衣书生一边会帐,一边向掌柜打探自己有没有出门,出门后朝哪一个方向走。莫纹暗想:这一下你不是在盯踪我?要不,你向掌柜打听我干吗? 白衣书生转出镇口外,就不断向路人打听有没有看见自己,一路朝南岳镇而去。莫纹看在眼里,心里奇了:这书生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岳镇?我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呵! 莫纹一路上不动声色地盯踪着他。大约走了十多里地,书生打探不到自己的踪影,似乎感到有些茫然起来,立在一高坡处,自言自语地说:“咦!她去了哪里呢?怎么不见了?难道她从别的路走了?” 莫纹一下从隐身处跃出来,白衣书生似乎也察觉到身后一阵微风轻动,转过头来一看,一下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莫纹会在自己身后出现的。莫纹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跟踪自己,含笑问:“我们真是山不转水转,不想又见面了。你在等什么人?” “我、我没有等什么人。” “是吗?那你东张西望干吗?” “这里的景色真美呵,在下由不得就停下来在这里欣赏呢。” 莫纹笑着:“不对吧?” “什么不对?在下可不明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既没有奇峰异石,也没有什么清溪石上流?连野花也不多一朵,它美在哪里了?” “噢!在下欣赏的,是远处的衡山七十二峰之美,不是在欣赏眼前的山坡。” “是吗?我好像听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她去了哪里呢?怎么不见了的?我没有听错吧?” “这、这、这是在下说衡山的七十二峰,怎么有一峰不见了的。” “哦?这个不见了的峰,还会从别的路走了?这山峰总不会有脚,从别的路走了吧?” 白衣书生一下跳了起来:“你、你在跟踪着我?” 莫纹见他急成那个样,卟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大概是黔驴技穷了吧?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了!” 莫纹为什么会说白衣书生是倒打一耙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人魔星君 上回说到莫纹讥笑白衣书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后,白衣书生怒问:“我怎么是倒打一耙了?” 莫纹说:“你明明在暗地里跟踪我,反而说我跟踪你,怎么我跟踪你了?” “你明明从我身后突然闪身出来,偷听我的自言自语,不是在跟踪我吗?” “你在小镇客栈里明明看见我,为什么要缩回房间里去?” “什么?那时你看见在下了?” “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说!你干吗要缩回去不敢见我?” “在下承认,的确怕见姑娘。在下怎么也想不到姑娘会在那问客栈里投宿。虽然这样,也不能证明在下跟踪姑娘呀!而且在下更疑惑,是不是姑娘在跟踪在下呢?要不,怎么会那么巧,我们会同住一间客栈?” 莫纹摇摇头:“秀才,你怎么不去官府里当一名刀笔师爷,却跑到江湖上混?” 白衣书生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言善变,死的可以说成活的,不可惜了你的才能么?秀才,江湖上往往凭口才是不行的,得凭刀剑说话。” “那也不能不讲道理呵!” “好!我要你心服口服。你要不是跟踪我,干吗向客栈掌柜打探我的去向?而且还一路向人询问有没有看见我。你说说,这是不是在跟踪我?要不要我们一块回去,问问那掌柜的?” 白衣书生呆了半晌,然后说:“想不到我日日打雁,今日反而给雁啄了眼睛。” “现在你承认在暗中跟踪我了吧?” “在下承认。” “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一位武林老前辈。” “哦?谁?” 白衣书生摇摇头:“在下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在下的确不知道。”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姑娘!在下的确不敢骗你,因为在下与他交锋而败给了他,答应了他这个条件,要暗中跟踪着姑娘。” 莫纹吃惊:“什么?你武功这么高超,可以与碧眼教主对掌而伤了他,却不能战胜这位武林老前辈?” 白衣书生叹了一声说:“姑娘,在下武功与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在下在他手下走不满三招便败了。” “你以前没见过这位老前辈?” “在下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与他交锋了?” “在下性好湖光山色,留恋洞庭湖的迷人风光,正在湖边欣赏,突然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位白胡须的老人,叫在下暗中跟踪姑娘的行踪。在下说:‘在下凭什么要听从你的调遣?在下也不习惯鬼鬼祟祟的去盯踪别人。’老人说:‘你不去不行。’在下问:‘凭什么不行?在下不去就不去。’老人说:‘只要你能在老夫手下满十招而不败,那才任由你。’” 莫纹问:“所以你就与他交锋了?” “姑娘!在下能不交锋吗?” “你真的在他手下三招就败了?” “在下自出江湖以来,可以说从来没碰过对手。这老人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在下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手,便给他摔在地上,过手才三招。” “你不是骗我吧?” “噢,在下这些丢丑的事,姑娘不逼在下,在下也不愿说出来,这可不是光彩的事呀。” 莫纹不由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白衣书生,心想:以他的武功,就是当今少林寺的掌门人,也不可能三招就击败了他,这位武林老前辈是谁呢?是黑鹰?黑鹰不可能在三招就击败了他。不是黑鹰又是谁呢?莫纹问:“所以你就听从他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说:“叫在下干些违背侠义的事,在下就是死也不从。” “那你以后怎么又听从了?” “老人说:‘我只叫你跟踪她,在暗中保护她,使她别落到玄冥阴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手中,这不是违背侠义吧?’在下说:‘既然不违背侠义之事,那在下就答应。’所以就一直跟踪姑娘。” 莫纹又奇异了:这位老人是谁,干吗叫人在暗中保护我?是丐帮的金帮主?还是时老夫人玉罗刹等人?可是,她们可没有胡子呵!也不能出手三招就将这书生击败了。以书生的迎风柳步,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也可闪避得了。莫不是这书生在胡编乱凑,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武功奇高的老人? 莫纹冷笑一下,问:“他只叫你暗中保护我,没别的用意?” “他只这么吩咐在下,至于他有没有别的用意,在下就不知道了。” “他叫你永远跟踪我?” “这却没有,要是姑娘出了湖南、两广,在下就不必跟踪了。” “要是我不出这三个地方呢?” 白衣书生耸耸肩:“在下只好跟踪了。” “我一辈子不出这三个地方,你就一辈子跟踪着?”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没办法,谁叫在下败在了他的手上,只好遵守自已的诺言。” 莫纹想了一下说:“好!从现在起,你不必跟踪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湖广。” 白衣书生大喜:“真的?” “信不信由你。” “在下多谢姑娘。”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在下得眼看着姑娘离开了才放心。” 莫纹心想:好!我这就离开,看你跟踪不跟踪?你真的不跟了,我再转回来,去找衡山派的麻烦。莫纹想罢问:“你要怎么看着我离开?” “自然是跟在姑娘身后了。” “好!那你不用跟在我后面,跟我一块上路好了!” 白衣书生又是大喜,一揖说:“多谢姑娘的照顾。” “那我们走呀!”莫纹心里却说,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假,我才不相信世上有这些奇人怪事哩。 白衣书生说:“姑娘请!” 于是莫纹再也不跟他客气,转路走昭陵、过醴陵,一路施展轻功,一天一夜,便出现在江西境内的湘东了。莫纹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吧?” “姑娘真的不再回湖广?” “你是不是想再找藉口跟着我?” “在下不敢。” “那请走呀!” “是!愿他日山水有相逢,在下能与姑娘再相见。” “对不起,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 “哦?在下这么令姑娘讨厌?” “不!我不想让别人保护我,更不想领阁下和那位武林老前辈之情。”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请姑娘原谅,在下也是迫不得已的。” “现在你已遵守诺言了呀!” “是!请姑娘今后多保重,在下告辞了!”书生说完,一揖而去。 莫纹一直盯着他往西而去,心想: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怪人?也就回身往萍乡县城而去,一路上留神着书生有没有跟来。莫纹一直走到城里一家顺意客栈住下,果然没发现这白衣书生再跟踪而来,暗想:难道真的有这种怪事?但莫纹仍不放心,第二天,往东南方向走,来到了武功山。 武功山,在中国这么多名山大川中,简直是排不上名号,就是在江西,也默默无闻,没有人会去注意,更不是武林人士所聚居的地方。虽然这样,武功山中也是山峦迭翠,林海苍茫,也有碧流飞瀑的美景,山中自然也有道观寺庙。 黄昏,莫纹来到山中的白云庵投宿。这白云庵处于武功山十分清静的山崖树林中,主持的女尼绝尘师太十分惊讶莫纹这么一个单身少女前来投宿,目光略略看了一下,合什问:“阿弥陀佛,请问女施主从何而来,为何经过此荒山敝庵?” 莫纹见她目光略扫自己一下,顿如一道冷电似的,令自己周身感到寒意。她暗暗惊震:难道荒山古庵的这位老尼,又是一位世外高人,武林前辈?不由警惕起来,裣衽说:“小女子从袁州府而来,到莲花县投亲,一时迷路,闯进这里,望师太行行方便,让小女子住一夜,则不胜感激。”同时暗暗打量老尼,只见她眉白如银,双目深邃,一脸皱纹如深沟,却是神蕴异常。 老尼微微一笑:“出家人一向与人方便,女施主别客气,请进!” “小女子多谢师太了!” 莫纹随绝尘师太走入庵内,分宾主坐下,有位小尼奉上香茶一杯。莫纹又连忙站起多谢,说:“师太别客气,小女子只求住宿一夜就行了。” 老尼说:“难得施主光临,老尼怎敢怠慢不敬?老尼要是没有看错,施主并非一般乡村女子。” 莫纹心有准备,反问:“师太看小女子是什么人?” “女施主虽然风尘仆仆,却神蕴飘逸,眉宇间自有一团英气。不是花木兰、梁红玉之类的巾帼英雄,也必然是红线、聂隐娘一流的江湖女侠。” 莫纹笑道:“师太恐怕看走眼了,小女子怎敢与古人相比?更不是什么英雄、侠士。” 老尼一笑:“施主瞒不过老尼的一双眼睛。施主钟灵秀气集于一身,身手不凡,脚步轻灵,行走无声。不身怀绝技,怎敢单身一人,在这虎狼出没、匪盗横行的武功山走动?” “这么说,师太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了,要不,又怎敢在这荒山古庵中居住?” “施主别取笑,老尼只会念经拜佛,静心以修来世。” “难道师太不怕匪盗行劫?虎豹袭击?” “但凡生死有命,要是老尼该葬身于虎狼之口,死于匪盗刀口之下,这也是劫数,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 “看来师太死后必登仙境,小女子恐怕要入地狱了。” “施主何出此言?” “因为小女子的确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杀人越货、独来独往的大盗。” 老尼身旁的小尼姑听闻大惊:“你、你、你真是大盗?” “是呀,你害不害怕?” 老尼微笑说:“云儿,似你这般生死看不破,如何静心参佛?施主真的是大盗。还这般客气向我们借宿吗?” 莫纹笑道:“小女子是大鸡不吃碎米,你们这般清贫,叫我抢什么?我呀除非不抢,一抢劫,就是上万银子才动手。” 小尼又问了:“真的?” 莫纹反问:“你们没听说我的大名?” “没有呵!” “我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女妖,是黑、白两道上高手追踪的人,没听说过?” 莫纹以此试探老尼的反应,不论老尼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听了自己是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狐狸女,必然会有所反应。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武林中人谁不想得到? 谁知老尼似听而不闻,毫无所动,只是仍然微笑。她那弟子却惊讶中带困惑,问:“什么?你也叫青衣狐狸?” “难道还有他人叫吗?” 小尼笑起来:“原来施主在吓唬我。” “我怎么吓唬你了?” “前两天,也有一位女施主跑进我们庵里来,向我们借宿,说自己是青衣狐狸女。” 莫纹惊奇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她自称为青衣狐狸?” “是呀!她年纪比女施主大几岁,身穿一套青衣裤裙,背插宝剑,凶恶极了,哪有像女施主这般客气好说话。” 莫纹追问道:“后来呢?” “第二天夜里走了。不久,又有两三个提刀拿剑的人追来,问我师父有没有看见过有这么一位女子来过这里,还在我们庵里搜查了一遍,把我们都吓坏了。” 老尼问:“女施主,你是不是也来追踪她的?” 莫纹摇摇头:“那女子朝哪个方向走了?” “她在夜里悄然离去,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莫纹暗想:谁冒了我的名,引诱人追来这里?这里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又问:“追踪那女子的是些什么人?” 小尼说:“其中一个自称是武当派的弟子,一个是昆仑派的弟子,说从衡山一直追来这里的。” 莫纹一下**到,这恐怕是玄冥阴掌门人所为,不是扫雪使者,就是明月使者。玄冥阴掌门,只有她们是女子,武功极好。她们这样做,明显是引开中原武林各大派高手,好让碧眼教主这老魔一心一意对付自己。 老尼这时说:“女施主虽然杀气颇重,但目光中却流露一股正义之色,绝不同先前的那位女子。” 莫纹说:“我真的是狐狸女呀!” 小尼问:“那先前是假的吗?” 老尼说:“不管女施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老尼不想过问江湖上的事,更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女施主请用膳,早点休息。”说时起身,绝尘老尼似乎不想谈这些俗事了。 莫纹心想:难道她是位世外高人,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动心?还是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是什么青衣狐狸? 深夜,月光如水,洒满山野。凉风阵阵,林涛如浪。荒山古庵,显得分外的冷静,要不是庵中禅堂内传来木鱼声和老尼的念经声,这里几乎像死的世界,静得可怕。 莫纹奔走了几天几夜,在这静得如谜样的古庵里,应该入梦才是。可是莫纹怎么也不能入睡。她思索万千,心事如潮。自己孤身离开时家大院,重在江湖露面后,虽然没有痴儿在旁令自己担心,能没牵挂地在江湖上走动,但却一下引起黑、白两道人的追踪,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这种生涯,几时才平静得了? 初时,莫纹在龙山小镇饭店里,听那三位汉子的高谈阔论,说什么自己挑衡山派、受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们追击,直逃到江西罗霄山等等,心里暗笑,认为这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的流言飞语,不以为意。后知道那三位汉子是玄冥阴掌门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的手下,更以为这是玄冥阴掌门人在故布疑阵,麻痹自己,在乱草堆上对自己下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去挑了衡山派这件事。 现在听古庵的尼姑们一说,才知道真有这么一回事,玄冥阴掌门对自己,不谓不用尽了心机,自己最大的敌人,却是玄冥阴掌门。幸而白衣书生与碧眼教主对掌,而令眼碧教主丧失内力,远离中原。 莫纹一想到白衣书生,不由又思疑起来:他真的是败在一位武林老前辈手下,而奉命暗中保护?还是白衣书生的话根本不可信,其中有更大的阴谋?莫纹对白衣书生的行动,始终不明白。以他的武功,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确不难。他的的确确似乎在暗中保护自己。可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真的受什么武林老前辈所托?而这位武林老前辈为什么要叫他来保护自己?这一连串的疑问,莫纹的确是想不通。而且一出湖广,这行为怪异的白衣书生,真的不再暗中跟踪自己了,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意图吗?又不像。这就是莫纹不能入睡的原因。何况这古庵的绝尘老尼,更不是一般的老尼,而是目光如电、洞察人生、身怀绝技,隐于山林的一位武林奇人,是不是与世无争?莫纹还不敢完全相信,不能不十分小心。 莫纹在**略略运气练功,闭目养神片刻后,因思索万千不能入睡,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忍不住从窗口跃出,悄然来到庵外的松林中,打算在月下练一会剑,然后再回庵休息。 不料有两条人影,从对面山峰上飞驰而来,落在白云古庵的大门外。莫纹心下奇异:这是哪一道上的人物?深夜来这里干什么?看来,他们的武功也算一流。莫纹不动声色,轻纵上树,看看他们有什么异常。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年纪在中年左右,男的长得异常雄伟,面目凶恶,身穿一件黑袍;女的生得十分娇美,目光流盼,神态媚人,身穿白衣白裙。他们两人,一黑一白,十分显眼。 莫纹奇异了,这一男一女,莫纹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一身的装束,不同中原武林人士,似乎是从关外而来。莫纹心想:他们难道是玄冥阴掌门的人,追踪自己到这里来了?或者是来接应冒充自己的那个人,寻找她的踪影? 男的正想朝白云庵走去时,女的拉住他,娇声娇气地说:“雄哥!你真的听人说,那狐狸女来到这里了?” 男的说:“中原几大门派的人都说,那狐狸女是逃到这山里来了。” 女的仍娇声娇气地问:“雄哥,你真的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赶来?” 男的愕然:“我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为什么而来了?” “嗯!你是不是听说那狐狸女生得千娇百媚而动心赶来?” “媚娘!看你说到哪里了?我有了你,怎么会对别人动心的?” “比我美的也不动心吗?” “媚娘,就是那狐狸女再美,在我眼里,也美不过你,我怎会动心的?” “嗯!我不相信,干吗你要深夜赶来,不告诉师父一声?” “媚娘!别喝干醋了!那狐狸女是不是来了这里还不知道,我们怎能告诉师父?万一弄错了,师父不生气?” “谁知道你的心哩!” “媚娘,你要不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嗯!我不管,要是真的找到了狐狸女,我不准你看她一眼。” 男的似乎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不看,你去问她的话好了,我站到一边去。” “那你别去敲门,由我来叩门。不然,你会吓坏这庵里的尼姑。” 莫纹听了也感到好笑。看来,这一双男女,既不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也不是中原武林中人,而是塞外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想不到女的醋劲这么大,而男的似乎对女的十分忠诚,这对黑道上的人来说,已是十分难得可贵了。他们的师父是准呢?是塞外哪一个有名的魔头?我先不露面,看看他们怎样,也看看那生死有命的老尼,怎样应付这一双男女。 这一双男女,正是江湖上人称的长白山黑、白双妖耶律雄和金媚娘。他们在江湖上双宿双飞,从不分开,与人交锋,往往也联手而上。凡是他们联手对敌,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几乎从没有失过手。原因是他们一路上,未碰上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自从他们在紫竹山庄与无影飞盗俏郎君交锋一百多回合,仍不分胜负;想不到不满几招,便败在轻风使者的手下,自感武功不及,不敢再过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悄然离开紫竹山庄,转回关外长白山,向师父人魔星君盖文投诉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经过。 人魔星君为人横蛮霸道,动辄杀人,往往不可理喻,但最爱面子,一听自己两个心爱徒儿给什么蒙面黑衣人击败,不怪自己的徒儿武功不济,反而怪这蒙面黑衣人不给自己面子,登时大怒:“那蒙面黑衣人是谁?” 黑妖耶律雄说:“师父,弟子当时不知他是谁,后来听人说,说是什么黑鹰,行踪神秘极了,武功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 黑、白双妖当时的确不知道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更不知道是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但在回长白云的路上,听武林中人传说,最近江湖出了个神秘的蒙面黑衣人,自称为黑鹰,他的来历和面目,从来没人知道。黑、白双妖便误认为击败自己的人,就是神秘的黑鹰了。 人魔道:“什么黑鹰、白鹰的,居然敢欺负你们,老夫去找他。” 金媚娘说:“哎!师父!你老人家别生气呀!” “人家欺负了你们,为师能不生气吗?” “师父,这黑鹰也没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哦?谁拿去了?” “听说是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少女盗走了。” “青衣狐狸?她武功比黑鹰还高?” “高不高,弟子就不知道了。但听人说,她人顶狡黠,机智百出,连丐帮有名气的哭笑二长老也叫她捉弄了,同时也将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护法,击得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她成为了武林中人追捕的对象,大家都想从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奇怪,为师在江湖上多年,怎么没听过有黑鹰、青衣狐狸这两个人物的?” 黑妖耶律雄说:“师父,中原武林,新涌现出不少的高手。但以黑鹰最为神秘,以青衣狐狸最为狡黠。” 白妖金媚娘撒娇地说:“师父!你老人家也去中原走走吧。要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为他人夺走了。” “你们不说,为师也要去中原会会黑鹰和青衣狐狸这两个新人物。” 这样,人魔星君便带了两个爱徒来中原了。他们刚过黄河,就听到中原九大门派的高手和一些掌门人,在湖广追踪青衣狐狸,便星夜赶来湖广… 最近,他们又听说青衣狐狸挑了衡山派,杀了衡山派不少的门人,逃往湘赣交界的罗霄山中,武当、昆仑、少林三大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高手纷纷往罗霄山追去,所以今夜里,黑、白双妖出现在武功山的白云庵前,人魔星君却坐镇在武功山下新店小镇上。 碧眼教主令扫雪使者扮成莫纹去挑衡山派这一计划,不谓不成功,使九大门派和其他武林高手,纷纷赶去罗霄山一带,连关外的人魔星君也上当了。由于人魔星君和黑、白双妖从北边而来,所以先到了萍乡武功山一带。 再说白妖金媚娘去叩白云庵的大门,庵门打开,伸出一个光头的小尼,以惊异、疑惑的目光在月下打量金媚娘,问:“女施主深夜到此,也是求宿的吗?” 金媚娘为人聪明,一听,便知道有人在自己之前来这古庵投宿了,连忙应道:“小师父,我正是来求宿,是不是有位女子,也在你这里求宿了?” 小尼惊讶问:“你们是一路人?” “是呵!麻烦小师父带我去见见她。” 小尼又打量着站在远处的耶律雄,问:“那一位也是女施主的人?” “是是,他是我的男人。” 小尼犹豫一阵:“你们等等,我去禀告师父一下,我作不得主。” “那麻烦小师父啦!” 小尼“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连忙去禅堂向绝尘老尼禀告。 老尼说:“云儿,你不必说了,两位施主已经在你身后了。” 小尼回身,睁大杏眼:“你,你,你们怎么进来的?”黑妖耶律雄只是以目观鼻,可能是受了白妖金媚娘叮嘱,他不敢去看任何的女人,那怕是老尼,也是如此。他立在金媚娘身后,不敢正视庵中的任何女尼。金媚娘娇笑道:“小师父,真对不起,我们害怕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不能在庵外呆着,只好跟小师父进来了。” “不!我是关了大门的。” “小师父,大概是你关不紧,我们轻轻一推,门就开啦!” 小尼仍想辩白,老尼说:“云儿!还不给两位施主倒茶、看座?”然后对黑、白双妖说,“小徒不知礼仪,有慢两位施主,请施主原谅。两位施主请坐。”金媚娘笑道:“老师父,你很会说话的。” 老尼一笑:“两位施主夤夜而来敝庵,不知有何要事?” 金媚娘说:“我有一位小妹子在这山中走失了,不知有没有来贵庵投宿?” “不知施主令妹是何模样?” “年纪比我小,但为人极聪明伶俐。我听小师父说,有位女子曾来求宿,我想看看这位少女是不是我的小妹子,望老师父行个方便,能否叫她前来见我?或者我去看看她也行。” “万一那女施主不是令妹,老尼不就得罪人了?” “老师父放心,万事由我担当就是。” “老尼认为,那位女施主恐怕不是令妹。”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妹子?” “老尼要是没看错,两位施主是关外之人,而那位女施主,却是地道的南方人,服装不同,口音不对,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两位要寻找令妹,最好到别处去问才好。” “那么说,老师父不肯行方便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不肯行方便?老尼看两位施主是武林中人,我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两位施主要闹事,最好请到别处。” 金媚娘不再理睬老尼了,对耶律雄问:“雄哥!你听到老师父的话没有?” “金妹,我听到了。” “他不让我们见妹子啦!怎么办?” “那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庵好不好?” “那不连我妹子也烧死了吗?” “金妹想要我怎样?” 金媚娘一指小尼:“雄哥!我顶喜欢这小师父的,你将她捉来伺候我好吗?” 小尼吓得缩到老尼身后,惊慌地说:“师父救我。” 老尼说:“阿弥陀佛!两位别乱来。” 金媚娘闪着一双媚眼笑问:“那你交不交出我妹子来?” 老尼不出声。金媚娘继续说:“老师父,我雄哥性子粗鲁,再不交出人来,他真的会一把火烧了你这尼姑庵的。” “施主逼人太甚了!” “哎!老师父千万别这样说,你不交出我妹子,我只好要这小师父了,这怎么是逼人太甚呵!而且我还疑心老师父恐怕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尼怎么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了?” “你不交出我妹子来,不能不使我疑心,你明是出家人,暗是诱骗良家少女的贼窝主,以后将她们拐骗到大地方,卖给大户人家为婢为妾,或者逼她们下青楼为娼。” “阿弥陀佛,施主这样说不怕下地狱么?” “我才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的,只知道救我妹子出火坑。” “施主一定要老尼去叫那女施主出来?” “你不叫她出来,怎叫人不疑心?” “要是那女施主不是两位的令妹,你们会不会为难她?” “我们怎会为难她的?哎!你最好别胡弄一个女子出来,不然,那别怪我们不客气啦!” “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媚娘笑了笑:“老师父请原谅,我有点疑心你窝藏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几个,你胡乱打发一个少女出来,那不把我们骗了?” 金媚娘一是以武力相威胁;二是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无中生有,逼得老尼不得不就范。她知道一个真正的出家人,最怕人败坏了她的声誉。要是这里真的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庵堂,她可以放手铲平这尼姑庵,为江湖除一害。 耶律雄、金媚娘以及他们的师父人魔星君,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作风与侠义道上的人完全不同,那怕他们行侠仗义做好事,也往往不择手段。基本上,他们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不同碧眼教主,完全是一邪派教主,野心极大,想君临武林。 绝尘老尼虽然身怀绝技,凭武功,她完全可以将黑、白双妖打发走。但她一来求清静,不想卷入武林中的纷争;二来她真有点担心黑、白双妖会在江湖胡言乱语,败坏了白云庵几十年的声誉,能不生事就最好不生事。她所以不让莫纹出来,就是怕他们在白云庵里闹事,引起武林中人对白云庵的注意:所以她对小尼说:“云儿,你好好叫醒那位女施主,说有人来寻找她了。” “是!师父。” 蓦然间,一条人影在灯光里闪身出来,说:“不用叫,我已出来了!” 黑、白双妖一见莫纹,几乎同时都睁大了眼睛,因为眼前出现的容色绝俗的乡村少女,笑容可掬,端正大方,不由一齐问:“你是谁?” 莫纹说:“你们不是说我是你们的大妹子吗?” 耶律雄相顾愕然:“你就是在这庵里投宿的女子?” “是呀!不信,你们可以在这庵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看有没有别的女子在这里投宿,可别胡乱烧了这间古庵,害得我没地方睡觉。” 金媚娘惊讶了半晌,才恢复常态:“哎!小妹子,你也真会说话呵!” “一个人不会说话,那不是哑巴吗?不过,我怎么也比不上大姐姐你能说会道,可以无中生有,硬说这里是什么诱骗良家少女的贼窝窝。” 金媚娘娇笑说:“小妹子,看来你可不是一般人呵!” “是吗?我的出现,不知你们是失望还是高兴。不过,我敢说一句,你们找的不是我,而是一位身穿青衣裙、背插宝剑的少女,叫什么青衣狐狸,对不对?” 金媚娘惊喜了:“小妹子,你见过她了?” “我没有见过她,不过,我也在寻找她。” 耶律雄问:“你也在寻找她?” “哎!你别望着我,不然大姐姐会生气了!她不大放心你。” 金媚娘笑起来:“小妹子真会说笑话,不过,我雄哥的眼睛不大老实…” 耶律雄打断说:“金妹,你怎么这样说的?”但他的眼睛,的确不敢再看莫纹了。 “雄哥,这里没你的事,你站到门外去,让我跟小妹子说话好了。” “是!” 这位身躯雄伟、短髯如虬、面目凶恶的关外大汉黑妖,顺从得似头绵羊般的,真的转身到门外去了。 莫纹看得又暗暗稀罕。金媚娘说:“小妹子,我们可以说话了。” “大姐姐,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了!” “哦?你知道?”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想寻找青衣狐狸,对不对?” “小妹子真聪明。” “大姐姐,恐怕我找她跟你们意图不同。” “你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我想问她,为什么要冒充我。” 金媚娘惊讶了:“冒充你?” “你奇怪吗?” 金媚娘打量了莫纹半晌,咯咯地笑起来:“小妹子是青衣狐狸?” “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金媚娘顿时收了笑容,困惑地问:“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我不像?” 金媚娘又笑起来:“小妹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大姐姐,你还不相信哪!” “小妹子,我相不相信不要紧,但我却顶喜欢你的,你跟我们走吧。” “大姐姐,我也顶喜欢你的,不过,是你跟着我走。” “小妹子,叫大姐姐我跟你去哪里?”白妖金媚娘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出手了。她袖中飞索一扬,宛如白龙突现,一下缠住了莫纹。 莫纹笑问:“你是这样跟我走吗?” 金媚娘不由从心里佩服眼前娇美的少女,给人捆住了,仍不见惊怕,还能笑,要是自己真有这样的一个小妹子,那就太好了。她笑问:“小妹子,你不会怪我吧?大姐姐实在太喜欢你了,还是你跟我走的好。” 莫纹暗运真气,一下将金媚娘的飞索震得寸寸俱断。这一下,金媚娘傻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自己的兵器——飞索,柔软而韧,用白狐毛和银丝织成,别说人不能挣断,就是刀剑,也不能砍断。 莫纹见金媚娘惊呆了,含笑说:“大姐姐,你别恼呀!你不是说你顶喜欢小妹么?一条飞索,难道还比我重要?” 半晌,金媚娘问:“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现在你相信了吧?” 金媚娘喊道:“雄哥,你快来呀!” 黑妖耶律雄一纵而至:“金妹,出了什么事?” “小妹弄断了我的飞索。” 耶律雄由于在门外,眼睛又不敢看,不知发生了事,现在一听,也怔住了,问,“她怎么弄断的?” 莫纹笑说:“你金妹的飞索,大概是用得太久而陈旧了,也不换一条新的,我只这么一碰,它就断了!” “什么?你一碰就断了?” 金媚娘嚷起来:“雄哥!你还不快将她提起来!” 黑妖虽然是黑道上的人物,但从不欺妇女,更不想与女子交锋,原因是金媚娘是个醋坛子,怕金媚娘不高兴。这个彪形大汉,对爱情是专一的,更不好色,眼睛里只有金媚娘一个人,再没别的女子。现在他听金媚娘叫自己去捉眼前这位娇艳的少女,一时不知怎么办,问:“你叫我捉她?” “是呵!” 耶律雄眼睛不敢去看莫纹,对莫纹说:“小妹妹,我金妹子叫我捉你。” 莫纹忍俊不禁:“那你捉呀!” “我、我不敢碰你,你自己就擒吧,看来我金妹顶喜欢你,你不该弄断了她的飞索,她才发这么大的火。” 莫纹有意逗他:“我赔她一条好不好?” 耶律雄问金媚娘:“金妹,她说她赔一条给你,怎么样?” “雄哥!世上有第二条我这样的飞索吗?” “好像没有。” “那你还不快去捉她,将她带到师父那里去!” “金妹,不用捉她,叫她跟我们走不就行了?” “你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去?” 耶律雄转问莫纹:“你愿不愿跟我们去?” 莫纹问:“去见你师父?” “是!” “你们师父是谁?” “我们师父,人称为关外人魔星君。” “哎!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两个是长白山的黑、白双妖。” “你知道就好了,我师父生性凶霸,却从不欺压妇女老幼,说不定我师父见了你,会收你为徒,你就成为我们的小师妹了。” 金媚娘说:“雄哥!你知道小妹子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恐怕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青衣狐狸。” 耶律雄又惊愕了:“真的?” “雄哥,你也不想想,我的飞索真的一碰就断吗?是她暗运真气震断的。她就算不是青衣狐狸,其武功恐怕也比真的青衣狐狸高,她会愿意跟我们去见师父?” 莫纹说:“对了!叫你们的师父来见我吧。” “我们师父来见你?” “恐怕他不来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见我,你们其中的一个,必然会尸横武功山。” 黑、白双妖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两步:“你要杀我们?” “哎!先别说得这么可怕,你们只是一个人留下来陪我,一个人回去通知你们的师父来见我,他要不来,这个人恐怕只好尸横武功山了!” 耶律雄须眉皆张,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可怕:“你敢留下我们其中的一个人?” 莫纹不理他,笑着问:“大姐姐,你看怎样?是他留下来?还是你留下来?要是他留下来,你一定不放心,说不定醋坛子会打翻了。大姐姐,还是你留下来陪我吧,让他回去叫你们的师父来见我。” 金媚娘恢复常态,媚眼笑问:“你留下我们恐怕不容易吧?的确,我也顶想陪小妹子在一起的。” “看来,我们不交手,你们是不答应的了。这样吧,我们到月光下玩玩,别打扰了这佛门清静之地,我输了,就跟你们走;我赢了,大姐姐就留下来陪我,怎样?” 一直不语的老尼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说得对,你们到庵外去交手吧,请别在这里打斗。” 莫纹问黑、白双妖:“小妹素闻大姐姐和雄哥联手,天下少敌手,小妹真想开开眼界,领教一下。” 耶律雄问:“你要我们联手?” 莫纹反问:“你们不会心怯吧?” 金媚娘笑起来:“小妹子既然这样,我们只好献丑了!” “请!”莫纹先跃了出去。 黑、白双妖,本来就是一心一意来寻找莫纹,一看见她,便立即通知师父赶来。他们一来仍有些怀疑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是青衣狐狸;二来,他们见莫纹那么自大,也咽不了这一口气,便跟了出来。 月下,他们三人成品字形站着,莫纹环视一下说:“两位请出手。” 耶律雄说:“不!还是你先出手。” 莫纹说:“恐怕我先出手,两位就没出手的机会了!” 金媚娘说:“小妹子,那姐姐不客气啦!”呼的一声,一掌拍出。 以莫纹的武功,就是刚下梵净山时的武功,也足可应付黑、白双妖了,何况此时,她先后得到了“千年女鬼”和丐帮金帮主等武林前辈的传授和指点,可以说,要胜黑、白双妖,不用五招。她为了看清黑、白双妖的武功,故先不出手,以灵猴身法,闪过了金媚娘的一掌。 耶律雄又从莫纹身后一掌拍来,掌劲颇为凶猛有力,也叫莫纹轻灵地闪开了。黑、白双妖在紫竹山庄联手战梵净山的一位逃奴——无影飞盗俏郎君,双方激战百招,仍战不下无影飞盗,他们又怎是莫纹的对手?所以莫纹闪过他们四五招后,心想:黑、白双妖的武功,顶多只可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连玄冥阴掌门下的四大使者的武功也不及。莫纹不想伤害他们,便以分花拂柳掌法相迎,出手三招,便点了金媚娘的伏兔穴,拍飞了耶律雄。 莫纹笑了笑:“小妹得罪两位了!” 金媚娘身不能动,惊问:“你想将我们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想请大姐姐留下来伴我,你的雄哥嘛,请他去请你们的师父来吧。” “你拍伤了我雄哥,叫他怎么能走动?” “这一点大姐姐放心,你雄哥半点伤也没有,我只拍飞他而已。” 金媚娘问:“雄哥,你真的没伤吗?” 耶律雄给莫纹一股阴柔之劲拍飞,自问自己必受重伤无疑。可是摔下来时,又仿佛有一股力托着自己似的,摔到地面时,好像平常走路不小心,跌了一交而已。他皮粗肉厚,真的连半点伤也没有。初时他仍不相信自己没受伤,听到她们的对话和金媚娘的问语,便运气调息,果然经脉畅通,身上已没感到有什么痛,这样的武功,他几乎不相信。他从心里佩服莫纹掌下留情,便连忙说:“金妹,我真的没受伤,小妹子的话没有骗你。” “她没有震伤你吗?” “没有呵!” “雄哥,你别糊涂了,你运气走动一下,看看伤了没有?” 耶律雄又走动了一下,与平常一样:“金妹,我真的没有半点伤。”耶律雄见金媚娘蹲在地下,只说话而没有动,疑心了,急问:“金妹,你难道受伤了?” “雄哥,我伤是没有,可是给小妹子点了穴位,不能动了。雄哥!你快去请师父来吧,看来我不陪伴小妹子是不行啦, 莫纹对耶律雄说:“你还不快走?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师父不来,你的金妹恐怕要永远与你分手了。” “不,不,你别杀她,杀我好了!” 莫纹说:“你师父来,大姐姐不是就不会死了吗?” 金媚娘骂起来:“糊涂的汉子,你还不去请师父来?你真的要我死吗?” “是是!金妹,我就去。” 耶律雄连忙纵身往山下而去。金媚娘对莫纹说:“小妹子,你总不能叫大姐姐我在这里一动不动地蹲着吧?” 莫纹笑着:“大姐姐。委屈你了!”说时,便伸手拍开了她的穴位。 金媚娘几乎不敢相信莫纹拍开了自己的穴位,睁大眼睛:“你不怕我跑吗?” “大姐姐不会跑的?” “你相信我不会跑的。” “不相信,我拍开你的穴位干吗?你想跑,现在尽可以跑,我绝不会追你回来。不过,你们以后想找到我就不容易了。” “小妹子,不论斗智斗力,我真斗不过你,我算服了你啦!” “大姐姐,别给我戴高帽,我们进庵里坐下喝杯茶吧!我想你师父一定会很快赶来。其实,我不留你,你们也会不断跟踪我,不如一了百了,使你们不再跟踪我。” “你自问胜得了我师父?” “我不敢这样说,我只想碰碰运气。我知道,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不错。” 金媚娘叹了一声:“小妹子,你走吧,别等我师父来了。” “为什么?” “小妹子,我感激你对我们这么好,你还是别与我师父见面,早点离开这里好。” 莫纹含笑问:“你是担心你师父伤了我?还是担心我伤了你师父?” “我两者都担心。” “我走了,你不怕你师父生气?你今后也不再跟踪我?” “师父很听我的话,我劝他别再跟踪你了。” “多谢大姐姐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想会会你师父,听说他在关外几十年,从来没碰上一个对手,我真想向他讨教几招。” 莫纹所以这样说,并不想比武分高低;而是希望经过这一次交锋,使他们师徒三人,永远打消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意图,令他们知难而退。莫纹在梵净山庄时,已了解到关外人魔星君为人,知道他虽然身在黑道,却不时行些侠义之事,但只是杀人太滥,是近乎自己师父水中仙子一类的人物。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一交锋,与人魔星君结为朋友,在武林中少一堵墙。 莫纹与金媚娘转入白云庵,小尼惊奇地望着她们,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是姐妹?”她对武林中人与人的关系,简直不可理解,一时张弩拔剑,一时携手相笑,好像小孩似的,刚才还大吵大闹,转眼又在一起玩泥沙了。 莫纹说:“我们当然是姐妹啦!” 金媚娘说:“小师父,刚才我们没有吓坏你吧?” 绝尘老尼合什道:“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能化敌为友,真是善莫大焉。” 金媚娘说:“老师父请原谅,刚才我们打扰了你的清静。” “施主言重了。” 她们坐了一会,老尼突然在凝神倾听,莫纹不由也警惕起来,倾听了一下,笑问老尼:“师太,大概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是不是?” 老尼点点头:“施主的内力,真令人佩服,的确是有人朝这里而来。” 金媚娘惊讶:“真的?那恐怕是我师父和雄哥赶来了。”这时,她不但佩服莫纹,更佩服深藏不露的老尼:怪不得我和雄哥翻墙而入庵堂时,她半点也没有惊震,似乎平常见惯一样,幸而自己没有在庵里闹事。 莫纹说:“大姐姐,我们到外面等你师父吧,让师太好安静休养。” “小妹子说的是。” 她们又来到了刚才交锋的林边草地上,没有多久,便听到黑妖耶律雄情切切的叫唤声:“金妹,你在哪里?” 金媚娘不好意思地对莫纹笑了笑:“小妹子别笑,我雄哥是个粗野而心急的人,老远就叫喊了!” “大姐姐,我真羡慕你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伴侣,能为你而死。” “他呀,除了听我的话外,没一处好。” “大姐姐,你快回应他吧,不然,他以为我害了你哩!” 的确,耶律雄又在呼唤了。金媚娘大声应着:“雄哥,我在这里呀!” 不一会,两条黑影如流星般飞来,一个几乎轻而无声地飘落下来,一个是跃下来时,带起了一阵风。带起一阵风的是耶律雄,他一见金媚娘无海,才放下心,仍情不自禁地问:“金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妹子对我很好。”金媚娘转向第二个来人下拜说:“徒儿叩见师父!” 莫纹知道人魔星君是武林中成名的一流上乘高手,不由在月下仔细打量着他,可是见那人只是一个青袍的小道士,年纪顶多只十六七岁。莫纹想:这恐怕是人魔星君跟前的道童,想不到他轻功这么俊,显然是位上乘高手。那么说,人魔星君真不可小觑了。现在见金媚娘竟然向他下拜,口称师父,一下愕然了:难道这么一个小道士,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关外的人魔星君? 小道士关切地打量金媚娘一眼,说声:“徒儿,你起来吧!”声音却异常的苍老,又宛如是位老人。 莫纹不由怔住了。他真的是黑、白双妖的师父?以年纪看,黑、白双妖是他的师父还差不多。人魔!人魔!人中之魔,竟会是个声音苍老的小道士?不是亲眼看见,真叫人难以相信。难道人魔之名,因此得来?是他驻颜有术?还是长生不老?莫纹又听到他在问金媚娘:“徒儿,她怎么欺负你了?” “师父!小妹子没有欺负我呵!只不过点了我的穴位,雄哥一走,她便拍开了,并且对徒儿很好。” 小道士“唔”了一声,盯视着莫纹,问:“你就是人称的青衣狐狸女?” 这时,天色微明,远山近林,已可清楚辨认。莫纹再一次清楚地看到这小道士的面目了,不论面容、肤色、神态,都十足像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唯一不像的是声音苍劲。莫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疑惑说:“你就是他们两人的师父?” “唔!” “你是人魔星君?” “大胆!我问你是不是青衣狐狸?” “是呀!” 人魔星君神态显然是不大相信:“丫头,你知不知道冒充了别人是很危险的?” “你不相信我?” 人魔星君摇摇头:“不错!” 莫纹笑道:“我也不相信你是人魔星君哩!” “你凭哪一点不相信我?” “因为小女子听说人魔星君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 “这又怎样?” “你有五六十岁吗?二十岁也不到,说话却老气横秋。” 金媚娘笑说:“小妹,你不知道,我师父偶遇奇缘,无意中服下了一棵人形的千年人参,因此永葆青春,面如童子。” 莫纹又是一怔:“真的?” “小妹,大姐姐我绝不骗你。难道师父也可以乱认的吗?” 人魔星君本来有点恼怒,听爱徒与莫纹这么对答,不由微笑:“现在你相信了吧?” “我相信大姐姐不会骗我。” “丫头,看在我徒儿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跟我回长白山吧。” “我凭什么要跟你?” “就凭我一句话。” “你是皇帝开金口吗?” “差不多。” “我不跟你去呢?” “武林中没有人敢违抗我的话。” “违抗了呢?” “别逼得我向你出手。” “好呀!我正想领教你的高招哩!” “你输了肯跟我回长白山?” “我输了我可以跑呀!” “你跑得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只狐狸?不但跑得快,也跑得狡黠。” “丫头,你太不自爱了!你出手,我让你见识见识。” “前辈请!” “你要我先出手?” “你是前辈嘛!当然得让你啦!” “丫头,你别后悔。” “小女子从来不知道后悔是怎么回事。” “丫头!看掌!” 人魔星君这一掌拍出,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莫纹便已感到骤风突起,掌劲如浪,而且快如电闪。莫纹不敢大意,以灵猴身法闪避,顿时,人魔星君不但掌影重重,人影也重重,仿佛人魔星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来,令她无法闪避。 莫纹第一次碰上这般奇招怪式的武功,竟令自己的灵猴身法也几乎无法闪避,怪不得他能称雄关外了。一派宗师不愧为一派宗师,武功是有些斤两。奇怪,他武功这么好,可以与碧眼教主一战,怎么教出来的两个徒弟这般不成器,武功不堪一击?是他教得不得法?还是黑、白双妖偷懒或天资不高? 莫纹不敢与人魔星君对掌,她知道人魔星君拍出的掌力,根本没用全力,这几成的功力,掌劲掌风已使自己受不了,论对掌,自己自问一身真气没有人魔星君这么浑厚,受重伤的必然是自己。所以莫纹在闪过人魔星君的十多掌之后,便想起出剑,地下岩洞那神秘老妇——千年女鬼所传授给自己的剑法,其中有一套,就是专门对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的。 莫纹在闪过人魔星君最后拍来的两掌后,说:“前辈,小女子要用剑啦!” 人魔星君说:“丫头,你早应该用剑了!” “前辈,小女子得罪啦!” 莫纹说着,“嗖”的一声,盘龙宝剑出手,顿时剑气逼人,剑光在朝阳下四处流放。 初时,人魔星君根本不在乎莫纹出剑不出剑。人魔星君在十五六岁时,得遇奇缘,服了千年人形的人参,不但青春永驻,武功也大增,一身真气浑厚无比,任何兵器在他眼中看来,只不过是废铜烂铁,不堪自己一击。可是莫纹抖的是玄霜冷月盘龙剑。 人魔星君“咦”了一声:“你从哪里得来这把宝剑?”同时也停下手来。 “这你不用管啦!”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好剑必须有好的剑法才行,不然,陡遭杀身之祸。” “那你看看我的剑法好不好?” “丫头,你出手吧。” 莫纹一剑抖出,用的是梵净山庄的剑法。 人魔星君笑了笑,轻闪而过,说:“不错,剑法属上乘,恐怕还配不起这把宝剑。丫头,还是我来代你保管这把剑吧。” 说时,伸手便想夺剑。 莫纹身形一转,又是一剑从斜斜刺出。人魔星君虽然畏惧宝剑锋利,但却不畏惧莫纹的剑法,身形如闪电,三掌连环拍出,他自问仗着一身浑厚无比真气,完全可以将剑震开,用不了十招,就可以将剑夺来。 可是莫纹剑法一变,再也不似先前两招飘忽、诡秘的剑法,而是快如流光逸电,剑尖招招直对准了人魔星君拍来的手掌,要是人魔星君不及时收掌闪开,剑尖就会刺穿了他的双掌。这正是西门剑法的破掌式。 人魔星君心头大震,及时收掌,另一掌却同时拍出,功力已用到了八成,希望这一掌不拍中莫纹,也可以将莫纹手中之剑震飞。 莫纹一身真气虽然没有人魔星君奇厚,但在武林中来说,已是少有的了,加上西门剑法破掌式奥妙莫测,是专门用来对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所以人魔星君的掌法快,莫纹的剑法更快,几乎身形没有什么闪动,只需手腕轻转,剑尖有如神助,招招直指人魔星君拍出的手掌。似乎莫纹的剑法,成了人魔星君的克星。人魔星君明明要拍的是莫纹的要害,却偏偏拍到莫纹的剑尖上去了,逼得人魔星君一连十多掌都收了回来,拍出的快,收回的更快。 人魔星君本来似敏捷、灵巧、凶猛的豹子,偏偏碰上了似端然不动、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样,无从下手,只有急得在莫纹四周乱转乱跳,一边惊怒地问:“丫头,你这是什么剑法?” 莫纹说:“我也不知道呵!这剑法好不好,配不配得我手上的这把剑?”莫纹一边说,一边出剑。 人魔星君怒道:“这不是剑法。” 的确,人魔星君从成名以来,从来就没有见过西门剑法,就是莫纹,也不知道自己所抖出来的是西门剑法的破掌式。“千年女鬼”之所以传给莫纹这一套剑法,主要是用来对付玄冥阴掌掌法的,想不到却用来对付人魔星君了。莫纹一边出剑一边问:“这不是剑法,又是什么了?” 人魔星君怒道:“这是邪法!” “你说对了!本来我就是一个邪派的人,剑法当然是邪法啦!” 转眼之间,双方各抖出了六七十招。黑、白双妖在旁看得目呆口哑,他们只看见自己的师父忽进忽退,身影重重,掌影重重;而莫纹仿佛是个旋转极为迅速的光环,剑尖无处不是。 西门剑法的另一特点就是,敌强亦强,莫纹越战越有信心。她在人魔星君激怒而为气短时,正式开始反击了。莫纹一反击,就不容人魔星君有还手的余地,剑刃、剑法招招几乎不离人魔星君的要穴和要害部位,逼得人魔星君节节后退和东闪西避。 幸而人魔星君是绝顶的上乘高手,一身真气奇厚,要是别人,早已给莫纹的宝剑划伤了。眼见人魔星君快要败北,蓦然有一个慈祥而带有魅力的声音说:“莫施主,请剑下留情!” 莫纹不由收剑跃后,定神一看,原来是白云庵的绝尘老尼,不知几时,扶着云儿小尼,站在一棵松树旁,沐浴在朝阳之下,僧袍在晨风下飘飘,合什而立,宛似活佛在佛光之中。 人魔星君喘过一口气,望着绝尘老尼,惊讶愕然地问:“是你——?” 绝尘老尼合什稽首说:“我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盖施主,你应该收手了!” 人魔星君激动地说:“白玉!你怎么在这里落发为尼的?” 绝尘说:“阿弥陀佛!老尼现是绝尘,白玉早已死去。” “不!不管你是绝尘也好,绝世也好,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白玉。”人魔星君动情地说,“白玉,自从你失踪之后,我已找了你几十年呵!我没时不在想念你。” 绝尘老尼叹了一声:“盖施主,过去的事,又何必重提?老尼心如死水,不想再过问世事。” 人魔星君心情激动:“不!白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盖文,要不,你就不出来了。白玉,我说得对吗?” 绝尘老尼心情一阵起伏,长叹了一声:“看来,我孽情未满,不忍你败在莫施主的剑下。” 老尼这一说,又激起了人魔星君的傲气:“我会败在她的剑下么?” 老尼情切地说:“文郎,难道你还看不出么?当初我俩是怎么分手的?功名、声誉、成功、失败,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又看得这么重?莫施主的剑法,已达到心意气合一的最佳境地,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文郎,尽管你内力深厚过莫施主,但你怎么也战胜不了莫施主的。” 人魔星君这时才心平气静下来,叹了一声:“白玉,我武功是不及莫姑娘。” 黑、白双妖和莫纹一直在旁惊讶地看着,要不是莫纹知道人魔星君曾服过千年人参,永葆青春,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位白眉的老尼,竟然和面如童子的人魔会是一双旧情侣,她更暗暗敬佩人魔星君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怪不得他的两个徒儿,对爱情也这么专一了。 黑、白双妖这时问师父:“师父!她就是你老人家日夜常提的师母么?” 人魔星君说:“你们还不叩拜师母?” 黑、白双妖双双跪下,黑妖耶律雄说:“弟子耶律雄叩见师母,弟子粗鲁,得罪了师母,望师母宽恕。” 白妖金媚娘更会说话:“师母,不但师父他老人家日夜在想念师母,弟子也是日夜在挂惦着师母,暗中不知祈祷了多少次,望师父早日能寻到师母。现在看来,上天见怜,今日在这里果然见到师母的慈容了。” 绝尘老尼说:“你们起来吧!” “叩谢师母。” 绝尘老尼对莫纹合什稽首说:“多谢施主剑下留情。” 莫纹慌忙回礼说:“师太别这样,其实小女子怎么也伤不了盖前辈。” “施主这话怎说?” 莫纹眨眨眼说:“要是师太与盖前辈联手而上,小女子就是剑法再好,也将会伏首就擒。” “施主客气了!再说,老尼绝不会联手,就是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施主。” 人魔星君也过来向莫纹拱手说:“多谢莫姑娘。” “哎!盖前辈,你多谢我什么呵!” “一是多谢姑娘,使我找到几十年失踪的白玉,令我夫妇相逢。” “这是前辈情感上天,关小女子什么事?” “不是因为姑娘,我是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白玉妹的。二是多谢姑娘剑下留情。” “前辈,你千万别这样说,小女子已全力应付了,怎会剑下留情?小女子在前辈的掌下,只求自保而已。” “莫姑娘,我一向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现今惟佩服姑娘。对了,姑娘这一套剑法是什么剑法?初时看去,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却全无破绽,令我无从下手。” 绝尘老尼说:“不成招式,其实是有招似无招,令对手无从破解,这才是剑法最为上乘的化境。” 金媚娘问:“小妹子,这剑法不能告诉我们么?” 莫致说:“实不相瞒,此剑法是位武林前辈传给小妹的,连小妹也不知道。” 人魔星君问:“这位武林前辈是谁?” “前辈请原谅,这武林奇人叮嘱小女子千万别说出她来,更不能说出她住的地方。” 绝尘老尼困惑:“女施主不知此剑法之名?” “莫非师太知道?” “要是老尼没看错,施主这套剑法,实是惊震武林的西门剑法的破掌式。” “西门剑法?” 不但众人惊震了,连莫纹也惊震了! 半晌,金媚娘说:“师母!它真的是西门剑法?徒儿和雄,哥曾经到过紫竹山庄,见到慕容庄主和慕容大少庄主所抖出的西门剑法,只是形似和神不似的招式,没有莫姑娘这般出神入化。” 绝尘老尼说:“你们哪里知道,西门剑法一共有九式,破掌法是其中的一式,此外还有破刀式、破剑式、破棍式等等。学西门剑法,必需要有三个条件才能学会,不然,就算是得了西门剑法剑谱,怎么也学不了。” “白玉妹,是哪三个条件?” “一是天资敏慧;二是内力深厚,轻功极好;三是必需要有人口传心授,也就是西门剑法的心法。单有上面两个条件,而没人口传心授,就是得了剑谱也没用。有人口传心授,而没有天资、慧根和深厚内力,也学不到西门剑法,三者缺一不可。慕容家的后人,所以学不到真正的西门剑法,恐怕缺的是天资敏慧与深厚的内力。” 金媚娘又问:“师母,那么小妹三者都俱备了?” 绝尘老尼点点头,困惑地说:“据老尼所知,慕容小燕驾鹤西归之后,武林中已没有人会西门剑法了,莫施主所学的剑法,又是谁人亲手传授的呢?” 人魔星君问:“难道慕容家的人,就没一个人学到西门剑法?” “是!就是墨大侠也不会。而莫施主会,这正是老尼所困惑的地方。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西门剑法的剑谱,真的剑谱,已为慕容家的先人——小魔女烧掉了。有,也只是西门剑法一些入门的招式。这些招式,恐怕就是你们在紫竹山庄所看到的,敌不了真正的一流武林高手。” “白玉妹,会不会是慕容小燕随身的奴仆,从旁偷学到了?” “不可能,西门剑法宛如流水行云,式无常式,招无常招,因敌而变。刚才你们都看到莫施主的剑法了,学到了没有?就算是同一招式,往往因敌而变化,使将出来就不同。” 黑、白双妖说:“师母!刚才我们连莫姑娘的手法、身法也看不清楚哩!怎学会了?” 人魔星君沉吟后说:“的确难以偷学到,因为莫姑娘抖出来的,不成招式,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剑法的绝招,往往有点似是而非。” “文郎,你能看到这一点,已是难得的了。剑术的最上乘化境,是身剑合一,剑随心发,宛如流水,因地势而变化,并无常式。有时渗入沙石之中,有时形成飞瀑喷泉,有时平静无波,有时滔天巨浪,有时凝结为水,有时化成细雨纷飞,别人从旁偷看,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因为流水,是随地形地势而变化,西门剑法的精髓,也是如此。” 人魔星君问:“白玉妹,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文郎!我有幸与一代神医公孙茵茵相识,我们曾议论过当代武林中各派的剑法,她了解西门剑法最清楚不过了!” “莫不是莫姑娘所遇到的那武林奇人,就是一代神医公孙茵茵?” 绝尘老尼摇摇头:“不可能,就是公孙茵茵,也不会西门剑法。” “白玉妹,你怎么知道公孙茵茵不会?” 怎么会知道公孙茵茵不会西门剑法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白云庵前 上回说到人魔星君问绝尘老尼,为什么公孙茵茵不会西门剑法。 绝尘老尼说:“慕容家遵守祖宗的遗训,西门剑法,只传亲人,不传外人,就是亲人,天资不好,缺乏慧根的也不传。” 金媚娘问:“师母,要是慕容家的子弟,没一个有天资的,西门剑法不就失传了?” “这不用担心,真的这样,慕容家会在武林中物色一位天资极好、品质极佳的女子,使她成为慕容家的人,然后再传她西门剑法。” 莫纹在旁听了惊愕不已:真的是这样,难道那秘密地下岩洞中的神秘千年女鬼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她没有死?莫纹细想之下,又似乎不可能。慕容小燕老前辈真的没有死,她怎么能容忍黑、白两道上的人物到紫竹山庄捣乱和为非作歹?烧自己的庄园、逼害自己的儿孙?眼看着自己的儿孙四散逃避,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说不过去。其次,痴儿当时也在场,难道痴儿没认出自己的亲祖母?就是痴儿真的痴得连自己祖母也认不出来,那慕容小燕眼看见自己的孙儿也认不出来?由他跟随自己四处漂泊?只能这么说,那自称为千年女鬼的,必然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只是和慕容家有牵连而且关系密切的武林奇人。要是照绝尘师太那么说,她怎么会西门剑法?而且还传给了自己?这又叫人百思而不可其解了。 这时,莫纹又听到金媚娘在问:“师母!莫非慕容小燕老前辈没有死,看上了莫小妹,将西门剑法传给莫小妹了?” 这个疑问,也正是莫纹想要问的,她一时不出声,想听听绝尘师太怎么解释。绝尘师太不由瞧了莫纹一眼,低头想了一会说:“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只有两个可能。” “师母,哪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就是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没有死,莫施主碰到的那位武林老前辈,极有可能就是慕容小燕女侠。” 不单是金媚娘,连黑妖和人魔星君都惊怔了:“她没有死?那她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诈称自己死了?害得墨明智大侠心灰意懒,悄然避开尘世,从而造成慕容家的大灾难?” 绝尘师太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慕容小燕女侠这样做,自有她的长远用意。” 金媚娘继续问:“师母,那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绝尘师太转问莫纹:“莫施主,老尼请问一句,那位传你剑法的武林前辈,有多大的高龄了?” 莫纹说:“恐怕有七八十岁。” 绝尘师太点点头:“第二个可能,就是当年的小魔女白女侠,除了将西门剑法传给了自己心爱的孙女儿之外,极可能暗暗收了一位女弟子。” 金媚娘问:“师母,你不是说西门剑法不传外人么?” “这个女弟子就是她的贴身丫鬟,那也算是慕容家的人。” 莫纹惊讶问:“传给我剑法的,难道是当年惊震武林白女侠的贴身丫鬟?” 绝尘师太说:“要不,谁能知道西门剑?” 金媚娘问:“怎么她不见在江湖上出现和听人说过?” “我想白女侠在传她剑法时,一定要她立下重誓:不得在江湖上出头露面;不得展示自己的武功;在暗中护着慕容家的后人。” 莫纹问:“白女侠为什么要这样做?” 绝尘师太说:“这个,贫尼也难以知道详情。贫尼听说,慕容小燕女侠小时极为顽皮,不安心练武;另外燕女侠练过武后,在武林中锋芒太露,恐有不测,所以白女侠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暗暗将西门剑法,传给了一个极有慧根的贴身丫鬟。” 莫纹不由暗暗点头,想起自己见这位自称千年女鬼前辈时,不但追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慕容家,也说她曾受过慕容家的大恩,并且还吩咐自己今后要好好照顾痴儿慕容智。现在看来,极可能就是这位不露面的丫鬟了。 金媚娘又问:“为什么这丫鬟又将剑法传给莫姑娘了?” 莫纹一听,想到西门剑法不传外人,不由脸孔飞红。那就是说,这位自称为千年女鬼的前辈,已视自己为慕容家的人了。可是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这样的念头,更不会将痴儿看在眼里,这只是以后师父逼自己,要杀痴儿时,自己才作出了这么重大的牺牲,可是别人不知情,不疑心自己贪图慕容家绝学,而宁愿委身给这个痴儿?怪不得江湖上有那些风言风语了。莫纹正在尴尬时,人魔星君却给她解了围,喝着白妖金媚娘:“这是莫姑娘有缘,你又何必问下去?” 绝尘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恐怕有人来了。你们先进敝庵暂避一下,由贫尼来接待他们。”这下,才真正给莫纹解了窘态。 莫纹凝神倾听,点点头:“远处的确有不速之客来了。”同时她更暗暗惊讶绝尘师太的内力深厚。人魔星君也说:“不错,是有人来了!我们不用避,请莫姑娘先避一下也好。” 绝尘师太说:“文郎,难道你还这么争强好胜,要卷入无边苦海中?” 人魔星君说:“好好,玉妹,我听你的。” 金媚娘上前挽了莫纹之手:“妹子,我们进庵去避避。” 莫纹本想不进去,想看看来的是一伙什么人,她听出来人的轻功颇好,绝不会是一般进香的信男善女,而是武林中的人。但一想到这批人可能是来寻找自己的,这样,势必就大开杀戒,给绝尘师太带来麻烦。而且,莫纹也不好意思拒绝人魔星君师徒的好意,便说:“姐姐,好的,我们进去避避也好,但愿他们不是来寻找我的。” 金媚娘与莫纹手挽手踏入庵里,一边问:“万一是来寻妹妹的怎么办?” “这就看他们生不生事了。” 她们前脚刚入庵中,便听到“嗖嗖”几声,从山坡下跃来了三个人,两女一男,轻功真的不错,三个都是青年。一个是昆仑派的女侠云中燕;一个是华山派的女侠方圆圆;那男的却是衡山派的弟子金鞭少侠钱少鞭。两位女侠,都是名门正派中有侠名的人物,钱少鞭在湘南、桂北之间,也颇有名声,是掌门人钱无璐的堂侄,他作为当地的主人,带着云中燕、方圆圆寻来这里了。钱少鞭和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弟子,追踪莫纹来到萍乡,一早听到店小二说昨夜半夜里,有一位客人匆忙走了,说要赶去武当山。钱少鞭略一询问,说是要去捉一只青衣狐狸的。钱少鞭顿时大喜,急向中原几大 掌门人报告:在武当山发现了青衣狐狸的踪迹,黑道上已有人追去了,同时自己先带了云中燕、方圆圆赶来。 绝尘师太和徒儿云儿到庵大门外相迎。她一见来人是两女一男,都是武林中人,不由皱皱眉,上前合掌相迎问:“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一早来到寒庵,不知有何赐教?” 云中燕、方圆圆没有答,钱少鞭抢先而答:“不敢,师太,在下想请问是不是先有一位青衣少女来了这里,后又有两个人追了来?” 绝尘老尼合掌说:“是有一个青衣女施主来过寒庵,施主们来得不巧,她已经走了。” 方圆圆问:“什么?她早已走了?” “贫尼不敢隐瞒。” 绝尘师太的确没有隐瞒,身穿青衣的女子是走了,可是莫纹此时并没有穿青衣。 钱少鞭不相信:“在下昨夜明明听到有人说,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女子,曾经出现在这里,她几时走了的?” 云中燕也问:“师太,你知不知道那青衣女子是什么人?” “贫尼从来不过问武林中的是与非。” 方圆圆说:“那青衣狐狸危害人间,你也不过问么?” “阿弥陀佛!她真的危害人间,那也是在劫难逃。” 钱少鞭说:“云女侠,方女侠,我们别跟这尼姑罗嗦,进去搜!” “阿弥陀佛!施主干万不可造次。” “老尼姑,你闪到一边去!”钱少鞭正要进庵,蓦然从庵中闪出一位童子,以电光火石般的行为,“啪啪”两声,掴了钱少鞭两记响亮的耳光,跟着又将钱少鞭扔了出去。 这一刹那发生的事,云中燕和方圆圆一时间都愕住了,她们简直看不出这童子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这童子身法、手法奇快,是高手中的高手。 绝尘师太不由叹息说:“文郎,你又何必出面?” 人魔星君说:“我不能容忍别人对你这般傲慢无礼。” 云中燕、方圆圆在惊震之后,各自亮出利剑,问人魔星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有资格问老夫么?给我滚!” 云中燕、方圆圆以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钱少鞭一听人魔星君的语气,又惊愕了,怎么这个才十六七岁的童子,居然自称老夫的?不错,他声音是苍老些,神态也老气横秋,态度更是横蛮。他们三人不由又相视一眼,心想:难道这是武林怪人?云中燕她们,只是武林中的晚辈,从来也没有见过人魔星君,只闻过人魔星君之名,更不知道眼前的一个童子,竟然会是令武林中一些人闻名而惊震的人魔星君。云中燕又问了一句:“童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家师是谁?” “老夫叫你们滚,你们没听见?” 钱少鞭的九节鞭出了:“你这小子太过放肆了!”一鞭朝人魔星君头顶劈来,他无缘无故地给这童子掴了两个耳光,又给扔了出去,已感到在两位女侠面前大失面子,他这一鞭击下,已尽全力,声威凌厉,想一鞭击毙了这童子,挽回自己的面子。 云中燕和方圆圆到底是名门正派上的侠义人士,见钱少鞭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连忙说:“钱少侠,鞭下留情!” 可是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钱少鞭手中的九节鞭,不知怎么竟转到了童子的手中,钱少鞭的身子也横飞了出去,这一次跌得更惨,一口鲜血喷出。要不是绝尘老尼在旁,人魔星君想到自己的玉妹心地仁慈,会不满意自己杀人,所以只用了一成的功力来教训钱少鞭,不然钱少鞭早已去见阎王爷了。 云中燕和方圆圆两人看得又是心头大震,双双出剑抢攻人魔星君,人魔星君一声长笑:“两个小辈,简直是不自量力。”他几乎身形未见闪动,伸手一抓,就将云中燕、方圆圆手中之剑抓了过来,扔入土中,跟着又想出手将她们两人抓过来,扔出去。绝尘师太急叫:“文郎!千万不可。” 绝尘师太的叫声,才使人魔星君停下手,朝云中燕、方圆圆说:“这次要不是我玉妹出声,老夫早将你们扔了出去。还不给我快滚?” 云中燕和方圆圆哪里看见过这等怪异的武功,再看看自己入土之剑,几乎没顶,只露出剑柄上的剑穗子,更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绝尘师太说:“两位女施主,还是快走吧,别再在这里了。” 这时,一条人影,从山峰上飞也似地落下来,问:“云女侠,方女侠,出了什么事?”云中燕和方圆圆一看,是丐帮的笑长老赶到了,放下心来。心想:自己不敌这位武林怪人,笑长老总可以应付,方圆圆说:“笑长老,你来得太好了!我们碰上了一位不可思议的高手。” “哦?高手?什么高手,我老叫化倒想会会。” 笑长老在湘赣边上的一个小镇子上,听本帮的一位弟子说,青衣狐狸在江西的武功山出现了,又听闻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也赶了去,不由吃了一惊。他担心莫纹吃亏,便匆匆忙忙赶了来,看看怎么在暗中帮帮莫纹的忙。想不到远远看见在一座小庵堂前,方圆圆、云中燕与人交锋,于是飞奔而来。 方圆圆一指人魔星君:“笑长老,就是他。我和云姐姐出剑不到两招,他就将我们的剑都夺去了!” 笑长老暗吃一惊,心想:云中燕和方圆圆可以说是中原武林的新秀,剑术极好,也曾战胜过不少成名的高手,是晚一辈中的佼佼者,怎么不到两招,两人的剑就叫人夺去了?这是哪一处的高手?他不禁朝人魔星君望去,一看,他更不由自主呆住了。云中燕、方圆圆见笑长老神色有异,急问:“笑长老,你怎么啦!” “不,不!我老叫化有点眼花,看不清楚,让我老叫化再看看。”笑长老真的用衣袖去擦擦自己的眼睛,再定神一看,惊愕地叫喊起来:“什么?小老弟,真的是你吗?” 人魔星君一笑说:“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哩!” “我老叫化怎么认不出你来?你就是化了灰,我老叫化也能认出来!” 云中燕困惑问:“笑长老,他是谁?” “不好说,不好说。” 方圆圆惊讶了:“他难道不是人?” “是不是人,我老叫化也说不清。” “他总不会是妖怪吧?” “差不多!” 方圆圆、云中燕骇然:“他是个妖怪?” 蓦然间,一阵银铃似的女音从白云庵中传了出来:“你这臭叫化才是妖怪!”跟着便出现一个丰姿绰约、神态媚人的中年妇女,这是金媚娘。 方圆圆和云中燕又是一怔,问:“你是谁?” 金媚娘还没有答,笑长老却抢先说了:“好了好了!这一次,真正的妖怪跑出来了!” 方圆圆、云中燕更是一怔:“什么,她才是妖怪?” 金媚娘格格地笑起来,目光流盼,媚态横生:“我当然是妖怪啦!要不,江湖上人怎么称我为白妖?” 方圆圆、云中燕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娇声浪气的美妇,是江湖上人称长白山黑白双妖中的白妖。那么,那位面如童子,老气横秋的怪人又是谁? 笑长老对方圆圆、云中燕说:“我老叫化没说错吧,你们想想,黑白双妖的师父是谁?” “人魔星君?”方圆圆问。 笑长老一指童子:“他就是人魔星君。” “他就是塞北大名鼎鼎的人魔星君?” “是呀!人魔人魔,你们说,他是人还是魔?叫我老叫化怎么说得清?” 方圆圆和云中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想:原来是人魔星君,塞北的一派宗师,自己败在他的手下也不冤了。 在他们谈话时,绝尘师太带着云儿去看看给人魔星君摔伤的钱少鞭,绝尘师太以凌空点穴的手法封了钱少鞭受伤部位四周的穴位,并命云儿给钱少鞭服下两颗治伤的药丸,然后说:“施主请原谅,你略略调息运气一会,伤便可痊愈。” 这时的钱少鞭,真是又羞愧、又惊疑、又感激,不由说了句:“多谢师太相救。” “阿弥陀佛,施主千万别这样说,都是贫尼未能及时出声,令施主受伤,请施主宽恕。” 当绝尘师太带着云儿转回来时,便听到人魔星君问笑长老:“你这叫化还有个完的没有?请带你的人离开这里吧。” 笑长老说:“哎哎!我们一二十年没有见面,一见面话没两句,就打发我老叫化走,没有这样的好事吧?” “你想怎样?” “我老叫化没想怎样,只想弄清楚青衣狐狸现在哪里了,是不是在你的手中了?” 金媚娘笑着说:“她当然在我们手中啦!” 笑长老睁大了眼:“她真的在你们手中?” 绝尘师太说:“媚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金媚娘说:“师母,我是逗这臭叫化的。” 笑长老对人魔星君说:“小老弟,我们是人情归人情,事情归事情,青衣狐狸要是在你们手中,请你将她交出来。” 人魔星君“哼”了一声。 “小老弟,你总不会也贪羡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我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感兴趣。” “小老弟不感兴趣就最好了,那就将青衣狐狸交给我老叫化。” 金媚娘媚声浪气地说:“哎哟!我逗你的,你老怎么当真了?没有人,我们怎么交?要不,我跟你老去好不好?” “哎!你别跟我。” “那我们就没办法啦!” 这时候,又有三个人凌空而来,似轻烟薄雾,飘落地面,轻功俊极了。在场的人急举目一看,是一僧一道一儒,个个神气不凡,恍若仙人。方圆圆、云中燕和钱少鞭见了惊喜万分。僧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枯木禅师;道是武当派的掌门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儒是云中燕的师父、昆仑派掌门鬼影大侠乐正谷,都是中原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一派宗师,在武林中极有声望和地位。 绝尘师太看了暗暗震惊,心想:这么多大师高手们赶来,莫姑娘恐怕难逃此劫了。金媚娘再也不敢嘻嘻哈哈了,人也严肃起来,暗暗为莫姑娘担心,更为自己的师父担心,她了解师父服软不服硬的个性,此时的她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人魔星君傲然而立,视来人如无物。笑长老说:“好好,小老弟,我老叫化碍于情面,不敢向你小老弟硬讨,但他们三位可不像老叫化这么好说话了。” 枯木禅师、青松道长和乐正谷虽然久闻人魔星君之名,但素未谋面,也像云中燕、方圆圆两女侠一样,不认识人魔星君。他们见一童子傲然而立,不理不睬,丐帮的一代长老,竟然称他为“小老弟”,感到惊讶。枯木禅师首先动问:“笑长者,这位小施主是谁?”笑长老说:“老和尚,你听清楚了,千万别吓得倒地。” 枯木禅师更是奇异,一笑说:“阿弥陀佛,笑长老说笑了,老衲怎会吓得倒地的?” “他是人魔星君。” 枯木、青松、乐正谷听了不禁相视一眼。他们也听闻过人魔星君之名,武功极高,是一位亦正亦邪的难缠人物,既行侠义之事,也干抢劫之事,黑、白两道皆不买帐。枯木问:“塞北人魔星君?” “老和尚,难道有两个人魔星君不成?” 枯木禅师合什稽首说:“老衲枯木,有幸能会见星君。” 人魔星君一听枯木二字,心也怔了一下。这是中原武林极有名望的人物,无论武功、人品、武德,在江湖上人人皆知,怒气稍退,见对手先行礼,也还礼说:“不敢!禅师名动武林,清德江湖称誉,小老久仰。” “星君客气,老衲愧受。来!老衲给星君介绍,这位是武当掌门青松道长;这位是昆仑派掌门乐大侠。” 人魔星君也施礼说:“原来是两位掌门,小老久仰久仰!” 青松道长和乐正谷忙回礼说:“不敢!我等也久闻星君威名。” “见笑见笑,小老有什么威名?臭名倒是远播。” 青松道长和乐正谷心里虽然瞧不起人魔星君,但碍于礼节,仍客气说:“星君说笑了!” 枯木禅师问:“不知星君,何事而来中原?”枯木禅师心里也明知人魔星君,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在追踪青衣狐狸,但也只能如此发问。 笑长老却在一边说了:“狐狸不出,鹰会飞扬吗?” 枯木禅师又问:“那么星君是为追踪青衣狐狸而来了?” 人魔星君凛然而说:“不错!” “阿弥陀佛!老衲劝星君还是不插手此事为好。” “为什么?” 青松道长忍不住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入旁门左道人的手中。” 人魔星君冷笑两声:“小老可是旁门左道上的人,既来了又怎样?” 绝尘师太说:“文郎,你怎么这样说的?” “玉妹,在名门正派人的眼中,我们不是旁门左道么?我可没有说错。” “文郎,你又何必卷入武林中的是非里去?” “玉妹,你能眼看着莫姑娘落入他们的手中么?” 一个是面如十六七岁的童子,一个是白眉如霜的老尼,竟“文郎”“玉妹”相称,除了笑长老没感到稀奇外,枯木禅师听得又惊讶又皱眉,感到邪派上的人,行为说话真不可思议,叫得也令人恶心,心里说:“这真是邪派上的人物,行动违反常理,令人难解。但这些邪派上男女间的事,枯木禅师等人不想理,也不管。他们从笑长老口中,已知道青衣狐狸落在他们的手中了,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大事。 青松道长进一步问:“是不是青衣狐狸在你们手中了?” 人魔星君也傲然说:“在不在用不了你们来问,小老也说一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不能落在你们名门正派人的手中。” 乐正谷不怒也不恼地反问:“星君,那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应该落在何人的手中才好?” “武林中的武功,武林中人人可得,谁先得到了就归谁所有。现在它为莫姑娘得了,就应该归莫姑娘所有。” 乐正谷说:“先放下星君的谬论不提,在下正想问一句,既然归莫姑娘所有,星君千里迢迢,从长白山赶来这里干什么?” “乐掌门,小老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用不了旁门多问。” “你不是为莫姑娘而来?” “小老喜欢跑来这里找莫姑娘比试武功又怎么样?碍着你.们了?” 青松道长大怒:“长白人魔,这里可不是塞外,容不了你来撒野!” “武当杂毛,这里也不是武当,容不了你来这里狂叫暴怒!” 青松“当”的一声,拔出了七星宝剑:“本掌门再问你一句,你交不交青衣狐狸出来?” “杂毛,你听清楚了,老夫不但不交人,你马上给我滚!” 青松道长为中原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敬,就是黑道上的人物,见了他不是远远避开,也是敬而远之,谁敢对他不敬而冒犯,那简直是不要命了。现在,他哪里容得有人对自己近乎侮辱性的冒犯?竞喝自己滚!他双目锋芒如两道霜刀似的,盯着人魔星君,虽是怒极,仍是一派宗师的风度:“人魔,请亮兵器!” 人魔星君冷笑:“老夫与人交锋,从来不屑动用兵器。” “请出招!” “好好,老夫久闻武当两代太极剑法世上无双,不知你这杂毛老道学得了几成。” “本掌门就算学得一成,也足以荡平一切邪魔歪道!” “好好,那老夫就领教你一成的功夫了!” 绝尘师太叹了一声:“文郎!你就不能忍让一下么?” “玉妹,我已是够忍让的了!你不见这杂毛咄咄逼人么?” 笑长老见他们快要交锋,却挂心莫纹的安危,便说:“小老弟,你就与道长交手吧,我老叫化可得先去看看青衣狐狸,别叫她跑了!” 人魔星君说:“臭叫化,你敢踏入白云庵半步,我们以往的交情,从此就一刀两断。” 笑长老嘻嘻笑着:“小老弟,我老叫化也跟你一样,不信邪!” 笑长老正想进庵,突然给一剑逼了出来,跟着便跃出来一位俏生生少女,笑脸如花,体态轻盈,在金媚娘、云中燕、方圆圆之间,她更是艳压三女。 笑长老“呵”了一声:“是你?” 这位俏生生、明艳压芳的少女,正是武林黑、白两道上的人千方百计要捕捉的莫纹。 笑长老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你这大胆的丫头,怎么还不快跑?你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莫纹一笑:“你别进来呀!不然,你就和星君没朋友做了!” 莫纹的出现,人魔星君和青松道长的交锋暂时停了下来。青松道长、枯木禅师和乐正谷都没见过莫纹,一时不知这乡下打扮的少女是谁,乐正谷急问笑长老:“她是谁?” 云中燕说:“师父!她就是我们要追踪的青衣狐狸。” 乐正谷一怔:“什么?她就是狐狸女?” 方圆圆说:“乐掌门,就是她了!” 乐正谷仰天一笑:“哈哈,狐狸女妖,我真佩服你有这般胆量,居然没悄悄跑掉,敢跑了出来。” “我想见见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有头有面的人呀!” “你现在见到了怎样?” “也不过如此,跟常人一样,没有三头六臂。”莫纹对人魔星君说,“多谢星君的关心,但他们都是来找我的,请星君别与他们作无谓的纷争,也别卷入这场是非中,一切由小女子来应付他们好了。” 人魔星君说:“莫姑娘,老夫看不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头号人物的嘴脸。” 笑长老听了感到奇异,心想:我老叫化还担心你落到人魔星君的手中,想办法进庵去救你,想不到你这狐狸顶有手段,将塞外赫赫有名的人魔,拉到了你这一边。好,好,我老叫化是白白为你担心了。便说:“狐狸女,看来你与我小老弟的友情很不错呵!” 莫纹说:“当然啦!因为我和星君,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眼中,都是邪魔歪道嘛!既然我们是邪魔歪道,又怎不在一起的?” 青松道长“哼”了一声:“蛇鼠一窝。” 人魔星君怒问:“杂毛老道,你说什么?” “贫道说你们是蛇鼠一窝。” “看来我们不交手是不行了!” “贫道随时奉陪。” “哎!星君,你先别生气。”莫纹说,跟着转向青松问,“我们是蛇鼠一窝,请问你又是什么了?” 青松道长不屑一答。莫纹说:“我看你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奸险的小人。” 青松道长顿时逼视莫纹:“你说什么?”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奸险的小人。杂毛老道,你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大胆!狐狸女,就算是你今日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贫道也不容忍你在世上危害武林!” “那么说,你今日是非杀我不可了?” “不错!除魔卫道,是贫道的天职。” “你这伪君子,原来是想杀我灭口。” “贫道一生光明磊落,杀你是除魔,扯不上灭口。贫道可以让你在死之前,将话说出来。” “是吗?那我真要先多谢你了!” “女妖!你有话就快说,说完了好去死。” “好呀!我先问问你,你来找我是为了获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是志在除魔?” “两者都有。” “你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怎样处理?” “那是我们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事,用不了你来多问。” “小女子看来,你是志在独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今后称霸武林。” “胡说八道。” “我半点也没有说错了你。要不,为什么你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暗向你通报消息?” “无中生有。” “要不我们去找慕容庄主问问?” “女妖,你别想借此延长你的生命。” “原来你不敢去对质!” “贫道对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又何须去对质?就算要对质,贫道杀了你,再去也不迟。” 莫纹也冷笑一声:“杂毛老道,你能杀得了我么?你能不败在我的剑下,已算是万幸的了!不过,我不想杀你,留你将来去紫竹山庄与慕容庄主对质。” “女妖,你太放肆了!快亮兵器出来!” “你是一个人上,还是要与别人联手齐上?” “对你这女妖,贫道用得着与别人联手么?” “不错,你号称中原一剑,是应该有这样的自负才行。” “小女妖,快亮剑!” 莫纹铮的一声,袖中盘龙宝剑出匣,通身透黑,闪耀寒光,剑气顿生。笑长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咦!小丫头,你又去哪里偷来了这把宝剑?” 除了人魔星君这一边人外,所有人都惊愕了。这个狐狸女妖,去哪里得来这么一件神兵利器?这又是一件武林奇珍。莫纹扫了枯木禅师等人一眼,笑对笑长老说:“你以为我像你这老叫化,专门去偷别人的珍宝?” “小丫头,你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敢偷,还有什么不敢偷的?这一下,你浑身是宝,黑、白两道上的人,恐怕更紧紧追踪你不放了!” 莫纹也知道笑长老在好心提醒自己,今后更得小心注意。一笑说:“我才不在乎,看来你们名门正派的某些人,也跟黑道上的人物一样,一见奇珍异宝就起贪念,满口是仁义道德,肚子里是男盗女娼。” 枯木禅师道:“阿弥陀佛!莫施主莫乱信口开河,污言脏语,罪过罪过。” “老和尚,我说错了吗?你们要不是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干吗像冤魂般的紧紧追着我不放?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追踪我,广西大瑶山的一伙山贼也追着我,什么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华山、恒山的人也追着我,还不是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弄到手?这又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老衲等人追踪施主,只是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老和尚,别自欺欺人了!你们要是真的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干吗玄冥阴掌门的人大举侵入中原,毁了紫竹山庄,你们不去对付?大瑶山等四山的贼人包围了紫竹山庄,不见你们去解救?玄冥阴掌门的教主,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千方百计想盗取慕容家的武学,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也派了人去紫竹山庄卧底,想偷慕容家的武功秘笈。看来明的暗的,都跟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样,只是他们更为公开、明目张胆;而你们却遮遮掩掩,打的是维护武林旗号,骨子里是一路的货色。” 莫纹这一席铮铮之言,可圈可点,掷地有声,顿时说得枯木禅师等人哑口无言,愕然相视。人魔星君拍手称快:“莫姑娘,你说得太好了,老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人间正义之声。” 青松道长说:“邪魔歪道,信口雌黄,快出招吧!贫道的容忍是有限的。” 笑长老说:“道长,这狐狸女说的是有一些道理,虽然捕风捉影,却不是无中生有,我们在众贼包围紫竹山庄时,的确是赶去迟了!” “笑长老,邪魔歪道的言语,就是说得再好,也是邪魔歪道,不足以信。女妖,快出招,不然,贫道就先出手了!” 乐正谷见莫纹面对枯木禅师、青松道长和自己,仍这么从容镇定,谈吐潇洒,暗暗称奇,后又听了她这么一席铮铮之言,更是暗暗点头。他自从跟踪莫纹以来,不论是听到的、看到的,莫纹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劣迹,她除了滥杀一些山贼外,没有杀过一个好人,杀的都是可杀的人。她伤了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严格来说,都是出于自卫。现在他见青松道长急于要出手,不禁皱起了眉,说:“青松道长,我们不妨再听听这狐狸女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乐掌门,这女妖狡黠异常,牙尖嘴利,你不担心她逃走了么?” “有我们等人,她逃得了?就算让她先逃出半里之外,我也有办法追得她回来。”乐正谷这话不是自大和自负,他轻功绝顶,在武林中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所以才得了鬼影大侠之称。 青松又看看枯木禅师,是在征求意见。枯木禅师说:“先听听莫施主的话也好,说不定我们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改正过来,使她心服口服,但万万不能放她跑了!” 青松道长点点头,对莫纹喝叱:“你有话快说!” 莫纹说:“多谢开恩啦,让小女子在临死之前把话说清楚。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紫竹山庄,逼害慕容家后人,你们这些自称为侠义道上的人,平日里也或多或少受过慕容家的恩惠,为什么不去铲除他们,却苦苦地追踪小女子?” “女妖,我们为什么追踪你,你心里该明白是什么回事。” “为的只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错!” “小女子得了有什么不好?你们得了才好吗?” “当然!因为你是邪魔歪道。” “要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夺了去呢?” “中原武林同样不放过。” “小女子是邪魔吗?邪在哪里?” “武林中人一看就知道,因为你是邪教之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以自己姿色,**荡苟合,媚惑慕容家的痴儿…” 青松道长说到这里,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一看,是绝尘师太。只见绝尘师太继续说:“莫姑娘至今仍是处子。冰清玉洁,何来**荡苟合了?道长这么含血喷人,毁人名节,不怕下地狱么?” 要是没有在神农架时家大院里呆过一段日子,得到了陶十四娘、玉罗刹、金帮主三位武林前辈的指点,在江湖上行走如何应付一切难堪之事,遇到这等毁名节的事,莫纹恐怕早已出剑,要割青松道长的舌头了。这时的她看得开,放得下。正所谓“世上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只要自己问心无憾行得正,坐得正,又何惧狂犬乱吠?要是襟胸狭隘,一点点难堪的事也受不了,那何必在江湖上行走?给人气也气死了,又怎么与罪恶之人交锋?莫纹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绝尘师太一眼,然后又冷冷地对青松说:“亏你还是一派掌门,胡言乱语。你要明白,为这些话,以后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 青松道长不禁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强镇定地问:“那你为什么带着那痴儿在身边?孤男寡女在啊一起,不是苟合是什么?” 莫纹目视了方圆圆一眼,问青松:“方女侠经常与上官林在一起,你又怎么说?” 方圆圆顿时一阵红霞上面,急切分辩:“我们几时在一起了?我们只是为了追踪你这狐狸,才有时在一起,跟你的行为完全不同。” 青松道长说:“不错,方女侠是名门正派中人,与你不可同日而语。” 莫纹问:“因为我是邪教中人,一切行为都令人怀疑对不对?小女子还以为侠义中人,个个都为人正直,讲究公道哩!” 笑长老说:“哎!狐狸女,你别一竹竿打翻了一船人,我老叫化也看出了你是一个黄花闺女,也没听说你有什么有伤风化不道德之事。” 枯木禅师和乐正谷也一眼就看出了莫纹的确是个处子,与**妇荡娃扯不上。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道长,有关一个女子名节之事,道长还是慎重才是。” “那痴儿为什么老跟着她?” 莫纹问:“我喜欢这痴儿又怎样?” 突然间,一个苍劲的声音说:“慕容家的痴儿为什么跟着莫姑娘,老夫最明白不过。” 众人一看,只见一个身披黑披风,蒙了半边脸的人从白云庵的屋顶上飘了下来,目光凌厉威严如剑。莫纹一见,怔了一下:“是你?” “不错!是老夫。” 笑长老也怔住了:“你是黑鹰?” “老夫正是黑鹰。” 枯木禅师、青松道长、乐正谷以及云中燕、方圆圆和人魔星君等人,一听“黑鹰”两字,全都惊震了!因为最近江湖上传说,除了出了莫纹外,更出现了一个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鹰,凡是有莫纹出现的地方,附近必然会有黑鹰的出现,现在果然如此。 枯木禅师、青松和乐正谷都凝神戒备了。青松道长持剑问:“你就是所谓的黑鹰?” “黑鹰就是黑鹰,没有什么所谓不所谓。” “你来干什么?” “老夫来干什么,你先别问。杂毛老道,你不是想知道痴儿为什么要跟着莫姑娘么?这一点,老夫最清楚不过。” “请说!” 黑鹰一指衡山派的弟子钱少鞭说:“那痴儿为什么会流浪到江湖上,衡山派的人最清楚。是钱掌门派到紫竹山庄卧底的人,将这痴儿劫了出来,并且还想劫到衡山去作为人质,逼慕容庄主交出武功绝学出来,叫老夫碰上了。” 枯木禅师等人一时又惊震:“真的?”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钱无璐掌门。” 钱少鞭嚷起来:“不可能,这是胡说!” 黑鹰逼视钱少鞭:“什么不可能?一是你可能不知道;二是你存心说谎。你问过你掌门人没有?” “这——,我掌门人不会干这卑鄙之事。” “你去问问你掌门人,再来找老夫!” 青松道长问:“你怎么知道?” “老夫是明人不说暗话,也想获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一直在暗中盯视。老夫之所以追踪莫纹,就是想从莫姑娘手中再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莫姑娘的一举一动,老夫最清楚不过了。痴儿给衡山派的人劫出,碰上了老夫,给老夫掌下击毙了,当时那痴儿却昏迷不醒。老夫看守了这痴儿一夜,第二天一早,老夫出去找吃的,谁知转回时,竟然不见了这痴儿,后来才知道他不知怎样,跑到了罗城,叫莫姑娘碰上了。莫姑娘,老夫的话没有说错吧?” 莫纹说:“没错!怪不得你时时盯住我,要与我比武分高下。谁胜,谁就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笑长老好奇地问:“你们比过了没有?” 黑鹰说:“比没比过,先不说,老夫现在要说那痴儿之事,请你别打岔。” “好好,你说,你说!” “当时痴儿流落在罗城,没吃没穿,又不会向人家讨吃,反而给人赶出城来。是莫姑娘见这痴儿可怜,带进城里,招呼这痴儿吃和穿的。可是那一夜,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追踪来了,老夫要是没有记错,当时方女侠、云女侠以及你这个老叫化也在其中。” 笑长老说:“不错,不错,那一夜我老叫化是在场。” “可是你们关心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根本没去想过慕容家的后人,那个形同小孩的痴儿,没有人想过去关心他的生死。” 笑长老问:“当时那痴儿在么?” “可能你这叫化只想着怎样捉莫姑娘,没看见这痴儿在房间里。方女侠,你不是看见了吗?” 方圆圆说:“不错!我是看见了,我当时叫他别乱跑,准备命人送他回紫竹山庄。” 黑鹰“哼”了一声:“你们哪里是真的关心这痴儿了?急着要去追杀莫姑娘,丢下这痴儿在客栈中不顾。那一夜,莫姑娘用计摆脱了你们,可是在跌落西域阴掌门的杀手之中时,拼力奋战,身中毒器。” 莫纹说:“你别说了!我多谢你那夜救了我,护着我到一处猎人家中养伤疗毒。” “莫姑娘,老夫救的不是你,而是慕容家的武功,你也不必领老夫之情。” “奇怪,当时你怎么不乘我之危,从我身上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也不持恩相胁,向我索取?” “老夫要取,就取得光明磊落,不屑去干这等卑鄙之事。再说,我还与一个人打过赌,要你这狐狸女心服口服地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老夫,除了武功决胜负,不能用其他的手段。” “怪不得你说等我伤好之后,要与我比试武功了。与你打赌的人是谁?” “一个自称‘千年女鬼’的武林奇人。” 莫纹一怔:“是她老人家?” 笑长老又忍不住问:“千年女鬼是什么人?” “笑长老,这是一位武林奇中之奇的世外高人,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莫纹又转向黑鹰,“在我养伤时,你怎么将痴儿带来见我?” “这痴儿在罗城郊外哭着找你,老夫看了不忍,只好将他带来给姑娘了。而你却把钱给那一户猎人,请求他们夫妇两人带着痴儿回紫竹山庄,交回给慕容庄主。谁料他们还没到紫竹山庄,紫竹山庄已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夷为平地,连地皮也翻转过来。痴儿没家可归,那对猎人夫妇只好又带着他转回深山。莫姑娘,这时你在那猎户的茅舍之前,正与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交锋。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四山的贼人也暗暗跟了来,施放毒烟,将你和名门正派的人全毒倒了,老叫化当时你也在场,对不对?” “对,对,我老叫化多谢那次你击败了那些山贼,逼他们交出解药,救了莫姑娘和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 枯木禅师念声:“阿弥陀佛!原来是施主救了老衲的竹木师弟,老衲在此向施主拜谢了。” “老和尚,你也别拜谢老夫,老夫主要是为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不让它落到了山贼们的手中,才顺手救了你们和莫姑娘。你别以为老夫好意,说不定等一会,我与你就成为交战双方的对手。” 莫纹说:“小女子在那偏僻的山谷中养伤,你怎么又将那痴儿带到我身边来,不让他跟随那对猎人夫妇?” “莫姑娘,恕老夫擅自作主。一来痴儿无家可归;二来他不愿跟随猎人夫妇;三来猎户所住的地方已为武林中人所注目,极不安全;四来嘛,老夫更有些私心,要是有痴儿绊住了你,你就不会跑得太远了,等你伤完全好后,老夫再与你决胜负,所以才将痴儿带来给你。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阴掌门的人居然找到了那深山谷。老夫赶回来时,不见了你和痴儿,但见山谷里遍地死尸和血迹,姑娘,那一次你杀的人真不少呵!” 莫纹回忆当时山谷中战斗的险恶情景,痴儿不顾生死救了自已,叹了一声说:“我没有怪你,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莫姑娘,恕老夫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前辈有事请说好了。” “老夫看出那痴儿虽然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但他一颗心纯洁似白玉,心里分得出谁真心实意对他好,谁虚情假意关心他,故他才死心要跟随姑娘,一路上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人在姑娘背后说三道四,抵毁姑娘的名节。” 莫纹长叹一声:“前辈,过去的事,不必去说了。” 黑鹰这时逼视青松,冷冷地问:“杂毛老道,这就是慕容家的痴儿,为什么跟着莫姑娘的原因,你听清楚了没有?别的无知人说这话还可恕,而你,是堂堂中原一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说这不感到惭愧?” 黑鹰目光又巡视枯木、乐正谷等人一眼:“你们都是名门正派中所谓的侠义之人,你们侠在哪里?义在何方?一心只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却放着慕容一家的后人不顾。你们当中有谁像莫姑娘一样,不顾嫌疑,不惧艰苦,照顾这可怜的痴儿?要是莫姑娘是邪魔之人,她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杀了这痴儿?就是不杀,要抛开这痴儿,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她要是真的是**荡之人,世上比痴儿好的少年美男子多的是,她为什么不去迷惑?却偏偏去迷惑这什么也不懂的痴儿?图的是什么?图他是个白痴吗?” 人魔星君拍手说:“黑鹰,你说得太好了,大快人心,老夫愿意与你交个朋友。” “星君,老夫也佩服你是一条真汉子,比老夫更胜一筹。” “黑老弟,我怎么比你更胜一筹了?” “星君,别自谦,你人品的确比老夫高,你来找莫姑娘,并不是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是来为救你的弟子,也想与莫姑娘比试武功。不同老夫,比武志在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星君要是不嫌老夫,老夫愿意交星君这么一个朋友!” “黑老弟,你这次来,也是志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黑鹰摇摇头:“星君放心,老夫跟踪了莫姑娘好一段日子,摸清了莫姑娘的为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女子,老夫愿意拱手相让,再也不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人魔星君说:“好!不然,我也会与你为敌,便交不成朋友。” 枯木禅师这时说:“阿弥陀佛,老衲等人来此,也不想为难莫姑娘,只要莫姑娘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衲等人马上离开。” 黑鹰目光锋芒顿闪:“老和尚,你听清楚,老夫和星君虽然不想去夺取莫姑娘手中的武功绝学,但也不让别人得了去。” 乐正谷轻咳一声:“两位不担心莫姑娘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今后会危害武林么?” 黑鹰说:“莫姑娘的为人,老夫信得过。” 人魔星君说:“我也信得过。” 黑鹰又跟着说:“反而你们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夫不放心。” 青松道长说:“落在女妖手中,我们中原几大门派的人更不放心。” “你们不放心什么?” “女妖一旦学成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将来为害武林,将无人能制服。” 黑鹰说:“要是莫姑娘真的心不存善意,为人邪恶,在与你们名门正派人交锋时,早已下手杀了,还能活到现在么?据老夫跟踪所知,莫姑娘杀的是西域阴掌门的人和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山贼,请问,她杀了你们哪一位名门正派的人了?” 青松问:“她最近杀害了衡山派那么多弟子又作何解释?” “不错,莫姑娘的确想上衡山教训那钱无璐,并不想伤及无辜。最近挑了衡山派,杀了那么多人的不是莫姑娘,而是另有其人。是不是莫姑娘,”黑鹰一指钱少鞭说,“他最清楚了!” 乐正谷不由问钱少鞭:“钱少侠,是不是莫姑娘挑了你们衡山派的?” 钱少鞭为人颇为正直,摇摇头说:“不是这位莫姑娘,是一个自称青衣狐狸的女子,年纪似乎比这位莫姑娘大。” 方圆圆仍不放心问:“钱少侠,真的不是她么?” “方女侠,在下绝不会说谎,那位挑了我派的女子,在下认得出来。” 黑鹰盯着青松问:“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青松说:“即使这样,女妖也得留下慕容家武功绝学不可!” “不留下,就兵戎相见?” “贫道极不愿看到这个结局。” 黑鹰转身问莫纹:“莫姑娘,你听见道长的话了吧?” 莫纹说:“我耳不聋,当然听到啦!” “看来,武林中没有什么公理可说,老夫还以为正派掌门,会讲些道理的,谁知也跟一些黑道上的魔头一样,强权就是真理,道理用嘴巴说不管用,得用刀剑来说。” “前辈,你现在才懂得不迟了吗?” “莫姑娘,你打算怎样?” “用刀剑说话呀!”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莫姑娘,你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老和尚,我很想化,有人却不愿意化解呵!” “姑娘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老和尚的吗?” “不是!” “那是武当派和昆仑派的了?” “也不是。” “那你们凭什么要我交出来?” “姑娘似乎不讲道理了,姑娘应该将强抢的东西交出来才是。” “奇怪,武功绝学不是你们的,是慕容家的,怎么不见慕容家的人向我索取,而你们却跑来向我索取?是慕容家的人请你们来,还是委托你们来索取?再说,我将慕容家武功绝学交给你们,你们学会了在武林中称王称霸,为非作歹,那我不害了整个武林?” “罪过!罪过!老衲决不是这种人。” “老和尚,你虽然不是,可有人是哩!” 黑鹰说:“是呵!老夫就首先不放心武当山这个杂毛老道。” 青松道长大怒:“黑鹰你说什么?” “老夫就是说你,你没听见?” “亮剑!别人畏你黑鹰,贫道可不畏你。” 黑鹰不屑说:“你恐怕不是老夫的对手!” 莫纹说:“对啦!杂毛老道,你能战胜了我,才与黑前辈交手吧,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我也想杀你哩!以作为你含血喷人的代价。” “女妖,你能杀得了贫道么?” “哎,这句话等交锋之后再说的好。” “女妖!你太放肆了!快出招!” “是吗?那你小心啦!”莫纹一剑平平刺出。 青松不屑地说:“此等剑法,也想与贫道交锋,真是太不自量了!”跟着一剑反击。 乐正谷说:“道长,不可大意了。莫姑娘能杀掉西域阴掌门的两大护法,不是一般平庸之辈。” 青松道长一听心头凛然,不错,这女妖生性狡黠,先以平庸的剑法麻痹我,我是不能大意了。顿时凝神运气,抖出了武当山的太极两仪剑法来。太极两仪剑法,惯以柔制刚,似拙实巧,能攻能守,借力打力。 的确,莫纹先抖出的是梵净山的飘云剑法,的确先有麻痹对方的用意,飘云剑法,以柔为主,剑势飘忽不定,但奇诡无比,歹毒异常,对方一中剑就是致命之伤。 青松不愧为中原一剑,太极两仪在他手中抖来,宛似闲庭信步,潇洒自如,一剑挥出,形成大大小小的光环,一个套一个,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全无破绽可寻。而且这些剑光环,埋伏着无限的杀机,使得莫纹的飘云剑法,只能东闪西避,一沾即走,可是在云中燕、方圆圆看来,只见两团剑光,不见人影,更看不出交锋双方是怎么出手。但乐正谷、枯木禅师和人魔星君等人看来,似乎感到青松的剑法略占优势,逼得莫纹无法进招,一味游斗。只是黑鹰双目含笑不语,并且敢肯定莫纹必胜无疑。果然,在交战近一百多回合后,莫纹剑式突变,抖出了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来。剑光几乎是流光电闪,破云而出。枯木禅师和乐正谷都是武学大师,感到莫纹的剑法与先时剑法风格迥异,莫纹所有在剑法中的歹狠、戾气全消失了,换来的是正气凛然的剑气。只见莫纹看准了青松换招的瞬息之间,剑尖直插入青松的剑光环之中,快得不可思议,跟着是青松“呀”的一声,又是“当”的一声,青松手中之剑早已落地,在人影剑光消失下,莫纹的盘龙宝剑已架在青松道长的颈脖上了,青松道长右手腕一道鲜血流出。 武林中一大门派的宗师、中原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竟然败在出道不满半年的少女手中,众人惊骇得不能出声。枯木禅师和乐正谷双双抢出,一边说:“莫姑娘,剑下留情。” 鬼影大侠乐正谷身如幻影,已近莫纹身边,出掌想震开莫纹以救青松。谁知有条人影比他更快,恍如流星,接下了他这一掌,“蓬”的一声闷响,双双震飞。众人又是骇然、惊愕,定神一看,接乐正谷一掌的是那武功奇高的黑鹰。黑鹰落地时安然无事,而乐正谷落地时,心血翻滚,一丝鲜血从嘴角沁出来,云中燕、方圆圆双双拔剑(她们两人之剑,早已为乐正谷用掌力从地中吸了出来)。黑鹰厉声喝道:“谁也不许动,再动,老夫凶性大发,要开杀戒了。” 枯木禅师也连忙喝住众人:“各位施主!千万不可乱动。” 这些不过是刹那间发生之事,莫纹也在同时,出指封了面如死灰,闭目受死的青松身上的穴位,将剑收回袖内,奔回黑鹰身前关切地问:“怎样,前辈没事吧?” 在那一边,云中燕也奔向乐正谷身边问:“师父,你怎样了?” 黑鹰和乐正谷同时这么说:“放心!我没事。”其实两人都受了轻微的内伤,所不同的,乐正谷伤情外露,黑鹰伤情不露而已,从外表看,好像只有乐正谷受伤,黑鹰并没受伤。但双方都知道,是对方掌下留情。 莫纹恨恨地说:“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先杀了武当这老杂毛,然后再杀其他的人。” 黑鹰喘过一口气说:“莫姑娘,千万不可滥伤他人,尽管他们其中一些人心怀叵测,用意不善,但大多数侠义上的人,的确是维护武林,害怕姑娘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害武林,才追踪姑娘,不同于阴掌门的人。” 枯木禅师合什说:“善哉!善哉!黑施主这一句话,仁心明理,令老衲钦佩。” 笑长老从惊讶中醒过来。他也是一位武学大师,看出了莫纹后来的剑法,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心想:这个精灵狡黠的小丫头,在短短的日子,竟然学会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使得这般的纯熟老练,能击败了武林第一剑手——中原一剑青松道长,我老叫化是白白为她担心了,以她目前的武功,的确是少人能敌,用不了我老叫化在暗中护着。看来,金帮主恐怕也小看了这丫头,才这么叮嘱我老叫化在暗中护着她。 莫纹这时问青松:“老杂毛,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青松道长想不到自己成名十多年,一生浸**在剑法中,放眼武林,少人能敌,却一朝败在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剑下,早已万念俱灰,争雄好胜之心全消,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死已对他无关重要了,他反而异常平静地说:“贫道唯死而已,又何必多问。” “要不是黑前辈的话,凭你对我名节的侮辱,我真想一剑先割下你的舌头,令你终身不敢忘。不过,你是武当堂堂一掌门,目空一切,现败在我剑下,已令你终身难忘了!现在我不杀你,你走吧!”莫纹说着,凌空出指,便解了他的穴位。 莫纹亮出这一手极为上乘的武功,又使众人惊愕。青松这时心如槁木,默然无语,感到自己在武林中已无立锥之地,也不望众人一眼,默默离开。他回武当山后,将掌门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师弟青木道长,寄情于山水白云之间,从此在武林中消失。 莫纹又望着众人问:“还有谁要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留下的?” 枯木禅师和乐正谷不出声,云中燕、方圆圆更不敢出声。半晌,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莫姑娘,就是你现在交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由姑娘保存的好。” 云中燕、方圆圆和钱少鞭大吃一惊,云中燕急问:“禅师,这话怎么说?” “我们要莫姑娘交出来,只不过不想莫姑娘能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担心她以后为祸武林。老衲要是没有看错,莫姑娘已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刚才她使出的剑法,就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不然,青松道长怎能败于她的剑下,无颜而去?” 笑长老说:“不错!不错!是这样,我老叫化也看出来,那的确是西门剑法。” 方圆圆问:“那我们怎么办?” 笑长老说:“怎么办?我老叫化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我们拍手离开,不去招惹这个狐狸女。” “第二个办法呢?” “合我们几人之力,杀了这狐狸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抢回来。不过我老叫化自问武功不及,又怕死,不敢去冒这个险。” “阿弥陀佛!”枯木禅师说:“长老,这个办法不可取,伤人命有违天理。” “哦!你老和尚还有更好的办法?” “老衲阅人不少,略为知人。老衲仔细观察过莫姑娘,虽一然莫姑娘出身于梵净山庄,但眉宇间隐藏着一团正气和英气,为人不邪,狡黠而慧,在人品上,有些是我们正派中人所不及的,尤其在照顾慕容家那个痴儿上更显仁心仁德。” 莫纹慌忙裣衽说:“禅师过奖了,小女子哪及云女侠、方女侠那般侠义?” 枯木禅师说:“莫姑娘莫自谦,老衲并不是胡乱恭维人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自下山以来,多方打探姑娘的行为,见过了江南一剑公孙施主等人,他们之所说,正如黑施主所说的一样,莫姑娘确没有伤及无辜,反而出手相救,某方面比名门正派中人更具有仁心仁德。慕容家武功绝学落到了姑娘手中,老衲颇为放心。” “多谢禅师这么信任小女子。” 枯木禅师问乐正谷:“乐掌门意下如何?” “禅师所说极是。在下从桂北、岭南一路跟踪莫姑娘,所见所闻,的确如此。莫姑娘剑下所杀之人,都是黑道上的魔“头、巨盗和**贼,却从来没有杀害过一个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只不过在大瑶山阚家寨和岭南甘子坑时,杀山贼略多而已。希望莫姑娘在可杀可不杀的人中,尽量少杀,让他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莫纹说:“小女子今后当遵乐掌门的教导,不敢滥伤人命。” “教导不敢,乐某只请莫姑娘今后得饶人处且饶人而已。” “是!” 枯木禅师又说:“莫姑娘,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莫姑娘愿听否?” “禅师请说!”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请姑娘别再传给他人,不知可否?” “小女子一定办到。其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小女子并没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万一有人以死相逼姑娘呢?” “小女子唯死而已,绝不会说出。” “这样,老衲就更放心了。莫姑娘,今后有事需要老衲相助的,莫姑娘尽管出声,老衲会率少林弟子,相助姑娘。” “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禅师了。” 乐正谷说:“莫姑娘,我昆仑派也是一样,有事尽管出声好了。” “多谢乐掌门。”莫纹说时,又望望云中燕和方圆圆,问:“要是乐掌门不嫌弃,小女子愿拜云女侠、方女侠为姐姐。” 乐正谷问云中燕:“燕儿,你不会拒绝吧?” 云中燕顿时欢笑:“师父!弟子羡慕莫姑娘!只是不敢高攀。现莫姑娘不嫌弃弟子,弟子正求之不得哩!”云中燕又问方圆圆,“方女侠,你意见怎样?” 方圆圆说:“我也跟姐姐一样。” 乐正谷“呵呵”大笑:“好!好!那你们三人就对天地,拜结金兰好了!” 云中燕、方圆圆和莫纹顿时就地拜结金兰。论年纪,云中燕为最大,莫纹最小,于是她们姐妹相称,众人皆喜。 武林中的事,真是风云突变,瞬息万千,刚才,双方还是壁垒森严,敌对的双方,转会就义结金兰,情为姐妹。枯木禅师捋须欢笑:“好好,这才是真正化于戈为玉帛,比老衲想象中的更完美。” 绝尘师太也合掌说:“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但愿江湖也能如此美满。各位施主,请到寒庵小憩,待老尼准备斋饭素食,以贺今日武林之喜。” 莫纹望了望四周,不由“咦”了一声。云中燕急问:“三妹,出了什么事?” “他怎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谁走了?” “黑鹰呀!” 人魔星君奇了:“我刚才明明还看见他,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笑长老也怔了一下:“什么?他走了?我老叫化正想掀开他那蒙面黑布,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纹说:“哎!你千万别这么干。” 笑长老愕然:“为什么?” “他说他的面目极丑,不愿让人看见。” “看了又怎样?” “小女子就说不准了,可能他会杀了你灭口,也可能弄哑弄瞎了你,使你以后不能说出来。” 方圆圆说:“三妹,不可能吧?他刚才还劝你别杀人,怎么自己反而会那么残忍?” “二姐,不瞒你说,我也摸不准他的性格,一时乖戾可怕;一时又十分仁慈。” “三妹,你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笑长老问:“狐狸女,你那么狡黠,怎…” 方圆圆叫起来:“嗨!笑长老,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三妹的?” 云中燕也说:“笑长老,你再这么称呼我三妹,我会对你不客气了!” 莫纹笑了笑:“两位姐姐别这样,我无所谓。而且笑长老给小妹捉弄过一次,恐怕还一直耿耿于怀呢。” 方圆圆笑起来:“是不是在桂南山中,三妹曾将他和哭长老双双吊起来的事?” “哎哎!你这方丫头,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好!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们了!”说着,笑长老抢先几步,到枯木禅师、乐正谷和绝尘师太那里,与他们搭话了。莫纹却忍不住笑起来。 云中燕感兴趣地问:“对了!我也曾听二妹说过,说三妹曾经在桂南将哭笑二长老悬空吊在一株大树上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纹笑着:“说起来很简单,他俩老因急于想捉小妹,小妹就事前装了一个假人,披上小妹的衣服,装得好像跑累了,依在树干上,他们不察觉,双双扑上去,小妹就在树上出其不意跃下来,凌空出手就封了他俩的穴位,他俩不能动,小妹就将他们吊起来了。” 方圆圆问:“三妹,当时你怎么没杀他们呢?” “二姐,小妹虽然是邪派中人,可不敢乱杀人。何况哭笑二长老在江湖上极有地位,为人好义任侠,游戏人间,实在有趣,小妹怎么会杀他们呢!江湖上要是少了他俩,那就不知少了多少乐趣。也幸好小妹当时没有伤了他们,后来小妹在一处树林中碰上了西域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金银铜铁四位番僧,他俩不顾自己生死,与小妹联手一致对付,才逃过了险境,再后来黑鹰又赶来了,才打跑了阴掌门的人。” 云中燕说:“看来黑鹰对你不错呵!” “可以说,他是个真君子,但也只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哭笑二长老一样,害怕小妹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才出来救我。” “三妹,不对吧?他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不感兴趣呵!” “他是最近才改变,以前却不是这样。不过,我今天才知道,他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不过与一位武林奇人——自称千年女鬼的人打赌而已。” “三妹也见过千年女鬼?” “在一偶然的机会见过这位奇人。” “三妹,她是什么人?武功奇高?” “大姐,她武功太好了,小妹在她剑下走不满十招就败了。至于她是什么人,请二位姐姐见谅,她曾经叮嘱小妹千万别说出她来,小妹也答应了,所以不敢违背诺言。” 云中燕、方圆圆听了骇然:连三妹也不能在千年女鬼手下走满十招,自己恐怕一招也走不了,深山大野之中,隐藏了不少的奇人异士,只是自己没缘分碰上而已。 众人在白云庵用罢饭后,枯木禅师、乐正谷、笑长老和钱少鞭相继告辞。枯木禅师在临走时拉着莫纹到静处,语重深长地对莫纹说:“莫姑娘,老衲盼你自重,莫辜负上天好生之德。” 枯木禅师为什么会对莫纹说出这般话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湘西道上 上回说到枯木禅师对莫纹说出一番语重深长的谈话后,莫纹说:“小女子不敢忘。” “阿弥陀佛,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姑娘手中,恐怕是上天的安排,看来从此武林有幸,人间有幸。”枯木禅师又接着说。 笑长老也走过来眨眨眼皮:“狐狸女,我老叫化好羡慕你呵!” 莫纹问:“你羡慕我什么?” “想不到你居然得到枯木禅师和乐掌门的垂青。早知这样,我老叫化也去偷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笑起来:“你可以去偷呀!” “现在叫我老叫化怎么去偷呵!” 桔木禅师说:“老叫化,别打岔了。老衲知道,就算是有人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其他武功或者可以学会,但西门剑法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即使学到其中一些招式,那是没用的。” “那狐狸女怎么又学会了?” “这恐怕是莫姑娘另有奇缘,得到一位熟悉西门剑法的高一人指点,对不对,莫姑娘。” 不但笑长老惊愕,连莫纹也惊愕了。笑长老问:“真的?” “老衲不会凭空而说。” 笑长老问莫纹:“喂,小女娃,是不是这样?” “诚如禅师所说,小女子是遇上了一位高人,蒙她口传心授,才学到几下招式。其实小女子根本没有看过慕容家的绝学,在那位高人教我之时,也不知道这是西门剑法。” 这回轮到枯木禅师惊讶了:“莫姑娘没有看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小女子不敢欺骗禅师。” “姑娘既然不看,花那么大气力要它干什么?” “小女子的心情也与禅师一样,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居心叵测的奸险小人手中,会为祸武林,而且当时,在明处虎视眈眈地觊觎慕容家武功绝学的,是四山的巨盗们和西域阴掌门的人;暗地里,也有一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在紫竹山庄下手。以慕容庄主的武功,实难以应付。所以小女子用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了出来,代为保存,而不敢去学秘笈上的武功。”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姑娘,你冒的风险太大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凶险的刀光剑影之中,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实不相瞒,小女子一家。曾深受墨大侠的大恩,本希望借此一来,引开黑、白两道上的人,不再去逼害慕容家的后人,同时也保存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枯木禅师听后,不由以敬佩的目光看着莫纹,就是一向玩世不恭的一见笑长老,也不禁改容相视。枯木禅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莫姑娘的行为和用心,令人敬佩。我佛说,有什么因,结什么果。看来姑娘得遇奇缘,皆因大仁大义大勇所报。” 笑长老也说:“我老叫化一生没真正敬佩过人,唯独敬佩姑娘。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叫化以为世人根本没有谁会做得到,能知恩相报已经算好了,何必涌泉相报?今日所见,姑娘何只是涌泉,涌的是姑娘身上之血!” “两位前辈如此说,小女子怎受得起?小女子只是尽心尽力而已。” 乐正谷与云中燕在那一边与人魔星君、绝尘师太交谈一阵后,扬声问:“禅师,我们可以走了吧?” 禅师应着:“老衲可以了。” 乐正谷又叮嘱云中燕相伴方圆圆回恒山,然后才再次向绝尘师太告辞,便与枯木禅师、笑长老两人走了。 随后,云中燕、方圆圆也双双告辞。莫纹问:“大姐、二姐,怎么不与小妹多相聚一夜?” 方圆圆说:“三妹,你怕我们今后没相聚的日子么?我所以急于赶回恒山,就是要将今日之事向师父禀明,使恒山派不再与三妹为难。” 云中燕笑着说:“三妹,你二姐与上官林少侠相约在岳阳楼上会面哩!” 莫纹说:“是吗?那我不敢留姐姐了。” 方圆圆“啐”云中燕一口:“大姐说话好没来由,谁跟他相约了?” 莫纹说:“二姐,其实上官林少侠为人可好了,二姐喜欢他,就大大方方的,何惧人言?” “哎!”方圆圆戳了莫纹额头一下,“你这小妞子,人细鬼大,我不跟你们说了!”但她心里却感到十分甜蜜。 云中燕拉住她笑着说:“二妹,我们走吧。” 云中燕、方圆圆一走,莫纹心中顿时怅怅的。的确,莫纹自从给梵净山庄驱逐出师门后,心中好不凄楚。她想到父母早死,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好不容易与云中燕、方圆圆结为姐妹,可是她们又走了。过去有痴儿在身旁,而为了保护痴儿,也不及想到其他的。现在痴儿不在身旁,刚结义的两位姐姐又走了,这种怅怅的空虚就明显起来。 莫纹这次出来,就是想端掉衡山派,现在衡山派却给阴掌门的人扮成自己,端了去,自己也不必再去衡山。莫纹再计算一下日子,感到返回时家大院去见痴儿的日子已近了。若不回来,这痴儿在时家大院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万一他又跑出来找自己,那不危险?要是痴儿不是自己的夫婿,她将痴儿交给了金帮主等人,完全心安理得,没牵没挂,自己也对得起墨大侠的后人了。但现在痴儿已是自己名份上的夫婿,可不能将自己的夫婿丢给别人照顾,自己也该回去看看他才是。何况现在少林、丐帮、昆仑、华山四大派已消除了对自己的误会,再不会与自己为敌;阴掌门的碧眼教主也带伤而走。阴掌门给自己这么一闹,元气已大伤,这段时间恐怕也不敢与自己作正面的冲突。趁这个时候,正好回去看看痴儿。 莫纹想到这里,也就向人魔星君、绝尘师太告辞。人魔星君有点不舍,尤其是金媚娘,已将莫纹看成了自己心目中崇敬的人,更舍不得和莫纹分开,说:“大妹子,好容易我们有缘在一起,你怎么不和我们多相处一段日子?何况天色也将黑下来了,你要去哪里?” “金姐姐,小妹有些事,不得不和你们分手了。再说,今天这么一闹,已引起了武林的注意,我再不离开,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人魔星君说:“怕什么?他们敢来找麻烦,我有好颜色给他们看。” “多谢星君的好意,小女子可不愿星君为了我而得罪了武林中人,从而卷入江湖上的纷争中去。小女子今后有机会,一定去长白山拜访星君、耶律大哥和金姐姐。” 金媚娘说:“那小妹子千万要来看我们呵!” 莫纹向绝尘师太说:“师太,小女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说吧!” “师太不会怪小女子直言吧?” “贫尼怎会怪施主的?”绝尘师太心里疑惑:“你有什么话会令我怪你的?” “师太,今日的事,必然会在江湖流传开来,今后,白云庵恐怕不是一个安静地了,黑、白两道上,一定会有人涌来,打听小女子的去向;而且师太与星君分别几十年才在此相会。依小女子说,师太不如随星君到关外,一来师太与星君不再分离;二来也避开无谓麻烦,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绝尘师太还没有答复,人魔星君首先赞好:“玉妹,莫施主的话很好呵!我们一块回长白山去,别呆在这里了。” 金媚娘也说:“是呵!师母,你随我们去长白山吧,我也好日夜伺候你老人家。” 耶律雄也说:“师母,你老人家喜欢住庵堂,徒儿就在长白山修建一座大大的庵堂给师母住。” 人魔星君说:“玉妹,就这样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了!生生死死,都伴随着你。” “文郎,我现在是出家人了,你还伴随我干吗?不怕人笑话?” “我才不管那一套,谁敢笑的,我就割下他的头来。” 莫纹说:“师太请三思,别让星君滥伤无辜。” 绝尘师太叹了一声:“看来贫尼遇上了你们,恐怕是尘缘未尽。为了免伤无辜,贫尼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金媚娘大喜:“师母,你老人家答应啦?” 耶律雄说:“师母,那我们今夜里也离开这里吧?” 莫纹向人魔星君道喜说:“恭喜星君,你们这对人间奇情侣,今后不会再分离了。” 星君说:“我能这样,应该先感谢姑娘的好意。” 耶律雄对金媚娘说:“金妹,你帮师母收拾行装,我来一把火烧了这庵堂。” 绝尘师太连忙说:“阿弥陀佛!你可不能乱来;” “师母,既然不住了,不烧掉干吗?” 莫纹说:“耶律大哥,这庵留下来,或许有其他的远方僧侣来到这里,也好有个住宿地方,平日里,让樵夫猎户有个歇脚处也好,又何必一把火烧掉?” 绝尘师太说:“施主果然是仁心仁德,善哉!善哉!” 是夜,他们先后离开了白云庵。莫纹告辞先走,其次是绝尘师太带着三位弟子和金媚娘离开,人魔星君和耶律雄最后走。人魔星君和耶律雄果然在长白山的深山密林中,建起了一座白云庵,让绝尘师太安享晚年,这是后话,就不多说了。不过绝尘师太和人魔星君在关外却创立了长白山剑派,在武林中独竖一帜。 再说莫纹离开武功山后,往西而去,再次进入湖广,走株州,过湘潭,转而北上益阳,打算走桃源,过慈利,取路横过长江,回到巴山的时家大院。莫纹不想在途中再生事,一心一意回去见痴儿。湘西一带都是大山大岭,较少人烟,施展轻功赶路方便。谁知莫纹刚踏入常德府桃源县的壶头山时,蓦然从树林中窜出十多个黑衣大汉来。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莫纹极不想生事,但事却偏偏找上门来。 莫纹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十多个黑衣大汉一看,见一个个面目狰狞,凶悍异常,有老有少,老的有五十多岁,少的也有二十来岁。手中的兵器,有刀有剑,有鞭有棍,还有链子枪的,无论从兵器看,还是从衣服穿着来看,似乎不是同一门派的人。尽管衣服都是黑色,有的是短褂,有的是长衫,有的是劲装,有的却似道袍。莫纹皱皱眉,心中自问:这伙是什么人?是湘西山贼?还是哪一门派的人? 莫纹问:“你们是什么人?拦我干吗?” 一位手提九环大刀,单眼的凶悍大汉说:“少废话!给老子先将西门剑谱留下来,老子可放你一条生路。” “哦?要我将西门剑谱留下?” “唔!你留不留?” 莫纹故作惊讶:“什么?我有西门剑谱吗?你们别弄错人了!我东门剑谱却是有一本的,你们要不要?” 一老者嘿嘿笑起来:“青衣狐狸,别故意装蒜了,老夫从益阳一直盯‘着你来的。” 莫纹心想:看来他们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在这里埋伏等着我的。便说:“对不起,我可没有剑谱。” 凶悍大汉扬扬九环刀:“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老者也说:“莫姑娘,老夫劝你交出来的好。” 莫纹问:“你们既然知道了是我,怎么还敢阻拦我?你们没听说西域阴掌门的金护法是怎么死在我剑下的?” “老夫还听闻你在江西武功山击败了武当派掌门青松道长哩?” “那么说,你们的武功在他们之上了?” 凶悍大汉“哼”了一声:“他俩算什么东西?狐狸女,剑谱你留不留下?” “你们只要西门剑谱,慕容家别的武功绝学不要吗?”莫纹已全神备战了。 “当然要,但老子先要剑谱。” “好!我给你!”莫纹出其不意,先一掌拍出,是梵净山的一般掌法。莫纹不首先使出杀招,主要想看看这伙人的武功是哪一门派的。虽是一般掌法,却很刁钻。 凶悍大汉略为闪避,九环大刀啷啷砍来,一边说:“你这臭丫头,是想快点死了!” 九环大刀声威如虎,刀劲逼人。莫纹一招灵猴身法跃开,人在空中又是一掌拍出,直拍这凶悍大汉头顶上的大穴。 凶悍大汉吼声:“好心狠的臭丫头,想摸老子的天灵盖么?”说着,刀光如练,横扫盖顶。 莫纹与他试过两招,心里暗纳闷:这么样的刀法,简直不堪一击,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莫非这伙贼人是井底蛙,没见过外面的世道?还是夜郎自大?小看了一切人?跟这伙山贼再缠下去真是无聊,单凭梵净山庄的所学,足可以打发他们了。莫纹再也不客气,身如幻影,直抢入大汉的刀光之中,轻出玉掌,就将这凶悍大汉似败草般拍飞了出去,好笑地说:“这样的武功,也跑出来献丑,还口出狂言,真是太不自量了!” 老者见莫纹不满五招,就将身如壮牛的凶悍大汉拍飞了出去,不由楞住了眼。莫纹含笑说:“你们走吧,趁我心境还好,不想杀你们。” 老者愕然问:“你怎么拍飞了他的?” “你要不要试一下?” “你来拍拍老夫一下试试。” “是吗?”莫纹闪身欺近,想一手抓过他来,扔了出去。想不到这老者身轻如猿,闪身走避,反而一掌拍出,掌风中含着一股令人难闻的腥臭气。莫纹不由急往后跃开,问:“老贼!你敢用毒?” 老者喝声手下:“给我齐上,先放倒了这小丫头再说。” 十多条黑衣汉子,顿时嗷嗷叫着,持各种兵器齐上。莫纹说:“看来,你们逼得我要杀人了!” 突然问,一条人影从树林中如流星般而来,手起剑落,将扑来的两三个黑衣汉子放倒,一边说:“小姐,快拔出剑来,手掌千万别碰他们身上的衣服。他们衣服有僵毒。” 莫纹一看,来的人竟然是时家大院的小丫头小芹。小芹身似轻燕疾鸟,兼两种不同的武功于一身,一是玉罗刹成名的追魂剑法;二是时不遇的西藏奇诡的剑法。人也似当年的玉罗刹一样,对奸险邪魔之徒,下手绝不心慈手软。只见她忽东忽西,上下翻腾,指东打西,指南扫北,刹那间挑下七八条黑衣汉子。 这群凶悍的汉子似乎不惧死的一样,仍朝莫纹、小芹扑来。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能接近莫纹、小芹,就可将莫纹、小芹用毒放倒,他们不但衣服上有毒,就连兵器上也含了毒。 莫纹一听骇然,也不手软了,盘龙宝剑出袖,也像小芹一样,身形飘忽,以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仙散花,将其余的贼人刺翻挑飞了出去。 老者和使九环大刀的大汉(莫纹不想取他性命,只用分花拂柳的掌法将他拍飞而已),一看不妙,吓得掉头往森林中逃去。小芹紧追不放,直追入森林。 莫纹赶上去拦着她说:“小芹,别追了,不是说遇林莫追么?” “小姐,少爷可在树林中呵,我担心这两个贼人伤害了少爷。” “少爷?你们的时少爷?” “不!是小姐的慕容二少爷。” 莫纹一旺:“是痴儿?” “是呵!” “快!我们快进林看看。”莫纹紧张起来,万一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落到了贼人的手中,作为人质威胁自己怎么办?至于痴儿和小芹为什么会跑到桃源,莫纹顾不得去想了。 莫纹极害帕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痴儿见两个贼逃入树林中,从隐蔽处跳了起来,竟然去拦他们,一边还叫喊着:“不准跑!不准跑!我姐姐要捉你们,你们还跑?” 凶悍大汉逃命要紧,见有一个傻乎乎的青年要拦住自己,提起九环大刀,恶狠狠地一刀横劈过去,意图将他一刀劈成两截。 这个痴儿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横扫过来,吓得“呵呀”一声,仰面翻倒在地,竟无意中避开了这一刀。小芹和莫纹在远处看得心胆俱裂,以为痴儿给贼人劈死了,快如电闪般地赶到。莫纹落在两个贼人的前面,小芹落在两个贼人的后面,形成前后包围。莫纹不敢去看倒卧在草地上的痴儿,咬着银牙说:“本姑娘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才解恨!” 小芹却急着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 痴儿卧在草地上不敢爬起来,抱着头叫喊:“姐姐,快来救我,我怕!” 莫纹、小芹一听到痴儿的叫声,顿时放了心。看来这痴儿受重伤倒地了。老者一听小芹叫这青年为少爷,顿时一脚踏在痴儿身上,喝道:“你们别过来,不然,老夫一掌先劈死了他。” 老者这一威胁,果然生效,莫纹和小芹顿时不敢上前。小芹说:“你放了我家少爷,我可以让你们走!” 老者阴森森地说:“没那么容易,你们先退出十丈远的地方,不然,老夫就先毙了他。” 小芹问:“我们退了,你就放了我家少爷吗?” “不错!不过得将你们手中之剑丢下。” “我们退了,你杀害我家少爷怎么办?” “你们不丢下剑,不退出到十丈远的地方,老夫就杀了他。” 这老者话没说完,莫纹右脚一踢,老者惨叫一声,仰面,翻倒了。凶悍大汉一看,一截树枝从老者眉心直插入脑中。原来莫纹在老者与小芹对话时,以飞线穿针之功,不过不是用手发出,而是以脚代手,踢起一段枯枝,直插入老者的眉心,行动也只在刹那之间。这位奸险阴骘的老者,满以为有痴儿在手,便有恃无恐,准备下一步就挟带痴儿而去,再以痴儿要挟莫纹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想是想得美了,怎想到莫纹以这_武林中没见过的绝技,而取了自己的一条命? 凶悍大汉见老者一死,惊得整个人呆了,就在他惊呆的刹那间,莫纹人如飞电,已扑近他跟前,盘龙宝剑一挥,连人带刀,直将他劈为两截。 莫纹在瞬息之间便杀掉了持刀大汉和老者,才吐出了一口大气。她问痴儿:“兄弟,你伤得怎样?让我看看。” 小芹见莫纹一口气杀了两个贼人,也一时惊呆了。但她很快便惊喜得欢叫起来,奔了过去,要扶起痴儿。 莫纹说:“小芹,别乱动!我先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原来莫纹在杀老者和凶汉时,两个贼子的血,一半溅到了痴儿身上,莫纹情切莫察,以为是痴儿给刀伤溅出来的血。 小芹吓得不敢扶起痴儿,问:“少爷,你伤在什么地方了?” 痴儿说:“我,我的胸口好痛呵!” 莫纹小心翼翼地检查,发觉痴儿身上没有伤痕,衣服上的血,都是贼人的血溅上去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暗想:这个冤家,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生命。他胸口之痛,看来只不过给死去的老者用脚踏着而已,而且也没伤着骨头。奇怪,这个痴儿不会武功,拦人的动作也毛手毛脚的,怎么能闪过贼子那飞快的一刀?莫不是贼人一刀横扫过来,刚好他就翻倒了?事情总不会那么巧吧?他怎么会翻倒的?是害怕得脚软站不起来?还是想逃跑不小心滑倒了?但不管怎样,痴儿没有死,总是令人宽慰的。 痴儿躺在地上,睁大眼睛楞着问:“姐姐,我伤在哪里了?” 莫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反问:“你自己伤在哪里也不知道么?” “姐姐,我心口好痛,是不是给刀划破了?” 莫纹怕痴儿今后大胆妄为,便有意恫吓他说:“是呀!划破了!连肠子也流出来了!” 痴儿惊恐起来:“姐姐,我,我,我不会死吧?” “谁知道呢!” 莫纹有意的恫吓,使天真无邪的小芹睁大了眼睛:“少爷的肠子流出来了吗?我怎么没见到?” 莫纹扑嗤一笑:“你这傻丫头!他是吓破了胆,半点伤也没有。” “少爷没有伤?他怎么叫痛的?” “胸口给人踩着,哪有不痛的?不过这样也好,使他今后不敢大胆妄为,冒冒失失地去拦住贼人。” 小芹说:“是呵,刚才几乎将婢子吓死了!少爷,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去拦人呢?” 莫纹说:“兄弟,快起来吧!你没有受半点伤。” “姐姐,是真的吗?” “你可以坐起来看看自己呀!” “不,不,我怕看见自己的肠子。” “好呀!你不爬起来,我和小芹可要走了。” 痴儿一下吓得跳了起来:“姐姐,你不能走?” “这下,你相信自己没有受伤了吧?畅子也没有流出来吧?” “是,是,我没有伤,胸口也不痛了!” 莫纹顿时沉下脸来:“兄.弟,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姐姐,我听呵!我几时不听姐姐的话了?” “你听话,干吗跑出来?” “我,我想姐姐呵!” “我不是说我会回来的吗?” “我,我害怕。”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什么?” 小芹忍不住在旁边说:“小姐,你别怪少爷了,他在担心小姐的安全。小姐走后不到一个月,少爷就哭着叫喊起来,说姐姐有了危险,便急着要出来找寻小姐。老夫人和婢子好不容易劝得少爷不哭不闹,谁知第二天,就不见了少爷啦!” 莫纹一怔:“他不会是一个人跑了出来吧?嗯?” “小姐,婢子说出来,你不会怪少爷吧?” 莫纹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点点头:“你说下去,我不会怪的。” “少爷的确是跑了出去,老夫人四处派人寻找也找不见。谁知过了几天,有人送少爷回来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莫纹不禁担心地问痴儿:“那几天你跑到哪里了?” “我出来找姐姐呵!” “兄弟,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我,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胡乱跑出来?” “我,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在一个水池边和一个老人家打架,那个老人家好凶恶呵!以后不知怎样,又梦见姐姐在一场大火中跑不出去,我吓得哭起来,不知怎么就醒了。我担心姐姐,便悄悄起身,爬墙头出来找姐姐。” 莫纹一听,想到自己以前每到有危险降临时,这痴儿总会有梦发生的,不禁怔住了。痴儿刚才所说的梦境,不正像自己在岳麓山下与碧眼教主交锋的情景?这是巧合?还是痴儿有种预知凶险的预兆?或者这痴儿将一颗心全放在自己身上了,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地?我一有危险,便在他的心灵**地反应出来? 莫纹想到这里,想起痴儿的一片心、一片真情放在自己身上,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己;自己反而责怪痴儿,似乎太过分了,不由语气温柔起来,说:“兄弟,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胡乱地一个人跑出来了!” “姐姐,我惦挂你呵!” “兄弟,这次你又怎么跑出来的?还将小芹一块拖了出来?” “姐姐,我没有拖她呵!” 小芹说:“小姐,这更不能怪少爷了,是老夫人打发婢子跟随少爷出来找小姐的。” 莫纹不由又皱起眉来。一个是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一个是天真的小姑娘。不错,小芹虽然武功颇好,剑法一流,究竟是个未经世面的小姑娘呵,出到江湖上不危险?问:“小芹妹妹,老…” “哎!小姐,你别这么叫婢子呵!叫我小芹或芹儿好了。” 莫纹一笑:“芹儿,老夫人怎么让我兄弟出来,是不是他在时府闹得太不像话了?” “小姐,少爷本来安安静静过了一段日子的,最近闹着要出来找小姐,关也关不住,劝也劝不听,所以老夫人便打发婢子跟随少爷出来。” “你们出来没碰上什么危险吧?” 痴儿说:“有呵,有人想劫我们的衣服和什么什么子的。” 小芹说:“少爷,是银子。” “对对,是银子,都给小芹打跑了!” 莫纹不由带歉意地对小芹说:“我兄弟实在太麻烦你了。” “小姐,别这样说,婢子今后是小姐身边的人了。” 莫纹愕然问:“你怎么是我身边的人了?” “因为老夫人对婢子说,要是找到了小姐,我就永远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哎!这怎么行呵,芹儿,你还是回到老夫人身边的好。” “小姐不要婢子么?” “哎!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跟我会很危险的,吃没定时,住没定处,又辛苦。” “婢子不怕危险和辛苦,就怕小姐不要婢子。” “你真的不怕?” “小姐,婢子连死也不怕,还怕什么?” 痴儿说:“姐姐,小芹顶好的,就是姐姐与人打架,也多一个帮手呵,不好吗?姐姐,就让她跟着我们吧。” 莫纹暗想:小芹虽是天真无邪,没经历过江湖上的风浪,但武功不错,人也机灵,有她在自己身边,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再说,自己与人交锋,有她照顾痴儿,自己就更放心。便说:“芹儿,既然你不怕危险和辛苦,那就跟着我好了。你要是想回时家,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 “小姐,婢子是不回时家了。” “哦?怎么不回去了?” “老夫人说,婢子今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婢子今后只晓得一心伺候好小姐和少爷了。” 莫纹一听小芹这么说,又想到小芹曾经救过自己,真是又喜欢又痛爱,说:“芹儿,难得你对我这么好,今后我俩就姐妹相称好了,别小姐小姐的,以免引起江湖上人的注意。” 痴儿也说:“是呵,我姐姐不小了,比你大,你怎么称小姐?跟我一样,叫姐姐多好?” “小姐,这可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你要叫小姐,就别跟我们了!” “不!我今后就是要跟着小姐。” “那你还叫我小姐?” “那婢子斗胆叫小姐为姐姐了。” “芹妹,这才是嘛!好!我们现在离开这林子。” 痴儿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痴儿这一问,又将莫纹问住了。去哪里好呢?莫纹本来打算回时家大院去见痴儿,现在痴儿出来了,难道再回去?那不给人家添麻烦?不回时家大院,又去哪里?梵净山庄,自己是不能回去了,紫竹山庄吗?也给阴掌门的人毁为废圩,自己总不能带他们两人在江湖上乱跑。莫纹不由问他们:“你们说,我们去哪里好?” 小芹说:“姐姐去哪里,芹儿就去哪里。” 痴儿说:“姐姐,你不是说要去海岛么?还叫韦老伯等我们。我们去海岛玩玩好不好?” 莫纹迟疑着说:“事隔那么久了,不知他会不会在那里等我们呢?” “姐姐去看看不行么?” 莫纹一想也是,自己曾在武功山露面,说不定今日一战,迟早也会为武林人士知道。不如转回广西,先避开武林人士,同时也顺便寻访痴儿的父母。万一寻到了他们,自己有个交代也好。便说:“好!那我们寻访韦一江这老头儿去。” 于是莫纹带了痴儿、小芹离开树林,取路南下安化县。一路上,小芹的天真,痴儿的无知,倒也平添了不少乐趣。走了不久,莫纹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小芹:“芹妹,你怎么知道那些黑衣人衣服、兵器上有毒?” 小芹说:“因为我和少爷在一处小镇上用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哦?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说姐姐快要来到壶头山了,主人吩咐,吃完饭赶去壶头山树林里等候姐姐。”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身上有毒?” “也是他们说的。” “哦?” “那老头子说,尽管姐姐武功高得莫测,但大家衣服、兵器都洒上毒粉,只要姐姐一碰上,就束手就擒,便立大功了!” “为什么我掌拍飞了那提九环大刀的凶汉,手掌却不见中毒的?” “姐姐,那凶汉身上却没毒,是那老头子以他为铒子,先麻痹姐姐,令姐姐不疑心其他人身上有毒,放心以掌交锋。” 莫纹不禁说了一声:“好阴毒的老头子,要不是妹妹事先知道,我可能中他们奸计了。怪不得那凶汉武功平庸,却大言不惭,原来志在激我出手,落入他们的圈套。妹妹,你知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 小芹摇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伙人都称那老头子为言三爷。” 莫纹一怔:“湘西言家?” “姐姐认识?” “我不认识,但听人说过,湘西言家有一门武功,至邪至毒,称为僵尸掌,一拍中人,立刻使人变成一具僵尸,以后又取这僵尸制成僵尸毒,使人中毒昏迷不醒,没言家独门的解药,谁也化解不了。怪不得那老头子一掌拍出,就有一股令人难闻的腥臭。” 小芹一听,不由往痴儿望去。痴儿奇异:“你望着我干吗?” “少爷,我担心你给那老头子踩着,不知有没有中毒了?” 痴儿怔住了:“我中毒了又怎样?” “你没听姐姐说,会变成僵尸呀!” “不,不,我不是僵尸。” “少爷,你要是中毒了,可以服下你家的玉女黑珠丹呀,不就解了毒么?” “是,是,我马上服下两颗,就不怕了。” 莫纹笑说:“兄弟,你别胡来。” “姐姐,小芹说我中了僵尸毒,我不想变成一具可怕的僵尸。” “兄弟,你要是真的中了毒,早已变成僵尸了,还等到现在?” “小芹怎么说我中了毒呢?” 小芹也问:“那老头子脚没有毒么?” “芹妹,僵尸掌是练在双掌中,而没有练在脚上,所以没有毒。” 痴儿嚷起来:“小芹,你怎么吓我了?不怕将我吓死么?” 小芹说:“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呵!” “你不知道,干吗胡说?” 莫纹笑着:“好了!兄弟,芹妹是好心,别再嚷嚷了。”她又对小芹问,“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玉女黑珠丹?” “是少爷告诉我的。” “芹妹,这事千万别对人说出去,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一颗价值千金。不然,就引起别人的觊觎了,会暗中害了他的。” “姐姐,我不会说出去。” 痴儿听了可慌起来,连忙将在怀中装有玉女黑珠丹的小瓷扁瓶掏出来,递给莫纹。莫纹问:“兄弟,你怎么啦?交给我干吗?” “姐姐,我怕人暗中害我。” 莫纹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为兄弟保存也好。” “是呵,姐姐保存就太好了,以后我和小芹中了毒,姐姐就喂我们服下。” “哎!兄弟,别胡说。” 莫纹想了一下,又自言自语说:“奇怪,湘西言家,自从一百年前,给当时的公孙小蛟和红衣女侠甘凤凤端了窝后(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便消声匿迹,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痴儿问:“姐姐,他们不会是僵尸吧?” “兄弟,他们怎么是僵尸了?” “一百年没有出现过,现在才出现,不是僵尸是什么?人有这么长寿吗?” 小芹又说话了:“少爷,怎么没有?时家大院附近山里的一个猎户家中,就有一对老夫妇,男的一百三十多岁,女的也有一百二十岁哩!有学问的人都称他们是人瑞。” “什么,人睡!?他们常常睡觉吗?” “哎!人瑞,就是老寿星呵!不是睡觉的睡,是瑞祥的瑞,少爷!” “怎么这样叫的?叫老寿星不好吗?” “有学问的人是这么叫呀!” 莫纹听了他们的争吵,不禁又笑起来,说:“好啦!你们别争啦!湘西言家人在这一带露了脸,恐怕以后还会出现,我们在路上千万小心点,别又碰上了他们。” 小芹问:“姐姐,我们碰上了怎么办?杀不杀他们?” “他们要是再敢找我们生事,那就杀了,也为江湖中人除了害。” “好的。” 他们一路走着,说着,痴儿一下看见大路远处树下有间饭店,便说:“姐姐,我饿了,好不好去那间饭店吃饭?” 莫纹不由朝那间饭店打量一下,又环顾一下四周的山形地势,都是些高山大岭,奇岩怪石,前后不见人家,怎么有间饭店开设在深山路旁?她不由想起了在岭南金菊顶山下的旧事来,便点点头:“好吧,但我们要小心点,别又给人将我们当猴子似的关进铁笼里,那就太可怕了!” 痴儿害怕起来:“姐姐,那我们别去了。” “你肚子不饿么?” “我饿,但我怕。” “兄弟,只要我们小心防着,就什么也不怕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怎么小心防着?要不要在饭里、菜里用银簪试试看有没有毒?” “这是最起码的。不过,我们得装成素不相识的,暗中才有个照应。芹儿和兄弟一起,我单独一人去。要是有人向我下手,你们最好别出面,暗中监视其他人,一切由我对付。” “姐姐,要是有人先向我下手呢?” “你就还手呀!我在暗中护着你们。” 痴儿说:“那我跟姐姐在一起。” “那芹妹呢?让她一个人?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胆敢在外面跑,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么?再说,你们衣服穿着相近,以兄妹之称出门,就没什么人注意了。” “姐姐一个人?”小芹问。 “是呀!我一身山里人打扮,跟你们在一起,不更叫人生疑么?” 小芹转对痴儿说:“少爷,我们就在一起吧!” “那你得叫我做哥哥。” “这一一!” 莫纹说:“芹妹,你既然叫得我为姐姐了,怎么不叫他为哥哥?今后我们就这么称呼好了。现在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姐姐,你不会抛开我们吧?” “哎!兄弟,我怎会抛开你们呢?” 小芹天真烂漫,究竟还是个孩子,天性好奇好玩,她往日在时家大院,就像一只活泼的鸟儿,给关在笼子里。自从时老夫人玉罗刹打发她跟随痴儿出来,像鸟儿冲破竹笼似的,感到外面的天地大极了,也好玩极了,事事都感到新鲜。现在听莫纹说,扮成互不相识的人去那间饭店吃饭,本来明明认识,扮成了不认识,那不更有趣好玩吗?所以她拉了痴儿一下:“少爷,我们快去呀!” 痴儿似乎舍不得和莫纹暂时分开,但给小芹拉着,也只好跟随小芹走,说:“你别拉拉扯扯的,我不会走吗?” “那少爷干吗不走!” 他们两个一同来到了路边树下的饭店。说是饭店,其实是个卖饭卖酒的竹寮,十分简陋,店内店外随便摆放了一些桌子、条凳。因有大树遮荫,风从山谷吹来,十分凉爽,不失为过路人歇脚的好地方。 店小二见痴儿、小芹一身丝织绸缎的衣服,认为是城里人的富贵人家子女,连忙笑脸哈腰地迎上来问:“少爷、小姐,要喝酒吗?请随小人来。” 这个痴儿,不见了莫纹,事事由小芹作主。自见了莫纹后,他好像要取得莫纹对他的好感,认为他懂事多了,抢着说:“我们喝酒干吗?” 店小二楞了楞,心想:这位阔少爷可不好说话呵!又连忙应着:“是!是!少爷要用饭也行。” “我们来,当然要吃饭啦!不吃饭,我们跑来干吗?” “是,是,小人不会说话,请这边坐。” “唔!” 痴儿和小芹随店小二到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给他们端来杯子,又泡上茶,痴儿又扬着脸说:“快!我肚子饿了,快给我端几碗饭来!” 店小二又怔了怔,心想:怎么这位富家少爷说话像个孩子似的?还是他在家里娇纵惯了?又笑脸相问:“是,是,少爷要不要叫菜?” “没菜,你叫我吃白饭吗?” “对对,不知少爷要什么菜?” 痴儿一时傻了眼,心想:这个店小二怎么这般的罗嗦,菜就菜嘛,还有什么菜的?不就是鸡呀肉呀的,这也得问?便说:“菜不就是下饭的菜么?还有什么菜的?” “少爷,敝店的菜,有好多种,不知少爷喜欢要哪几种?”店小二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他是刁蛮无理取闹呢?还是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痴儿似乎是江郎才尽了,问小芹:“我们喜欢什么菜?” 小芹笑着说:“少爷喜欢吃什么,我也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鸡吃肉。” “那好叫鸡叫肉呀!” “对,对!那就来碟鸡、来碟肉。” 店小二又愕然了,他们是主仆?不是兄妹么?是主仆,除了男女衣服不同外,衣料、颜色都一样,有这样的主仆吗?而且这位阔少爷对这位少女也不像是主人的神态。是兄妹,怎么女又称男的为少爷? 的确,玉罗刹在打发小芹跟随痴儿出来时,也想到这痴儿什么也不懂,一路上得小芹照顾。小芹虽然天真,懂的事不多,但人却极为机灵。在明代,主仆的关系极为严格,主人说话,仆人是不能插嘴的,只能服从。于是玉罗刹将小芹打扮成小姐模样,叮嘱他们在人前人后以兄妹相称。可是小芹一向叫惯了痴儿为少爷,改不过口来。尽管刚才莫纹也吩咐他们今后兄妹相称,小芹一时还是改不了,一出口就是“少爷”。这就引起了店小二的疑惑,最后忍不住惊奇地问:“你们是主仆?” 痴儿叫起来:“去你的,什么主仆了?” 小芹机灵地说:“我喜欢这样叫他,你管得着吗?” “是,是,小人不该多嘴!” 小芹问:“你还不去给我们端饭菜来?” 痴儿说:“你想饿死我们吗?” “是,是,小人就去。” 店小二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却清楚,他们是第一次出门的富家子女,娇纵惯了,什么也不懂。于是不敢再多说。便擅自给他们作主,叫了一碟辣椒炒鸡块,一碟红烧牛肉。果然。没听他们有什么意见。 这么一来,痴儿和小芹就引起店里店外所有人的注意了,都在交头接耳地议沦他们是什么人。其中两个獐头鼠目的人,见他们不暗世事,年纪又轻,便暗暗在打他们的主意了。一个绿豆眼似的汉子走过来和他们搭讪:“两个要去哪里?” 小芹打量着他,不出声。痴儿却说:“你管我们去哪里不好?” “噢?少爷,话不是这么说,小人是好心关照两位。” “哦?你好心关照我们?” “是呵!这一条山道上不平静,有劫匪,也有骗子。专门抢劫、拐骗人的珠宝金银。” 痴儿惊震了:“真的?在哪里?” 绿豆眼不由一笑,心想:这真是一对雏儿,看来是第一次出门,容易上手。便说:“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躲开?” “躲是不用躲。” “哦?他们不抢不骗我们的金银财宝?” 绿豆眼不由打量了他们的行囊一眼,又看见他们身上佩金戴玉,故意闪烁其辞说:“你们不是有很多的珠宝金银吧?” “有…” 小芹制止地说:“少爷!” 痴儿连忙改口:“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绿豆眼惋惜地说:“你们要是没有,恐怕连性命也没有了。” “什么?我们连性命也没有?”痴儿吓得跳了起来。 “他们抢不到钱,骗不了银子,那不杀了你们解恨?” 痴儿急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绿豆眼说:“你们最好找人结帮成队而走。人多,他们就不敢抢、不敢骗了。” 痴儿又问:“人多,他们就不敢抢不敢骗了吗?” “不错。” “我,我们去哪里找人结帮成队?” 绿豆眼说:“所以我来问你们要去哪里了。” 痴儿望望,见莫纹没有来,便问小芹:“我们去哪里了?我不记得了。” 小芹一指南方:“我们往南下呀!” “对对,我们往南下。” 绿豆眼问:“长沙府安化县?” 小芹说:“是呀!” “那太好了,我们也去安化县,结伙同行一块走,就不怕劫匪、骗子了。” “好,好,我们跟你们一起走。”痴儿高兴起来。 绿豆眼又看看四周,故作神秘地轻轻说:“不过,你们有什么金银珠宝的,最好交给我给你们收藏着。” 痴儿睁大了眼:“哦?给你们收藏?你们不怕抢不怕骗?” “个把劫匪、骗子恐怕不敢碰我们。再说,我将你们的金银珠宝收藏在烂衣服当中,就不引人注意了。” “不错,不错。”痴儿几乎忘情地叫起来,对小芹说,“快,快将我们的金银珠宝交给他收藏起来。” 小芹问:“少爷,你给我的那颗珠子,也交给他收藏吗?” “交,一块交!” 小芹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晶莹洁白带光彩的珠子,这是在时家大院时痴儿给她的一颗夜明珠,珠子在阳光下闪闪生异彩。绿豆眼眼睛虽然如绿豆小,却非常识宝,知道这是一颗价值干金的珍珠,不禁大喜欲狂,心里说:真是天灵灵,地灵灵,财神爷爷降门庭,该老子发横财了!连忙说:“快给我,快给我,千万别叫人看见。”便伸手欲取。 小芹“哎”了一声:“你急什么哟!”手掌轻轻一推,就将绿豆眼推得踉踉跄跄地往后翻倒,同时收起了夜明珠。 痴儿惊愕:“你怎么将人家推倒了?” 小芹说:“少爷,我只叫他别心急。” 绿豆眼害怕事情闹大。尽管他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乡下山里人畏他三分,也不敢让人知道这女娃娃的身上有这么一颗价值千金的珠宝,连忙爬起来说:“不关事,不关事,是我不小心滑倒了。” 这时,店小二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来。痴儿一见饭菜,将刚才的事忘掉了,就想端碗举筷。小芹又“哎”了一声:“先别吃呀,你忘记了?” 绿豆眼还以为小芹要提刚才发生的事,又连忙说:“不忙,不忙,你们先用饭,以后我们到前面树林子再说好了。”绿豆眼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芹是怕饭里菜里有毒,取下银簪一一试试,见银簪没变色,才说:“现在可以吃啦!” 痴儿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绿豆眼在那一边与同伴交头接耳地轻声商量,准备等痴儿、小芹吃完饭,带他们到前面树林里,摘了他们身上的金银珠宝,然后又将他们骗到深山里藏起来,写信叫他们的父母用银两前来赎人,最后到长沙府去做大富翁。这个绿豆眼,真可说是瞎了眼睛,小芹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没醒过来,仍在做白日梦。 他们正低声交谈时,发觉四周所有的人突然全部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目光一齐集中到一位来人身上。绿豆眼和他的同伙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原来是来了一位怯生生、美如天仙的少女,她的风度、笑容,将饭店所有内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这位俏生生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莫纹。不知莫纹是否天生具有这种迷人的风采,引人注目的风度,无论到了哪里,都引起所有人的注目,使人仰慕、亲近、生爱的情感交炽在一起,分不清自已是仰慕呢?还是想亲近?是生爱呢?还是不敢去仰视莫纹。 莫纹难进饭店,目光四盼,令众人静得不敢出声。她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与痴儿、小芹遥遥对望。店小二慌忙迎上来,抹桌、摆杯、斟茶,问:“姑娘,请先饮杯茶歇歇,再叫饭菜不迟。” 店小二称莫纹为姑娘,而不称小姐,不知是生意人的本能——先敬罗衣后敬人,还是这样称呼才感到亲切些。 莫纹怯生生地说:“多谢小二哥啦!” “不,不,别客气,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莫纹又问:“这里的饭菜贵吗?贵了我可吃不起。” “不贵,不贵,姑娘想吃些便宜之菜,来碟红烧豆腐,两碗白饭,才不过五文钱。” “是吗?麻烦小二哥就给我要一碟豆腐和两碗白饭好啦!” “是,是!小人就去给姑娘张罗饭菜。” 店小二说完,转身进去。一些客人以羡慕的目光望着店小二,羡慕他能与莫纹说话,真希望自己是店小二,能亲近莫纹,与莫纹说说话就好了。 绿豆眼真是贼心未息,色心又起了,便借故走到莫纹桌边坐下搭讪,涎着笑脸问:“姑娘从什么地方来?” 莫纹大大方方地说:“桃源呀!” “姑娘想去什么地方?” 莫纹还没有说,痴儿在那里叫起来:“姐姐,他可是一位大好人呵!说这一路上有什么劫匪、骗子,专抢劫人身上的金银珠宝,叫我们和他成群结队在一块走路,就不怕什么劫匪、骗子了。” 莫纹故意装惊恐:“真的?” “姐姐不信,可以问他呀!” 本来绿豆眼只是低声轻语对痴儿、小芹说话,现在给痴儿嚷了出来,变成人人都知道了,吃饭的客人都惊讶地望着绿豆眼,一下弄得绿豆眼尴尬异常。他真恨不得给这个富家公子两个耳光,怪他捅了出来。果然有位外商说:“我常来常往这条路,可没听说有什么劫匪劫人财物呵!” 店小二也说:“是呵!这条来往山道,一向极平静,一些骗子是有,可没有什么大盗劫匪的。” 痴儿愕然:“没有?那他为什么这么说,叫我们将金银珠宝交给他收藏?” 店小二和店老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绿豆眼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偷抢拐骗,无所不干。可是他有一个妹夫在言家寨中做事,言家寨在当地极有势力,是谁也不敢得罪的,所以才对绿豆眼畏惧三分。店老板圆滑地说:“少爷,恐怕他是跟你闹着玩的,故意吓唬少爷,叫少爷路上小心罢了。”店老板这话,更暗示痴儿小心,别叫绿豆眼骗了。 绿豆眼眼见一笔天大的财富和一位美女从手中溜掉了,一瞪眼盯着店老板,阴着脸说:“老子才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这两天来,的确出现了一股劫匪,信不信由你们。店家,你出言要小心,别害了人家的性命。” 痴儿又惊恐了:“真的?” “公子,你想活命,最好信我的话。” 绿豆眼的同伙说:“郭三哥的话没有骗你们,你们最好跟我们成群结队上路好。” 原来绿豆眼叫郭三。 痴儿慌忙说:“我相信,我相信,我们跟随你走好了!”他转头问莫纹,“姐姐,你跟不跟他走?” 莫纹装出害怕的神态:“多谢公子关心,我也跟随你们一块走吧。” 绿豆眼郭三暗喜:“姑娘,那你快吃饱,我们一块上路。” “你们可要等我呀!” “等,等,我一定等姑娘。”绿豆眼喝着店小二,“你还不快端饭菜来给姑娘?” 店小二不敢出声,只好将饭菜端了上来。 莫纹慌忙吃饭。绿豆眼又好心说:“姑娘,你慢慢吃,别呛着了,我们会等你的。” 莫纹含笑:“你是一个好心人,那位公子没有说错你。” 绿豆眼也笑说:“这一带,谁不知道我郭三最肯帮人了?” 店老板听了直摇头叹息,看来这一对富家子女和这位山里姑娘,要毁在郭三的手中了。老天爷怎么这般的不长眼,尽让好人受灾受苦,恶人得势,小人横行? 店老板和店小二眼看着莫纹、痴儿、小芹跟随绿豆眼等三人而去,不敢出声,更不敢制止。世上正因为有店老板、店小二这样贪生怕死,不敢挺身而出的人,才使得为非作歹之徒有机可乘,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绿豆眼和两个同伙带了莫纹等人来到树林,便不走大道,往小路而走。天真的小芹问:“怎么我们不走大道,尽往小路走?” 绿豆眼嘿嘿笑着:“小姑娘,大道的远处,正是劫匪出没的地方,走小路反而最为安全,你跟着我们没有错。” “这里能去安化吗?” “能去能去,而且路还近呢,不过难走一点就是。” 小芹又问:“劫匪不会在小路上?” 莫纹说:“小妹子,要是有,他们会带我们走这条路吗?” 痴儿说:“是呵是呵,我们快走。” 走了一段路后,便到了一处极为偏静的地方。绿豆眼一看前后没人,便要向莫纹等人下手了。他笑嘻嘻地对小芹说:“小姑娘,快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交给我。” “现在就交?” “对对,趁现在没有人看见,交出来最好了。” 小芹问痴儿:“少爷,交不交?” “交!交!怎么不交呵,由他们给我们收藏起来,不更好?” 小芹无可奈何地解下自己背着的长长背囊,又打开来。背囊中真的有不少的银子和一些金叶子,贼人看得几乎花了眼。绿豆眼一心惦挂那颗价值千金的珠子,问:“你身上的那颗珠子怎么不交出来?” “交呵!”小芹又把珠子取出来。莫纹却轻舒玉臂,一下将珠子拿了过来,像看新鲜似地打量着珠子,一边问:“这是什么珠子,怎么这般好看的?” 绿豆眼急了,伸手要去抢珠子。莫纹略一闪避开:“大叔,你让我看看嘛!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珠子。” 绿豆眼急说:“姑娘,小心别打碎了!”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小妹子,这颗珠子交给我来收藏好不好?” 小芹说:“好呀!” 绿豆眼顿时傻了眼:“什么?你收藏?” 莫纹笑着反问:“你没听小妹子说么?再说,我也顶喜欢这颗珠子的。” “不!你快把珠子给我。” “哎!大叔,这颗珠子又不是你的,是小妹子的,她答应交给我收藏,你怎么来抢呵!” 小芹说:“是呀,姐姐收藏不好吗?” 绿豆眼的两个同伙不知道这颗夜明珠价值千金,以为不过是一颗珍珠罢了,怎及得小芹背囊中的金银,一同说:“郭三哥,别去要这珠子了,这些金银我们怎么分?” 绿豆眼喝着:“你俩傻乎乎的简直不识宝,你们知道这颗珠子值多少钱?” 一个问:“值多少?” 一个说:“顶多不过值一百几十两银子,不及这行囊中的三片金叶子。” 绿豆眼说:“一百几十两?一千几百两也不止哩!” 两个贼人顿时睁大了眼:“真的?” 绿豆眼“哼”了一声:“我们有了这颗珠子,可能买下安化的整个县城来,你们看看值多少?” 莫纹故作惊讶地问:“真的?值那么多的银子吗?那我更要帮小妹子好好收藏了!”说着,将夜明珠收藏在自己的怀中。 绿豆眼和两个骗贼顿时成三角形,将莫纹包围起来,不去管行囊中的金银了。 绿豆眼喝着莫纹:“你快将那颗珠子给老子拿出来!” “哎!你那么凶恶干吗呵!” 一个贼人凶狠狠扑向莫纹,莫纹只轻出一掌,便将这不知死活的贼子拍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三丈远的地方,摔得这贼子“呀呀”直叫,原来莫纹略运体内的一成真气,已拍断了他胸口的两条胸骨。 绿豆眼吓了一跳,更傻了眼:“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芹也天真地问:“是呵!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争着收藏这颗珠子哪!” 莫纹含笑说:“小妹子,你到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哦?他们是什么人?” “一伙凶恶的骗子,不但想骗你们身上的金银珠宝,更想拐骗你们,当猪羊似的卖了出去。” 痴儿吓了一跳:“什么?他们是骗子?” 绿豆眼和另一个同伴顿时露出了本色,他们为了争夺珠子,顾不了去理会被摔出去同伴的死活了。在他们心里,少一个人分赃就更好。他们狰狞地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步步逼向莫纹,绿豆眼问:“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纹含笑:“你们不是说这一条路上最近出现了劫匪吗?” “那又怎样了?” “没怎样,因为我就是劫匪。” 两个骗匪又一时愕然:“什么!你是劫匪?” “对啦!你们还看不出来么?我一路化装盯上这两个小财神爷,怎能给你们骗了去?哪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绿豆眼说:“好好,就算你是劫匪,你也不去打昕一下,我郭三是什么人?” “你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骗子而已。” “嘿嘿,老子的妹夫,是湘西言家的二管家。” “什么?湘西言家?”莫纹有点意外了。她想找言家问罪,正愁言家寨不知在什么地方,想不到这个骗子竟然与言家寨沾亲带故的,怪不得他公然敢为非作歹了。 小芹也同莫纹一样感到意外,人虽然天真,却机灵。她早已知道绿豆眼是个坏东西,心里不怀好意。她见莫纹同意跟这坏人走,想小姐必有用意,也就不反对。要是单是痴儿,小芹在饭店时早就给这绿豆眼一个狠狠的教训,令他打消痴心妄想,更不会跟着他走来这里。现在一听这绿豆眼的妹夫竟是湘西言家的人,心想:原来小姐是想套出他的来路,才跟他来这里。其实莫纹并没有这种打算,只是想除掉这令人讨厌的坏蛋,不愿惊恐他人而已。 绿豆眼见莫纹有点意外,误认为自己将湘西言家抬出来,吓震了莫纹。得意洋洋地说:“现在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了吧?还不将珠子交出来?” 小芹说:“噢!你们别争,我这里还有一件值钱的宝贝。 绿豆眼“哦”了一声:“小姑娘,你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小芹从长背囊中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绿豆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急问:“你这是干什么?” 小芹说:“这是宝贝呀,你看好不好?”说时,将剑一抖,顿时划成了一个圆形的剑光圈,剑气又将绿豆眼逼退了两步。 绿豆眼连忙说:“小姑娘,别乱挥,小心划伤了人。”这个贪婪的骗子,还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莫纹笑着:“小妹子,不知你这剑管不管用的!” “当然管用啦!” “不知能不能杀人的?” “姐姐,你不信它能杀人?” “你人这般矮小,我才不相信哩!” “要不要我杀给你看?” “好呀!我真想看看小妹子是怎么杀人的!” 小芹突然出剑,是西藏异域的剑法,也是时不遇的剑法,奇诡异常.明明剑指向了绿豆眼,却将另一边的贼人挑翻倒地,一剑就挑断这贼人右脚经脉,令他翻倒,不但站不稳,连爬也爬不起来。这还是小芹剑下留情,没有一剑取了他的性命。跟着寒光一闪,又将绿豆眼握匕首的手削了下来。 痴儿全然呆若木鸡,莫纹也感到惊讶,她想不到小芹的剑法,竟然是这般的奇诡,杀人、伤人在瞬息之间。 小芹的剑尖又贴在绿豆眼的胸口上,问:“姐姐,要不要杀了他?” 莫纹连忙说:“噢!小妹子,你千万不可杀了他,他是与湘西言家有关系的人哪!” 小芹倏然收剑,对绿豆眼说:“姐姐叫我不杀你,我就不杀你啦!你别害怕。” 绿豆眼和两个同伙,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他们身带利刀匕首,只是用来吓唬善良的人们。他们只是这一带山区的流氓、无赖兼骗子,在武林中人看来,简直是不屑一顾。山区一带会武功的人,由于顾忌言家,故才不去教训他们。但他们也颇为自知,也不敢去招惹会武功的人。今天,也是他们的报应到来,鬼使神差般,他们竟招惹了莫纹和小芹。偏偏莫纹和小芹,一向不以名门正派侠义人自居,而且还带些邪气一一是恶必除,不留情面。 绿豆眼给小芹削去了一只手掌,已是痛彻入心,当剑尖贴在他胸口时,更吓得魂飞魄散.连痛也喊不出了,几乎要跪下来。现在见小芹收了剑,才算收回了魂魄。他惊恐地问:“你,你,你们是一路人?” 莫纹说:“哎!这你就别问了。我问你,青家寨在什么地方?” “你们要去言家寨?” “你不愿说?小妹子,来!割下他的一只耳朵来。” 小芹也真听话,剑光一闪,不偏不倚,果然削下绿豆眼的一只左耳来。又痛得绿豆眼入心入肺。 莫纹说:“你这只耳朵没有用,不会听话,所以割了。我再问你,言家寨在什么地方?不说,你的右耳也割了。” 吓得绿豆眼连忙跪下来,叫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别割我,我说了。” 小芹说:“那你快说呀!” “在,在,在浮坭山。” “浮坭山在什么地方?” “从,从,从这里往西走四十多里路,就望见了。” “好!你起来,带我们去。” 突然,痴儿叫起来:“姐姐,有人骑马朝这里来了!” 莫纹一听,果然有十匹马,马上坐着十多个劲装佩刀的汉子,飞也似地从树林中奔了过来,马蹄扬起了满天的尘土。 一匹黑马,骑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麻脸汉子,首先奔了过来。绿豆眼一见,跟着叫喊起来:“言二少,快来救我呵!” 言二少早已见到绿豆眼、莫纹等人了,所以立刻勒紧马缰绳,黑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言二少人似疾鸟,跃了下来,问:“郭三,是谁将你弄成这样了?” 绿豆眼左手一指莫纹,又指小芹:“是她们两个。二少,你要给小人报仇,杀了她们。” 这时,后面十多个骑手,也纷纷落下马,一下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包围了起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他们的命运会怎么样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安化城中 上一回说到言二少等带来了十多个骑手,一下子将莫纹、小芹和痴儿他们包围了起来。这时,莫纹对小芹说:“芹妹,你小心看住我兄弟,这些人由我来对付。” “是!姐姐。” 言二少目光首先扫了莫纹一眼,略带惊讶,又斜眼扫了小芹一下,问:“你们为什么将郭三害成这样?” 莫纹说:“他将我们骗来这里,还要我们交出金银财物,我没有砍下他这颗头,已算好的了!” 言二少听了皱皱眉,盯了绿豆眼一眼,不想再去理这件事。绿豆眼哭着:“二少,你要给小人报仇啊!” 言二少喝了他一声:“滚开去!你尽干这等拐骗的小事,人家没砍下你的脑瓜子,已算是开恩了!” 绿豆眼一下呆若木鸡,想说又不敢说。言二少向莫纹拱拱手问:“姑娘贵姓?” “不敢,小姓莫。” “看来姑娘就是最近名动江湖的青衣狐狸莫姑娘了?” “阁下莫非是湘西言家的言二少寨主?” “不敢当。” “二少寨主是专程来找小女子的?” “莫姑娘说对了!” “不知二少寨主找小女子何事?” “在下想问问姑娘,桃源树林边那十多个黑衣人,是不是姑娘所杀?” “不错!” “姑娘太狠心了!” “哎!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 “不管如何,你杀那么多人就不对,何况你在湘西杀人,杀的又是我们言家的人。” “哦?原来他们是言家的人呀!我正愁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哩!” 言二少冷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埋伏在树林里杀我。他们既然是言家的人了,想必二少寨主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你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要你交出来,这答复够满意的吧?” “原来这样。请问湘西言家跟慕容家有何关系?是沾亲带故?还是深交?” “什么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言家要出这个头?” “盗取人家的武功绝学,人人都可以仗义直言,有责任追讨回来。” “失敬!失敬!想不到湘西言家居然是江湖上侠义中的人,小女子第一次领教了。” “所以你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不知道我交出来后,你们怎么处理?” “在下斗胆可以放姑娘一条生路。” “哎!我个人的生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是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言家怎么处理?是不是交回给慕容家?” “这个你不必多问。” “我怎能不问?要是言家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那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不白白送了你们?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要是在下交回给慕容家呢?” “这个,我更不敢劳烦你们啦,我自己会交回去。” “看来姑娘是不愿交出来了!” “二少寨主,你知不知道凡是问我要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最后结果怎样?” “怎样?” “不是成了我学下剑下之魂,便是带份自讨没趣而走。” “湘西可不是姑娘撒野之处。” “哎!说话你别颠倒了,是你们来找我,我可没有找上你们。再说,湘西的山山水水也非言家之物,我喜欢来就来,喜欢走就走,与撒野扯不上。” “好!我来领教高招。” “我也久闻湘西言家的僵尸功,独步武林,曾在一百多年前惊震江湖。不知后来为啥,便在江湖上消声匿迹。现在言家又重新跑了出来,可是武功不知能不能与一百多年前的相比?最好别令我失望。” “姑娘,你太放肆了!” “不敢!请出招。” 言二少喝令手下:“别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是!少寨主。” 十多个劲装汉子一齐刀出鞘,刀锋闪着蓝森森的光芒,显然全淬了巨毒。小芹早已机灵地将痴儿拉到悬岩之下,背贴着石壁,叫痴儿伏在一块乱石下,自己横剑相护。痴儿叫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姐姐一个人吗?不要脸!” 小芹说:“少爷,你少出声好不好?” “小芹,我们不去帮姐姐?你不去,我去!” 莫纹说:“兄弟!别乱动,听芹妹的话。”然后环视一下形势。她只有一样担心,就是言家寨的人施放毒暗器,自己还可以对付,小芹能应付吗?她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十多匹马身上,心里便有了生意,却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要群斗吗?” 言二少阴森森地说:“总之,你们别打算能跑出去,知趣的就交出慕容家的武功来!” 莫纹一掌先向言二少拍去,跟着身形骤然跃起,如闪电般地落在西边三四个大汉之中,身落剑起,把他们全放倒,接着左掌连续拍出三掌,将三匹马拍飞起来,一匹向言二少横飞过去,二匹摔在小芹的脚下。小芹一时不明白莫纹用意,感到愕然。莫纹说:“芹妹,以马身为遮挡,提防贼人有毒器暗算。” 小芹这才明白了,大喜说:“姐姐,我知道啦!” 莫纹掌劲之力,又使小芹惊讶。不但一掌把马匹拍死拍飞而且摔在自己的跟前,恰到好处:马尸体背向自己,腹向外边横躺着,不但将蹲下的痴儿全遮挡了,自己也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飞向言二少的那匹马尸体就不是这样了,凌空向言二少头顶上砸下来,吓得言二少急跃闪开。可想而知,莫纹一身的真气多浑厚,多雄浑。运力之恰到好处,仿佛是发射暗器。怪不得她在桃源树林中,以一脚之劲,踢起一段枯枝,便直取了那老头儿的性命。 莫纹突然的发难,从跃起、剑飞、人倒、马摔出,只是在刹那之间完成,不但令言家寨那十多个劲装大汉瞠目结舌,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言二少也面色大变,感到莫纹的武功,比外界传说和自己想象中的还来得不可思议。 言二少闪避过摔来的马匹之后,惊恐而又忿怒地问:“你!你怎么就突然出手,杀了我四个手下人?” 莫纹说:“对不起,我可不是名门正派的,而是人为邪派的小妖女,为了消灭对手,我可以什么手段也使得出。再说,我不是请你出招吗?你不出招,我只好先出招了。” “那你也应该与在下交锋才是,怎么向我手下弟兄下手?” “噢!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打法,难道我要按你的打法吗?” “那也得按一定的江湖规矩。” “算了,我才不理江湖的那一套。总之,我喜欢先杀谁就杀谁。小心了,这一次我要杀你了!别怪我没有先和你打招呼。” 言二少又怕又怒,拔刀相向,直取莫纹。言二少的刀法,不知比桃源树林那个持九环大刀的凶汉好出了多少倍,刀锋扫来,如秋水横溢。莫纹并不担心他的刀法。而是提防他的僵尸掌,一给他拍中,便不能活命了。所以待言二少一刀劈,来之后,忙闪身走避。言二少的刀法,的确可以跻身于一流高手行列,一刀未到,第二刀又扫来,刀刀不断,连环相扣,这是武林中的快刀法。 本来湘西言家的传统武功仅在双掌,以掌法著称。可是在一百年前,言家寨给当时的公孙小蛟和红衣女侠甘凤凤大闹之后,弄得寨毁人亡,一蹶不振。言家寨的后人转移到安化浮坭山的深山之中,苦练武功,不再在江湖上出头露面。除了僵尸掌法,他们也练其他武功。不知过了多少年,一位刀法高手,为感谢言家后人在自己生死之时出力相助,无以报答,便传授了言家后人这一门刀法。后又经过言家人将掌法与刀法合并而用,创造出左掌右刀的武功,刀为明,掌为暗;刀为副,掌为正。与人交锋,能以刀取胜,就不用掌;若刀不能取胜,那掌就突然而发,直取对手的性命。一些武林高手,往往不明这里,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于言家的僵尸掌下。 莫纹一味闪避,连连后退,蓦然又平地冲天而起,表面上是闪开了言二少爷要命的一刀,其实是如流星般落入言二少提刀戒备的手下人之中,又是人落剑飞,剑锋划开了四个劲装汉子的脖子,令他们连叫声也来不及,便魂归地府。 莫纹采取这种声东击西的打法,主要是为了痴儿、小芹的安全,先剪除占二少的手下人,最后才对付言二少。言二少在莫纹超绝的轻功下,刀刀落空。眼见自已带来的手下,莫明其妙地死伤在莫纹的剑下,已是黄瓜打狗一一不见了一半的人。他又急又怒,吼着手下人围攻莫纹,又打发四个人去杀痴儿和小芹,自己提刀狠狠追扑莫纹,口中骂道:“臭丫头,你有本事与我正面交锋,一味闪避,却出奇不意的杀我手下,算什么英雄好汉?” 莫纹一边以轻灵的轻功和灵猴身法闪开言二少快如电闪的刀法,一边轻笑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是个欺软怕硬的小女子,没有办法,只好学老太婆吃柿子——专捡软的吃啦!谁叫你带来的人,个个都是软货,不堪一击。” 言二少更是暴怒如雷,恨不得一掌便将莫纹拍成僵尸,吼道:“臭丫头,你别躲。”他说这句话时,又连续劈出了十八刀。 莫纹一边应付,一边说:“你别生气呀!气多了,你也会变成一个软货,别怪我将你也吃掉了!”莫纹在说话当中,身形轻跃翻腾,又放倒了言二少的四个手下,这一边,只剩下言二少和他的两个贴身卫士了。这两个卫士,似乎比其他的劲装汉子武功高,与言二少一齐联手战莫纹。 另一边,四个汉子成扇形向小芹步步逼来。他们得到二少寨主的口令,是杀了他们,而不是活捉,所以一齐向小芹、痴儿发射有毒的暗器。痴儿伏在乱石中,暗器根本伤不了,小芹却蹲在死马身后,伸出脑袋监视贼人的行动,发来的暗器,不是给小芹用剑拨开,就是射到死马和岩石上。言家寨两个贼人趁小芹躲闪暗器时,蓦然跃了过来,举刀便劈。这两个贼人,以为小芹只是个小丫头,就是会武功也不高,要不,她恐怕早已出来参战了,躲在死马背后干吗?所以大胆跃来,认为两三下就可将小芹摆平,为自己冤死在莫纹剑下的同伴解恨。谁知小芹的剑法诡异莫测,转眼就将这两个汉子放倒了。 跟来的另两位汉子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么一个小丫鬟,几乎还是个黄毛小女娃,剑法竟然这样的了得,他们不敢大意,连忙后退几步,凝神备战。 小芹见莫纹杀得痛快,早已跃跃欲试了。但为了保护痴儿,不能离开。现在见剩下的贼人也不多了.只有五个人,有三个联手战莫纹,而眼前这二个贼子,自问可以应付得了,便对痴儿说:“少爷,你躲着别跑出来,我出去杀了他们。” “我也去!”痴儿叫着。 “哎!你又不会武功,出去干吗?” “我会!” “少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记住,千万别出来,不然,贼人杀了你我不管啦!”小芹一边说,一边提剑跃出。无论剑法和轻功,这两个汉子都不是小芹的对手,所以不满十招,小芹先后都将他们挑翻放倒了。 同时间,莫纹不但剑伤了言二少和一个贼人,也将另一个贼人打发回老家。这个身受剑伤的卫士,急对言二少说:“少寨主,你快走,让属下来缠住她。” 莫纹说:“你们不是不让我跑么?怎么你们现在反而要跑掉了?你们能跑得掉吗?说!你们言家寨一向不加入武林的纷争,为什么要来捉我,是受了谁的唆使?” 这个卫上一边拼死向莫纹进攻,一边叫着:“二少寨主,快走呵!要不就来不及了!” 言二少这时已身中两处剑伤,但都不是要害地方,一处是手臂,一处是腿。眼见着自己所带来的四位卫士和十多个手下全都死了,他感到这一战,实在败得冤枉,要不是为了活擒莫纹和自己的自负,一开始就下令手下发射毒箭和暗器,自己会有这般的惨败?恐怕莫纹早已是自己的阶下囚。现在失败已无可挽回,眼见那边小芹已杀了自己的四个手下,向这边跑来,自己再不逃命,真的是来不及了。他忍痛跃上一匹马,打马狂奔,一边歹毒地抛过一句话来:“臭丫头,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你逃不出湘西的。” 等莫纹挑翻这个拼死的卫士后,言二少已打马跑远了。莫纹要是一个人,准会紧追下去,就是不杀他,也要废去了他的僵尸掌功,以免为害武林。湘西,可能会是言家的天下,处处会有言家的耳目,天真的小芹恐怕照顾不了痴儿,何况天色将晚,所以莫纹没有追下去。小芹奔过来问:“姐姐,你放他跑了?” 痴儿不知几时,提了贼人丢下的一把刀奔过来说:“姐姐,我们追呀!” 莫纹心里说:你这冤家,要不是为了你,我会不追么?但嘴里说:“好呀!那你去追吧!” “好!我去追。”痴儿扬扬刀,真的想去追赶。小芹急叫起来:“少爷,别胡闹,快将刀丢掉,那刀子上有毒。” 痴儿吓得慌忙将刀丢下:“有毒?”他看看自己的手掌,“没有呵!” 小芹说:“刀柄上是没有毒,但刀锋就有毒了,万一你不小心划伤自己怎么办?” 莫纹不忍再去责怪痴儿,只说了一句:“兄弟,凡是贼人的兵器、尸体,你千万别去碰了!” 痴儿愕然地看着地上倒卧的贼人的尸体和散在地上的刀,害怕起来:“姐姐,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怕碰着了他们。” 莫纹点点头:“我们最好能在今夜里赶到安化县城。芹妹,你先去将言家寨留下的马匹,牵三匹过来,然后带着兄弟离开这里,在树林中等我。” 痴儿问:“姐姐,你不离开?” “我将这些尸体和断刀埋在地下,以免害了这一带的乡民。” 小芹说:“姐姐,我们一块动手不好?” 痴儿说:“对对,我们一块埋了,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做的。”说着,他又想去搬动一具尸体。 莫纹急忙制止他:“你真的不想活了?” 痴儿愕然:“我怎么不想活了?” “你用手去搬动尸体,不怕中毒?” “不用手,怎么搬?” “兄弟,你和芹妹走到一边去,我搬给你们看。” “姐姐,你不怕毒吗?” 莫纹一笑,看准悬岩下有一处低洼地,以梵净山庄的绝技之一——摄物掌,暗运真气,凌空将一具尸体吸起来,然后摔到低洼地处,双手根本没沾贼人的尸体。 痴儿惊喜得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这是什么功的?” 莫纹有意逗他:“这是第十二功,你没见过吧?” “我没见过,这第十二功太好玩了!姐姐,你教我好不好?” 莫纹说:“你现在就跟着我学呀!”莫纹一边说,一边已将四五具尸体扔到了低洼处。痴儿不知天高地厚,也学着莫纹的姿式,双掌隔空向一具尸体吸着。他几乎出尽了吃奶之劲,面孔也憋得红起来,那具尸体却纹风不动,便着急地说:“姐姐,我怎么吸不起来呵!” 当莫纹以摄物掌功搬动贼人尸体时,小芹惊讶、骇然之情不下于痴儿。她想不到有这等惊世骇俗的不可思议的武功。要不是她早已知莫纹的为人,真以为莫纹是得了道的狐狸仙,用法术在搬动尸体了。现在她见痴儿也学莫纹一样,想搬动尸体,憋得一脸通红,不禁好笑地说:“少爷,你别学了,你学也学不会。” “我怎么学不会?” “因为你没有小姐那样的功力,怎学得会?” 痴儿愕然:“功力?什么功力的?是气力吧?” “不错,也可以说是气力。” “可我的气力比姐姐大呵!” “真的?” “不信你问姐姐,我曾背过她跑路哩!” 小芹一下明白了,痴儿所说的气力,实际上是一般人所说的力气。这完全与武林中人所说的功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痴儿将它们混在一起了。不错,这痴儿的力气是比一般人大,小芹也领教过,但怎能与功力相比呢?小芹笑着说:“这可不同。” “它有什么不同了?” 小芹一时也说不清楚,便说:“我也说不出来,你最好去问小姐。” 这时,莫纹已将所有贼人的尸体和兵器,全扔进了低洼处,又掌拍袖拂,将碎石、泥沙全盖到尸体上面,低洼地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乱石土丘。痴儿也在这时跑来问她:“姐姐,小芹说功力与力气不同,对吗?” “当然对啦!” “它有什么不同?” “兄弟,一个人的力气大小,有的是天生,但更多的是平日担担抬抬,勤快劳动锻炼得来的。功力,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指一个人练武多年的成就;一种是说一个人修炼内功的程度,懂吗?” “我不懂。” “好了!不懂,我们以后慢慢说,现在快上马赶路。” 痴儿一怔说:“我们要骑马赶路吗?” “是呀!要不,就赶不到安化县城了。” 痴儿犹豫了一会:“姐姐,我不会骑马呵!” “什么?骑马你也不会?你在紫竹山庄就从来没骑过马?” “没有呵!” “噢,你这个二少庄主是怎么当的,连马也没有骑过,你出远门都是走路的吗。” “奶奶根本就不让我出远门玩。” 小芹说:“少爷,你不会骑马不要紧,你上马走一段路,就会骑了。” “那不会掉下马来吗?” “少爷,只要你双脚踏紧马蹬,拉着马缰,坐稳,就不会掉下来了。” “真的?” “要不我骑给你看看。”小芹说完,人似轻燕,飞身上马,放马奔跑,又再跑了回来,说:“少爷,你看,不是不会跌下马来么?”同时也跳下马来。 痴儿看得十分羡慕,说:“好!我也来骑骑。”他高高兴兴地跑到这匹马身边,也学着小芹,左脚先踏着马蹬,翻身上马背。人是上了马背,不知是痴儿用力过度,还是坐不稳,又从另一边摔了下来,跌得痴儿四脚朝天,连连叫痛。幸而小芹拉着马缰,痴儿摔下来时没给马踩着。小芹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他来,问:“少爷,你没跌伤吧?” 痴儿苦着脸说:“我,我好像跌断骨了,哎哟!我好痛呵!” 莫纹也慌了,奔过来问:“你让我看看,跌断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好痛呵!” “你是哪里痛?” “我,我屁股痛,背痛,头也痛。” 莫纹一听,便知道痴儿八成没伤着骨头,但仍不放心,给他检查了一遍。的确,痴儿不但骨头没有折,就是连皮肉也没有伤。莫纹用掌给他在痛处揉揉,问:“现在不痛了吧?” “姐姐,这么快骨头就接好了?” 莫纹逗他:“接好啦!” “姐姐,我好像还痛,站不起来。” 莫纹知道痴儿在向自己撒娇了,故意吃惊地叫了一声:“不好!又有贼人来了!我们快跑。” 痴儿一下吓得从地上跳起来,拔腿便跑,小芹也是一怔。四下望望,没有人,只见莫纹“吃吃”地笑,便明白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少爷,你别跑得这么快呀!” 痴儿说:“有贼人呵!”他跑了一会,见莫纹、小芹没有跟来,不由停下唧步,问:“你们怎么不跑的?” 莫纹笑着说:“兄弟,你的伤好得真快呵。现在不痛了吧?” 小芹说:“原来小爷没有跌伤,在骗我们的。” 痴儿这才知道莫纹在吓自己,一下又坐在地上,耍赖地说:“你、你们,在吓我。” 小芹说:“少爷,别闹了!快上马赶路吧!” “我不骑马!” 小芹说:“少爷,你不骑马,怎么赶路呵!” “你不担心会跌死吗?” 小芹望着莫纹问:“姐姐,少爷不骑马,怎么办?”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皮,说:“他不骑马,为了赶路,我们只好将他当货物,麻袋般地绑在马背上了。芹妹,你去解下—匹马的缰绳下来。” “好的,姐姐。”小芹要去解绳了。 痴儿愣了愣:“绑在马背上,我就不会掉下来吗?” “当然不会掉下来啦!你看见过乡下人将东西驮在马背上会掉下来吗?” “你怎么绑我?” “将你打横放在马背上绑着。对了,你想仰天绑呢,还是伏着绑呢?” “那会舒服吗?” “当然没有坐着那么舒服了。” 小芹说:“说不定马跑起来,会颠簸得少爷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那就更不好受了。” 痴儿慌了:“不不,你们别绑我,我骑马。” 莫纹笑着说:“兄弟,这才像个男子汉嘛!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怕跌下来不敢骑马的?” 小芹说:“少爷,我扶你上马吧!” 痴儿这时充好汉了:“不用!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上马不用人扶。” 莫纹说:“对对!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嘛!” 可是,这个痴儿,充是充好汉了,上马还是不成样子。莫纹在暗中用掌劲将他托上马背,说:“兄弟,坐稳了,别紧张,顺其自然,先慢慢让马走,就不会掉下来的。” “姐姐,我知道,你可要在后面看着我呵!” 莫纹和小芹也先后上马,小芹在前面开路,莫纹在痴儿身后护着,让马慢慢在山道上转出树林。痴儿初时还有点害怕,骑了一段路,便不怕了,甚至高兴起来:“姐姐,骑马太好玩了!” 从山道转上通往安化县城面的驿道时,莫纹说:“兄弟,坐稳,放马跑啦!” “姐姐,马跑,我不会掉下来吧?” “只要你坐稳,心不慌,就不会掉下来。芹妹,打马跑。” 小芹在前面应着:“是!姐姐!”呼的一鞭,便拍马飞奔。 马有合群性,一马飞奔,后面的马也跟着飞奔起来。当马飞奔时,痴儿实在有点害怕,紧紧伏在马背上,不敢乱动,只感到风呼呼地从身边擦过,两旁树林往后飞逝,浑身立即冒出了冷汗。 莫纹在他身后,何尝不担心痴儿会掉下来?她一边放马飞奔,一边注视着痴儿,只要痴儿一有什么危险,就轻舒玉臂将痴儿提到自己的马背上来。 跑了几里路,幸好痴儿没出意外,安稳地骑在马背上,她策马一步,与痴儿并肩飞奔,问:“兄弟,好玩不?现在还怕不怕?” 痴儿不害怕了,咧着嘴笑着说:“姐姐,我不怕,想不到骑马这么的好玩,早知这样,我天天骑马赶路,用不着走路了。” “兄弟,我们今后,就天天骑马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 天黑之前,他们便到了安化县城。放马慢走,进到城里,已是万家灯火了。 安化县,是长沙府的一般县城,但却是湘西通往湘东的进出口要道,交通颇为发达,从水路沿资水河而下,可达益阳县,进入洞庭湖,从陆路往东可达长沙府城,往西可到长州府的沅陵,往南走是宝庆府的府城邵阳;向北,则是常德府的武陵,所以交通四通八达,来往的商人不少。 安化县,更是近来在江湖上崛起的言家势力范围。新建立的言家寨,就在安化县东面境内的浮坭山中,与黑、白两道的人物都有来往,所以与之往来的武林人士也不少。言家,在湘西有长远的历史,尽管世事浮沉,但他们依然是湘西山区一带的土皇帝。 言家寨不同其他草寇山贼,也不是什么绿林中的人物,他们从不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收买路费,而是在山区各市集上设赌包娼。就是在安化城里,也开设一间赌馆、一间酒楼、一家妓院和一间当铺。 同样,在常德府的武陵、水州府的零陵、宝庆府的邵阳、良州府的沅陵,都有言家的妓院、赌馆。言家接受了上几代人的教训,在江湖上没打出言家寨的字号,也无人知道言家寨在哪里。不是自己人,不会知道言家寨在浮坭山中;就是知道,没人带路,也不知言家寨坐落在浮坭山哪一处幽谷深林中。他们害怕重蹈先一辈祖先言三掌的老路,为武林的绝顶高手火烧言家寨,弄得言家在湘西一蹶不振(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就是湘西各州府的妓院、赌馆,表面上互不相联,各自为政,各处有各处的老板和字号,而实际上都为言家寨一户经营。 在安化县的生意,由言家寨的一位得意弟子楚无门经营,他坐镇在太白酒楼上,表面上是太白酒楼的老板、安化县城的一位有脸有面的绅士,极少到妓院、赌馆走动,而赌馆、妓院、当铺的老板,都是他的心腹手下。 由于言家在湘西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势力从山区的偏僻小市集伸向州府所在地,形成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网。到了言三思这一代人的手中,羽毛丰满,在江湖上渐露头角,敢于在江湖中争一席地位了。同时在武林中,他也有问鼎湖广之意,故此才与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人来往交结。 的确,言家的家传武功:快刀、僵尸掌,传到了言三思这代人的手中时,已达到言家登峰造极的地位,言三思就凭这两门家传绝技,不动声色地在湘西一带,令黑道上的英雄豪杰臣服,成为言家寨的手下。同时也以比武试招,击败了白道上一些有名望的高手,从而结交为朋友。 言三思一共有三子一女,个个武功了得,人称湘西三龙一凤,莫人敢惹。长子言德,僵尸掌不在父亲言三思之下;次子言志,快刀称雄湘西;三子言文,是言家三龙的佼佼者,文武兼备,快刀僵尸掌并臻;四女言美凤,武功再得武当派剑术的真传。言三思更有十八名弟子,人人都使得一手快刀,分散在湘西各地,坐镇一方。言家在江湖上重新崛起,并非是一时一日之事了。 正因为言家在湘西有这么大的势力。所以言志二少庄主才敢恶狠狠对莫纹说:“你逃不出湘西。” 果然如此。莫纹、痴儿、小芹一进入安化城,就落在言家寨人的眼中。因为言家寨的老庄主言三思,得知二子言志为莫纹所伤,十分震怒,已用飞鸽传书,飞传各地,注意莫纹的出现。 楚无门接到老庄主的飞鸽传书后,立刻通知安化城里所有手下,注意莫纹有没有在安化县出现。所以莫纹等人一出现,楚无门立刻便知道了,立刻飞报给老庄主。从此以后,莫纹等人的行动,都一一在言家人的监视下。 再说莫纹在一间叫来盛的客栈中下马投宿,店小二见来的是两位少女和一位公子,慌忙奔了出来,为他们牵马。 莫纹打量了客栈的里里外外,问:“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房间?” “有,有,小店里内院有一排上好的房间,光亮通爽,设备齐全。” “给我们两间相邻的房间。” “是是,请小姐少爷随小人来。”店小二一边招呼,一边叫人将马牵到马厩中,备料喂马。 莫纹、痴儿和小芹跟随店小二走进内院,一看,果然有一排向南的房间,倒也十分清静,有楼上楼下。店小二问:“小妲,是住楼上还是楼下?” 奠纹打量东边楼上的两间相邻的房间,指着问:“那两间有没有人住?” 店小二奉承地说:“小姐真有眼光,那两间是小店中最好的房间了,因价钱贵一些,没人住。” “好!我们就要那两间。” 莫纹所以选中这两问房间,主要看中了它东的一间没与其他房间相邻,窗子面对院子,便于观察外面的动静,一旦有事,便可从窗口跃出,既可翻身上屋顶,也可飞落到院子平地上。 店小二说:“小姐,请随小人登楼。” 上楼后,店小二用锁开了两间房的房门。房内的陈设真的是干净齐全,有桌有凳,宽大清爽。莫纹和小芹就住东面的一间,痴儿住在隔壁的一间,两房只用一道板墙相隔,说话声大一些,便可听到。 店小二又为他们斟茶、提水,问:“小姐,要不要开饭?” 痴儿说:“当然要开饭啦!不开饭,我们不肚子饿么?”说时,他早已躺在**了。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为小姐、少爷开饭,请小姐、少爷你稍休息一下。”店小二说完,便告辞下楼而去。 小芹见痴儿躺在**动也不愿动,问:“少爷,你是不是累了?” “我不知道。” “累不累你也不知道吗?” “我,我只感到腰又痛,腿又酸,是不是骨头又断了?” “哎!骑马怎会骨折呵,少爷,你这是骑马骑累了。” “骑马也会这么累吗?不是很好玩的么?” 小芹不去回答他的话.说:“少爷,你要休息,洗把脸才休息好吗?” “我,我身体不愿动了,我躺会洗脸不行吗?” 莫纹挽了小芹的手:“芹妹,别理他,让他躺着好了,我们回房梳洗。” 莫纹和小芹梳洗完,都换过一身衣服,小芹将换下的衣服放进面盆里用水浸着,问:“姐姐,我们在这儿住几天?” “你想住几天!” “我听姐姐的。” “我要是说明天就走呢?” “那我今夜将衣服洗干净晾干。” “既然这样,我们在这里多住两天吧,你不用忙着洗。” “是!姐姐。” 不久,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楼来了,问莫纹在哪一间房用饭。莫纹说:“放在这房间里好了。你先回去,吃完了我们再叫你。” “是!小姐!” 店小二放下菜饭,摆上碗筷,便转身下楼。小芹到隔壁房问叫痴儿过来吃饭,不久,小芹便转回来,痴儿却不见跟来。 莫纹问:“兄弟呢,怎么不来?” “少爷睡着了。” “哦?你没叫醒他么?” “姐姐,我叫了,叫不醒。” “他不是病倒了吧?” “看去不像病,是太累了。” 莫纹不放心:“我去看看。芹妹,你小心了,我不在时,千万别离开房间。” “为什么?” “提防有人闯了进来。” “谁敢那么大胆闯来?” “芹妹,在江湖上行走.处处要小心。就怕你我都不在时,有人溜进来在饭菜里下毒,那不危险?哦!对了,你用银簪在饭菜里都试一下,看有没有下毒的。” “姐姐,我知道。” 奠纹走进痴儿的房间里,果然见痴儿直直躺在**呼呼入睡,叫了两声,不见醒来,莫纹先伸手摸摸痴儿的额头,没有发烧。再诊诊痴儿的脉搏,跳动也正常,放下心来,心想:这个痴儿,骑了半天马,便累成这样,今后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在时家大院里多好?她不忍心再叫醒痴儿,扯上被子,轻轻给他盖好,再掩上门,转回自己的房间。 小芹见莫纹回来,问:“姐姐,少爷仍没醒吗?” “别管他,我们先吃饭,留点饭给他行了。芹妹,饭菜里没事吧?” “没事,我都试过,连碗筷我都试过。” “那我们吃饭。” 莫纹和小芹刚吃到一半,蓦然听见痴儿在隔壁房间里惊叫起来,显然出事了。莫纹丢下碗筷,一个燕子穿帘,人跃出门外,推开痴儿的房门,一眼看见痴儿神色惊慌地缩在**一角,抖个不停。再打量房的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异样,问:“兄弟,你怎样啦!什么事吓得你这样?” “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痴儿指指向北面的窗口:“那,那,那窗口上有个披头散发的鬼,姐姐,吓死我了!” 这时小芹也提剑过来了,问:“姐姐,出了什么事?” “兄弟说窗口外有鬼。” “有鬼?别不是人吧?” 痴儿急辩着:“不,不,是鬼,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样子可怕人了!” 小芹怔住了:“真的?” 莫纹走到窗口边,推开窗门,上下望望,只见外面天色漆黑,繁星满天,对面不远处的人家,有灯光映射过来,又凝神倾听一下,便关上窗门,转头对痴儿说:“兄弟,你是不是眼花了?这么早,怎会有鬼的?” 小芹问:“姐姐,窗外四下没有人吗?” “窗外下面是条巷子,就是有人经过窗下,也不可能看见的,一定是兄弟的眼花了。” “不,不,姐姐,我没眼花,那鬼是从屋檐上伸下头来的。” 小芹一听,也害怕了:“姐姐,别不是这客栈不干净,有鬼吧?” 莫纹用手指戳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怪不得时老夫人说你这小脑袋里,尽装些妖魔鬼怪的事,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了?就是有鬼,有我这个狐狸仙在这里,敢来吗?不怕我捉了他们?” 小芹笑起来:“姐姐本事大,当然不怕鬼啦!” “我看你这丫头,这么怕鬼,就是本事比我大,也没用。要是有什么坏人想捉你最容易了,只要装扮成鬼模样,不等交锋,就将你吓坏,就捉到你了。” “真的会有人装鬼吗? “怎么没有?江湖上古灵精怪的事可多了,专门捉那些胆小怕鬼的人。丫头,你想不想给他们捉了去?” 小芹怔了半晌,问:“姐姐,你是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看世上大多数的鬼,都是人装的。只要你不怕,别说是假鬼,就是真鬼,也奈你不得。我呀,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真正的鬼。” 痴儿这时睁大眼睛问:“那我刚才看见的鬼,不是真正的了?是坏人装的吗?” 莫纹说:“我看呀,多数是你眼花了,窗外什么也没有。” 痴儿叫起来:“姐姐,我是真看见的,绝不骗你。” “好啦!你真看见也好,假看见也好,现在吃饭去。” “姐姐,我是真的呀!你怎么不相信呢?” “我相信,我怎么不相信呢?兄弟,现在你可以去吃饭了吧?” 痴儿委屈地跟着慕纹、小芹去吃饭。莫纹回到自己房间,一双秀目敏锐地扫视了房内一眼,桌上的饭菜依然摆放在原处,没人动过,可是**的行囊似乎有人翻动过了。莫纹心头微微一怔,暗想:来人的轻功好俊呵,手脚也极为轻灵、敏捷、干净,显然是位惯于此道的高手,要不是自己在行囊上做下不显眼的暗记,真看不出有人曾经来过哩。 小芹却对痴儿说:“少爷,你坐下,我给你盛饭。” 莫纹轻轻“吁”了一声,示意小芹别大声说话,然后轻轻地说:“芹妹,小心,房间里有人来过了,饭菜不能乱吃,也试试有没有毒。” 小芹吃惊了,轻轻回答:“是,小姐。” 小芹用时家特有的试毒银簪,一一在饭菜中试过,银簪果然变色,说明刚才不但有人来过,同时也在菜中下了毒,而饭却没有下毒。 莫纹轻说:“看来我们只有吃白饭了,菜不能动。”同时又指指屋顶,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痴儿和小芹说,“下毒的贼人正伏在屋顶上,我们别去惊动他。我们最好装着中毒,引他下来,看看他是哪一路的高手。” 跟着,莫纹故意大声说:“房间没有人来过,我们可以放心吃饭了。” 小芹会意,也大声说:“少爷,不怕了,姐姐检查过,房间没人来过,我给你盛饭。” 痴儿这时也变得非常懂事,也许他觉得这事好像捉猫猫般的好玩,嚷着:“我肚子饿,我要装大碗些。” “行啦,少爷,饭有的是,尽你吃个饱。” 痴儿不敢去夹菜,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莫纹又轻问小芹:“你测出敌人下的什么毒吗?” “极强的魂y,下三滥的东西。” “唔!芹妹,可以开始装中毒了。” 小芹望望痴儿,有点担心:“姐姐,那少爷怎么办?他能装吗?” 莫纹一笑:“恐怕他装得比你更像。”说时,一出手,就点了痴儿的晕睡穴。痴儿“咕咚”一声,便翻倒在楼板上。 小芹愕然:“少爷…” 莫纹轻喝:“快装中毒倒下!” 小芹说:“我,我怎么也头晕?”也“叭嗒”一声,翻倒在楼板上。 莫纹故意跳了起来,吃惊地问:“你,你们怎么啦?不好!这菜里有毒,我…”自已也软瘫在椅子中了。 莫纹果然没有说错,不久,从窗口飘下两条汉子来,一个高高瘦瘦,手脚轻灵,目光犀利,眼神十足,显然内外功都有一定修炼。另一个面孔焦黄带黑,像烤焦了的肉一佯,轻功不及高瘦子。两人都是土家人的装束,包头巾,扎蓝腰带。 焦黄脸说:“五爷,在下的魂y不错吧?你看,不是将他们全迷倒了?” 高瘦子点点头:“唔!不错。” 焦黄脸在灯光下打量了莫纹和小芹一下:“五爷,这两个小女娃长得蛮不错呵!杀了不可惜?” “焦七,你别起歪心,这两个小女娃,是二少庄主指定要的,快将她们扛了走。” “这是个没用的痴儿,杀了算了,带回去没用。” “好,那在下先砍了他。” 焦黄脸提刀想向不省人事的痴儿下手,谁知他感到手腕和大腿一麻,手中之刀竞飞出窗口外,人也仰面翻倒了。 高瘦子一怔:“你怎么了?”可是他一下看见莫纹身已站在窗旁,小芹也横剑封住了房门口,高瘦子更吃了一惊:“你,你,你们没有中毒?” 莫纹含笑说:“我们当然中毒了。不过,你们的魂y好像对我们不起作用。我还以为你们是哪一处的高手哩,原来是言家寨的人。” 高瘦子惊震之后,反而镇定下来,而焦黄脸却躺在楼板上爬不起来,他手腕和大腿,都给莫纹凌空封往了两处穴位,动也不能动,跟死人差不多。 莫纹又问:“你现在是想我放了你,还是想我杀了你?” 高瘦子似乎有恃无恐:“现在还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 “哦?你以为你可以走得脱吗?” “能不能走脱,以后自有分晓,在下却奉劝姑娘一句:千万别与言家为敌。” “看来你轻功不错,却说话糊涂。不是我与言家为敌,而是言家下决心与我为敌。” “那你怎么伤了言二少庄主的?” “你怎么不去问你那言二少,我为什么要伤他的?” “姑娘是决心要与言家为敌了!” “不错!本姑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犯我,我是下决心与言家为敌了!” “姑娘太不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了!” 莫纹皱皱眉:“怎么言家寨竟招收这样的烂货色?” 瘦和尚突然暴起,吼声:“你们都去死吧!”突然向以谱下手。小芹早有准备,剑后发先至。要是他拳击向小芹头顶,小芹的利剑就首先穿过了他的胸膛,这是昆仑追魂剑的一招杀着,专门对付突然发难的对手。 吓得瘦和尚又突然翻身后退。有点惊讶地说:“小丫头,原来你也有两下的。” 莫纹说:“芹妹,你闪到门口去,由我来打发这**僧。”莫纹为人最恼恨残害妇女的**贼了。只见她目露杀机,出剑再不留情,顿时剑气纵横,满室尽闪寒光,逼得瘦和尚完全无法进招,左闪右纵,一味闪避。最后莫纹一剑挥出,宛如流光逸电,破空飞射。瘦和尚一声惊叫,身上连中莫纹三剑,鲜血迸射。要不是莫纹要留下他这个活口,追问言家寨之事,这快如闪电的三剑,立即取了他的性命。 瘦和尚惊得面无人色,“哗啦”一声,冲上屋顶逃命。莫纹想不到他会这样逃走,便一指劲风,首先解开了痴儿的昏睡穴,对小芹说:“芹妹,你看着痴儿,也看着地上这贼人,别让他跑了!”说时,人也飞上了屋顶。放眼一看,只见那瘦和尚虽受剑伤,轻功仍不减,在星光之下,街道灯光反映之中,像断了线的飞鸟一样,没命地往东西方飞奔。 莫纹不由暗赞一声:这个贼僧,轻功实在俊,好!我看你往哪里逃!身更似飞魂幻影,跟踪追去。 在一片灯光之中,瘦和尚突然一闪而没。莫纹追到灯火辉煌之处,一看,只见这大院里面处处灯火,管弦之声伴着.男女之间的浪笑飞出。再看,大院大门的一块横匾上,写着“百花院”三个金色的大字,大门口,有一些妖艳的女子在迎来送往。莫纹一下看出这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而是座妓院。心想:这个瘦僧逃来了这里,妓院的楼房又那么多,自己怎么去追寻?罢,我就暂时放过你这瘦僧,以免打草惊蛇。莫纹再在屋顶上打量这妓院附近的街道、屋宇,只见离妓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碉堡屹立在夜空之下,碉堡下面临大街的一间屋铺,挂得一个大大的“押”字,看来是安化县的一间当铺了。 莫纹看了,便转身回到客栈,却又见自己所住的房间,房内房外都有人站着观看,议论,又听见痴儿在叫嚷着:“这是一个贼人,来偷我们的东西,能放过他吗?” 同时又看见从大街上的一头,奔来了两三个捕快似的差人,原来刚才瘦和尚破屋顶逃命时,响声极大,惊动了整个客栈和左邻右舍,大家纷纷奔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莫纹心想:要是这事引起官家的人插手,那麻烦就大了。她收了盘龙剑,也不想从屋顶上跃下,以免惊世骇俗,便从一处人家屋顶翻过客栈,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小芹和痴儿一见她回来,像见到了救星似的,痴儿首先高兴地喊起来:“姐姐,你回来得太好了,有人说这个贼人不是贼哩,要我们放走他。” 小芹同时问:“姐姐,那个贼人让他跑掉了?没捉回来?” 众人一听,不由齐向莫纹望来。一时间,人们像走了神似的,一个个全呆住了,众人初时以为敢于去追捕贼人的女子,必然是一位身材粗壮,大胆泼辣,神态威武的女子。怎知竟然是位身材娉婷、容光娇丽、目光流盼、令人生怜的美女。的确,莫纹进城时,只是一位头包蓝底白头巾,一身粗布衣裤,风尘仆仆的乡下女子,没什么人注意。现在莫纹已梳洗过,换上了一身青衣青裙,裙带飘飘,宛如一位青表仙子下临人间,使人不敢仰视。安化城里,哪有人见过这等夫然风姿、清雅绝俗的女子?所以人们一时鸦雀无声、屏息静气、神色惊讶地望着莫纹。 莫纹没答小芹的问话,却问痴儿:“兄弟,谁说要我们放走这个贼子了?” 痴儿一指两个穿蓝衫的汉子说:“就是他们两个!” 莫纹目光一下逼视他们,令这两个蓝衫汉子不敢正视莫纹。莫纹收敛了自己威严的目光,含笑问:“你们怎知道他不是贼人?你们认识他么?” 其中一个汉子说:“认识,认识!他是本城达旺赌场的二老板,我敢保证他不是贼人。” 另一个汉子接着说:“是呀,小姐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跟着人群中有人附和:“不错,他的确是赌场的二老板。” 莫纹说:“原来他还是赌场的二老板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蓝衫汉子说:“所以求小姐放了他,别捉错了好人。” 莫纹心想:看来人群中有不少是言家寨的人,就算不是,这两个蓝衫汉子一定是。当时也不说破,问:“那他怎么闯进我们房间里来了?” 蓝衫汉子说:“大概是二老板今夜里饮多了几杯酒,不知深浅,闯进了小姐的房间,而发生了误会。” “那么说,你也是赌场上的人了?” “不错,我正是赌场上的人。” “怪不得你跑来为他求情了。好!我放了他,你们扶他回家吧。” 因为这时,莫纹已听到官府差人快要上楼,她不想招惹官非,更不想到县衙门里没完没了。何况这一带是言家寨的势力范围,说不定与官府有勾结,最后招来麻烦的倒是自己。心想,我现在就暂时放了这二老板,你们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我连赌场也给你们端掉。 痴儿却惊奇起来:“姐姐,你怎么放了这贼人走的?” “兄弟,人家不是贼人,不放了他,留下他干什么?” 焦黄脸二老板也感到惊讶,这么好说就放了我走?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莫纹去追瘦和尚时,他在房间里大嚷大叫,希望埋伏在客栈四周的同伙赶来救自己。小芹于是又出手点了他的哑穴,令他不能出声。其实,小芹也想得天真,瘦和尚冲开屋顶的巨响,早已惊动人了,只不过来的不全是二老板的同伙,也有其他好奇的人,这又使得二老板的同伙不敢贸然动武抢人。同时,在暗中策划一切的楚无门,也叫这些手下不可乱动,一切由他来安排。楚无门为人颇有心思,他知道面对的是武功不可测的青衣狐狸女.连武林中那么多名门正派的高手也捉不了莫纹,反而死的死,伤的伤,败在莫纹的剑下,自己这些手下,又怎是莫纹的对手?动起武来,恐怕不但救不了二老板,也枉送自己手下的性命,一旦惊走了莫纹,就有负老寨主所托了。 楚无门除了埋怨瘦和尚、焦黄脸办事不得力外,只好暗中布置,收拾残局,先要稳住莫纹不起疑心。所以他一面打发人向莫纹说情放人,一面又通知当地捕快,前来解围。因为在捕快中,有的就是言家寨的人。必要时,就动用官府的力量,绊住莫纹,使她不能离开安化县。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瘦和尚不但办事不力,更因一句话,就暴露了言家寨人的面目来,也露出了自己行踪,使莫纹心中有数。 三个捕快喝开人群,手执铁尺、锁链,走进莫纹的房间,瞪眼突目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芹天真直爽,说:“我们这里闹了贼呀!” 痴儿更认为自己是个男子汉,应该由自己出面说话,挺身而出:“是呵!有两个贼人跑进我们房间来了,一个跑掉了,一个捉在这里,你们看吧。” 莫纹听了不禁暗皱眉,看来这场官非,恐怕摆脱不了,只好顺其自然。可是,痴儿仍不知天高地厚,问莫纹:“姐姐,我没有说错话吧?” 莫纹只好说:“兄弟说得很好,没错。” 一个蓝衫汉子连忙对三个捕快说:“差官大哥,这是我们赌场的二老板,不知怎样,躺在这里了,他并不是贼人。” 一个略有麻皮的捕快说:“不错,这的确是赌场的焦二老板,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蓝衫汉子说:“小人不清楚,要问我们的二老板才知道。” 另一位有一丛胡子的捕快喝问焦二老板:“焦七,你怎么跑到这里给人当贼捉起来?” 焦七急得直瞪眼,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不回答我们的话?” 小芹过来拍开他的哑穴:“快说!你怎么来暗算我们的?” 焦七虽然给拍开了哑穴,但有两处穴位仍没解开,不能行动,张口叫着;“官差大哥,我是给他们劫来这里的,你们快来救我。” 二位捕快愕异相视,一齐问:“什么?你是给他们劫来这里?” “是呵!他们劫我来,要我交出八百两银子才放人,求你们快救我。” 小芹叫起来:“你想死了!你持刀从窗口跳进来,不但想劫走我和姐姐,还想杀害我家的少爷,反而说我们劫了你,你不怕报应吗?” “不!是你们劫了我,口口声声逼我交出银两来!” 正所谓贼咬一口,比蛇还毒,水也洗不清。小芹气得跳起来,想走过去狠狠掴他两个巴掌。莫纹连忙喝住:“芹妹,别乱来!” 小芹急道:“姐姐,他乱咬人呵!” 莫纹微笑问:“二老板,你说我们劫了你来,有何人看见?又有何人证明?” 一蓝衫汉子突然说:“我可以证明。” “哦?你证明什么?” “我证明我的二老板是你们劫来的。” 莫纹又是含笑问:“我先不说你是赌场的人,在二老板手下混饭吃,请问,我们在什么地方劫了你的二老板?” “赌场!” “什么时候?” “戌时左右。” “那就是天黑上灯的时问了。”莫纹转向三位捕快,“三位差官大哥,他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麻皮捕快“哼”了一声:“我们耳不聋。” 莫纹又望着人群中的店小二问:“小二哥,你说,我们是几时进店投宿的?” 店小二说:“小姐和少爷是在天黑上灯时来小店投宿的。” “当时我们是几个人来?” “是小姐、少爷三个人,三匹马。” “以后呢?” “以后小人跟着带小姐、少爷上楼开房门住下,随后小人又去给小姐、少爷端饭菜上来用饭。” “小二哥,你有没有看见我们带了这位焦二老板来投店住宿?” “小人没看见。” “那么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没其他人?” “是!” 莫纹逼视那蓝衫汉子:“说!我们能在戌时左右,跑去赌场将你的二老板劫来吗?” 蓝衫汉子给问得慌了:“我,我…” 莫纹又进一步问:“赌场那么多人,我在赌场劫了你们的二老板,看见的恐怕不是你一个人吧?必定有不少的赌客,而且赌场必定大乱,人们奔走,惊动四邻,这样劫人绑票的大事,安化城不闹翻了?” 正所谓谎言不堪一驳。这蓝衫汉子给问得哑口无言,连连后退,围观的人们也纷纷议论开来,有人说:“显然这焦七见色起心,不怀好意。”也有人说:“摸进人家少女的房间里,非奸即盗,那还用问吗?” 小芹说:“就算我们在赌场劫了这二老板,你为什么不去报案,却跑来我们房间里,说你们二老板喝酒喝醉了闯了进来,求我们放人?显然你们是与他一路的,在下面接应你们的二老板。说:是不是这样?” “不,不,没这回事。”这蓝衫汉子连连后退想溜走。这个蓝衫汉子,想帮自己的二老板,想不到越帮越忙,连自己也卷了进来。 小芹喝道:“不准走,看来你是贼人一伙的,想来劫财哩。” 焦七突然对蓝衫汉子吼道:“混蛋,你怎么胡说八道?老子是在中午给他们劫走的,你怎么说在戌时左右了?” 蓝衫汉子连忙说:“是是,属下一时糊涂,说错了,二老板是中午给他们劫走的。” 莫纹笑问:“是吗?你看见了?怎不向官府报案?” 蓝衫汉子实在畏惧莫纹如刀似的盘问,更害怕再露出破绽,嗫嚅说:“我、我、我没看见。” “没看见,你怎能证明是我们劫了?” “是二老板说的。” 莫纹转向焦七:“二老板,你这么说,更是破绽百出。本来我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你走开算了。谁知你贼心未死,自露嘴脸。你说我们在中午劫了你,我们是日落后进北城门的,进城时,守城的士兵还盘问过我们,问我们为什么这样夜才进城。这点,士兵可以证明只有我们三个人,而没带着你进城。怎么就绑架了你?士兵没看见我们带着你,店小二也没看见我们投店时带着你,我们怎么能在中午赌场上将你绑架了。 “再说,就算赌场上没人看见,我们凭什么将你收藏在这客栈中?客栈中的人来人往,也没人看见?” 店小二说:“不可能收藏在小店中,下午刚有位客人退房离开,小人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通,然后才锁上房门,直到小姐来投宿时才打开。” 店掌柜胆小怕事,连忙喝着店小二:“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不怕惹祸上身吗?” 店小二说:“掌柜,要是小人不说,我们这客栈不成了贼窝吗?” 焦七怎么也想不到,这家客栈竟然有这么一个耿直、老实的店小二,不知厉害地站出来说话,早知这样,先杀了这店小二多好。 莫纹又说:“二老板,怎么说话不事先考虑清楚才说?世上有这么愚蠢的绑匪,将你劫了,不收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反而藏在这闹市的客栈中?而且还冲破屋顶,惊动人们跑来围观,那不全暴露了?怎么劫人绑票呵?” 焦七挣扎着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们为啥这样做?总之,我是给你们劫了来的。”这个凶徒,显然已蛮不讲理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捕快将自己和莫纹等人一齐带到衙门,到了衙门,一切就有楚无门在暗中打点,自己绝不会吃亏。 以楚无门雄厚的人力财力,要加害一个在安化县举目无亲的江湖女子,没有不成功的。可是他碰上的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而是机灵、狡黠过人的莫纹。何况莫纹又得到武林老前辈玉罗刹在江湖上行走的应变本领,知道如何应付当前所发生的事。 莫纹固然不谙官场上的黑暗,但玉罗刹曾经指点过,应付官方的人,能避开就尽量避开,真的避不了,就应该进行有分寸的说理争斗,千万不能动武,以争取周围人们的同情和支持。万一碰上了蛮不讲理的官府之人,和存心要加害你的贪官污吏,也该以巧妙手段惩治、教训他们,使他们不敢侵犯你。 正因这样,莫纹便以情以理和焦七争论,看看这三位捕快怎么处理,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或者没有官府的人在场,莫纹根本就不与他论理,以武力逼他讲出真情了。 这三位捕快,初时还以公正的态度、不偏不倚地倾听双方的讲话,以示自己明理公平。再继续听下去,也明显知道道理不在焦七一边,而是在莫纹一边。但他们已受楚无门暗中所托,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言家寨的人,麻皮脸捕快渐渐就显出不耐烦了,说:“你们都跟我到衙门去!” 小芹先叫嚷起来:“我们干吗要去衙门?我们遭人抢劫,贼,你们不捉,反而要捉我们,这是什么王法?” 麻皮脸捕快一沉脸:“你们说他劫你们,他说你们劫他,谁劫谁。谁也不清楚.你们最好到县太爷面前说理去,我们可没时间听你们分辩。”显然,这麻皮脸捕快,是言家寨的人了。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晌起:“谁劫谁,我老叫化最清楚。” 麻皮脸捕快喝问:“谁!给我站出来!” “我不是在这里了么?” 三位捕快和人们只感到眼前一花,一位衣衫百补,一头花白的老叫化,一下出现在房间的桌子旁边了。只见他一脸笑嘻嘻的,朝麻皮脸捕快说:“你官不大,架子可不小,连我老叫化也喝叱起来。” 莫纹一看,不由惊喜,这不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么?他怎么也来了安化县?有他的到来,这事就好办多了。 麻皮脸捕快一怔,知道这是一位高来高去的高手,问:“你是谁?” “我老叫化是谁,你不必问,总之,我不是贼,更不是强盗,你不会连我老叫化也带去县衙门吧?” “你来干什么?” “一来讨些吃的;二来嘛,来捉贼的。你不是弄不清谁是贼吗?你怎不问问我老叫化,谁是贼了?” “谁是贼?” 笑长老一下将焦七提起来,“就是他!他说他中午给人劫了来,可我老叫化下午在赌馆门口讨吃,明明看见他在里面做庄,大杀三门,几时给人劫走了?”笑长老又一指那两个蓝衫汉子,“还有他们两个,在他身后帮看牌的,我老叫化没说错吧?” 两个蓝衫汉子听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围观的人们一听,全都哄起来,有人说:“真正的贼不抓,反而将抓贼的好人抓起来,这成什么世道?” 笑长老说:“不成世道的事可多哩!有人受了人家二十两银子,便循私枉法,不分是非,乱捉无辜哩!” 三位捕快一听色变,他们三个,每人正是受了楚无门的二十两银子,赶来客栈中捉人的。麻皮脸捕快问:“老叫化,你说什么?” “我老叫化说有人贪赃枉法,可不会是你们吧?你们可别多心。” 另一捕快说:“老叫化,这你也不能证明焦七老板是贼呵!” “就算不是贼,他含血喷人,诬告好人,那也应该拉到县衙门里打五十大板。何况他身上还带有魂y,跑到人家房间下毒,想迷倒了两个女娃子,这不是劫贼是什么?” 三个捕快不禁相视一眼,转向笑长老:“真的有这回事?” “不信,你们可以搜搜焦七的身上,看有没有,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捕快便上前去搜焦七的身。笑长老又说:“你可要小心了,焦七的魂y,毒性极高,沾上了一点,便立刻昏倒,一过时辰没他的解y,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啦!” 这个捕快悚然,不敢去搜了。 笑长老指指桌上的一碟菜:“在这碟菜里,他就下了这种毒y,你们要不要尝尝?” 三位捕快当然不敢去尝试。笑长老将菜端到焦七嘴边:“来!你自己下的魂y,你自己试试。” 焦二叫道:“不,不,你放过了我吧。” 笑长老嘻嘻笑着:“你身上不是有解y么?怕什么?你将解y交给我老叫化,你晕到了,我会给你服下解y,不会死的。” “一过时辰,你不给我服解y,我不死了?” “那你怎么在他们菜里下毒,不怕将他们毒死吗?” “那,那,那我到时会给他们服下解y。” 笑长老哈哈大笑,问三个捕快:“他自动招了出来,是不是贼?人证、物证俱全,你们还要不要带这两个女娃?” 三位捕快到了这时,想帮焦七也没法帮,只好一条锁链套在焦七的脖上,喝声:“走!”在笑长老问话时,莫纹已暗暗出手,解了这贼人身上的两处穴位,使他能够走动。 在捕快带焦七走时,笑长老又说:“县太爷要是传原告、人证,我老叫化就在东门口的土地庙中,随传随到。因为贼是我老叫化抓的,也是我老叫化告的,与任何人无关。” 捕快将焦七带走了,但他们不是带他去衙门,而是带去见楚无门,并将客栈的情形告诉了楚无门,埋怨焦七做手脚太不干净了,人证、物证全落到了人家的手上。 楚无门愕然问:“一个老叫化从半路中杀出来。他是什么样的?” 麻皮脸捕快说:“一头花白,一脸是笑,身法快极了。” 楚无门惊愕:“是他?” “是谁?” “丐帮的一见笑长老,要是他出来帮手,事情可有点棘手了。” 焦七问:“难道一个老叫化我们也不能打发么?” “你懂什么?只知道赌钱、玩女人,单是这老叫化一个人还好办,可是丐帮却是武林中的第一个大帮派,尤其是他们的金帮主,更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不但是我,就是言家,也惹不起。” 焦七一怔:“那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悄悄地干掉了这老叫化怎样?” 楚无门喝声:“你是不是想早死了?别看这老叫化笑嘻嘻,却精过鬼,不说没人能接近他,就是能接近,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知我们的二少庄主,怎么惹上了青衣狐狸,这已够…” 焦七又愕然:“什么?青衣狐狸?” 不但焦七愕然,连那三个捕快也愕然了,一齐望着楚无门。 楚无门问:“难道你们不知那美若仙子的少女,就是最近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黑、白两道上的多少高手,都败在她的剑下,传闻连武当派的掌门人,也败在的剑下。我们惹上她已够头痛的了,还再去招惹丐帮?不嫌死得快些么?” 焦七等人听了心头悚然.半晌不能出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大闹安化 上回说到焦七等人听了楚无门的话后,半晌不能出声。焦七喃喃自语:“怪不得瘦五爷挡不了那女娃的剑招,没有几下就破屋逃命了,我还暗暗怪他怎么丢下我不管了。” “哼!要不是青衣狐狸想抓活口,剑下留情,十个五爷也不够送命,他能负伤逃命,已算大幸。你们也真是,既然失手,怎不赶快抽身而逃,还与她交锋?” 焦七说:“我怎么知道她们那么狡猾,故意装作中了毒,引我下去。” “要不,她怎能在江湖上得了青衣狐狸这一绰号?” “楚爷!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去县衙门里蹲大狱去!” 焦七茫然:“要我去蹲大狱?” “你不去蹲大狱,一来他们三位怎么向城里的那些人交代?二来,怎能绊住那老叫化不能再插手管这件事?” “县太爷升堂审问,我怎么说?” “你不能推说生了病,不能去过堂么?这事拖几天,就好办了。不但能拖住老叫化,也能拖住那青衣狐狸,使她不能离开安化县。想必老庄主,明天就会派人来,一切由老庄主安排。” 麻皮脸说:“衙门的事,有我们好办,焦七哥,就先去牢里吃两天安闲饭吧。” 在他们谈话的同时,客栈里,莫纹也在向笑长老致谢。感谢他出手相助。 笑长老说:“哎哎!你别来多谢我老叫化,但愿你今后不再捉弄我老叫化,将我再吊在树上,我老叫化就千多谢,万多谢了。” “噢!你怎么将这事老放在心上。” “我老叫化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来没给人这么吊过,我能忘记得了吗?” “老叫化,你想怎样?要不要将我也吊在树上才解恨?” “不不!我怎敢这么想的?其实,你给我们帮主关在铁笼里,我老叫化早已解了恨啦!” 痴儿愕然:“是你这个老叫化叫金帮主,将姐姐和我关在铁笼里的?” “不,不,小兄弟,你千万别这样说,就是给我十个胆,我老叫化也不敢这么做。” “那金帮主怎么将姐姐和我关在铁笼里了?” “我老叫化怎么知道呵!看来我们帮主有点护短,见帮中的人受了别人的欺负,总想回报一下的。狐狸女,你不会怪我们帮主吧?” 莫纹说:“我怎会怪你们帮主呢,我应该感激她老人家才是。” “丫头,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笑长老,你千万别多心,我莫纹是真心诚意感谢她老人家那次给我的教训,使我切身体会到今后在江湖上行走,要多加小心。” 笑长老笑说:“丫头,我老叫化佩服你胸襟那么开阔,不像我,一点事就受不了,耿耿在心。” “你老人家说笑了。要是你真的一点事也受不了,能整天嘻嘻哈哈吗?” 小芹感兴趣地问:“老叫化,我姐姐怎么将你吊在树上的?” “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我老叫化倒要防你这小丫头,也学你姐姐一样,将我老叫化再次吊在树上了。” “噢,我怎么敢吊您老人家呀!” 痴儿问:“吊在树上好玩吗?” “好玩,好玩,怎么不好玩呢!” 痴儿朝莫纹说:“姐姐,你好不好将我也吊在树上,我也想玩玩。” 小芹“扑嗤”地笑起来,莫纹也笑说:“兄弟,别说傻话了。”她又问笑长老,“长老,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你还来问我?你那里不好招惹,却招惹到这个湘西的土皇帝来了?帮主一接到这个消息,便打发了老叫化赶来,幸好老叫化赶得及时,不然,你们可卷入一场官非了。” “那长老辛苦了。也望长老代我谢谢金帮主。” “好说!好说!老叫化也希望你这丫头别在湖广招惹是非,万一出了事,我们帮主就没办法向墨大侠交差了。” 痴儿愕然:“墨大侠!?那是什么人?” 这个痴儿,连自己的亲生祖父也不知道。笑长老眨眨眼:“我老叫化也不知道,小兄弟,你去问我们帮主吧。” “我不去。” “你怎么不去?” “你们帮主好凶恶,我怕。” 小芹却问:“老叫化,什么叫土皇帝?” “土皇帝,就是一个地方上的皇帝。” “他比皇帝还可怕吗?” “可怕,可怕,真皇帝高高在上,远在京师,管不了我们。土皇帝可不同了,只要一触犯他的人,就是死罪。皇帝要杀一个人,有时还要三审六问才杀人。土皇帝可不管这一套了,杀一个人,像踩死一只蚁。你说可怕不可怕?” “那官家不管吗?” “噢!小丫头,这一带的地方官,差不多都是他的人,或者是个傀儡,由这个土皇帝在暗中操纵。刚才那三个官差,不分青红皂白,连你们也抓了去,你没看见?要是进了他们的衙门,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小芹说:“那不是和尚打伞,无法(发)无天吗?” “有法有天,他还是土皇帝吗?要是和他们打官司,那是孔夫子搬家,全是输(书)。” 莫纹说:“长老,不是我去招惹他们,是他来招惹我。” “我老叫化知道。” 小芹问:“你怎么知道了?” “天下大事,能瞒得过我们丐帮吗?老叫化感到奇怪,湘西言家,不大插手武林中的事,他们怎么动手向你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也许他们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起了贪念。” “唔!有这种可能,或许也有另一种原因。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莫纹说:“既然他们三番四次找上门来,我想避也避不了,只好与这土皇帝周旋啦!” “丫头,言家的武功,可能不及你,但他们人多势众,又会暗借官府之力相助,何况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防不胜防,你怎么与他们周旋?” “我呀!可以跟他换一个位置,何况他们有家有业,不及我行动方便。” “丫头,你怎样换一个位置?” “将他们摆在明处,我却藏在暗处,不时突然出击,烧了他们的赌场,毁了他们的百花楼,他们不着急?” “丫头,你是要大闹安化县了?” “我呀,何止要大闹安化县,我还要在湘西抹掉这个土皇帝,让他在江湖上除名。” 小芹高兴得跳起来:“姐姐,我帮助你。” 痴儿也说:“姐姐,我也去。” “兄弟,你别去了。” “我怎么不去了?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的,比小芹还有本事。” 莫纹笑着:“兄弟,你还有一二三功没有练呀!” 痴儿睁大了眼睛:“一二三功?那是什么功?” “就是跟老叫化学讨饭、睡街头、住破庙呀!” “这些功夫能打倒土皇帝吗?” “当然能呀!不信你问问老叫化去。” 笑长老心里明白莫纹的用意,是想将这个痴儿交给自己负责了,当痴儿问他是不是真的时候,他说:“真的,真的。” “那辛苦吗?” “不辛苦,自由自在,不过脸皮要厚,能忍受别人的笑、骂、赶。” “好不好玩?” “好玩极了,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好!我跟学一二三功夫。” “不过,你得跟你姐姐分开四五天,随我老叫化到处去玩。” “分开四五天?我不干。” “噢!你想学我老叫化一二三功夫,不跟着我,怎学得上手?你要是学上手了,吃饭、睡觉、喝酒都不用花银子。四五天后,你姐姐和那小丫头就会来接你,一块去打土皇帝,到那时,你可是一个成名的大英雄啦!” 痴儿动心了:“四五天就学会了?” “不信,你去问你姐姐。” 痴儿问莫纹:“是真的吗?” 莫纹说:“兄弟,你跟着老叫化学本领,四五天后,我和芹妹一定来接你。” 痴儿放心了,对老叫化说:“好!我跟你学一二三功夫。” “小兄弟,那现在随我老叫化到土地庙去,给你换过一身衣服。” “换衣服干吗?” “不换衣服,你像个小叫化吗?能睡在土地庙吗?庙祝公不把你赶出来?” “土地庙好玩不?” 莫纹说:“当然好玩啦!可以捉蚊子、捉蟋蟀、数星星、看月亮。” 痴儿更高兴了:“老叫化,那我们快去。” 老叫化临走时,对莫纹说:“要行动,就今夜里行动,最好先到那间当铺里看看。” 莫纹有点奇怪:“去当铺干吗?” “当铺的楚无门老板,表面上是这城里的一位有名望的绅士,其实他是言家寨在这里的大头儿,赌场、妓院、酒楼、当铺由他一手经营,都是他手下的人。今夜的事,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我明白了,我叫他今夜里有好看的。” “注意,在这客栈的四周,有他的耳目,你最好摆脱这些耳目,别让他们发觉你离开了这客栈。”笑长老说完,便带着痴儿离开了客栈。 老叫化和痴儿一走,莫纹对小芹说:“芹妹,准备了,我们装着熄灯而睡,过一会,我们从屋上悄悄跃出去。” 小芹问:“我们真的要大闹安化城吗?” “是呀!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哟,我感到这才好玩哩!” “芹妹,你有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 “没有。但听老夫人说起她当年闯江湖的事,真真令我羡慕得不得了。” 莫纹笑起来:“不过,你得听我说,可不能乱来。” “我当然听姐姐的啦!” 她们准备好后,便熄灯而睡。不久,她们就悄悄地跃上屋顶。留下了二十两银子在房间里,作为赔偿客栈的损失。她们伏在屋顶上凝神倾听了一会,观察四周的动静,果然见有些可疑人物,在监视着自己所住的房间,有的伏在暗处,有的蹲在树木之下,更有的藏在客栈对面的楼房里。 莫纹看准了一处没人注意的方向,也是监视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对小芹说:“你跟我来。”便伏着身,在瓦面上行走,最后便快如电闪般,跃到小巷对面一间瓦房的屋顶上了。初时,莫纹还有点担心小芹的轻功不行,后来见她竟能随着自己而来,轻功竟属一流,不由放心了,暗想:老前辈玉罗刹所传授的弟子,身手果然不凡。看来玉罗刹打发她带了痴儿寻找自己,不啻给自己添了一位有力的助手。 她们轻而无声从一个屋顶跃到另一屋顶上,转眼便出现在当铺的屋顶上。 莫纹见当铺内一处楼阁上,有灯光射出,示意小芹分开,自己便身似飞魂幻影,跃在这楼阁的屋顶上。小芹却似黑夜中的一只疾飞的小鸟,飞落在楼阁一侧的树梢上。 楼阁里正传出了焦七的声音:“楚爷,那我们怎么办?”跟着是楚无门叫他蹲大狱去。她们凝神倾听了一会儿,果然笑长老没有说错,这个姓楚的是安化城里一个头儿。 莫纹想认清楚无门的面目,便来一个金钩倒挂,轻轻戳破了纱窗,从**往里瞧去。只见四盏玻璃吊灯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员外打扮的人,生得白白净净,三绺长须,宛似长者风度,坐在八仙桌的主座位上。赌场的二老板焦七坐在下首,三位捕快分坐两边,他们一边饮酒吃菜,一边商谈应付自己和笑长老的事。此外,楼阁上除了伺候他们的两个丫鬟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看来这位长者风度的人,就是楚无门了。真想不到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竟然是心如蛇蝎般的人。 焦七这时说:“楚爷,既然我装病蹲大狱,不如我装病蹲在马寡妇家中不好?” 楚无门一瞪眼:“这时你还想去玩女人?不怕给那老叫化又碰上了?” 焦七吓得不敢出声,眼睛却望着麻皮脸捕快,似乎在求他出面说话。麻皮脸喝了一杯酒后,笑着对楚无门说:“楚爷,既然不是过堂,只为了缠住那老叫化不能离开安化城,不能插手管这件事;就由焦七哥到马寡妇那里吧,其他的事就交由我们打点好了。” 另外两个捕快也乐得做好人:“是呵!明天我们到土地庙通知那老叫化,叫他不得离开,说县太爷随时准备升堂。就是焦七哥千万别在人们面前露眼。” 焦七忙说:“一定,一定,我就缩在马寡妇的房间不出来。” 楚无门也不想过分为难部下:“那你们小心了!” 焦七又问:“楚爷,现在瘦五爷在哪里?” “他在百花楼密房养伤,你们千万别去打扰他了。” 莫纹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主意,又翻上屋顶,来到小芹隐藏的树上。小芹轻问:“姐姐,我们几时动手?” “今夜里我们暂不惊动这姓楚的。” “那我们不白来了?” 莫纹轻轻与小芹耳语。小芹点点头:“好呀!到时,我要先割了那姓焦的舌头,看他还敢不敢昧心说黑话。” 莫纹轻推了小芹一下:“看!有个人上楼阁去了,我们别出声,听听这人来说什么。” 这人一进楼阁,便说:“报告楚爷,老叫化带着那痴儿到土地庙去了。” 楚无门有些疑惑:“丐帮要那痴儿干什么?” “小人不清楚,已有人在暗暗盯踪老叫化了。” “那两个丫鬟呢?” “熄灯睡了。” “睡了?你们看清楚了?” “是!我们一直盯视那房间。” “你去吩咐他们,一夜盯视她们,不准偷懒,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是!楚爷。” 小芹心里感到好笑,这真见鬼了!我们已来到了这里,几时睡了的? 那人走了不久,焦七也随着那三位捕快离开了楼阁,转出当铺后门。这时已是亥时和子时交换之间,除了妓院、赌场仍灯火辉煌外,城中家家户户已闭门熄灯入睡,大街小巷,已没什么行人。焦七和三位捕快转出小巷,便各自东西分开。焦七又转入一条清静的小巷中,来到一户门前,看了看,正想跃身上墙,骤然间,一条矮小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时吓得连退几步,惊问:“谁!?” “是我呀!”这是小芹一片天真的声音。 焦七一听是位小姑娘的声音,因天黑无灯。看不清楚,但似乎感到这声音好熟,自己曾听到过似的,又是惊讶:“你是谁?” “怎么?连我也记不起来了?你不是想劫走我们么?” 焦七一怔:“是你?”正想拔刀。小芹人虽矮小,却出手极快,一支利剑,已贴在他的胸上,轻轻说:“你再敢乱动乱叫,我只好将你的心挖出来。” 焦七吓得不敢乱动了,惊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话刚落,便感到身后有一缕劲风射来,跟着就昏迷倒地,不省人事了。原来是莫纹从后面封了他的昏睡穴。 莫纹点倒他后,对小芹说:“快!我们将他带到城外郊野的树林中,到时再慢慢审问他不迟。”说着,便提起如死狗般的焦七,跃上屋顶,越过城墙,来到了城北荒野山崖下的树林里。莫纹同小芹和痴儿在黄昏时经过这里,注意到山崖下的乱石丛中,是藏人的极好地方。莫纹因为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处处小心留意自己四周的地形地势,有险要藏人的地方,便特别注意多打量几眼。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些地方,隐藏着敌人,骤然向自己出手。 这里离县城不远也不近,有七八里左右。莫纹将焦七提到了乱石草丛中,这里恰好又是背静之处,后有山崖,四周尽是树木丛林,就是亮起了火把,也没有发现。 莫纹拍开了焦七的昏睡穴,跟着又点了他的伏兔穴,令他只能开口说话,却不能逃跑。 焦七醒过来之后,见小芹手里捧着一颗夜明珠,光华四射,光可照五尺左右。这是一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焦七真是见财不要命,惊愕得睁大了眼睛。他不禁打量四周,尽是乱石、丛草、树木,莫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似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静坐不吭声。这时,他才想起了自己的危险,想移动一下身子,谁料一双脚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动也不能动。他惊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莫纹说:“没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是劫匪吗?你同那三个官差有勾结,这劫匪之名我们是非背不可了。既然白受冤枉,不如真正做一次,那就不冤枉了。” “你们想干什么?” “既然我们是劫匪,你说,我们还会想干什么?” 焦七弄不明白.这个人称青衣狐狸的少女倒底要干什么,总不会是绑票要赎金吧?单看小丫头手中捧着的那颗夜明珠,就价值千金。要是要赎金,那开价是多少?楚老板舍得用那么多的钱财来赎自己吗?他于是问:“你们想要多少赎金?” “你在客栈中,不是说我们要八百两吗?” “你们要八百两银子?好!我可以写八百两的借据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我赌场里取。” 莫纹摇摇头:“你是赌场的二老板,一条命只值八百两吗?” “你们要多少?” “八百万两。” 焦七眼球几乎都要凸了出来:“八百万两银子?” “哎!不是八百万两银子,是金子。” 焦七叫起来:“那你们不如杀死我好了。” “看来你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孤寒财主,我们第一次绑票就失败。没办法,我们只好杀了你,再去干第二次。反正安化城的有钱财主也不少,什么妓院老板啦、当铺老板啦、酒楼老板啦,我一个个绑来这里。芹妹,来!” “姐姐,叫我做什么?” “将这赌场老板杀了!” “好的。” 小芹抽出了利剑,吓得焦七大喊大叫:“不,不,你们千万别杀我。” “你没钱,我们不杀你干吗?” “你们减少点行不行?” 小芹问莫纹:“姐姐,他说减少点行不行?” 莫纹说:“那也好,你说,你给多少?” 焦七说:“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还不够咱姐妹俩买花戴呢!芹妹,砍了他算了,我们去干第二次。” “我的姑奶奶,我只有这么多的银两了!” “你是赌场的老板,赌场日进千金、夜进八百,才有一万两的家当?我才不信哩!” “姑奶奶,我只是一个二老板,上面还有一个大老板。” “哦!?大老板是谁?” “是,是,是楚老板。” “楚老板?” “是!” “安化城中姓楚的人不多,是当铺的楚无门吗?” “是!” “他真会做买卖呵!既开赌场,也开当铺,不怕将赌徒和穷苦人家的钱全榨光了?焦七,你真的只能拿出一万两?” “是!我只能拿出这么多。” “既然这样,要是能回答我三句问话,这一万两我们也不要,就放你走。” 焦七有点意外:“真的?” “就怕你回答不出。” “是哪三句话?” “第一,你干吗跑入我房间里下毒,还要劫走我们?” 焦七一听,显然莫纹劫自己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绑票要银子,而是想问话。他不由心定了下来,转了一转眼睛说:“我焦七说出了,请姑娘恕罪。” “唔!你说!” “我见姑娘生得漂亮,想劫姑娘受用。” “啪”的一声,莫纹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是重掌,打得焦七两眼金星乱飞,两颗带血的牙齿也掉了出来。 焦七捂着睑急说:“请姑娘恕罪,在下该死,冒犯了姑娘。” 莫纹沉下脸问:“这是真话吗?” “在下不敢说谎。” “看来你不想要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淮打发你来的么?说,谁打发你来的?”“是,是,是楚老板楚爷。” “我们与姓楚的无仇无怨,他干吗打发你来劫我们?” “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而已。” 莫纹突然袖中宝剑挥出,寒光一闪,焦七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便掉了下来。焦七惊得连痛也忘了:“你,你…” 莫纹冷冷地说:“因为你这只耳朵不管用,没听清楚我的问话,所问非所答,要它干吗?说!他干吗打发你们来劫我们?” “我真的不清楚。” “看来你这张嘴也不管用了,还会胡乱说话,颠倒黑白,等我割了下来,你就什么也会说了!” “姑奶奶,我求求你,饶过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冒犯了!” “好!这事就算你不知道,第二,我要问,二少庄主是什么人?你不会说你也不知道吧?” “二少庄主?” “唔!你那同伙瘦和尚,不是说二少庄主要我们么?说!他是什么人?” 其实,莫纹早已知道二少庄主是什么人了,只不过想看看焦七说话老实不老实而已。 焦七已感到莫纹是个脸笑手狠的人,她真的会将自己的舌头割了下来。只好说:“是湘西言家的二少爷。姑娘,我也不知你们怎么得罪了二少爷的,他指名道姓非要得到姑娘们不可!” “那么说,你是言二少打发前来找我们的了?” “不,不,我怎能见到二少爷的?的确是楚爷打发我来的。” “好!我也暂时相信你的话,第三,我问你,言家寨在什么地方?”这一句,才是莫纹最主要的问话了。“我不知道。” “是吗?”莫纹又是寒光一闪,焦七的一边脸孔,添上了一道剑伤,接着说:“你千万别再说不知道了,不然,你另一边面孔,又添上新的一条伤痕啦!” “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莫纹毫不手软,又在他脸上划下了一条剑痕:“你再说呀!” “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饶过我一次吧。” “说!言家寨在哪里?” 小芹在旁边看得不忍:“姐姐!” “芹妹,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太残忍了?” “不!这恶徒死有余辜,在客栈里他乱咬人时,我就恨不得杀了他了。姐姐,不如杀了他,别再问他了!” 焦七哀求说:“你们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在你身上划上七八十道剑痕,你信不信?” “姑奶奶,你就是划上七八百条剑痕也没有用,我实在不知道。” “姓楚的知道?” “楚爷知道,我知道他每年都孤身一人去言家寨一次的。” 莫纹问:“你知不知道你应该要死?” “求姑娘饶命。” “要是我们中了你的毒,你会饶过我们吗?” “小人知错了!” “你受人调遣,奉命行事,情有可恕,但你心存不良,更想杀害我兄弟,在客栈对差人反咬我们一口,这就情理难容,念你刚才肯回答我的问话,我就放过你一次,饶你不死。” “多谢姑娘开恩。” “不过,你不能离开这里,等我们的事情办好,自然就放你回去。”莫纹说完,又出手封了他的哑穴,令他不能叫喊。 莫纹又说:“这里挡风避雨,在你身边,我们放下了两天的干粮和水,你就安心躺在这里好了,我封你的穴位,用的是独门手法,你别想运气冲开,也别想用手爬出去。你一用劲,乱了经脉,就一世残废,谁也救不了你,到时,你只好认命啦!少则一天,多则三天,我自然会来这里放你回去。芹妹,我们走。” 小芹收起了夜明珠,跟随莫纹离开,四周又恢复了黑暗,焦七不大相信莫纹的警告,试图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刚一运气,便感到哑穴和伏兔穴果然有一股刺骨的痛,吓得他不敢运气了,只好乖乖地石头躺着,只有一双手可以活动。 莫纹和小芹其实并没有离开,她们跃上山峰。这时,已是卯时了,天色微微发亮,可看清楚四周的景物,不久,她们找到一处小小岩洞,就在岩洞里休息,准备等天黑了再到城里行动。白天,言家寨的耳目众多,何况客栈里不见了她们,楚无门还会不派人四处搜索、追踪么? 小芹有点挂念痴儿,问:“姐姐,不知少爷跟老叫化会怎样了?” 莫纹何尝不挂念痴儿?但交给笑长老看管,她比什么都放心,所以她笑了笑:“他当然跟老叫化沿街讨饭吃啦!” “姐姐,你真的让少爷学讨饭吃吗?” “让他学这门本领也不错嘛,不然,他连讨饭也不会。你知不知道,他从家里跑出来时,在广西罗成县里,连讨饭也不会,给人赶出城来,一整天饿着肚子呢。” “那以后呢?” “以后就碰到了我呀!你这丫头,还不好好睡下,你想不想今夜里我们去城里大闹一场?” “想呀!”小芹感到和莫纹在一起,过着紧张、神奇、有趣的日子,比在时家大院好多了。小芹也是个大胆、心善的小姑娘,喜欢过新鲜有趣的生活,不喜欢那平静无波,死气沉沉的日子。在时家大院,她早已渴望能到山外无奇不有的天地中走走。现在和莫纹在一起,她不但有保护感,更感到莫纹比老夫人还亲切,更了解自己的心思。 莫纹说:“你想,就得好好地睡一会,养足精神。” “姐姐不睡么?” “我们都睡了,万一有人或什么野物闯了来,不危险?” “那姐姐睡吧,我来看守洞口。” “算了,你这丫头,谁知道你看守洞口不会打瞌睡的?快睡下,别跟姐姐客气,我只要闭目石壁休息-会就可以了。” “姐姐,那我睡啦!” 小芹便和衣席地而睡。小芹自从护着痴儿出来,日日担心痴儿的安危,没有安心好好睡过一次。何况她昨天战斗了两场,奔走了一天一夜,更没睡过,的确也累了,有莫纹在护着自己,便放心而睡,所以躺下不久,便呼呼入睡。 莫纹也着石壁闭目养神。当她们在岩洞里休息时,城里的楚无门却乱了手脚。 日上三竿,负责监视莫纹行踪的人,见莫纹所住的房间仍没有动静,不由疑心了,不敢走近莫纹的房窥视,只好飞报楚无门知道。楚无门一听,感到不妙,又请捕快以县太爷转话到堂审问为名,和店小二一起拍开了莫纹的房门。可房间空空,人早已走了,只见在桌上留下一绽十两重的白银和一张字条,大意说因赶路,不想惊动店家,留下十两银子,作为住宿吃饭和赔偿店中损失的费用。 三位捕快心里都暗暗感到,作为武林中人来说,莫纹真可以说是来得光明,去得磊落,是属于侠义中的一流人物,不像其他武林人士,一走了之,对店家的损失根本不放在心上。何况客栈的损失,是瘦和尚、焦七所为,不关莫纹的事,更不需要莫纹来赔偿。 麻皮脸捕快更感到,言家寨老庄主怎么会与这青衣狐狸为敌?与她交上朋友不更好? 莫纹离开了客栈的消息,又很快为楚无门知道,气得他将一只白玉茶杯也摔碎了,大骂手下全是死人,连莫纹走了也不知道,养你们有何用?快给我城里城外全打听一下,这青衣狐狸去了哪里! 楚无门的手下人哪里还敢答话,嚅嚅应是,连忙分头去打听莫纹的下落。莫纹这一行动,一下改变了敌我双方的位置,现在是楚无门处在明处,莫纹处在暗处了,明显处在主动地位。 正当楚无门打发手下人去打听莫纹的下落时,有十多匹快马,从东边一条通往安化县城的大道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位骠悍的汉子。年纪三十岁上下。他身后跟随的是一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身佩腰刀,飞马奔进安化城,在太白酒楼前下了马,不但店小二、店掌柜出来迎接,就是连酒楼内院的店老板徐进,也慌忙跑出来迎接,一面命人将所有马匹拉到后面的大院中喂料,更恭请这骠悍汉子登上酒楼的雅厅入座,自己亲自陪坐一旁。 这一下惊动了酒楼的客人,其中有人认出,这神态异常骠悍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一手可遮天的湘西言家大公子言德,人称言大少。他带着言家十多名武功最好的武士来到安化城,目的就是找莫纹。 言大少等人汹汹的到来,令一些胆小的吃客纷纷会帐离开,怕招惹不测之灾。 言大少傲慢地坐下,问徐进:“那小妖女青衣狐狸现在哪里?” 徐进恭敬地说:“报告大少,听说已经走了。” 言德一瞪眼:“什么走了?她去了哪里?你们怎么不缠住她?” “属下也不清楚,这事是楚爷一手处理,听说楚爷已打发人四下去追寻她的下落了。” “你快派人请他来这里,怎么就让这狐狸走掉的?” “是!属下马上派人去请楚爷。” 楚无门早已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言大少带人进了城,在太白酒楼下了马。他立即便赶来了太白酒楼。 因为楚无门是老庄主十八名弟子中比较得意的一个弟子,最为老庄主言三思所重用,特别将他安排在身边的一个县城,经管言家寨的生意。在安化县,也只有他,才可以去浮坭山言家寨,其他人都不够资格。 对楚无门,言大少不敢过分傲慢,以学武的辈份来说,楚无门还是他的师兄,所以他不得不起身迎接。楚无门更了解言德的为人,傲慢、自大、目空一切。在湘西言家三龙一凤中,最有修养的是言文言三少,对人彬彬有礼,谈吐文雅,不像他的两位兄长,只是一介武夫。 楚无门见言大少站起相迎,连忙趋上一步,施礼说:“属下不知言大少突然到来,有失远迎,望大少宽恕。”楚无门何尝不知大寨会派人前来,只不过没想到是言大少亲自来而已,因为言家寨除了瘦和尚之外,还有三位武功一流的护寨长老,武功都在瘦和尚之上。楚无门以为老庄主会打发其中的两位长老到来,想不到却是言大少亲自来了。 言大少说:“楚兄不必客气,请坐!” 楚无门坐下问:“老庄主身体可好?” “好!”言德不想罗嗦,单刀直入问:“那青衣狐狸走了?” “大少,都是属下无用,手下人办事不力,竟让她悄悄走了。不过大少请放心,看来她不会走多远,属下已派出大批人手,飞马在四周二十多里的地方打听她的行踪,想必会得到她的下落。何况她还有一个活口留在这城中。” “那你还不将这人抓起来?” “这人恐怕抓不得。” “为什么?” 言大少虽然是目中无人的粗鲁汉,也知道事情的厉害,尤其是丐帮,是中原武林的大帮派,人员遍布南北,帮中高手如云,金帮主更是个厉害的人物,谁也怕去招惹这个计谋百出的老太婆,他一时不出声了。 楚无门又说:“其实大少用不了去抓痴儿,这个痴儿实际是在我们手中,他不能出城半步。” “哦?什么原因?” 楚无门一笑:“属下略施小计,暗用官府之力。令笑长老在城中听候官府审讯昨夜之事,笑长老不能离开,痴儿又怎能离开?” “现在痴儿在哪里?” “跟着笑长老在城中沿街讨吃。这个痴儿,还感到讨吃怪好玩的哩!” “笑长老不会走么?” “笑长老是侠义道上的人,在武林中甚有名望,一诺千金,他答应捕快随传随到,自然就不会离开。” 言大少不由皱皱眉:“那老叫化既然插手管了我的事,你不怕他留下再来插手?” “不错,他是会插手的,要是青衣狐狸落到了我们手中,他当然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会落到我们手中了。” “那你还不打发那老叫化离开湘西,让他来坏我们的事?” 楚无门说:“属下叫老叫化离开安化城,极易办到,要他离开湘西,就无能为力了。不过,属下认为这老叫化留在安化城的好。” “为什么?” “一来属下不想老叫化将青衣狐狸到了这里的事传扬到江湖上去。据我所知,目前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青衣狐狸的下落,一旦传扬了出去,黑、白两道上的高手,会纷纷赶到湘西,势必与我们发生摩擦,结下仇怨;二来青衣狐狸已离开了安化城,我们极可能不久就会在县城外发现她的行踪,老叫化不能出城,就不可能插手管我们的事了。” 言大少听得连连点头,笑着说:“好!想得周到,怪不得家父赞师兄足智多谋,视为言家寨的得力助手。” “不敢,属下深受老庄主的大恩和信任,不敢不小心从事。” 言大少想了一下问:“我们不如干脆将那老叫化干掉了,这事就不会传扬出去了。” 楚无门吓了一跳:“大少,这事千万不可!老叫化经验丰富,武功极好,别说我们一时杀不了他,就是真的能杀了他,丐帮的人知道老叫化在这一带失踪,必然会怀疑是我们干的。” “你不怕他传扬了出去?” “他极可能不会传扬出去。” “哦?” “丐帮何尝不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已有,他们也极不想太多的人知道青衣狐狸的行踪,这是第一;第二,这个老叫化恐怕不知道与我们结下仇怨,还认为是瘦和尚、焦七两人见财见色起心而已,就算知道,也只以为我们为报二少的仇而已,没想到我们想得到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事。到时,我们不动声色地将青衣狐狸捉到了,悄悄押到大寨中,别人问起,我们只说青衣狐狸已离开了这里,我们也在打听她的下落,不就推得干干净净么?到时,老叫化就是传了出去,我们也不怕,让黑、白两道上人到别处追踪青衣狐狸去,甚至我们还可以派人同他们一起去追踪。” 言大少大喜,拍着桌子说:“好!就这么办。” 楚无门说:“现在属下担心的,就是青衣狐狸已离开了这里,到别的州府去了。” 言大少说:“那不要紧,用飞鸽传书,通知附近所有州县的人,注意青衣狐狸的出现。我们坐镇在安化县城,一旦发现她的下落,就飞马赶去擒拿。” 用罢酒菜,楚无门便安排言大少和那十多名武士在府上花园中休息。楚无门的府邸,实际上是当铺的内院,虽然坐落在湘西一个小县城中,但建筑如园林般,亭、台、楼阁、小筑、走廊,一应俱全。府中的花园建筑更是别致,有临溪的听雨轩,半山上的醉红阁,曲径通幽的杏花楼等,这座花园似的雅居,是楚无门专门接待老庄主和少庄主所用。 楚无门将十多名武士全安排在杏花楼住下,言大少便住在临溪的听雨轩,专门有两位娇美的丫鬟伺候。 这一天,快近黄昏了,楚无门仍没有得到莫纹的行踪下落,就是飞鸽传书到四周附近的市集、州县,也没有回音。楚无门绝望了,暗想:这只狡猾的青衣狐狸去了哪里?难道她已离开了湘西?这不可能,因为凡是安化通往其他市集、州县的大道、小路,他都派出了眼明手快的耳目,化装成各式人物监视,莫纹不可能离开安化县,除非她能从天空飞了出去。看来极有可能的是,这只狐狸隐藏在少人到的荒山野岭中,要是这样,就难以找到了。 吃过晚饭,华灯初上,言大少等得不耐烦了,亲自来追问有没有发现狐狸的行踪。楚无门只好说:“没有。” “让她逃出了湘西?” “不大可能。” “那怎么没发现她的行踪?” “属下正考虑,她是不是不走大道,隐藏在少人去的荒山野岭之中,那就难以寻找了。” “你马上打发人到各处荒山野岭中搜索,别让她跑了。” 楚无门一听,心里直摇头。心想:全县那么多荒山野岭,就是能调动千军万马,一个个山头搜,要搜到何时?这真是上面的人动动嘴,下面的人要跑断腿了。大张旗鼓地搜山,不啻通知狐狸赶快逃跑?那还叫什么暗暗跟踪?这只狐狸狡猾,过人,武功一流,高来高去,单是在一个山头与我们捉迷藏,就累死了手下的弟兄;何况听说这狐狸心狠手辣,也容易将我们手下的弟兄一个个干掉。正如兵家所说:“主将无能,害死三军。”楚无门不敢直接顶撞言大少只好说:“大少,这恐怕没用。” “怎么会没用?” “一个人要藏在荒山野岭中,就是在大白天也不易搜索。何况我们还不知她藏在哪一座荒山野岭中,叫手下人怎么搜?” “难道你想让她跑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打算?” “属下认为她还没有离开安化县境内,因为一切通往他处的大道小径路口,都有我们的耳目,她一旦出现,没有不知道的。” “唔!” “属下却担心她趁黑夜而走。所以属下刚才已打发人,通知各处的路口,连夜监视,不准睡觉。特别要注意深夜行走的人。有发现,就立刻施放火箭,通知我们赶去。” “那我们只有在这里等了?” “大少,除了这办法,恐怕没别的办法了。大少,不如属下在醉红阁上备酒,叫百花楼的几个歌妓来,给大少散散心,解解闷,耐心等候消息如何?” “这也好。百花楼近来到了绝色女子没有?” “属下正想和大少说,百花楼最近到了一名江南美女,歌艺、色俱全,名叫醉人蕊,端的秀色可餐。” 言大少大喜:“好!你去给我叫她来。” 楚无门立刻打发管家去百花偻,也命人在醉红阁上开灯备酒,自己陪同言大少登上醉红阁。醉红阁,建筑在假山的半坡上,阁内陈设华丽、红灯、名酒、美女,令人销魂。 言大少耳听歌声,手拥美女,口饮名酒,就着山珍海味,几乎将自己下山要做的事全忘了。蓦然间,外面大街上人声喧哗,锣声在夜空当当的响起,隐隐听到有人惊呼:“走火了!走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呵!” 言大少和楚无门仍不在意,只顾饮酒作乐,有位歌妓说:“城西好大的火呵!” 楚无门这才抬头往窗外一看,果然是城西方向,大火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正是赌场所在的地方,楚无门心想:不会是赌场起火吧?正想派人去看看是不是赌场走火了。也在这时,管家慌忙闯了进来。 言大少兴趣正浓,喝问:“出了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管家说:“报告大少、楚爷,赌场失火了!火头好大,几乎将整个赌场全烧光了!” 言大少不高兴地说:“这也大惊小怪的?” 楚无门也皱皱眉说:“焦七不在,赌场的人就这么不小心?你快去看看,怎么失火的?是谁不小心失火,绑来见我。” “是!楚爷。” “快去!” 管家刚走不久,大街上又是一片人声喧哗,锣声大震,有人大喊:“不好!太白酒楼也走火了!” 楚无门不由急往东北方向一看,果然是太白酒楼大火冲天而起。太白酒楼距离他们不远,只隔两条街,楚无门隐隐听到大火烧着板壁、家具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响声,心头不由一怔,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失火呵!今夜哪能这般的巧,赌场失火,太白酒楼也失火?烧的全是言家寨的财产,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 是谁纵火?莫不是青衣狐狸? 这时,醉红阁上的歌舞全停了下来,楚无门“唰”声站起:“大少,看来这场大火烧得蹊跷,属下去看看。” 言大少也感到不妙,推开了醉人蕊:“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他问话声刚落,第三个火头又破空升起。这个火头,烧得更近,是楚府只隔一条街的百花楼妓院,而且不止一个火头,而是几个火头同时升起。只见百花楼内顿时大乱,莺飞燕走的,嫖客拥衣奔走的,跟着是护院的镖头打手们惊恐的狂喊:“快!快抓住这放火的小贼,别让她跑了!” 这更明显是有人放火。言大少大怒:“谁吃了老虎胆、豹子心。敢与我们言家作对?师兄,我们快过去,捉住这放火的贼,我要剥了他的皮。” 骤然间,一条人影从屋顶上似落叶般的飘进阁来,清脆、娇美而带点冷意的声音从来人口中响起:“你们不用过去了,我不是来了吗?” 楚无门、言大少一时惊愕,定定神,在灯光下一看,是位面带微笑,艳丽绝俗的少女,所谓声、色、艺俱全的醉人蕊,与她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论身材、美容、神态,全将醉人蕊比下去,而且来人双眉梢往上扬着,显得不但狡黠,更含几分杀意。 言大少惊问:“你是何人?” “哎!你们不是要四处追踪我的下落吗?怎么反而问我是什么人了?” 言大少一怔:“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 “怎么,看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吧?我是不是使你们失望了?” 言大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发誓要捉到的人,为二弟报仇的女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妖滴滴美艳人寰的少女。楚无门也惊震,他虽然在暗中算计莫纹,但也从来没见过莫纹,总以为一位江湖上的女子,美也美不到哪里去,顶多有些媚人的风度而已,哪想到是这么一位美艳绝俗、神蕴飘逸的少女。这么一个少女,竟能弄得武林失色,黑、白两道上人的惊震,真是叫人大出意外。 就是醉人蕊和百花楼的几位歌妓,也忘掉目前的危险,一个个目不转睛在打量着莫纹,自问自己不及莫纹十分之一。有她在,令百花楼群芳尽失色。 莫纹对楚无门说:“我以为你是安化城的一位长者,原来是湘西言家的一条看门狗。这才是人不可貌相。你昨夜在暗中指挥的一台戏,可惜瘦和尚和焦七演得太不像话了。要不是昨夜里我为了活捉焦七,恐怕你早已成了我剑下的游魂野鬼。” 楚无门惊愕:“什么!?焦七被你捉去了?” “你以为他缩在马寡妇家中吗?要不,我怎么知道城里赌场、酒楼、妓院和这一间当铺,全是你一人打点的?” 言大少问:“那么说,几处的火,都是你放的?” “是呀!等一会,这里和前面的当铺,也成为一片火海了。这是言家招惹我的第一个报应。” “黄毛丫头,我要你的命!”说时,言大少一掌拍出,掌劲的威力,的确比言二少厉害得多,一边说:“师兄,你快去叫我十多名亲信来,别让她跑了。” 莫纹闪开了言大少的一掌,同时盘龙宝剑出匣,横在楚无门的面前:“你别去了,就是去,他们也不会跟你转回来。” 言大少一怔,停了掌,问:“什么?不能来?你已杀了他们?” “你们在这里饮酒听歌为乐,他们不会在杏花楼里饮酒赌钱为乐么?他们赌得晕天晕地的,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会跑来这里解救你们么?不错,有一两个清醒的叫我杀了,但大多数都给我封了穴位,动也不能动,已像死人一样。” 言大少吼道:“就是没有他们,我也可以捉住你。” “这话却有点英雄气概。不过,你不怕伤害了这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么?最好你先将她们打发出去,别错伤了她们。” 言大少说:“好!你们快出去!” 这几个妓女,在言大少出掌和莫纹出剑时,一个个早已吓得花容变色,全伏在地板上。现在听说叫她们快离开,还有不逃命的?一个个连乐器也不要,慌忙跑出阁去了。她们跑到假山下,惊动了假山下的几名楚府打手、护院,一问,知道上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急忙拜上来看,见一位青衣少女,用剑拦住了楚无门,说:“你别想跑,单凭言大少一个,恐怕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最好还是联手齐上的好,别叫他死了不服。” 楚无门冷冷说:“姑娘,你未免太放肆了!” “我要不放肆一点,能来闯这蛇窝么?”莫纹说时,突然宝剑往后一挥。既不转身,也不回头,将一名突从她背后击来的打手挑翻,继续对楚无门说:“你最好叫你的手下别乱动,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楚无门的打手哪有这等高超的剑法,不用楚无门下令,已吓得呆在楼阁门外不敢进来。 楚无门和言大少也为莫纹这一招不可思议的剑法惊震,看来诚如莫纹所说,单打独斗,自己两人真不是莫纹的对手。楚无门一变以往绅士长老的面孔,对言大少说:“好!我们齐上!”他担心言德傲慢、自大,又补充了一句,“大少,现在不是与她比武之时,先捉了这丫头再说。” 言大少说:“好!我要看这丫头有多大的本领,敢口出狂言!” 言大少双掌拍出,莫纹以灵猴身法闪开,而楚无门的快刀也紧随而上,逼得莫纹又凌空翻腾闪开。的确,单打独斗,不出十招,他们都会败于莫纹剑下。但言大少掌法凌厉,楚无门的刀法快捷,两人联手,言大少的掌势,封住楚无门的刀法破绽;而楚无门的刀法,又弥补了言大少的掌力不足。刀掌合璧,不啻使言家的武功威力增长一倍,刀快掌猛,各施所长,又各掩其短。初初几招,一时逼得莫纹无还手之力。莫纹在他们的刀光掌影之中,身如灵猴轻燕,来往穿插、满室游走,使他们的掌、刀,招招落空。一旦抓住时机,莫纹突然反击,左掌右剑,分袭两人,十多个回合之后,莫纹渐占上风,首先剑挑伤了楚无门,跟着掌击了言大少,逼得他们连连后退。莫纹一声冷笑:“看来你们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还想活擒了我?” 楚无门忍着伤痛,连连吼着那几名惊愕观看的打手:“你们还不齐上,还看什么?” 几名打手才惊醒过来,一齐提刀扑上。莫纹娇叱一声,宝剑挥出,人倒刀断,楚无门说:“大少,我们快走!”他拉着言大少,从窗口跃出,纵上假山,正打算往假山后边而逃。蓦然间,一条人影从半空中降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还想逃走吗?快领死吧!”是一位小姑娘的声音。 言大少和楚无门一看,竟然是一位还未成年的小丫头,双眼明亮,宛如寒星。楚无门吼道:“你是谁?” 来人正是大胆天真的小芹。小芹说:“我是你们的小奶奶。” 言大少大吼:“你找死了!”一掌拍出,腥风逼人。 小芹也知僵尸掌的厉害,身形纵起,人起剑飞,剑招怪异、辛辣,竟然直刺言大少拍来的手掌。言大少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剑法也这样的莫测,急忙收掌,但楚无门一把快刀,已朝小芹拦腰劈到,真是快如电闪,可是有一把剑,比刀更快,“当”的一声,不但震退了楚无门,也将楚无门的一把利刀,削为两截。这突然而来的一剑,是莫纹凌空而下挥出来的。惊得楚无门和言大少又往山上退去。莫纹问:“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 “妓院的那批打手你全解决了?” “全解决啦!” “好!你去放你的火去,将这当铺也一把火烧了,这两个人由我来打发。” “好的,姐姐。” 小芹似轻燕飞往楚府前院。不到片刻,便有两处火头,破屋而出,直卷夜空。 莫纹纵身跃上假山,一看,言大少和楚无门已不见踪影,心想:这两个贼子逃去了哪里?难道又缩回楼阁里?好!我先放一把火烧了这楼阁,看你们出来不出来。 莫纹转回醉红阁,阁内的火是现存的。莫纹先用灯火点燃了帐幔、窗帘,不多久,火势便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整座花园。莫纹立在假山山峰上,不见有人从楼阁里逃出来,有点奇怪:难道他们没进楼阁? 莫纹没想到,醉红阁中有一条地道,可以暗通到百花楼的一处密室,地道口就在墙的一张桌子下面。当时莫纹在阁内步步逼紧楚无门,使楚无门来不及打开地道口,就拉着言大少从窗口跃出逃命。他们给莫纹逼得转回楼阁时,便从这地道逃了出去。这地道平时极少用,而知道这地道口的人,只有楚无门一个。 小芹放完了火,转回花园假山上,问莫纹:“姐姐,你杀掉了那两个贼子?” “给他们逃走了!” “姐姐,你怎么会让他们逃走了?” “看来这假山中恐怕有地下暗道。” “那我们搜查一下,看看暗道口在哪里。” “芹妹,别去搜了,就是搜寻到,他们已逃远,说不定暗道中还有机关陷阱,我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姐姐,那不便宜了这两个贼子?” “你怕他们跑了?他们才不会跑哩,迟早会自动找上我们。到时,有你交手的。” “姐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去不去看少爷?” “先别去看他了,回我们原来的地方,将那焦七放走,让他带话回去,我们在西北辰山的虎岭岗上等候他们。” “虎岭岗!?姐姐去过那里么?” “我曾经跟随师父去过那一带采药,比较熟悉。” “他们会去吗?” “他们想复仇的准会去。不想复仇,我们也不必再与言家结怨,离开湘西,到桂北去。” “好呀!” 于是她们连夜离开安化城,在翻越城墙时,小芹背上突然多了一个大包袱。莫纹奇怪:“芹妹,你去哪里弄来的那么大个包袱?” “姐姐,里面有吃的,也有用的。” 莫纹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名副其实的‘劫匪’了!既杀人放火,又掳劫财物。” “姐姐,我们的干粮不多了,太白酒楼中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大火烧掉了也实在可惜。” “那用的是什么?” “赌场里的不义之财呀!我们带上,沿途上救济穷苦人不好吗?” “赌场之钱,取些也无妨,但其他人的财物,我们千万不能去动。而且这些金银,我们要分发给百姓,切不可据为己有,不然,我们与盗贼无异了。” “对于言家和楚无门的财物也不能取吗?” “不能取。” “对大盗和山贼们的呢?” “不能取,就是杀了他们,也将他们抢劫得来的财物就地分发当地百姓。” “姐姐,我老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她老人家怎么说?” “老夫人说,在江湖上行走,对贪官污吏、山贼盗匪、为富不仁的恶霸劣绅的钱财,不妨取些来用,但决不能收敛大批的金银而致富,不能眼里先看钱,然后才去杀他们,更不能为钱而行侠义之事。” “时老夫人对这事倒看得透和潇洒。” “姐姐,你自江湖上行走以来,没有取过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山贼盗匪的钱用吗?” “没有。” “万一钱用完了,姐姐怎么办?” “芹妹,我却没有碰上这种情形。” “那姐姐身上一定带有很多的银子了?” “不多,够走一回江湖的。” “姐姐,一旦我们的钱用光了,要学老叫化去讨吃吗?” “芹妹,单你身上的那颗珠子,我们花也花不完。你担心什么呵。你这丫头,人小,可想的事顶多的。” 说着,她们已进了树林,来到焦七藏身的乱石中,拍开了他的穴位,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焦七仍不相信:“你们这么快就放了我?” 莫纹说:“你愿意再躺在这里也行,不过,你在天亮前,一定要给我带一句话给你们什么楚爷。他要是找我们,明天中午,我在辰山的虎岭岗等候,不来,我们就离开湘西了。” “是是,小人马上将话带给楚爷。” 小芹说:“那你还不快走?” 焦七慢慢向树林走去,一到树林,他便拔腿飞奔了。 莫纹见他走远了,便与小芹转上山峰,她们遥见安化城中仍火光冲天,赌场的火势虽然小了下来,但当铺和百花楼火势正旺,席卷半边夜空。 小芹说:“姐姐,这几把火,烧得他们够呛的了!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招惹我们?” 莫纹说:“这也是给言家的一次警告和惩罚,要是他们从此罢手,仍可在江湖有一席之地;要是他们进行报复,我不但烧了他们的言家寨,更要在湘西各地大闹一场,把言家在湘西的势力全部拔干净。” 莫纹,有她的宽容、仁厚的一面,也有她冷酷无情的一面。宽容、仁厚,是她天生的本性,冷酷无情、干净彻底的作风,就是她在梵净山庄中后天所形成的了。她从小在师父水中仙子严格的训练下,没有这一性格倒是反常。她紧记水中仙子的一句教导——对凶顽罪恶累累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百姓的残忍。这就是莫纹为什么对西域阴掌门的人、大瑶山的阚家寨以及十万大山中的沙胆鹰这些山贼盗匪,会那般出手无情了。 莫纹和小芹在山峰上遥望安化城中的大火一会后,便转回小岩洞里休息。 小芹打开包袱,里面可吃的东西真不少,有油鸡、烧肉、卤牛肉和酥炸鱼等等,并且还有十多个馒头、包子。 莫纹笑问:“这些,都是在太白酒楼中拿的?” “是呀!我跑进厨房里放火,见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放着,就顺手取了来。姐姐,你吃呀!” “芹妹,我真该先多谢你了!” “姐姐别这样说,我应该伺候姐姐的。” “芹妹,你以后千万别说什么伺候我了,我应该照顾你才是。” “姐姐已照顾我多时啦!” “丫头,我几时照顾你了?” “虽然我跟姐姐的日子不多,只短短两天,但有危险时,姐姐总不让我去,自己顶着。就是今夜嘛,姐姐先将人赶跑了,才叫我去放火。就是交手,姐姐也将一些不管用的废料交给我打发…” “哎!你这丫头,不是变相说我偏心吧?” “我怎敢说姐姐偏心?是姐姐太过担心我有危险。” “好,好,以后有交锋的事,那你先上去好了,我给你压阵。” 小芹大喜:“姐姐,是真的吗?” 莫纹戳了她一下额头:“看来,你很喜欢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这不好玩吗?” “噢!这是刀口舔血,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的危险,你怎么当好玩了?” “老夫人说,这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武功和应变的能力哩!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先让我去交锋?” “行啦!我好斗好玩的妹妹,吃东西吧!” 她们边吃边说,莫纹又问:“芹妹,你同我那傻兄弟出来,是不是一路上找人交锋过?” “没有呵!” “你这么好斗好玩,怎么不去找人交手?” “无缘无故找人交手好吗?那不成了妖精了?” “你不是说这样才可以提高自己的武功和应变能力吗?” “哎!姐姐,这不同。老夫人叮嘱过我,千万别去主动招惹是非,那就是恃艺凌人了。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好好保护少爷。” “你一路上,就没与人交过手吗?” 小芹想了一下:“姐姐,真正交手的没有,但打跑了两处的贼子。” “哦?你怎样打跑了贼子的?” “一次是几个毛贼拦路要劫我们的财物,我一出剑,刺伤了他们一个,吓得其他的贼子全跑了!”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一个小镇上,少爷给几个流氓无赖围着殴打。” “他们为什么打傻兄弟的?” “我初时也不知道。我去一间屋子里买些吃的,转出来便看见少爷给他们打了。奔过去问:‘你们干吗打我的少爷?’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说:‘他欠了我们的赌债!’” “少爷哭着说:‘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们抢了我的银子!’ “我心想:难道我去买东西时,少爷就跟他们赌钱么?我问:‘少爷,他们怎么抢你的银子了?’ “少爷哭着说:‘我不知道!我用两块银子在地上掷着玩,他们就跑过来抢了!’ “又一个流氓喝道:‘你再敢说老子抢你的,老子就再打你。’说着,便扬扬拳头。少爷给吓得不敢说了。” 莫纹问:“是不是傻兄弟真的跟他们赌钱,输了赖帐不给?” 小芹说:“姐姐,当时我也是这么问少爷的。少爷又哭又闹的,喊着:‘我没赌,我没赌,我只是自己掷着银子玩,他们就跑过来抢了!’一个流氓又想打少爷,我拦着说:‘哎!你们可别打人呵!我少爷输了多少银两给你们?’ “几个流氓无赖互相望了望,一个说:‘十两,刚才的那两小碎银不够帐。’ “我说:‘还差多少?我给你们。’ “流氓说:‘还差六两,你给了,我们就不再打他了!’ “少爷哭着闹着:‘小芹,他们胡说!你不能给他们的。’ “我见少爷这么说,也生疑了,问他们:‘我少爷几时跟你们赌的?一下输了这么多的银两?’一个流氓说:‘在两天前。’ “我一听,这更不对话了,我们刚到这小镇上,少爷能在两天前和他们赌钱吗?我仍问:‘你们在哪里赌呵!’他们说:‘镇口外的破庙中。’ “这时,我心里完全明白了,少爷没和他们赌过钱,是他们抢了少爷的银子。另一个流氓又凶恶地喝着我:‘小丫头,快代你的少爷付赌债,不然,我们连你也打了!’ “我一听生气极了,一下给了这个流氓一个巴掌…” 接下来,小芹便把事情经过向莫纹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虎岭岗上 上回说到小芹打了流氓一记耳光,这流氓怔了怔:“怎么,你敢打老子?”便扑了过来,想一下抓起小芹,摔了出去。他刚扑到小芹身边,给小芹用脚一绊,双掌轻轻一推,便仰面八叉摔在大街的青石板上。 其他流氓一时全傻了眼,跟着轰然一声,全喝起来:“好呀!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敢打我们的人!”一个个像饿虎扑羊似的,一齐朝小芹扑来。 小芹对这几个不懂武功的流氓,只施展小巧擒拿的手法,不是将他们扔了出去,就是摔在地上,转眼之间,这几个流氓,有的扭伤了手臂,有的跌伤了腰骨,更有的摔断了腿,一个个全爬不起来。 痴儿在旁破涕为笑:“小芹,打呀!打他们呀!他们刚才打得我好痛呵!” 小芹脚踩着一个为首的流氓,“啪啪”两声,又给了这流氓两个响亮的耳光,喝问:“你居然敢胡说八道,说我少爷跟你赌钱,欠了你的赌债?你抢了我少爷的银子还不算,还打我少爷?说!你干吗这样?” 这个流氓给打得两眼金星乱飞.血从嘴角流了出来,爬又爬不起来,只得求饶说:“小姑奶奶,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说!我少爷几时跟你们赌钱了?” “没,没,没有,是我们见财起心,抢了你少爷的银子,在胡说八道。” “将你们抢了的银子给我吐出来!” 痴儿指着一个爬起来想逃跑的流氓说:“小芹,是他动手抢我的两块银子,他要跑了!” 小芹轻纵一下,已落到了这流氓的前面,轻舒手臂,便将他抓起来,狠狠掷在自己的脚下,喝道:“你抢了银子还敢跑吗?快将银子交出来!不然,我先敲断你的两条腿。” “不,不,不,你别打了,我交了。” 这个流氓将抢去的两小块碎银,乖乖地交了出来。围观的百姓看得大为称快,有的说:“这伙流氓,早该有人惩罚他们了!” 小芹又踢了这流氓一脚:“下次给我小心,再敢抢人银两,打人,我就割下了你这一颗脏脑袋。” 小芹打了这伙流氓无赖后,便拉痴儿离开了小镇。 莫纹听了说:“芹妹,这两次的确不算是交手,因为他们都是不堪一击的小贼和流氓。”’ “姐姐,所以我说我没有交锋呵。真正算是交锋的,就是在桃源县的树林边,杀了几个言家寨的人。” “好!以后有你交锋的。现在吃饱了,去睡一会,趁没天亮前,我们先赶到辰山的虎岭岗。等着言家寨的人到来。芹妹,他们要是到来,恐怕有一场恶战了!” 小芹说:“那才好哩!” “芹妹,千万别大意了。” “姐姐,我知道,胆要大,心要细嘛!” “你这个丫头,懂的东西真不少哩!” “要不,我怎敢跟姐姐闯江湖的?” “好啦!快去睡吧。” 当莫纹和小芹在谈话时,焦七早已跑到了安化城的北城门口。他远远见安化城内大火冲天,心想:谁这么不小心,走了火的?还不知道自己的赌场,已为火神爷全部接收了过去。他见城门大开,人们纷纷取护城河的水救火,还暗幸自己不用等到天亮开城门才能进城。 焦七随着慌乱的人群走进城内,只见满城百姓像煮沸了的水般慌乱。他碰上了赌场上的一名伙记,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场大火不但烧去了自己看管的赌场,连楚爷所经营的酒楼、妓院、当铺全部付之一炬。他不由傻了眼:“谁放的火?” “我不知道。” “楚爷现在哪里?” “也不清楚。” 焦七狠狠给了这伙记一个耳光:“你是吃屎疴饭的?一问三不知,老子平日养你有何用?快!快去给我找到楚爷,我有要紧事向他报告,我在当铺等你。” “是,七爷。”这伙记捂着脸跑开了。 莫纹和小芹这一把火。几乎将言家寨在安化城中苦心经营的四大生意全部毁清光,只有当铺没有全部焚毁,还保持一半的基业。大火一直烧到天光才扑灭。赌场、酒楼、妓院、当铺一片狼藉,一些余烬仍在冒烟。 天亮时,楚无门和言大少才敢从地道里跑出来,焦七找到了他们,急忙说:“楚爷,下属有要事向你报告。” 言大少一见他就冒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你还有脸敢来见我?” 焦七不知道是莫纹给他背上了黑锅,还认为是自己办事不力,坏了大少寨主的事。虽然给踢得痛彻入心,仍咬牙爬起来叩头说: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少寨主宽恕。” 言大少狠狠说:“你这叛徒,出卖了我们,还说办事不力?你要不说,那小妖女怎知楚师兄的?我们所有的店铺,都给这小妖女一把火全烧光了?” “属下冤枉!” “给我砍了!” 楚无门说:“大少寨主,先听听他有什么要事报告吧。”然后问焦七,“你是不是给那小妖女捉了去?” “是!” “你说出了我?” 焦七感到这句话说出,那自己准给言大少砍了脑袋,心一横,撒谎说:“没有!” “没有?”“其实她早已知道了楚爷。”“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属下不知道,却知道那一夜她在暗暗跟踪那几个捕快和属下,到了楚爷的家中,也听到了楚爷的谈话。属下就是出楚爷后门,与捕快分手时给她捉到的。” 楚无门一旺:“什么!?那一晚她就跟踪你到了这里?” “是!属下不敢说谎。正因为属下不说。她才削去了属下一只耳朵和划花了属下的脸。” “那她怎么又放了你回来?” “她叫属下带一句话给大少寨主和楚爷。” “一句话?什么话?” “今天午时,她在辰山虎岭岗上等候大少寨主和楚爷。” 言大少瞪眼问:“她是这么说?” “是!属下要叛变,怎敢回来。” 言大少爷怒得将一只茶杯也掷碎了:“这小妖女太小看我们言家寨的人了!本少爷正愁不知去哪里找她,怕她远走高飞,她竟然敢来约我们!好!就算她是三头六臂,本少爷也要活捉了她。楚师兄,飞鸽传书,通知大寨和各地的人马,集中虎岭岗。” 楚无门困惑地说:“少寨主,这小妖女诡计多端,不知有没有诈,我们不能不小心。” 言大少顿时清醒过来:“有诈!?” “我是疑心她用调虎离山之计,等我们各处人马集中虎岭岗,她却离开了湘西或者、或者挑了我们别的店铺。” 言大少又逼视焦七,焦七害怕了,急说:“大少寨主,属下不敢说谎,她是这么叫属下传话,还说,大少寨主和楚爷不去,她就离开湘西了。她有没有诈,属下不敢说。” “你要是出卖了我们,我就将你碎尸万段。”言大少转头向楚无门,“我们怎么办?” 楚无门说:“大少寨主,我们一面飞传各地小心提防,注意小妖女的影踪;一面集中寨内高手,云集虎岭岗,就万无一失。” “好!” 楚无门又说:“大少寨主,我们还应先派一两个精明的人去虎岭岗察看,要是那小妖女在,先用话稳定她,说我们就来,叫她等一会,她要是不在,那就明显有诈了。” “那派谁去虎岭岗?” “就派焦七去,另外再派大少寨主的两位武士一同前去。” “不错!”言大少立刻派了自己的两个武士跟随焦七去虎岭岗,对那两个武士说:“要是不见那小妖女,先将焦七废了武功,然后提回来,我要割下他身上的片片肉,用来喂野狗。” “是!”两个武士立刻押着焦七而去。 楚无门又立刻放出七八只飞鸽,飞传大寨和附近各地州县人马。 莫纹和小芹早已暗伏在城郊的荒野外,一见城中的七八只飞鸽同时飞起,散向四方,一时怔了,不知追踪那一只白鸽好。 莫纹之所以放焦七去传话,就是算准了言大少和楚无门,必然会向言家大寨报讯,搬求寨内高手赶去虎岭岗,莫纹希望跟踪信鸽,追寻言家大寨坐落在浮坭山何处,然后一举荡平,谁知城中却飞出七八只信鸽,散向四面八方… 小芹问:“姐姐,我们追踪哪只飞鸽好?” 莫纹想了一下:“妹妹,浮坭山在城的东南面,咱们就追踪向东南方向飞的信鸽好了。” “好!姐姐,那我去啦!”“芹妹,这次只是去查明言家的老巢在哪里,不是去与人交手,所以要在晴处,避开言家的人,别让他们发觉了而有所准备。” “我知道啦!” 蓦然间,草丛里跳出一个人来,说:“你们俩别去追啦!” 莫纹和小芹一看,又是丐帮的笑长老。莫纹不由惊喜:“是你!?你怎么也伏在这里的?” 笑长老说:“你还问?我老叫化昨夜给你们弄得一夜没睡过。” 小芹说:“我们可没有弄你呵!” “你们在城中放了那几把火,你想我老叫化能睡得着吗?不担心大火会烧到我老叫化窝来?” 莫纹不想和笑长老缠下去,问:“你干吗叫我们别去追信鸽?” “因为我丐帮早已有人伏在浮坭山的山脚下,一看见信鸽飞到,便会追踪它的落处,不胜过你们现在去追?” 小芹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心意了?” “我老叫化不知道,还能在江湖上混日子吗?” 莫纹说:“笑长老,我多谢你啦!” “别客气,我老叫化希望你别把湘西言家的人赶尽杀绝。” “谁叫他们招惹了我?” “不,不!依我老叫化看,他们恐怕是受了别人的利用。” “他们受了谁的利用?” “阴掌门。” “阴掌门?你怎么知道了?” “老叫化现在已初步查出,那个瘦和尚,正是阴掌门派到中原来的三十六骠骑之一骑主,排号为三十四。湘西言家,全是他在暗中挑起向你发难,使你和言家斗得火热和精疲力倦时,阴掌门的人便从中取利。”莫纹问:“这事言家的人知道不?” “言家要是知道,就不会找你了。不过言家的三少寨主,是个聪明机智的人,已隐隐怀疑,并且也感到与你为敌,实在是走错了路。但你伤了言二少,昨夜里火烧了安化赌馆、妓院,又伤了言大少寨主,言老寨主已怒火冲天,他也一时难以插话。” 莫纹说:“那是他们活该。” “不,不!小妖精,我们在江湖上行走,多一个朋友,便多一条路,少一个敌人,便少一堵墙。何况你主要的凶恶敌人是阴掌门的教主。所以我老叫化才跑来劝你,最好与湘西言家化敌为友,共同对付阴掌门的人才好。” “他们能听我的话吗?” 笑长老眨眨眼:“你那么聪明机灵,准会有办法的。” “老叫化,你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爱听,也怕戴。” “好!好!我老叫化不说,最好你对湘西言家,剑下留情,千万别赶尽杀绝。湘西言家,近几年崛起后,似乎在走侠义之道,不像以往,为非作歹。当然。他们当中也有些为非作歹的凶徒,意图称雄江湖。所以我们不能一概而论。最好能说动三少寨主,让他清理门户。” “好吧!老叫化,我听你的。” “那我老叫化多谢你赏面啦!” “老叫化,现在那瘦和尚在哪里?” “他连夜已赶回犬寨去了。” “哼!他跑不了!” “小妖精,你现在快赶去虎岭岗吧,姓楚的已打发了赌场老板,带着两名言家寨的武士去虎岭岗找你们了。” “放心,我等着他们哩。” 小芹问:“笑长老,我少爷好吗?” “你是问慕容家那个痴儿?” “当然啦!” “好,好,只是差一点没将我老叫化气死。” 莫纹一怔:“他怎么气你老人家了?” “我老叫化叫他随我去大街上讨饭吃,可是他——” “他不愿去?” “去,去,他怎么不愿去?还高高兴兴跟我老叫化走哩!” 小芹说:“那不很乖吗?” “好,好。可是走到大街上,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原来他跑进小巷子跟一伙小流氓、小无赖玩弹子,饭也不讨了。” 小芹说:“笑长老,你就让他玩吧。” “我怎么不让他玩的?可不知怎样,他和小流氓、小无赖们竟然打起来。要不是我老叫化赶去,这痴儿恐怕给人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小芹嚷起来:“老叫化,你也真是,怎不看住我家少爷,让他给人打了?” “我怎么没看住他呵!” “那我少爷受了伤没有?” “伤是没有伤,可是衣服给人扯烂了,坐在地上哭。我老叫化真不明白,慕容家是中原武林中四大武林世家,他祖父祖母何等威风,怎么却出了这么一个大不透的痴儿来!” “你就让我家少爷坐在地上哭吗?” “哪能让他当着大街哭的?我老叫化像哄小孩子似地哄得一他不哭了,再带他在街上转。经过一间小食店,我坐下正打算向人讨些吃的,你家少爷,却跑进小食店的厨房抓东西吃了,给人家扔了出来,将我吓了一跳,只好左打拱,右打揖地向人家赔不是,幸好食店中有人认出了我老叫化,代我们出了钱,才算罢休。” 小芹问:“你没教我家少爷怎么讨吃吗?” “教!我一出土地庙就教他了!” “那我家少爷怎么跑进人家的厨房里去了?” “我老叫化怎么知道?我问你家少爷为什么跑进人家厨房里去了,他说:‘我是去讨吃的呀!’我又问:‘你怎么讨吃?,他说:‘我叫老爷、奶奶呀!’我问:‘他们怎么说?,他说:‘他们挥手叫我去!去!去!’我说:‘那你就应该马上出来呵!’他说:‘我出来干吗?他门不是叫我自己去拿吃的么?我就拿了,谁知他们讲过的话不算数,又打我,又扔我出来…’你们听听,我老叫化不给他气死了?” 小芹问:“那以后呢?” “还能怎样?害得我老叫化连饭也讨不成,只好带着他转一回土地庙里睡大觉去。” 莫纹抱歉地说:“笑长老,真对不起,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添麻烦我不怕,但这个痴儿我实在没办法带,你们还是来带他走吧。” “好!等这里的事一了,我们立刻就带他走。” “那还要多少天?” “顶多两天,先辛苦你老人家了!”莫纹说完,便与小芹离去,赶去虎岭岗。 安化县西北的辰山,是通往湘西腹地和贵州的一条要道,而虎岭岗,是君山中一座险峻的山岗,岗顶有一块平地。平地北另一座山峰的悬崖,三面山坡上乱石杂草处处,没有树木,是武林中人交锋的最好地方。 所谓是最好的地方,也只是指高手在这岗顶上单打独斗的交锋,最为理想,或者双方人数一样,比例不悬殊,既可尽情施展自己的武功,以决胜负,不用去提防有人暗算,因为虎岭岗顶和山坡没有树木,只有低矮的乱石、杂草,不大可能藏人。同时它又远离大道,是群峰中偏僻的一个山岗,不会惊动往来的路人和行商。可是力量太过悬殊,自己只有一两个人,而对方有成百人,给人围困在岗顶上,那就危险了。武林中人交锋的好地方,却往往是兵家最为顾忌的地方。 所谓艺高人胆大,莫纹自恃自己过人的武功,也明知言家寨的人绝不会是一两位高手,而是有几十人或一百多人赶来,半点也没看在眼里。真的不敌,她和小芹也可以凭轻功,飞越山崖而去,所以她才挑选了这个地方。 莫纹和小芹赶到虎岭岗不久,言家寨的两位武士也押着焦七而来。焦七还一路担心自己给莫纹害了,要是莫纹不在,自己必定是惨死无疑。当他远远望见莫纹和小芹立在山岗上,几乎激动得涌出了眼泪,他有救了!他几乎将莫纹、小芹当成了自己的救命菩萨,对身后的两个武士说:“看!那就是她们,我没有说谎吧?” 两个武士早已看见山岗上有两位少女迎风而立,仍不敢断定,一个问:“真是那小妖女?” “蔡大哥,你不妨去问问。” 另一个说:“不错!就是那小妖女,我们昨夜就是给她封了穴位不能动的。” 姓蔡的武士问:“老陈,那我们怎样办?” 原来这两个言大少身边的贴身武士,一个姓蔡,一个姓陈,昨夜里在赌钱时,都吃了莫纹的苦头。 陈姓武士说:“大少寨主叫我们用言语稳住她,别让她走了,我们只好上去见她。” “不如我们先放信号,通知大少寨主赶来不好?” 焦七一听,连忙摇手说:“不,不,别放信号,要不这女妖发起怒来,那我们准死无疑。” “不发信号,大少寨主怎么赶来?” “两位大哥,不如我们先去问问她,看她答不答应。” “她会答应?” “我焦七看出,这女妖是位女中英雄,她既然约大少寨主来,就必然会答应我们通知大少寨主赶来,要不,她就不会在这里等我们了!” “好!那你上去和她说。我们在岗下等你回来。” “不不!” “你不敢去?” “不是我焦七不敢去,我是希望两位大哥,其中有一位同我上去,不然出事,又说我串通这个小女妖,我焦七就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姓陈的说:“好!我同你一块去见她。” 于是姓陈的便与焦七走上山岗来。莫纹早已看见他们了,再望望山岗下远处的道路上,没有别的人来,心下奇怪:“咦!怎么是你们跑来的?姓言的和那姓楚的不敢来?” 姓陈的自问自己怎么也不是莫纹的对手,昨夜,言大少和楚无门双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还枉死了楚无门的几个手下,自己可以说不堪莫纹一击。他拱拱手说:“小人拜见莫女侠。” 莫纹说:“你别跟我客气,我问姓言的、姓楚的怎么不来?” “莫女侠请原谅,我家大少寨主派小人们先看看莫女侠在不在这里,然后才通知他马上赶来。” “那你快去通知呀!还等什么?” “是!小人得放信号,通知大少寨主赶来,不知莫女侠有没有意见。” “我有什么意见?要是他在黄昏之前不赶来会我,就别怪我走啦!” “一定,一定,我们大少寨主一定会带人赶来会见莫女侠,请莫女侠稍等二个时辰。小人马上去放信号。” 小芹说:“哎!你们慢点走。” 焦七和姓陈的不由停住了,拱拱手说:“小女侠有何见赐?” “你要放什么信号的?” “一支升天的红色信号,是通知我们的人马上赶来。” “它有没有毒的?” 姓陈的一怔:“信号怎么会有毒的?” 小芹一指焦七说:“因为他曾经用毒药想毒昏我们,我不大放心。再说,你们明明有三个人来,还有一个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上来的?” “禀告小女侠,他在下面等我们。” “干吗不一起上来?” 莫纹说:“别问他们了,他俩害怕我们杀了他,那一个就可以立刻逃跑和施放信号。” 姓陈的又一揖说:“女侠所说的是,小人的确有一些担心,不能不防,请女侠见谅。” 莫纹“哼”了一声:“我要杀你们,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别说他在岗下,就是在五里之外,我照样也可以取下了他的人头。” “是是,小人们多心了。” 小芹问:“你信号中没有毒?” “小人敢以性命作保,绝对没有毒,要不,小人在此作为人质,让焦七下去通知那位同伴放信号好了。” 莫纹说:“不用!就算有毒,我们也不畏惧!你们下去吧。” “多谢女侠!” 陈武士和焦七慌忙下岗,不久,一支红色信号火箭,升上了蓝天,二三十里之内,皆可看见。 莫纹说:“芹妹,小心了,等一下,将会有一场恶战,同时更须提防阴掌门的人赶来。” “姐姐,我会小心的。” “小心!有人从东面悄悄摸上来了!” 小芹一怔:“他们不是三个人?另有高手从暗中而来么?” “不是,恐怕是老叫化带着痴儿来了。” “少爷跑来干什么?那不要命吗?这可是大战来临呵!” “恐怕是老叫化带了什么的重要情况而来,痴儿也缠着跟来了。” 果然,老叫化笑长老带着痴儿从东边的山坡爬了上来,痴儿是一脸的兴奋、好奇之色,一见莫纹,手舞足蹈地奔了过来,高必地喊着:“姐姐,我可找到你们了!” 莫纹不由暗暗叹了一声:“兄弟,这个时候你跑来干什么?” “我想见姐姐呵!姐姐,我来得不好么?” 小芹说:“我的少爷,这里要有一场血战,你跑来,不危险吗?”她又埋怨笑长老,“你这老叫化也真是,怎么将我家少爷也带了来的?” “我老叫化不带行吗?他又哭又闹,弄得别人还以为我老叫化拐骗了他,要拉我进衙门哩!” 莫纹温和地责备痴儿:“兄弟,你怎么这般不听话,我不是说三天后去接你么?” “姐姐,已经是三天啦!” “怎么是三天了?明天才是第三天。” “姐姐,早一天不行吗?” “行是行,但这里太危险了,你来得不是时候。” “姐姐,我不怕危险,我和老叫化帮你打那些坏人。” 莫纹心想:你在安化县城连小流氓、小无赖们也打不过,怎么与提刀棍的凶恶之徒交手?徒然叫我分心。但他已来了,得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让他先避避才好,不能太多的伤了他的自尊心。 小芹在旁说:“少爷,你不会武功,怎么打坏人?” “谁说我不会武功了?老叫化教会了我什么蛇呀鼠呀逃跑的武功。只有我打坏人,坏人是打不到我的。” 小芹问:“有那么的武功吗?” “有呵!怎么没有?不信你去问问老叫化,看有没有。” 笑长老苦笑说:“慕容二公子,我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你怎么说成蛇呀鼠呀的逃跑武功了?” 痴儿忙说:“对对!是蛇、蛇…” 笑长老只好说:“蛇行鼠步。” “对对!是蛇行鼠步,是蛇爬行老鼠跑功夫。” 小芹问:“这功夫能与人交锋?”. 笑长老说:“这只是悄悄接近敌人,或者悄悄溜开的一种小巧功夫,上不了阵,也交不了锋。” 小芹说:“少爷,你听到了没有,这功夫不能与人交锋呵!” 痴儿说:“那、那、那我怎么办?” 莫纹说:“那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呀!” 痴儿说:“你们与人打架,我躲起来,不帮你们,像话吗?” “兄弟,只要你躲起来,不让人发觉,就算帮了姐姐的大忙了!” 痴儿高兴起来:“真的!?姐姐,我最喜欢和人捉猫猫玩了,我要是藏起来,谁也捉不到我。” 小芹叫起来:“少爷,你别糊涂了,这不是捉猫猫玩,是躲藏敌人,你那捉猫猫,我一捉就捉到。” 痴儿说:“你,你不算数,你老早知道我躲在什么地方的,当然一捉就捉到啦!” 小芹不跟他说了,转向莫纹:“姐姐,你看少爷藏在哪里的好?” 莫纹打量一下附近的山头,猛然想起,这岗顶北面的山崖上面,有一个小小岩洞,当年与师父来这一带采药时,碰上落雨,自己和师父不就是在那里避过雨吗?何况这岩洞在悬岩上,一般人不可能爬上去,更不为人知道。便说:“芹妹,就让我傻兄弟藏在这山崖上面好了。” “山崖上?姐姐,那不怕敌人看见了?” “它上面有一个小岩洞,不为人发现,我就曾经在那岩洞里避过雨。” 痴儿望了望:“姐姐,上面好玩吗?” “好玩,好玩,一下不小心摔下来,更可以到丰都城里去玩了!” 痴儿仍不知危险,问:“真的!?那我就上去躲躲。” 小芹“哎”了一声:“我的少爷!那是说上面很危险,不能乱跑出来,不小心掉了下来就没命了!你以为真的去四川丰都城玩吗?” 痴儿愕然:“那我上去干吗?” 莫纹说:“兄弟,只要藏在洞里不出来,就一点危险也没有。” 小芹说:“姐姐,那我现在带少爷上去。” “别忙,敌人还没有来哩,等来了再上去不迟。”莫纹转问笑长老,“笑长老,你带我兄弟赶来这里,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事和我说是不是?” “你说对了!我已知道言家大寨在浮坭山的什么地方了!” 莫纹惊喜:“真的!?在哪里?” “葫芦谷。”笑长老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交给了莫纹。 莫纹打开一看,是浮坭山的山形图,标出了葫芦谷在什么地方。小芹、痴儿也伸头过来看。痴儿看不明白,问:“这是什么画?一点也不好看。” 小芹说:“少爷,这不是画,当然不好看啦!” “那要它干什么?” “用来消灭坏人歹徒哩!” “哦!?一张这么不好看的画,能消灭坏人歹徒吗?那我也可以画几张。” “少爷!你是不明白的。” 莫纹收了图:“笑长老,多谢你啦!” “哎!你别高兴。” “干吗不高兴?” “入谷处机关处处,而谷内几乎是十步一岗,五步一暗哨,恐怕你们没到谷口,就给人发现。” “哦!?那你们是怎么画出来的?” “那是我们丐帮中一位轻功极好的弟子,潜入到谷四周山峰上的草丛中观察出来的。最好你们在夜里行动,从山峰上施展轻功而下,千万别从谷口进入,不然,你们死了,可别怨我老叫化。” “好呀!那我就在夜里行动。” “还有一个对你不利的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据我丐帮的耳目说,你在湘西的出现,武当、峨嵋、衡山三派的人也向湘西来了,还有江湖上的一些小帮派,也在蠢蠢欲动。小妖精,依我老叫化看,你还是离开湘西吧,到别的地方去转转,别去与他们纠缠。” 莫纹问:“我们这么走,湘西言家会让我离开吗?” “当然,进出湘西的各处路口,都有言家的耳目,要是你能化敌为友,那你就方便多啦。” “笑长老,我试试看能不能化敌为友吧。” “以你的聪明机灵,这事不难,小妖精,言家的人恐怕快来了,你小心准备吧,我老叫化先躲开了。” 莫纹凝神倾听,点点头:“不错,他们是快来了,而且不只是一处来,是从三面而来。” 小芹问:“姐姐,少爷怎么办?” “来!我们一块到山崖上看看那小岩洞。笑长老,你不是要躲起来吗?不如和我傻兄弟一块到岩洞里躲着不好?” “你是叫我老叫化看守他?” “笑长老,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万一他哭闹起来,我老叫化怎么办?” 莫纹眨眨眼:“你哄他睡下,不就安静了?” 笑长老一下明白莫纹的用意,便笑嘻嘻地说:“好,好,到时,我只好先哄他睡下。” 痴儿茫然问:“你怎么哄我睡?我不睡,我要看姐姐和坏蛋们打架。” 莫纹一笑:“兄弟,我们上去吧!”她一手拦腰挽了痴儿,纵身一跃,飘如飞絮,便跃上山崖。 痴儿见自己飘上空中,吓得闭起了眼睛:“姐姐,你,你,你得挽紧我,别、别、别掉了下去。”当他脚站在山崖上,睁开眼睛时,见到面临悬崖峭壁,更吓得双脚发抖,紧抓住莫纹不放:“姐姐,我怕!” 莫纹微笑:“你呀!还是个男子汉,怎么这般的胆小?还说帮我打架哩!” “不、不!掉下去会死的。” “那你就站稳,别看下面,眼睛望着我,就不怕了!” “是、是,我望着姐姐,不、不看下面。” 笑长老以一种奇特的功夫,攀着悬岩峭壁上的树木、葛藤和突出来的岩石,身贴着石壁,宛如蛇似的攀爬而上,无声无息,行动迅速敏捷,一转眼便登上了山崖。 小芹看得十分惊讶:“老叫化,你这是什么轻功?可不像壁虎功呵!”说着,也施展轻功,宛如灵燕,飞跃而上了山崖。 笑长老嘻嘻笑着:“这是我老叫化独特的蛇行鼠步功夫。” “是教我家少爷的那种功夫吗?” “不错,不错。” “这门功夫不错呵!少爷,你学会了吗?” 痴儿说:“我当然学会啦!” “那你怎么不像老叫化那么攀爬上来,要姐姐挽着你上的?” “我、我、我只能在地上爬,恐怕爬不上来。” “少爷,那你还没有学会呵!” 莫纹笑着:“走吧,别多说了。” 不远,临山崖的一丛杂草树木中,果然有个小小的岩洞,仅藏得四五个人坐下。而这山峰的另一面,也是一道不高的石壁,石壁下面也是山岭,连接其他山峰。 他们所登的山峰,是一座突起的孤峰,不会轻功的人,根本上不来。就是上来,也不知这孤峰上有这么个小岩洞。孤峰,远看近看,都像一只巨虎蹲在岗顶的北面,所以取各为虎岭岗。 莫纹将痴儿、笑长老带进岩洞后说:“兄弟,不论山崖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出声叫喊,更不能站出来,知道吗?” “姐姐有危险呢?” “姐姐不会有危险,就是有危险,你也不能出声和跑出来。” 小芹说:“少爷,你要记住了,你一出声和跑出来,我和姐姐一分心,就不能对敌啦!那就更危险,懂吗?” 小芹年纪轻轻,说话天真,这时却像小大人似的,说话有点老气横秋了。 痴儿说:“我懂。” “少爷懂就好啦!” 莫纹又说:“兄弟,我们就是败走了,跑到其他山峰上去,你也不能出声和跑出来。” “姐姐,那我怎么找你们?” “你不用去找,只要躲在这岩洞里,到了夜里,我们自然会回来。” “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姐姐不回来。” “嗨!我怎么不回来?我一定回来。” “姐姐,我还怕天黑。” 笑长老说:“别怕,别怕,有我老叫化在岩洞里伴着你,” 莫纹说:“笑长老,我兄弟就拜托你照顾啦!” “放心!有我老叫化在,他不会掉了根头发。” “有长老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莫纹和小芹便飞身下了山崖,站在虎岭岗上,等候言家人的到来。莫纹翘首看见岗下南面的一条道上,尘土飞扬,几十匹快马,飞奔朝自己而来,再看看东边和西边的山野上,也是人影幢幢,看来,湘西言家调动了百多人,誓必要活擒自己了。她又望了望身边的小芹,似乎一下成熟多了,宛如江湖上一位老练的侠士一样,面色严峻,目显杀意,便说:“芹妹,别紧张,尤其是大敌当前,更应从容自然,大不了。我们胜不了,完全可以离开这山岗,跟他们在这一带山山岭岭中捉迷藏,出奇不意放倒他们,来个老太婆吃柿子,先拣软的下手。” 小芹笑了:“姐姐,你真有办法。” “芹妹,你知道教我的是谁?” “不就是姐姐的师父吗?” “不!是敌人,是阴掌门凶恶的敌人。” “他们怎么肯教你这个方法的?” “这是我与他们斗争中学会的,对付大批凶恶之徒,用这方法最好了。有人说什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但在武林中人来说,这话不大管用,那只能是两军对垒中才用得上。” “怪不得姐姐对言二少那十名武士,用这个方法了。” “老叫化叫我剑下留情,在面对这么多凶顽的敌人,剑下绝不能留情,不刺伤挑翻他们,他们是不会放下手中的兵器。当然,在我们占上风时,剑下不妨留些情。但也要警惕他暗施毒手。” “姐姐,我能跟你走江湖,真是太好了!” “芹妹,以你现在的武功,不用一斗,便会名动武林,惊震江湖了。” “哎!我可不想名动武林,只想跟在姐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感到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实在是太幸福。来!芹妹,我们坐下,等敌人上来,他们已到山岗下了。” 首先登上山岗的,是一位身披黑披风、眉目含威、黑中带俏的少女,年纪略比莫纹大一些,她身后跟着两名佩刀的丫鬟。 莫纹和小芹不由讶异,上下向她打量。这姑娘虽然生得黑些,但仍然使人感到她很美。少女也在目视莫纹。她见莫纹、小芹神蕴飘逸、文雅淑静,宛如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要不是小芹惯悬利剑,这位少女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两位少女,其中有位竟然是惊震武林、名动江湖、杀人放火的狐狸妖女。她以为既然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狐狸的人,必然是十分妖丽、**荡不堪、行为下流、专爱勾引美男子的**娃**。而眼前这两位少女,一个是天真无邪,仍不脱稚气的小姑娘,一个是举止得体、神态娴静,美而不妖,正经大方的少女。她惊讶地问:“是你们约我们言家的人来这里?” 莫纹微笑:“请问姑娘是言家的什么人?” “我是言家的四小姐。姑娘莫非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女?” “四小姐看我像吗?” “我真希望姑娘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一见姑娘,就从心里喜欢。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来。大概是姑娘神态飘逸、自然大方、令人喜欢吧。” 看来,言家四小姐是位坦白直爽的人。莫纹一笑:“四小姐过奖了,我也希望我不是,能与四小姐成为朋友。” 四小姐一怔:“那么说,你就是人称的青衣狐狸女了?” “江湖上的人是那么称我,我也感到莫明其妙。” 四小姐又不禁打量着莫纹,摇摇头说:“可惜!可惜!” 小芹问:“你可惜什么?” 四小姐扫了小芹一眼:“你是什么人?” 莫纹说:“她是我的妹妹,天真不懂事,请四小姐见谅。” 四小姐改容说:“原来是小妹妹,我失敬了!” 小芹说:“你说呀,我姐姐怎么可惜了?” 四小姐说:“你姐姐人美,神态美,谈吐也美,可惜的是心肠不美,心狠手辣。” “我姐姐才不心狠手辣哩!” “不心狠手辣,干吗杀我言家那么多人?伤我大哥二哥?还在安化县城里放火烧房,毁我言家之业?” 莫纹说:“四小姐,你怎不问问这事是怎么起因的?” “不管什么起因,你就不应杀人放火。” “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请问四小姐这次来,是为你兄长讨还个公道,还是为别的事而来?” “我当然是讨个公道,还有什么事了?” “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关我什么事了?” “四小姐要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其他的事好商量。四小姐,待令兄来了,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说。” “什么?你敢小看我?” “我不是小看四小姐,相反,还非常的尊敬四小姐。四小姐不是说要讨回公道吗?听听令兄怎么说。要是四小姐深明大义,便知道谁是谁非。”莫纹主要是想化敌为友,对四小姐才这么客气。 言大少和楚无门带着十多名一色劲装的武士登上岗来,其中还有两名护寨长老,一个是深目鹰鼻的老者,身穿蓝布长衫,打扮得道不道、儒不儒。一个是面黑如锅的虬髯大汉,神态虎悍异常。莫纹看出,这虬髯黑汉练成了一身外门武功,力可碎石;而深目鹰鼻老者,练的是内家功,武功难测,看来老者的武功比黑大汉的武功还高。这两个人,都不能轻视。再加上言大少、楚无门,还有言四小姐,要是他们联手齐上,真有一场凶险的血战。 言大少一来,就趾高气扬地说:“四妹,你跟这小妖女还说什么?不动手将她擒了?” 莫纹说:“湘西言家寨的人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言大少一瞪眼:“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说的?你杀了我言家的人,烧了我言家在安化县的几处产业,难道就讲理了?” “言大少,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家的楚大掌柜,他干吗派焦七、瘦和尚潜入我投宿的客楼,在我饭菜里下毒,要毒倒我们?这事要怨,怨你们为什么先向我们下手。” “那你为什么在桃源县杀了我言家的人,后来又伤了我二弟。” “他们拦路抢劫,我不自卫行吗?” 四小姐说:“你胡说,我言家人会拦路抢劫吗?” “四小姐,这事你恐怕不大清楚。最好你先问问你的两位兄长,他们不是为金银而来,而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口口声声要我交出慕容家的武学秘笈。” 四小姐转向言大少:“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言大少生气道:“我叫你别来,你却嚷着要来,说什么要为二哥报仇。现在来了,又不手刃仇敌,还七问八问。” “大哥,那也得将事情问清楚明白!” “你什么不学,偏学你三哥那副书呆子,世上有那么多的理可说的吗?” 莫纹笑问:“看来言家大少爷要以武功大小来讲理了。” “小妖女,你杀伤了我言家的人,就是有千条理、万条理,也变得无理。” “是吗?我莫纹碰上了不讲理的人,比他们更不讲理,谁、来先招惹了我,我叫他付出终身难以忘怀的教训。说!你们要单打独斗,还是联手齐上?我会照收。” 深目老者嘿嘿冷笑:“小妖女,你太目中无人了!你用得我们联手齐上么?” 黑大汉也吼着:“单老熊一个冬,也将你这小妖女收拾了。知趣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别叫我老熊出手。” 小芹叱道:“你这笨熊算什么东西,敢叫我姐姐束手就擒?你不怕我先砍下你这颗黑脑袋下来?” 这头黑熊根本没将小芹放在眼里,认为自己吹一口气,就可将这黄毛丫头吹下岗去。现在听她敢叱自己,不由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再敢无礼,我就先砍下你的黑脑袋,听清楚了没有?” “你是不是想早点去投胎?”黑熊睁目怒问。 “我看你一定是想早去投胎了!” 黑熊“呼”地一掌拍出,小芹灵巧闪开,一脚伸出,掌又顺势轻推。黑熊上身往前一冲,脚下又给绊住,“轰”然一声,就给绊倒了,跌成狗啃屎的丑姿态,小芹拍手笑起来:“黑笨熊,你怎么会跌倒了呀!快爬起来呀!” 黑笨熊身躯魁梧,与灵巧的小芹一比,几乎一个是铁铸的大金刚;一个却是灵活的小白兔,任何人都认为,小芹简直不堪黑熊一击。谁知跌倒的偏偏不是小芹,却是如铁塔般的黑熊。言家寨的人都看得愕然了,而且脸上更没光彩。言家堂堂的一位护寨长老,武林可称一流,才一招,就给一个小姑娘绊倒在地,这像话吗?传到江湖上不笑坏了人? 其他人没有看出,莫纹却看出来了,小芹使的武功,都是地地道道昆仑派追魂掌招式,是一招借力打力的招式,有如武当派的太极掌,以柔克刚,但追魂掌又不同于太极掌。太极掌主要是柔的功夫,借力打力;追魂掌却是有柔有刚、刚柔兼备,借力打力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巧招式而已,它主要是以刚制敌,以柔为副。追魂掌练到最高境界,一掌可震碎对方的五脏六腑,表面上仍不见伤痕。小芹只练到三四成而已。她主要的武功,在于剑法,而不在于掌法。比掌力,她怎么也不及黑熊。 黑熊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暴怒如雷:“小丫头,我老熊不将你生裂为两片,便誓不为人。”他像头饿虎般扑向小芹,神情异常的狰狞可怕。黑熊一招便给小芹绊倒,还以为只不过自己一时大意不小心而已,并不是真实的武功,但这一绊倒,已是大大的丢了面子。他要挽回面子,不顾自己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出手凶狠,恨不得一下就将小芹抓在手中,活生生地撕碎。 小芹不敢与他拼力,仗着极好的轻功,灵巧的身法,像一只轻灵的燕子似的,在黑熊那双葵扇般的巨掌之下,右闪左避,上下飞翔,不时还出手拍他两掌。 莫纹在旁看了说:“芹妹,不可大意,他是关外的熊黑子,力能生裂虎豹,出剑对付好了。” 小芹如灵燕一冲上天,人在空中,“嗖”的一声,利剑出鞘,人落剑出,招式奇诡莫测,既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也有西藏一派时家的剑招,当年的时不遇,就是凭这套剑法,杀了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报了满门被惨杀之恨(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 现在小芹得玉罗刹传授,又得时不遇的指点,而获两家之长,补两家之短,她内力不及别人深厚,但剑术却练到了神出鬼没、变幻莫测之佳境,所以在剑法上,她胜过黑熊多了。黑熊天生神力,又练得一身的横练硬功夫,虽然能经受得起别人的重掌拍击,但血肉之身始终是血肉之身,挡不了利剑的划伤,所谓“金刚罩”之功,能挡刀剑,在武林又有几个人能练成?所以在几十招之后,黑熊一身的衣服,不但为小芹的利剑撕开刺破,身也给小芹的剑尖划得血淋淋的,他们的交锋过招,就好像一头大笨熊,去扑一只精灵、敏捷的小蝴蝶似的,熊黑子是空有一身神力,招招扑空,而小芹的利剑却似流光逸电,弄得这头笨熊打转乱扑腾。他又急又怒,变成一只发了狂的野兽一般,扑到自己人身上,将言家的一位武士抓住、撕开、抛到岗下去。 本来这个武士想逼近小芹,暗下横手,却给发了狂的熊黑子抓住,将他当成了小芹撕开、抛掉,这么一来,吓得其他的武士不敢上前暗助,节节后退。四小姐和两个丫鬟,也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去看。一个丫鬟说:“小姐,熊长老疯了!快避远些。” 最后,小芹厉叱一声:“给我躺下!”众人一听,只见小芹人剑合一,寒光一闪,熊黑子一声愤怒的吼叫,“轰”然一声,又似一座山倒了下去,再也跳不起、爬不动。因为他腿上的一条经脉,给小芹的利剑挑断了。 小芹一沾即走,身如粉蝶,姿态轻盈优美,飘然落在莫纹不远的一块岩石上,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挑翻了这头笨熊,说:“笨大熊,你爬起来呀!干吗装死躺着不动了?” 莫纹含笑说:“芹妹,他再也不能动了,因为你挑断了他的一条经脉,一条腿废啦!” “嗨!他怎么这般不经战的?” 这位关外成名多年的熊黑子,他选小芹为对手,可以说是选错了对象。要是他选的是位粗汉或其他人,的确可以发挥他的威力。可是偏偏找着了轻灵、敏捷如燕的小芹,怎不一败涂地?他的惨败,不但废了一条腿,更使言家寨的人,个个面上无光。一位凶神似的大汉,竟然败于江湖上名不见传的小丫头剑下,这太令人难以想象,也令言家寨的人目呆口哑,言家兄妹当时根本不将小芹看在眼里,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看错了人。熊黑子在言家寨的几位护寨长老中,武功算不错的了,仍不堪小芹一击。那正主儿青衣狐狸莫纹的武功可想而知。一时间,所有的人惊愕地看着,不敢去将受了伤的熊黑子抬回来。 半晌,一阵咯咯的干笑声响起来,深目鹰鼻的老者手持大小两个金环站了出来:“好好!小丫头,待老夫来会会你。” 小芹应道:“好呀!”莫纹扫了老者一眼,突然心有所动,笑问小芹:“芹妹,你不累吗?” “姐姐,我不累呵!” “芹妹,人家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五岭双环叟连一峰,能与你这丫头交手吗?” 双环叟一怔:“你怎么认识老夫?” 莫纹本来就不认识这位深目老者,但见他手持子母双金环,这种奇门的兵器,武林中会使用的人.不多,只有五岭的连一峰,江湖上号称双环叟才会使用,所以有意试探一下是不是。这位深目老叟,果然就是五岭的双环叟。 莫纹一笑:“五岭双环叟,在江湖上与岭南江中一叟齐名,武林中人称岭南双老。连老前辈凭手中的一对金环,挑了梅岭双妖,端了骑田岭独眼大盗的老窝,随后又荡平了苗儿山的大小四寨,颇有英名,小女子又怎不知道?” 双环叟嘿嘿笑着:“这是老夫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连老是位英雄,自然不愿去提当年勇,小女子可不敢不敬。以连老的辈份,不会与我小妹交手吧?” 双环叟扫了熊黑子一眼,熊黑子这时已为两位武士抬了回去了,说:“令妹下手太狠了!老夫想教训教训她一下。” “连老,江湖上有话说,双方交手,非死即伤,说不上什么狠不狠的。万一小妹为熊黑子撕成两片,那不更残忍?” “这——!”双环叟顿时哑口无言。 “小女子不明白,以连老的威名,怎么倒成了湘西言家的人?什么原因,小女子不敢动问。而连老这次来,恐怕不单是只想教训我们两姐妹吧?” “不错!老夫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也不问青红皂白?” “对不起,江湖上的恩怨仇杀,谁也弄不清楚,老夫也不想多问。” 莫纹微叹一声,又看了那边言四小姐一眼:“小女子想不到连老还不及言家的四小姐,四小姐上来时,还问我为什么这样干,连老却问也不问,太使我失望了。” “莫姑娘,老夫看在你尊重老夫的份上,那清你随我们到言家寨一走,老夫可保证姑娘的生命安全。” “小女子多谢了!言家大寨,小女子是要走一遍,不过,不是跟随你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女子喜欢独来独往,不受人约束而已。” “你是要老夫动手了?” “随连老的意思。” “莫姑娘,请亮兵器。” 小芹叫道:“姐姐,你别跟他动手,让我来会会这老头儿。” 莫纹含笑对双环叟说:“我本想领教连老的高招,可是我小妹出声了,以大让小,我不能不让着她。” 双环叟一怔:“你叫那小丫头与老夫交手过招?” 莫纹笑道:“我没办法啦!” 小芹说:“喂!老头儿,你不是说要教训教训我吗?怎不与我交锋?” 莫纹对双环叟还算是客气,称他为连老,而小芹对他半点也不客气,直呼老头儿。 双环叟深目阴沉一扫,冷冷说:“好!老夫就先与令妹交锋,再来领教莫姑娘。” 小芹一跃而来:“老头儿,你出招吧。” “什么?你叫老夫先出手?” “你不先出手,那我就先出手啦!” 小芹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话落剑出,一剑就朝双环叟分心刺来。双环叟说声:“好!”双环交叉,就将小芹的剑震了回去。小芹心头凛然,暗想:这老头儿的内劲可不小呵,不能大意了。依然采取飘忽不定的战术,一沾即走,一走突回,身似流星,剑如游龙。双环叟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尽是小芹如幽魂似的身影,突然而来,突然而逝的奇招剑法,的确令人防不胜防。想进招时,小芹又突然不见了,停下来时,小芹又突然从自己身后而现。不是一流高手,真难以招架小芹奇变莫测的剑法。 双环叟不愧为武林中的岭南二老之一,武功一流,身段矫敏,反应灵活,比力能生裂虎豹的熊黑子的武功,高出一倍有多。何况他的子母双金环,似乎专克制刀剑之类的兵器,可砸可打,可接可扭断对手的兵器,更可飞环套人伤人。一时之间,众人只见岗顶上双环金光飞舞刺目,小芹身影在飞舞刺目的金光之中腾翻、纵跃,骤分骤合,令人看得惊骇乍舌。 言大少和楚无门越看越心头悚然,心想:要是连护寨长老也败在小芹的剑下,那言家大寨没有几人能胜过小芹了。连青衣狐狸的一个妹妹也胜不了,要捉青衣狐狸,简直是大白天说梦话。 双环叟抖出了他平生的绝技——飞环伤人套人,金环如金蛇飞腾卷人喉颈,一环飞出,一环在手;一环飞回,另一环飞出,双环连环使用,紧追来往如流星飞魂的小芹不放,使小芹不能欺近出击自己。小芹逼得以剑击环,飞环不但是飞旋般地飞转而来,且劲力极大,剑虽然击中了飞环,剑也给飞环震得嗡嗡作响,剑身抖动,连握剑的手臂也给震得隐隐发麻。可是击中的飞环,又落在双环叟的手中。这一下,弄得小芹十分被动,不再敢以剑击飞环了,只有一味的闪避。 言大少认为机会可乘,目视自己身旁的两位劲装武士,示意他们暗暗出手夹击小芹,只要小芹一死,然后大伙齐上围攻莫纹。这两个武士刚想出手扑出,“嗖嗖”两声,他们便扑地而倒,言大少惊愕得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莫纹冷冷地说:“言大少,我劝你还是规矩一些好,千万别轻举妄动,不然,只有叫自己的手下人徒然送命。” 原来莫纹早已注意言家人的一举一动,一见有人扑出,她手中已暗藏了几颗碎石,便以梵净山庄飞线穿针的绝技,凌空用石子击中了这两个武士的头部,那两个武士自然一声不响扑地而亡。 莫纹出手就取了两条人命,不但是警告,也在立威,令所有言家人不敢乱动。也在这一刹那之间,小芹采取了一个,大胆惊人的行动,迎着飞来的金环跃起,以出乎人意外的身法,贴地而行,骤然欺近到双环叟跟前,人又猝然腾空而起,人起剑也飞,一下就划伤了双环叟的一条右臂,令他这双手再也不能使用金环。使双环叟变成了单环叟,等于废去了双环叟的一半武功。 所以双方决战的胜负,不能单凭武功的高下和实力的大小,往往凭临敌时的应变和机智。当然,武功实力相差太大,就算能应变和发挥自己的智慧。也只能迅速逃跑保存自己的.性命,不能战胜对手。 小芹这一大胆惊人的行动取得了成功,便步步逼紧双环叟,反被动为主动,剑峰剑尖几乎不离双环叟前后左右。小芹又是一招奇绝的招式,刺伤了双环叟的左大腿,眼见双环叟便要惨败在小芹的剑下。 莫纹为了不太伤双环叟的面子,便说:“芹妹,快回来!” 小芹一惊,倏然收剑,人似飞蝶,跃回莫纹身边。小芹经这次激战,早已鬓发纷乱,衣衫不整,有些气喘喘了。她问:“姐姐,出了什么事?” 莫纹以赞赏的目光望着她,用玉手给她梳理乱发,含笑地说:“芹妹,你还不向连老前辈说一声承让了?” “姐姐——!” “芹妹,别孩子气,连老前辈在让你啦!” 小芹会意,向双环叟拱拱手说:“前辈,多谢承让了!” 双环叟半晌不能出声,最后仰天一声惨笑:“好!好!老夫败了!多谢两位女侠剑下留情。”他转身向言大少一揖说,“老夫武功不济,无面再在贵寨任护寨长老,请大少寨主转告老寨主一声,老夫告辞了!请他另请高明。”双环叟说完,便欲扬长而去。 莫纹叫了一声:“连老前辈,请慢走。” 双环叟停了脚步,转身问:“莫女侠还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小女子想告诉前辈一声,前辈的好友江中一叟韦前辈,现在可能在广东封开县的西江边上。前辈要是见到了他,请代小女子向他问好。” 双环叟惊愕问:“你认识那老小偷?” “哎!前辈别这样说,韦前辈是位好义的长者,小女子曾蒙他相助,不敢相忘。” “好!老夫要是见到了他,定代女侠向他问好。”双环叟说完,便扬长而下山岗。 双环叟一走,言大少和楚无门不由面面相觑。从大寨来的两位护寨长老,言大少原指望他们在单打独斗中擒下了青衣狐狸,谁知青衣狐狸还没有出手,两位长老都败在了小芹剑下,弄得他们像断了翅膀的鸟,没法飞了。言大少问楚无门:“怎么办?” 楚无门向他使了个眼色,轻轻说:“大少寨主,你快和四小姐下岗,离开这里。” 言大少感到上到岗顶上的人,没一个是青衣狐狸的对手,喝令武士们齐上吗?只有送死,只有退到第二个计划,下令埋伏在虎岭岗的人放箭放火和施放毒气,不再想活擒青衣狐狸,更不考虑要夺取慕容家的绝学了。一句话,绝不能让莫纹、小芹活着走出湘西。他“唔”了一声,转身便朝岗下走去,对自己妹妹说:“快跟我走!” 可是莫纹已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微笑问:“言大少,你就这么走吗?你带了这么多的人马来,不白跑了一趟?” “你、你、你想干什么?”言大少连忙后退几步。 “你问我干什么?我正想问你干什么哩!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仇恨怎么解决?” 言大少吼着:“全给我上!” 十多名劲装武士在楚无门的带头下,一齐提刀扑向莫纹。楚无门一边挥刀,一边说:“大少寨主,你快和四小姐走!” 莫纹一招身法,如燕冲天而飞,闪开了楚无门的快刀和众武士扑来的刀锋,人落下时,盘龙宝剑出匣,剑光一挥,如一片秋水,漫天涌起,顿生凉意。武士们只听见叮叮当当一片刀剑相碰的响声,一看,已有七八名武士的刀全断了两截,武士们全吓得魂飞魄散,才知道莫纹手中的剑,是一把能断金切玉的宝剑,一般刀剑不能与它相碰。 也在这时,楚无门和两名武士,已拥着言大少往岗下飞跑而去。在另一处,小芹独战四小姐和两名佩剑的丫鬟。 莫纹挑翻了几名武士之后,其他武士也全跑光了。莫纹想去追言大少,伏在半坡乱石草丛中的言家寨人,乱箭纷纷射了上来,这些乱箭落在草丛中和乱石上,“丝丝”作响,冒出一股青烟,显然,箭簇上全淬有巨毒。莫纹随手提起一具武士的尸体,以挡飞来的乱箭,跃回岗顶,来到小芹与四小姐的交锋处。在这里,岗下的射手怕伤了四小姐,没人敢射箭来。 莫纹说:“芹妹,莫伤了四小姐。” 小芹一边出招一边问:“姐姐,那她们不跑掉吗?” 莫纹凌空出指,首先点倒了两个丫鬟,然后一剑架开了小芹,又逼退了四小姐,说:“四小姐,请停手。” 四小姐不由停了手,见跟随自己的两个丫鬟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惊问:“你,你伤了她们?” 莫纹说:“四小姐放心,她们没事,我只是封了她们的穴而已。” 四小姐感到自己和两个丫鬟,也战不下小芹,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对方又添上莫纹,看来不用三招,自己必败无疑,问:“你们想对我怎样?” “没怎样,我们只想四小姐和我们一块留在这山岗上。绝不会伤害四小姐半条头发。” “我不愿留下呢?” “我想四小姐是位聪明人,不会不留的。” “那你就杀了我?” “四小姐言重了!我说我绝不会伤害四小姐。” “你们要我留下来干什么?” “来!我们到那边乱石中谈,这里恐怕不是谈话的地方,万一乱箭飞来,误伤了四小姐,我们就难以向令尊交代了。” 的确,已有几支箭朝她们射来,都给小芹拨开了去。 四小姐犹疑了一下:“好!我跟你们去,可是我的丫鬟…” “那自然也和四小姐一样。”莫纹说时,又凌空出指,解了两个丫鬟的穴位。 四小姐哪里看见过这等武功?心头凛然:“你的武功真好呵!不过,你别想威胁我,我大不了只有一死,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得到的只有仇恨。” “要是四小姐认为我是想威胁你的,你现在就可以下去,我绝不敢强留。” 四小姐有点意外:“你们肯让我下去?” “四小姐,在交手中,我杀人不会眨眼,但说话算数,绝不食言。四小姐要是不愿与我交谈,现在就可以带你的丫鬟走。” “好!我愿意听你说话。” “那请四小姐到那边乱石中坐下谈话。”莫纹又吩咐小芹,“芹妹,你小心伏在高处岩石背后,注意岗下的动静。” “我知道。” 莫纹将四小姐和两个丫鬟带到了岗顶的一处乱石群中,这里,岗下的飞箭、暗器怎么也射不到。莫纹选择了虎岭岗作为会战言家寨的地方,也是看中了岗顶有一座人一样高的乱石群,可挡流箭飞矢。 莫纹请四小姐坐在草地上,笑问:“四小姐,你想不想听我说出我们结怨的原因和经过详情?” “请说!” 莫纹于是将事情的经过,从桃源县一直到安化县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最后道:“四小姐,我并不害怕你们言家在湘西人多势大,我连西域阴掌门和中原武林黑、白两道上的厉害人物,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不过,我不想与你言家的人结怨。” 四小姐听了半天不能言语,她才知道这场仇杀,完全是言家的人先挑起来的,怪不得莫姑娘。问:“莫小姐,你干吗不与我两位哥哥说明?” 莫纹反问:“难道四小姐不了解两位兄长的为人?他们听得入耳吗?要是像四小姐这么明白事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莫小姐,你现在要我怎样?” “我只想告诉四小姐,我不想与言家结怨,最好能化敌为友,就是不能成为朋友,那我们也各不相犯,各走各的路。所以希望四小姐回去,能向令尊大人说明。” 四小姐迟疑着:“我父亲的性格,也跟我两个哥哥一样,火爆子,自以为是,不容易听我的话。莫小姐,这样吧,我回去跟我三哥商量,我三哥比我更明白事理,由他和我再向父亲说,化解了这段冤仇。” “四小姐能这样就好了。四小姐,我再想提一下疑问,我听江湖上的人说,湘西言家,不大过问湘西以外的事,也不大卷入江湖的纷争,怎么这一次主动跑出来赶这淌浑水了?四小姐不感到奇怪么?” “我初时以为是莫小姐来踩我言家盘子,现在听莫小姐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了。” “你不认为有人别有用心故意挑起我们两家的仇恨,他好从中取利?” 四小姐一旺:“谁敢这么大胆?” “四小姐,江湖上人心险恶哩!我再想问一下,四小姐认为瘦和尚这个人怎样?” “我只感到这个人讨厌。要是我,早把他打发走了!” “恐怕四小姐打发不了他走!” “他是什么人?” “阴掌门的人,特意来言家寨卧底的。他在阴掌门中地位不小,是碧眼教主派入中原三十六骑中的三十四骠骑骑主。” 四小姐听得柳眉直竖:“这个奸贼!我要亲手宰了他。” “四小姐,这事可要慎重,不能鲁莽行事,我想,单是瘦和尚一个人,恐怕不能掀起这么大的浪,可能他还有些同伴和手下人,也混入言家寨里去了!四小姐最好冷静下来,装着没事一样,暗中进行盯踪,只有找出了证据,令尊和令兄长才会相信。” “多谢莫小姐。好!我马上回去,先跟我三哥说。” 突然间,岗下一阵密似雨点般的火箭射了上来,有的落到了乱石中,这显然不是射人,而是纵火想燃烧岗顶的草木。莫纹说:“四小姐!令兄看来不念你兄妹之情,意图连你和我也一并烧死。” “这个糊涂的大哥!我下去阻止他这愚蠢的行动。” 小芹从高处飞跃下来:“姐姐,不知为什么,半坡上言家寨的人,互相火拼起来了!” 言家寨的人为什么要互相火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血战虎岭 上回说到半坡上言家寨的人互相交起手来,言四小姐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芹说:“我也不知道呵!” 莫纹说:“芹妹,你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丐帮的人卷了进来?” 莫纹觉得言家的人不会互相交手的,必然是另外一批人马赶到,而且极可能就是老叫化笑长老作怪,通知丐帮的人赶来救自己。这样,丐帮与湘西言家,势必成仇。 小芹说:“姐姐,不是丐帮的人,的确是言家的人互相火拼。” 言四小姐说:“我不信,我去看看。”她带着两个丫鬟赶下岗去。 莫纹说:“这真是奇事了!怎么言家寨的人会互相火拼的?芹妹,我们也去看看。” “姐姐,他们互相火拼不好吗?” “芹妹,我感到事有蹊跷,如果来的不是丐帮的人,我疑心是阴掌门的人来了!” “他们黑吃黑,不更好?” “芹妹,你不明白了,阴掌门的人杀了言家大少等人,却推说是我们干的,我们想化解言家的仇怨就更不可能了。我并不畏惧湘西言家,只是不愿背这个黑锅,让阴掌门的人坐收渔人之利。” 果然让莫纹猜对了,是西域阴掌门的一批黑衣敢死队的队马混入言家人当中,他们都是一流的高手,刀法精辟,招式如无回剑法,没有半点虚式花招,刀刀都是置人于死地。带队的人是号称西域第一刀的彪形大汉,姓冷名血,是碧眼教主的一位得意门生,武功在四大使者之上,与四大护法等同。他听说手下十多个弟兄全死于莫纹的剑下,又见教主带伤而回,勃然大怒,势必找莫纹复仇,便带了十多个敢死队兄弟,从西域赶来中原。一到中原,正巧得知湘西言家在辰山虎岭岗找莫纹算帐,便由瘦和尚安排,混在辰州府言家的一处人马中,来到了虎岭岗下。其实辰州府言家寨的人,早已一个个被阴掌门的人收买了过去,而言家在其他州府县城的人马中,也有一两个是阴掌门的人。瘦和尚更想通过虎岭岗一事,将言家大寨的实权也夺了过来,令言家父子听从阴掌门人的调遣。桃源县松林一事,的确是阴掌门人以言家的招牌挑起来的,目的使莫纹与言家结下仇恨,在湘西寸步难行。 那一夜,要是瘦和尚在客栈中得手,也绝不会将莫纹送到言家父子手中,而是交给阴掌门的人。 随同敢死队而来的,也有长沙阴掌门二十四骑苏三娘的手下,其中更有一位可怕的人物,便是碧眼教主的养子——俏哪吒方君玉,他更得教主的心传,武功深讳,莫人能知。他人生得风流潇洒,貌似潘安,经常一个人以白衣秀士的面目,在江湖上走动,曾迷倒了不少的少女,令一些**娃**为之倾心,愿为他而死。阴掌门派入中原的三十六骑,有一半是他安排的。 俏哪吒这次随同蓝衣敢死队而来,更有他不轨的动机。他早闻莫纹的绝世之美,人称青衣狐狸,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征服这只青衣狐狸。他当然不会和蓝衣敢死队的武士在一起,而是悄然一个人装扮成游山玩水的风流书生,远远地跟随在敢死队后面。 言大少在楚无门和两名武士保护下,来到半山坡,喝令埋伏在山坡草丛乱石中的射手们向莫纹发射毒箭,声言谁射中了莫纹,赏一百两银子,射手们的箭纷纷射出,却箭箭伤不着莫纹,眼见莫纹跃回岗顶,接近四小姐,射手们怕误伤了四小姐,才停下手来。 言大少气得直躲脚,骂道:“这个死妹子,真不要命了,怎么还和小妖女说话?不抽身逃下岗来?” 楚无门说:“看来四小姐为小女妖所制,没法脱身。” 言大少一见山坡辰州府来的人马朝岗顶上放箭,一瞪眼喝着:“你们瞎了眼?不见四小姐在上面?伤了四小姐,我要你们的脑袋!” 有人问:“言大少寨主,要是那小女妖挟持四小姐下来,怎么办?” “那也不能朝四小姐放箭。” “那小女妖不逃走了?” “逃!?岗下全是我的人,她往哪里逃?” 又有人反问:“大少寨主,小女妖挟持着四小姐,我们箭不能放,上不能上,她难道不会逃走?” “你们是死人?不会拼力上前阻拦?” “大少寨主说得好轻松,小女妖一接近我们,我们起码有一半兄弟死在她的剑下。” 楚无门喝道:“大胆!你们敢这样对大少寨主说话?不要命了?” 言大少叱道:“叫你们的曹舵主出来跟我说话!” 言家寨下面的一个舵主,就是一个州府头儿,统率言家在这州府的所有弟兄。曹舵主是辰州府的舵主,四十来岁,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言大少一揖说:“属下曹某,拜见大少寨主。” 言大少瞪眼问:“你是怎样管教你的手下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曹舵主不冷不热地说:“大少寨主,下面弟兄也是为言家寨卖命,希望将小女妖早日铲除,才这样做。” “你不见四小姐在上面么?伤了四小姐你有几条命赔?” “大少寨主,恐怕四小姐早已为小女妖所伤了!” “你!?”言大少一向目中无人,哪里容得了曹舵主在众人面前顶撞自己?这简直反了! 曹舵主又淡淡地说:“大少寨主,要是容小女妖下来,我们的弟兄恐怕会伤亡过半。” 曹舵主身后又有人说:“难道四小姐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了?” 冷血在人群中也乘机喝道:“别管他!我们放火箭,烧死小女妖再说。” 跟着,几十支火箭齐向岗顶射出。 这一行动,不但公然藐视言大少,也根本不将言大少放在眼下,形同造反。言大少气得手足冰冷,暴跳如雷,吼道:“来人!给我将姓曹的捉下,放箭的人全给我砍了!” 言大少身后五六个武士提刀奔出,二个去擒曹舵主,四个朝纵火者砍去。这四个言大少身边的武士,刀没有砍倒纵火者,反而有两个给一把奇快无比的无情刀砍翻倒地,刀法不但奇快,也奇准,一刀毙命。 言大少简直不敢相信,寨下一位舵主的手下,竟敢抗命,砍了自己的两名亲随武士,真是又惊又怒:“反了!反了!给我全上,将所有抗命的叛贼全都砍了!” 楚无门一看情况不对,喝着:“曹舵主,你敢叛主?不怕受到言家的酷刑?” 言大少早已出手,“啪啪”两掌,将辰州府的两个汉子拍飞,顿时变成了两具僵尸。冷血在后面喝着:“上!给老子将这姓言的小子砍了!” 于是大寨的武士和安化县来的人,便与辰州方面的人混战起来,这也是小芹在岗顶高处岩石上所看见的… 四小姐带着两个丫鬟赶到,一看,果然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由娇叱一声:“你们疯了吗?还不给我住手?” 两位西域蓝衣敢死队的武士拦住了她们,喝问:“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 四小姐瞪大了杏眼:“什么!?你们连我四小姐也不认识了?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武士有点愕然:“你是四小姐?” 另一个狰狞笑着:“原来是言家四小姐,久仰!久仰!” 四小姐一听,这不是自己的人了,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嘿嘿,我们是曹舵主的手下。” “那你们怎么不认识我?” “认识!认识!请四小姐放下手中的刀,跟我们走。” “混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还居然敢叫我放下刀跟你们走?” “四小姐不听话,莫怪我们动手了!” “你敢!?” “嘿嘿,我们是烂命一条,没有什么敢不敢。” “本小姐就先砍了你!” 言四小姐武功自然不弱,一把柳叶刀打遍湘西,为言家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江湖上称湘西黑彩风,但也只能与刀法精奇的蓝衣武士战成平手。她的两个丫鬟,是湘西的苗女,极善在山地上交锋,双双直取另一蓝衣武士,也一时不分上下。 敢死队队长冷血,不屑去与言家寨的人交锋,就是他带来的十多个蓝衣武士,也没有全部动手,只放出六个人,两个去对付言大少和楚无门,两个去拦住四小姐,其他两个,便与言大少跟前的劲装武士交锋。其他的人,都是言家寨辰州府的人和安化县方面的人混战。 冷血将主要的战斗力,准备全用来对付莫纹,以防莫纹乘机跑了。 在整个战场上看,辰州府方面的人占压倒的优势,除了去阻拦四小姐的两名蓝衣武士外,其他四名蓝衣武士,以不畏死的打法和精辟的刀式,仿佛如四头猛虎扑入羊群,不出刀则已;一出刀必有人倒下。言大少和楚无门仍可以招架,但也给对方的刀锋刀劲逼得节节后退,要不是这两个蓝衣武士要活擒他们,作为威胁言寨主的人质,恐怕早已将他们砍翻。 至于言家寨其他的人,简直不是训练有素的敢死武士的对手,早已给他们放倒几十个人,何况他们还有二十四骑的芹。 这种拼命的打法,对其他武林高手,或许可能生效,也有所顾忌,对小芹,却只能有相反效果。小芹如小精灵似的,剑诡人也诡,一沾即走,一走即回,令他刀刀落空。才两三招,他就给小芹剑尖划伤了四处,他落得像熊黑子的下场,最后,他的脖子好像自动的送到了小芹的剑刃上,小芹也不客气,手腕一挥,这武士的人头便离身飞了出去。 小芹杀了这名武士之后,人如流星,飞到了四小姐的身边,一剑又将那名武士逼退,对四小姐说:“言四小姐,这人交给我好了,你快去看顾你的兄长。” 四小姐得小芹及时解危,透出了一口大气:“小妹妹,我多谢你了!” “四小姐别客气,快去呵!” “那小妹妹小心了。” 这名武士瞪眼望着小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稚气未脱的丫头,能杀死了自己的一个同伴,问:“我的同伴是你杀了?” “没有呀!” “那他怎么死了?” “我不知道呵!他将脑袋自动送到我的剑刃上,看来他大概是活腻了,我有什么办法?” 这武士大吼一声:“看刀!”刀势快速、凶猛,朝小芹头顶劈下。 小芹轻闪避开,横刺出一剑,不但快也奇,直挑这武士的胁下。武士的刀反应敏捷,改劈为横扫,挡开了小芹这奇快的一剑,心头凛然,说:“你不是湘西言家的人。” “你呢?是不是?” 由于这武士一心要拿下四小姐,所以小芹刚才与自己同伴的对话根本没听,问:“小丫头,你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追魂道上。” “什么?追魂道上?是哪一门派的?” “没门派。只知道追人的魂魄。对了,你又是哪一门派的人?” “老子是敢死派。” “怪不得你那同伴一味不要命的打哩!原来是敢死队的人。” “小丫头,你干吗相助湘西言家?” “我正想问你哩!你不是和言家来捉我姐姐的吗?怎么自己先打起来了?” “什么,你姐姐?” “青衣狐狸呀!” “你是青衣狐狸的人?” “是呵!你为什么自己先打起来?” 武士不去回答,却说:“原来你是青衣狐狸的人,看来强将手下无弱兵,怪不得剑法奇诡,能杀了我的同伴十七郎。” “喂!我问你的话怎么不回答?” 这武士一刀臂出:“让它来回答吧!” 小芹闪开说:“其实不回答我也知道,你们是西域阴掌门的敢死队,也是毫无人性的杀手。” 这时,又一位蓝衣武士奔来,这武士说:“老八!不能放走了她,她就是青衣狐狸的人。” 这叫老八的蓝衣武士惊喜:“十四郎,那我们合力砍伤了她,活捉了,不怕青衣狐狸不束手就擒。” 原来冷血这次从西域带来的十八名敢死队队员,一概不叫姓名,从一号编到十八号,全以一郎二二郎三朗的称谓。联手围攻小芹的是八号和十四号武士,死在小芹剑下的是十七号武士。从武功来说,十八名武士的武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编为一郎的武功为最好,较差的是十八郎。 八郎和十四郎的武功自然比十七郎略胜一些,小芹独战这两名敢死队员,就不那么轻松了。 小芹在与他们交锋时,另一边的言大少和楚无门已危在旦夕,四小姐和那名丫鬟赶来,也改变不了危险的局面,力杀他们是四郎、七郎、十郎、十一郎这四名武士。这时,言大少所有的亲随武士,只剩下两个拼死护着言大少外,其他的人全倒下去了。 四郎狞笑着:“言大少、四小姐,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要等到何时?要是我们砍掉你们一双手和一条腿,就不那么好看了!” 四小姐鬓发零乱,咬着银牙说:“我们就是死,也要杀掉了你们这些叛贼才解恨。” 言大少更是凶蛮:“本少寨主宁愿给你们乱刀分了,也不叫你们捉去。” 弄得这四位蓝衣武士对他兄妹两人,有如老鼠咬龟,无从下手,既想活捉他们为人质,又顾忌言家的僵尸掌。有几个人想冒险领功,逼近言大少,嘟给他拍成僵尸横飞了出去。要是冷血不想活的人质,毫无人性出手,恐怕早已砍死了他们,不可能僵持到现在。 四郎显得不耐烦了,喝声:“我们全放倒了他们,出了事由我担当。”显然,四郎是这四人当中的一个小头儿。其他三位蓝衣武士一听正巴不得有这么一句,便放开了手脚,刀法骤变,刀光如雷电,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首先是言大少的一名亲随卫士中刀倒了下去,跟着另一名卫士利刀穿胸,但他临死也砍了十郎一刀。言大少趁十郎刀没拔出的一刹那,一掌拍中了他的胸口,使十郎变成一具可怕的僵尸,算是为自己的两名亲随报了仇。 四郎见十郎死去,面目更变得狰狞可怖,放开了楚无门,刀刀向言大少砍来,楚无门拼命护着言大少,也失去了一条手臂。 而另一边言四小姐更是危险,她身边的丫鬟为护着她已惨死在七郎的刀下。 也正在这时,一条青色的人影如流星般扑来,剑出掌拍,剑伤了四郎、掌拍飞了七郎,跟着剑光如逸电,直穿入十一郎的刀光中去,十一郎是刀断人倒,从而在一瞬间,解了言家兄妹之难,三位敢死武士是一伤二死。 四小姐十分惊喜,激动地说:“莫小姐,是你救了我们?” 言大少和失去一臂的楚无门也看清楚了,来人竟是青衣狐狸。他们真不敢相信,救自己的是自己下决心要捉的人。 莫纹刚才的一招,便将三名凶如猛虎的敢死武士打发掉,也由于莫纹的出现,辰州府方面的人全惊呆了,双方打斗全都停了下来。莫纹瞧也不去瞧他们一眼,神态飘逸,含笑地问四小姐:“四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莫小姐,我,我没有——”四小姐突然惊叫起来,“莫小姐,小心背…” 莫纹头也不转,宝剑向后一挥,寒光过后,凶顽的四郎连人带刀给宝剑劈为两半。原来他不甘心,趁莫纹与四小姐谈话中扑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莫纹的剑法这样的神出鬼没,他这一扑,竟扑进了鬼门关。 宝剑就是宝剑,杀了人后,不沾半点血迹。莫纹仿如没事发生,收剑入匣,神色自若,对四小姐说:“你要没事,就和令兄先离开这里。看来,他们主要是为我而来的,你们也不必卷进去。”莫纹说时,眼角才扫了言大少一下,说:“言少寨主,要是我们之怨,你仍放在心里,等这事一了,我们再解决怎样?” 言大少虽然为人傲慢,目空一切。这时,他也不能不从心里佩服莫纹大侠般的作风,以德报怨,武林少有。他说:“莫女侠,在下是大恩不言谢,我们之间的事,全部抹平。”他一指那边的曹舵主,“那个叛徒,我将手刃了才消我恨。所以请女侠见谅,在下不会离开这里。” 莫纹不由朝曹舵主看了一眼,见姓曹的在冷笑,一脸不屑的神色,不以为意地站在人群中。莫纹微笑问:“少寨主,要不要我代劳将他捉了交给你?” 四小姐愕然:“你捉这叛贼?” 可是莫纹早已人影一晃,骤然来到了曹舵主面前,掌拍袖拂,拍飞拂翻曹舵主身边的几个护卫亲信,轻舒玉臂,便将愕然惊骇、来不及反抗的曹舵主提了起来,又似飞魂般跃回,将曹舵主掷在言大少的脚下: “少寨主,这个叛徒我交给你了!” 莫纹亮出这一手令人匪夷所思的身法和惊世骇俗的武功,正如一些人所说的那样,于百万军中取大将的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神奇了。莫纹现在不是在百万军中,取的也不是什么大将的首级,但也在百多人中,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言家寨的叛徒,从人群中轻而易举的捉了回来,也够令人瞠目结舌了,言家兄妹惊骇不已,心想: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个愚笨无知的行为。 莫纹这一迅如闪电的行动,也令冷血感到心头悚然,暗想:怪不得教主干叮万嘱吩咐自己,对这青衣狐狸千万不可轻视和大意。也怪不得第一护法金佛爷丧在这女妖之手。同时冷血更感到自己面目已全无光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保护不了一个投在阴掌门的人,眼光光让她捉了去,今后中原武林中人,还有谁敢来投阴掌门?这小女妖的行动,不但视自己如无物,更将阴掌门藐视到了极点。他暗暗咬着牙:今天要是杀不了这青衣狐狸,那我冷血今后就别想在江湖走动了。 这时,冷血又听到四小姐向莫纹致谢。莫纹说:“这举手之劳,四小姐又何必言谢?不过,我想说,你和令兄别急于将这叛徒杀了,应好好审问他为何背叛了言家寨,是什么人撑了他的腰,投了什么人才好。要不,他绝没有这么大的胆,敢背叛言家寨的。” 言大少说:“莫女侠说的是,我真要好好审问这叛贼的!” 冷血一面暗暗布置自己手下包围了莫纹和言家兄妹等人,一面站了出来,冷森森地说:“你们别做梦了,今天恐怕你们一个人也走不了!” “好大的口气呀!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们走得了吗?” 说话的是小芹,不知几时,她杀掉了八郎和十四郎这两个冷血杀手后,来到了莫纹的身边。冷血一下惊讶地望着她:“你,你怎么脱身出来?”他不由扫了那边山坡一眼,“我手下那两个兄弟你干掉了?” “对不起,他们回老家啦!” 冷血一怔:“你真的干掉了他们?” 冷血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干掉了自己训练有素、交锋极有经验的手下。他打发八号武士去助十四号武士,满以为不久就会将这小丫头放倒,所以打发八号去后,就不再去望一眼,专心来对付莫纹和言家兄妹,想不到这小丫头居然杀掉了八号和十四号,悄然而来。 小芹侧头问:“你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看呀!看看你那两个废物是不是躺在那里了!” 那么说,冷血带来的十八名敢死武士,差不多是黄瓜打狗,少了一半。冷血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可怕。 莫纹一看,知道一阵腥风血雨的仇杀马上就要爆发了。她轻轻吩咐小芹:“芹妹,你保护言家兄妹往岗顶上,我在这里掩护你们。” 小芹愕然。莫纹说:“芹妹,快!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了!” 蓦然间,一阵苍老的笑声响了起来:“你们快打呀!我老叫化顶喜欢看人打架了!” 众人闻声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化,不知几时坐在一块岩石上,一脸是笑,饶有兴趣地望着双方。莫纹首先想到的是痴儿的安全,问:“是你?我那…” “嗳!他已睡了,那怕是在他身边放爆竹,他也不会醒来。” 莫纹和小芹是听懂了老叫化的话,其他人就感到莫明其妙。楚无门认识这个老叫化,是行踪无定的丐帮长老一见笑,侠义道上有名望的人物,他的到来,看来是帮莫女侠的了。要是莫女侠有他相助,那更是如虎生翼,一颗不安的心也就更放了下来。他轻轻对言大少说:“这是丐帮的笑长老。” 言大少惊讶:“是他来了?” 冷血可不认识笑长老,但感到这么一个老叫化竟能悄然而来,还说喜欢看人相斗,不是疯子,那必然是位武林高人。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刚才想下令扑杀莫纹的命令也暂时收了回来,皱皱眉问:“你是谁?” 笑长老说:“嘻嘻,我是一个讨饭吃的老叫化。”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看你们打架呀。” “你不怕刀剑无眼,会伤了你么?” 笑长老故意装得害怕了:“你,你,你们不会连我老叫化也杀了吧?” “最好你能远远离开这里。” “我老叫化看看也不成吗?” “你不怕死,看也无妨。” “不,不,我老叫化还是站在远处看的好。咦!那不是安化县当铺的楚老板吗?怎么断了一条手臂的?楚老板,看来你和我老叫化还是走开些吧,别在这看了!” 冷血阴森森地说:“老叫化,你走可以,他们是任何人也不能走。”“人家断了一条手臂,也要打吗?”“除非他断了头,就可以不打。”莫纹对楚无门和言家兄妹说:“你们走!我看谁敢拦你们!” 冷血一咬牙:“上!”自己和两个蓝衣武士,便联手围攻莫纹,三个武士,直取小芹,剩下的三个武士和辰州府原言家寨的两位所谓高手,便取言家兄妹和楚无门。辰州府的人,志在要救回曹舵主。 笑长老嘻嘻笑着:“不行,不行,你们这样打法不行。”他的打狗棍一出,便将言州府的那两名所谓高手,全绊倒了,挑下山岗去了。 三名直取言家兄妹的武士一怔,问:“老叫化,你干什么?” “我老叫化没干什么,只不愿看见不能动的人(莫纹捉住曹舵主,同时也封了他身上的穴位,令曹舵主不能动,老叫化故意装糊涂,将他当成言家兄妹一边的人了),你们也想下手。” 十八号武士说:“看来你这个老叫化也不想活了!”一刀朝老叫化劈来。 “乖乖,你们怎么连我老叫化也不放过了?”他一根打狗棍,应付这三个敢死队的武士,一边打,一边说:“楚老板,你们还不快到岗顶上去?” 楚无门感激地说:“笑长老,那你小心了!少寨主,四小姐,我们先到岗顶上去。” 言大少说:“师兄,你提着这个姓曹的叛徒先走,我不杀了这些可耻可恨的叛徒不解恨。”他双掌狠狠地连连拍出,将企图阻拦他的辰州府的人,一连拍飞了几个。四小姐的一把刀,更是连杀几人。 所有的敢死队武士,都给莫纹、小芹和笑长老缠住了,楚无门在他们杀开的血路中,提着曹舵主往岗顶走。 阴掌门二十四骑的人,主要是在山岗之下,奉命看守着,不准任何人逃离虎岭岗,不论是辰州府或安化县以及言家大寨的人,都不准离开,否则就杀无赦,所以他们没有上坡来。 虎岭岗的半山坡上,真是一场腥风血雨似的恶斗。冷血是阴掌门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不愧是西域的第一把刀,而与他联手的一、二号武士,又是十八名武士中武功最好的。 论单打独斗,莫纹要杀冷血,恐怕也要在五十招以上,而他们三人联手,又似乎互相间配合得十分默契,竟一时弄得莫纹不能不防。莫纹剑出两三招,便明白了他们的战术,他们其中一人只要能欺近自己,就是明知是死,也要缠住自己,而让其他两人得手,甚至不惜两败皆伤,只要能伤了自己,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了。莫纹**到,在战地的附近,似乎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对手在潜伏着,只要自己一旦受伤,那怕是杀了冷血三人,这个可怕的对手就必然出现,那他便可轻而易举再击伤击败自己,将自己活捉了。 所以莫纹交锋三两个回合后,便采取飘忽不定的打法。小芹在三个敢死武士的夹攻之下,打得更不正经,真是像一只飘飞不定的蝴蝶,一沾即走,引对手来追,一下出其不意,回身进招,弄得敌人手忙脚乱。 莫纹和小芹的战术,是大同大异,都是飘忽不定,满山坡飞走游斗,像两团捉摸不定的人影,来往穿梭的飞魂。不同的是小芹身形小巧机灵、异常滑溜;莫纹是云中的仙子,身形似幻疑真,因为她身法快得令人难以想象,似乎有几条人影在恍动,不知哪一个人影是真是假。 笑长老却是摆明阵势,明刀真棍的交锋,老叫化的打狗棍法,真的使得出神入化,挑、击、绊、扫、点、逗、敲、截,变化莫测,哪怕这三个武士刀法再快、再狠、再准,对老叫化也无可奈何,有时往往给老叫化绊倒在地。幸而他们是三人联手,相互照应,老叫化也无法伤得了他们。他们的确也十分刁滑,一个倒地,其他两个双刀逼来,老叫化举棍架开后,倒地的一个早已从地上跳起,又参加了战斗。弄得老叫化又气又笑地骂道:“好好,你们三个小兔子,也真有你们的这种打法。” 忽地一个幻影迅飞而来,寒光一闪而逝,围攻老叫化的一个武士眉心中剑,扑地而亡,他再也跳不起来了,老叫化愕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见莫纹在远处笑道:“老叫化,现在只有两个哩,我代你放倒了一个好不好?” 原来一闪而逝的人影是莫纹,莫纹感到要伤有准备的冷血和一二号武士不大容易,但冷不防伤其他人,似乎更易下手。因为他们一心对敌,绝不会防备自己突然下手。所以莫纹心中一转念,便采取了这种指东打西、出人意外的打法,趁游走不定时,一下杀了围攻老叫化的对手,减轻了老叫化的压力。 笑长老笑骂起来:“小女妖,有你这样的打法吗?你连我老叫化的顾主也抢去了一个,叫我老叫化怎么打?” “老叫化,那就请你原谅啦!我眼里只认得他们都是我的敌人,不分你的我的。” 的确,莫纹这么一来,使围攻和追逐小芹的三个武士不能不有所顾忌,不能全心对付小芹,得防备莫纹的突然杀来。这使小芹更有了反击的机会,联手战老叫化的武士更是如此,因为死的是与自己围攻老叫化的同伴。 冷血给莫纹这一违反武林规矩的行动气得眼火乱飞,他追莫纹追不到,不追时,莫纹又回身杀来。他怒吼着说:“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一味东躲西避,不敢与我们正面交手,还偷偷摸摸突然伤我手下。有本事的,我们就摆明车马,正正式式交锋,那才是英雄好汉的行为。” “哎!你别忘了,你们偷偷摸摸抢了言家寨的人和地盘,这算是英雄好汉的行为么?三个大汉,围攻我这个小女子,是英雄好汉的所为吗?再说,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是个邪派的人,人称什么青衣狐狸和小女妖。为了保全自己,我喜欢怎么交锋就怎么交锋,你不高兴的,可以走呀!我可没有强逼你与我交锋。不过,你要走也可以,得给我留下一件物来。” “留下什么物?” “你们几个人的脑袋。不不,起码要留下一个活口,我还想问清楚,你们的碧眼教主去了哪里,怎不敢来见我?” “小女妖,你太放肆了!”冷血刀和人化成一道白光,直扑莫纹,要与莫纹同归于尽,这是冷血最凶险的一招,往往不知有多少武林中的一等一上乘高手,死在他这一刀下。 冷血骤然扑来,一二号武士也跟着从左右扑来,三把刀交织成一片刀网。莫纹心想:这一下你们来得太好了!她人似幻影,身如流星,破网而出,并且以莫测的一招剑法,将二号武士挑飞,也是一剑致命。二号武士倒地,莫纹已飞身到了小芹交锋之处,又是剑光一闪而逝,同样也倒下了一名武士。 莫纹以令人莫测的身法和快剑,瞬息之间便连杀两个凶狠武士,冷血这才真正的惊震了,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也,在这一转眼之间,小芹又挑翻了一个武士。 冷血所带来的十八名武士,最后只剩了四名。他急叫这四名武士回来,围在自己身边,自己居中形成了一个五人阵。现在,他们不再是主攻者,变为防守者了,以防莫纹、小芹突然的杀来。 笑长老问:“哦!?你们不打了?” 小芹奔到莫纹身边:“姐姐,他们是不是想走的?” 莫纹却神色凝重:“芹妹!你快离开,敌人要作最后的一搏了!快!” 的确,冷血这五人阵势形成,露出了一片阴森的杀机,他们是要作最后一搏,即使全部死于莫纹的剑下,也要杀了莫纹或重伤了莫纹。 小芹问:“姐姐,你呢?” “别管我,你和老叫化,提防岗下的敌人涌上来。” 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一位倜傥不群的青年秀才,挥着扇从远处的乱石草丛跳了出来,说:“好身法,好剑法,在下佩服!佩服!” 这秀才突然出现,旁若无人的举动,令在场的人都感到讶然。这是一个书呆子,还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莫纹心想:难道我要防的潜伏的可怕高手,就是这书生?莫纹不由冷冷的打量这秀才一眼,只见他生得面目清秀、风度翩翩,儒雅潇洒,但一双俊目,神蕴异常,脚步轻稳,显然是位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这秀才只身而来,一定有其过人的本事。 小芹天真地问:“秀才,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难道不见这里在厮杀吗?” 秀才用扇子拍拍自己的手掌,一笑说:“见,见,在下眼不瞎,怎么不见?正因为这里热闹,忍不住来看看。” “你不怕死吗?” “小姑娘,在下要是怕死,就不来了。” 莫纹冷冷地问:“你现在才出来,不嫌太迟了么?” 秀才微怔:“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早就呆在那里了么?” “姑娘好敏锐的听觉,在下更是佩服。” “说!你来干什么?” “在下有点看不惯姑娘的行为、作风,太不讲武林规矩了!” “你是来打抱不平的?”小芹问。 “在下生平性格如此。”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打抱不平。” “何以见得?” “什么叫做武林规矩?” “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也颇知道,武林人士应该是光明磊落的交锋,以武功来决胜负。不似小姑娘的令姐,以不光彩的行为暗算对方,而且心狠手辣,一剑致命,不是侠义人士所为。” 小芹问:“秀才,他们人多势众,连一个受了伤的人也不放过,你怎不站出来说话?” “哦!?你们受伤了?在下却看不出来。” “我们当然没有受伤,但安化县姓楚的断了一条手臂,已失去交战的能力,他们也不放过,算什么侠义人士了?还有,威胁、利诱、唆使人叛主,阴谋暗算言家寨的地盘,又算什么人士了?” “在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跑来打什么不平?” “在下只看见令姐的行为,不是侠义人士所为。” 莫纹说:“芹妹,别跟他说了!”她冷冷问秀才,“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在下正想请问。” “我是邪教的的小女妖,人称青衣狐狸,不是侠义道上的人?” “原来姑娘是青衣狐狸,在下久仰了!” “其实你又何必装蒜?你早就来了,不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你所谓的打抱不平,只是一个借口。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想来领教姑娘的高招。” “凭你一个人?不跟他们联手?” “在下只想与姑娘单打独斗,不愿任何插手。” “那他们呢?”莫纹指着冷血等人。 “在下说过,不愿他人插手。不过,他们想干别的事,在下不想问,也不想管。” 秀才这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要一个人与莫纹交锋由冷血他们去对付小芹和笑长老。 莫纹一笑:“你想一个人缠住我,办得到吗?” “姑娘不妨试试。” 莫纹转问笑长老和小芹:“他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笑长老哈哈一笑:“我老叫化耳不聋,人也不傻,怎么听不清楚?他在叫那五个杀手对付我老叫化和令妹。” “那你们小心啦!” 小芹说:“嗨!我还以为这秀才真的来打什么不平哩!原来这样,姐姐,我会小心了。” 秀才微笑:“莫姑娘,你想化解这场战斗,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在下可以打发他们离开这里。” 莫纹笑着说:“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想我会交吗?” “姑娘是不大愿意。” “那你又何必多问?再说,我就是交了出来,我与阴掌门之怨,你可以化解吗?” “在下自信还有这个能力。” “不错!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因为你就是阴掌门的人,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我没有说错了你吧?” “那姑娘怎么不答应?” “你要我答应并不难,只要你能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哦?姑娘说的是什么条件?” “将你和教主的人头割下来给我。” “姑娘太过放肆了!” “就是你和教主的人头割了下来给我,我还不一定能交出来哩!” 秀才一扇击出:“看招!”秀才这一扇击出,一下便笼罩了莫纹身上的八大要害,这是铁笔打穴的上乘武功,秀才一出手就不凡。 莫纹试探他能不能阻拦自己,便纵身而退,想不到这秀才竟然紧跟而来,笑说:“姑娘,别跑。” 莫纹身形冲天而起,翻过秀才头顶,一剑刺出,秀才侧身以扇相迎,“当”的一声,莫纹的宝剑,竟为纸扇架开,显然这把纸扇,不是一般之物,扇骨也不是一般铁器打成,必然是玄铁之物,才不为断金切玉的宝剑所击断。同样,这秀才一身的真气更为深厚,才可以挡得住莫纹凌空的一击。 莫纹是一击而走,身形刚落地,秀才几乎也同时而到。莫纹不禁心头凛然,这秀才身法,武功极俊,怪不得他敢说能缠住自己了。莫纹一面进招一面问:“阁下高姓大名?” 秀才也一边接招一边答:“不敢,小姓方,名君玉。” “真是可惜。” “姑娘可惜什么?” “阁下人俊武功也俊,怎么落得去为阴掌门效力?” “在下也为姑娘担忧。” “哦?你担忧什么?” “姑娘人美武功更美,何必为一本武功秘笈而招来杀身之祸?” 莫纹满山坡飞走游斗,方君玉如影随形,不容莫纹有出手伤害他人的机会。而另一处,冷血早已围住小芹、老叫化相拼命了。小芹一离开,笑长老的压力便加重,小芹一回来,冷血便迎面接招。冷血似乎并不急于杀小芹,而想先杀了老叫化,再全心对付小芹。这样,便打乱了小芹的战术。为了老叫化,逼得她与冷血正面交锋,情景就越来越危险。 冷血狞笑着:“小丫头、老叫化,你们纳命吧,我要为手下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了!”便一刀快过一刀,刀刀不离小芹身前身后。莫纹给方君玉缠得不能抽身相助,便抖出了莫测的剑法。可是方君玉却采取了莫纹原先的打法,不与莫纹正面交锋,身似魔影,左闪右避,一旦莫纹想抽身而出,他又进招了,逼莫纹还手。这时,岗下伏着的人,已涌上山坡来。老叫化固然绊倒了一个武士,但自己也身中了一刀,而小芹臾有招架、闪避,全无还招进招的能力了。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从山峰上凌空而来,以不可思议的武功,一下将围攻老叫化的四个武士手中之刀全夺了过来,掌拍脚踢,刹那将四个惊骇的武士全摔到了岗下涌上来的人群中。接着将夺过来的一把刀震开了冷血的刀,从而使小芹从刀口下脱身而出。 小芹、老叫化惊讶一看,来人是位蒙了面的黑衣人,搿血也惊震连退几步,他想不到来人武功这么奇高,一下便打发了自己的四个手下和震退了自己。骇然问:“你是谁?” “黑鹰!” “黑鹰!?” 这几乎是与青衣狐狸同时名震武林的_个神秘人物,没人知道其行踪,但每每莫纹情急时,他往往就出现了,仿佛是莫纹暗中的守护神。冷血早已听四大使者说过黑鹰之名。 黑鹰阴森森说,“不错!你受死吧!” “你能杀得了我?” “老夫没有不能杀的人!” “我跟你拼了!” 冷血这句话说完,便一连砍出了十刀,是一个字两刀,这是冷血抖出一身的绝技了。他感到神秘的黑鹰,比莫纹更可怕。 黑鹰真的是身如幻影,以不可思议的步法,闪进了冷血的刀光之中,转眼之间,又将冷血手中的刀夺了过去,一掌拍飞了冷血,不屑地说:“你这等的武功,也敢号称西域第一刀?看来西域根本没有什么人才,才让你能沽名钓誉。” 冷血摔到山坡上,胸骨已给黑鹰掌劲拍断了两根,一口鲜血喷出,他哪里还敢交锋?忍着巨痛,拔腿而逃。这一下,不但令小芹、笑长老惊骇不已。笑长老是武林中的前辈,竟然看不出黑鹰的身法和武功招式来。同时也令涌上来的二十四骑的人,吓得停止了脚步,真的连忙逃下山岗。 黑鹰转到莫纹与方君玉交锋之处,问:“莫姑娘,你要不要老夫插手?” 莫纹早已看见他来了,见他出手一两招,便打发了冷血等杀手,解了小芹和老叫化之危,心想:这神秘的黑鹰来得真是时候,便说:“哎!你别来插手,你给我看住那些涌上坡的人就行了!” “好!老夫就看姑娘大展神技,岗下的人,令妹就可以打发,更不需老夫出手。” 莫纹没有后顾之忧,便一心一意与方君玉交手。她抖出了西门剑法来,几招便杀得方君玉手忙脚乱,再也没有刚才那么挥洒自如。一来他见冷血负伤落荒而逃,十八名敢死队全部牺牲,大势已去,今日的行动已彻底失败;二来见对方来了一位可怕的对手,论武功,他胜不了莫纹,早已想抽身而逃了,但给莫纹神出鬼没的剑法缠得不能脱身。这时,不是他缠住莫纹,而是莫纹缠住他不放了。莫纹一招“峰回路转”,一下就在方君玉背上留下一条剑痕,吓得他发出了铁扇中藏着的暗器,趁莫纹闪开时,他人似黄鹤,急忙而逃,这位俏哪咤,身负剑伤,轻功仍那么好,跃身飞上山峰,一转眼便消失在蓝天之下。 黑鹰叱声:“你想逃吗?”更身如雄鹰,腾空而飞,追赶这俏哪咤去了。也是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山峰上。这个神秘的黑鹰,真是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本来莫纹想问问他怎么会来到了这里的,可是他人已走了,想叫住黑鹰也来不及了。 小芹给老叫化包扎好刀伤,站起来一看,所有的人全都走光啦,只剩下莫纹、自己和老叫化,以及倒在地上的尸体。 小芹问:“姐姐,黑鹰呢?他走了?” “走啦!” “姐姐,你怎不留下他?我要多谢他赶来救了我和老叫化呢。” “噢!我能留住他吗?” “他不是和姐姐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但愿他今后不来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就拜天谢地啦!” “他不是姐姐的好朋友?我记得他在时家大院时,将姐姐救了出去呵!” “那是他看在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分上,怕我死了,没法寻找,才来救我。” “那他怎么不向姐姐追讨的?” “恐怕他已死了这条心,知道问也是白问,所以不问了。” 笑长老沉思自语说:“这个黑鹰,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这般神出鬼没?” 小芹问:“老叫化,你那么老,也不知道吗?” “你这小丫头,人老,就什么都知道?那不成了神仙?” “哎!我是说你老人家观人见世,比我们多啦!” 莫纹问:“笑长老,你也看不出他武功招式的来源?” “你那么精灵古怪,看出来了吗?” “我是看不出,他的武功太杂了。” “我老叫化可看出一些眉目。” 莫纹和小芹同时惊喜:“你看出来了?” “他的手法太快了!夺刀的手法,仿佛是江湖上不多见的折梅手。” 小芹问:“折梅手?那不是慕容家墨大侠的武功吗?” 莫纹问:“会不会是墨大侠他老人家。” 笑长老摇摇头:“他不是墨大侠!” “你怎么知道?” “墨人侠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蒙了面孔的。再说墨大侠生性仁厚,不愿伤人,而这个黑鹰,一出手就伤人和取人性命,所以不可能是墨大侠。” “那他怎么会折梅手法?”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折悔手法,原来就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也不是墨大侠一个人独会。它原是武林中早已不见传的太乙门的武功。太乙门的人,绝少在江湖上走动。 莫纹问:“莫非黑鹰是太乙门的人?” “要是他那手法是折梅于法,只能这么说了,没有别的解释。” 莫纹也沉思起来:“他是太乙门的人?” 老叫化笑长老站起来:“现在没事了.我老叫化要去看看那慕容二公子,不知他醒过来没有。万一他醒过来,跑出岩洞摔下来,我老叫化可担当不了。” 老叫化这么一说,莫纹和小芹都担心起来,真怕这痴儿醒过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出岩洞,那可不是玩的。小芹说:“老叫化,你受伤了,怎能上去?我去看少爷吧。” 笑长老说:“这一点点皮肉之伤,难不了我老叫化。” 莫纹说:“你们都别去,我去好了。” 小芹说:“姐姐,你看,四小姐他们来啦!他们是来多谢你的,还是我去看少爷的好。你走了,他们会到处找你的:” 莫纹抬头一看,果然是言大少、四小姐、楚无门和三个手下人,押着曹舵主向自己而来,自己真的是走不了,言大少和楚无门从大寨和安化带来的几十人,恐怕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虎岭岗这一战,可以说是江湖上极为惨烈的一战。死人极多,血染山岗。 莫纹说:“芹妹,那你去吧。” 小芹便往岗顶飞奔而去,她飞身上峰,便隐隐听到痴儿的哭声,心一怔:“少爷出了什么事了?不会给毒物长蛇咬着了吧?便慌忙闪身入洞,只见痴儿吓得睁大了一双泪眼,望着自己,跟着又破涕而笑:“小芹,你回来了?”接着又埋怨说,“你们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在岩洞的?我好怕呵!” “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 “少爷,那你怎么哭呢?” “我醒来不见了你们呵!” “哎!我还以为你给什么咬了!” “我是给咬了。” 小芹一怔:“什么东西咬了你了?让我来看看。” “大蚂蚁!” “大蚂蚁?” “是呵!它们咬得我好痛。小芹,你看,哉捏死了几个蚂蚁,它们才跑了。” “嗨!少爷,我几乎给你吓死了!我以为是什么毒物咬了你的。” “蚂蚁没毒吗?” 小芹一颗心放了下来:“少爷,你这么大个男子汉,怎么还哭的?” “我醒来一个人不见,不哭吗?” 小芹一边用手帕给他抹泪,一边说:“好了,少爷,我们下去吧,姐姐在下面等我们。” “那些恶人走了吗?” “走啦!” “你和他们打了没有?” “打了!” “他们打不过,跑了?” “是啦!” 痴儿这才高高兴兴地跟小芹钻出洞来。小芹扶着他:“少爷,小心。” “我不怕,你别扶我,我一个人走。” 可是痴儿一看山岩下,有几层楼那么高,又吓得腿软起来:“小芹,你扶扶我,我害怕掉了下去。” 小芹忍住笑扶着他说:“我还以为少爷变得大胆起来了。” 来到下面没有乱石之处,小芹说:“少爷,小心了,我们跳下去。” 痴儿又伸伸脖子往山岩下看,害怕地说:“这能跳下去吗?不跌死?” “少爷放心,有我带着你哩。你害怕,就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我不看,我不看,你千万拉着我才好!别松了手。” “你放心啦!跌不了你的。” 痴儿感到自己给小芹一提,身子就好像悬空起来,耳边风声呼呼,一会儿就没有了,似乎自己已站在草地上了。他睁开眼一看,自己果然已跳了下来,小芹在微笑着望着自己。他又望望山岩上,惊讶地睁大了眼:“小芹,我就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是呀,有没有跌伤了你?” “没有,没有。小芹,你跟我姐姐一样的有本事,她也是这么提起我飞的。” “我比姐姐的本事就差得多了!” “不不!一样一样,小芹,我们再上去好不好?” “上去干吗?” “我还想从上面跳下来,太好玩了。” “哎!姐姐在等我们呢!” 痴儿望了望岗顶:“姐姐在哪里?” “在半山坡上,我们走吧。” “好好,我也想姐姐的。”痴儿有点失望地跟随小芹走下山岗来,只见莫纹一个人迎风立在山坡上,言家兄妹已不在,老叫化也不见了,只有安化县楚无门的两个手下在埋尸体。痴儿一见莫纹,似乎将什么都忘了,高兴地奔了过来,嘴里一边喊着:“姐姐,姐姐!”这个痴儿,高兴得路也没有走好,“咕咚”一声,不知给什么东西绊了,翻了_个大筋斗,跌得他要喊痛。但他看见绊倒自己的是一具可怕盼血淋淋的尸体,又吓得跳了起来。 小芹和莫纹看见他翻了个大筋斗,忍不住笑起来,后又见痴儿似惊兔般跳起来就跑,远远避开跌倒的地方,神色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东西似的,以为痴儿踩着毒蛇了,都跃了过来。小芹关心地问:“少爷,你碰上什么了?” 莫纹一见,是一具尸体横卧在草丛中,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痴儿指着尸体:“他,他,他…” 小芹也看见尸体了,说:“少爷,那是个死人,别害怕。” 莫纹温柔亲切地问:“兄弟,他没有吓着了你吧?” “姐姐,那死人好怕人呵!” 莫纹微笑:“兄弟,你真没出息,死人也害怕的?你看小芹妹妹比你小,又是个女孩子,都不害怕,你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反而害怕了?我和小芹妹妹,还指望你来给我们壮胆哩!” 莫纹一句话,又鼓起了痴儿作为男人的自尊心。痴儿挺了挺胸:“姐姐,我不怕,但他绊了我一跤。” 小芹问:“少爷,你摔痛了没有?” 痴儿为表示自己是个男子汉,扬着脸说:“没有!一个男子汉,会痛吗?” 莫纹与小芹相视,又忍不住笑起来。的确,这痴儿已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站起来,比十六岁的莫纹高出了半个头,比小芹更高出了一个肩膊,他要是智商健全,该是莫纹和小芹的保护人了。 莫纹见他一副男子汉威风懔懔的气势,忍住笑顺着他说:“是呵,怎会痛的?兄弟,你这样就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啦!” 痴儿一听,似乎更得意了,昂首扬步,四下望望:“咦,那老叫化呢?怎么不见了?” “兄弟,老叫化已经走啦!你要找他?” “唔!我要问问他,干吗讲话不算数?说要陪伴着我,却趁我睡着时就跑开了,让我醒来时害怕得哭起来。” 小芹叫着:“少爷,你别说你哭啦!这就不像男子汉啦!” “对!我不哭。我,我,我要问问他,干吗不等我学会蛇行鼠步的功夫就走了!” 莫纹说:“兄弟!那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你是学不来的,那要有极为深厚的内功才能办得到,你还是练你的五六七八九功夫好。” 小芹笑着说:“少爷,其实你刚才的功夫,比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还好。” 痴儿茫然:“刚才我的什么功夫了?” “跌倒后,一下就跳起来呀。” “那也算功夫么?” “怎么不算?那是龙腾虎跃的好功夫呵!” 莫纹也笑起来:“不错!不错!真的是龙腾虎跃功夫,我不知道兄弟几时学会了这一门功夫的,大概是从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转化而来的吧,怪不得跌倒了不会痛。” 痴儿困惑起来:“我,我不知道呵!” “好啦!兄弟,天不早了,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回安化城。” “回安化城?姐姐,我们在安化城放了那四把火,回去,不怕人注意么?” “丫头,你放心,没人会来捉你这纵火者的,四小姐在岗下已为我们准备了三匹马,接我们到她庄上住。” “是言家大寨吗?” “不是,在安化城郊的一处村子里。” “四小姐怎么在那村子有处庄院的?” “你这丫头真是打烂沙煲问到底。言家的人,在湘西是个土皇帝,在一处村子有座庄院又有什么奇怪的?” “姐姐,我是小心那!” 莫纹一笑:“走吧!四小姐打发了一个人在岗下等我们哩!” “四小姐她先走了?” “走了,赶回去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丫头,那姓曹的在言大少近乎残酷的逼问下,将什么都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阴掌门有计划安排的。故意挑起我们和言家结下仇怨,说是什么一石投两鸟之计,既想捉我们,也将将言家在湘西地盘夺了过去。” “好歹毒的阴谋!” “芹妹,所以我们今后要格外留神阴掌门的人。” 她们一边说,一边已到了山岗下,果然有一条汉子备了四匹马在等候。见莫纹下来,立刻恭敬地迎上前,问:“女侠现在动身么?” 莫纹打量他一下,这汉子正是楚无门仅剩下的三名手下其中的一个。问:“你没有别的事吧?” “没有!小人奉四小姐之命,随时听候女侠的调遣。” “那辛苦你了!” “不,小人不辛苦。” “好!我们现在就动身。” “请二位女侠和这位公子上马。” 痴儿骑过一次马了,现在再也不怕了,他在莫纹的轻轻一托之下,骑上了一匹马。跟着莫纹、小芹也跃上了马背。那汉子最后跃上马背,说:“女侠!小人在前面带路,请紧随小人来。” 日落黄昏,露人稀少。莫纹、小芹和痴儿随那汉子来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山村中,进入一家平民百姓家。山村幽静,这家庄院更幽静。整座庄院,仿佛在一片树林中。 言四小姐带着两位丫鬟,早已在院中相迎,一见莫纹等人进来,又要下拜。莫纹暗运一股内劲托着四小姐,使她不能拜下去,说:“四小姐,你要是这么做,我也不敢在贵府住下了。” 四小姐拜不下去,既敬佩又感激地说:“莫女侠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和多谢了,请!” 这一夜,四小姐除了殷勤招待莫纹等三人外,更安排莫纹、小芹和痴儿在一间精致的楼阁住下,痴儿洗过澡,吃了晚饭后,有专人伺候他先睡。四小姐陪莫纹、小芹在灯下谈心。 小芹忍不住问:“四小姐,你怎么在这村子里有这座庄子的?” 四小姐微笑:“小妹!这是家父听从三哥的主意,特意在这不显眼的山村里,以他人的名义,购下这个产业,安排家母和找在这里住下。” 小芹奇异:“为什么!?” “三哥说,江湖风险,变化莫测,大寨虽然偏静,不为外人所知,但人多口杂,来往人不少,迟早也会为人知道,一旦有事,就危及家小了。何况家母年老有病,受不得惊恐,所以就添置这个产业,令我和家母在这里住下。” “这里没人知道?” “除了我家的人和楚师兄知道外,就是父兄身边的亲随卫士,也不知道。” “万一给黑道上的人知道,那你不危险?” “小妹,没有这个可能。就是有这个可能,我和家母,也可以安全离去。转到城里一户人家去,从此改名换姓,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莫纹听了,感到言三少寨主是位智者,富有远见,进身江湖,却想到安全后退之策,要是言家三公子是位具有野心的人,那将是武林之祸,便说:“四小姐,你不该叫人带我们来。” 四小姐有些愕然:“为什么!?” “这么一处绝密之地,你让我们知道,不怕有危险?” “这有什么危险了?” “四小姐,我是黑、白两道上人人必得的邪派人物,我来这里,你不担心有人在暗中盯踪而来?那不害了你们吗?” 四小姐笑了:“莫女侠,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没有人在暗中跟踪着你们来这里。” “你怎么知道?” “真的有人跟踪,在村子的两里之外,就为我的人发觉了。” “这村子四周两里之外,有你的暗哨么?” “可以这么说。这一带,过去完全是荒凉的山坡,没有这个山村,也没有附近的人家。是我言家一些忠诚的老家人,在这里安家立户,建立了这么一处山村,以后我们才来的。” “那么说,这山村里的人,都是你言家的人了?” “就是山村四周的人家,也是我言家的人,他们从不卷入江湖是非,更不参与言家大寨的事,是真真正正的山民村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非到万一,他们绝不在江湖上露面。当然,他们在暗中保护我母女俩的,有什么动静,就会通知我们。” 莫纹含笑:“四小姐这么相信我?你不担心我会对你不安好心?” 四小姐笑了:“女侠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这样,我也心甘情愿死在你的剑下。因为我兄妹之命,早已是你的了,你随时可以要了去。” 莫纹欢笑:“四小姐,多谢你这么信任我,我自从出江湖来,可以说没有碰上你这么一个直爽的人。” “莫女侠,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哦,你有什么话请说好了。” “我不但将女侠视为救命恩人,更视为亲人,女侠要是不嫌我,我想与两位女侠结为金兰姐妹。” “结为金兰?” 的确,在江湖上,武林中,结为金兰,可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这是一件大事,一旦结为金兰,便是同生共死,将自己交给对方了。 四小姐见莫纹沉吟,又说:“要是女侠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 “你不怕我会累及你吗?” “我愿意为你而死。” 莫纹说:“你这么看得起我,又不后悔,我答应。” 四小姐大喜:“我怎会后悔呢。” 四小姐立刻命丫鬟去准备香烛和酒,与莫纹、小芹对月誓盟。这比莫纹与白妖金媚娘结拜时更为隆重。 言美凤年长为大姐,莫纹第二,小芹为三妹。不单四小姐喜不胜言,就是小芹,也喜不胜言,经这次对月誓盟,她正式将莫纹看成是自己的亲姐姐,而且还多了一个言大姐。 庄上的丫鬟,都知道小姐与名震江湖的莫纹结为姐妹,一个个更是大喜,一一过来拜见。 言美凤又叫家人重备酒席,一边饮酒一边在月下谈心,江湖上的事,往往有出人意外的变化,在今日午时之前,莫纹与湘西言家几乎是誓不两立的仇敌,而且莫纹还准备去端了言家大寨。想不到虎岭岗一战,莫纹不但化解了与言家的仇恨,更与湘西言家的四小姐义结金兰,这一点,可是多谢阴掌门的人了。 她们正在交谈一些江湖中的事时,莫纹突然停口,凝神倾听,言美凤一时奇异,小芹一下**到了,问:“姐姐,是不是外面有什么动静?” 莫纹点点头,转问言美凤:“大姐,过去夜里,有没有人在这一带过往的?” “这里不是来往大道,不但夜里,就是白天,也没人来过。” “大姐,有人却朝这山村来了。” “哦?那一定是自己人。” “要是外人在夜里来呢?” “那逃不过山村四周的耳目,他们会赶来向我报告。二妹,你听出什么来了?” “大姐,来人轻功颇好,似乎从树上而来,不沾地面。” “真的?”言美凤疑惑起来。要是自己人,怎么要从树上来?要是外人,怎么来这偏僻的小山村?她侧耳凝神听,可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又困惑地望着莫纹,疑心莫纹是不是听错了。 小芹这时也说:“不错!是有人来了,已进了村口,来人的轻功十分俊。” 小芹话刚落,一条人影,已跃进了庄院,跟着庄院家人轻喝:“谁!?” 来人的声音说:“请快禀报四小姐,小人有要事要见四小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夜闯浮坭 上回说到来人说有要事要见四小姐。山村月夜,格外宁静。言美凤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吩咐身后丫鬟:“你快去叫管家将人带来见我。” 丫鬟应声而去。莫纹问:“大姐,来人你认不认识?” “认识,这是我楚师兄手下一位轻功很好的卫士,绰号飞毛腿老五。” 莫纹又问:“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二妹,这是自己人,不用回避了。” 莫纹想了一下,说:“那也好。” 不久,丫鬟将飞毛腿带了进来。飞毛腿一见言四小姐,叩拜说:“小人拜见四小姐。” “不用了,起来吧!你有什么事要见我的?” 飞毛腿起身,正想说,一见莫纹、小芹,神色惊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迟疑地:“这,这——” 四小姐说:“她们是我结拜的两位妹妹,自己人,你有话尽说好了!” “是!四小姐,大寨出事了!” 四小姐一怔:“出事!?出了什么?” “瘦和尚叛乱了,言二少寨主给他挟持作为人质,威胁寨主归顺阴掌门。” “他一个人敢叛乱?我父亲、大哥和三哥不能擒住他?” “四小姐,叛乱的不止他一个人,而是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有七八个是阴掌门的高手,在交锋中,_少寨主给他们捉了去,大少寨主也受了伤,老寨主、三少寨主和沙护寨长老已退到内寨里坚守,所以请四小姐快带这里的弟兄前去救援。” 四小姐“唰”地站起:“好!我马上带人前去。” 莫纹说:“大姐,你先冷静下来,有些事还没问清楚哩!” “二妹,还有什么事不清楚?” 莫纹转问飞毛腿:“你是从大寨赶来这里?” “小人从安化城里赶来。” “那大寨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 四小姐一听,顿时说:“不错!大寨的事你怎么知道了?” “大寨用飞鸽传书给楚爷,楚爷便打发小人赶来向四小姐禀报。” “我楚师兄现在哪里?” “楚爷已带安化城中的弟兄赶去大寨了。” 莫纹又问:“是你一个人来这里?” “是!小人怕人盯踪,故不敢走地面,以轻功树过树而来。” 莫纹说:“你已经给人盯上了。” 莫纹内力深厚,早就听出了飞毛腿及身后不远处的两名来者的动静。初时,莫纹以为这两个人跟飞毛腿是一伙的,一个入庄,两个在村外放哨,所以才动问。现在听飞毛腿回答是一个人来,才判断那两个是盯踪者。莫纹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 飞毛腿一怔:“真的?” 四小姐也惊震了:“要是有人跟来,绝不能让他走了!” 莫纹对小芹说:“芹妹,你快去村口将他们拦截住,他们分别伏在两棵树上。” 四小姐说:“三妹一个人恐怕捉不了两个,我也去。” 飞毛腿说:“三位小姐,小人该死,将敌人引了进来,我也去。” 莫纹突然变色,不好!还有第三者,这人轻功好极了,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他们已来了!我们准备应敌吧!” 莫纹话一落,蓦然见两条黑影,横飞而来,摔在她们前面的草地上,显然,他们是给人掷了下来的。小芹和四小姐双双上前,先出手封了这两个摔下来的不速之客的穴位,而莫纹早已飞上屋顶拦截第三者。只见不远处一条人影,在月下向村外飞奔而去。 莫纹急展轻功追赶,她不能不惊讶这人的轻功实在出色,行动无声,身如幻影,飞如流星。她在虎岭岗与俏哪吒交锋,俏哪吒的轻功已是一等一的了,而这人的轻功,比俏哪吒更俊,自己竟然追赶不上,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想不到阴掌门人中,有人竞有如此上乘的轻功。 大约离山村五里地左右,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莫纹抢上几步,落在他的前面,问:“你怎么不跑了?” 那人说:“你追赶老夫干吗?” 莫纹一听,一下怔住了。这不是黑鹰的声音么?惊喜地问:“是你?” “你以为老夫是阴掌门的人?” 莫纹已将这神出鬼没的黑鹰视为自己最知心的朋友了,说话也不那么客气啦,笑着说:“谁叫你老人家那么鬼鬼祟祟的,我能不疑心吗?” “老夫何时鬼鬼祟祟了?” “你干吗也跑来这山村?” “老夫独来独往,有什么地方不可去?老夫不来,那两个盯踪者不就走了?能摔在你们而前?” “是你将他们摔下来?” “不是老夫,又是何人?” “老人家,对不起,我误会你与他们是一路上的人哩!” 黑鹰“哼”一声,不出声。 莫纹又笑说:“你老人家不会生我的气吧?” “老夫生你的气干什么?你快回去。老夫要走了。” “你怎么不进村子坐坐?” “老夫不愿见其他人。” 莫纹顿了顿,又问:“我想问问,你捉到那姓方的秀才没有?” “给他走脱了。” “给他走脱了?以你老人家的轻功和武功,不能不捉到那姓方的?” “你以为老夫是万能者么?那小兔子太狡猾了,轻功也不下于老夫。” “我呀!看你老人家也不大安好心。” 黑鹰奇异:“老夫怎不安好心了?” “你安好心?干吗还一直在暗中盯踪我?是不是仍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死心?” “胡说!老夫出言九鼎。” “那你干吗一直跟着我?” “不错!老夫不想从你身上夺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但也不准别人,尤其是阴掌门的人,从你身上夺去。” “老人家,你放心好了,他们怎么也夺不去的。就算万一我不幸落在他们手中,那也是一具尸体,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丫头,你本身的麻烦已是够多的了,干吗还要卷入湘西言家的斗争中去?你不能抽身到别的地方吗?” “老人家,你又说错了。” “老夫怎么错了?” “这不是我想不想卷入,而是阴掌门的人找上门来。湘西言家为阴掌门的人一时唆使,与我结怨,现在他们明白了,可是阴掌门不放过言家,我能袖手旁观吗?再说,我也不能放过阴掌门,不铲掉他们,我去到哪里,他们还不是跟到哪里?何况我还与言美凤结为姐妹,我更不能不理了。” “丫头,看来你很讲义气呵!” “言家的事,因我而起,我不理,怎说得过去?何况我还想借此机会消灭了阴掌门的一批爪牙。” “好好,那你快回去,有人寻来了。” “老人家,小女子还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小女子要上言家大寨,我那傻兄弟,麻烦你老在暗中代我照顾一下。” “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了?是奶娘?还是嬷嬷?去照顾那个痴儿?” 莫纹裣衽说:“小女子没别事求你老,只有这事求你老。我兄弟要是有事,小女子也不想活了。” 黑鹰凝视莫纹半晌,摇摇头:“好!老夫答应你。” 莫纹大喜而拜:“有你老照顾我兄弟,小女子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了!” 黑鹰以暗劲将莫纹托起:“姑娘!快起来,老夫生受不起你这大礼。老夫救过你不少次,没见你行过大礼,想不到你为了一个痴儿,行起这大礼来,老夫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莫纹笑着:“你老前几次救我,是带有私心,而这一次全无私念,小女子怎不拜谢?” “看来受你一礼,真不容易。好!老夫走了。”黑鹰说完,一闪而逝。 黑鹰刚走,小芹便气急败坏地寻了来:“姐姐,我寻得你好苦呵!” “丫头,你来寻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会离开你吗?” “我担心姐姐一个人呀!” “嗨!丫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担心你自己好了!”莫纹轻抚小芹,“芹妹,我们快同山村。” “姐姐,我来时,好像看见一条人影闪开似的。” “那是黑鹰。” 小芹惊讶地怔住了:“是黑鹰?” “唔。” “姐姐,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呵,你怎么不留住他的?” “这样一位莫测的高人,能留得住吗?” “姐姐,他就是你说的轻功极好的第三者?” “不是他是谁?那两个盯踪者,还是他摔下来的。” “怪不得他们摔下来时不能动了,弄得我还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怕他们跑了。我奇怪,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了下来?大姐还说,可能是你凌空封穴,使他们一时站不稳,掉了下来的。” “我凌空点穴手法可点不了那么远,芹妹,我们一边走一边谈。那两个人,你们审问了没有?” “大姐在审问他们,我来寻找姐姐。” “你也真的,大姐是个直肠直肚的人,碰上狡猾的敌人,会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莫纹和小芹赶回庄子时,四小姐已召集了四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彪悍汉子,正准备赶去言家大寨。四小姐一见她们回来,高兴地说:“二位妹妹回来得太好了,那个第三者抓到了没有?” 小芹说:“大姐,那个是自己人。” “自己人?” “是曾经救过我们的黑鹰,那两个盯踪者,是他摔下来的。” 四小姐惊讶更不下小芹:“那是神秘莫测的奇人,妹妹怎么不留下他来?” “大姐,二姐说,他留不住呵,让他走了。” 莫纹转了话头问:“大姐,你召集人马要连夜赶去大寨?” “是,只等你们回来。” “那两个人,大姐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他们是阴掌门在安化城中的两个线眼,暗中盯着楚师兄的一切举动,奉命盯踪飞毛腿,跟到了这里。” “他们奉谁的命跟踪飞毛腿?” “妓院的老鸨。” “什么?那不是你们言家所开的吗?” 四小姐咬着牙说:“她也是阴掌门派来卧底的。我派管家带着两个人进城去捕捉这奸细了。” 莫纹说:“怪不得瘦和尚负伤逃到了妓院中去,她要是奸细,那你的楚师兄可危险了,他派去大寨的人,恐怕半路上会遭到阴掌门人的伏击。大姐,我们赶快去大寨。” “二位妹妹也和我去?” “大姐不想我们去?” “二妹,我怎会不想的?不过两位妹妹在虎岭岗血战了一场,回来又没有休息,我不愿…” “大姐别这样说,谁叫我们结拜为姐妹?大姐一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怎能不理?” 四小姐激动地说:“二妹!我…” “好了!大姐,你要是将我们当成你的亲妹妹,就一块去。不过,我要麻烦大姐的,我那位兄弟,请大姐派两个人看管一下。” “二妹,这个你放心,二妹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自会派人伺候着。” “那么,我们立刻动身吧。” 四小姐立刻下令,四十多个彪悍的汉子,纷纷走出庄子,飞身上马,四小姐和莫纹、小芹也翻身上马,往言家大寨飞奔而去。 小芹临走时,仍不大放心地对莫纹说:“姐姐,我担心少爷会跑出来寻找我们,伺候他的人会管不住他。” “妹妹放心,我已托黑鹰在暗中护着他了。” “黑鹰答应吗?” 莫纹点点头:“他答应。不然,我怎敢放心和你去言家大寨?” 近五十匹的怒马,在湘西山野上狂奔,宛如一条飞腾的,巨龙,扬起了漫天的尘土,挟带着风雷,直向浮坭山方向腾飞而来。快接近浮坭山时,便听到了山脚下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和刀剑相碰的响声,这显然是楚无门手下的弟兄,遭到了阴掌门人的伏击。四小姐一马当先,冲进了双方交战的山地,喝声:“言家的弟见们!我四小姐来了!” 有人在月下认出了四小姐,欢呼起来:“弟兄们,我们的四小姐带人来了!杀呀!” 楚无门手下三十多位弟兄,伤亡过半,已节节败退,现在四小姐带了人来,顿时勇气大增,回身反击。 四小姐跃下马来,大声说:“弟兄们,你们先退下休息,由我来处理这批贼人。” 言家寨的人便一齐退下,这十多位弟兄,一个个血染衣服,其他的已横卧在山下的草地、树林中,他们已是经过一场生死的血战,坚持到四小姐赶来。 对方的人,见言家的救兵赶到,也退了回去,守着进山的路口,不准四小姐的人进山。一位单臂眇目的残废老者从贼人中站了出来,显然这残废老者是这群人的头儿。他单目阴森可怕,说话的声音更阴森可怕:“四小姐!老夫以为你在言家大寨中,想不到你却在寨外,既然在寨外,就不应该跑来送死。老夫不想多杀一个女子,你带人走吧。” 莫纹在月下一看,这位眇目老者,不正是曾经在长江边上,江陵城郊的大道上,目空一切,傲慢十足的那位眇目黑须老者吗?当时他一个人立在大道拦截公孙骏、关云山和司马雄这三位在中原武林中有名的人物,简直不将江南一剑公孙骏看在眼里,叫他们下马受死。最后他在那一战中,失去了一臂,几乎成了公孙骏剑下的游魂。公孙骏是侠义上的成名人物,武林七大剑手之一,敬他是条汉子,不忍杀了他,才放了他走。想不到今夜里他在浮坭山下出现了,虽失去一臂,傲气仍不减当年。 莫纹暗想:这个老贼,可算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武功略逊于公孙骏,却在关云山、司马雄之上,看来他失去一臂,武功却没有失,只减两三成而已,自然就更不将言家寨的无名之辈看在眼里了。以他的武功,要杀楚无门的手下,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就是楚无门亲自带人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奇怪,他怎么只杀伤了十多个人,而没有全部杀光? 四小姐柳眉直竖,喝问:“你是什么人?敢口出狂言,叫本小姐走?” 眇目老者冷冷说:“老夫是收魂使者,老夫再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令言家完全断后。” 莫纹又暗暗奇异,这眇目老者,语气虽冷,傲气犹存,却完全不像在江陵道上矢在杀人的那副戾气,似乎是心存仁义了。难道他转了性?的确,要是自己和小芹不来,他要取四小姐一命,也不是不能办到,他却劝四小姐远走高飞,以保存言家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小姐急问:“我父亲和兄长们现在怎样了?” 眇目老者摇摇头:“老夫只奉命守此路口,不准人上落,大寨情形不清楚。要是令尊和令兄们识时务,归顺我们,自然可保一命,不然,恐怕玉石俱焚。” 四小姐叱声:“闪开!让我上去!” “四小姐又何必前去送死?” “你闪不闪开?” “除非四小姐能取老夫颈上的人头,老夫不闪开也不行了。” “你以为本小姐不能杀你么?” 眇目老者又冷冷说:“老夫还是劝你离开的好。” 四小姐正想提刀冲出,莫纹一下拉着她:“大姐,慢!让我来和他说两句话。”莫纹说时,站了出来,含笑地问:“老头儿,还认得我吗?想不到我们江陵一别,又在这里碰上了。” 眇目老者一见是莫纹,顿时一下像掉进了冰窖里,一身全凉透了,傲气全无,惊震地问:“是你?” “是呀!我看你这个收魂使者,得改改名才行。” “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也想问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江陵道上,公孙骏放了你,我还以为你从此隐退山林,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你是不是想再失去一臂?我却担心你失去的不是另一臂,而是一条老命。我也奉劝你一句,你走吧,我不想杀害一个残废的老人。” 眇目老者半晌不能出声,他身旁的一个汉子问:“这女子是谁?” “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四字一出口,阴掌门所有在场的人全惊震了。先不说第一护法金佛爷丧身在这狐狸的剑下,单是虎岭岗一战,敢死队队长冷血所带的十八名厉害杀手全部丧生,连冷血和俏哪吒也负伤而逃,在场的人,又有何人能是她的对手?那汉子问眇目老者:“我们怎么办?” 眇目老者长叹一声:“退!” “退!?我们怎么向使者交代?” “老夫不想你们全部去送死,退!” 莫纹说:“老头儿,还算你识趣。我再劝你们一句,今后别再为你们的教主卖命了,碧眼教主,我迟早会取下他的脑袋,你们又何必陪他死?你们最好从此远走高飞,在江湖上隐姓埋名,这是一条保命的最好办法。” 那汉子说:“你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你能杀得了我们的教主?”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自己的身体已离地而起,给人提在半空中,然后又摔在四小姐跟前,他一看,提起自己的不是莫纹,而是一个比莫纹年纪更轻的小姑娘,惊骇得不能出声。 小芹在贼人面前亮出了这一手好武功,不但贼人全惊得呆若木鸡,连眇目老者也大为惊骇:青衣狐狸跟前的一个小丫头,都有这么出色的本领,捉人在一刹那间,青衣狐狸的武功便可想而知。 莫纹冷笑:“你们要为碧眼老贼卖命,那也由得你们。不过,最好别碰上我两姐妹。” 眇目老者一怔:“她是姑娘令妹?” “是呀!我妹妹武功好不好?” “看来,老夫真要隐退山林了!” 莫纹又问:“你们退不退下,不然,我要开杀戒了。到时,可莫怨我剑下无情。” 眇目老者一挥手:“给我全部退下,离开这里,今夜的事,由老夫担了,没你们的事。” 阴掌门的人一听,便一哄而散,霎时走得干干净净。莫纹不费一兵一卒,凭几句话,便散了这伙人,四小姐更是感激。的确,双方交起手来,自己有莫纹在,固然能取胜,但自己带来的人,就难免有伤亡了。 莫纹向眇目老者一拱手说:“前辈,多谢了!”她现在不再叫“老头儿”了,而尊称他一声前辈。 眇目老者苦笑一下:“老夫应该多谢姑娘才是。” “前辈,你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的,尽管出声好了。不过,你不能再为碧眼教主卖命了。” “老夫恐怕从今以后,会永远退出江湖,不再卷入武林纷争了,不敢麻烦姑娘。”眇目老者说完,身形一晃,人已离去。 小芹对摔在地上的汉子说:“你也走吧,我不杀你。” “多谢小女侠。”那汉子自问必然一死,想不到能活下命来,爬起来,慌忙离开。 四小姐再度跃上马,奔上浮坭山。 浮坭山,山峦叠翠,奇岩起伏,断壁峻谷处处。从山脚到言家寨,要转十八道弯、十八条溪水,每一道弯,便是一道险处,道上设下了不少机关,有四小姐在前面带着,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各处的机关、险道。 言家寨坐落在山峰中的一条幽谷中,平时,这里异常的宁静,今夜里,却变得非常的喧闹了,整个言家大寨中,处处有尸体,处处有血流,伤者呻吟,胜者狂笑。瘦和尚率领阴掌门的人和一批反叛者,正在围攻大寨后的内寨。瘦和尚,只不过是言家大寨中的四大护寨长老之一,平日听从寨主的调遣,现在,他俨然成为言家寨的主子了。 瘦和尚早已接到冷血的指令,准备冷血队长带人押着言家兄妹到大寨时,就夺取言家大寨,威逼言家父子,成为自己骑下的人,成为阴掌门在湖广的一个大据点。可是,黄昏时,言大少却押着辰州府的曹舵主回来了,直接去见老寨主。 瘦和尚感到事情不妥,不及时行动,自己就为言家父子所擒,便猝然仓促举事。言家父子听言大少说瘦和尚是阴掌门派来的卧底,急急审问了曹舵主,也要派人去捉拿瘦和尚,想不到瘦和尚已在外面发难,带了叛变者涌入忠义大厅,顿时展开一场混战。一来言家父子一时大意,未防骤变;二来瘦和尚早有准备,只是提前举事而已。再加上冷血已打发了不少高手,潜入言家寨,其中便有所谓的仁义长者柳寨主,前来协助瘦和尚。这一批高手,武功自然不在言家父子之下。所以一场混战,言家父子身边的亲随武士,便死亡不少,言二少为瘦和尚所擒,言大少身负重伤,幸而言三少力敌柳寨主等人,护着父兄进入内寨,闭门坚守,令护寨亲兵用滚木、飞箭,挡住了瘦和尚等人的侵犯,,使他们不能逼近寨门半步。 这座内寨,是言家大寨的寨中之寨,建筑在石岩的半坡之上,背悬岩峭壁,只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路可上,是寨中的天险之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峻险。平日,这个内寨除了言家父子和护卫的亲兵之外,就是四大护寨长老,也不能入内。 内寨,原先是大寨的一个凌风阁,是言家内眷们所居住的地方。后来言三少看中了这处是个险峻的地方,着手重修打建,变成了寨中之寨。就是以防万一时有险可守,等待外面的救兵到来,想不到这次却应付了瘦和尚的叛乱。 内寨唯一的缺点,就是缺少水源,只要有人包围了内寨两三日,内寨便会不攻而自乱。瘦和尚和柳寨主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不忙于进攻,只派人守住下坡的山道。内寨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外面救兵早日赶来,内外夹攻,消灭叛徒。言家父子放出了不少信鸽,通知大寨四周县城州府的言家寨人马星夜赶来。必要时,只有与瘦和尚拼一死战了。 临近天亮。瘦和尚等人已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大寨,派人守住大寨大门。他们押着负伤的言二少,来到内寨山下叫喊,说言家父子再不举手投降。就杀了言二少,并命人放火,烧了内寨,到时,言家必然后悔莫及。 老寨主言三思在火光下见自己的二子受缚,浑身是血,心如刀绞。他两眼冒火,真恨不得冲下去,将瘦和尚剁为肉浆。但回顾自己的身后,长子和沙长老已负伤,不能再战,只有自己和三子言文没有负伤,但自己的所有亲兵和忠诚部下,只剩下了二十多人,战斗了半夜,已疲惫不堪。而且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只能坚守,不能再战。要是自己不顾一切带人冲下去,不但不能救自己的二子,恐怕内寨也难保,只有同归于尽。唯一的办法,只有等待外面的救兵到来。老寨主极力压下自己的怒火,立在内寨门上说:“瘦长老,本寨主一向待你不薄,你何故忘恩负义,背叛本寨主?” 瘦和尚狰狞地笑着:“言三思,我们摆明说话吧!我根本不是你们的人,是奉了我教主之令,前来言家大寨卧底的,目的就是等待着这一天。所以谈不上我背叛了你,更不是什么忘恩负义。我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只要你归顺我教主,我可以保证你一家大小的生命安全,而且你仍然是言家大寨的寨主。不然,就别怪我瘦和尚绝情!” “瘦和尚,你先将我儿子放了回来再说。” “言三思,你别发梦了,一到天亮,你再不归顺,我就先砍了言二少,然后便放火烧寨。” “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不测,湘西言家的人,就算剩下了最后一个人,也誓必将你乱刀分尸,你等着好了。” 瘦和尚狞笑着:“言三思,我瘦和尚是吓大的,乱刀分尸,你们到阎王殿去分我的尸好了!” 柳寨主这时说:“言老寨主,你号称三思,我柳某还是劝你仔细三思的好。归顺我教,对言家无一损失,你何必苦挣这一口气?” 言二少吼道:“我们言家就是挣这一口气!爹!你别管我,更千万不能归顺他们!坚守下去,只等到救兵到来,望爹将他们在孩儿坟前剖腹挖心,祭奠孩儿就行了,不然孩儿死不瞑目。” 言三思抖动银须激动地说:“好!这才是我湘西言家的子孙!” 瘦和尚、柳寨主想不到言家一门竟是这样刚烈、视死如归。瘦和尚狠狠地踢了言二少一脚:“想挖老子的心,老子就先挖了你的心。” 言二少忍痛怒骂:“狗贼!我生不能啖你的肉,死后化成厉鬼,也要追你的魂。” 瘦和尚想举掌向言二少劈去,柳寨主连忙说:“大师,不可!”他又怜悯地对言二少说。“二少寨主,自古说,蝼蚁且贪生,你又何苦如此轻生?等待救兵?别说没有救兵到来,就是有,也进不了山。” 柳寨主的话刚落,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立刻在屋顶上传来:“是吧?你看,我现在不是进山来了?不但进了山,还来到你们的身后哩!柳寨主,没有想到吧?” 这时天色微明,景物已隐若可辨。瘦和尚和柳寨主一见莫纹亭亭玉立在晨曦薄雾的屋顶上,几疑是仙子下凡,整个人呆住了,脱口而说:“是你!?” 莫纹迎风而立,衣带飘飘,面似春花,含笑而说:“不错!你们还算认出我来,我还以为你们认不得我了!” “你,你来干什么?”瘦和尚竟傻乎乎地问。 “凑热闹呀!这么热闹的战斗场面,我不来行吗?” “你、你、你总不会相助言家吧?” “助不助,我不知道,我只想向你们讨还个公道。” 一些武士和言家寨的一些叛徒不认识莫纹,问柳寨主:“她是什么人?” “青衣狐狸女。” 众人一下惊震:“她就是狐狸女?” 的确,狐狸女之名,已在阴掌门中传遍了,大家莫不谈虎色变,不战而惊。瘦和尚强作镇定:“你要讨回什么公道?” “哎!你别忘了,你在安化城中暗暗向我下毒怎么算?” “在下是奉言家父子之命行事。” “不对吧?其实你是奉碧眼教主之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不错,言家父了是想捉我,但下毒之计,是你提出来的,你别想推得干干净净。言家父子之帐,我自会去箅,但你的帐,我也要算。” 突然这时,外面杀声大起,有一个武士,负伤带血奔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大师、柳寨主,不好了!言四小姐已带人杀进寨来了!” 瘦和尚大吃一惊:“什么?言四小姐带人来了?” “是!言四小姐带来的这批人,一个个凶悍异常,刀法凶猛,简直不畏死,弟兄们都抵挡不住,已死了不少人。” 的确,四小姐的这一批人,可以说是湘西言家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平时不出来活动,也不露面,只是以一般的山村乡民面目,散居在四小姐的庄子和附近四周的山村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非到必要时,绝不动用这一支隐藏极好的人马。 这支长久养精蓄锐的人马,是言家的子弟兵,从小就暗暗锻炼言家的武功,所以他们一旦行动起来,就锐不可挡。在四小姐的带领之下,他们像一把尖刀似的,撕破了瘦和尚布下的防卫网,如一群怒虎,杀入言家大寨,一有人反抗,就格杀不论。 以个人的武功来说,阴掌门的武士,有的比他们好,但在他们这一股锐气和不畏死的气慨之下,也一时吓得手足失措,死于他们忿怒的刀下。所以,他们很快便杀到了内寨前面,如怒潮般的涌来,与阴掌门的人爆发了惨烈的血战。瘦和尚和柳寨主见这情形,便知大势已去,何况还有狐狸女在场,早已失去了斗志,也不顾及自己手下弟兄们的生死了,纵身跃上屋顶。 言四小姐早已救下二兄,一见瘦和尚想逃,怒叱一声:“奸贼!你想逃?”也想跃身上房。 小芹说:“大姐,你去照颐大家,这瘦和尚我来对付,他跑不了的。” 其实,瘦和尚在屋顶上早已为莫纹逼住,哪里还能走脱?小芹跃上来时,莫纹说:“芹妹,你快去追那柳贼,别让他跑掉了!” 小芹说:“好的!”便去追赶柳寨主。 莫纹将瘦和尚逼住,说:“上次在安化城中让你溜掉,这次你还想溜吗?” 瘦和尚又惊又急,哀求着说:“莫姑娘,你放我一马,我瘦和尚绝忘不了你的情。” “要是上次我真的中毒,你会放我一马吗?对不起,你老老实实受缚好了。” 瘦和尚一边接莫纹的剑,一边说:”不,不,那时我会放你一马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瘦和尚发起狠来:“我,我跟你拼了!” “你拼得了吗?” 莫纹只出剑五招,就将这瘦和尚挑伤,一掌将他打下地,对下面的言四小姐说:“大姐,这瘦和尚我交给你啦!”身形一闪,也去追赶柳寨主。她担心小芹有所闪失。 下面的战斗,已接近尾声,老寨主三少寨主也带人冲了下来,与四小姐的人马双方夹攻,杀得阴掌门的人和一些叛徒鸡毛鸭血,尸横一地。 莫纹追到寨外,远远见小芹在山峰上独战柳寨主和两名阴掌门的武士。柳寨主是三十六骠骑的使者之一,武功当然一流,而那两名武士,武功也竟然不在柳寨主之下。三人联手围攻小芹,小芹似乎处于不利的地位。 莫纹心想:不好!看来小芹有危险了,自己真不应该叫小芹一个人去追这狡滑的柳寨主。于是急展轻功而来。 突然,莫纹又见山峰上出现了一条白影,行动快如电闪,出手一招,就将两个阴掌门的武士拍下了山峰,解了小芹之危。等莫纹赶到时,柳寨主已身负重伤,躺在小芹的脚下,那位快如电闪的白影不见了。 小芹见莫纹来,说:“姐姐,你来了!刚才我好危险呀!” 莫纹问:“那个解你之危的白影呢?他走了?” “是呵!他走了!” “芹妹。你怎么不叫住他的?” “我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呀!” “芹妹,他是谁?” “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莫纹愕然:“你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是呵!我奇怪,他怎么来给我解危的?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他人生得怎样?打扮如何?” “是位书生,生得颇为秀气。” “是位书生!?” “是呵!姐姐,你认识他吗?” 莫纹暗想:难道是那位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墨生?他怎么也来到了这浮坭山?又在暗中跟踪我?要不,怎么见我一来就走了?怕我盘问他?莫纹点下头:“我是认识一位白衣书牛,姓墨名生,不知刚才的白影是不是他。” “姐姐,那一定是他了,怪不他出手相救我了。这书生武功好俊,出手两招,不但拍飞了两个贼子。也将这个柳老贼摔在我的眼前,我还看不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芹妹,你要是今后见了这白衣…” 小芹接着说:“姐姐,我知道,要好好感谢他相救之情。” “不!用剑对付他。” 小芹怔住了:“姐姐,怎么能这样对付他的?” “因为我怀疑他不安好心,一直在暗中盯踪着我们。” “姐姐,不会吧?” “你怎知他不会?” “他,他人很好呵!” “好?他好得太过稀奇古怪了!” “姐姐,他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是个神秘兮兮的人。” 正说着,四小姐带着她见言三少和两位言家的壮士赶来。四小姐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不能功弹的柳寨主,笑问:“两位妹妹,提到这老贼啦!” 莫纹点点头,四小姐又说:“妹妹,这是我三哥。” 言文想下拜,莫纹急用一掌之暗劲,将他托起,使他不能拜下去,自己反而施礼说:“小女子姐妹见过三少寨主。” 言三少可以说是湘西言家的第一高手,以自已的功力,居然不能拜下去,他一脸流露的尽是惊愕之色,暗想:自己一家要是与她为敌,真是自取灭门之祸了。现反而见莫纹向自己施礼,不由慌忙回礼说:“两位女侠千万不可如此,在下是代表家父、家兄前来感谢女侠相救之大恩。” 小芹天真地望着叫小姐问:“大姐,你没将我们的事对你三哥说吗?” “三妹,我说过了!” “说过了,怎么如此说话?那不分生吗?” 四小姐欢喜地说:“三妹说的是。”她又对言三少说,“三哥,她们可是我的金兰结拜妹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言三少说:“两位女侠与小妹义结金兰,但救命之大恩,不敢不谢。” 莫纹说:“三少寨主要是这样,那是逼我们告辞了。” 四小姐急起来:“两位妹妹,你们千万不能离开。我父亲和两位哥哥也想见见你们呢。”她又对言三少说,“你呀!别客客气气的了,要是将她们逼走了,我会跟你没完没了、你应称她们是五妹、六妹才是。” 言三少又慌忙说:“在下斗胆放肆,称两位女侠为五妹、六妹了。” 四小姐说:“这才像一家人嘛!”她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也别什么三少寨主的叫,叫他为三哥不好?” 莫纹微笑:“是!小妹见过三哥。” 小芹又跟着过来拜见。叫四小姐大喜,对那两名言家壮士说:“你们还不过来拜见五小姐、六小姐?” 两位壮士慌忙过来下拜,说:“小人叩见五小姐、六小姐。” 这一下,莫纹、小芹在湘两言家又变成五小姐、六小姐了。四小姐挽了她们的手:“妹妹,我们走,去看我父亲和两位哥哥。这个老贼,交给我三哥好了。” 莫纹问:“大姐,你知不知这老贼是什么人?” “哦?他是什么人?” “是襄阳柳家寨的柳寨主,江湖上人称仁义长者。” 言家兄妹一下愕住了:“什么?他就是仁义长者柳寨主?那不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正派人物吗?怎么跟瘦和尚混在一起了?” 莫纹说:“是呵,人小可貌相,武林中又有谁知道,一个颇有名望的仁义长者,竟然会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他和瘦和尚,以及长沙府的苏三娘,都是碧眼教主派到中原来的三十六骠骑中的骑主。” 言二少惊讶问:“女侠,不,不,五妹,你怎么知道?” “我呀!跟他在江陵打过交道,他在江陵一柱关云山、江南一剑公孙骏等人面前暴露了面目后,暗叫那眇目黑衣老者…” 四小姐插问:“眇目老者,莫不是我们在山下碰上的那个老者?” “对!就是那眇目老者。他暗叫眇目老者在途中伏击关云山、公孙骏、司马雄三人,同时他还在另一条路上,杀害了武当七剑之一的白云道长,将罪名转嫁到我的身上。” 言三少说:“好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我言家更不放过他了!” 言四小姐狠狠地踢了柳寨主一脚,咬牙说:“我湘西言家跟你阴掌门有何仇怨?你们在暗中挑起我言家与莫小姐的仇杀不算,还来谋害我言家,用心如此歹毒,到底是为了什么?说!” 柳寨主长叹一声:“老夫为你们所擒,请杀了老夫好了,别问为什么。” 四小姐刀出鞘:“柳老贼,你以为本小姐不敢杀你?正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说!你们为什么这样干?” 莫纹说:“碧眼教主野心可大哩!想称霸中原武林,成为武林中的一代盟主,他所有的属下,都是为这一企图效命,大姐又何必多问?” “哼!放着我湘西言家不死,他们就别想发这个春秋大梦!三哥,我们先杀了这柳老贼!” 言三少说:“四妹,人是五妹、六妹捉的,杀不杀,先问下五妹、六妹才好。再说,父亲也想问问这老贼的口供,对照瘦和尚的口供,是真是假,便清楚了。” 四小姐问莫纹、小芹:“妹妹,你们说怎么处置这老贼?” 莫纹说:“既然言伯父要问,就带他回大寨问话吧,说不定伯父能问出阴掌门人以后更大的阴谋活动来。” “好!二妹、三妹,我们先走一步,人,由我三哥带回去好了!” 莫纹说:“大姐,我们去见伯父可以,但千万不能像刚才三哥那样恩人地乱叫,要不,我们可不敢拜访了。” “噢!二妹,你放心,我会跟父亲说清楚。父亲叫我什么,就叫你们什么,总可以了吧?” 小芹问:“伯父叫大姐什么的?” “凤丫头!” 莫纹笑着:“这个名字不错嘛!” “两位妹妹不介意这么叫就好了!” “我们怎么会介意呢!这是长者对晚辈的亲切称呼嘛。” 言三少大感意外,他想不到令武林风云变色的一代奇女,为人竟是这么的随和、可亲。没半点傲气凌人的架子,与一些侠义之辈的人物,多多少少有些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神态,有若天渊之别,四妹能与她结为金兰,那真是湘西言家之幸。 莫纹、小芹随言四小姐回到言家大寨,言家的人,早已将尸首搬干净,忠义堂上也将血迹洗净,台椅重新摆放好。四小姐说:“妹妹。我先走一步,和父亲说清楚,然后才来接妹妹进大厅,好吗?” “大姐随便。” 四小姐便飞身而去,不一会又转了回来,一脸是笑地说:“妹妹,行了,我带你们见我父亲去。不过,我大哥、二哥身受重伤,卧在**,不能见妹妹,请妹妹原谅。” “大姐,你这话又分生了,我们应该去探望两位兄长才是,怎能要他们起身来见?大姐,两位兄长的伤势怎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多谢两位妹妹的关心。大哥还算好,二哥的伤势颇重,恐怕没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能完全恢复过来。” 莫纹、小芹随四小姐步入大厅,厅上坐着的五位湘西汉子,一齐起身迎接。中央的是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银须飘动,双目有神。他左右两位大汉,一个凶悍骁勇,一个神情庄严,从他衣着打扮来看,显然是一方的舵主或香主的人物。莫纹暗暗点头,他们一定是刚刚赶来救护大寨的两处人马的头目了。其他两位汉子,个头也异常彪悍,显然是两位武林高手。当中的那位老者,不用说,是言家寨的老寨主、湘西的土皇帝、四小姐的父亲言三思。他是咳一声,也会令湘西大地发抖、百姓惊震的可怕人物。他们都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莫纹和小芹,几乎不敢相信,这么一对连风也吹得破的小妞儿,竟然是名动武林,惊震黑、白两道上所有人物的奇女子。莫纹不去说,单是小芹,竟然是凭一人之力,伤了熊黑子,逼走了连一峰这两大护寨长老,还挑了阴掌门不少的黑衣武士。 莫纹对五人惊奇的目光不以为意,这样的目光,她看得多了。她和小芹双双上前一步,裣衽后说:“小女子莫纹、小芹,拜见言伯父和其他长辈。” 言三思神情激动,连忙说:“不用!不用!来人!让座!” 顿时有两位武士,端来了两张椅子,请莫纹、小芹坐下。莫纹说:“多谢伯父!请伯父和长辈也坐。” 言三思坐下后说:“老朽听凤丫头说,两位女侠看得起小女,与小女义结金兰,同生共死,那么老朽也就不客气,以长辈自居,称两位为纹丫头和芹丫头了,你们不见怪吧?” “伯父,我们怎敢见怪?要是伯父客气,我们也不敢坐了。” 言三思哈哈大笑:“好!痛快!想不到我三思年过六十,又得了这么两个奇女子为义女,这真是老朽人生第一大痛快事。来人!你们统统过来,拜见五小姐和六小姐。” 厅外厅内的人一听,纷纷走了过来,一齐朝莫纹、小芹下拜,齐声说:“属下等人,叩见五小姐、六小姐!”黑沉沉地跪满了一地。他们一来是仰慕莫纹;一来是感激莫纹、小芹相救大寨之恩。尤其是死守内寨的武士们,更是感激不已。 莫纹和小芹慌忙站起回礼:“大家快请起来!” “多谢五小姐和六小姐。” 众人纷纷站起。言三思左右两旁的四条汉子,也过来向莫纹、小芹拜谢。莫纹说:“四位长辈别这样,不然,可逼我们走了。” 言三思说:“各位贤弟,既然纹丫头这么说,你们就免了吧,别将老朽刚见面的女儿逼走了。” 大家才一笑而罢。这时言三少已押着柳寨主回来,问言三思要不要审问。 言三思一摆手说:“先将他带下去关起来,别让这些贼子败了大厅上的兴致。” 四小姐说:“爹,你知不知道这老贼是什么人?” “什么人?” “他就是襄阳柳家寨寨主、江湖上人称的仁义长者。” 不但言三思,其他的人一听,也愕然了:“是他?”言家寨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仁义长者柳寨主,会与叛贼瘦和尚在一起,屠杀言家寨的人。 言三思盯视着柳寨主,问:“你真的是襄阳柳家寨的柳寨主?” 这位柳寨主,在江陵失利,不但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也叫自大的眇目老者累死了不少弟兄,使碧眼教主大为不满,令他们带罪立功,拨到瘦和尚的骑下效命。他满以为拿下了言家大寨、逼言三思就范,就可以重升到骑主的职位,谁知功亏一篑,又给莫纹破坏了。大事不成,反而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他自问必死,就算言家不杀自己,放了回去,也会给教主处死。要不是那突然而来的白衣书生,用重手封了他的穴位,手脚不能动弹,他早已自尽身亡了。现在言三思这样问他,他感到再没有隐瞒的必要,点头说:“不错!老夫就是柳寨主。” 言三思问:“我与你天各一方,素无来往,也从未谋面,无仇无恨,你凭什么来踩我言家的盘子?” 柳寨主说:“你何必多问?柳某受缚,要杀要剐,任由尊意好了。” 四小姐说:“爹!他和瘦和尚,是一路上的人,都是阴掌门派遣来中原的奸细。” 言三思说:“原来这样,怪不得与瘦和尚在一起了。”言三思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给我推出去砍了!” 顿时有两位忿怒的汉子上来,将柳寨主拉下去。四小姐说:“爹!” 言三思皱眉问:“凤丫头,怎么?你要为他求情?” “爹!人是两位妹妹捉的,不问问两位妹妹的意见吗?” 莫纹说:“哎!别问我们,依我的性子,早杀了他!我是怕伯父有话要问他,所以才留下,交给伯父处置。” “纹丫头,你也主张我杀他了?” “伯父!他杀了言家大寨那么多的弟兄,不杀了他,怎消众人之恨?” “纹丫头,说得好!推出去砍了!为言家大寨死去的弟兄们雪恨!” “是!”两条大汉顿时将柳寨主架了出去。 言三思对莫纹、小芹说:“纹丫头、芹丫头,你俩对言家大寨之恩,大寨上下莫不敢忘,今后有用得言家的地方,丫头尽管出声好了。我们是火里闯,水里走,绝不皱眉。” 言三少也忙说:“五妹,六妹,今后湘西言家上下的人,都听从你们的调遣。” 莫纹说:“伯父、三哥言重了。不过,我不想言家卷进了我与武林的纷争中去。” “纹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看不起湘西言家吧?” “哎!伯父,你老别误会,我要是有此心,不得好死!” 四小姐叫起来:“妹妹!你怎么发这样的毒誓的?” 言三少问:“五妹,你是不是怕连累了我们?” “三哥!的确是这样。” “纹丫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纹丫头,老朽是拿定了!今后江湖上有哪一个人敢动你,就是与我言家为敌。” 这言三思真是个土皇帝,金口玉牙,说一句是一句,不容人反对。莫纹眼睛转了一转,笑说:“伯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言家卷进来的?” “为什么?” “因为当今武林,不论黑、白两道,不论何门何派,都在追踪、追杀着小女子。” “纹丫头,老朽知道,因为你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都想夺取。” 莫纹眨眨眼睛:“伯父不会打我的主意吧?” 言三思一怔,跟着哈哈人笑起来:“纹丫头,你真是快人快语,你想不想听我实话?” “想呀!” “老朽要是不想,就不会听从瘦和尚等人的唆使、挑拨、摆布了!” 小芹一听,不由紧张起来。 莫纹笑问:“现在呢?” “纹丫头,你看呢?” “我看伯父不想。” “为什么?” “没什么。一来伯父不是这样的人;二来我是伯父的义女,有义父夺义女心爱的东西吗?” 言三思哈哈大笑:“纹丫头!多谢你相信老朽。我言家什么坏事都可以做,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从今以后,我言家之人再有此意,当天诛地灭、人神共讨。” “伯父言重了!” 小芹一听,一颗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天真稚气的脸儿露出了笑容。 莫纹又说:“伯父,正因为这佯,我才不愿言家卷入这件事中。” “纹丫头,言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伯父,我是怕江湖上的人误会了湘西言家啦!” “什么误会?” “伯父一旦卷入我的纷争中去,黑道上的人可以不去理睬,但白道上的人,就误会伯父也有心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伯父不担心有人在议论伯父的用心不良么?” “哼j老朽心可对天,我行我素,怕什么人误会和议沦?” “伯父,还有一点,追杀我的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外,人多数都出于维护武林之心,害怕小女子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危害武林,滥杀无辜,称霸江湖,他们用心极好。所以我不愿言家与这些人结怨。 “这——!” “伯父!这样吧,我真的有什么没法心付的事,就请伯父相助好不好?” “好!纹丫头,那我们一言为定。” 莫纹突然不出声,皱眉倾听,言三思愕异:“纹丫头,你怎样了?” 莫纹一笑:“伯父,似乎又有一支人马进山来了!” 众人愕然:“五小姐怎知道?” “我听到了马蹄的奔驰声,大慨离大寨有两三里地之远,不知是友是敌。” 众人更是惊讶,两三里之远的马蹄声,能听出来?言三思倾听了好一会,以敬佩的目光望着莫纹:“纹丫头,你内力比老朽深厚多了!不错,是有人朝大寨奔来,三小子,你快带人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言三少应了一声,立刻便带了人出去。言三思又对左右四位汉子说:“四位贤弟,要是敌人,准备迎战。” 神态庄重的汉子说:“老寨主,放心,要是敌人,我们管叫他来得回不得。” 四小姐说:“爹!还有我哩!” “凤丫头,你们打斗了大半夜,先去休息,有你四位叔父的人马已经够了!” “爹!大敌来临,我们能休息吗?” “不!你带来的那批弟兄,不能太多露脸,懂吗?” 小芹说:“伯父,我们可以露脸吧?” “芹丫头,你也和凤丫头、纹丫头一块到内寨中好好休息,真的不行,就再请你们了!” 莫纹戳了小芹一下:“你这丫头,你怕没交锋的日子吗?今后多的是。” 一位武士奔了进来,向言三思禀报:“老寨主,是宝庆府盘总爷带了一百多位弟兄,赶来大寨支援。” 四小姐说:“原来盘四叔从邵阳带人赶到了,我还以为是阴掌门的人呢!” 大城的战斗气氛顿时松下来,言三思也吐了一口气,问:“三少寨主呢?” “他前去接盘总爷进寨了。” “好!你退下去。”这武士便退了出去。 四小姐说:“爹!这下我和两位妹妹真的要去内寨休息了。两个妹妹,昨天在虎岭岗血战了一天,昨夜也没休息,连夜奔来大寨战斗,一直到现在…” 言三思说:“对对!你快带纹丫头芹丫头到内寨好好休息才是。” 莫纹说:“伯父,我们不累。” 言三思笑着:“不累也得去休息。” 四小姐挽了莫纹、小芹的手:“我们走吧,不然盘四叔一到,又不能走了。” 莫纹一笑,便与四小姐去内寨休息了。莫纹一路上暗想:看来言家在湘西一地,叶密根深,虽然出了辰州姓曹的这一叛徒,但大多数人仍忠心于言家,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也不敢在湘西一带为非作歹,得罪了言家。也怪不得阴掌门的人,极想言三思归顺过去,得了言家,也就得了湘西,占据了湖广三分之一的天下。碧眼教主,不敢向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下手,却先向言家下手,也是看准言家不属于侠义道上的人.介乎于黑、白两道之间,吃掉了言家,白道上的人不会出手相助,黑道上的人更会袖手旁观。 莫纹、小芹在内寨安然地睡上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四小姐已在一个雅厅上摆上了饭菜,正等着她们用饭。 她们由一个丫鬟带路走入稚厅,只有四小姐和两个贴身丫鬟,再没别的人。四小姐笑着问:“睡得好吧?” 莫纹说:“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怎睡得不好?咦!伯父和三哥呢?他们不来?” “别去管他们,他们在外面陪各地来的人马,正忙着哩。这里只有我们三姐妹用饭,不拘不束,不更好吗?” 莫纹和小芹都笑着:“当然好啦!” 用过饭,莫纹因惦记痴儿,虽然托黑鹰在暗中照顾,总是有点不放心,便想告辞离去。四小姐说:“妹妹,你不多住几天?我父亲和三位哥哥,都希望妹妹在大寨住些日子。” “大姐,真对不起,我实在不放心我那兄弟,得赶回去看看。” “二妹放心,慕容兄弟,我吩咐四个人专门伺候,不会出事。” 小芹说:“大姐,你不知道,慕容兄弟性如小孩,力气又大,他万一闹起来,恐怕四个人伺候不了他。给他跑了出来就麻烦了。” “三妹,慕容兄弟会不会武功?” “不会。” “不会就好办了,伺候他的四个人,两男两女,多少都会武功,他跑不出来的。” 莫纹说:“大姐,这里已没事,我看我们还是告辞的好。” 四小姐想了一下:“好!那我跟父亲、三哥说一声,我陪妹妹回去。” “大姐,我希望你婉转对伯父说明,别叫他怪我们才好。” “我知道啦!其实,我也不想在这闹哄哄的人寨住下去哩!” 黄昏,夕阳如血,染红山林。五匹快马,飞也似地从浮坭山中转出来,往西北方向奔驰而去,马背上骑着的是五位少女,是言四小姐、莫纹、小芹和两位佩刀的丫鬟。五张少女的脸,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天边的红霞。 她们奔驰了一段路,已将浮坭山远远抛在身后。这时,夕阳已坠,原野暮色苍茫,山径村道,也无行人。莫纹忽然见路边树林中一条人影一闪,立刻消失在树林中,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这是什么人?鬼鬼祟祟伏在树林中干什么?莫纹在马背上再望望四野,除了起伏的山峦,不见村落,只见远处的天边,才有炊烟飘起。莫纹策马一鞭,贴紧了四小姐,轻声说:“大姐,放马慢跑,但莫停下来,我去树林里看看。” 四小姐一下放松了缰绳,愕然问:“二妹,出了什么事?” “恐怕前面有埋伏的敌人。” “谁敢在我们言家地盘上闹事?他不要命了?”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但愿我这一次是疑心错了。”莫纹又叮嘱小芹两句,便人如轻烟,从马背上跃起,快如电光火石,轻而无声地飘入路边一株大树的浓叶中。 小芹说:“大姐,我们继续走,到前面等二姐去。” 马继续在山道上奔跑,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快了。在树林中一闪而逝的人影,在马匹过后,又从密林中钻了出来,躲在树后,伸头遥望山道上奔去的马匹,目光闪现诡异的微笑,便从草丛里提起一只鸽笼来,打开了笼口,放出笼里的一只信鸽来。信鸽“卟卟”飞上天空,正想展翅而飞。几乎同时,一条青色的人影骤然飞起,在空中将信鸽捉了下来,飘落在放鸽人的面前,信鸽在这人手中挣扎,咕咕地叫着。 这汉子在暮色下一看,捉住鸽子的是位青衣妙龄少女,脸带微笑,娇美绝丽,惊愕地问:“你,你是谁?”他几疑这不是人间的凡人,而是林中的仙子。 莫纹抚摸着信鸽,问非所答:“这只白鸽多好,你怎么放了它的?不可惜吗?你不要,给我好不好?” 这汉子又愣住了,暗想:这女子轻功那么好,身手快如电闪,却是一派的天真,说话幼稚,难道她不知这是江湖上通讯息的信鸽么?便说:“不不,你快放了它,天一黑,它就不认识方向了。” “你不要,就不能给我?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行善之人,专门放生的,对吗?” “对对,我是专门放生的,姑娘,你快放了它。” “好吧!那么我也放了它,以免作孽。”莫纹手一松,将白鸽放走了。其实莫纹早已将信鸽脚上绑着的字条取了下来,只因手快,这汉子不知道,也没看见。他怎么也没想到,放的是一只没带信的信鸽。 这汉子透了一口大气:“多谢姑娘!” “你多谢我干吗?鸽子可是你放的呀!对了!你刚才伏在草丛里干什么?好像见了那五匹马上的人,害怕得躲起来。” 这汉子又一怔:“你,你看见了?” “我呀,正好伏在你身边树上,怎么看不见?她们是什么人?你那么害怕她们。”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了?” “马背上的一个人,可是言家的四小姐,是湘西一个厉害的妞儿。” “你这么怕她,干吗不走远点,躲在这里偷看她的?” “你——!” “我知道了!你喜欢她是不是?” 这汉子吓了一跳:“你,你千万别乱说,给她知道了,可是挖心掉脑袋的事。” “那你干吗伏在这里?” “这事你别问,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你不说,我去问四小姐去,说你在这里偷看她。” 汉子急了:“你不能去,她会杀了你。” “她会杀人?我才不相信哩!”莫纹说着,故意要走。 汉子一下拦住了她:“你不能走!”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当然不走啦!” “姑娘,你太爱管闲事了!” “我喜欢呀!” “既然这样,我只好对姑娘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 “捉你回去。” “你能捉我吗?” 这汉子突然扑来,一下就抓住莫纹,莫纹轻巧一闪,略一伸腿,就将这汉子绊倒,莫纹笑着:“这下不是你捉我,而是我捉你了!” 这汉子反应颇为灵敏,一下跳了起来,睁大眼睛问:“你,你是什么人?” “你看我像什么人?” “我不知道,姑娘好像是武林中人。” “我呀!根本不是人。” “什么!?你不是人?” “一只狐狸,一只穿青衣的孤狸。” “青衣狐狸!?” “对啦!还有人骂我是狐狸精。” 这汉子见不是路,掉头就跑,可是他没跑上十步,莫纹已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等着他了。这简直不是人的身形,是魔影,汉子吓得后退,惊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杀我也没用,我不知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 莫纹扬了扬字条:“这是你绑在白鸽腿上的字条,我看它一下,不就知道了?” 汉子顿时呆若木鸡:“你,你怎么拿到的?” “我捉了白鸽,字条不就拿到了?” 汉予跺起脚来:“这下,你害死我了!” 莫纹笑着:“没有这么严重吧?” “消息没传到,你们又走了。他们不杀了我?这还不严重?” “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或许我有办法救你。” “你有什么办法救我?” “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我是第二十四骠骑的人,人称地老鼠。” “地老鼠?这个名字不错嘛!”莫纹忍住笑说:“你是苏三娘手下的人了!” “你认识我们骑主?” “认识!认识!我们在岳麓山下打过交道哩!她在前面等你的字条?” “我们的骑主没有来,她还在长沙。” “那你用飞鸽传书传给谁?” “我不知道。” “那我就没办法救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人,动不动就杀人。第十六骠骑的副骑使者眇目老者,就是给他杀了的。” 莫纹不由一怔:“他杀了眇目老者?什么原因?” “听人说,他办事不力,放了言家四小姐和你进山,坏了教主的大事,真的原因,我也是不清楚。” 莫纹不由咬了咬牙,问:“他在前面什么地方接你传书?” “洞子村。” “好!你可以走了!” 地老鼠一怔:“你就是这么救我?” “是呀!你直回长沙府,他不是就不杀你了?” “可是——!” “放心!那个可怕的人,恐怕活不到明天,他一死,不是没有人杀你么?” “你能杀他?” “杀不了!那活该你倒霉。这样吧!你可以在这一带等候消息,他死了,你就回长沙;他万一大命走脱,你只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别再露面,快走!” 地老鼠迟疑了一会,便拔腿而去。 莫纹很快追上占四小姐和小芹。四小姐首先问:“二妹,发现了什么人?” “阴掌门的一位暗探,问出了阴掌门一个可怕的人物,在前面洞子村等着暗算我们。” 小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绝不能让他跑了!”莫纹目露杀意。 莫纹不知怎样,心中有一股为眇日老者复仇的怒火。本来眇目老者之死,她并不同情,但眇目老者却是因为自己而死的。昨夜,她深喜眇目老者最后悔恨,一力承担放自己和四小姐进浮坭山去救言家大寨的责任,也声言今后退出江湖,不再为阴掌门卖命,而自己也曾说过,眇目老者有什么困难求到自己时,自己一定相助,可是,现在眇目老者因自己而死了,她又怎不恼怒? 小芹欢笑起来:“好!姐姐,我们现在找他去。” 莫纹问四小姐:“我们回去,经不经过洞子村?” 四小姐摇摇头:“不经过,而是从洞子村前面二里地的树林穿过。” 莫纹说:“要是他们得到飞鸽传书,必然在那片树林中埋伏人马袭击我们。” 四小姐问:“他们得到了飞鸽传书?” “没有!传书已落在我的手中,他们只得到什么也没有的白鸽。” 小芹问:“传书怎么落在姐姐的手中了?” “我捉到了白鸽,不就得到了?” 四小姐问:“传书怎样说?” “一句话,四小姐一行五人已到。” 小芹说:“姐姐,他们没得到传书,不是就不知道我们到了?” “是呀!要是我们不想找他们,拍马穿过树林,就是他们发觉,也来不及布下人马拦截我们,我们可以平平安安回去。但这伙人不除,始终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言四小姐圆睁秀目说:“不!我们就在今夜里除掉他们。” 莫纹说:“对!要除掉他们。” 小芹问:“他们没人埋伏,我们怎除?去洞子村找他们?那村人和贼人怎么分?” 四小姐她们怎样才能将这伙贼人除掉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拔掉黑窝 上回说到四小姐、莫纹她们正考虑怎样才能除掉那伙贼人,莫纹说:“引他们出来。” 四小姐问:“二妹,用什么法子引他们出来?” 当下莫纹将自己想法略略一说,四小姐和小芹都赞同了。四小姐钦佩地说:“二妹如此聪明绝顶,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成名人物,都抓不到二妹,反而为二妹所伤。” 莫纹笑着:“大姐,你不是变相在骂我狡黠如狐吧?” “哎!二妹怎这样说的?” 小芹说:“大姐、二姐,那我们快行动吧,别多说了。” “你这丫头,急什么的?大姐,我就是担心他们人太多,我们吃不了。” 四小姐说:“那不怕,只要我们坚持到夜里,我那四十多位弟兄,就会赶到。” “那大姐怎么与他们联络?” “我们有联络的暗记,只要我在路边做下暗记,再砍倒一株小树放在路上,他们便知道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大姐,那快行动,我和芹妹先走一步。”莫纹说完,便与小芹双双展轻功悄然而去。 四小姐所带来的精锐人马,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行动,所以他们有一套在夜里互相联络的暗记,不但外人不知,就是言家寨其他各地的弟兄,也不知道。四小姐做下了暗记,对两个贴身丫鬟说:“好!我们上马,依计行动。” “是!小姐。” 二人五匹马,直往前面山道奔驰而去。夜幕早已降下,两匹空马上有没有人,别人也看不清,何况她们还在两匹空马上装了两个假人。就是有心盯踪她们的人,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洞子村,是安化县境内的一个小小的山村,十多户人家,村民半猎半农,却是阴掌门人一个秘密的小据点,主要是监视浮坭山言家大寨的行动。地老鼠所说的那个可怕的人物,就是神秘莫测的俏哪咤方君玉,碧眼教主的养子。 俏哪咤方君玉在虎岭岗一战,负伤而逃,躲进了这秘密小据点治疗,而冷血比他早来了一步。他们一个伤在黑鹰的掌下,一个伤在莫纹的剑下,俏哪咤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没伤筋骨,服下阴掌门特制的刀伤y,基本上已算恢复过来,除了受伤的左臂有些转动不大方便外,武功仍然不减。 冷血可不同了,伤得颇重,胸骨断了二根,要不是他武功深厚,根本逃不回来。目前他虽然稍能走动,却已不能动武,即使每走动一步,也感到撕心裂骨之痛,所以他只能躺在床卜疗伤。 他们两人,将青衣狐狸恨之入骨,也将神秘的黑鹰恨之入骨。尤其俏哪咤,在中原几乎没吃过亏,也从来没有败过。想不到虎岭岗一战,他第一次尝试了惨败、受伤的痛苦滋味,他立誓一定要报这一剑之恨。 莫纹的一剑,不但伤透了他那高傲的心,更坏了他计划中的大事。他满以为就是抓不到莫纹,也可能将言家大寨拿下来,使言三思成为阴掌门手中的工具。谁知虎岭岗一场败仗,曹舵主又落到言家人的手中,逼得瘦和尚在浮坭山仓促起事,自己派到言家大寨的人,没一个能逃回来。他一怒之下,杀了敢背叛教主的眇目老者。 他杀了眇目老者,满以能镇慑住其他的教徒,谁知反而使第二十四骠骑下的弟兄们冷了心。眇目老者是不忍手下二十多个弟兄枉死于莫纹的剑下,眇目老者要是没有一点仁心,他完全可以叫弟兄们扑上去,不管弟兄们的死活。即使失败之后,他也完全可以趁夜幕逃走。的确,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就是教主,也难以责怪他的。但眇目老者却将所有责任全担当起来。可以说,他不啻救了二十多条人命,也可以说,他为阴掌门保全了一些实力。事后,他没有逃走,也没串敌,而是回来请罪,也打算请罪后,永离江湖。俏哪咤方君玉杀了他,当然就冷了大家的心,反而使二十四骠骑的人离心了。 俏哪咤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感到言四小姐既然从外面带人前来救援大寨,事情成功之后,必然会回到原处,说不定还会因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腑,以为这一带已太平了,便会疏于防范。而且也认为狐狸女帮了言家这个大忙,言家父子必然会感恩不尽,将狐狸女留下来。就是狐狸女一心要走,也起码会在大寨住上三五天的,于是他便计划要捉言四小姐了。只要捉到了言三思的爱女,就可进一步威胁言三思了。当然,捉到了言四小姐,并不能急于向外张扬,也不便急于去要挟言三思。这事得等狐狸女离开了湘西再进行。他有很多方法可以逼狐狸女离开湘西。比喻他暗暗通知中原武林各大门派,说狐狸女隐藏在言家大寨中,到时各处高手纷纷赶来,不怕莫纹这狐狸女不离开。他看准了莫纹这一弱点,就是不愿因自己的事而连累了别人。 所以他在浮坭山下各处,布下了暗哨,专门监视言四小姐何时下山,并已在附近埋伏下人马。这个颇聪明的俏哪咤,他是聪明过头了。他没算到言四小姐会与狐狸女义结金兰,莫纹会因痴儿而急于离开浮坭山,言四小姐会陪同莫纹一同下山回去,更没想到自己的暗哨地老鼠,叫精明细心的莫纹发觉。偏偏地老鼠不但不忠于阴掌门,而且还有点离心,又只认识四小姐,不认识莫纹… 俏哪咤见地老鼠的信鸽飞了回来,顿时大喜,因为别的暗哨,都没信鸽飞回,只有地老鼠的信鸽飞了回来,他又怎能不喜? 俏哪咤捉住了信鸽,一看,不禁傻了眼:怎么信鸽没带信息飞回来?难道是地老鼠这蠢才不小心,让信鸽冲开笼口,飞走了?还是地老鼠出了事?不行,得另派人马上去察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俏哪咤朝室外叫喊:“来人!” 一位黑衣劲装汉子走了进来,问:“少爷,什么事?” “李八,你快去地老鼠所在的方向查看一下,看出了什么事,怎么放一只空信鸽飞回来?” “是!少爷。” 李八慌忙奔出洞子村,往地老鼠负责盯视的地段而去。他刚翻过一座山坡,在朦胧的月光下,见五匹马奔驰而来,而其中的一匹马背上,正是俏哪咤吩咐盯视的言四小姐。他不由一怔,再也不去查看地老鼠了,飞奔回村,向俏哪咤报告。 俏哪咤惊喜:“你看清是四小姐?” “属下绝没有看错。” “地老鼠出了什么事?” “属下一看见四小姐,就飞奔回来向少爷报告,没有去查看。” “好!马上通知阎王胆,火速出发,拦截言家四妞儿,将她活捉回来!” “是!少爷。” 李八转身想出去,蓦然一把寒冰似的剑尖,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位面含笑意的少女说:“你别去了,退回去!” 李八吓得不敢乱动,一步步退回。俏哪咤灯光下一看,又惊震又愕然:“是你?” 俏哪咤一下认出了莫纹,异常的吃惊。 莫纹笑说:“地老鼠说有个可怕的人在等着我,我以为是一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想不到原来是你。” “是地老鼠带你来的?” “地老鼠太不识趣,问什么也说不知道,在那树林里已给我挑了,你去收他的尸吧。” 莫纹有了眇目老者的教训,为了地老鼠的安全,她故意这么说。 “那,那谁带你来这里?” 莫纹一指李八:“是他呀!” 李八叫起屈来:“我几时带了你来?” “你瞧见了言家的四小姐,就慌忙往回跑,怎想到我会在后面跟着你?要不是你,我怎会跑来了这条村子的?” 一阵惊恐过后,俏哪咤反而镇定下来,问:“你来干什么?” “别急,我想问你几件事。” “你以为我会同答?” “答不答由你,我绝不会勉强你回答。” “好!我暂时想听听你问什么事。”俏哪咤一边说,一边向李八暗使眼色,意思叫他趁机出去叫人来。 “哎!姓方的,你最好别打坏主意,不然,我手中的剑不长眼睛。” 俏哪咤“哼”一声:“你能杀得了我?” “杀你我是没有什么把握,但杀你手下的人,我却非常的有信心,你要不要试试?” 俏哪咤不能不信,他在虎岭岗看过莫纹的武功,在与冷血交锋时,仍然随意可以挑了冷血手下的敢死队武士,这决不是什么虚言恫吓,这妖女的确可以做得到。他问:“你怎么不敢与我到外面单打独斗?” 俏哪咤想激莫纹到外面交锋,让李八去通知阎王胆等人赶来,要是能捉到莫纹,比捉到四小姐好多了。其实,就算莫纹真的与他到外面交锋,李八也不可能去通知阎王胆等人赶来,因为外面还有一个小芹在暗中临视着。 莫纹一笑:“单打独斗,那是以后的事,你想不想昕我的问话?” “唔,请说!” “这就对了。我问你,想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俏哪咤愕然,他几乎不敢相信莫纹要问的是这一件事,这妖女在玩什么花样阴谋?思疑问:“你要问的是这件事?” “你不想回答?” “你愿意交给我?” “是呀!不过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我,碧眼教主现在哪里?” “我说出来,你就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我?” “对呀!” “好!我告诉你,他老人家回西域去了。” “真的?你不会骗我?”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 “我得要对证一下,他是不是回西域去了。” “那么说,你现在是不会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我了。” “对呀!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要见到他老人家才交来?” “你说对了!我不但想见到他,还想将他那颗白脑袋割了下来后,才交给你。要不,你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也行。” 俏哪咤目露恶毒的凶光,冷笑几声:“你以为你今夜里能离开这村子?” “哦!?这条村子是地狱,进得来,出不去?” “差不多!” “对你来说,这条村的确是地狱,你出不去了!对我来说,它只不过是条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我伸伸腿,就可以走出去。” “哼!别大言不惭。只要我大喊一声,我手下的人,便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包围了这座房,一支支带毒的箭,就会对准了你。” “那你呢?也不是一样走不出去,会中毒箭?” 俏哪咤神秘地一笑:“你不必为我担心。” “我知道了!你是事先有准备服下了解y,所以不怕毒箭。” “你还算聪明。” “是吗?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谈话这么久,这座房子怎么没听到有人走动和说话的?你的一些随从卫士,不会是睡着了吧?” 俏哪咤一怔:“你已经杀了他们?” “对不起,我怕他们不老实,妨碍了我们的交谈,所以进来时,顺手将他们点倒了,有的已打发他们回老家。这房子里的人不多不少,连煮饭的加在一起,才十二个人。现在,只有你和这位黑衣汉子,还没有倒下,其他的已全部倒下了。” 俏哪咤怔了半晌:“妖女,你手段太过阴狠了,连煮饭的也不放过。” “要不,我怎能称得上妖女?你说我手段阴狠,你手段不更阴狠?一个残废的眇目老者,在你面前全无反抗,你杀了他不算,还将他的尸体吊在村头的树上示众。” “这是叛徒应有的下场。” “眇目老者是不是叛徒,我不想跟你争辩,但我知道他还有人性。你呢?人性全无,玩弄妇女,残杀中原武林人士,全是兽性!今夜里,你受死吧!” 俏哪咤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再也没有以往潇洒的风度了。他怒跳而起,出手就是致命的凌厉无比的杀招,快得几乎令人不能招架。 莫纹只轻出一剑,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姬送子”,不但化解了俏哪咤的凌厉无比的杀招,也将俏哪咤逼了回去。莫纹说:“我劝你先别动手,听听村外是什么响声,我们再交手不迟。” 俏哪咤不由凝神侧耳倾听,顿时面色大变:“你,你,你不是一个人来?”原来俏哪咤已听出村外的原野上,有一支人马,宛如怒潮般的,朝洞子村涌来,这是言四小姐,汇合了她原先的人马——湘西言家一支最精锐部队,悄悄向村子包抄而来了。 言四小姐抓到了一个暗哨,略一盘问,才知洞子村原来村民的惨况,男的不是给阴掌门人杀掉,便是强逼他们服毒,加入阴掌门,并转移到了别处;妇女们不是成为阴掌门武士的泄欲工具,便是卖到青楼当妓女,年老的更是一律杀了。 四小姐和所有的言家弟兄,听了都异常的愤怒:阴掌门的人竟然在言家寨的眼皮之下,干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又想起了阴掌门的人昨夜在言家大寨杀害了那么多的人,真是旧恨又添新仇,这四十多人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似猛虎般扑入村子,更是锐不可挡,逢人就砍,见人就挑。这条村的所谓村长阎王胆,率人仓惶应战,怎挡得住愤怒如猛虎般的言家人?何况这支言家的精锐人马,更惯于夜战,刹那间,刀光闪耀,血飞人倒,惨叫声四起,怎不叫俏哪咤方君玉变色?他意识到这个在湘西的秘密点,今夜里全完了。 莫纹说:“今夜里,你别打算想逃,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你不是说要与我单打独斗吗?那我们也不必到外面,就在这屋子里吧。” 俏哪咤咬牙切齿地说:“今夜,我誓必拼杀了你这妖女!” “好呀!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忽然听到李八一声惨叫,两人急忙一看,只见李八已倒卧在门口,跟着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比莫纹还年轻的少女,那是小芹。李八想趁机往门外逃,一下就给小芹挑倒,俏哪咤又是一怔:“你们想联手对付我?” 莫纹说:“这你放心,我妹妹只防你逃跑,并不插手我们的交锋。” 俏哪咤再不说话,又是一招凶狠异常杀着出手,刹那间,室内剑光如流星闪耀,俏哪咤手中的铁扇满室飞舞,一青一白,两团人影飞旋,剑与铁扇相碰,发出一连串的响声。俏哪咤是誓必杀了莫纹;莫纹与众多阴掌门人交过锋,除了那个什么第一护法红衣和尚金佛爷外,就数这姓方的武功最好了。杀了姓方的,便去掉了碧眼教主的左臂。莫纹更是绝不会让他再度逃走。 屋外,是四小姐带人与阎王胆进行血腥厮杀,几乎是刀刀见血;屋内,是莫纹与俏哪咤生死相拼,一下走失,便是命归西天。只有小芹,两边都不能参战,紧守着门口,不让俏哪咤逃走。她心情很紧张,更不敢大意。因为俏哪咤的武功远胜于自己,一旦他真的要逃走,她不知自己是否能拦得住。 双方交手出招将近八十多招,俏哪咤已渐渐不支了。一来他左臂剑伤未完全恢复,有些转动不灵;二来他越战越心怯。莫纹不时在梵净山庄的剑法中,抖出了变幻莫测的西门剑法来,而且西门剑法的抖出,不但来得自然,也非常的默契,仿佛与梵净山庄的剑路,融化为一体,形成了一种武林中少有的神奇剑法。 千年女鬼传授给莫纹的十多招西门剑法,好像对梵净山庄的剑法了解得非常透彻,与梵净山的剑法结合得恰到好处,既是奇峰突起,又是顺其剑意,顿使莫纹剑式威力突增。正因为这十多招剑法,才杀得俏哪咤手忙脚乱,招架不了。要不是千年女鬼传授给莫纹这十多招剑法,莫纹恐怕很难战胜俏哪咤。 莫纹突然大喊一声:“芹妹闪开!” 小芹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已给一个人提到一边去,跟着几支蓝闪闪的暗器,笃笃几声,钉在门外的树干上。俏哪咤却似飞箭般冲出门外,可是人刚冲出,又给一个白衣人一掌将他拍了回去,摔在莫纹脚下。莫纹再也不留情,一剑就挑断了俏哪咤左肩上的筋脉,跟着又出手封了他的伏兔穴,这不可一世的俏哪咤,再也不能动了。 莫纹不去管俏哪咤,急问小芹:“芹妹,你没事吧?” 这事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从俏哪咤突向小芹发射暗器、逃走、给人拍回、倒地,只是种那间的事,小芹几乎来不及反应。她定了定神说:“姐姐,我没事!” 莫纹、小芹再向那及时提起小芹,拍飞俏哪咤的白衣人一看,又惊讶了,这不是今早在浮坭山一处山峰上解了小芹之危的那位白衣书生吗?他是两次救了小芹了。莫纹问:“是你!?”这个白衣书生,正是莫纹在湘中所见到的那位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墨生。 墨生笑了笑:“莫姑娘,不会怪在下插手吧?” “我当然怪啦!” 小芹说:“姐姐,你怎么怪他的?他两次救了我呵!” “芹妹,你别以为他好心,他是有目的而跟踪我们的!” “哦!?姐姐,他有什么目的了?” “你问他呀!” 小芹天真地问墨生:“喂,你有什么目的哪?” 墨生笑着说:“小妹妹,在下是为救你而来,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我当然不会怪你啦!” “芹妹,你别听他打哈哈。”莫纹转问墨生,“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在下…” “哎!你总不会说是又一次偶然路过这里的吧?” “对不起,在下正要说这句话。” “你以为我会相信?” “莫姑娘,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在下的确是偶然路过这里,听到杀声,便好奇地走过来看看,想不到无意中却救了令妹。” “那今早在山峰上呢?也是偶然?” “在下不想多解释。莫姑娘,算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好不好?” “我会满意吗?” “姑娘不满意,在下也没办法,你不会又将剑架在我的颈脖上吧?” “你说对了!” 莫纹正想出剑,墨生身形一闪,已飘到大树上,笑着说:“莫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人已消失在夜空里。 莫纹想追,四小姐带人奔来了,问:“二位妹妹,你们没事吧?” 莫纹只好放弃了去追墨生的意图,回答说:“大姐,我们没事。”莫纹又望望村子,已没战斗之声,问:“战斗结束了?” “结束了,弟兄们正逐户搜索,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敌人。其他的人,全叫我们砍了!” 四小姐不知道,重伤的冷血,在战斗一爆发时,便感到不妙,被两位武士背着,早已趁黑夜逃出村外,并连夜逃出湘西,往长沙府而去。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在湘西言家势力的地盘上出现了。 莫纹又问:“我们的人没有伤亡吧?” “只伤了三位弟兄,已派人护送他们先走,其他的全没伤着。” “大姐,你干得真漂亮!” “二妹,没有你那神机妙算,我恐怕早落到阴掌门手中了。对了!那个什么可怕的人物,捉到了没有?不会让他走脱了吧?” 小芹说:“大姐,几乎叫他跑了!” 莫纹问:“大姐,你知不知这个可怕的人是谁?” “是谁?” “听说,他是碧眼教主的养子,姓方,名君玉,江湖上人称俏哪咤,武功深得碧眼教主的真传。” 小芹又搭了一句:“大姐,他就是昨天在虎岭岗出现的那位白衣秀士。” 四小姐惊愕:“是他?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了!” 莫纹说:“现在,他再也不可怕啦!武功已给废去了一大半,像死狗一样躺在屋子里。大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要见识见识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 三位少女走了进去,俏哪咤再也潇洒不起来了,异常狼狈地坐在地上,他的美貌、他的风度,曾令多少少女为之倾心,也不知糟踏了多少少女,他几乎是妇女们崇拜的一个偶像。可是现在,他却成了三位少女的阶下囚,一条断了背脊骨的叭儿狗,他面色苍白,目无神光,喑然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四小姐不屑地望了他一眼:“一个可怕的人物就是这么个模样?” 小芹说:“火姐,他武功极好,手段又歹毒,我几乎死在他的毒针之下,你可要小心他,别太接近他才好。” “三妹,这样的人,还留下他做什么?趁早杀了的好。” 小芹问莫纹:“姐姐,杀不杀他?” 莫纹反问:“你看呢?” 俏哪咤说:“你们要杀尽管杀好了,何必问来问去?” 四小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贼子,你还以为你能活在世上吗?你要不死,这村原有的大大小小四十多条人命,会瞑目吗?” 小芹一怔:“他杀害了这村子四十多个人?” “三妹,你还不知道?这村子原有的四十多位村民乡妇,除了极少数青壮男子,为他们逼迫参加了他们的阴掌门,其他的全遭他们杀害,妇女们受凌辱,有的竟被卖到青楼,对老孺病残的,更是一个不留。现在这村子里的人,全都是他们凶狠没人性的杀手。” 莫纹说:“怪不得大姐一进村,就大开杀戒,一个也不留。” “二妹,你不会怪我心狠吧?我是为这村的百姓复仇。” 小芹说:“这个贼头,我们不能容他再活下去了!”她将剑一挥,就取了俏哪咤的性命。这个俏哪咤,生前玩弄了多少妇女,最后却死于一个小姑娘之手,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莫纹想阻止小芹也来不及了,说声:“可惜!” 小芹问:“姐姐,我杀错了他么?”“芹妹,你并没有杀错,只可惜杀早了一点。”小芹不明:“杀早了?” “是杀早了,因为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姐姐有什么话要问他的?” “我想问,他现在会说话吗?” “姐姐,你怎不早说的?” “算了,人已死了,说也没用。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四小姐说:“好!我叫人将所有的尸体全丢到屋里去,然后一把火烧了这村子。” “放火烧村?” “二妹,不烧了,留给阴掌门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屋子里仍有三个活人,只是给我点了昏睡穴,还没有死。大姐,我看,还是放了他们,别将他们也活活烧死了。” “二妹,看来你很心软呵,不像江湖上人说的那么心狠手辣。” “大姐,留下三个活口,让他们带话回去,给碧眼教主,叫他洗干净脑袋,等我来取,这样,将这老贼气个半死,不好吗?” 四小姐笑起来,小芹说:“姐姐,我去将他们拍醒过来。” 不久,小芹将三个仅存的阴掌门人带到了莫纹和四小姐面前。莫纹问他们:“所有的人,我们都挑了,包括你们的什么俏哪咤,而你们却能留下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个贼人惊骇极了,不知怎么回答。 “你们现在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三个贼人一齐跪下,嘴里说:“求女侠饶命!” “你们想我饶命并不难,先回答我的问话,你们是哪一骠骑下的人?” 其中一个贼人说:“我们是二十四骠骑的人,派来这里伺候方少爷的。” “那么说,你们是苏三娘的手下了?” “是!” “这村子所有的人,都是苏三娘的手下?” “不!他们有的是二十八骠骑的人,有的是从西域来的武士。” “你们参与了杀害这村的百姓没有?” “没有!我们是事后来的。” “没说假话?” “我,我们绝不敢欺骗女侠。二十四姐只派我们来伺候方少爷,伺候他的起居饮食。” 莫纹打量了他们的装束,是厨下勤杂人的打扮,便点点头:“好!我暂时相信你们。你们给我传话给苏三娘,再叫她传话给碧眼教主,姓方的是我狐狸女杀的,与湘西言家无关,那老贼要找,就找我好了,他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他。叫他。洗干净他的碧眼白发脑袋,到时我会去取,听清楚了没有?” “小、小、小人们听清楚了。” “好!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多谢女侠开恩。” 这三个贼人一齐叩了一个响头,爬起来慌忙离开了。 四小姐问:“二妹,你怎么这样说的?” “大姐!请原谅,我实在不想因我的事,而连累了言伯父和你的三位兄长,况且大姐也不同我,大姐有家有业,堂上有老母要奉养,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没一定住所,阴掌门的人想找我没那么容易。” 四小姐感动地说:“二妹,你为人太好了,只为别人着想,而不…” “哎!大姐,你这话就分生啦!走吧!我们早点回去,别叫伯母盼望。” “好!我们走。” 她们离开村子,便有几个火头同时在村中升起,转眼之间,便是熊熊大火,染红夜空。她们纷纷跃上马背,放心而去。 下半夜,她们便悄然的来到了偏静的小山村附近,马匹四散,人员也四散,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莫纹断定没有什么人盯踪,便与四小姐、小芹行了二里地,进入树林,回到了小庄院。庄院的管家,早已在门口迎接她们。 四小姐问:“老夫人没事吧?” 管家回答:“小姐放心,老夫人很好。”. “安化城中,有没有事情发生。” “没有,楚爷已将那老鸨抓了起来,杀掉了阴掌门人在城中的线眼。” 莫纹没别的关心,最关心的是痴儿慕容智,问:“我兄弟怎样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管家笑了笑:“慕容二公子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伺候痴儿的两个丫鬟说:“公子早晨没什么,很安静在屋里睡,吃饭时,便要见两位小姐了。我们说,小姐已出去办事了,很快会回来,他不相信,说我们在骗他。” 小芹问:“那以后哩?” 一个丫鬟笑着说:“公子存四下找寻小姐,认为我们一定是将两位小姐藏起来了。” 莫纹皱皱眉问:“他有没有吵闹?” “是吵闹了一会,可是他一见到老夫人后,便不吵闹了,很听老夫人的话哩!” 莫纹“哦”了一声,感到奇怪:难道我兄弟不痴了?问:“他怎么听老夫人的话?” “婢子也不知道,总之,他见了老夫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懂事的人一样,陪老夫人吃饭,带着老夫人在院子中走动,说一些笑话给老夫人听,还表演他的五六七八九功夫给老夫人看哩,逗得老夫人十分开心,笑得老夫人见牙不见眼的。” “他以后就不再找寻我们了?” “他一直陪着老夫人到吃晚饭哩!只是问我们,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以后呢?” “以后,公子就早早进房睡啦。大概是一天下来玩累了,在老夫人面前玩了那么多功夫,又跳又翻筋斗的,怎不累?看来老夫人也很喜欢公子,说从来没有这么的开心过。” 莫纹放下心来,想:我的兄弟,人虽然不懂事,却顶会逗老人们开心,又问:“他进房睡了,就一直没醒来过?” “是呵!公子睡得很甜,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小芹说:“姐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别去看他了,要是他醒来,那我们就别想睡啦,他准会说个没完没了。” 这半夜,莫纹算是安安静静地睡下来,不像在别的地方,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所以睡得放心,也睡得很沉。 莫纹恍如醒来,走到一处森林中,坐下练功。蓦然,森林里窜出来十多个蒙面黑衣人,狞笑着对自己说:“青衣狐狸,这下我们还看你往哪里走?你乖乖的自断筋脉好了。” 莫纹练功正在关键的地方,绝不能受外界干扰,一分心,真气就会入岔脉,自己全身就会瘫痪了。她只有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收住自己的心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希望自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收功散气。 黑衣人又喝着:“青衣狐狸!老子的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莫纹闭目漠然不答。 另一个黑衣人说:“老大,别再问她了,砍了她算了,为我们的方少爷报仇。” 叫老大的黑衣人说:“慢着!这狐狸在练功,小心她骤然出手,那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练功?那不是杀她最好的时机吗?” “好!叫弟兄们放箭!射杀了她。” 莫纹仿佛听到自己身后有一个人说:“姐姐,别怕,你专心专意练功,我来打发他们。” 这声音,是痴儿慕容智,莫纹感到又惊又奇,这个痴儿,几时来到自己的身后了?他不会武功,怎么打发这十多个蒙面黑衣人?那不是白白去送死吗?不由微张双目,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傻兄弟,一身白衣,面对众贼人,厉声喝叱:“你们统统给我滚开!” 黑衣人惊奇地问:“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来坏老子的大事?” “你们再不滚开,我抖展出五六七八九十功,你们全部都横尸这里!听清楚了没有?” 贼人们愕然相视,一个问:“老大,五六七八九十功,那是什么武功?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这门武功的吗?” 老大也困惑地说:“老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门功夫的。” 莫纹既担心,又暗喜,但愿傻兄弟跟这伙贼人多磨下嘴眼,拖延时间,那就好办了。又听见痴儿说:“你们没听说过,要不要我抖两手给你们看看?” “好!小子,那你就露两手给我们瞧瞧,真的行,我们就走。” “你们可不许后悔!” “老子们不后悔。” “好!那你看好了!我先抖的是猴子翻筋斗,一翻就是十万八千里。” 这个痴儿,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真的在贼人们前面翻起筋斗来,他一连在草地上翻了七八个筋斗,然后又爬起来,问:“这下你们看见了吗?我的功夫不好?” 黑衣人全怔住了,愕然问:“这就是你的翻筋斗武功?” “是呀!要不要我再翻一次?” 黑衣人中有人吼起来:“老大,这是个白痴儿,将他砍了!别跟他说废话。” “好!先砍了他再说。” 顿时四五个汉子,提刀向痴儿扑来。莫纹一时还不能动,心内大急,暗想:这下我兄弟完了。谁知奇异的现象一下发生,痴儿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掌拍脚踢,转眼之间,将四五个黑衣人全摆平在地下。 莫纹惊奇不已:难道我的傻兄弟,是一个不露真相的武林绝顶高手?莫纹又听到痴儿喝声:“你们还不给我快滚开?” 黑衣人吓得全部跑开了。莫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练功,站足来含笑地说:“兄弟,好俊的武功呵!” “见笑!见笑!”那人一揖。 莫纹正奇异痴儿怎会这样的客气说话,一看,吓得退后两步:“是你?” 眼前的白衣人,哪里是什么痴儿,竟然是那神秘的白衣书生——墨生。莫纹茫然、惊愕,四下望望,问:“我的兄弟呢?去了哪里?” “在下不就是你的兄弟吗?” “你胡说!你将我的兄弟弄去哪里了?” 墨生笑嘻嘻地说:“你那痴儿兄弟没有来。” “怎么没有来?刚才我还看见他,怎么转眼就换成你了?” “换成我不更好,在下不比那痴儿强十倍?姑娘,让我跟着你吧。” 莫纹又羞又怒:“你给我滚开!” “在下真不明白,你宁愿要痴儿,怎么不要我?” “你滚不滚?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你找痴儿,怎不看看地下,他躺在那里。” 莫纹一看,不由心胆俱裂,痴儿直挺挺地躺卧在血泊中。“他、他、他怎么躺在血泊中了?” “这个痴儿,既不懂武功,又要充英雄,四五把刀劈下去,他还有不死的吗?” “你,你,你怎么不救他?” “他死了不更好?” “我跟你拼了!”莫纹愤怒得拔出剑来,“你不死,我死。 “哎哎,你别乱来,我是救你呵!” “谁要你救?我兄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姑娘,那又何必呢?在下只是来迟了一步,赶不及救他,总不会罪该当死吧?” “你是存心看着他死的,他死了,你才出手!你用心好毒呵!” “不,不!你看,你兄弟没有死。” “他,他没有死?”莫纹又惊疑起来。 “你看看不清楚了?” 莫纹回身一看,果然痴儿从血泊中爬了起来,惊喜之极:“兄弟,你真的没有死?” “姐姐,我没有死呵!” “兄弟,你怎么躺在血泊中了?” “是我不小心,给滑倒了!” “那,那你怎么浑身是血?” “地,地,地下有血呀!将我吓死了!” “刚才那四五把刀没伤着你?” “我,我不知道。” “我的傻兄弟,给刀砍了,怎会不知道?”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呵!” “你快让我看看,看伤了哪里。” “你看,我没有伤呵!” 莫纹仔细查看了,痴儿浑身上下,果然没有一处刀伤,心下奇了,这痴儿怎能闪避劈下来的四五把刀呢?是神秘兮兮的墨生及时出手救了他?他既然救了痴儿,干吗故意来戏弄我?便回身找墨生问话,可是,墨生不见了,“咦”了一声:“他怎么不见了?” 痴儿问:“姐姐,谁不见了?” “是刚才救你的那位白衣书生呀?你不知道?” “是吗?我不知道呵!我也没看见有什么白衣书生的。姐姐,你是不是眼花了?这里,哪有什么人的?” “奇怪!我怎会眼花?他刚才明明还在这里,还跟我说话,怎么转眼不见了?” “姐姐,你刚才是和我说话呀!” “和你说话?” “是!我不就是那个白衣书生么?” “你是白衣书生?” “是呀!你再看看我。” 莫纹一看,不禁又吓得后退几步,眼前的人,不是墨生又是谁?问:“你是墨生?” “是呀!” “那我的兄弟呢?” “也是我呀!墨生就是我,我就是墨生。” “这不可能!” “你不相信,再看清楚一点。” 莫纹定神一看,眼前的墨生又变成痴儿慕容智了,他们的面形虽然有变化,但一双眼神,却变不了。莫纹给弄糊涂了,定定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姐姐,我是你的兄弟呀!” 转眼又是墨生的面孔:“姑娘,在下正是墨生。” 转眼,既不是墨生,也不是痴儿,却变成了蒙了脸的黑鹰,一双有神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问:“姑娘,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莫纹好像堕入五里迷雾中去了,怎么痴儿、墨生,会变成黑鹰的?莫纹弹出了盘龙剑:“你,你,你到是什么妖人?敢来戏弄本姑娘?” “嘿嘿!你杀了老夫的义子,老夫特来找你索命,狐狸女!你纳命来!” 这不是黑鹰,是碧眼教主,莫纹说:“我先要了你的命。” “你敢向老夫出手?你看看,我手中是什么人?” 莫纹一看,又傻了眼,痴儿慕容智,给碧眼教主捏在手中,莫纹心里说:这不是真的,是假的!是假的,但仍说:“你,你,你快将他放下来!” 碧眼教主狞笑着:“放?没那么容易!你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然,老夫就拧下这痴儿的头。” “老魔,你敢?” “你看看老夫敢不敢?” “喀嚓”的一声,碧眼教主真的将痴儿的头拧了下来,莫纹心胆俱裂,大吼一声:“老魔!我跟你拼了!”莫纹一跃而起… 这时,她听到小芹喜悦、惊讶的声音:“姐姐,你醒过来了!”莫纹茫然四下望望:“这是什么地方?”小芹说:“姐姐,你怎么啦?这是大姐的家呀?你以为是什么地方了?”莫纹再打量了四周一眼,发觉窗外日已东升,自己却坐在**,莫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恶梦。她想起了梦中的情景,碧眼老魔将痴儿的头拧了下来,一颗心仍在卟卟地跳,小芹又问:“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莫纹笑了笑:“我没有什么。” “姐姐刚才的神色,好像丧魂落魄的,不是有什么事吧?” 莫纹说:“我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已,还以为是真的。”说着,便起身下床,问:“傻兄弟醒过来没有?” “姐姐,他一早就爬起来了,闹着要看姐姐。我说,姐姐还没有起来,别去吵醒姐姐,他还不依哩!我好容易才劝他走开。” 莫纹不禁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来,不知这梦是凶是吉。小芹侧头问:“姐姐,你做了个什么恶梦?” “我梦见兄弟遭到了不测。” “哎!这一定是姐姐太挂惦着少爷了,过去呀,我也是爱做梦的。” “那你做了什么梦了?” “噢!我怎么记得那么多的?有好多梦,我一醒来就不记得了!有的记得头来就不记得尾,稀里糊涂,乱七八糟,说出来叫人笑话。姐姐,我去打水给你梳洗。” 小芹刚想出房门,言家的两个丫鬟正提水进来,说:“六小姐,我们已给五小姐打水来了。” 小芹说:“你俩真勤快呵!” 一个丫鬟笑着:“我们在外面听见六小姐跟五小姐说话,便知道五小姐起来了,所以慌忙到厨房提着桶热水来。” 莫纹说:“多谢你们啦!” “五小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怕伺候不周到。”莫纹梳洗完毕,四个伶俐的丫头又端着热腾腾的早点进来,尽是些精美的点心。这是言家的习惯,凡是主人,都是将早点和午、晚饭,送到房问里用,一家人不在一起食用,各自有丫鬟伺候。只有下人,才在一起进餐。 莫纹和小芹正在用早点时,痴儿喜冲冲地闯了进来,埋怨地说:“姐姐,你昨天一天跑去哪里了?怎不带我去的?” “姐姐去办一件事,带着你不方便。兄弟,坐!你吃过了没有?” 痴儿坐下:“我吃过啦!姐姐,你和小芹去办什么事?”“是杀人放火的事。”“杀人放火?那不危险吗?”“正因为危险,所以才不带兄弟去。”莫纹说着,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来。她不由打量起痴儿来,她似乎从痴儿的眼神中,看出了有点似墨生的那种眼神,内心震动了一下,难道梦境中的事是真的?她以前不大去注意痴儿的眼神,只认为他天生缺陷,什么也不懂,形同八岁的小孩,于是只懂得关心他,照顾他,从来没有细心去注意痴儿的目光。再说,痴儿虽然性情、智商如小孩,但身壮力健的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青年男子。所以莫纹的目光往往与痴儿接触时,总回避开去。这一次因为昨夜的梦境,莫纹便较长久地去注意了。莫纹暗想:难道这痴儿就是那神秘兮兮的墨生!是一位故意装傻扮蠢的绝顶高手?这可能吗?从内心上,莫纹真希望痴儿就是那武功莫测的墨生,那多好!可是,有一个事实将她这点幻想敲破得粉碎。因为自已与墨生相见时,痴儿仍在巴山中的时家大院中,要是他是墨生,小芹会不知道?所以这绝对不可能,除非这痴儿会分身术。要是不是,怎么他们的眼神这般相似?高明的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面容改变,但眼神是绝对的改变不了。世上总不会有两个人的眼神这般相似吧?就算是双胞胎,面容、身形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神也各自有异,不会绝对相同。莫纹困惑了。 痴儿见莫纹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奇怪地问:“姐姐,你看着我干吗?是不是我脸洗得不干净?” 莫纹一笑:“兄弟的脸洗得很干净呵!” “姐姐这么望我,我还以为我洗得不干净的,怕姐姐骂我。” 莫纹说:“我好像发觉兄弟比以前懂事多了。” 痴儿高兴起来:“真的!?我比以前懂事了?” 小芹说:“你当然比以前懂事多了。昨天没有什么吵闹,又会逗得言老夫人开心。” 伺候的两个丫鬟一听,不由“卟嗤”地笑起来。显然痴儿昨天令人捧腹的表演武功,她们想起仍好笑。 痴儿一听小芹这么说,立刻慌忙地说:“姐姐、小芹,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莫纹愕异:“为什么!?” 小芹说:“这里不好吗?” 痴儿望望那两个丫鬟一眼:“我,我…” 莫纹会意,知道有两个丫鬟在这里,痴儿害怕,便有意将话岔开了,说:“兄弟,别说傻话了,你想不想姐姐和你到林子里走走看看的?” 痴儿顿时像孩子似的,听说有人带自己到外面玩,高兴了:“想呵!”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吃饱,我们和兄弟到外面走走。” “好呀!”小芹也一样像个孩子。 山村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新鲜,也格外的宁静,薄云似纱,横飘树梢。山腰,朝阳从树林的浓叶中透射进来,草尖、叶片上的露水,闪闪发光,宛似珍珠、钻石,铺满山村、原野,只听得远处树林小鸟啾啁,四周静极了。莫纹带着小芹、痴儿在村边的树林中漫步,感到十分的惬意,心想:要是人间永远是这么安宁,人与人之间是这么友爱,平和,没有仇杀,没有战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痛苦,那这世上多美!她真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碧眼教主这样的人物跑出来?自己的武功已经是上乘的了,还要贪图别人的上乘武功,还野心勃勃想成为武林盟主,一统江湖。真的给你当了盟主,死了这么多的下属,杀了那么多的人,在世上造成那么多孤儿寡妇,在人们心上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痛苦,只有你一个人快乐,值得么?何况人生有限,你又快乐得多久?到头来还不是一抔土,永伴青山!要是不杀掉碧眼教主这一类的人物,那武林中不知要再流多少血,世上要再添多少孤儿寡妇。莫纹想到这里,又不禁想起昨晚的梦境来。她真有点害怕梦境成为现实,自己会站到寡妇的行列中… 莫纹不禁又在瞧着痴儿,她真希望痴儿就是墨生,那自己就不用去担心他的安危了。 他们来到一处无人之地,莫纹便问痴儿:“兄弟,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 “姐姐,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我怕那言家老太太。” 小芹惊奇了:“少爷,老夫人为人很好,你害怕她干什么?” “她,她有点像我的奶奶。” 小芹睁大了眼睛:“像你奶奶?” “是呀!” “像你奶奶不更好么?” “小芹,你不知道,我奶奶很凶恶的,动不动就骂我,打我,有时还叫人将我关进柴房里,不准我吃饭。” “少爷,她昨天打骂你了?” “没有!” “是不是你不听话,她叫人将你关起来?” “没有呵!她对我很好。” 小芹不明白了:“那少爷怕什么的?” “我不知道,总之,我见了老太婆就害怕。” “那你怕不怕我家的时老夫人、金帮主和陶老夫人的?” “怕呀!她们更像我奶奶。” 小芹又天真地问:“那么,凡是老太婆,你都害怕了?” “是呵!凡是老太婆我都怕。” “那我们,你怕不怕?” 痴儿睁大了眼:“我怕你们干吗?你们是老太婆吗?” “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太婆的呀!” 痴儿憨憨地笑起来:“你们不会变的。” 莫纹心想:我这傻兄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微笑地问:“兄弟,我听人说,你昨天和言老夫人相处得很好,使她十分开心,逗得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姐姐,你别说了,正因为我怕她,所以才故意逗她欢笑,以免她骂我、打我。” “原来兄弟是故意的呀!那么说,兄弟一点也不傻,会用心思哩!” 痴儿微微愣了愣:“姐姐,我不傻吗?” “要是兄弟傻,怎知道用心思逗得言老夫人开心?” 痴儿惊喜地说:“真的!?我一点不傻?” “是呀!难道兄弟认为自已很傻吗?其实兄弟比我们还聪明哩!” 莫纹对痴儿起了疑心,有意用言语试探痴儿了。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不傻了!我不傻了!我不知道,原来我比姐姐还聪明的。” 这一举动,又十足像个孩子,是一个孩子受到大人赞扬的心情。莫纹更是含笑说:“兄弟,今后我和小芹,就全兄弟保护啦!” 痴儿一下挺起了胸膛,神态似位男子汉大丈夫:“对!今后有人敢来欺负你们,你们别出声,也别害怕,让我来对付他,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准打得他叩头求饶命。” 小芹笑着:“少爷!算了吧,只要你今后生性不惹事,我就拜天拜地了!” “我,我几时惹事了?” 莫纹笑道:“是嘛!我兄弟怎会惹事的?兄弟,昨夜里,你跑到哪里了?” 痴儿一下愕然:“昨夜?昨夜我没有去哪里呀,我只是在房间里睡觉。” “兄弟,有人说,昨夜里你并没有在房间里睡,而是跑了出去。” 痴儿怔住了:“我跑了出去?我几时跑了出去?没有呵!” “可是有人到兄弟的房间里看过,在**没见兄弟。” 痴儿摸摸自己的头:“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兄弟跑了出去,又怎会知道?”“不!我没有跑出去,一定是他看错了,或者进错了房间。” 莫纹的试探,一下给天真的小芹破坏了,小芹困惑地问:“姐姐,少爷昨夜里几时出去了?没人说呵!姐姐从哪里听来的?” 痴儿憨憨地笑起来:“原来姐姐故意在逗我,我昨天为了逗那老太婆开心,累得要命,连饭也不想吃,一进房间就睡觉了,怎会跑出去?睡着了的人会跑吗?” 莫纹暗想:要是这痴儿真的是神秘兮兮的墨生,自己再进一步问,那就打草惊蛇,引起了他今后的警觉了;要是不是,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转了话头,笑说:“那一定是我昨夜里做梦,将梦中的事当真的了。” 痴儿问:“姐姐昨夜做了一个什么梦?” 小芹说:“姐姐昨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说梦见了少爷已遭不测的。” “我会遭到不测吗?” “少爷当然不会啦,是姐姐关心你,不时挂惦着你的安全,才会做这样的梦。” 莫纹听了又有所动,怪不得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我太关心、挂惦痴儿了。担心他的安危,也时时提防阴掌门人的暗算,才做出昨夜里奇奇怪怪、不合常理的梦来。 痴儿问:“我也时时挂惦姐姐呀,怎么不做梦的?” 小芹说:“谁知你是真挂惦,还是假挂惦的!” 痴儿急了:“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好,好,少爷是真的,别急啦!” 莫纹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禁感到好笑,一个是牛高马大的男子汉,却像个孩子;一个是天真稚气的小姑娘,却似成。年的大人,好像老天有点故意捉弄人似的。 莫纹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痴儿问:“姐姐,我们不离开么?” “你真的不愿在这里住?” “不,不!我怕那老太婆。” “兄弟,就是我们要走,也得告诉人家一声才算,就这么的走了,人家不恼么?” 小芹说:“说不定人家以为我们失踪了,派人到处去找我们哩。就像少爷在时家庄失踪了几日一样,害得时老夫人出动全庄子的所有人,出去寻找少爷哩!” 莫纹听了更是内心大动,急问:“小芹,他几时在时家庄失踪的?” “大约是姐姐离开时家庄一个月后,少爷就莫明其妙地失踪了!” “他失踪了几日?” “前后算来,大概有八九天。” “最后你们在哪里找到他了?” “在离时家庄十多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才找到了少爷,少爷正在向人讨吃问路,说是去寻找姐姐你的。” 莫纹略略计算一下日子,这痴儿失踪的前后,正巧是自己在湘中由长沙府到衡山的路途上,也就是在那条路上,碰上了神秘可疑的白衣书生墨生。事情总不会这么的巧合吧?莫纹不由目视着痴儿了。 痴儿害怕了,央求说:“姐姐,你别骂我,我是想姐姐呵!才偷跑出来的。” 莫纹心想:你真的是那位墨生,我看看你能装到几时?她又有点不明白,既然慕容家的二公子,武功那么神奇莫测,为什么偏偏要扮成一个智商不足的痴儿?愚弄武林、愚弄江湖?最后还弄得翠竹山庄给阴掌门的人毁了。有这么个必要吗?慕容家的人这样做,又出于何企图?不管这痴儿是也不是,我都要将这事弄个清楚明白才行。 小芹却不知莫纹的心思,以为莫纹要生痴儿的气了,连忙说:“姐姐,你别生气,少爷的确是出来找你的。正因少爷太不能离开姐姐了,时老夫人才打发我跟他出来寻找姐姐。” 莫纹神色不定地一笑:“唔!以后可不许一个人到外面乱跑了!” 痴儿如逢大赦:“姐姐,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痴儿更是大喜:“我当然不会离开姐姐啦!就怕姐姐又说有什么事要办,将我丢给了别人。” “好呀!以后我不会将你丢给别人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转回小院的路上,四小姐迎面而来,一见他们笑道:“我还以为两位妹妹不辞而别啦!看来是我多心了。” 莫纹说:“我们怎会这样?那大姐不恼?” 四小姐大笑:“我当然恼的。” “大姐,不过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 四小姐一怔:“你们不跟我住在这里么?” “大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吧?” “一辈子就一辈子,那更好。” “要是大姐以后出阁,我们怎么办?跟着大姐一块出阁?” “嗨!你说到哪里去了!大姐我今后不会嫁人,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小芹说:“这怎么行的?那我们不害了大姐吗?” 四小姐戳了小芹一下,笑骂道:“你这小妞,人小心不小,你是不是想嫁人了?” “哎!大姐!”小芹的脸一下红起来:“我还远得很呢!” 莫纹笑着:“大姐,说真的,我们不能不离开。” “为什么?就不能住一年半载?” “我是为大姐一家人的安危着想。阴掌门和其他门派的人,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必然会千方百计寻找我的下落。我要是在这里长住下来,他们不久就会跟踪寻来。” “妹妹,你放心,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 “大姐,你别忘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却知道言家大寨,他们不会到言家大寨向言伯父要人?要是言伯父推说不知道,他们哪会相信,说不定更怀疑言伯父居心不良,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必然是一番惨烈的交锋、屠杀,我能安心吗?何况这里并不绝对秘密,始终会有人寻来。要是我在外面亮相,他们就不会来找言家的麻烦了。” “妹妹,别管它,湘西言家的人,并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来找好了。” “大姐,又何必呢?” 四小姐看出莫纹立意要走,知道怎么也留不住了,问:“你们今天就要走?” “是。” “那不行,起码也要在我家多住几天,才能走。” 莫纹、小芹和痴儿在四小姐的热情挽留之下,足足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莫纹一定坚持要走,四小姐叹了一声:“我也知道怎么也留不住妹妹的。” 莫纹说:“大姐,我们有相聚的一天的。” 四小姐为他们备了三匹好马,又送给他们一小袋金银和一面玉牌,说:“妹妹,这些金银,只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而这面玉牌,却是我言家的信物,凡是湘西一地各处的州府县城,都有我言家所开的客栈、饭店和当铺,妹妹要是投店、吃饭,只要亮出了这面玉牌,自然就有人出来接待妹妹,钱不够用,也可向当铺支取。这面玉牌,望妹妹别丢失了。” 莫纹知道要是不要,就会伤了四小姐的心,便接了过来:“多谢大姐!” 四小姐又一直送他们到十里之外,仍舍不得分手。莫纹说:“大姐,不必再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总有一天,我会来探望大姐的。” “妹妹,我等着这一天。” 言四小姐为人刚强、豪爽,行为作事,颇具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但却是性情中人,对人一片真心。在分手时,竟然凤目含泪,声带呜咽,只说了一句:“两位妹妹和慕容公子保重了!”便掉头拍马而去。 莫纹心里也有些黯然,心想:要不是为了不连累言家,真愿意在那小院中住上一年半载。她一直目送四小姐的背影,直到不见了她的身影,才回头说:“我们走吧!”莫纹看到小芹在用手拭眼睛,问:“芹妹,你哭了?” 小芹撒谎说:“姐姐,我几时哭了?是一颗沙子吹入了眼睛啦!” 痴儿嘻嘻笑着:“我明明看见你哭了!” “谁哭了!你才哭哩!”莫纹问:“芹妹,你舍不得离开大姐?”“大姐为人太好了!”“芹妹,你跟着大姐好不好?”“不不!我要跟着姐姐,我愿意随姐姐走天涯。” “芹妹,那我们走吧!” 他们策马南下,过邵阳、下新宁,沿路都有言家人的热情招待,没发生什么事故,也没有碰上前来追踪的黑、白两道上人马。不知湘西是言家的地盘,黑、白两道都忌惮言家,不敢在湘西寻找莫纹生事,还是莫纹在江西武功山的一战,击败了武当派的掌门,以及在湘西虎岭岗的一战,杀得阴掌门中两大绝顶高手俏哪吒和冷血负伤而逃,为阴掌门视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危险人物,从而吓破了阴掌门人的胆,再也不敢盯踪莫纹了?莫纹暗暗纳闷:怎么一路上没有人盯踪着自己?难道没人发现自己?她感到有些反常,说不定在这平静无浪的日子里,有一股更为凶险的急流在等着自己。 是夜,他们就住在新宁城中一间名“如意”的客栈里,一切自有言家的人接待和安排。新宁县,是宝庆府武冈州属下的一个县城,是岭南五岭中越城岭的一个山城,也是湖广与广西交界的一个县城。它南面不远,就是广西境内的梅溪小镇,全县都是数不尽的群峰叠岭,山高谷深、林木苍翠、山道崎岖,山上往往是荒草漫径,云封路断,危险异常。而且越城岭的深山中,不时有强人出没、打家劫寨,连官兵也奈他们不何。梵净山庄逃出来的家奴,以往就经常在这一带出没,成为了无影飞盗俏郎君。 这一夜,莫纹也在安静中度过了。第二天一早,言家在新宁的一位香主,又亲自护送莫纹、小芹、痴儿到湘桂的交界处,说:“五小姐、六小姐,再过去就是广西境内,属下就此告别,望小姐沿路小心。” “辛苦你了。”莫纹说。 “不辛苦,万一小姐碰上大股凶贼、土匪,请放信号,属下会马上带人赶来。” “不用了,你放心回去,代我们向四小姐问好,多谢她一路的照顾。” 莫纹等人与新宁言家负责的香主分别后,便纵马在山道上慢走。莫纹打算南下桂林,然后沿漓江而下梧州,到广东的封川县南江口寻找江中一叟韦一江。武林中人遵守诺言,与江中一叟之约会,莫纹不能不去。 谁知莫纹刚过梅溪小山镇,在一处山坡的转弯山道上,就碰上两男一女,似乎专门在这无人之处等候莫纹的到来。一男一女,已届中年,显然是一对夫妇。男的三绺长须,长眉入鬓,神态飘逸,宛如一派宗师,女的英气逼人,眼角眉梢,尽是聪明俊气。莫纹暗暗惊讶,想不到在深山野岭之中,竟然有这么一对人物。她再打量另一位男子,年约二十岁,一脸含怒,直盯着莫纹。 痴儿一见这青年男子,惊愕得“呀”的一声叫喊出来,便掉马要往回跑。小芹拉着他的马缰绳:“少爷!你跑什么?” 痴儿叫道:“我,我怕,你放开。” “你怕什么呵!有我和姐姐呀!” “不,不!他会打我骂我的。” 那青年男子喝一声:“兄弟!你还不给我过来?” “兄弟?”莫纹和小芹都愕异起来,这青年叫痴儿为兄弟,他是什么人? 莫纹问痴儿:“兄弟,他是你什么人?怎么叫你为兄弟的?” “他,他是我的大哥!姐姐,你千万别叫他将我捉了回去。” 莫纹一怔:“是你大哥慕容明?” “是呵!” “芹妹!我们下马吧!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来了!”莫纹说着,一跃下马。 小芹也跟着下马,一边问:“姐姐,他真的是慕容家的大公子吗?”说着,却上下打量着含怒的慕容明,心下暗想:他的相貌,怎么和痴儿的面貌不大相同的? 慕容明冷冷地说:“莫小姐,没想到在下在这里等候你们吧?” 莫纹一笑:“是有点意外。大公子是专程为我而来,还是为寻找令弟而来?” “既为莫小姐,也为舍弟。” 痴儿叫道:“大哥,我不跟你,我要跟随姐姐。” 慕容明喝声:“糊涂的东西,你少给我开口,慕容家的面子,全给你丢尽了!你还不给我过来?” 莫纹皱皱眉:“兄弟!你兄长来找你了,你就过去吧。” “不!我不过去,我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 这一下,弄得慕容明面上十分无光,又恼又恨,不知怎么说才好。 那位聪明俊气的中年美妇摇摇头说:“江湖上人传说,青衣狐狸将慕容家的二公子迷上了,我还不大相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莫姑娘,你给这不懂事的痴儿服下了什么魂y,使他这么死心塌堪跟随你?连兄长也不要了?” 小芹忍不住喝声:“你胡说什么!?” 莫纹制止了小芹,对中年美妇问:“你看慕容家二公子像服下魂y的人吗?” 这时,那一派宗师风度的中年男子说:“夫人,你别乱来,慕容家的二公子并没有服过什么魂y。” 中年美妇问:“你看出来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从眼神中可以看出。” “奇怪,怎么二公子死心跟着她的?” 慕容明说:“翠婶,这并不奇怪,是这妖女以美e**了我的傻兄弟。” 小芹嚷起来:“大公子,请你放尊重一点!” 中年美妇笑说:“你这小丫头,很会说话呵!” 莫纹问:“请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中年男子说:“不敢!区区万里豹,这是拙荆” 莫纹一听,心头震动:“当今点苍派掌门万里豹夫妇?” 万里豹说:“见笑姑娘了。” 小芹也愕住了。万里豹和他夫人薛翠翠,是当今武林中拔尖的绝顶高手,中原八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敌不住万里豹的无影剑法。而他夫人翠翠,在年青时,就是令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惊震的江湖小杀手(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要是他们双双与姐姐为敌,姐姐就危险了。 莫纹施礼说:“原来是万里掌门和薛女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原谅。” 万里豹回礼说:“姑娘不必客气。” 莫纹说:“两位前辈,大概是来向小女子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万里豹说:“最好请姑娘物归原主。” 莫纹会不会按照两位前辈的意图,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物归原主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重返旧地 上回说到万里豹两位前辈要莫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物归原主,莫纹顿了一下:“要是小女子现在就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知前辈有没想到,武林中人会怎样看待前辈?” 万里豹有点愕然:“他们会怎样看待区区了?” “怎么看待,小女子也不知道,但起码有一点,武林各大门派,疑心前辈意图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万里豹微笑:“这一点不用姑娘担心,区区之心,可对天日,而且武功秘笈,并不交给区区,只交给慕容大公子。” “前辈自问一下,慕容大公子得到了武功秘笈,能自保吗?先不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单是中原黑、白两道上的高手,莫不虎视耽眈盯视着这份秘笈。这样一来,不害了慕容大公子?” “这——!”忠厚老实的万里豹,不知如何回答了。 翠翠笑道:“莫姑娘好伶俐的嘴舌。” “不敢!小女子只是就事论事。” “有我们两人,武林中谁敢来惹慕容大公子?” “是吗?小女子没有记错,当燕老前辈在世之日,阴掌门和一些怀有野心的人,不就是千方百计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怎么不敢惹了?” 翠翠说:“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 “两位前辈就算能保慕容公子一时,能保得他一世吧?” “我喜欢保他一世又怎样?” “那么说,两位不是要慕容大公子长住点苍山,就是跟慕容大公子永住紫竹山庄了。武林中人将会如何说?这不是明显想占有这份武功绝学了?” “我行我素,才不理会别人胡说八道。” “前辈能办得到吗?” “我怎么不能办到了?” “那么说,前辈是要慕容大公子长住点苍山,成为点苍派的一位弟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但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也将一个百年的武林世家,吞并得不露一点痕迹。而且还可以向外扬言,说自己为慕容家讨回了一个公道哩,真是名利双收。恐怕碧眼教主,也甘拜下风。” 翠翠笑道:“莫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再多说来听听,你这些道理很动听呵!” “我说完了又怎样?” “我担心你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小女子明白前辈的意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你太聪明了!” “不敢!小女子只知道自己一死,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永远埋没在荒山老林中,不复再在人间流传,两位前辈不白跑了一趟?” 忠厚老实的万里豹说:“夫人,你别乱来,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 “看来,这青衣狐狸的话,是将你说动了?” “她的话,也有些道理。” “好呀!那我们回大理吧!” 万里豹又愕然:“我们怎么说走就走?不为慕容大公子讨回他家的武功绝学了?” “你不怕各大门派怀疑我们想独占么?” “那,那我们怎么办?” “这好办得很,就是将狐狸活捉过来,然后通知各大门派的掌门云集到少林寺,逼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就什么也了结了?” 万里豹笑道:“对,对,这是一个好办法。” 莫纹说:“我看不好。” 翠翠笑道:“你说来听听,有什么不好?” “因为小女子不是死人。” “你是说我们不能活捉了你?” “不!我是说,我不是一个死人,到时我会说话。” “你要怎么说?” “我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已经取走了。” “你以为大家会相信吗?” “不相信也得相信,因为我是给你们活捉了去,早已将藏武功绝学的秘密地方告诉了你们,到时我胡乱说一个地方,大家找不到,我便说你们早已派人前去取走了。”“你——!”万里豹怔住了。 翠翠一笑:“怪不得江湖上人说姑娘狡黠如狐,可惜你忘记了一点。” “小女子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我夫妇俩在江湖上的声誉。我豹哥从来对人没说过一句假话,是武林中有名的老实人。他的话,没有人不相信。” 慕容明说:“大婶,别跟她多说,将她捉了算了!” 翠翠问:“莫姑娘,你是要我夫妇俩出手呢,还是自己乖乖跟我们上少林寺?” “你们要联手对付我?不怕武林人士笑话?” “你太自大了吧,对你,用得着我夫妇俩联手吗?” 痴儿突然跑了出来:“你们不能捉我姐姐的!” 翠翠说:“你这痴儿,她抢走了你家的武功绝学。你还护着她?” “她没有抢,是我给她的。” “你干吗给她,她对你很好吗?” “她当然对我好啦!” 慕容明说:“大婶,你别听我兄弟说的,他是什么也不懂的痴儿,在胡说八道。” “不不,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慕容明火了,走过来给了痴儿一个耳光:“你这糊涂的东西,还不给我站开。” 这一巴掌,打在痴儿的脸上,却像打在莫纹心上似的,隐隐发痛。要是别人,莫纹早已一剑就将这只打人的手砍了下来。但他是痴儿的兄长,莫纹只有沉下脸不出声。小芹忍不住了:“你怎么打人?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慕容明平时对弟弟颇为友爱,同情他天生缺陷,往往也迁就他。但今日之事,他不能迁就了,一时火起,刮了他一巴掌,事后也有些后悔。但总得保持做兄长的威严。他不能去安慰痴儿,更不能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现在见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指责自己的不是,十分恼怒,朝小芹喝声:“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用不了你来多嘴!” 小芹说:“胡乱打人,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莫纹说:“别多说了,芹妹。” 翠翠说:“慕容公子,你带令弟到一边去吧,别再让他和妖女混在一起了。” 慕容明一把抓住了痴儿:“兄弟,跟愚兄走!” 小芹冲着翠翠说:“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谁是妖女了?” 翠翠突然身形一晃,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啪啪”两声,左右刮了小芹两个耳光。小芹愣了愣:“你敢打我?” 翠翠身回原地:“小丫头,这是给你的一次警告,以后千万不可在我面前乱说话!” 小芹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她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耻辱,不管对手是不是多年成名的人物,她“嗖”的一声,利剑出鞘,也以快速的行动,向翠翠刺去,剑法辛辣、刁狠。 翠翠想不到小芹居然敢向自己出手,要不是自己的幻影身法闪得快,险些给小芹刺中了,她感到讶然:“小丫头,你是找死了?” 小芹怒极,也不答话,一连快速的刺出几剑,剑法刁狠而奇诡,一个小女孩,竟然有如此上乘的剑法,又使翠翠惊讶不已。翠翠一连闪开了小芹的几招后,出手还招了,只出剑三招,就将小芹逼了开去。满以为这小女孩知难而会停手,自己也不去追赶。谁知小芹似疾燕般的,骤然又飞了回来,人到剑出,险些又刺中了翠翠。 翠翠有些恼火了,一边出招一边说:“小丫头,这是你自寻死路,别怪我了!”也一连抖出几剑,如影随形,逼得小芹手忙脚乱,万里豹说:“夫人,剑下留情,别伤了这小姑娘!”莫纹也正想出手解小芹之危,谁知有一个人比她更快,那是痴儿。 痴儿见小芹有危险,挣脱了慕容明的手,不知死活地跑进了两人的剑光之中,嘴里喊着:“别打!别打!”一边毛手毛脚要去抓两人的剑。 这样一来,不但小芹和翠翠都给痴儿打乱了剑法,害怕伤了痴儿,就是莫纹、万里豹和慕容明都吃惊了,认为这个不知危险的痴儿,不死也必断手断脚。 两条快速的人影骤然分开,剑光消失,众人一看,痴儿浑身上下的衣服,给剑削得支离破烂,而小芹和翠翠手中之剑,不知怎样,全落在了痴儿的手中,痴儿却木然立着不动。 莫纹首先惊叫起来,一下跃到痴儿的身边,情急意切地问:“兄弟,你怎样了?”其次是小芹奔了过来:“少爷,我的剑没划伤你吧?”第三是万里豹飞身而至,说:“你们先让开,让我看看他伤了哪里,能不能救好。” 翠翠和慕容明一时惊呆了,不敢过来看,翠翠心想:万一这痴儿死了,自己怎么向他的父母交代?自己本来是为慕容家夺回武功绝学,反而将痴儿的一条命夺去了,她感到自己那一剑劈下去,别说是不会武功,毛手毛脚来夺自己剑的痴儿,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也没有不死的。 痴儿一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芹哭起来:“少爷,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莫纹顿时双目皆赤,盘龙剑出匣,厉声对翠翠说:“你赔我兄弟一条命来!” 万里豹说:“莫姑娘,请冷静些,慕容二公子没有死,也没有伤,他只是一时惊恐晕了过去。” 莫纹又是惊愕:“他没有死?”她感到这不可能,她明明看见痴儿冲进了如网的剑光中去,双剑都从痴儿的身体一穿而过,能不死?那除非是奇迹。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望上一眼痴儿。好一会,听到四周没动静,她睁目一看,果然痴儿没有死,在万里豹的真气输入之下,已坐了起来,双目茫然地望着四周。 小芹破涕而笑,高兴地说:“姐姐,少爷真的没有死呵!”她脸上仍带泪痕。小芹天真直率的个性,真像个孩子,哭来得快,笑也来得快。 翠翠和慕容明一听,心头上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莫纹不放心,亲自查看了痴儿浑身上下,痴儿一身的衣服已给剑尖、剑刃挑破划开,而手脚表皮只有一两处隐隐留下几道浅浅的剑痕,也渗出一些血丝,浑身上下却是完好无缺。她既高兴又埋怨地说:“兄弟,你以后别这么傻了,你只有一条命,给阎王收了去,就要不回来了。” 痴儿说:“姐姐,我是心急,想劝小芹别和翠姨姨打架呵!” 小芹说:“少爷!有你这样劝法的吗?” “不这么劝,那怎么劝?” “好了,少爷,我扶你到一边去。” 这些情景,万里豹和翠翠以及慕容明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到莫纹和小芹,对痴儿的关心,出于一片真情,没有半点虚伪和做作,怪不得痴儿会死心塌地跟随她们,见她们有危险,不顾自己安危跑去相救,痴儿和她们之间的情感,是人间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任何人怎么也分不开的。他们已达到了情感相融,生死之交的境地了。万里豹和翠翠是过来人,更深深理解体会这种情感。尤其是翠翠,更深有感触,自己当年追求万里豹。舍生忘死,不正是这样?她感到不明的是,自己当年追求万里豹,首先是看中了万里豹那高尚的人品,更仰慕万里豹的武功。可是莫纹看中了这痴儿什么?要武功没有武功,论人品没有人品,一个痴儿,只是随意而为,根本不可能谈到人品和道德的。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也不可能,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她不是已得到了么?既然得到了,还要这什么也不懂、形同小孩的痴儿干什么?论相貌、身材,单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明,就比痴儿强多了,这妖女真不知图痴儿什么。 可是痴儿的不死,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疑问。痴儿不但没死,反而在刹那间,将双方手中之剑全夺了过来。是小芹和翠翠在突然之间,见痴儿闯了进来,大家都害怕伤了痴儿,心慌意乱,意外地给痴儿抢了去?还是痴儿有令人难察的莫测武功?这又似乎不可能。痴儿闯进剑光的身形和步法,完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当时,大家都在担心痴儿的生死而没去注意。现在事情已过去了,大家都想起来,都感到惊奇:是什么原因?是偶然?就连武功奇高,一代宗师的万里豹,也一时说不出什么原因来。 莫纹这时冷冷地盯着翠翠说:“一位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居然向一个天真无知的晚辈出手,欺负一个武功不高的小女孩,不害羞吗?好!我来领教翠前辈高招。”莫纹将痴儿手中翠翠的剑夺了过来,掷给了翠翠,“前辈!请出招吧!” 翠翠多少给莫纹说得有点面红耳热,但她一向高傲,受不了莫纹这般的轻蔑,凤眉扬了扬:“好!听说你曾击败了武当派掌门人青松道长,我也要看看你的剑法有多好!” 痴儿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还要和翠姨姨打架吗?” “兄弟,她欺负了芹妹,我要吐一吐这口冤气。” “姐姐,你不打好不好?” “兄弟,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但我一定要教训她,以免她目中无人。芹妹,你将兄弟带到一边去,别让他再跑了过来。” 小芹说:“好的,姐姐。”她拖了痴儿,“少爷,我们快走,别在这里挡道。” 翠翠也恼了:“好啦!我看你这青衣狐狸怎么来教训我。” 万里豹连忙摇手说:“莫姑娘,我们之间,能不能不交手?” 莫纹扬眉问:“不交手?你们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万里豹又一时为难了。没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能放莫纹离开吗?那不白来一趟了?他顿了一下说:“莫姑娘,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回给慕容大公子,我们好来好去,不更好么?” 莫纹说:“当然好啦,前辈不费吹灰之力,只动动嘴,就将武功绝学拿了去,而我呢?就不好了!” “姑娘怎么不好?”万里豹身为一派掌门,是当今武林中、极负盛名的一位武林绝顶高手,他的一句话,几乎在武林中没有人不敢听从的。可是他偏偏碰上了敢傲视武林、不崇拜权威的莫纹,根本不买他的帐。而他又偏偏没有半点武林权威的架子,仍那么忠厚老实,别说万里豹是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就是其他任何门派会帮的头头,听了莫纹的反唇相讥,也不能不生气的。万里豹不但不生气,反而虚心询问。所以说,万里豹不愧为一代武林中的奇人。他这不是出于涵养功夫极好,而是出于天性。 莫纹问:“万里掌门,你知不知小女手为了这些武功绝学,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汗水和鲜血,闯过了多少次鬼门关,才辛辛苦苦得来,我能那么轻易交出去吗?” 莫纹说的是由衷之言,除了她没有得到真正的慕容家武功绝学外,她为了报答墨明智的大恩,的确是花尽了她的心血,几次从生死线上闯了过来的,但她心中的隐情,除了向千年女鬼、黑鹰说了之外,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不愿也不想去说,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她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忍受被师门驱逐的痛苦,及至委身于痴儿,也不愿说出去,现在,她怎能将武功绝学交出去?别说她没有,有,也不会交。不然,她一番心血将付于流水。 万里豹问:“那姑娘想怎样?” 翠翠嚷了起来:“你是不是好心得昏了脑袋啦?她的话比一字还浅,就是不交,只能在武功中较量过。豹哥,你闪开,我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 万里豹一时也像痴儿般问:“不交手不行吗?” 翠翠说:“你闪开!妖女,出招!” 莫纹也不答话,说声:“看剑!”话出剑也出,只见一道剑光,如流光逸电,破空而出,顿时剑气森森,杀意逼人。奠纹知道翠翠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江湖上一个成名的女侠,先是自称为江湖小杀手,后来武林中人送她一名为“西南一剑”,足以说明她剑法的高超。她的剑法,剑意莫测,招式歹狠,剑出必见人血。刚才要不是痴儿突然扰乱了她的剑法,小芹必然为她刺伤。所以莫纹一出剑,就是梵净山庄飘云剑法中一奇变的凌厉招式,一剑刺出,便罩住了翠翠身上的五处要穴。 翠翠一见这剑刺来,已达到了剑法中的上乘佳境,人剑合一,剑由人意,意到剑到,不由心头凛然,不敢以一般的无回剑法招接,而是以无影剑法招接,一剑挥出,宛如虹垂天边,“当”的一声,双剑相碰,火星进射四飞,不但接住了莫纹一剑,也化解了莫纹的剑意。双方都各自一怔,骤然分开,各自看看手中之剑有没有损缺。 翠翠的一把宝剑,是青虹宝剑,可断金切玉;而莫纹的一把剑,却是冷月玄霜盘龙剑,由玄铁练成,剑出寒气生,无坚不摧,原属于一代女侠甘凤凤所有,不知黑鹰从哪里得来,将它送给了莫纹。宝剑对宝剑,双方见对手兵器全无缺损,都各自吃惊,急忙看看自己的剑。一看,也是全无缺损,心也放了下来。这一次剑的相碰,不但是剑法较量,也是内力的较量,双方都感到对方的内力深厚。莫纹没有怎么惊讶,对方的剑法,内力早已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翠翠却惊讶了,莫纹内力之深厚,大出自己的意料,但梵净山庄的飘云剑法,她却是早已见过的,只是感到莫纹的剑法,比当年自己相识的紫衣姐姐的剑法还胜出一倍。心想:这丫头有如此的剑法和内力,怪不得中原一剑、武当派掌门青松道长败于她的剑下了。 两人略歇一会,再度交锋。霎时间,剑气纵横,变幻万千,满坡尽是剑光闪闪,时而骤分骤合,合时爆发出一连串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分时悄然无声,只见剑光游动,如流光,如电闪。小芹、慕容明看得惊愕不已,痴儿眼定定的看着,连一代奇侠剑客万里豹,也看得吃惊异常,因为他看出了莫纹使出的不单是梵净山庄的剑法,而是融汇了西门剑法的招式,往往在翠翠无影剑法占上风时,便立即给莫纹如奇峰突出的西门剑法破解得干干净净。 万里豹越看越感到惊讶,双万虽然是并力交锋,上乘剑法招式源源不断抖出来,仿佛双方并未尽全力,剑下尚有留情,双方都不想置对方于死地。莫纹他不了解,但翠翠,他却是了解的,与人交锋,翠翠从来剑出无情,不见血不收剑回鞘。他意识到,表面上,她们两人是生死相拼。实际上是较量剑法,互相喂招,比试武功。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两人交锋时,万里豹还十分担心,他不想翠翠伤了莫纹,但也不想莫纹伤了翠翠,必要时,他就要出手制止。现在,他略为放心了。 在莫纹来说,她虽然恼恨翠翠无端端刮了小芹两个耳光,她在为小芹出气,教训这位前辈。但她听到痴儿称她为翠姨姨,看来她与慕容家的关系深厚,怕伤害了翠翠,伤了痴儿之心,令慕容家今后难做人。何况翠翠是带着慕容家的大公子来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论在情在理,都是对的。这样,她就出剑留有余地了。而翠翠,不知为啥,大概是惺惺相惜吧,她十分欣赏莫纹的性格,也看出莫纹不是江湖上人所传说的女魔头,何况她还与梵净山庄的紫衣侠女有姐妹之情,不愿伤了梵净山庄的人,所以也没有出尽全力。尽管这样,双方仍不敢掉以轻心,都提防对方伤了自己。 转眼之间,她们交锋过百招,仍不能分胜负。这是莫纹行走江湖以来,第三次碰上最为厉害的劲敌。第一次是碧眼教主,第二次是青松道长,第三次是翠翠了。翠翠武功可能不及碧眼教主,但比青松道长略高。至于其他劲敌,如阴掌门的俏哪吒、江南一剑公孙骏,以及什么金佛爷,统统都在莫纹之下。翠翠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莫纹这样的劲敌。因为西南武林中没有人能接过她三十招。现在莫纹竟与她交锋超过一百招,她仍不能取胜。 翠翠似乎感到自己不能支持了,而莫纹似乎仍剑意未休,招式如长河之水,挟带奇峰怒浪,滚滚而下,莫纹娇叱一声:“小心了!”人如旋风,剑如光团,撕破了翠翠的剑光之网,骤然切入,真是快如迅雷一击,霎时人影骤分,人影剑光同时消失。莫纹汗透青衫,云发紊乱,飘然落在山坡一侧,而翠翠原地木然而立,目露惊讶,手腕一点鲜血渗出,一代聪明机智的侠女,竟然败在莫纹的剑下。 莫纹拱拱手说:“翠女侠,承让了!” 翠翠点点头:“不错!我是技不如人,败在你的剑下。” 万里豹和慕容明双双过来,一个关心地问:“夫人,你没事吧?”一个情急地说:“大婶,伤得怎样了?小侄身上有九转金创还魂丹。” 翠翠苦笑一下:“你们放心,我没事,只是给剑尖挑破一点皮,用不了服药。” 万里豹看了一下,翠翠的手腕给莫纹的剑尖轻点了一下,显然是莫纹剑下留情,及时收剑,没有挑伤筋脉。他以感激的目光望着莫纹,惊讶地问:“莫姑娘,你是不是学到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 慕容明一怔:“她学到了我家的西门剑法?这不可能!”他知道自己家传的西门剑法:除了招式外,还得要内力深厚才行,并且更要得到自己奶奶口传的心法,才能学得到,单凭剑谱,只能学到一些招式,不成为真正的西门剑法。自己正是由于内力不深厚,奶奶没有将心法传给自己,才没真正学到西门剑法,学的只是一些招式,真正精湛制敌的招式,自己就无法抖出,所以他才说出“不可能”这句话。 万里豹说:“慕容贤侄,我要是没有看错,她是学到你家的西门剑法了!” “真的!?” “要不是西门剑法,别的剑法,可以说没法破解我的无影剑法,顶多只能接我的剑招。” 慕容明不知如何说明,难道是爷爷将心法传给这妖女了?这更不可能。万里豹再问莫纹:“姑娘,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莫纹问:“万里掌门,你想听小女子的真话还是假话?” “区区当然想听真话,听假话干吗?” “那小女子告诉你,我学这套剑法时,根本不知道它是西门剑法。” “不知道?你不是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中学到的?” “没有。不信,前辈可以问问慕容大公子,能不能从剑谱学到。” 万里豹问慕容明:“贤侄!她说的是不是这样?” 慕容明说:“大叔,的确是这样,没有我爷爷和口传心授,单从西门剑谱,学到的也只是一些不连贯的招式,不能起克敌制胜的作用。” “这就奇了,难道我看错了?” 翠翠说:“豹哥,错不了,你出手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唔!不错,我要试试。”万里豹转对莫纹说:“姑娘,区区要领教你的剑法了。” “万里掌门,原来你们虽然不联手攻我,却用的是车轮战术。” 万里豹愕然:“姑娘怎么这样说?” “万里掌门,你就是能战胜小女子,武林人士会怎么说?会怎么看你?” “这关他们什么事了?” “关系可大了!掌门作为一派宗师,在武林地位极高,声望极重,名誉、人品极好,却用这样阴险的办法战胜小女子?那么,武林群雄就会以另一种目光看待掌门了。” “姑娘误会了,区区只想试试姑娘的剑法,是不是西门剑法而已,并未想过战胜姑娘。” “既然这样,那掌门不必试。” “不必试?” “是呀!不必试,小女子可以告诉你。” “姑娘用的是什么剑法?” “有的人说小女子的剑法是西门剑法,到底是不是,小女子也不知道。” 万里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好。翠翠说:“豹哥,你叫这妖女作弄了!” “她作弄了我?” “豹哥,这妖女的话,根本不可信,世上那有连自己所学的剑法都不知道的?” “唔!不错!”万里豹转向莫纹:“你为什么要作弄我?” 莫纹说:“小女子说的是真心话。” 翠翠说:“豹哥,你别跟她多说,试试,就什么都知道了。豹哥,你不是一直想和西门剑法交锋吗?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啦!” 原来自从万里豹学会了无影剑法后,与各门派的剑法都交锋过,唯独就是没有与西门剑法交过锋。而且自己师父所创立的无影剑法,似乎是专为西门剑法而创立的,看能不能与西门剑—争雌雄。可惜万里豹一直没有机会。—来他生性并不好斗,不想去争什么雌雄,更不会冒冒失失去找慕容家的墨大侠、燕女侠比试武功;二来慕容家对自己父母、师父都有过恩,对他们他只有敬重,那能无端端上门找慕容家的人比武过招?所以他一直在心里引以为憾。现在经翠翠这么一说,心活动了,对莫纹说:“请姑娘出招!”万里豹并不是想争什么高下,只想看看无影剑法能不能接得了西门剑法。 莫纹说:“小女子自问不是掌门的对手。” 翠翠笑问:“妖女,你不是自视甚高么,怎么不敢与我豹哥交手了?怕输不起?” “这不是输不起之事,小女子有自知之明,明知不敌,又何必献丑?” 翠翠说:“好呀!那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 翠翠和莫纹,可以说是武林中两代人,武功相近,性格也相近,一个是聪明机变,一个是狡黠过人,正是棋逢敌手,斗智斗力,各有千秋。莫纹处处想避开万里豹,不与万里豹交锋;一个是处处逼紧,不容莫纹不交锋。翠翠是看准了莫纹的用意,也摸透了自己丈夫的性格,叫她这么一说,莫纹和万里豹想不交锋也不行了。在较量武功上,翠翠一时大意,败在莫纹剑下,现在斗智,她却占了上风。她们两人,都在利用万里豹的弱点:忠厚老实。现在翠翠用话一逼,将莫纹逼出来,莫纹说:“这个小女子办不到。” “办不到就交锋呀!” “小女子败了,就要交出来?” “妖女,所以你要尽力而为了,别叫我豹哥击败了你。” “万—小女子侥幸取胜呢?” “那我们就拍手而走。今后就不再管你的事。” “你们就这么走,那不是很占便宜吗?”“妖女!你不是想杀我们吗?” “小女子不敢,只求两位前辈答应小女子一件事。” “好呀!你说来听听。” “帮助小女子,消灭阴掌门。” “妖女,你这个算盘打得很精呵!消灭了阴掌门,就没人与你再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不!消灭了阴掌门,小女子当着武林群雄面前,将武功绝学双手交给慕容大公子。” 万里豹欣喜:“莫姑娘放心,不论是胜是负,区区夫妇,都会协助姑娘消灭阴掌门,希望姑娘别食言。” 翠翠说:“豹哥,你又上她的当了!” 万里豹愕然:“我怎么上她的当了?难道莫姑娘会食言?” “食不食言,我现在还不敢说,但我起码知道,这一次你就是胜了,她也不会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她以后交出来也行呵!”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消灭阴掌门?” “夫人!我们与莫姑娘联手,再邀请中原各大门派,一齐对付阴掌门,那阴掌门不就很快会被消灭吗?” 翠翠向莫纹眨眨眼睛:“妖女,这下你满意啦!” 莫纹笑了笑:“多谢两位前辈。” “哎!你先胜了我豹哥才好说话。” “小女子会尽力奉陪。” 万里豹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豹哥,别多问,快比武过招吧。” 莫纹说:“万里掌门,小女子出手啦!小心!”莫纹第一招。就抖出了西门剑法的玉女投梭,真是快如飞矢。 万里豹一见惊喜,这的确是西门剑法的招式,说声:“好剑法!”身形略闪,以指代剑,几乎是后发先至,直取莫纹身上要穴,莫纹感到万里豹这一招不但奇诡异常,指劲更是声威夺人,逼得自己后跃开去,然后又似疾鸟般扑来,一招麻姑献桃,直挑万里豹的天突穴位。万里豹高兴得如见奇珍异宝,情不自禁以无影剑法还招,他盼到了自己多年来的愿望,能与西门剑法过招了。 莫纹从翠翠的眨眼和说话当中,心领神会翠翠的用意:一定要以西门剑法与万里豹交手,别令万里豹失望,所以她抖出的尽是西门剑法的招式。刹那间,双方便交锋了十多招。只可惜的是,莫纹只学到西门剑法的十多招而已,并不是西门剑法的全部。这十多招西门剑法,加上莫纹的融汇贯通,与飘云剑法配合,起到奇峰突起的变化,对付其他一流的上乘高手,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用来对付碧眼教主和万里豹这样拔尖的绝顶高手,却是不行,也应付不过来。何况万里豹的武功比碧眼教主还胜一筹,一身真气,举世少有,武林中除了墨明智,就轮到万里豹了。他举手投足,都变成了凌厉无比的上乘招式,莫纹要不是真气深厚。恐怕两三招之间,就给万里豹的指劲逼得喘不过气来,那根本就不用交锋。 十多招过后,莫纹又只好将那十多招西门剑法,重新抖出来,但已是捉襟见肘了,勉强应付万里豹的招式。万里豹一招凌厉的剑招抖出,喝声:“姑娘小心!”剑招如迅雷闪电,破云穿出,直指莫纹的膻中穴,指劲指风,也同时将莫纹手中之剑震开。莫纹已无法闪避,心想:这一下我完了!万里豹一见莫纹已无法闪避,发出的剑招也无法收回,急忙化指为掌,轻按在莫纹的两乳之间,虽是轻按,也有四成的功夫,一下将莫纹拍飞,横摔了出去。 这一出人意外的突然变化,除了慕容明,众人都吓坏了。万里豹想纵身将莫纹提回来,以免她摔到山下摔死或摔伤,可是蓦然之间,一条黑影突现,凌空将莫纹抱住,缓缓飘落下来。 众人一看,惊讶极了,抱住莫纹的是一位蒙头蒙面,只露了两只精湛眼睛的黑袍人,见莫纹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显然,莫纹已受了内伤。黑袍人以一掌按在莫纹的心胸上,以自己一身真气输入莫纹体内,冷冷地对万里豹说:“阁下要与她比试剑法,一年之内,老身再打发她上点苍山登门讨教。”这黑袍蒙面人,是一位声音带沙哑的老妇。 万里豹惊问:“前辈是谁?” “千年女鬼!” 话落人已去,万里豹只见那千年女鬼,抱着莫纹,已消失在荒山密林中,多俊的轻功,连会幻影魔掌的万里夫妇也自叹不及。 痴儿却跳了起来:“小芹,我们快去追姐姐!”他拖住小芹,往山下密林中跑去了。 慕容明急叫喊着:“兄弟!兄弟!”要起身追去,翠翠说:“贤侄!别追了!就是追上了,你兄弟也不会跟你了,跟我们回点苍山吧。” “大婶,我兄弟可不懂事呵!” “放心,那个小丫头,机灵古怪,武功又好,她会照顾你兄弟的。” 万里豹问:“贤侄,你没看出那精灵小丫头的武功,出于何门派?” “小侄愚昧,看不出来。” “她的剑法,是当年玉罗刹的剑法,其中也有时家剑法的招式。” 慕容明一时傻了眼:“是玉婆婆的门下弟子?” “就算不是,也与玉前辈极有渊源,你兄弟有她,有莫姑娘照顾,不会吃亏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翠翠在旁问:“贤侄,那自称千年女鬼的是谁?” “我不认识。” “声音也听不出来?” “小侄真的听不出来?” “她不是你慕容家的人吗?” “小侄家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的!” “这就奇怪了,她怎么会你家的西门剑法?” 慕容明惊震了:“她会我家的剑法?” “贤侄,你没听到她刚才所说,一年内,她会打发莫姑娘上点苍山找你豹叔比剑?显然,莫姑娘的西门剑法,是她传授的。” “不可能,我家的剑法,从不传外人。” 万里豹说:“夫人,别太过武断了,说不定那前辈,传的是另一门剑法,可与我们的无影剑法相媲美。” “好呀!豹哥!我们打赌好不好?” “夫人,这有什么好赌的?人走了,我们也回云南吧。” “豹哥,我们不去追踪她们?” “她既然说一年之内来点苍山寻找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追?” “看来这一次,我们是空跑一趟了。” 于是他们三人,离开越城岭,转回云南,山坡上只留下那三匹空马。这三匹空马,见四野无人,便往来时的道路上奔驰。正所谓老马识途,它们奔回了湘西言家在东安县的堂口… 千年女鬼又将莫纹带回到桂北群峰,那无名山谷的地下岩洞中,莫纹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体内,内伤已好多了,起身下拜:“多谢老前辈相救之恩。” 千年女鬼说:“丫头,以你现有武功和功力,顶多只能侥幸击败那机灵的江湖小杀手,要胜万里豹,简直是不自量力。” “小女子也自知不敌…” “既然不敌,干吗不溜走?让他击伤了你?江湖上人,不是称你狡黠如狐狸吗?” “小女子走是可以,但身旁有我那兄弟和小芹妹,小女子不敢丢下他们不管。” “那个痴儿,你还顾他干什么?” “老前辈,小女子宁愿死,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前辈上次不是要小女子好好照顾我傻兄弟么?” “这痴儿不知哪一世修的福,有你这个丫头这么照顾。丫头,今后在这岩洞里,你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理,安心练武,老身要将一身的武功,悉数全传给你。你今后不但可以对付万里豹这小子,也可以对付碧眼教主老魔了。” “多谢老前辈厚爱,小女子恐怕目前不行。” “什么?你不想学老身的武功?” “前辈别误会,小女子只是想去寻找我那兄弟和芹妹,丢了他们,小女子恐怕难以专心练武学剑。” “你放心,痴儿会带你那芹丫头寻来这里的。” “我兄弟会寻来这里?” “你别忘了,这处秘密岩洞,还是他带你进来的。这里有一颗药丸,你服下好好休息,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多谢前辈。” 莫纹接过药丸服下,遵循千年女鬼的话,在她原先住过的石室内休息。似乎这药丸有宁神定惊催眠的作用,莫纹很快地入睡了。当她醒过来时,便听到室外大厅上,有人在叽哩呱啦地讲话,一个少女清甜的声音说:“这个岩洞好大呵!”又一个沉而响亮的声音说:“它当然大啦!” 莫纹一听,这不是小芹和痴儿的声音?这个痴儿,真的带小芹寻来这里了。奇怪,痴儿什么也不懂,他怎么能在崇山峻岭中寻到这个无名的山谷来?要是他能识方向,辨地形,他当时怎么会迷失在罗城荒郊上,不知回紫竹山庄?莫纹不由在心里又升起了一层疑云。 小芹在大厅上说:“喂!少爷,姐姐是不是在这个岩洞?” 痴儿回答说:“我不知道。” “哎!少爷,那你怎么带我到这个地下岩洞里来?” “因为我和姐姐曾经在这个岩洞见到那个千年女鬼。” “你肯定她会带姐姐来这里了?”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莫纹听到这里,开门走出来,大厅内那颗夜明珠已摆在石壁上,整个岩洞照得如同白日。 小芹听到响声,回身一看,是莫纹,惊喜得似小鸟般扑进了莫纹的怀中:“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呵!我还以为少爷带错了路哩!” 莫纹见了他们,心头也涌出说不出的喜悦,莫纹感到自己与小芹、痴儿三人已是相依为命了。莫纹举目无亲,只有小芹和痴儿,紧随在自己身边。她慈爱地摸抚着小芹的秀发,像温柔的姐姐一样,问:“芹妹,你怎么会摸到这里来了?” “姐姐,是少爷带我来的呀!”小芹像小猫似的依偎在莫纹的身边。 “万里掌门夫妇没捉你们?” “没有呵!少爷见姐姐给人抱走,就拉着我一路追来了,可没有去注意他们。” 莫纹一怔:“芹妹,你们进岩洞时,有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着你们?” “姐姐,你放心,我注意到了,没有人跟我们来。” “芹妹,你怎么知道没人跟踪?” “因为少爷告诉我,藏姐姐的岩洞就在山谷中,我怕有人跟来,在山谷的乱草中伏了好一会,注意四周的山头和山坡,没发现有人,才悄悄地跟着少爷摸到洞口,而且还在洞口倾听了一阵才走进岩洞。” 莫纹放心了:“芹妹,你对在江湖上行走的事很有经验呀!” “姐姐,我曾跟随我们老夫人在江湖上行走多次,是老夫人教我的,说出门在外,应时时小心谨慎。” “怪不得时老夫人将芹妹派来跟着我兄弟了。” 莫纹见痴儿憨憨在一旁笑,神态十足像一个大孩子,心想:这么一个痴儿,会是一位武功极高的高手?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了。问:“兄弟,你站在那里笑什么?” “我见姐姐高兴,心里也高兴。” “兄弟,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的?” “我见那老太婆抱着你向这个山峰跑,我就朝这个山峰跑来了。” “你知道这个山谷在这山峰下?” “我不知道,小芹带我跑上了山峰,就不见了姐姐和老太婆,心里想哭。后来看看这山谷,我记得我曾经在这山谷玩过,也知道山谷草丛乱石中有一个岩洞,所以就跑来寻姐姐了。” “万一我不在这岩洞里呢?” “那,那我只好到处去找姐姐了。姐姐,那个老太婆呢?她没在这里?” “我不知道,大概她出去了吧。” “姐姐,那我们离开这个岩洞吧。” “离开!?兄弟,我们恐怕有一段长日子要在这里住下。” 痴儿睁大了双眼:“在这里住下?” “兄弟,你以前不是喜欢在这里么?在这里住下不好?” “姐姐,我怕那老太婆。” “你怕她什么?” “她,她很可怕,样子又凶恶。” 小芹问:“少爷,她真的凶恶?” “凶恶!凶恶极了,我实在怕她。” “少爷,你不能像逗言老夫人那样逗她高兴吗?” “不,不!她不会高兴的,也不会笑。”痴儿说到这里,又四下望望,压低声音说:“她,她恐怕真的是个鬼。” 小芹说:“鬼会在白天出现吗?” “你没听说她是个千年女鬼么?千年女鬼,当然可以在白天出现了。” 莫纹笑道:“兄弟!别胡说,别将小芹吓坏了。” “不是鬼,那她怎么不会笑的?只有鬼才不会笑。” 小芹问:“少爷!你见过鬼了?” “见过,见过!” 小芹睁大双眼:“真的?” “真的!小芹,我不骗你,所有鬼都不会笑,一张脸白渗渗的,没有肉,能笑吗?” “少爷!你别吓我。” 莫纹笑着戳了小芹一下:“你这丫头,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也不害怕,怎么反而怕起鬼来?” “姐姐,那不同,鬼没影没踪,也不知道它几时会出现,面孔白渗渗,舌头伸得长长的,怎么不害怕?” “丫头,你几时又见过鬼了?” “我没见过,但我从画上见过。” “怪不得时老夫人说你这小脑袋,装的尽是些稀里糊涂的东西,也怪不得我说我是狐狸精,你也相信了。那你现在还怕不怕我这个狐狸精的?” 小芹笑起来:“我当然不怕姐姐啦!” “丫头,我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那都是些和尚、道士们吃饱饭没事干,想骗人钱财,才胡编出这么些妖魔鬼怪来。” “那少爷怎么说见过鬼的?” “他痴,你也痴吗?我才不相信他真的见过鬼了!” 小芹问痴儿:“少爷,你是不是见过鬼了?” “我,我,我也是听家中一些嬷嬷姥姥们说的。” “哎!少爷,你怎么吓我了?” “我,我没有吓你,因为我也害怕。” 莫纹说:“好了,芹妹,我们去厨房弄饭吃吧。” “姐姐,你的伤全好了?” “好了!那位老前辈不但将她身体内的一股真气输入我体内,还给我服了一颗药丸,睡了一觉,不但内伤全好了,还感到分外有精神,只是感到肚子饿了,想吃饭。” 小芹笑道:“那不用姐姐动手,我自己一个人弄饭就行了。” 痴儿说:“你会弄饭吗?” 小芹说:“我怎么不会弄饭?五六岁我就学会煮饭了,十多个人的饭,我也煮过来。” 莫纹说:“芹妹,我知道你能干,但在这岩洞里,你还陌生,不知道地方,我们姐妹俩一块弄饭吧!” 痴儿问:“姐姐,那我呢?” “你呀,辛苦了,就在这大厅坐着等饭吃好了!” “不,不!我一个人害怕那老太婆,我和你们一起弄饭吃。” 小芹笑问:“你会弄饭吗?” “我怎么不会?我弄饭时,你还没有出世呢!” 莫纹笑问:“兄弟!你不是去年才学会弄饭的吗?怎么芹妹还没有出世了?” “唔!姐姐,我怕那老太婆,我不愿一个人坐在这里。” 小芹问莫纹:“姐姐,那位老前辈可怕吗?她很凶恶?” “芹妹,你别听兄弟胡说,那位老前辈,行为是与一般人不同,不苟言笑,为人严厉,但并不凶恶,其实她心肠很好的。” “原来这样,怪不得少爷怕她了。” “好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弄饭吃,兄弟,你去捉一条娃娃鱼回来。” 痴儿见自己有工作做,高兴极了,跳起来:“姐姐,我去!” “小心,别滑倒了!” 莫纹带小芹走进厨房,这个厨房,跟莫纹离开时一样,没有变动,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水缸里有水,米缸里有米,油盐酱醋,样样齐全,一些坛坛罐罐中,还有腌肉、咸菜,好像专门为他们的到来而购买的。 小芹惊讶:“姐姐,这岩洞是那老前辈的洞府吗?好像什么都有呵!” 小芹的问,又引起了莫纹的思疑,说是那老前辈的洞府吗?可是黑鹰也在这山谷中出没过。而且这岩洞,还是黑鹰带痴儿进来的,这岩洞是黑鹰的,还是那老前辈的?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一家人?可是黑袍老前辈却是为报慕容家之恩而出现的,黑鹰却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似乎不像一家人了。再不然,他们是一对互不相犯,性格各异的武林奇人,在这岩洞里各有各的地方,或者是一对互相斗气的冤家。总之,在这神秘的岩洞中.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莫纹只好随口应着小芹:“大概是吧。”她俩淘米、升火、切菜、弄饭。痴儿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莫纹见他两手空空,神情慌张,问:“兄弟!出了什么事了?” “那,那,那老太婆来了。” “哎!我还以来出了什么事!芹妹,我们去拜见这位老前辈。” “好的,姐姐。” 莫纹带小芹从厨房里出来,果然见那位自称“千年女鬼”的黑袍老妇坐在大厅上,仍然是蒙了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袍老妇看了莫纹一眼:“丫头,你的内伤全好了?” 莫纹深深一礼:“多谢前辈,小女子的伤全好了!” “唔!从明天开始,我要传你武功。一早,出洞到山峰练气功,然后回洞,开始传你剑法,你便在洞中练剑。丫头,老身传人武功,是非常严厉的,你可不能分心偷懒。” “是!前辈。” 黑袍老妇又打量小芹一下:“这个小丫头是谁?” “禀告前辈,她是小女子的妹妹。芹妹,你过来拜见前辈。” 小芹向黑袍老妇下拜:“小丫头小芹,叩见老前辈。” “唔!起来吧!”黑袍老妇问莫纹:“丫头,你哪里跑来的一个妹妹?” “前辈!她是玉罗刹老前辈的人,与小女子义结金兰,同生共死。” 黑袍老妇又再次打量小芹:“唔!这小丫头,聪明伶俐,根基不错,玉罗刹也算有眼光,找到了这么一个传人。” 小芹说:“前辈,我笨得很哩!” 莫纹问:“前辈,能不能成全我妹妹一下?要是她得到前辈的指点,就享受不尽了。” “玉罗刹没传她武功?” 莫纹代答:“传了,我芹妹的剑法也算过得去。” “唔!小丫头,你将玉罗刹的剑法,从头到尾使出来给老身看看。” “是!前辈。” 小芹拔出了剑,从头到尾,将自己所学到的剑法一一使出来。只见小芹人如粉蝶飞舞,剑光如龙,在满厅走动,好一会,剑光消失,人立厅中央,仍气定神闲,收剑入鞘,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期望着黑袍老妇的指点。 黑袍老妇微微点头赞许:“小丫头,难为你了,年纪小小,却练成了这么一手的好剑法,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怪不得玉罗刹放心你跑出来。小丫头,在你剑法中,好像不全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其中有不少是时不遇的招式,配合得还算不错,但还不能融化成一体,转换之间不但有阻滞,而且还破绽极大,碰上了一等的上乘剑手,很容易为人趁虚而入击中要害。” 小芹惊喜而拜:“前辈说的是,时老夫人也是这么的说我。” “玉罗刹没教你怎么弥补?” “教是教了,我怎么也弥补不了,只能以轻功跃开,再转换招式攻击对手。” “小丫头,这不是根本的办法,碰上了对手也轻功极俊,如影随形,那你就有生命危险了。小丫头,这主要是你内力不济,才转换阻滞。这样吧,你今后就随你姐姐每天一早到山峰修炼内功,老身再传你几招剑法,以补你剑法的不足。” 小芹大喜:“多谢前辈栽培。” 痴儿这时问:“那我呢?不教我武功吗?” “你是学武之人吗?只会胡闹!去!每日里你负责煮饭、打柴,将你的手脚练得勤快了,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练功!” 痴儿叫起屈来:“我的功夫,比她们两人还好,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的,她们会吗?” “你是不是讨老身打了?” “我——!” 痴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黑袍老妇沉下脸说:“痴儿!你记住了,每天一早,出洞打柴,然后回洞煮饭弄菜,有时间,就练你的五六七八九十功夫去。唔!还有,老身也教你一门功夫。” 痴儿高兴:“什么功夫?” “开荒种菜!”’ “开荒种菜?是哪门功夫呢?” “是你五六七八九十之外的,第十一门功夫,学会了这门功夫,不但可以改变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公子少爷的脾性,还可以在今后谋生创业,自食其力,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痴儿惊讶了:“这门功夫这么好?” “那你学不学?” “学!我学!” “好!你也从明天开始,做完了打柴、煮饭等功夫,有空就到山谷的空地上开荒、种菜,厨房里有斧头、扁担、锄头等工具,怎么用,老身会教你。可你别像在家里一样,随兴而做,三天打鱼,二天晒网,你干不好,老身会打断你一双腿。” 小芹看得不忍,轻轻在他身边说:“少爷,你别怕,我会帮助你的。” 黑袍老妇人老耳朵不老,听力十分灵敏,盯了小芹一眼:“小丫头,你说什么?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了他,害他永远是个不能自立的废物。你和你的姐姐,一心练武去。今后,也不能叫他什么少爷的,我这里没有什么少爷、公子的。你叫他哥哥也好,兄弟也好,痴儿也好,却不准叫他少爷,听到了没有?” “是!前辈。”小芹心想:姐姐没有说错,这个老太婆好厉害,这下,可苦了少爷了。 黑袍老妇指指石壁上的夜明珠问:“这颗珠子,你们看见了没有?” 莫纹等三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应着:“看见了!”小芹却心思:这么一颗光亮的明珠,看不见,那不是瞎子吗? 老妇又问:“你们注意到它的变化没有?” 莫纹愕异:“变化!?前辈,它有什么变化的?” “这是一颗如意夜明珠,它发出的光,随着白天、黑夜而变化。要是洞外是白天,它的光是略带黄红色,到了夜里,它就会发出白色的光。所以你们只要看看这颗珠子;便知道洞外是白天还是黑夜了。当珠子由白光转为黄红色之光时,你们便出洞上山峰顶练内功,别担心附近有人看见,我会在暗中护着你们,痴儿也在附近林中打柴。出去,一概从谷底的密林中那个洞口出入,别再走谷口草丛乱石中的那个洞口了,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前辈。” “好!吃过晚饭,今夜里奸奸休息,明天正式开始。” 吃过晚饭,黑袍老妇自去自己的石室中休息。丢下他们三个人在大厅上。石壁上的明珠,真的由黄红色之光,渐渐转为白光了,显然洞外是黑夜来临。不去注意它的变化,真没发觉这一神奇的变化哩。 小芹好奇:“姐姐,我出洞去看,外面是不是真的黑夜了。” “芹妹,不用出洞看,你只要走到这条斜斜而上的通道,尽头有个洞口,直达峰顶,从那里往洞口望,便知道外面是不是天黑了。” “直达峰顶上的洞口?从那里登山峰不更好?” “芹妹,没有超人的轻功,是没法从那处洞口出去的。” “姐姐,我去看看。” “你这丫头,跑了一天路,又与翠女侠交过手,刚才也舞了一回剑,不累么?” “姐姐,我不累。” “好吧,我同你去。” 痴儿说:“姐姐,我不去,我想睡。” “兄弟,那你去睡吧。” 痴儿睡的地方,就在厨房的那间贮藏室,这是老妇人安排的。 小芹跟莫纹来到那通天的洞口下,举头一望,哟,洞口好高,简直是个不规则的天窗,外面月色明亮,一缕月光,从洞口透下来。洞外,真的是黑夜。 小芹吐了吐舌:“姐姐,这洞口真的没法出去,你能出去吗?” 莫纹一笑:“必要时,也可以出去。” “姐姐,你怎么出去?” “先以轻功,跃上那边稍微突出的一处石壁,然后,再以壁虎轻功,攀爬石壁而上,就可以出去了。不过,这恐怕要消耗不少真气。上一次,我在山峰上练气功,突然遭到阴掌门两位使者的袭击,幸而黑鹰及时出现而救了我。我想,他就是从这个洞口出去的。”小芹惊讶:“黑鹰?他也在这个岩洞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姐姐,别不是那位黑袍老前辈吧?” “不会,黑鹰和这位老前辈,一男一女,我还分辨不出来吗?” “姐姐,他们会不会是一对的?” “芹妹,别乱说,我察觉到,黑袍老前辈的年纪,比那黑鹰老多了。” “那他们认不认识?” “我不知道。” “姐姐,你怎么不问一下?” “芹妹,往往一些武林奇人或世外高人,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过去。问了,他们也不会说,说不定触犯了他们的隐情,那就糟了。所以,芹妹你千万别乱问,也别去打听。” 蓦然间,她们身后响起了“嘿嘿”的声音,一看,竟然是那黑袍老妇人,不知几时,已悄然立在她们的身后了。莫纹一怔:“前辈,是你!?” 黑袍老妇阴森森地说:“丫头,你们想长命,想学老身的武功,最好别乱问,不然,老身可以救你们,也可以杀了你们。你们刚才所说到的黑鹰,老身还想找他算帐,他上次居然敢闯到老身的洞府中来。莫丫头,你要是今后见了这个小贼,叫他打点精神,准备等我取了他的脑袋。现在,你们跟我睡去。”老妇说完,身似幻影,一下又在她们眼前消失了。 小芹感到害怕:“姐姐,我们快去睡,她,她好像不是人,怪不得少爷怕她了。” “芹妹,别怕,前辈不过是好心警告我们,别乱问她老人家的事。” 小芹与莫纹回到房间,一颗心仍感到跳动得厉害,问:“姐姐,我要是不小心问了,她会不会杀了我?” “好呀,她杀了你,你就变成这里的千年女鬼了!只有人怕你,你就不怕别人啦!”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傻妹妹,她怎会杀你?她老人家只不过吓唬你别多心眼,专心练武,懂吗?睡!别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双双醒来,开门一看,石壁上的明珠已从白光慢慢变成黄红的光。而厨房里,灶火正旺,有人在烧火做饭了。莫纹和小芹一看,竟然是痴儿在忙着,她们大为惊奇:“兄弟,你这么早就起来煮饭烧水了?” 痴儿委屈地说:“姐姐,是那老太婆揪我耳朵起床的,叫我挑水、升火、煮饭。” 小芹说:“智哥!你怎不叫我们呢?”小芹改换口气叫痴儿为智哥了。 “那老太婆不让我叫,说我以前要人伺候,今后,我要伺候人了,要伺候姐姐和妹妹。” 小芹说:“智哥,你休息吧,我来煮。” “不,不。”痴儿慌忙摇手,“老太婆要是看见了,会打我骂我,会不准我吃饭的。” 莫纹心想:黑袍老妇为什么这样对痴儿?莫不是她老人家用心良苦,使痴儿磨掉痴性?这也好,这对痴儿也是一种磨练,让他今后真正成为一个成年人,不再像个孩子。便含笑说:“兄弟,那辛苦你啦!” “姐姐,我不怕辛苦,我还要学第十一门功夫,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这句话,又是一个痴儿所说的话了,莫纹不由暗暗叹息:前辈,你老人家用心虽好,恐怕难以治好一个人天生的缺陷。便只好顺着痴儿的话说:“兄弟,姐姐今后可指望你啦!” 痴儿一下像大人似的拍拍胸:“姐姐,你放心,今后我要好好照顾你,也照顾芹妹。” 小芹说:“智哥,只要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姐姐和我就高兴啦!” 黑袍老妇走了过来:“你们两个丫头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出洞练功去?这个时辰,正是阴阳交接、天地正气正浓,你们到山峰上好好吐纳练功,排出体内的浊气,吸入天地正气,快去!” 莫纹说:“前辈,我们就去。兄弟,你好好在这里啦!” 老妇说:“丫头,你担心痴儿会累坏么?放心,有老身在看着他。” “那多谢前辈了!” “丫头,今后不准你再在我面前说‘多谢’两个字。” 小芹的确有点害怕这千年女鬼,拉着莫纹说:“姐姐,我们走吧!” 她们双双走出洞口。这个洞口,更为隐蔽,在半山坡密林中一堆岩石下,洞口为乱藤、芒草遮盖着,就算有人闯进了这片浓叶遮日的森林中,也看不出这里有这么一个洞口。 这时,天边刚刚破亮,森林中仍是一片漆黑,森林中处处野藤荆棘拦道。莫纹说:“芹妹,我们从树上走。”说时,便纵身上树。小芹也跟了上来。她们树过树,跃上了山峰。一到山峰,天色明亮。姐妹两人迎着晨风,立在山峰上,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清晨新鲜空气,几天的疲劳顿消,心旷神怡,精神顿添。 她们举目四盼,远近山峦,好像飘浮在一片云海之中,一座座山峰,就像一座座大海中的孤岛,景色极为壮观。在这么一处大荒大野的山峰顶上,四周几十里之内,绝无人烟,不见村落,又是这么一个破晓的清晨,又有谁人跑来这里? 千年女鬼说得不错,此时此处,正是一位练功之人修炼内功最好的时辰,也是最理想的地方,不用担心有人前来打扰。姐妹便各自选了一处地方,相隔有三四丈远,盘腿而坐,合掌胸前,手指朝天,面对东方,收敛心神,凝神闭目运气,吸纳天地之间的正气,恍如老僧入禅,对身外事物,已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姐妹两人修炼内功的外形一模一样,但修炼的方法便各自不同。小芹练的内功,是昆仑一派的内功心法,循序渐进,由里而外,进展缓慢,却绝无风险,更不会走火入魔,极为正派。 莫纹练的内功,却是星宿海一派的内功,不依正规,多走奇蹊,由外而里,进展神速,事半功倍。但风险极大,稍一不慎,真气闯入岔经,便走火入魔,终身残疾。她们姐妹所练的内功,以中原武林正派人的目光看来,截然相反,一正一邪。 由于莫纹上次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体内,打通了任督两脉,浑身真气畅通无阻,内力突增,昨日又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医治内伤。所以不久,莫纹头顶逐步形成了一团白气,如云雾之状,这是内功修炼已达佳境的征兆。霎时,白雾越聚越大,笼罩了莫纹全身,只见白雾滚动,不见莫纹身影,蔚为奇观。莫纹在收功时,白雾更是飞旋滚动不已,由莫纹鼻孔中吸入,恍如鲸吞巨浪,这团凝聚的白雾,全部吸入莫纹体内,散入全身的经脉中去,使莫纹又冲破了一处玄关,真气添增,功夫又更上一层楼。 自从莫纹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有真正练过自己的内功,一路上与黑、白两道上高手们周旋,不是腥风血雨的厮杀,便是激烈的交锋,带着痴儿奔走,在江湖上的惊风险浪之中,莫纹不敢忘我的修练内功,既怕身边痴儿的干扰,更担心敌人的突然袭击,她只能每到夜里,作短暂的运气调息而已。现在不同了,她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心中没有牵挂,一心一意修炼自己的内功,不担心有人来干扰,何况千年女鬼还在暗中护着自己。 莫纹练功完毕,容光焕发,双目神蕴异常,浑身有说不出的一股劲,身体似欲腾空。她一跃腾空而起,欲冲蓝天,跟着身似一片轻叶,缓缓飘落地面,有说不出的舒畅。小芹这时,也慢慢地收功了,一张天真的脸,红似朝霞,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分外有神。她站了起来,羡慕地说:“姐姐,你动力好深厚呵!我不知几时,才能练到姐姐这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心急,你所练的内功,极为正派,进展虽慢,一旦达成,却胜过我多了。来!芹妹,我们不如耷山峰上活动下手脚经脉,然后回洞,好吗?” “好呀!姐姐不说,我也想活动的。” “那芹妹来捉我。” “哎!我怎么能捉到姐姐的?” “你这丫头,还没有捉,就没信心了?今后你怎么与人交锋?来,快来追赶我。”莫纹说完,便纵身跃开。小芹在她的鼓舞下,身手敏捷,跟着跃来,姐妹两人,就在这山峰上,舒展轻功,飞跳纵跃,追逐起来。 一轮丽日,缓缓从东方升起,万道霞光,染红了云海,也染红了青山绿林:无名山谷中那条欢腾的山溪水,在朝阳的照射之下,更是闪闪发光,宛如一条金龙,在山谷中的乱石奇岩中左旋右转飞舞着。她们沐浴在朝阳的霞光之中,来往飞奔,要是这时有人远远看见,必疑是两位仙女下凡了。 她们在山峰白云中追逐一阵后,莫纹使飞身下岩,飘落到山谷的溪水边,小芹也跟着飞身下山,来到莫纹身边,兴趣犹浓,问:“姐姐,不跑了?” “不跑了!我们就在这溪水中洗脸,梳梳头吧。” “好呀!姐姐,我们不如在溪水中洗洗身子不好?” “你不怕人看见吗?” “这么个荒山野岭,又有谁跑来?” “万一傻兄弟跑了来怎么办?” “姐姐,他不会来的,来了,我们不能叫他走开吗?” 小芹仍不失女孩子的爱玩耍性子,更喜欢这清沏如镜的山溪水,“卟”的一声,连衣裙也不脱,跳进了齐腰深的溪水中去了,打破了溪水的平静,也溅起了一片水花,溅得莫纹一脸是水。 莫纹笑骂道:“你想死了!有你这么下水的吗?” 小芹笑着:“姐姐,你也下来呀!” 小芹叫莫纹也下溪水沐浴。莫纹见小芹这么高兴,而且刚才在山峰上练功和追逐时,出了一身汗,也心动了,望望四周,的确无人,也跳下溪水中。 小芹说:“姐姐,我给你洗洗头,难得有这么清的溪水,姐姐的头发也该洗洗了。” “好呀!” 莫纹撒开了一头青丝,宛如一片光滑的乌云,铺开在清清的溪水中,口里还说:“丫头,我也给你洗干净头发。” “姐姐,不用,我自己来。” “丫头,你是不是嫌我洗得不干净?” “哎!我怎会的?” “不会,就让我洗。” 她们互相给对方洗发,刚洗干净,莫纹突然凝神倾听。小芹奇异了,问:“姐姐,怎么?不会有人来吧?” “丫头,真的有人朝我们来了,这下,看你怎么办。” 小芹怔了:“是谁?是外人?”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到底是何人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再次深造 上回说到莫纹、小芹她们正在山溪中洗澡,突然发现有人来了。小芹一看,是痴儿扛着一把锄头,朝自己奔来了,不由着急起来:“哎!少爷,你别过来。” 谁知痴儿听到小芹的叫声,反而跑得更快了,吓得小芹赶忙蹲在水里,只露出一张脸来,对莫纹说:“姐姐,你叫他走开吧!” 莫纹笑道:“我怎么叫他走呀?” “姐姐,你会有办法的。” 痴儿已跑到溪边来了,问:“你们刚才叫喊什么?是不是出事了?” 小芹说:“我们没出事,少爷,你走开!” 痴儿愕然:“我走开?” “是呵!” 痴儿看看她们,嘻嘻地笑起来:“原来你们在溪水里玩,好玩不?我也下来玩玩。” 要是别的陌生男人闯来,莫纹就是不出手杀了他,也会刺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可这是痴儿,莫纹只好忍了。这边的小芹早已嚷起来:“哎!你不能下来!” 痴儿奇异了:“我怎么不能下来?” 莫纹早已出指,以凌空点穴的手法,一缕指劲,“嗤”的一声,便点了痴儿的昏睡穴,待痴儿要倒下时,又拍出一掌,一股柔和的掌劲,轻轻托住痴儿,把他横放在溪边上。 小芹十分惊喜,想不到莫纹以这等高超的武功,制服了。不懂事的痴儿,不由从心里赞道:“姐姐,好惊人的武功呵!” 莫纹笑着:“丫头,你还不上岸?是不是等他醒来下水玩?” 小芹笑道:“姐姐才等他醒来下水玩哩!”说着,四下望望,纵身跃上岸边,飞跑进树林了。 莫纹从水中跃起,暗运一身真气,将自己身上的红兜兜和亵裤一下烘干,将水分全蒸发掉,就在溪边穿好衣裤,束好腰带,然后拍开了痴儿的昏睡穴,含笑问;“兄弟,你不是要下水玩么?怎么一下就躺在溪边睡着了?” 痴儿愕然地望望,爬起来:“姐姐,我怎么会睡着了?” “谁知道呀,兄弟一定是太累了。” 痴儿茫然:“我太累了?” “是呵!要不兄弟怎会一下睡着的?” 小芹穿好衣裤从树林中跑出来,听莫纹这么说,也笑起来:“少爷也真是,我们还等你下水玩哩!” 痴儿问:“你们不玩了?” “少爷,我们玩够了,不玩啦!” 莫纹问:“兄弟,你扛着锄头,跑来这溪边干什么?” 痴儿苦起睑来:“姥姥叫我开荒种菜。” “那你怎不开荒种菜,跑来溪边玩的?” “姥姥叫我在没树木的地方种菜,所以我跑来这里了,谁知你们却在水里玩呢。” 小芹说:“这一带虽然没树木,但尽是乱石荒野,怎么能种菜?” 莫纹打量了一下:“这里也算不错了。”莫纹从小在梵净山中,就是从种菜、打柴、下冰湖捉鱼等劳作开始练功的,种菜,对她半点也不陌生,便说:“兄弟,我给你清理出一块种菜的地方来好不好?” “好呀!” 于是莫纹掌拍脚踢,将这一带的乱石全拍到四周去,然后接过痴儿的锄头,不消片刻,将野草、荆棘和杂树全铲除掉,清理出一块约半亩的土地来。 不知几时,那个蒙面的黑衣千年女鬼出现在一边,冷冷地说:“莫丫头,你这是在练功?”声音严峻、冰冷得令人顿生寒意。 小芹和痴儿都吓得不敢出声。千年女鬼一双如冷电般的目光,有一股震摄人心的威力,连莫纹也不敢大声说话,嚅嚅地说:“老前辈,小女子是…” “你怕累坏了这个痴儿,竟代他开荒翻土?” 痴儿说:“姥姥,是我不好,不关我姐姐的事,你要骂,就骂我好了。”这个痴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莫纹忙说:“兄弟,你别说话。” 老妇逼视莫纹:“你这是爱他?还是害他?” 痴儿问:“姐姐会害我吗?” “她将你惯成了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儿,永远不能自立,你愿不愿意成为一个什么也不会干的废人?” “姐姐不会这样,她教我洗米、煮饭、弄菜、烧火。”痴儿说着,抡起了锄头,“姐姐,你走开,我会锄地的,我什么都会干,不是废人。” 痴儿抡起锄头,一下就翻起了一块土,当他举起锄头,第二次锄下时,不知是锄到一块坚韧的草根,还是用力过猛,锄是锄进土里了,锄头却拔不起来,人却翻跌在地上。小芹和莫纹急忙扶起痴儿,一个说:“少爷,你跌伤了哪里?”一个问:“兄弟,你怎样了?没伤着吧?” 痴儿伤是没伤,却痛得几乎连眼泪水也要淌出来,要不是千年女鬼在一旁,他准会哭着叫痛,但有千年女鬼在旁,他也想到不能丢丑,更不能给千年女鬼看不起,咬着牙,忍着痛,说:“我没事,我再来锄地。” 黑衣老妇看得直摇头,对莫纹、小芹说:“他不会死的,你俩放心,跟我回去练武!” 痴儿说:“姐姐、小芹,你们去学功夫吧。我一个人在这里锄地好了。” 莫纹虽然心疼痴儿,也不能在千年女鬼面前过分流露出来。她看出痴儿并没有跌伤,心想:让这痴儿磨练一下也好。不然,自己真的会惯坏他了。小芹没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她仍是个没成年的女孩子,天真得可爱,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问:“少爷,你真的没伤着吗?” “没伤,没伤,你看我不是很好吗?” 莫纹拉着小芹:“芹妹,我们走吧,他没事的。” 她们跟老妇走入树林中。老妇人问她们在山峰上练内功的情形,她们一一实说出来。老妇听了点点头:“好!以后你们每天一早一晚,都练内功,早上到山峰上练去,晚上在岩洞里练,不得偷懒。” “是!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今后你们就跟那痴儿一样,叫我姥姥。” “是!姥姥。” 老妇向小芹问:“你内功是跟玉罗刹学的?” “是!” “玉罗刹练的是昆仑派的六阳真功,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上乘内功,看来你只练到二三成左右,真气不够深厚,要想学上乘剑法的精湛绝招,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吧,丫头,我送我的一成功力给你,你日后再潜心苦练,老身希望你离开这里时,已练到六阳真功的七八成。” 小芹惊喜得睁大了眼睛:“能达到六阳真功的七八成?” “丫头,只要你在我这里早、晚苦练,便可达到。” 莫纹说:“芹妹,你还不快跪下来多谢姥姥!” 小芹慌忙跪下叩头:“多谢姥姥!” “丫头!坐下来,背向着老身,放松全身,别运气相抗,也别担心你体内的真气与老身真气相抵,老身与你所练的内功,原是一脉相传,仅大同而小异。” 莫纹听了又暗暗惊讶:怎么老妇的内功与小芹同属一脉了?难道老妇是昆仑派的前辈人物? 这时老妇双掌已按在小芹背部的穴位上,一股纯和的真气顿时输入小芹体内,使小芹精神大震,面色红润得似春花初放,神采飞扬。因为老妇看出了小芹是可造之才,竟然违背一般内功循进修练的规律,以自己的真气强灌入小芹体内,同时也果然如老妇所料,小芹所学的内功与老妇所练的内功同属一脉。所以老妇体内的一成真气,很快便与小芹体内的真气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抵抗。片刻,老妇收掌,一拍小芹肩上的一处穴位:“丫头,行了,起身吧,你有了老身这一成的真气,再练熟你本身的剑法,足可以与江湖上任何一流高手交锋了!” 老妇在小芹肩上一拍之劲,震开了她的一处玄关,使十二经脉与任脉相通,这不啻又增加了小芹的一成功力。 莫纹武学精通,根基甚为丰厚,一看老妇竟用掌力震开了小芹的一处玄关,为小芹大喜,说:“快多谢姥姥的深情厚义,姥姥不但输给了你一成的真气,更拍开了你一处玄关,使你功力大增了!” 小芹一跃而起,又再次叩拜老妇。老妇说:“丫头,起来吧,你到一边去再次坐下运气调息,我有话对莫丫头说。” “是!”小芹便到一边去运气调息了。 莫纹问:“姥姥,有什么话对我说?” “老身开始传你第一套剑法的口诀和心法了,希望你用心记熟,千万不可再传别人。” “是!”莫纹顿时严肃起来。 老妇是用密音入耳之功,将口诀和心法传给了莫纹。莫纹本来对剑法极有研究,造诣极深,听了这一套剑法的口诀和心法,便心领神会,很快便记熟下来。老妇问:“丫头,你记下了没有?” “姥姥,我记下了。” “好!你用密音入耳之功背一遍给我听。” “是!”莫纹一字不漏背了出来。 老妇目露喜色:“丫头,看来你的悟性和慧根,比老身还好,老身算是真正有了一个衣钵传人了。” “姥姥过奖了,小女子怎及得姥姥?小女子要是有姥姥一半的悟性和慧根,便心满意足了!” “丫头,老身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再说,学武之人,应该一代比一代强才是,你现在就心满意足了,令老身失望。” “是!小女子紧记姥姥的教导。” “来!我们到那边空地上去,老身将第一套剑法的招式使一遍给你看,别在这里影响了芹丫头的调息运功。” “是!” 莫纹跟老妇来到林中空地,老妇随手从地上取了一条枯枝,说:“丫头,你看清楚了。”说时,以枯枝当剑,斜斜伸出,剑尖指地。 莫纹略为惊讶:“姥姥,这是第一套剑法的启首式?”因为老妇这斜斜一剑伸出,既似少林寺达摩剑法的一苇渡江,也如武当剑派的斜阳西照,是一招既可攻、又可守的招式,其中含有多种无穷的变化,完全因敌变而变。这根本不是什么启首式,而隐含克敌的杀意。 老妇说:“丫头,你记住了,老身所传你的剑法,根本不受任何一门剑法招式的约束,没什么启首式或收招式,每一招都可以成为启首式或收招式,旨在实用,不在花招。” 莫纹一听,顿时心头肃然。老妇所说,这才是对敌的精髓之言。与敌交手,哪能那么彬彬有礼,来什么启首式和礼让?应该是一出剑就制敌,不受武林规矩的约束。 老妇说完,仿佛随手一挥,剑随心意,抖出了一道弧形,剑身平伸由右而指向左,这又是武当剑法中云断秦岭的一招,也是可守可攻的招式。跟着老妇一一将剑法抖出来。第一套剑法并不复杂,只有十二式,其中每一式都可以因敌变而变,含有无穷的变化和招式。莫纹一一记在心中。老妇使完,停下来问:“丫头,你记住了没有?” “小女子记住了。” “好,你使一遍给老身看。” 莫纹弹出了手中的盘龙剑,一丝不乱,也使出了老妇刚才所传授的十二式。老妇点点头:“好,这两天,你就结合老身所传的心法和口诀,练好这第一套剑法,三天后,老身再传你第二套剑法。丫头,记住了,老身要求你的,不是学会剑招的形式,而是要懂得剑招的神蕴,你明白没有?” “小女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小女子明白,剑之挥出,不在招式,而在于神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剑合,意到剑到,不受招式所约。” “唔,你去吧,看看芹丫头和痴儿,带他们一块回岩洞。三天后在这时这地,老身要看你的第一套剑法。”老妇说完,便闪身而去。 莫纹收了剑,向小芹走去。只见小芹已在树下练她的追魂剑法了。莫纹“咦”了一声:“芹妹,你在练剑?” 小芹收剑停下,笑了笑:“姐姐,不知怎样,我运气调息之后,好像按不住体内真气的流动,情不自禁便将所学的剑法抖出来。”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莫纹担心地问。 “使了一回剑,我觉得好多了,真气流畅,浑身有说不出来的舒服。” “芹妹没感到体内有两股真气冲突?” “没有呀。” “这我就放心了。看来姥姥说得不错,她练的内功,与你同属一脉,所以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姐姐,怎会有痛苦的?” “芹妹,你不知道,当初姥姥将她的真气输入我体内时,与我体内原有的真气相冲突,使我痛苦异常,浑身出汗。有如死去活来一般。” “姐姐,那以后呢?” “我好不容易才熬过了痛苦,最后姥姥那浑厚纯阳的真气,将我体内的真气征服,融化为一体,我才舒服过来,可是姥姥却好像病了一场似的,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恢复。” “姐姐,姥姥怎会这样的?” “为了征服我体内的真气,足足化去了她老人家体内五六成的真气。要不,我一身真气哪有今日这样浑厚?” “姐姐,姥姥对我们太好了,我们今后不知应该怎么报答她才好。” “姥姥是位世外高人,她只一心一意成就我们,并不期望我们的报答,更不能以一般世俗的目光看待她,不然,会令她生气的。” “姐姐,她对我们那么好,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报答她才是。” 莫纹心想:姥姥是位世外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根本无所他求,我们怎么报答她呵!要是她都应付不了,我们能应付吗?真的有这一天,我只能拼死相报而已。便说:“我是要报恩的。芹妹,走吧,去看看那痴儿地翻得怎样。天也不早,我们该回洞里煮饭吃了。” 她们双双来到开荒的地方,只见一把锄头横在地上,半亩之地,还翻不到一小半,痴儿却不见踪影。小芹心慌起来:“姐姐,少爷呢?他跑去哪里了?” 莫纹四下打量,的确没有痴儿踪影,也不禁担心起来:这痴儿不会出事吧?小芹又说:“姐姐,这一带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不会,真的有野兽,他会叫喊的。” “那少爷去了哪里?回岩洞了?” 莫纹不出声,细心察看地上,看看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又凝神倾听了一下,目光不由朝山崖下自己和痴儿第一次曾住过的那个小岩洞看去,说:“来,芹妹,我们到那小岩洞看看。” “小岩洞?这里还有一个小岩洞吗?” “有,就在山崖之下,洞口被小杂树遮挡了,看不出来。” “少爷会去那里?” “我中毒受伤时,就曾经和他在那里呆过一段日子。” “姐姐,那我们快去看看。” 她们涉过溪水,来到小岩洞口。小芹一下听到岩洞里传出了鼾声,便想拨开树木进去。莫纹说:“妹妹,小心,万一不是他,而是别人,要迅速退出来。” “姐姐,我会的。” 小芹小心翼翼地走入岩洞,不久便笑着转出来,莫纹问:“怎么样?” “姐姐,少爷真的在里面睡着了。” “你不叫醒他?” “姐姐,我看少爷真的累了,让他睡一会也好。” “你怎知他累了?” “不累,他睡得那么沉吗?” “不行,我得叫醒他,不然给姥姥知道,他准会挨一顿痛骂。” 莫纹进入岩洞,果然见痴儿仰面而睡,鼾声均匀,真的睡得很甜,心想:这个痴儿,也不怕人担心的:睡得这么沉,万一爬来什么毒虫长蛇,那不危险?莫纹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谁知痴儿仍不醒,只转动了一下身体,侧身又睡了过去。 小芹说,“姐姐,让我来弄醒他。” 小芹取了一条带叶的草茎,在痴儿脸上划来划去,痴儿举手“啪”地一下,打在自己的脸上,醒了,睁开眼睛,见莫纹、小芹笑着蹲在自己身边,一下坐了起来:“咦,你们几时来了!” 小芹说:“少爷,你好呀!开荒开到这岩洞里来了,姥姥在等你呢!” “不不!你们说我不在这里。” “姥姥相信吗?” “她在洞口?”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累了?” “姐姐,我腰好痛,想不到开荒种地那么的辛苦,姐姐、小芹,我们离开这里吧。” “兄弟,你不学功夫了?” “不,不!这门功夫,我再也不想学了。” “兄弟,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点点苦都挨不了,怎做人呵!” “姐姐,我不想做人了。” 小芹“卟嗤”笑起来:“少爷,你不做人,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只鸟。” “做一只鸟?” “是呵!鸟可以在天空上飞来飞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玩。” “你不怕猎人将你射下来,丢进镬里煮了吃?” “那我做猎人。” “猎人不就是人吗?” “我做猎人,不做开荒种地的人。” “少爷,猎人也要自己种菜吃哩。再说猎人更辛苦,每天都要翻山越岭追踪野兽。” “我不怕!” 莫纹说:“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孩子话了。不论做什么,都要学一门本事才行,没有本事,做什么都不行,就是做只鸟,也要学飞。学飞,就更辛苦。” “鸟儿不是一生来就会飞吗?” “哪有一生下来就会?都是经过勤学苦练才学会的。小鸟学飞,学不好掉下来,就会跌死。就算跌不死,也会叫人捉住,或者给其他野兽叼走吃掉。” 小芹说:“对了,我就见到一只小鸟,一飞出窝,飞不动掉下来,给猫吃掉了。它临死时,还啾啾的叫,多可怜。” 痴儿害怕地说:“你骗人!” “少爷,我怎么会骗人呐!” “鸟儿会飞不动吗?” “因为它怕辛苦呀!不学飞,又想出去玩,那不掉下来了?” 痴儿睁大眼不出声。莫纹说:“兄弟,姥姥叫你打柴、开荒、种菜,也是为你好,一来使你珍惜天物,不乱浪费,知道我们所穿的、所用的、所吃的,都来得不易;二来也能锻炼你身手敏捷,练成一身的气力,以后学起武功来,就容易多了。” “姐姐,那好辛苦呀!” “初学时,当然辛苦啦,以后惯了,就不感到怎么辛苦。兄弟,我在梵净山庄学武时,也是从打柴、挑水、开荒、种地开始的。” “姐姐也开过荒、种过菜?” “要不,我哪能练到今天一身的本事?” 小芹说:“怪不得姐姐掌拍脚踢,抡起锄头,一下就开出了那么大片荒地来!” 痴儿心动了,跳起来:“姐姐,我现在锄地去!” 莫纹说:“算了。兄弟,你累了一个上午,先回岩洞煮饭吃吧,明天再干。” “姥姥不骂么?姐姐,我才锄了一点点的地。” “兄弟,别担心,是姥姥打发我们来寻兄弟回岩洞的。” “真的?她不骂我偷懒么?” “兄弟,你别看姥姥目光严厉,说话冷如刀剑,其实她内心是一团火,极关心我们,想我们练出一身出色的武功。” “不!我还是有点怕她,她比我奶奶还凶恶。” 说着,他们转出洞来。刚出洞口,莫纹一下注意到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手掌印,足足有五寸多深,莫纹刚才进洞时没注意,现在见了,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是谁留下来的掌印?莫纹一下看出,这掌印不是用阳刚之劲拍打留下来的,而是以一种极为深厚的内力,以阴柔之劲按在石头上印下来,看来这人内力了得,就是自己也不可能留下这一掌印,顶多能把一处的岩石拍成碎石散落四处而已。 小芹奇怪莫纹怎么不走了,盯着前面溪边上的奇岩怪石看,便问:“姐姐,你看什么?” “芹妹,你看见前面那块大岩石有一个掌印么?” 小芹看了看,也惊奇了:“这是谁留下的掌印?” “芹妹,你知不知道这掌印是怎么留下的?” 痴儿说:“我知道!” 莫纹惊讶了:“你知道?” “这岩石生来就有这么一个掌印!” “兄弟!别胡说,这是一位武林高手留下来的,而且还是刚留下不久。显然,有位武林高手来到这里了。” 痴儿一怔:“真的!我怎么没看见?” 小芹说:“姐姐,不会吧?我们一早就在这里,有人来,就算是姐姐一时大意没察觉,难道姥姥也没察觉?” “正因为这样,就令人更思疑了。芹妹,我们再分头四下细心察看,看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来。这可能是位武功极高、行动异常神秘的高人,才令我们没察觉他到来。” 痴儿问:“那我呢?” “兄弟,你就坐在这里别动。” 莫纹和小芹分头四下细心察看,可是,除了这个掌印外,只留下痴儿走入岩洞的一些痕迹,便什么也没有发现,莫纹更思疑起来:难道这位神秘的高手凌空而来,在这岩石留下掌印之后,又凌空而去?他留下这一掌印的用意是什么?是警告我们?还是有意示威?江湖上处处都是疑云诡雨,风险莫测,不能不小心了。要是这秘密山谷被人发现,就不能一心练武,要时加提防了。 莫纹想了一下说:“芹妹,我们到山峰上察看一下,我不信这高手像隐形的鸟儿一样,凌空飞来,又凌空飞去,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好的,姐姐。” 她们正想纵身上山峰,痴儿说:“姐姐,姥姥来了。” 果然,千年女鬼老妇飘然而来,冷冷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不回洞?” 痴儿赶忙说:“姥姥,姐姐在那块岩石发现了一个掌印,说是有什么高手来了山谷,要去山峰追寻的。” 老妇打量那掌印一眼,又扫视了痴儿一下,说:“什么高手,别草木皆兵。莫丫头,你去看了那掌印没有?” 莫纹说:“我还没有走近看,但我看出这掌印是刚留下不久的。我现在去看看。” “不用看了,那是老身今早留下来的。”老妇说着,一袖向那掌印拂去,顿时一股刚猛的袖劲,将那掌印击得粉碎。这是一百多年前,碧云峰碧波仙子吴如兰女侠的流云飞袖之功。当时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不但是武林一绝,同时也惊动了当年的武林。这一绝技,至今已在武林失传,想不到现在竟然从老妇手中使出来,令莫纹和小芹惊骇不已。小芹叫起来:“姥姥,你好深的功力呵,怪不得能在岩石上留下了这么一个深深的掌印。” 老妇看了她们一下:“丫头,你们今后在这山谷中看见了什么异举,别大惊小怪胡思乱想,应一心一意练好自己的武功。别说这山谷今后没有人敢闯进来,就算是有人闯了进来,自有老身料理,用不了你们担心。丫头,你们知道学武之人,最忌的是什么?” 莫纹低声说:“最忌心有杂念,不能专心一意。” “这还不够!” “那——!”莫纹一时不知怎么答了。 “应该如老僧入禅静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刀剑加于身而不心摇。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芹天真地问:“那不是武林中一派宗师的闭关练功吗?” “不错!你们现在也是闭关练功,但不是关在一间小房中,而是关在这山谷中。摒弃一切杂念,专心练功。” 莫纹应着:“是!” 痴儿说:“姥姥,你别怪姐姐和小芹,她们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老妇严厉地盯着痴儿:“谁要你来多嘴?今后,你别去打扰她们练武,不然,我就割掉了你舌头,叫你一世不能说话。”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老妇又喝一声:“给我全部回岩洞去!” 他们三人,跟着老妇转回岩洞了。 从此之后,莫纹和小芹收敛心神,专心跟老妇练功学武。 痴儿在老妇的严厉监视之下,也不敢来打扰,他变成了早出晚归的樵子、农夫,每天老老实实地打柴、种菜、淋水。莫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时不免和小芹暗暗帮助他,使他别劳累过度。但他的智商,依然如旧。 花开花落,不知不觉,转眼之间,她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中度过了三个多月,三个多月来,她们早晚勤练内功,上午练剑,下午看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剑法。这个千年女鬼,不知几时,弄来了各门各派的剑法秘本,让莫纹、小芹观看,启发她们如何用自己所学的剑法破解这些剑法。 三个多月来,她们两人不但内功大进,莫纹也将老妇所传授的九套剑法,练得滚瓜般的烂熟,哪怕老妇任意叫出九套剑法中其中的任何一个招式,莫纹即能一抖而出,丝毫不差。这九套剑法,每套十二式,一共一百零八式,几乎将当今武林各门各派剑法的绝招、精华,全部溶化在这一百零八招之中,而且还有各门各派所有的奇招怪式以及神奇莫测的变化。一旦抖将出来,足令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也无法意料和不知如何破解。 小芹的剑法,也在老妇的指点和严厉的要求下,真正将玉罗刹的昆仑剑法和时不遇的剑法溶合为一体,互相间的招式转化来得非常的自然,没有半点的阻碍。它既是两家的剑法,又不同于两家的剑法。其实,它不啻创建了一门新的剑法,其中有不少招式,是两家所没有的,是两家不同剑法结合的结晶品。只有像老妇这样的武学大师,精通各门各派的剑法,才可以创造出来。过去,小芹所抖出的剑法,玉罗刹是玉罗刹的剑法,时不遇是时不遇的剑法,好像黄豆拌饭一样,分得非常分明。现在不同了,老妇将他们溶合为一种新剑法,分不出哪一招是玉罗刹的,哪一招是时不遇的。一招使出,两者都有,两者都没有,但它的基础,却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这样,就把小芹的剑法推上了新的一层。果然,小芹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与人交锋时,常令对手愕然不解,不知道她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就是昆仑派的弟子,也困惑惊讶不已,感到小芹的剑法,既似自己本门的剑法,又不是自己本门的剑法,而且招招还被小芹的剑法所克制,几乎一出招就给小芹化解了,简直没办法与小芹交锋。小芹有了这一门新剑法,是可以傲视武林了。何况小芹内力大增,抖出的利剑,剑劲凌厉,隐含啸声,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招架。 三个多月后,老妇分别看了莫纹和小芹的剑法,满意地点头,目含笑意:“丫头,你们俩的剑法可以说过得去了,要今后加紧勤练,也可以应付一流的劲敌。当然,在临阵锋时,应随机应变,把握时机,就是敌不变我亦变,旨在速制服对手。这一点,对莫丫头,老身并不担心,而芹丫可就要注意了!” 小芹说:“姥姥,我会紧记的。” “现在,老身要传你们一门新武功了,你们说,你们想学么武功?” 小芹说:“姥姥,你的武功,我样样都想学。” 老妇笑了:“小妮子,贪多嚼不烂。要是你样样想学,那一样也学不成。这样呢,为了弥补你的不足,老身传你一迎风柳步,今后就是你遇上了最强的劲敌,也可全身而退。” 小芹大喜而拜:“多谢姥姥。” 老妇问莫纹:“丫头,你再学老身什么武功?” 莫纹黠慧地说:“姥姥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你这丫头,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为狐狸女,老身传你流飞袖怎样?” 莫纹惊喜得欢叫起来:“流云飞袖?” “不想学?” “姥姥,我怎不想学呢!这门在江湖上失传了的绝技,我梦也想呵!” “丫头!现在你梦幻成真了!” “多谢姥姥。” 老妇眼光看了小芹一下,说:“芹丫头,不是老身不想传流云飞袖之功,这门武功,全凭真气发出,你没有莫丫头一身奇厚的真气,学了没用,不但发挥不出威力,反而为 、人所伤。” “姥姥,我知道,我能学迎风柳步,已是高兴万分了!” “你不会骂我偏心吧?” “哎!姥姥,我怎会骂你老人家的?” 老妇叹了一声:“老身真羡慕玉罗刹,在人海茫茫中,居然发现了你这块璧玉。好了!你们明天,就跟老身学这两门武功。” 痴儿突然问:“姥姥,那我学什么呢?” 莫纹、小芹都担心痴儿招骂了,谁知老妇似乎心情极好,不但不骂,反而含笑问:“痴儿,你想学什么?” “姥姥,我也想学流云飞袖功。” 这个痴儿,真是痴人说梦话了。连小芹也学不了,他连基本之功也没有,竟然想要学这门极为上乘的武功,真是异想天开。老妇忍住笑说:“这是女孩子们学的武功,你学来干吗?” 痴儿瞪大了眼睛:“女孩子们学的?” “痴儿,流云飞袖功你别学了,我教你学挑水飞步功吧。” “挑水飞步功?那是第几功的?” “你学到第几功了?” 痴儿一副痴相,认真地搬着自己的十个手指数着:“打柴十一功、开荒十二功,姥姥,好像是十三功了。” “不错!它就是十三功。你明天也开始学,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学几下就不学了。” “姥姥你放心,我会学下去的。” 莫纹和小芹都掩住口笑。看来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使痴儿高兴和不再纠缠。 第二天,老妇传授了莫纹流云飞袖功的口诀和运气于衣袖的方法,也传授了小芹的迎风柳步口诀和步法,打发她们各自先去背熟、默记在心,便带着痴儿去溪边学挑水飞步之功了,留下莫纹、小芹在岩洞中。 中午,她们出洞寻痴儿回来吃饭,发现痴儿似团烂泥般躺在溪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石下翻倒了两个水桶。看来,痴儿是累极了,在石上动也不动。莫纹和小芹相视了一眼,小芹问:“少爷,你怎样了?”莫纹问:“这十三功不好练吗?” “好练,我还躺在石上不起来吗?” “兄弟,你是不是不想练了?” “不练了!姥姥尽坑人,叫我挑起一担水奔跑,这哪里是什么功夫,是累死人功夫!” 小芹笑问:“少爷,姥姥呢?” “她生气走了!” 莫纹一怔:“兄弟,你怎么将姥姥惹得生气了?” “我没惹她,是她自己生气走的。” “姥姥怎么会生气走的?” “她听说我不想学,骂了我几句,便生气走啦,说今后再也不管我了,我喜欢学什么,就自己学去。” “兄弟,那你想学什么?” “姐姐,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学,只想躺在这石头上睡觉。” 莫纹心想:这么一个痴儿,能叫他学什么呢?三个月来,他能日日打柴、种菜已算不错了,叫他学一门真正的武功,那真是比登天还难,自己初时,还有点疑心这痴儿是真人不露相,但经过三个多月的日夜相处,他的确是位先天不足的痴儿,心地好,善良,就是不懂事,性如孩儿。小芹问:“少爷,那你不吃饭吗?”“吃!我怎么不吃饭了?不吃饭,那不饿死吗?”“少爷,你要吃饭,就得起来呀!跟我们回岩洞吃饭去。”“现在就吃吗?”“少爷,你不饿吗?”“我不知道,我只感到浑身都痛,不想爬起来。”“少爷,你是不是扭伤了?”“我不知道。” 莫纹关心地问:“兄弟,姥姥叫你挑了几担水奔跑?” “姐姐,你还问几担?我挑了一担水后就跑不动了。” “你是不是扭伤脚或扭伤腰了?” “姐姐,我不知道呵!” 小芹问:“你哪里痛都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浑身都痛吗?” 莫纹心想:这痴儿到底是真痛还是假痛呢?只挑一担水,哪有浑身都痛?便说:“兄弟,你试爬起来走动一下,我看你哪里伤了。” 痴儿苦着脸爬起来,故意装成浑身是痛,枣摇西摆的走了几步,一边还“哎哟!哎哟”的叫。这样,怎瞒得过莫纹的一双目光?显然这痴儿怕辛苦,不想学挑水飞步,怪不得将姥姥气走了。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睛,含笑说:“兄弟真的是浑身都痛呵!” 小芹也看出来了,笑着说:“少爷痛得好辛苦呵!” 痴儿说:“我都说我浑身都痛嘛!没有骗你们。” 莫纹对小芹说:“芹妹,看来我们刚才捉到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兄弟不能玩了。” 小芹会意:“早知少爷会痛成这样,我就不把那鸟儿关在岩洞里,带来给少爷看多好!” 痴儿惊讶:“会说话的鸟儿?” 小芹说:“是呀!我们说什么话,它也会跟着我们说什么话。” 痴儿说:“那不是鹦鹉吗?” 莫纹笑着:“对了!是只白色的鹦鹉,白得像雪一样,可爱极了!” “姐姐,它现在哪里?” “在岩洞里。我们出来时,它还会叫我们快点回去呢!” “姐姐,那我们快点回去看看。” “兄弟,你不是浑身都痛吗?你还是躺在这块石头上吧。” “不!不!我现在不痛了,我要看看那只鹦鹉。” 莫纹和小芹相视一笑:“兄弟!你真的不痛了?” “真的!那是我怕姥姥要我挑第二担水奔跑,才故意装痛的。” 小芹说:“少爷,你这样,不怕姥姥恼怒吗?” “她恼怒就更好。” “怎么她恼怒就更好了?” “她一恼怒,我就不用学这门累死人的功夫了,我们快回岩洞看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吧!” 痴儿匆匆忙忙奔回岩洞,便四处寻找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却怎么也找不见,问:“姐姐,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呢?” 莫纹问小芹:“芹妹,那只鹦鹉呢?你将它绑在什么地方了?” 小芹也惊讶起来:“我就将它绑在大厅里,怎么不见了的?” “是不是绑得不牢,让它飞走了?” “我不知道呵!看来是叫它飞走了。” 痴儿一听飞走了,整个人傻起来,莫纹说:“算了!既然飞走了,我们吃饭吧!” 痴儿耍起赖来:“我不吃饭!我不吃饭!我要那只会说话的鸟儿。” 老妇突然出现,盯视着痴儿:“你在吵闹什么?什么会说话的鸟儿?” 痴儿像孩子似的,见了老妇,就像见了严厉的长辈一样,吓得不敢再吵闹,委委屈屈地说:“是,是,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不见了。” 老妇看了莫纹、小芹一眼:“叫你练功嫌辛苦,玩,你就不嫌辛苦了?那鹦鹉,是老身放走了,跟我吃饭去!” 莫纹和小芹感激地望了老妇一眼,只有老妇,才能制止痴儿的吵闹。莫纹拉了痴儿一下,温柔轻声地说:“兄弟,先吃饭去,以后,我再给你捉回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痴儿这才驯服地跟着莫纹用饭。饭后略略休息一会,老妇问莫纹、小芹:“老身传你们的口诀记住了没有?” 莫纹和小芹一齐应着:“记住了!” “唔!芹丫头,老身先传你的迎风柳步法,你仔细看清楚,别分心。” “是!姥姥。” 老妇就在岩洞大厅里走了一回。迎风柳步,原来是天山派的一门绝技,由当年的天山怪侠李是水传给了慕容子宁,以后就成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步法不多,六十四步,有急转、交错斜步、侧身滑过、缩身后退等等步法,但却要迅速、身手敏捷才行一更要有一定深厚的内力。老妇走完六十四步,转回到原来起步的地方,问小芹:“你看清楚老身的动作了?” “看清楚了!”’ “好!你就按着我刚才的步法走。” “是!” 因为老妇的每一步,都在大厅留下了明显的脚印,仿佛是刻下来的,小芹不难办到,主要是记住老妇上身似柳叶样的身法。 老妇又说:“初学这步法,慢慢来,一步步照老身脚印走,走上几遍,完全将这六十四步法记于心,才要求快速,然后将老身的脚印全部抹掉。明天这个时刻,老身便再来看你走动,要是一丝不乱,那迎风柳步你便学上手了。” “是!姥姥。” 老妇对莫纹说:“你跟老身到洞外去,我要传你流云飞袖功的各种招式了。” “是!”莫纹应着。 莫纹跟随老妇转出洞外,洞里只留下小芹和、痴儿。痴儿仍在自己所睡的地方呼呼入睡。当他睡醒过来时,看见小芹一个人在大厅上团团转地走动,奇怪了,问:“小芹,你在干什么?跳舞吗?” 小芹早已将这六十四步法全记在心,现在只是加快走动而已,听痴儿一问,停了下来:“少爷,我这是练迎风柳步功。” “迎风柳步功?这是什么功的?好不好玩?” 小芹笑着:“它也很辛苦哩!” “辛苦!?我才不信,你肩不挑,手不提的,在摇来摆去团团转,有什么辛苦?我感到好玩极了,小芹,我也来学学。”“少爷,你千万别乱来。”“我跟着你走也不行吗?” “少爷,学迎风柳步,是需要内力的。” 痴儿笑道:“你别吓我,我的内力,比你还大哩!”痴儿不听小芹说,也学起迎风柳步来,没走上十步,身体才转了两个圈,便感到头晕眼花,心闷欲吐了。这个痴儿还想充英雄,想再走一步,谁知一阵头昏眼花,感到天旋地转,“啪”的一声,扑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芹吓了一跳,慌忙扶起他来,依着石壁而坐,问:“少爷!少爷!你怎样了!你别吓我!” 一会儿,痴儿醒过来,说:“我没事,我没事,只是有点心闷而已。”“现在呢?”“我好多啦!” 小芹透了一口大气:“少爷,刚才你怎么会扑地而倒的?” “我感到天旋地转,站不稳,就趴倒了。小芹,这门功夫邪得很,学不得,比挑水飞步功还可怕。” “少爷,我不是叫你别乱来吗?” “我怎知道姥姥教的功夫全是坑人的?我不学了!” 小芹说:“哎!少爷,你别这么说,姥姥的功夫极好,只是你没内力,不能学。少爷,你好好休息一会,心就不会再闷了。” “那你呢?” “我还得练下去,姥姥明天要检查我哩!” “你不怕心闷晕倒么?” “少爷,我不会的。” “那我去看看姐姐练的流云飞袖功。” “少爷,你别去,那门功夫,连我也不能练,你去就更有危险。” “看看也危险么?” “是呀!你不怕心闷头晕跌倒,就去看呀!” 痴儿给小芹吓得不敢去看了,问:“那我怎么办?去哪里好?” “少爷,你最好哪里也别去,累了一个上午,就休息一个下午吧。” “那我到潭里捉条娃娃鱼去,今晚当菜吃,好不好?” “少爷!那你小心,别又滑倒了。” 痴儿捉娃娃鱼,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了,小芹比较放心,自己仍在大厅上练迎风柳步步法。 第二天,老妇检查了小芹的迎风柳步和莫纹的流云飞袖功,感到满意,说:“丫头,你们就这么练下去。这十天半月,我要离开这里,回来再考查你们的功夫。芹丫头,到时,你用迎风柳步能够闪避我出手十招,你就练成了。莫丫头,要是你的流云飞袖能将我发出的暗器反弹回来,那你也练成了。” 小芹担心地问:“姥姥,要是我闪不过呢?” “那你就练到能闪避为止,不然,就别想老身再传你其他的武功,也不能离开这山谷。” 痴儿问:“那我们不永远留在这山谷了?” “不错!永远留在这山谷,省得你们出去死于别的高手之下。” 痴儿又问:“外面还有人能杀得了我姐姐吗?” “痴儿你懂什么?”老妇又斜视莫纹一眼,“莫丫头,你学到了老身传给你的剑法,固然,当今武林,能战胜你的人恐怕不多。但是,单是点苍派的掌门万里豹,恐怕你目前就胜不了。论剑法,你可以与他一战,但论内力,你终究不及他深厚。还有,西域阴掌门的碧眼教主,恐怕你也胜不了。何况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人物,还没有露面哩!” 莫纹一怔:“是谁?” “西天法王。” “西天法王!?” “不错!他是碧眼教主四大护法的师父。丫头,你杀伤了他的四位弟子,他已下山要找寻你为他的弟子报仇哩!听人说,他不但医好了碧眼教主的内伤,更为阴掌门训练出一批凶狠的杀手。” 小芹问:“西天法王武功很高么?” “深不可测,传说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他样样皆会。正因为碧眼教主有他在背后撑腰,才敢雄心勃勃,称霸武林。要不,碧眼教主怎敢轻举妄动,目空一切?” 小芹担心起来:“那姐姐出去不危险?” 痴儿说:“姐姐,那我们别出去了,就永远住在这山谷中。” 莫纹说:“兄弟,就是我不出去,阴掌门的人,迟早也会找到这山谷来。” “姥姥在这里,他们敢来吗?” “兄弟,姥姥传我们武功,已是恩高义厚,我们怎能将姥姥也拖进去?再说,我也不能眼看着阴掌门的人凌辱中原武林,为所欲为,残害武林人士。还有,兄弟你一家之仇,又怎能不报?”“姐姐,我们恐怕打不过那个什么法王呵!” “真的力敌不了,也可智取。” 老妇点点头:“丫头,凭你这番话,也不枉老身传你武功了。你们也别去多想,好好安心在这山谷中练好我传你们的这两门武功。十天半月后,我会再回来。”老妇说完,飘然出洞而去。 老妇一走,痴儿像摆脱了牢笼的小鸟似的,高兴得跳起来:“姐姐、小芹,这下我们好了,可以随便玩啦,没人管我们啦!”他像商女似的不知亡国恨,更像蜀汉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知享乐好玩,全无大志。 莫纹和小芹可没有痴儿这么高兴。千年女鬼临走时的一番话,在她们两人心中多少蒙上了一层阴影。阴掌门中有法。王、碧眼教主这么两个劲敌,自己今后怎么应付?何况那法王还训练出一批可怕的杀手,再加上名门正道上一些所谓侠义人士以及野心家,在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以说今后江湖上将是一步一个陷阱,随时都可能发生血雨般的激烈交锋。莫纹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有畏惧,她担心的是小芹和痴儿的安危。小芹也并不畏死,她担心莫纹怎么去对付法王,自己只有练好武功,希望自己对莫纹有所帮助。 小芹见痴儿那么高兴,说:“少爷,今后你要玩,自己一个人玩去,可别打扰了姐姐的练功。” 痴儿睁大了眼:“你们不和我玩吗?” “少爷,你没听到姥姥的话么?” “听到呀!” “听到了你还打扰姐姐吗?” 莫纹深情地看了痴儿一眼,也深情地看了小芹一眼,说:“芹妹,兄弟性如小孩,不知忧虑,想到的只是玩乐,不能多怪他的。” “姐姐,我是担心你呵!” “芹妹,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正所谓车到山前自有路,事前忧虑是忧虑不来的。要是事事忧虑,我们一步也走不了。芹妹,放开些。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妨学学兄弟,那就快乐多了。” 痴儿见莫纹赞自己,更高兴起来:“是嘛,整天愁眉苦脸,好玩吗?那不快老吗?” 莫纹也笑道:“芹妹,你不想这么快就变成一个老太婆吧?” “哎!姐姐,我真佩服你,你就不想办法对付阴掌门的人吗?” “想呀!要不,我们在这里苦练武功干什么?不过,我却有件心事要拜托芹妹的。” “姐姐,什么事?” “芹妹,要是我以后真有不测,就麻烦芹妹好好照顾我兄弟。” “姐姐,我不准你这么说,姐姐真有什么不幸,我也只有相随姐姐,生死不离。” “芹妹一一” “我不听!我不听!” 痴儿翻翻眼珠问:“你们说什么?” 小芹说:“我要生死相随姐姐。” “我也是。” “你是什么?” “我也生死跟着姐姐呀!” 莫纹笑了:“好了,别说了,现在还没到这个时候哩!芹妹,我们练武去。” 痴儿说:“我也去。” 小芹问:“你去干什么?” “练武呀!” “你会练什么武的?” “我样样武都会练。” “少爷,你还是在岩洞里吧,别打扰了我们。” “不!我一个不愿留在岩洞里。” 莫纹说:“让他跟着我们去好了。” “姐姐,不怕他打扰吗?” 痴儿说:“我自己练自己的,怎么打扰你们了?你们别来打扰我才是。” “少爷,你说话算不算数?”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莫纹笑着:“芹妹,我们就看看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的做法!” 他们出了岩洞,痴儿果然不来打扰她们,自己一个人独自玩。小芹在山谷口练迎风柳步,莫纹在山溪边练流云飞袖功。痴儿却在浅浅溪水中捉游鱼玩。各人相离有一百多步,互不干扰。 这时,要是有人从山峰上望下去,莫纹就像一位仙女,在溪边挥袖飞舞,姿式美妙极了;小芹仿似山林中的一只小精灵,在乱石奇岩里来往飞奔,一闪而过,尽情作乐;而痴儿,恐怕就看不清他在溪水中干什么了,要是悄悄走近去看,定会大吃一惊:痴儿无疑是世上唯一的捉鱼能手,往往一抓就中,每一次伸手入水,都捉到了一条小鱼,放在掌中看看,然后又放入水中,笑嘻嘻说:“你跑呀!跑远一点呀!别叫我又捉到你了。” 夕阳西坠,晚霞满天,山谷处处,殷红如血。莫纹和小芹不再练了;她们走到一处,见痴儿仍蹲在溪水中的一块石上,悠然自得,一脸是笑。小芹说:“姐姐,少爷老是蹲在那里干什么?” “谁知他干什么,他不来打扰我们不更好?” “姐姐,我们悄悄走过去看看他干什么好不好?” “我们过去,你不怕他没完没了地缠着?” “姐姐,难道我们不叫他回岩洞,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玩?” 突然间,她们听见痴儿欢喜得大叫着:“哈哈!我捉到你了!看你还敢不敢偷我的鱼吃?” 莫纹和小芹一看,不由面色顿变,大吃一惊。这个痴儿,手中捉到的,竟然是条活生生的蛇,而那条蛇竟已盘在痴儿的手臂上。 蛇,对女人们来说,不管有没有毒、,看了都会害怕的。尤其是少女,几乎十人有九人见了害怕。莫纹和小芹虽然是武功超绝,由于心理作用,见了也感到害怕,何况它还卷在痴儿的手臂上。小芹首先惊得尖叫起来:“少爷,你快抛开它,它会咬你的。” 莫纹虽然害怕,但这是第二次看见痴儿捉蛇了。上次也是在这山谷中,痴儿还捉了比这还大的一条蛇玩。当时吓得她挥剑将蛇斩成几段。所以她不担心痴儿会给蛇咬着,却感到心里发毛,不由得也叫着:“兄弟,快将它丢开!” 小芹拔剑想奔过去,莫纹一把拉着她:“芹妹,你别过去。” “姐姐,你不怕蛇咬着了少爷吗?” “这一条没毒。” “那也会吓坏少爷呵!” “他呀!在这点上胆子大极了!你看,他不是和蛇玩吗?” 小芹一看,痴儿果然在和蛇玩,还将蛇盘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笑着走过来。这一下,反吓得莫纹和小芹连连后退。小芹连连说:“少爷!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莫纹也沉下脸来:“兄弟!你再不将蛇丢掉,我就不理你了!” 两个武功超群的少女,害怕一个不会武功的手里挽着蛇的痴儿,让江湖上人看见,准会大笑不已。 痴儿嘻嘻笑着:“你们看,我练的武功好不好?” 小芹问:“你这是武功吗?” “你在石头中跑来跑去是武功,我在水中捉蛇怎么不是武功了?” 莫纹见了痴儿脖子上盘着的蛇,心里实在发腻:“兄弟,你还不丢掉?不丢掉,我和芹妹今后不再理你了,让你一个人玩去。芹妹,我们走!” 痴儿见莫纹真的生气了,慌忙说:“姐姐,我丢!我丢!”痴儿将蛇取下来,朝溪水丢去,莫纹也跟着一袖之劲发出,袖劲之力,将这条水蛇击得稀烂,飞到溪水那边岸上的乱石中。 痴儿愣了:“姐姐,你怎么打死它了?” “不打死,留着它吓人吗?去!你快到溪水中洗干净你这一身的蛇气,要不,你就别想接近我们!” 小芹说:“少爷!你快去洗吧,这蛇臭死人了!” “你们可要等我呵!” “行啦!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连衣服也不脱,“哗啦”一声,扑进溪水中去了。 小芹对莫纹说:“姐姐,怎么少爷不怕蛇的?那么滑溜溜叫人汗毛都会直竖的东西也敢去捉。” “看来。他什么都不怕。” “他是不知道害怕还是不害怕?” “有人说,无知会产生无畏。看来他多半是无知,才那么大胆妄为。” “姐姐,那不危险吗?” 莫纹不由想起了痴儿的种种情景,一个人只身跑了出来;在荒山野岭上乱闯;在这山谷中,自己与阴掌门的人搏斗,正危险时,这痴儿竟然在刀光剑影中奔了过来,背负着自己逃入岩洞;在桂南山中,他为了救自己,也不知厉害服下了自己师父的毒药,以死相救自己。这个痴儿,正因为他的痴,简直不知怕和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莫纹深有感触地说:“要是他知道危险就好了。正因为他不知道危险,才有超出常人的举动。” “姐姐,蛇那么滑溜,而且又是在水中,他怎么一捉就捉住了?” 莫纹微微一怔:“芹妹,你是疑心他身怀绝技?” “起码少爷捉蛇的本事,我们就学不来。” 莫纹又想了一下:“他从小就贪玩,喜欢捉蟋蟀、捉鸟儿、捉蛇等东西玩,正所谓熟能生巧,他能捉到蛇也不奇怪。” “想不到少爷有这一门本事,怪不得他去捉娃娃鱼那么容易了。” “他有这门本事也不错,今后我们要是碰上蛇,叫他去捉好了!” “万一是毒蛇怎么办?” “放心,这一点嘛,看来他半点也不痴,他身上藏有能解万毒的玉女珍珠丹哩!” 说时,痴儿洗好身子回来,问:“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莫纹见他一身湿淋淋的,忙说:“你快回岩洞换过衣服吧,别着凉了。” 小芹说:“是呀,万一你病倒了,姐姐和我就没法练功啦!” 她们在暮色中转到岩洞,痴儿自去换衣服,莫纹和小芹便生火弄晚饭。 此后的十天半月里,莫纹和小芹早晚勤练内功,白天就练剑和那两门绝技。痴儿真的不来打扰她们,独自一个人出洞打柴、种菜和玩自己喜欢玩的东西。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千年女鬼挽着一个包袱回来了。莫纹、小芹和痴儿都惊喜地迎上前问:“姥姥,你回来了!” “唔,回来了,你们功夫练得怎样?” 莫纹说:“姥姥,我们不敢偷懒。” 老妇放下包袱,目视了莫纹、小芹一会,点点头:“唔!不错,从你们的眼神来看,内功是有了一些进展。芹丫头,老身要看你的迎风柳步了,你能闪过老身的十招,便算真正学到了这一门功夫。” “姥姥,就在这大厅上吗?” “不在这大厅上在哪里?莫丫头,你带痴儿到厨房去,别碍了我们。” 莫纹拉着痴儿:“兄弟,我们走吧。” “姐姐,我想看哩。” 老妇说:“不怕伤了你,就看吧。” 莫纹说:“兄弟,我们在厨房门口不是一样可以看见吗?” “那看得清楚吗?” 老妇厉声说:“痴儿,你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走吧!” 痴儿不敢再出声,跟着莫纹转到厨房,蹲在门口好奇地看着。老妇说:“芹丫头,你准备好了没有?” “姥姥,你出手吧。不过千万别太快了,我怕闪不过来。” “芹丫头,老身先向你打招呼,已算是提醒你了,以后在江湖上,别人要突然袭击你,会先向你打招呼吗?小心,老身出手是不留情的,万一你给老身拍死拍伤,那你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别怨老身。” “是!”小芹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疏忽。 老妇“呼”的一掌拍去,不但掌劲凌厉,也倏如电闪,说:“这是第一招!”小芹迎风一摆,脚步略为移动,闪开了老妇的这一掌。 老妇不禁叫起好来,第二掌便拍出。莫纹在厨房门口看出,老妇拍出的掌法,是凶狠、诡异莫测的六合掌法,一给拍中,真的是不死即重伤,不禁暗暗为小芹担心了。可是小芹也以迎风柳步闪开。随后老妇一连拍出四掌,掌劲掌风逼人,小芹身似柳叶般,一一迎风飘开。莫纹见小芹步法纯熟自如,放心了。转眼十招已过,小芹已安然地闯过这惊涛骇浪的十招。莫纹正为她高兴,不料老妇又一掌悄然拍出,无声无风,即在小芹的心胸上。小芹身形飞了起来。莫纹大惊,正想纵身接住小芹,而老妇早已身形凌空,在半空中抱住了小芹,飘落下来。莫纹奔过去问:“姥姥,小芹没受伤吧?” “没事!”老妇说着,放下小芹。 小芹初时惊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这一次不死也重伤了。她听到老妇说自己没事,才回过神来,试运气调息一下,果然没事,反而感到老妇这一阴柔的掌力输入了自己体内,使自己一身急促流转的真气平息了下来。但她无暇想到这方面,只惊愕地望着老妇。老妇问:“丫头,你怎么这般大意,叫老身拍中了?” 小芹说:“姥姥,这——!” “是不是我出手第十一招了?” “这不是吗?” “你没听说兵不厌诈这句话?怎么就这般相信我说的话了?不闪避?” “姥姥的话,我怎不相信?” “丫头,记住了,与人交锋,得提防对手的狡诈。你我交锋,你应当将老身当成敌人才是,别过分相信了。” 停了一会,老妇又问:“你自问能不能闪开老身的十一招?” 小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能。” “为什么不能?” “姥姥这一掌拍出,不但快,也无声无风,我怎么闪避呵!” “不错,这就是迎风柳步的弱点。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没风,它就不会摆动了。丫头,你要是碰上了一个知道迎风柳步弱点的人,你将怎么应付?” “那我纵身跃开或返手回招!” 老妇欣喜地说:“丫头,你能这样运用,迎风柳步你算学上了手了。” 小芹高兴地问:“姥姥,我学的迎风柳步算是学成功了?” “丫头,你能闪过老身的十招,足可以闪避当今武林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突然袭击了!” “多谢姥姥。” “你多谢老身干吗?要多谢,就应该先多谢勤学苦练的你自身。” “姥姥,我怎能不多谢你老人家呵!” 老妇说:“丫头,迎风柳步你虽然练成功了,但切莫丢弃。” “姥姥,我怎会丢弃?” 老妇朝莫纹说:“莫丫头,老身要看你的流云飞袖功了。” 莫纹问:“也在这大厅上吗?” “唔,你想去哪里?” “在这大厅上也好。” 老妇命小芹、痴儿在大厅的四周石避凹凸之处,摆放了不少的小石子,要是石壁光滑,没法摆上石子,就画下一个个小圈圈,然后对莫纹说:“丫头,你立在厅的中央,老身从四面八方朝你发射暗器,不准你闪避,只能用衣袖接招,而且还要用袖力将暗器反弹回来,若能击中这四周壁上摆着的小石子和画下的圈圈,那你的流云飞袖之功便算练成功了。丫头,你可以办到不?” 莫纹环视一下,点点头:“姥姥,我试试看。” “丫头,这不是试试看,老身包袱中的各种暗器,有些是喂了毒的,一给老身击中,不毒发身亡,也要你在这岩洞里躺上大半年。要是你心中无数,老身可容许你再练三天。” “姥姥,不用了。” “哦!?你那么有信心?你看看老身包袱中是些什么暗器才说吧。” 老妇打开包袱,里面的暗器真不少:金镖、蝴蝶镖、铁弹子、夺命钉、飞刀、毒蒺藜等等,其中还有当年小魔女的成名暗器——梅花针。 莫纹看了一下说:“姥姥,你出手吧!” “丫头,那你小心了,别让暗器击中了你。” 莫纹顿时全身贯满了真气,青衣青裤,无风自膨。老妇首先几支蝴蝶镖发出,莫纹衣袖挥舞,将蝴蝶镖反弹到石壁上,不但击中石子,更将蝴蝶镖钉在石壁上。 老妇满意地点点头:“丫头,十天半月不见,你内功的进展,超乎老身的想象了。很好!”说时,又几把飞刀激射而出。这几把飞刀,先后不同、角度不同、劲道不同,但却直取莫纹身上的几处要穴。莫纹以一招轻盈曼舞的流云飞袖功,又将这几把飞刀反弹到石壁上去。 跟着老妇身如飞魂行影、满厅游动,各种不同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朝莫纹射击。莫纹身如旋风转动,长袖上下翻舞飞旋,小芹和痴儿只看见满厅尽是流光闪动,“嗤嗤、嚓嚓”的响声不绝入耳。好一会,流光、响声顿然消失。莫纹面不改容地立在大厅上。小芹、痴儿再看,石壁上原摆放在各处的小石子给全部击中,而插上了各种大小不同的暗器。 老妇也禁不住用赞美的口吻说:“莫丫头,你的流云飞袖之功,已胜过当年的碧波仙子了!” 莫纹说:“多谢姥姥过奖。”谁知莫纹话刚出口,身形一下凌空骤然跃起,双袖挥舞,将老妇突然射出的一蓬无声无影的梅花针,全部用袖劲震了回去,一支支插入光溜溜的石壁上的小圈圈中。老妇不由动容说:“丫头,你的流云飞袖之功,练得比老身还好,从今以后,又有谁人的暗器能伤得了你?” 莫纹低声说:“姥姥,我怎及得上你老人家?”她仍暗运全身真气,以防意外。 老妇问:“你怎么能料到老身会突然向你发射梅花针的?” 莫纹慧黠地说:“姥姥不是说兵不厌诈么?就是现在,我也在提防着呢。” 老妇笑着:“你这小妮子,就是老身刚才不说,你也会提防,对不对?” “姥姥,’我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步步小心,以防意外,一时不慎,就是后悔也来不及。” 老妇的心悦了,亲昵地说:“你能这样,老身完全放心了。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狡黠如狐,真是名如其人。从明天起,老身再传你们一门绝技!” 小芹问:“姥姥,是什么绝技?” 老妇到底又要传给莫纹一门什么绝技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 回初显神技 上回说到小芹问老妇又要传给莫纹一门什么绝技,老妇答道:“折梅手!” 莫纹和小芹更是惊喜了。这是墨大侠一门成名的绝技。墨大侠这门绝技,不知制服了江湖上多少有名的枭雄和豪杰。这门绝技,来自太乙门的武功,主要是以巧妙的手法,骤然夺下敌手的兵器,志在制敌而不伤敌。后来慕容小燕加以其他武功,在夺下敌手的兵器的刹那间,也以敌手的兵器回杀敌手,变成了既能制敌,也能杀敌的一门可怕手法。会这门绝技的人,往往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在江湖上行走,因为他随时都可以将敌人的兵器夺过来,变成了自己的兵器。 小芹脱口而问:“姥姥,你怎会这门绝技的?”话一出口,小芹就顿时感到自己这句话不该问才是。 老妇顿时沉下脸来说:“丫头!凡是老身传你们的任何武功,别问来源,也别问老身是何人。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更不能说出老身来,知道不?” 小芹嚅嚅说:“是!姥姥。今后就是打死我,也不说出姥姥来。” “唔!现在你们睡去,明天你们练完内功后,老身在树林中传你们折梅手。” 莫纹、小芹一齐应着,痴儿却问:“姥姥,你不传我一些武功吗?” “你会十三门武功,比老身还多,老身还能传你什么武功了?” “姥姥,我也想学什么折梅手的。” “你别学了,老身怕你学了枉送性命。” “我怎会枉送性命的?” “痴儿,你知道什么是折梅手?” “我知道。” “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折梅手,就是折梅花的手法,我学会了,可以折好多好多的梅花呀桃花呀,以及其他什么难折的花来给姐姐。” 这个痴儿,将一门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武功,说成是折花了,不惹千年女鬼生气才怪。莫纹慌忙说:“兄弟!你别乱说。” 痴儿愕然:“不是吗?我说错了?” 老妇果然发怒了,喝着:“你给我滚开去!” 小芹说:“少爷,你去睡吧,别再惹姥姥生气。” 痴儿见老妇发那么大的火,吓得赶忙转回自己睡的地方,一边嘟哝着:“折梅手不就是折梅花吗?我说错了,也不用发那么大的火啊!” 小芹着急地说:“少爷,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莫纹对老妇求情说:“姥姥,我兄弟生性不懂事,望你老人家别怪。” 老妇说:“丫头,你别太迁就他了,否则他将来什么也不懂。”说着,转身而去。 第二天,莫纹和小芹一早在山峰上练完内功,便跟老妇在林中学折梅手法。折梅手法的招式半点也不复杂,它主要是讲求身法、手法的快和巧,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地方,骤然欺近敌人,一出手就先以小指点了敌人手腕上的列缺、大渊两穴的任何一个穴位,从而以极快的手法夺下敌人手中的兵器。它唯一困难的是怎么出奇不意欺近敌人,一出手就点了敌人的穴位。老妇示范了两次给她们看后,便以大树上的各个树枝作为敌人握兵器之手,做了记号,叫她们各自去练习,从正面、侧面、背面欺近这些树枝,一出手,便要准确无误地挑中这些记号,也就是列缺、太渊两穴。 老妇正要离开时,蓦然见痴儿隐藏在不远的一丛野草里偷看,不动声色,骤然纵起,一下就将痴儿从野草丛中揪了出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芹不知道痴儿会偷偷跑来,莫纹却早已知道了,只是假作不知道,打算等老妇走后,再叫他离开。谁知老妇的出其不意一下将痴儿揪了出来。 小芹大吃一惊:“少爷,是你吗?你怎么在那里了?” 痴儿似小鸡般的给老妇提在手中,挣扎着:“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老妇问:“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干什么?” “我,我,我也想学折梅手呵!” “学!干吗不大大方方走过来?” “我,我,我怕你骂呵!” “下次可不许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记住了没有?”老妇说完,将痴儿放了下来。 “姥姥,你抓得我好痛呵!” “老身没挖掉你的眼睛已算好了。” “不,不,你千万不能挖掉我的眼睛!那我以后怎么打柴、种菜?” “那你还敢不敢偷看?” “不敢了!” “记住!要看就大大方方看,不能偷偷摸摸看。” “你让我看吗?” “你想看就看,老身不管你。” “那我能学吗?” “好呀!你要学,只管学去!以后你丢掉了性命,可别怨老身。” “不,不!不会的!我会小心爬到树上,不会掉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爬树?” “折花,不爬树吗?姥姥,我可没办法像你们跳得那么高去折花。” 老妇的眼神不大好看了,小芹忙说:“少爷,折梅手不是折花,是去夺敌人的兵器。” “夺敌人的兵器?那不更好吗?我学会了,也去夺敌人的兵器。” 老妇“哼”了一声:“那你准备一副棺木葬身好了!” 小芹说:“少爷,这不是闹着玩的,要身快、手快,要是少爷冒冒失失伸手去夺敌人的兵器,不危险吗?” 老妇说:“就怕敌人兵器没夺到,你的这颗小脑袋叫敌人夺了去。” 痴儿一下怔住:“那,那你们不危险吗?” 老妇又一下揪起他:“去去!去种你的菜去,别在这里打扰她们练功。”老妇揪着痴儿出了树林到山溪边去了。 小芹和莫纹相视一眼,不由笑了。小芹说:“少爷也真是。”莫纹说:“姥姥这样弄走他也好,不然,他真不知又弄出什么花样来,我们就别想练这门武功了。” 折梅手,像莫纹、小芹有这样深厚武功基础的人来说,也不难学,所以只用三天,她们便学上手,以后只有看看临阵时的运用。后来,老妇又传给了小芹分花拂柳掌法,传给了莫纹灵猴百变身法。 灵猴百变身法,对莫纹来说,并不陌生,在梵净山庄,她也学过。但梵净山庄的灵猴身法只有八十二招,也不是莫纹的主学武功,莫纹的主学武功是剑法和天殛掌法。可是老妇传给她的,是一百招。前面八十二招,与自己所学过的身法是大同小异,有十多招比梵净山庄的身法更为精湛超绝。但八十二招后的十八招身法,难度可大了,有的在凌空中连变两种不同的身法,有的宛如绝顶上乘轻功的凌空虚步,在空中变招换式,没有极为深厚的真气,这十八招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可想而不可学。前面的八十二招,莫纹不需要两天,便学会了。其实她只不过将梵净山庄的身法,略为改变,重复练习一次而已。但后面的十八招身法,足足花去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苦练,才练成功。 莫纹学会了这一套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从旁学到的迎风柳步,足可以令她闯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要取任何人的脑袋,便垂手可得,没任何人可以阻拦她的行动。 不知不觉,山谷已是雪花纷飞的季节,山谷内外:银装素裹,一片白色。这幽静的山谷,虽然在岭南,却因是在高山之上,因而与江南气候一样,一到冬天,也是雪飞冰封的天地。就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莫纹和小芹,也是一样的率领,差不多已席卷了中原半个武林。” 小芹问:“姥姥,那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不管吗?” 老妇目露轻蔑之色:“管?他们不与阴掌门的人串通一气,来对付你已算好了。峨嵋、武当、崆峒三派,已暗中串同在一起,目的就是对付你;衡山派的掌门钱无璐,已公开站到阴掌门一边;华山、恒山两派是严守中立,声言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点苍派是两边都不卖帐,既不容阴掌门人侵犯云南,也在寻找你,要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几大名门正派中,只有昆仑、少林、丐帮才与阴掌门人为敌,站在你这一边。可惜他们相隔太远,分别败在法王、碧眼教主的手中,鬼影大侠乐正谷身负重伤而逃,少林寺和丐帮死了不少高手,全罗汉阵、打狗阵守住了少林寺和君山。现在他们是日夜提防阴掌门的侵犯。” 莫纹听了半晌不能出声。老妇又说:“丫头,还有湘西言家,为了你,已被冷血这批杀手血洗了浮坭山,言家父子三人惨死,只逃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整个湘西,已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 莫纹和小芹一听闻湘西言家为了自己而惨遭阴掌门人的血洗,顿时怒火冲天,心痛异常:“姥姥,看来我不出山不行了!”说时,不由看了痴儿一眼。 老妇已知心意:“丫头,你是不是不放心这个痴儿?” “不瞒姥姥说,小女子这次出山,难免有一连串腥风血雨的交锋,实在有点不放心。” 老妇沉思一下:“痴儿留在这里也可以,恐怕他不会愿意。” 果然痴儿叫起来:“我不留下,我要跟着姐姐。” 莫纹说:“兄弟,你听我…” 痴儿叫着:“我不听,我不听,我死也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是现在不带我走,我也会跑出去找姐姐。” “兄弟,你怎么不听话呵!” “我不听!我不听,姐姐别的话我都听,就是不愿留下来。” 小芹心想:时家大院那么好的地方,都留不住痴儿,这荒僻无人的山谷,又怎能留住他的?便说:“姐姐,还是带少爷走吧,不然,他偷着跑出来,那就麻烦姥姥了。让他一个人乱闯,不更危险?” 老妇说:“莫丫头,老身看来,你还是带着他好,万一他跑了出去,老身可无法向你交代。再说,老身已暗传了他一层真气,也教了他三招防身的本领,他与人交锋固然不行,但是一旦情急,说不定也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同时,老身还请了两位高人,在暗中护着你们,他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芹不由问:“哪两位高人?” “一个是那白衣书生。” 莫纹惊讶地问:“就是在长沙府出现的那位白衣书生?” “不错,就是他。丫头,他武功可以过得去吧?” “他就是姥姥派来暗中护着我的?” 老妇点点头:“他败在老身掌下,不能不听从老身的调遣。”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他别有用心跟着我,我时时防着他哩!有他暗中护着我兄弟,我放心了。” 小芹又问:“姥姥,第二个高人呢?” “黑鹰!” 莫纹又惊讶了:“黑鹰?” “老身在几天前,不是曾经出去过吗?想不到碰上了他。这个老头儿,他也在四处寻找你,关心你的安危。老身所知道最近武林中的几件大事,都是他告诉老身的,所以老身也请他暗中照顾你们。其实不用老身请,他也会暗中跟踪你们的。他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阴掌门和其他人的手中。丫头,怪不得江湖上有你出现,也就往往有他出现。想不到这个老头儿,为了想得到慕容家的绝学,反而成了你暗中的保护神。” 莫纹说:“姥姥,要是有他们两个,小女子更放心带我兄弟出山了。” “丫头,你这次节山,老身没有别的东西交给你,却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交给你。” “宝剑!?” “丫头,我知道你爱护芹丫头,将你手中的盘龙剑送给了小芹。而你,什么兵器也没有。” 小芹说:“姥姥,我想不要,姐姐说她学了折梅手后,便等于手中有了兵器,用不着随身再带什么兵器了。” 老妇说:“老身知道。的确,凭你姐姐这一身的真气,就是一枝枯枝,一条野草,到了她的手中,都可以变成一件可怕的杀人兵器,就是不学折梅手,也可以不用随身带任何兵器了。”老妇转问莫纹,“你知不知老身交给你的是一把什么宝剑?” 莫纹问:“什么宝剑?” “腰形软剑。” 莫纹更是惊愕:“那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家传的宝剑吗?” “不错,正是她当年行走江湖的防身之物。” “它怎么到了姥姥手中了?” “慕容小燕自从引退山庄之后,这把家传的防身兵器便一直搁置不用,交给了老身。丫头,老身知道你已是慕容家的人,再将这剑交给了你,可谓物归原主,你不会不接受吧?” 莫纹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面孔绯红,不由用眼角望了痴儿一下,却见痴儿惊讶地对老妇说:“是我剑吗?那给我姐姐最好了!” “痴儿!不是给,而是交。这是你奶奶生前的吩咐,说这把剑的新主,不单要成为慕容家的人,而且也要代她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杀尽一切为祸武林的魔头、枭雄及奸诈小人。莫丫头,现在你不接剑,还等何时?”老妇说完,已从黑袍之下解下了那把软形腰剑。 莫纹神色庄重,再拜而受:“多谢姥姥,也多谢慕容老前辈,小女子不敢辱命,必将尽力而为。” 老妇欣喜地说:“这把宝剑,终于有了新主。” 小芹也喜悦地说:“姐姐,我恭喜你啦!” “多谢芹妹。” 老妇又说:“芹丫头,你要多协助你姐姐,不但慕容家的人不敢忘你,就是武林中人,也将感激你。丫头!你们现在出山吧,老身不送你们了!” 莫纹和小芹、痴儿拜别老妇,走出秘密的岩洞,也走出了这高山群峰中的山谷口,不禁回首再望,只见谷口乱石仍旧,野草没径。而山谷中,白云浮动,四周山峰如林,莫纹想起自己为老妇所救,在这短短的七个多月当中苦练内外功的情景,不甚心情激动,不知何时何年,自己能再来这山谷,拜见这位神秘不可测的老妇。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吧!” “是!我们也该走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先去哪里?” 莫纹—咬牙:“回湘西,寻找我们的言大姐去!我首先要在湘西,将阴掌门的人闹得人马朝天,为言家父子三人雪恨!” 小芹说:“好呀!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到湘西去。” “芹妹,我们这次去,恐怕比虎岭岗那一场交锋更为凶险,望你多看顾我兄弟。” 痴儿说:“不!我不用你看顾,我自己会看顾我自己,姐姐、小芹,你们用心为言姐姐报仇吧!” 这个痴儿,大概听闻言家为阴掌门人惨遭血洗,仿佛一下成熟起来了,脸上的痴劲减少了,换来是成年人般的愤恨神色。 小芹首先感到惊讶:“少爷,你不用我们看顾?” “你没听姥姥说教了我防身的三招吗?” 莫纹说:“对了,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能不能抖给我们看看?” “这里没人要捉我和要杀我的,我怎抖出来?” 小芹问:“要有人捉你和杀你,才能抖出来吗?” “是呀!要不怎么说是防身的三招?” “少爷!那我来捉你吧。” “不行,不行,你捉我,我也抖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捉我杀我的。”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将那防身的三招忘记了?” “姐姐,我没有忘呵!” “那怎么抖不出来的?” “姥姥叫我千万别乱抖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莫纹心想:这是什么防身三招的?怎么不能乱抖出来?乱抖出来就不灵了?有这样的三招吗?看来姥姥一定是哄这痴儿,胡乱教了他三招,这痴儿忘记了,没法抖出来。便说:“既然这样,那兄弟等有人来捉你杀你时,再抖出来给我们瞧瞧。” “一定,一定,姐姐,到时我一定抖出来,让你们看看。” 事情也就那么的巧,他们刚走下山岭,朝北走了一段路时,忽然从树林中闪出两条汉子来,一个持刀,一个提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略略打量一下这两条汉子,看来这是一般拦路抢劫的毛贼,武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便向小芹打了一个眼色,对痴儿说:“兄弟,有人来捉我们了!怎么好?” 小芹会意说:“少爷,你可要保护我们呀!” 这两个汉子,真的是一般拦路打劫的毛贼,专门劫过往的单身行人和小商贩,人多了他们就不敢露面。现在见两位少女随着一个青年走过来,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一位少女身上还背了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不由大喜,感到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但能劫钱财,还可以将两名少女掳回家里享受。所以他们一闪出林子,便喝着:“不准动!” 痴儿愣了愣:“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提棍的汉子对持刀的汉子说:“去!将这小子砍了!”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两位姐儿别害怕,我不会杀害你们,只要你们跟着我们,有你们享受的。”’ 痴儿问:“你们要杀我?” 持刀的汉子狞笑着:“小子,你去重新投胎做人吧!”便举刀向痴儿凶狠地劈来。 痴儿不由慌了手脚,双脚一错开,侧身一闪,不知怎样,竟然闪开了这贼人的一刀,小芹正想出手,谁知痴儿一拳胡乱挥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贼人的腰,竟然将贼人打到一边去,叫声“哎哟”,刀也掉了,人也翻倒,怎么也爬不起来。 莫纹看得不由惊讶起来,痴儿虽然笨手笨脚,不成什么招式,可是这双脚错开,一拳挥出,恰到好处,暗含某种玄机,心想:莫非这就是姥姥教会他的防身三招? 提棍的贼人吃了一惊,急问:“老二,你怎样了?” “大、大、大哥,我,我叫这小子打、打、打坏腰了!” “什么!?他打坏了你的腰?” “是呵!大哥,我、我、我爬不起来了。” 持棍的汉子瞪着痴儿:“小子!你敢伤我的老二?” 痴儿更慌了手脚:“没、没、没有呵!是他要杀我,我只想推开他,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不关我的事。” “小子!老子要你死!” 贼人举棍,凌空向痴儿头顶击下,痴儿又慌忙往前一闪,转身胡乱双手用劲一推,又凭空把这贼人推得飞起来,狠狠地摔在乱石之中,一声惨叫,便魂归地府。 这一下,不但是莫纹惊奇,连小芹也愕异了。小芹看不出痴儿抖的是什么招式。以学武人的目中看来,这简直是不成招式,如小孩子打架,任意挥拳出脚,胡打蛮踢的。可是这些不成招式的拳脚,偏偏将两个翦径的山贼打得一死一重伤。难道这应了武林中人的口头禅:盲拳打死老师傅? 痴儿打死打伤了山贼,自己反而怔住了,愕然立着不动。莫纹含笑问:“兄弟,你怎么啦?” 痴儿说:“姐姐,那个贼人怎么在石头里爬不起来?他不会也受了伤吧?” “兄弟,你去看,不就知道了。”其实莫纹早已看出这个山贼头壳撞在岩石上,头破血流,已经死去。 痴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又吓得跑了回来,说:“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他,他好像死了!” “兄弟!这下你可打死了人啦!” “不不!不是我打死的,是他自己跌死的,不关我的事,我怕。” 看来痴儿是第一次出手打死人,害怕起来。小芹说:“少爷!打死一个山贼,算得了什么?有什么害怕的?姐姐和我,不也是杀死了不少的人吗?可我们一点也不害怕,亏少爷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哩,怎么反而害怕了?” 痴儿听小芹这么一说,便挺起胸来:“对!我不害怕!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这时负伤的贼人见痴儿打死了自己的老大,吓得连腰痛也忘了,忍痛爬起来想跑,小芹喝声:“贼子!你还敢跑么?”说时,人跃过去,一伸手就抓起这山贼,又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问:“说!你们干吗来打劫我们?” 这山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有这般的功夫,才知道今天碰上的不是什么好运,而是灾星当头,连忙求饶说:“小、小人再、再、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饶了我。” 莫纹说:“芹妹,放了他吧!一个毛贼,杀了也没用!” 小芹松了脚:“给我们滚开!下次你再敢拦路打劫,给我们知道了,就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 贼人爬起来想跑,莫纹喝了一声:“回来!” 贼人不、由停了脚步,惊恐地望着莫纹。莫纹问:“你就这么走?你老大的尸体不要了?给我扛回去埋了!” “是!是!”贼人畏畏缩缩地扛起老大的尸体跑开了。 莫纹问痴儿:“兄弟,刚才你抖出来的,是不是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 “是呀!姐姐,这三招好不好?” 小芹疑惑地问:“你这么胡乱的挥拳出掌,就是那防身的三招?” “我怎么胡乱了?我不是打伤了山贼吗?” 莫纹感到痴儿的出手,虽然是鸡手鸭脚,不成招式,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说不定老妇将极为上乘的武功,简化成这三招,以便于这痴儿学会。是不是这样,就得看看痴儿下次与人动手了。但可以肯定,痴儿是有了一定的内力,不是以前天生的那种蛮力,所以才能一拳而击伤了山贼。便说:“兄弟,我恭喜你啦,你学会这防身的三招,真的不用我们看顾你了,说不定你还能保护我们呢!” 痴儿高兴起来:“当然啦,以后有人欺负姐姐和小芹,我就抖出这三招,一拳二推三踢腿,准将他们打跑!” “兄弟,你还有一招没有抖出来呀。” “是呀!刚才我只抖了二招,还有更厉害的踢腿这一招没抖出来哩!我要是抖出来,准会将敌人像球一样踢得远远的,摔到山沟里去摔死。” 痴儿这时的情形,又似小孩子说话的口吻了!莫纹笑了:“好了,我们赶路吧!” 路上,小芹困惑地轻轻问莫纹:“少爷的一拳二推三踢腿,到底是什么功夫?” “芹妹,我一时也看不出来,说不定这三招暗藏了一门上乘的武功,似拙而巧,出人意外。” “姐姐,要是真的,这就太好了!” 两三天后的黄昏,莫纹、小芹和痴儿,便出现在安化城郊言四小姐那秘密居住的小村中。可是一看,原来人口颇密的小村落已夷为平地,满地是散乱的残砖碎瓦,只有一些残墙断椽竖立在苍茫的暮色中,显然这里也被阴掌门人洗劫了。 小芹担心起来:“姐姐,说不定我们来晚了,言大姐已为敌人杀害。” 莫纹不出声,在瓦砾中走了一遍,细心观察,然后说:“言大姐就是遇害,恐怕也不会在这里。” “为什么!?” “芹妹,你没看出?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也嗅不出任何尸体所发出或留下的臭味,那说明这里没有战斗过。” “那这里怎么变成一片平地呢?” “有几种可能,一是言大姐感到这里不安全,自己毁了这个村子,带着人离开了;二是这里已为阴掌门人注意,突然来侵,言大姐带人从秘密地道中逃走,这村子为阴掌门毁平;三吗——!” “姐姐,三怎样?” “那是最不幸的,阴掌门人来的全部都是一流上乘高手,几乎没经什么战斗,将这里的人活捉了,然后毁了这一山村。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阴掌门人志在雪恨复仇,他们的少教主丧身在这里,冷血也在这一带断了一臂,他们还有不杀人的?” “那么说言大姐多半是逃走了?” “我不敢说,或者她逃走了,或者她为阴掌门的人活擒了,惨死在别的地方。” “姐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夜闯浮坭山,我们也来一次血洗阴掌门。一来让碧眼教主知道我们又重出江湖;二来,要是言大姐仍在世间,就会派人来寻找我们。不然湘西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 痴儿首先赞好:“姐姐,那我们就去闯,比白天闯好玩多了。” 小芹叫起来:“少爷,你不能去的。” “我干吗不能去?” “少爷,阴掌门的人,可不同那两个山贼,他们不但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你那防身的三招,恐怕不管用!” “你怎么知道不管用?” 小芹不由望着莫纹,希望莫纹劝痴儿别去。莫纹一笑:“兄弟,我们连夜赶去,你能去吗?” “我怎么不能?夜路我也走过。” “你会轻功吗?” “轻功?” “我和小芹施展轻功赶去,才能很快赶到浮坭山,你不会轻功,怎么赶呵!” “我走路不行?” “少爷,要是走路,恐怕明天也赶不到,怎么夜闯呵!” “你们不能拉着我跑吗?” 莫纹说:“要是拉着你,我和小芹就没力气与敌人交锋了,不危险?” “那,那我一个人怎么办?” “兄弟!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那我不是不能闯了?” “哎!你想闯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我带兄弟到安化城里闯,那里更好玩,兄弟喜欢白天闯也行,夜里闯也行。” “安化城里有山寨吗?” “兄弟,山寨是没有,却有赌场,酒楼,比闯山寨好玩多了。” “赌场、酒楼不是言大姐的吗?我们去闯,言大姐不生气?” “兄弟,你又不明白了,山寨已被阴掌门的人抢了去,安化城里的赌场、酒楼,他们还不抢了去?兄弟去闯,言大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痴儿高兴起来:“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姐姐,我们今夜去闯赌场不好?明天夜里,再去闯浮坭山吧。”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看怎样?” “姐姐,我没意见,由姐姐作主。” 莫纹想了一下:“去安化城里闹一下也好,我们先找客栈住下,吃饱饭,再和兄弟去大闹赌场,说不定会有言家的人出来找我们。” “姐姐,那我们就这么干好了!” 于是,他们从南门进入安化城中。上一次,莫纹是由北门入城的,一进城住下就闹事,所以安化城里认识莫纹、小芹、痴儿的人不多。何况莫纹、小芹一踏入湖广,担心阴掌门的人认出自己来,所以化妆为男子,一路上不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 莫纹在南门白的一条大街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吃饱后,莫纹问:“兄弟,你准备好了没有?” 痴儿愕然:“我准备好什么?” “准备一些银子,去赌场呀!” 痴儿嘻嘻笑起来:“我准备好了。” “兄弟,这一次,是你一个人去闹。” “你们不去?” “我们当然去,只不过在旁边看着你。” “那我怎么闹?” “你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 小芹说:“你可以先和他们赌钱玩呀!” “不行,将钱输光了,我们以后不是没钱用了?” “那你不是借口可以闹了?” “那不是无理取闹吗?” 小芹笑着:“少爷!你无理取闹的事可多了,何在乎这一闹?” 痴儿想了一下:“好!我们现在去。” 上次莫纹、小芹大闹安化城,对城中的一些大街小巷,虽说不出它们的名称,却知道朝什么方向走。他们只略略向人打听,便知道赌场在什么地方,原先的达望赌场,给莫纹、小芹一把火烧得精光,新开设的赌场在另一条街上,取名为如意赌坊。 痴儿打扮成阔家少爷似的,要是他不胡乱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痴儿。莫纹、小芹扮成他跟前的两个小厮,左右伺候着。痴儿来到如意赌坊门口,守门的两条大汉一见痴儿这一身打扮,身后还有两位俊气的随从,便认为是富贵人家的纨祷子弟了,慌忙躬身陪笑:“少爷,也来发财吗?” 痴儿扬着脸说:“谁来发财?我是来玩的。” “是、是,少爷请进。” 痴儿昂首阔步进入赌场,只见大厅上灯光辉煌,人头涌涌,喧声刺耳,更有一股男人们身上发出来的难闻的汗臭气味,也有女人们身上发出的香水味,两味混合,就更难闻了。莫纹、小芹从来没有到过这等脏地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赌博,大呼小喝,不禁皱了皱眉。痴儿却对这等热闹的地方,感到既新奇又好玩。 大厅上什么赌博摊都有:抓番摊、推牌九、赌太小,或干脆互掷骰子玩。小芹问:“少爷,你会赌什么?” “我只会掷骰子、赌大小。” “那少爷就去赌大小吧。” 痴儿说:“好!赌大小。” 赌场上的巡视护卫早已看见痴儿走入赌场,见痴儿一身衣服打扮,又有随从,不知是那家的阔公子来玩了,便趋上前问:“少爷想玩什么?” “赌大小。” “少爷,请随小人来。” 这名护卫带了痴儿来到一张赌大小的桌面上,叫人让开一个座位,请痴儿坐下,说:“请少爷慢慢玩,玩得开心。” “好呀!”痴儿大模大样坐下,莫纹、小芹便立在他身后。莫纹一进赌场,就暗暗打量赌场上各种各样的人,除了大多数是一般赌徒之外,也有不少是武林中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阴掌门的人呢?还是来赌钱的其他武林人士。其中没有几个是武林高手,只有一两个颇为可疑,一个是在推牌九摊的破落文人,神情满不在乎,似乎意在玩而不在赌博,一个就是那护卫了,从他的举止上看来,是属于武林中的高手之列,其他的人皆不可虑。 桌面四周的赌徒,见来下这么一位贵公子,不由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痴儿和他的两位随从,就是坐庄摇宝的那位妖艳女子,也不禁秋波横送,在打量着痴儿。她将三个骰子摇得咕碌碌的乱转,然后放下,娇声嗲气地说:“大家请下!” 小芹问:“少爷,下大还是下小?” 痴儿说:“下大!” “好的!”小芹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下在“大”的方位。 四周的赌客不由露出惊愕之色,有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下的赌注,有的几文钱,有的一吊两吊,下得最大的,也不过是五钱碎银,哪有一下就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众人都将痴儿当成是一位财神爷了。 妖艳女子娇声喊道:“大家下定了没有?下定了,开!” 妖艳女子按了一下响铃,揭开盅盖,喝道:“四五六,大!吃小赔大。”她向痴儿飞了一个眼色:“公子!你赢啦!”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赢啦!我赢啦!”就是连小芹,也欢笑了:“少爷!你真的赢啦!收起银子呀!” 痴儿说:“收什么?再下!” “少爷!二十两一齐下吗?” “一齐下!” 小芹到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赢了钱,少不了高兴起来。她和痴儿,几乎忘了这次是来赌场闹事的。只有莫纹,微笑不语。 妖艳女子又摇起骰子来,然后放下:“大家请下!” 痴儿将二十两银子押在大上,四周的赌客不由相视一眼,尽把赌注押在小的方面,只有两三个跟着痴儿押大。 妖艳女子按了下响铃:“大家下定了!松手,开!”她揭开盅盖,众赌徒一看,又是四五六,大!不知是痴儿手气好,还是妖艳女子故意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痴儿又赢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赢了!赢了!” 众赌客一看痴儿这情形,就知道痴儿不是一个赌场上的老手,只是一个初临赌场的雏儿。第三次,痴儿又将四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开盅,双六一个四,又是大,赢了!痴儿由十两银子一下变成了八十两银子。 以后,痴儿一连又赢了四场,而且是次次押大。痴儿的面前,堆起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一共有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 第八次,痴儿又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这真是赌场少有的一次豪赌,顿时轰动了整个如意赌坊,其他桌面的赌客也都跑过来围观。妖艳女子再也不那么妖艳了,却是花容失色,双手颤动,似乎不敢去摇骰子。她第一第二次,可以说是故意放水,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可是第三第四次以后,她已动了手脚,可是次次不灵,像中了邪似的,次次摇出来的都是大。而痴儿好像不会押小,专门押大,当痴儿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押在大上时,她真害怕去摇宝了,害怕开出来的又是大。 不知几时,她身后出现一位面孔瘦削、目光精锐,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汉子,说:“五娘,你累了,让我来摇宝吧!” 妖艳的五娘如逢大赦,说:“四爷,我真的累了,你来吧!” 莫纹用眼角打量了这精瘦中年人一眼,知道这是内功修炼颇高的一位高手,心想:想不到痴儿这么一来,将这位高手引了出来。莫纹对赌术是一窍不通,但她却看出那妖艳的五娘是作了手脚,以内力暗运到掌上,按在盅盖上,企图震翻了盅内的骰子,不知是功力不够还是痴儿好运气,次次揭开时,都是在十二点以上。莫纹初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细心再看,才发觉小芹的一双玉掌也按在桌面上,似乎暗运了内力,将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了盅内的骰子上,令盅内骰子开出来的都是大。不由暗说:原来是这丫头作怪,与妖艳的五娘暗拼内力,看来这小妮子对赌术很感兴趣,会一些门道。 莫纹是存心来赌场闹事的,对输赢毫不在意,但见痴儿玩得那么开心,也就不忍去破坏,让痴儿玩个痛快也好。 老鼠须摇了宝后,微笑地问痴儿:“公子,你押定了没有?你要想变换,现在还来得及。” 痴儿问:“变换什么?” “你可以押小。” “不!不!我就是押大不押小。” “好!开盅!” 老鼠须似乎满有信心开出来的是小,可是他一看,顿时傻了眼,是四五六,大!小芹似孩子般笑起来;“少爷,我们又赢啦!” 痴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我们又赢了,我下的不错嘛!” 老鼠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痴儿,沉着脸说:“吃小赔大!” 痴儿面前的银子,一下又变成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了,令所有的赌徒都看得红了眼。 老鼠须又开始摇骰子,这时他一连摇了十多回,猛然将盅往桌面一放,一手按在盅盖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痴儿说:“公子请下!” 痴儿一下又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押在大字上面。众人都哗然起来,一连开出了八次大,难道第九次也是大么?赌徒们将自己的赌注纷纷摆在大的一边,小的一面,已是没有人下了,形成赌徒们与庄家对赌的局面。 其他桌面的赌客全停了手,来看这次豪赌,就是那落魄的秀士也走了过来观看。莫纹轻轻地对小芹说:“小心!准备闹事了!” 小芹轻问:“我们先动手吗?” “不,让他们先动手。” 老鼠须喝声:“大家下定了没有?” 痴儿说:“下定了!开呀!” 赌徒们也跟着叫起来:“开!快开!” 老鼠须慢慢提起盅盖,以为这一次万无一失,因为他已做了手脚,摇出的是三个一点,小得再也不能小了,就算对手以暗力震动,也不可能将三个一点都震翻过来,变成三个六。因为他在前次揭盅的时候,已感到有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盅内,震乱了点数。 在老鼠须慢慢提盅盖时,赌徒们大呼大喝的吼道:“大!大!大!”几乎震得四壁摇动,最后,赌徒们狂欢的叫起来:“双六一个三,十五点,大!” 老鼠须面色顿变,他明知有人在暗中与他相拼内力,但对方做得不露痕迹,究竟这一股暗劲出自何人,来自何处,他一时无法判断。就算是能判断出来,自己也不能一作,一动武,那不啻自己倒翻自己的米,今后还有谁敢来赌博?赌场不关门? 他叫手下人如数照赔,对五娘轻说:“我们碰上一位可怕的对手了!” 五娘用眼角瞅了痴儿一下,轻问:“是他吗?” “不清楚,暗劲似乎不由他发来。” “那是谁呢?”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相助他,故意来与我们作对。” “四爷,能不能找出这人来?” 老鼠须想了一下,“我有办法。” 当痴儿看见自己面前的银子,一下变成了五千多两银子时,高兴得忘了形,问小芹:“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呵!” 小芹说:“少爷,我们可以用衣服将它包回去呀!” “那我们怎么用?” “买田买地盖房子呀!” 老鼠须这时向痴儿一揖说:“公子手气真好,注定发大财了,请教公子贵姓?” “我没姓。” “原来是墨公子,失敬!失敬!请问公子还赌不赌?” “赌呀!我怎么不赌了?” “公子愿意再赌,在下与公子单独赌。” “那我们怎么赌法?” “任随公子高兴,掷骰子、推牌九…” “不不!我只会掷骰子。” “那我们就互掷骰子赌大好不?” “好呀!那更好玩了!” “公子!请!” 痴儿愕然:“不在这垦吗?” 这里怎是接待公子的地方?我们里面有贵客房,专门接待豪赌之人,有茶、有水果、有宵夜,还有美女相陪.其实公子一来,我们就应该请公子去贵客房了。”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吗?” “请!” 痴儿带着莫纹、小芹跟随老鼠须到贵客房。至于他们的五千多两银子,自有护卫代为带去贵客房,不用他们动手。 贵客房比外面清静高雅得多了,起码没有外面大厅上那一股难闻的汗臭味,摆有花生、甜果和新鲜水果。房的中央,放着。张铺有红色绒布的圆桌和几张四脚圆凳,一个青瓷大碗和三颗象牙骰子。 老鼠须请痴儿坐下,命人奉上香茶。莫纹和小芹仍然站在痴儿身后,以防意外。不久,果然有两位美女出来相陪。一左一有,坐在痴儿身旁。一个娇声说:“公子,奴家剥个水果给你吃好吗?”一个笑着说:“公子,我来给你松松腿,使你更有精神赢我家毛四爷的银子。” 吓得痴儿跳起来,连忙摇手说:“不用!不用!你们走开,我要吃自己会吃。也用不了人松腿。” 两位美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痴儿,她们看出痴儿不是声色犬马、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儿,却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可以说没出来混过。 她们跟着又娇笑起来:“公子!你不要我们伺候吗?” “不不!你们不走开,我就不赌了。” 老鼠须毛四爷也奇异地打量着痴儿,心想:显然这是一个初出门的雏儿,不是什么赌场上的老手,可是他却赌得大方、豪放、次次赢,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他的运气真的那么好,有高人暗中相助?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打量起莫纹和小芹来。他感到这两个俊气的随从,年纪比痴儿更小,有一个还是个娃娃,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他挥手对两个美女说:“既然墨公子不喜欢,那你们走吧!” 这两个女子一走,痴儿才坐下来,说:“我们开始玩怎样?” “好!墨公子,在贵客房玩有几个规矩。” “哦!?什么规矩?” “第一,只有参加赌的人才能接近桌子,其他人离桌三尺远。” “行呀!” “第二,每一次赌注是五百两银子。” 痴儿睁大眼睛:“五百两?” 四爷微笑:“墨公子嫌赌注太大了?” “不是,赌注大些不行?” 四爷笑着:“就是墨公子下五万两一注,在下也奉陪。” 小芹吓了一跳:“五万两?那不太多吗?” 痴儿茫然:“五万两银子是多少锭银子?” “少爷!十两一锭,五万两就是五千锭银子呵!” 痴儿一听这数字,也吓怕,忙说:“不!不!还是五百两一注好了。” 四爷一笑:“那我们就五百两一注吧。第三,这里有四十个同样的筹码,你我各拿二十个。” 痴儿又奇怪了:“要这筹码干什么?” “一个筹码算五百两。” “算五百两?”痴儿不由拿起一个筹码来看看,是一个用精铁铸成的小圆块,比一般铜钱大,上面铸有如意赌坊的记号和“如意”两个字,光洁可爱,觉得很好玩,说:“这很好玩呵!” 四爷说:“一个筹码五百,双方输完筹码结帐。想继续再赌下去,便重新分筹码,不想赌的就算了。” 痴儿笑起来:“好玩!好玩!原来这里赌筹码玩的。不是赌银子。好!你小心了,我要将你的二十个好玩的筹码赢回去。” 四爷一笑:“墨公子要是手气好,不妨赢去!” “我们谁先掷?” “公子请先掷。” 痴儿拿起三个象牙骰子,觉得沉手,看了一下,便往青瓷大碗里一掷,发出悦耳清脆啷啷的响声,痴儿喊着:“六!六!六!” 三颗骰子,果然有两颗转出六点来,其中一颗仍溜溜的在碗里转动。本来明明是六点的,不知怎么,它和停了的一颗骰子一碰,不但自己碰出个一点来,也将已是六点的骰子,碰翻了,变成了两点,三个骰子,加起一共是九点。要是赌大小,痴儿已是输了。痴儿傻了眼:“咦!怎么会这样的?明明三个六,怎么成了一二六了?” 四爷微笑:“公子!该在下掷了!”他抓起骰子,随手往碗里一掷,便掷出四五六来,大!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痴儿说:“好!轮到我掷了!”痴儿抓起骰子,往碗里一洒,啷啷的声音响过,是二三四,又是属于小的,他颓丧地说:“你掷吧!” 四爷几乎看也不看,抓起骰子,手腕轻转,轻易地掷出三个四点来,共十二点,又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此后一连八手,痴儿是孔夫子搬家,都是书(输),输去了十个筹码,已不见了五千两银子。痴儿越输越不服气,对毛四爷说:“不!你先掷,我后掷,我们转换一下。” 四爷笑着:“也行!”一掷,掷出三个六,豹子,这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了! 痴儿又傻了眼:“你怎么掷出三个六来?” 四爷一笑:“墨公子,风水轮流转嘛!在外面,是公子赢。现在,轮到在下赢了。” 痴儿喝着:“六六六!”一掷,偏偏不是三个六,而是三个一点,与毛四爷的三个六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得不能再小了,又输了一个筹码。跟着痴儿像撞了邪似的,没一次赢,不是掷和,就是输。最后输得手中只剩下了一个筹码。就是说,痴儿刚才赢来的五千多两银子,不但全部奉还给赌场,反而欠了赌场四千多两银子。痴儿看了看手中的一块筹码,舍不得输掉,说:“我不赌了!” 四爷说:“墨公子,按规矩,应该是输完手中的筹码才收手。现在既然墨公子不想赌了,那算了。” 痴儿说:“多谢!”他收起最后的一块筹码,对莫纹、小芹说,“不赌了!我们回去!” 四爷叫着:“墨公子!慢!请用过宵夜,吃些东西再走也不迟。” “不吃了!” “墨公子不会不赏面吧?” 痴儿问莫纹、小芹:“我们吃不吃好?” 莫纹存心闹事,笑着说:“既然毛四爷这么热诚相请,少爷吃完宵夜再走也不迟。” “好!我们吃。” 毛四爷命人端上酒菜,然后对痴儿说:“墨公子,请别见外,你刚才一共输了十九块筹码。” “不错!不错!我是输了十九块筹码。” “那么说,墨公子一共输了九千五百两银子。扣除那桌面五千一百二十两银子外,还得付四千四百八十两银子,不知公子是付现钱还是付银票?” 痴儿面露惊讶,‘望着莫纹、小芹问:“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的?” 莫纹笑着:“他要少爷还他四千四百多两银子呀!” 痴儿茫然:“我几时欠他银子了?” 小芹说:“因为少爷赌输了!” “赌输了要银子?我可没有和他赌银子呀!那不胡闹吗?” 莫纹心里感到好笑,这个痴儿不知是真懵还是假懵?输了不会认帐的。以这样的办法来大闹赌场也好。小芹心想,人家才不胡闹,你才胡闹哩!问:“少爷刚才没有和他赌银子吗?” 痴儿急起来:“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了?刚才我是和他赌筹码玩,谁赌银子了?” 四爷一听痴儿耍赖,早已沉下脸来,一直冷笑不出声,看他们主仆三人怎么演下去。 小芹说:“原来少爷是跟他赌筹码玩,不是赌银子.我正担心少爷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交出来的。” 莫纹指着放着的五千两银子问:“那么说,这些银子也没有输掉了?” “没有呵!” “那我们带它回去了?”小芹问。 “当然带回去呀!” “既然这样,少爷,那我们走吧!”小芹又对莫纹说:“来!我们两个人提,这么多银子,我一个人提不动。” 这种行为,别说毛四爷无法接受,就是任何人也接受不了。输了不认帐,还想将赌场上的银子提回去,天下间有这样的行为么?他大喝一声:“不准动!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痴儿被他突然而来的大声吆喝吓了一跳:“喂,你这么大声叫喊什么?想吓死我吗?就是请我们吃宵夜,也用不了这么大喊大叫呵!” “墨公子,你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怎样?没有说够又怎样?” “墨公子,你是存心来赌,还是存心来闹事的?” “我存心来赌呀!” “赌?干吗输了不认帐?” “我几时不认帐了?” “那你怎么不交出银子来?” “我干吗要交出银子给你?” “刚才我们掷骰子,你没输?” “输呀!我不是将筹码交给你了?” “交筹码?” “我们不是赌筹码玩吗?我每输一次,都给你一个筹码,从没赖过帐。” “哼!谁跟你赌筹码玩?我们赌的是银子。” “你可没有这么说呵!” “每个筹码就是五百两银子!” “不错!不错!可是我已将筹码交给你了!我们赌的是筹码,不是银子。你当五百也好,当五千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一位说要银子,一个说给筹码,到底是要筹码,还是要银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血洗山寨 上回说到痴儿不愿把银子交给赌场的人,正与他们争辩,毛四爷说:“姓墨的,你敢来这里闹事,算是找错了地方,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赌场是什么人开的!” “什么人?不是言家人开的吗?” “言家的人,早已死绝了!现在,可是我阴掌门人开的。” 痴儿又吓了一跳:“什么?言家的人死绝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的?” “不错!是死绝了!” “嗨!我还以为是言家人开的哩!早知这样,我就不来玩了!” “姓墨的,废话少说,要么你就交出银子来,要么,你们主仆三人,全给我留下!” “留下什么?” “还赌债!” “喂!你讲不讲理的?我几时欠你的赌债了?” 毛四爷再也不跟痴儿说了,喝着自己身后的两个打手:“给我将他们捉起来,吊在大厅上,看他们交不交银子!” 痴儿说:“哎哎!你别乱来!” 一个打手以为捉这样的公子哥儿,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便扑上前捉痴儿。痴儿急了,侧身一闪,一拳挥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这个打手的腰部,打得这个打手“呵呀”一声,滚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莫纹这次看清楚了,痴儿这一拳挥出,看似胡乱的一拳,其实暗含不测之机,击中的腰部,正是人身上的要害穴位章门穴。怪不得一拳就击得对手爬不起来。 第二个打手本来是去捉莫纹、小芹的,一见,不由怔了怔,不去捉莫纹、小芹了,反身去扑痴儿。痴儿又是迎面一步转身,出现在打手的身后,双掌推出,又将这个打手直推出了贵客房,很狠摔在外面走廊的栏杆上。 小芹看得欢笑起来:“少爷,你这两招用得很好呵!” 痴儿不知劲敌当头,嘿嘿笑起来:“当然很好呵!不好,我学吗?” 奠纹急喊:“兄弟!小心!” 可是痴儿还来不及转身,便给毛四爷以不可思议的擒拿手法,捉小鸡般的提了起来。莫纹想看痴儿抖出的第三招,谁想到痴儿那么大意,自己也来不及出手,痴儿便轻易给毛四爷揪住了。 小芹大惊:“你快放我少爷下来!” 痴儿也在挣扎着:“你快放了我!你快放了我!不然,我要朝你吐口水了!” 毛四爷愣了一下:吐口水?这哪里像什么武林中人说的话?这简直是小孩子的口吻,连一个成年人也不像,这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儿了?他动疑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打发你来胡闹的?” “没有呵!是我自己跑来玩的,你,你快放我下来,你揪得我好痛!” “哼!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会家子,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真污了我出手!”毛四爷将痴儿丢给了闻声而来的打手们,说:“给我将他绑起来,老子要问问他凭什么敢来这里捣乱、胡闹!” 他刚将痴儿丢出,蓦然只见灯下人影一晃,痴儿在空中就给这条人影接住了,同时又见人影衣袖一拂,四五个打手全部身形飞起,摔到院中的假山、树林和水池中去。这才是真正的一流上乘武功。毛四爷骇然,在灯光下定神一看,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墨公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随从。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原来是这么一位高手,跟随着这么一个近似白痴的公子,怪不得他敢来胡闹了! 毛四爷定定神,惊讶地问:“阁下是何处高手?有什么跟在下过不去?” 莫纹不去理睬,问痴儿:“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你放我下来,我要和这老鼠打过,他干吗突然将我提起来又抛出去。” 小芹说:“少爷!你别打了!” 痴儿待莫纹放自己下来时,扬着脸说:“我为什么不打?我还有第三招没抖出来。” 莫纹说:“兄弟!算了,以后你再抖出来,现在由我跟他说话。” 毛四爷从他们三人的对话中听出,较小的才是这白痴般公子的随从,较大的是位隐藏不露的高手,只是化妆随同而来。莫纹朝他说:“你先别问我从何处来,我也不是什么高手,跟你也没什么过不去。我只想问你,言家的人去了哪里?” 四爷不答,反问:“阁下与言家有过节?” “谈不上什么过节。” “阁下是来——!” “讨债!” “讨什么债!?” “赌债!”莫纹转问痴儿,“兄弟!上次你来赌,一共赢了多少银子?” 痴儿愕然:“我,我…” 小芹说:“少爷!是十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啦!” “对!对!是这么多。” 莫纹转对四爷说:“姓毛的,对不起,姓言的不在,你接管了这赌场,请将这笔银子交出来!就算你赢了九千多两,我们大方一点,要一个整数,你交出十八万银子来!” 痴儿叫起来:“他几时赢了银子?他只赢去了十九块筹码。” “兄弟,大方一点,他这么热情招呼你来这贵客房,又陪你玩掷骰子,这九千多两,就算赏给他好了。姓毛的,你是交现钱?还是交银票?” “姓言的欠你们的债,关我什么事?” “哎!父债子还。你接管这赌场,我不找你要?找谁要去?” “在下不交怎样?” “对不起,请你离开,这赌场由我们来接管了!” 痴儿叫起来:“对对!我也当当赌场的老板玩玩,那么,以后就时时有人和我掷骰子玩了!” “看来,阁下是存心来闹事的了。” “不!我们是存心来讨债的。姓毛的,要么,你就交出银子来,要么,请你马上离开!” “哼!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打发了在下离开!” 莫纹微笑:“看来你是想试试我的手段了!” “在下正想领教阁下的高招。” 莫纹摇摇头:“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小芹,你来教训他。” 小芹笑着走出来:“好呀!” 痴儿争着:“不行!我来!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少爷,你别争了!你已打了二个人,现在轮也轮到我啦!” 毛四爷惊讶地望着小芹,见她一脸的天真,仍不脱稚气:“你来接我的招?” 小芹笑着:“是呀!要是你赢得了我,这笔赌债我们就不要了。” “你们还想要赌债?你们能出得了这赌场,我姓毛的将头割下来给你们!” “哎!我要你这颗老鼠脑袋干什么?我要的是十八万两银子!” 痴儿叫着:“不!我要这间赌场!” 小芹说:“姓毛的,对不起,我少爷说要这问赌场,不要那十八万两银子了!” 毛四爷怒吼一声:“你去地府找姓言的要去!”人如隼鹰似的冲起,凌空向小芹扑下。 小芹一招迎风柳步,闪开了毛四爷这凌空一扑。毛四爷不愧为一流高手,身形矫捷,一扑落空,第二扑又来,双手如锋利的鹰爪。直取小芹。小芹又是一招迎风柳步,轻易闪开。毛四爷一连几扑,全部落空,心中大异,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脱奶气的娃娃,居然有这等奇异的身法和步法,说:“小娃子,你果然是有两下。” 小芹一边闪开一边说:“你扑够了没有?扑够了,到我出手啦!”说时,盘龙剑“嗖”的一声弹出,寒光一闪,既突然又刁钻。毛四爷怎么也想不到小芹有这么一把剑的,等到他想闪避也来不及了,自己的一只手,齐腕叫小芹削了下来。他刚“呀”的一声叫喊,小芹以奇诡的剑法,挑了他的伏兔穴,令他一下软瘫于地,跟着剑尖又对准了他的膻中穴。 莫纹叫声:“小芹,先别杀了他!” 小芹剑尖顿时贴在毛四爷的心胸上,问莫纹:“干吗不杀了他?” “杀了他,我们怎么追讨银子呀!” 毛四爷断了一只手,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娃娃,竟然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武功,刹那间,就弄成自己这样。自己曾经威镇安化一县,仍不堪这娃娃一击,险些还成这娃娃的剑下游魂,他怨毒地说:“你们杀了我好了。” 小芹问:“哦?你宁愿死也不交出这赌场来?” “哼!你们杀了我,别想能飞出湘西,迟早有人代老子报仇?”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离不开这赌扬吗?现在怎么又飞不出湘西了?” “要杀就杀,别多问!” 莫纹问:“你说!言家的人去了哪里?” “不是死光了,就是跑了!” “言家四小姐呢?” “她!我们的冷队长也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什么?你们不是追债?是找她的?” 莫纹一听,一颗心略为放下,知道言四小姐仍没有落到阴掌门手中,要不,冷血就不会四处去寻找了。莫纹说:“我们找她要债呀!谁叫你出来挡道。” “那在下不伤得冤枉了?” “你也不冤枉,谁叫你接管了这赌场?” “现在这赌场不是言家之物,是我们阴掌门的了。” “对不起,我们不管你们是阴掌门也好,阳掌门也好,凡是言家在安化城的产业,我们是全要了!” “你惹了我们阴掌门,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房外一个深沉的声音说:“不错!是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将来,而是现在。”声落人现,一个双目如冷电的中年汉子出现在贵客房的门口。 莫纹打量了来人一眼,见他来而无声,说话中气充沛,声音不大,却轰鸣震耳,显然这人才是真正的赌场老板,毛四爷只不过是位副手而已。莫纹问:“你大概是这赌场的真正管事吧?” “不错!”来人看了毛四爷一眼,“你们伤了赌场的人,知不知后果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死无葬身之地吗?” “不错!” 莫纹一笑:“看来你比我们好一点。” “这话怎说?” “因为这赌场就是你葬身之地,不是比我们好一点吗?” 来人杀意顿起:“你——!” 莫纹有意激怒来人,对小芹说:“杀了这姓毛的,他已没用了!” 小芹应声:“好呀!”一剑就挑了想叫喊的毛四爷,一脚将尸体踢到来人的脚下。莫纹、小芹志在为言家人复仇,不在乎多杀一个或少杀一个。 来人想不到在自己出现之后,莫纹还公然敢在自己面前杀了一个已无反抗能力的得力助手。这不单是存心来闹事,而且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他一声怒吼:“外面的人听了,不准放走了任何一个人!” 外面十多个护卫、打手,几乎一致应道:“是!二爷!” 二爷又吩咐:“有人从窗跃出,给我乱刀劈了,乱箭射了!” “是!”外面的人,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应着,声震夜空。 莫纹看了小芹一眼,笑问:“外面那么多人,你怕吗?” 小芹笑说:“姐姐不怕,我怕什么?” 痴儿更是不知死活,也说:“是呀,人多了才好玩哩!” 莫纹不禁奇异地打量着痴儿,心想:到底这痴儿是勇敢?还是不知厉害?便说:“兄弟,你闪到一边去。小芹,注意窗口,有人窜进来,就别客气。” 小芹应道:“我知道啦!” 二爷以一种疑惑的目光审视着莫纹等三人,见他们神色自如,暗想:难道他们武功极高?听了阴掌门三个字,居然不知顾忌?当今武林备大门派,就连少林寺和丐帮,一听说是阴掌门的人,莫不动容,如临大敌。 的确,自从碧眼教主伤好重出江湖,和法王一起来到中原之后,两三个月之内,先后击败了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丐帮帮主金秀姑,击伤了昆仑派的掌门人鬼影大侠乐正谷,从而威震中原,令其他门派不是俯首臣伏,便是退避三舍,不敢轻举妄动。有的还力劝和阴掌门修好,共同对付青衣狐狸。 现在,阴掌门声势日旺,如日升中天,谁敢不敬畏?这三个娃娃,居然不知道害怕的?对阴掌门三个字,竞毫不在乎。 二爷又暗想:这三个娃娃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从他们的行为作风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成名的人物。就是黑道上成名的人物,也不屑去杀一个不能反抗的对手,可是他们不但杀了,还当着众人毫无顾忌的杀了!这种行为,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道上人所为的。莫非他们是初出江湖某一帮派的弟子?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二爷又喝问:“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二爷感到单杀了他们三个人仍不解恨,要将这一门派连根拔掉,在江湖上除名,就像血洗湘西言家一样。 莫纹一笑:“没门派!” “什么!?墨门派?这是哪一派的?” 小芹答道:“没门派就是没门派嘛,还问哪一派的?” 二爷奇了。这个墨门派在江湖上可没听过呵!难道是新起的一门帮派?又问:“你们的师父是谁?” 痴儿却嘻嘻地笑起来,问小芹:“我们有师父吗?” 小芹说:“没有呵!” “对!对!我们没有师父,只有个姥姥。” 莫纹喝着:“兄弟!别乱说。” “好!我不说,我不说。” 二爷一阵狞笑:“等我马某人废了你们的功夫,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看你们说不说!”说毕,柳叶刀出鞘,目视莫纹:“你亮兵器吧!” 莫纹不屑一笑:“对你这等的人,也用得着兵器吗?” “小子,你太狂妄了!老子先砍了你,再打发他们两个不迟。”马二爷一刀横扫而出,宛如一泓寒水乍起,无声掠过。柳叶刀,形如柳叶,薄而锋利,似剑而不是剑,这是江湖上使刀杀手惯用的一种杀人之刀。凡是使柳叶刀的人,一般是行动轻快敏捷、刀法诡异,杀人之后,近乎无声,往往是一刀弊命,不用第二刀。 这位马二爷,正是西天法王所训练出来的四十位杀手之一。 冷血只带了马二爷等十名杀手,以及第二十四骠骑的人马-,重出湘西,便血洗了言家寨,横扫了整个湘西,无人能敌,从而惊震武林。至于其他三十名杀手,有十五人跟随碧眼教主,十五人护着西天法王,他们既是无情的冷血杀手,也是碧眼教主和法王最忠诚的贴身护卫。 冷血自从血洗了言家之后,便坐镇在浮坭山,负责指挥在湖广所有阴掌门的人,就连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也得听冷血的调遣。他俨然已成了湖广武林中的一位霸主。这个马二爷,就是受冷血之命,坐镇安化,按管了言家在安化的所有产业。毛四爷和妖艳五娘,只不过是他的两个副手而已。他们原先是二十四骑的人,苏三娘的手下。 再说,莫纹见马二爷出刀不凡,有些类似小芹所学的时家剑法,便知道他是西天法王所训练出来的杀手了。 马二爷见一刀走空,第二刀又出,竟是当胸朝莫纹刺出,刀当剑使,真的是诡异刁狠。莫纹心想:看来这一批杀手,比过去的那两批杀手的武功是强多了。莫纹以灵猴百变身法,轻灵地闪过了他十招。马二爷大感惊讶:这是哪一门派身法的?自己的刀明明砍中,怎么全落了空?他这才感到莫纹的武功不可思议。这个一直在西域生长的杀手,又几时看见过当年九幽小怪墨明智的这一门绝技?何况莫纹身法还暗藏了迎风柳步,别说是马二爷,就是碧眼教主和法王亲自出手,十招八招,也无法能击中莫纹。 莫纹见他武功虽然比过去那二批杀手好,但也不过尔尔。何况莫纹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已集两门上乘武功于一身。所以她一招折梅手法,就将马二爷手中之柳叶刀夺了过来,同时衣袖一拂,便拂中了他的伏兔、环跳两穴。一个是足阳明胃经上的要穴;一个是足少阳胆经的穴位。两穴同时给拂中,马二爷比刚才死去的毛四爷更不如,更像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下不能动了! 莫纹提着他的柳叶刀问:“现在是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是我了?看来你是什么法王所培训出来的杀手了,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外面几名护卫、打手一见马二爷倒地,便从门口,窗口抢进来救人。莫纹看也不看,右手举刀向后一挥。这刀真不愧是杀人之刀,“嗖”的一声轻划而过,四个人奔进来倒了三个,另一个也不见了一只手。至于从窗口跃进来的三个打手,小芹仅身形轻闪,利剑便一一割断了他们的喉管。这等的武功,马二爷又几时见过?他惊骇得不能说话。 莫纹说:“姓马的,你想你的手下不往枉死城跑,最好叫他们别再乱动。” 马二爷已看出事情严重,大喊:“你们别乱动了!快跑!不用来管我。” 莫纹问:“你这是叫他们不乱动吗?是不是叫他们出去搬人马来?告诉你,就是你们碧眼老头儿来,也救不了你。小芹!去!将外面的人给我全放倒了!” 小芹欢喜得叫起来:“好呀!”身形如轻燕般地飞了出去。 马二爷惊问:“你们连一个人也不放过?” “你们血洗言家寨,又放过什么人了?” “什么!?你们为言家的人复仇?” “没想到是吗?”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配问吗?说!碧眼老头儿和那个法王现在什么地方?” “好!我告诉你,一个去了少林寺,一个去了岳阳,你去找他们吧!” “你以为我不敢去找他们吗?他们去干什么?” “要荡平丐帮、少林!” “看来,他们的胃口真不小,放着我不死,他们休想得逞。” “你是什么人?” “你本来不配问,但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青衣狐狸!” 马二爷一时惊震:“你是青衣狐狸?” “不错!现在你是求生还是想求死?” “我落在你手中,早已不存生的希望。” “原来你想求死。” 马二爷狠狠地说:“死有何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不起,我现在却不想你死。” “你想怎样?” “叫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你一一!” 莫纹早已出手,又点了他经外两奇穴,不单武功全废,也一身瘫痪不能行动,就是自杀也不可能。马二爷闪着歹毒的目光,凶狠地叫起来:“你不如杀了我!” “杀你这样的人,简直是污了我的手。我留下你,就是要你将话传给碧眼老头儿和法王,叫他们洗干净脑袋,等着我来砍。你想死也行,只要七天七夜滴水不进,活活地饿死,除此之外,你再没其他自杀的途径了!” 痴儿问:“他七天七夜不吃东西,那不很辛苦吗?” “这是他跟随阴掌门血洗言家人的报应。” “那他二十年后,还是不是一条好汉?” 莫纹笑道:“饿得一身皮包骨头,他还有气力去投胎吗?” 这时,小芹转回来了。莫纹问:“外面的人怎样了?” “凶悍的,叫我杀了,没反抗的,我都一一点倒了他们。” “没有人逃走?” “我不敢说没有。” “好!我们快走。” 痴儿问:“那五千多两银子我们要不要?” 莫纹想了一下:“那带走吧!以后散发给穷人也好。” 于是小芹提了那一袋银子,莫纹提着痴儿,跃上屋顶,返回了投宿的客栈。 一到客栈,痴儿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莫纹和小芹同住一个房间。小芹仍兴致未尽,说:“姐姐,今夜闹得太好玩了!” 莫纹却想起一件事来,问:“芹妹,你在赌桌上做了什么手脚?” 小芹奇异:“没有呵!我做了什么手脚。” “兄弟在买大小时,你没做?” “没有!” “奇了!为什么一连几次,都是开大的?” “这是少爷的手气好吧!” 莫纹目光凝视着小芹,见小芹不似说谎的神态,又问:“丫头,你真的没做?” 小芹也奇异了:“没有呵!姐姐,你干吗这么问的?” “丫头,你难道没看出,不论那妖艳女子和那毛四,在摇骰子时,都暗暗做了手脚,可是桌面又有一股暗劲,将盅里的骰子又震了回来,这样才出现次次是大,叫兄弟赢了!” “真的?我没有注意呵!我为少爷赢钱高兴得不得了!” “奇了,那是谁暗中相助兄弟的?” 小芹蓦然想到一个人来,说:“不会是那位落魄秀士吧?” “你怎么想到他?” “姐姐,我从窗口跃出去打发那一批打手、护卫人时,正奇怪怎么没有乱箭射来,一看,只见有一个白衣人,正掌拍脚踢,早已将一批伏在暗处的打手打得四处奔逃,可是他一见我跃出便走了。” “芹妹!你怎么不叫住他的?” “姐姐,我在打发伏在近处的一些人呀!怎么叫住他?” 莫纹沉思:奇了!这位秀士是什么人?他干吗出手相助?为什么又不辞而去?他是敌还是友?小芹问:“会不套是他在暗中相助少爷赢钱?” 莫纹摇摇头:“不可能,也不会是他。因为兄弟在下大小的第三次之后,这两种暗劲就在桌面上交解了,他是在最后才走过来看。” 小芹自语:“那又是谁呢?不会是少爷他自己吧?” 莫纹不由心头一动:要真是这痴儿,那他一身的真气就相当的深厚了。有可能吗?就算姥姥输给了他一成的真气,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造诣。要是这样,他怎么在贵宾厅输给毛四?因为毛四不论是痴儿还是他自己掷骰子时,都暗运了内力,将痴儿明明掷出来的三个六震得成了一二六,而自己次次都大过痴儿的点数。痴儿既然在买大小时会运用暗劲,干吗不在贵宾厅掷骰子时抖出来?而次次是孔夫子搬家?莫纹想到这里,更摇摇头:“我见兄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小芹说:“不是我,不是你,又不是那秀士,那是谁呵!” “算了!别去想了!芹妹,我们睡吧。” 她们正想灭灯睡时,蓦然见窗外远处两起火光冲天,跟着大街上有人鸣锣叫喊:“走火了!走火了!当铺、妓院都走火了!大家去救火呀!” 莫纹、小芹听了都奇异起来,这不是过去言家的产业吗?现在为阴掌门所占有,怎么全走火了?这显然是有人纵火与阴掌门人为敌。这个纵火者也真会选择时机,自己刚大闹了赌场,令马二成为瘫痪的废人,他就从另一处纵火,令阴掌门的人顾此失彼,手忙脚乱。怪不得他们离开赌场时,不见有阴掌门的人奔来救援。看来,这纵火者先在两处大闹,然后才放火的。这纵火者是言家的人?还是其他与阴掌门人为敌的侠义人士? 这两处大火,不但惊动了全城,同样也惊醒了客栈中所有的投宿者。他们纷纷走出房门,来到客栈院子中观看火势,互相议论纷纷。有人说:“看来安化城流年不利,才一年,就发生了两起大火,上一次是烧了赌馆、酒楼、当铺、妓院,这一次却同样烧了妓院、当铺,不知赌馆、酒楼会不会起火?”跟着又有人说:“听说赌馆也给人闹了,死了不少人,连最富有的马二爷也成了废人。” “什么?马二爷是本城的新暴发户,武功极好,会给人打成废人?” “江湖上的事,叫人难以预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言家人在安化不好过,看来阴掌门的人在安化也并不好过。”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去招惹阴掌门?他不怕死吗?” “现在不是有人去招惹了吗?” “上次听说是江湖上可怕的女魔头青衣狐狸招惹了言家,这一次,又不知是什么人招惹了阴掌门。” “不会又是青衣狐狸吧?” “青衣狐狸与言家过不去,怎么又与阴掌门的人过不去了?难道她杀人放火成性了?” 有人轻“嘘”一声:“你们别乱说,小心叫青衣狐狸听到了,摘了你们的脑袋瓜子。” “是呵,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我们还是少说为佳,以免惹祸上身。” “…” 旅客们在院子里的议论,自然也让伏窗而观看火势的莫纹、小芹听到了,小芹轻说:“姐姐,他们在胡说你呢,要不要去教训一下?” “哎,小妮子!你别乱来!” 她们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轻叩房门,莫纹和小芹不由相视一眼。小芹喝问:“难?” “三妹,是大姐。” 莫纹、小芹顿时惊喜了,是言四小姐!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问客栈投宿而深夜来访?小芹慌忙将房门打开,一条人影闪入。莫纹、小芹在灯下一看:果然是言四小姐。小芹关上房门,莫纹、小芹几乎同时问:“大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言四小姐家遭惨变,人已清瘦多了,但没有颓丧和消沉,反而比以前更显老练,眉宇中充满的是一团愤怒的英气,一双风目,仍不减昔年之威,目光阴沉似利刃。这是忿恨之利刃,也是复仇之利刃。她见了莫纹和小芹,目光显露喜悦也含悲伤,说:“二妹、三妹,当你们出现在那片废墟时,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莫纹惊讶:“大姐知道是我们?” 小芹问:“大姐,你怎么不出来和我们相见?我们还担心大姐也出了事哩!” 言四小姐苦笑一下:“你们都换了男装,我的线眼人不敢相认,只伏在山峰上远远看见你们进了南门,飞跑来告诉我。” “大姐就在那一带附近?” “没有,我一直就在安化城中。” 莫纹问:“大姐在城中,怎么在那废墟中有线眼人?阴掌门的人经常到那里去而监视他们?” “不!我知道二妹、三妹必然会来找我,所以我日夜派人到那附近等候着。果然,叫我等到了你们的到来。二妹、三妹,我盼得你们好苦呵!” 莫纹内疚地说:“大姐,是我害了你们!” “二妹,你怎么这样说的?就是没有二妹的来到,我言家也与阴掌门有不解的仇恨,他们早已想霸占湘西了,只不过二妹的到来,将这事提早爆了出来,不然,我言家死得更惨,恐怕没一个人能生还。” 的确,湘西言家,凶悍;骠勇、傲黠不驯,一旦察觉阴掌门人在暗中鲸吞自己,怎能俯首屈从?暂必爆发一场惨绝悲烈的流血拼杀,那后果真不敢设想。莫纹又叹了一声:“大姐,伯母、三兄他们现在怎样?他们好吧?” “我三兄已去辰州府一带了,家母却在这城中,他们都很好。” 小芹一怔:“大姐,伯母在城中不危险?” 言四小姐说:“别看阴掌门人毁了我言家在湘西所有的事业,他们想赶尽杀绝我言家人恐怕办不到,到处都有我言家忠诚的人在掩护我们,在人多繁华的城市中,反而比在荒野之中安全得多。现在我们是在暗里,他们却是在明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线眼,他们要找我们找不到,而我却轻易找上了他们,就在这半个月的日子里,我们在各处已杀掉了他们一百多人,弄得阴掌门的人都不敢一个人出外,起码要三五成群才敢走动。论复仇,我们言家的人,是不择手段的。” 莫纹心想:阴掌门人招惹了言家,又想在湘西扎根,那真是一个大错误。言家在湘西经营了二百年,已是树大根深叶密、枝茎蔓延处处,要想一旦完全铲除,谈何容易?得罪了,言家,走出湘西还可以,要想在湘西安家立业,不啻陷入了烂泥潭,想拔出就不易了。莫纹问:“大姐,这两处火,是你放的吧?” 言四小姐点点头:“当我知道二妹三妹去大闹赌场时,就去这两处大闹,然后一把火将它们烧了。”小芹又问:“大姐怎知我们去闹赌场了?”“有一位你们熟悉的人,告诉了我。”“我们熟悉的人?谁?”1400 言四小姐朝外面唤道:“时哥,你下来吧,这客栈的伙记,也是我的人。” 一条白影,从窗口一恍而入,莫纹、小芹一看,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赌场上所见到的那位毫不在意的落魄秀士,一位隐藏不露的高手,怎么会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四小姐又说:“时哥,将你的面具除下来吧,不然二妹、三妹将你当成陌生人了。” 落魄秀士将面具取下,竟然是一位潇洒俊俏的青年。小芹惊喜地叫起来:“时少爷,是你吗?” 莫纹更是意外,这位高手,竟是时老夫人玉罗刹的孙儿——时逢春,一位腼腆而又有礼貌的少爷,他怎么也来到湘西,与言四小姐成了朋友?从言四小姐对他的称呼来看,关系不比一般的腮友,便笑说:“原来是时公子,失敬了!” 小芹又问:“时少爷,你怎么也来了?还带了那么一个人皮的面具,叫我认不出来。” 时逢春笑一笑:“小芹,你变成一个小厮,我在赌场也几乎认不出你来。”他又对莫纹一揖说:“莫姑娘,久违了!” 莫纹回礼说:“不敢,时公子怎么来了湘西?” “在下奉祖母之命,也奉金帮主之命,听说莫姑娘和小芹遭到了不幸,前来寻访。” 莫纹问:“我们几时遭到不幸?” “莫姑娘不是在湘桂边界上碰上了点苍派的豹叔叔和翠婶吗?后来发生误会,为豹叔叔击伤了?又为不知名的黑衣人救了去,以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祖母和金帮主担心江湖上人心险恶,那黑衣人又不知是好是坏,她们不放心,特命在下寻访。” “多谢令祖母和金帮主了。” 小芹却问:“那少爷怎么不在湘桂边上,而在这里?” 言四小姐说:“我也去寻找你们呵,途中碰上了阴掌门的人,展开了一场激战。其中有位叫扫雪使者的,武功极好,我战她不过,正危险时,是时哥赶来救了我,挑伤了扫雪,才将阴掌门的人赶跑了,互相询问,才知道人家也是寻找二妹、三妹,便结伴而行。刚进入广西,便碰上了丐帮的笑长老,叫我们不用去寻找你们了,并说阴掌门人大举东进,言家寨恐怕有大难,叫我赶回来,时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上路,陪伴我行。不料到宝庆府的新化县,便传来阴掌门的冷血这杀人魔头,带人已血洗了我言家寨。要不是时哥在旁,我恐怕没有勇气活下去…” 莫纹和小芹这才明白,为什么时逢春会在湘西了。大家一时无语,沉入悲痛之中,半晌小芹说:“大姐,你别伤心难过…” 言四小姐说:“三妹,我的悲痛、难过早已过去了,我现在只有仇和恨,不杀冷血,不除阴掌门,我死不瞑目!” 莫纹说:“大姐,我们这次来,就是找他们算帐的,我要阴掌门人的十滴血,还我们一滴血来!大姐,我们现在商议一下怎样对付阴掌门好不好?” “二妹,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事。” 时逢春问:“慕容二兄弟呢?” 小芹说:“他恐怕已睡着啦!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不用了,慕容二兄弟既然睡了,不必去惊醒他了。” 院子里的旅客仍在观看、议论这次大火,他们四人便在房间灯下低声商议今后的行动,以图寻找最好的方法对付阴掌门。 也在他们商议的同时,如意赌坊那些给小芹封了穴位的打手们,也自行解了穴位。当他们能行动时,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算捡了回来,看到同伴们的尸体,一颗心仍在乱跳。逃到外面躲藏着的五娘,这时也摸了回来,见一些打手们仍活着,急问:“四爷,二爷呢?” 一个打手说:“四爷、二爷恐怕已经死了!” “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在、在贵宾厅。” “我们快去看看。” 五娘带人来到贵宾厅,灯火仍在亮着,但贵宾厅已变成了死人厅,走廊、门口、厅内都躺着尸体。毛四爷的尸体横卧在厅门口,马二爷却横在厅内地板上,一双眼睛在转动着。 五娘惊喜:“二爷,你没有死?”、 马二爷微弱的声音说:“我死不了,但也跟死人差不多。” “二爷,别这样说,你没有死就好了!”五娘喝着打手,“你们还不快去抬二爷!” 马二爷说:“五娘,先别抬我,你过来,我吩咐你办一件要紧的事。” “二爷,等你身体好时再说吧!现在先要医好你的伤才是。” “不!我的伤是没办法医了,你过来!” 五娘走近马二爷,蹲下问:“二爷,什么要紧的事?” “你快找一个可的人,连夜赶去浮坭山向冷爷报告,青衣狐狸在安化城里出现了!” 五娘一旺:“青衣狐狸?” “是!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是谁?她怎么来的?” “是那来赌钱的墨小子,他其中的一个跟随,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不是女的吗?怎么是男的了?” “我们都走了眼,就是她化装成跟随,快!你快命人去报告冷爷,叫他小心了。” “二爷,我马上命人去。看来,两处的大火,都是她放的了。” “什么两处大火?” “二爷,你还不知道?当铺、妓院,都给人放火烧了!” 五娘一边叫人用床板抬马二爷走,一边命人骑上一匹快马,连夜赶去浮坭山报信。 晓风残月,晨雾如烟。整个浮坭山沉睡在如烟如幻的晨雾中,一切事物,分外宁静。就是连宿鸟也没有醒过来。一匹快马,飞也似地奔上了浮坭山,冲破了晨雾,马蹄之声,也敲碎了浮坭山的宁静,惊动了山寨,望台上的哨兵,喝问:“来人是谁!?” 快马上的人答道:“安化马二爷信使!” 快马很快在山寨大门停下,守门的人在晨雾中打量来人,喝问:“亮出信物!” 来人亮出信物,说:“麻烦两位大哥传报一声,兄弟有要事禀报冷爷。” “你等等。” 守门的一个卫士,奔进了山寨大堂,不久,惊醒了内寨沉睡的冷血。他一听安化马二爷的信使连夜而来,有要事禀报,便披农而起,问:“信使在哪里?” “在寨门口听候。” “传他在大堂上等候,我就出来。” “是!” 冷血这个头号的杀手,自从在虎岭岗断去了一臂,又在那条山村死里逃生,他不但将青衣狐狸恨之入骨,也将湘西言家恨透入心。他回西域之后,养了一个多月伤,后又叫人做了一只用精铁制成的假手,西天法王和碧眼教主再传他如何运用假手交锋。尽管不如真手转动得那么灵活,但也恢复了他以往的武功,成为一个左手抓刀,右手以利爪伤人的可怕的杀人魔头,这只假手,不单是他的手,也是他出奇不意取人性命的一件可怕兵器。这次他奉命重出湘西,带了十位武功不下他的杀手,一举而血洗了言家寨,惨杀了言家父子三人,跟着横扫湘西,真是所向无敌,就是丐帮派人来支援言家,也损兵折将。他们不但占据了言家在湘西各地的产业,也扫平了丐帮在湘西的各处堂口,成了湘西的一个新的土皇帝,而且势力扩大到整个湖广。这么一来,湖广也就成了阴掌门进据中原武林的一个大本营了。因为在湖广,只有丐帮与阴掌门分庭对抗,但在碧眼教主亲自率领下,要拿下丐帮的总堂——洞庭湖君山,也只在迟早之间。 冷血唯一不称心的就是走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他初时根本不将漏网的言家兄妹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成不了气候,谁知后来,言家兄妹竟然是神出鬼没,没有什么激烈的交锋,也没有什么刀光剑影的拼杀,而他的手下的一百多个弟兄,没声没息地失踪了,有的是死在无人的荒野山林中,有的却尸横热闹的大街上,几乎全部都是死于僵尸掌下。他这才感到这两条漏网之鱼——言家兄妹,已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最危险的敌人。他也曾四处派人追踪言家兄妹的下落,可是湘西全是崇山峻岭、深沟险谷,森林莽草,又何处去追踪?他也曾四下张榜,指名道姓,约言家兄妹出来交锋,以决胜负,可是言家兄妹完全没有武林成名人物的风度,也完全不同已死去言家父子的作风,光明磊落地出来应战,而是不理不睬,仍偷偷摸摸干暗杀的行为,不时将他手下的一两个人打发掉。这时,冷血才体会到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句话了,也暗暗心服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所说的一句话:“对言家父子,千万不能杀害,应以恩德笼络为上,不然,我们就别想在湘西立足。”当时,他报仇心切,对苏三娘的话嗤之以鼻,相信以武力可征服一切,以戳杀能威摄湘西。他是碧眼教主手下的头号杀手、一把利刀,相信的是武力。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但这也是他在夜深人静、孤独一人饮酒时一闪念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后悔。其实他就是后悔也无济于事,对言家的仇恨,他怎么也消除不了。 所以他一听安化马二派信使来报,便想到言家兄妹可能有了下落,急忙披衣而起。来到大堂上,问来人:“有什么要紧之事?” 信使说:“冷爷,青衣狐狸出现了!” 冷血不由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一下站起来喝问:“青衣狐狸出现了?” “是!冷爷。” “说!在哪里出现?” “安化城中,昨夜里她大闹赌场,杀了不少人,毛四爷死于她的剑下,马二爷也给她打成残废,瘫在**不能动,所以连夜打发小人前来向冷爷禀报。” 冷血怒喝:“你们怎么不早来报?” “冷爷,当时谁也不知道她是青衣狐狸,她化装成一位公子身后的跟随,混了进来,直到她杀了毛四爷,重伤了马二爷才说出来。” “现在她在哪里?” “小、小、小人不知道。” 蓦然间,大堂横梁上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响起来:“你别问他了,他的确不知道。”说时,一条青影似团青云般从梁上飘落下来,冷血一看,脱口惊问:“是你?” 冷血左右两名杀手也惊问冷血:“队长,这是谁?” “她就是青衣狐狸!” 不但是两个杀手,堂上其他人也惊震了:“她就是青衣狐狸?”一个个不由全都拔出了兵器,凝神备战。 莫纹一笑:“不错,我正是人称的青衣狐狸。姓冷的,你最好叫你手下的人别乱动,不然,这堂上站着的不是活人,都是尸体。” 冷血既惊又恨,狰狞地笑着:“好好!我们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进来了!你一个人敢空手而来。未免太胆大了吧?” “你难道不知,我一向都是这么胆大的么?连你们的碧眼老主儿所住的地方,我都敢闯,何况这浮坭山?” 冷血身边一个杀手喝着:“你敢这么对我们教主不尊敬?不想活命了?” 这杀手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见眼前人影一恍,“啪啪”两声,捱了两个清脆的耳光。当他再看时,莫纹却在原来的地方,好像没有动过一样,手法之快,身法之奇,令所有的人骇然。 莫纹说:“你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杀手,敢这么对我无礼?连你们的碧眼老头儿见了我,也尊称我一声莫姑娘,请我坐下喝茶,口口声声请我当副教主哩!我真的当了你们的副教主,你算什么东西?” 捱了耳刮子的杀手在惊震之后,便想提刀扑上,冷血连忙喝声:“杜三,住手!” 杜三顿时停下:“队长,她——!” “我叫你住手就住手!”冷血压下心中的仇恨,以目示意杜三,“你给我退出去!” 这个杀手一下明白冷血的用意,示意自己出去布置人马对付青衣狐狸,便故意悻悻转身而去。冷血然后向莫纹拱拱手问:“请问莫姑娘,来此有何赐教?” 莫纹哪有看不出冷血的用意?有小芹在暗中监视着,外面还有言四小姐和时逢春等人接应,他将人召集起来更好,就更易大开杀戒。当时也故作不知,笑着:“姓冷的,你这样就对了,这才是待客之礼嘛!赐教不敢,特来拜访。” “拜访?” “是呀!如今阁下已是威震湘西,坐镇湖广的大英雄啦!” 冷血一时不明莫纹的来意,暗想:难道这狡黠异常的狐狸女,见我阴掌门在武林中声威日重,雄称武林,前来进见投?还是她自问武功不及法王、教主,不敢为敌,特来修好?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大闹安化,杀伤我们派多人?难道她以此为手段,增加与我谈判的声威?便不动声色地问:“莫姑娘不单是来拜访吧?” “你说对了,我还要向你讨回三个人。” “三个人?哪三个人?” “言老寨主父子三人。” “对不起,在下一时失手,已杀了他们,没法交给你。” 另一个杀手冷冷地说:“你到地府去讨吧!” “人又不是我杀的,干吗让我去地府讨?姓冷的,既然你没法交人,那请你去地府把他们追回来见我!”冷血一下色变:“莫姑娘,你这是要为言家找我们算帐了?” “不错,不但讨回三条人命,也讨回上百条人命。”莫纹环视大堂,“姓冷的,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顿时有两个杀手如闪电般跃出,人快刀也快,几乎令莫纹没有丝毫闪开的机会。但莫纹以不可思义的身法、步法,仍然从两把快刀中闪身出来了。但两把快刀并不慢,又是左右横劈过来,只听见“呀”的一声惨叫,一个人在两把刀光中倒了下去,鲜血飞溅,可是倒下去的不是莫纹,而是惊愕一旁的安化城中来的信使,他不知怎么,莫名其妙闯进两把快刀的刀口上。莫纹却在一旁“格格”笑着:“好刀法,不愧为一流杀手!” 两个杀手惊呆了,他们不明白自己手中的刀明明劈向莫纹,怎么劈到自己人身上去了?死的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信使,但也大大丢了一流杀手的名声。因为法王亲自培训出来的这一批杀手,不但以快著称,也以准著名,就是他们要劈死一只苍蝇,绝不会劈到并排的第二只苍蝇上,也不会惊飞了它。现在要劈莫纹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竟会劈到自己人身上去? 冷血更看得目瞪口呆,他几疑莫纹不是人,是一只千年灵狐的化身。看她今天的武功,更是大异于虎岭岗上所见到的莫纹,他惊喝着大堂上所有的武士:“你们快闪开去,别误伤了你们!” 大堂上十二名武士,闻声一下全闪到大堂的两旁,堂中只剩下冷血和三名一流杀手。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 冷血这次坐镇浮坭山,除了带着十名一流杀手外,还有扫雪、除尘两位使者相助,一百多个西域来的武士听其调动,其他的便是二十四骑和其他骑下的弟兄,一共有四百多人在湘西。冷血派出了一名杀手马二镇守安化城,又派出了扫雪、除尘和两名杀手,带着一批弟兄巡视湘西各处,一面搜捕言家兄妹,一面招收湘西各地的黑道上人物,经营言家各地的产业。所以留在山寨上的,只有七名杀手和二百多个弟兄。 现在在大堂上的,只有三个杀手和十二名武士以及冷血自己,另一个杀手杜三,已授意在山寨调动人马了。就是说在大堂外,山寨内还有四名杀手,几十名西域武士和一百多名弟兄。这些武士和骑下的弟兄,每个人都有一门看家本领,能在江湖上走动,不同黑道上的一般喽罗和山匪,只会一些拳脚功夫。 冷血见莫纹在自己和三名一流杀手的包围中,仍神色自如,毫不在乎,他既敬佩莫纹的镇定,也惊疑莫纹身怀妖术,不由说:“莫姑娘,在下等人自问不及你,就算你能杀了在下几个,我那十二武士都是发射暗器的高手,你能走得了么?”莫纹一笑:“我根本就不打算走。”“你要血洒此地?”“不错,但不是我的血,而是你们的血。”“你这么有把握?” “你不妨试试。” “好!我算你能杀了堂上所有的人,外面还有我的二百多位弟兄,单是乱箭,也可以将你射成刺猬。” “你别吓我,我看他们全部是死人。” “死人?” “是呀!虽然现在不是,等会就是了。” 也在这时,一条尸体给人从外面扔了进来,一个少女声音说:“姐姐,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死人啦!”跟着从大堂后面转出一位丫髻的小女孩出来,一双大眼圆而明亮,目光流盼,英气逼人,正是小芹。 冷血和众人一看,心头大怔,这个尸体,正是刚才出去的那名杀手杜三。冷血惊问:“是你杀了他?”他简直不敢相信小芹能杀了一个与自己武功不相上下的杀手,而且还听不到半点交锋的响动之声。 小芹回答得更妙:“你以为是他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割断脖子吗?” 莫纹说:“芹妹,你出去,这大堂上的人,由我打发好了,这里没你的事。” “姐姐,那你小心啦!” 冷血怒喝:“你想出去?上!谁也不想出去,拼了我们,也要将这两小女妖放倒!” 冷血这命令,不啻叫堂上所有的人以死相拼。 刹那间,大堂上刀光齐飞,冷血和一名杀手及六位武士围攻莫纹,两名杀手和其他六名武士联手战小芹。要是在半年多前,小芹战一个杀手还可以应付,战二个恐怕不行。可是现在,她的剑法得千年女鬼的指点,更是刁狠莫测一配上她那迎风柳步,武功比以往增长了十倍。她不但轻易闪开了敌人的围堵,还放倒了两个武士,人似滑鱼般的溜出了大堂。 两名杀手吼道:“小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紧追不舍,人到刀到,小芹不得不与他们周旋。四名武士更是不顾厉害地奔来,从侧进刀。也在这时,一条黑影凭空而来,人还在半空,便掌拍脚踢,招式奇诡,“砰嘭”几声,四名武士便一个个横飞了出去,不死即伤,惊得那两位杀手一看后退,定神一看,是位蒙面黑衣人,只露出两只如冷电般的目光,可以直透人心。两名杀手骇然问:“你是何人?” 来人苍劲的声音冷冷吐出“黑鹰”两字。 两名杀手全身一震:“你,你,你就是黑鹰?” 这两名杀手,未来中原以前,已听说中原武林有位神秘莫测、来往无踪、武功极高的黑鹰,所有武林中人,都不知道这神秘黑鹰是什么人,是何门何派,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无人能挡,就是连他的真面目,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但他却杀了阴掌门不少人。有一点可以肯定,往往青衣狐狸出现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有他的出现。现在果然如此,青衣狐狸出现了,他也出现了。 小芹也惊喜地说:“黑鹰,是你老人家吗?你来得太好了!” 黑鹰冷冷说:“唔!你去吧!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快去寨门接应四小姐,她已带人杀入了山寨。” 小芹又是惊喜:“真的?” “快去!别罗嗦!” “老人家,那我走啦!我姐姐就由你老人家看顾啦!”小芹说罢而去。 两名杀手相视一下,心意相通,骤然一齐出手,他们感到黑鹰是个可怕的劲敌,不是敌死,便是己亡,没有半点侥幸。所以他们一出手就是杀人的绝招,两把柳叶刀分上下,以破云而去的闪电功,无声而至。 黑鹰一声冷笑:“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他们交锋不到五招,黑鹰的掌力便先震碎一个杀手的心脏,跟着以匪夷所思的手法,将另一名杀手揪了起来,扔到假石山上,立时头破而亡。他然后步入大堂,一看,莫纹根本就不用兵器,以灵猴百变身法,配合她流云飞袖之功,如一位仙子凌空飞舞,满堂飘动。地上,早已躺下了五名武士的尸首,他们都是给莫纹袖劲之力拂中身上和头部要害穴位而死的。当黑鹰悄然步入大堂之时,莫纹又以莫测的身法,轻出玉掌,拍中了第六名杀手的右肩,这名杀手顿时武功全废。这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看去姿态优美,出掌轻而无力,宛似轻拍一下,无关痛痒,却含阴柔之劲,不伤表面皮肉,而碎断筋骨,人给拍中,真是不死即残废。 这名杀手手中的柳叶刀刚脱手落地,莫纹衣袖轻拂,这把柳叶刀骤然飞起,直插入了最后一名武士的眉心之处,令他无声扑地而亡。大堂上只剩下冷血和那位武功全废的杀手了。莫纹所以不急于下杀招杀冷血和那名杀手,就是要活擒了他们,交给言四小姐来处置。 冷血见莫纹武功高深莫测,转眼之间,就将自己跟前的入全打发掉,所使的手法,几乎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早已惊得心胆俱裂。本来他还想自己和手下人,不惜一死以拼了这狐狸女,所以不顾一切地出招,招招都是凌厉逼人的杀着,全不管自己的空门大开,可是莫纹根本不与他相拼,令他想同归于尽也不可能。 冷血心里明白,这个狐狸女之所以不向自己下杀招,就是想活捉了自己。可以说,他心里是又惊又怕又怒,想拼不能,想走也不可能。每当他想脱身而走时,莫纹不是以流云飞袖之功将他逼了回来,就是以掌劲将他逼退下去。而莫纹一身的真气,更令他不能接近半步。他现在见大堂上骤然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心头更是大震,停了下来:“你,你,你是黑鹰?” 黑鹰说:“不错,老夫正是黑鹰!” 莫纹出手废了那名杀手的武功时,早已看见黑鹰来了。现在见冷血停手,她也停下手来,但仍然提防冷血逃跑,笑着问黑鹰:“你怎么也来了?” “老夫应承了一个人,不能不来。” 莫纹一听,知道黑鹰所应承的人,是那千年女鬼,便说:“那我多谢你啦!” “莫姑娘别客气!” 冷血见自己在两大高手包围中,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万难走脱。这个曾经威胁湘西、惊震湖广的新土皇帝,长叹一声:“好!你们要我自行了断,我就自行了断!”说时,想举刀自刎,跟着“嗤嗤”两声,黑鹰和莫纹几乎同时出指,凌空封了冷血的穴位,使他手中之刀,当的一声落地,令他自尽也不可能。 冷血惊怒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莫纹笑着:“你想死得这么容易吗?” “你们…” “对不起,我答应过言四小姐,要将你活生生交给她。” 黑鹰说:“莫姑娘,你快去外面看看言四小姐,她正与敌只有先活捉了你,去见我们教主、法王,你是他们指名道姓所要的人。” 这名杀手,可以说是狂妄极了,自认为自己手中的一把柳叶快刀,中原武林无人能敌。的确,这也难怪他如此狂妄,他踏入中原,真的没碰上过强手,他要提要杀的人,没一个能漏网。他认为莫纹只不过是一流高手而已,教主、法王指名要捉她,一来是她盗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二来恐怕也看在她有绝世之美,他也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姿色惊世、貌若天仙的少女。 莫纹听了感到好笑,她转问言四小姐:“大姐,你是想我活捉了他?还是杀了他?” “二妹,你最好能活捉他,我要将他活祭言家惨死在他刀下的英魂。” “大姐,那你先站在一旁等着。” 这名杀手听莫纹这么说,一怔:“什么?你要活捉我?” “不相信?这样吧,我先让你三招,三招之中,只要你能伤了我,我就跟你去见你们的教主、法王,不然,你只好乖乖受擒。” “好!你伤了莫怨我!” 这名杀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三招不能削中莫纹,便一刀劈出,一边喊:“小心了!” 莫纹一眼看出这杀手只用刀背向自己劈来,目的只想伤自己,并不想取自己的命。莫纹身形一转闪过,口中说:“这是第一招!”这名杀手突出奇招,用手肘来撞自己,而不用刀,莫纹一笑闪开,说:“这是第二招!”这杀手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刀法,刀背竟向莫纹头顶击下。莫纹以迎风柳步一下闪开,是受伤了吧?” 小芹笑说:“大姐你放心,时少爷半点也没伤,只是我砍下敌人的手臂时,敌人鲜血溅到他身上而已。” 时逢春也忙说:“美凤放心,我没受伤。” “我真担心你受了伤哩!” 小芹向言四小姐眨下眼皮:“大姐,你好好看看时公子,说不定他真的受伤了,我去那边看看二姐杀贼。”说完笑着而去。 言四小姐不由笑骂一句:“这个丫头,人细鬼大。时哥,你真没伤?” “我真的没伤,你别听小芹说的。” “好!时哥,我们也杀贼去。” 兵书上有云:“哀兵必胜”。言四小姐所带的三十多名勇士,正是哀兵,一个月来,他们将仇恨埋在心里,悲痛咽于肚中,分散在安化县四处,一直潜伏不动。现在,他们的仇恨、悲愤爆发出来了。这三十多名勇士,都是言家的嫡系子弟,平常已是骠悍、勇猛、善战的勇士。这一次他们带着仇恨、悲痛而来,更是锐不可挡,一个个矫如龙,猛如虎。尽管阴掌门的人有他们五倍之多,犹似一把把利刃冲杀入敌人之中,以一当十,凶猛异常,大砍大杀,吼声震天,宛如狂风怒涛,不可阻挡。 阴掌门的人却是仓促应战,有的人从梦中跳起,赤膊上阵;有的睡眠惺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的还大梦未醒,便已给冲进来的言家的人砍掉了脑袋。所以交锋双方刚一接触,阴掌门便有四五十人躺倒在血泊之中,已先失锐气。 等到三名一流杀手闻声赶来,挡住了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两人,阵脚才稍为稳定下来。随后是小芹赶到,不久又是莫纹赶来。转眼之间,率队的三名一流杀手死的死,就擒的就擒。听到是青衣狐狸来了,阴掌门的人阵脚又开始乱了。但他们指望冷血队长带人前来,所以仍拼命抵挡。最后听说冷血已给青衣狐狸和黑鹰活捉了去,四名一流杀手和大堂上的十二名西域武士全部丧生,更是人心在乱,无心恋战。首先是二十四骑下的弟兄纷纷各自逃生,仍在拼杀的,只有西域来的那一批武士,他们又能挡住仇恨填胸、忿怒似火、不顾生死、猛打猛冲的言家子弟兵?加上莫纹、小芹莫测的武功和身法,来回冲杀,谁最顽强的就打发谁先回家。转眼之间,这一批西域武士又倒下了一大半,更是溃不成军。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剩下不多的西域武士,也急忙夺路逃生了。 言四小姐怒喝一声:“追!”她首先带头冲入中寨的大堂,追杀阴掌门的人。跟着是言家子弟兵,有的也冲入大堂,有的绕过大堂,直杀入内寨。这些言家子弟兵,地形熟悉,又是一场血洗言家的惨剧重演。上一次是阴掌门人血洗湘西言家,这一次是湘西言家血洗了阴掌门,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只争迟与早。而这一次报应,却是阎王债,追得快。 莫纹担心言四小姐他们冲入大堂,会与黑鹰发生误会,赶忙闪入大堂,一看,黑鹰不但不见了,就连受绑的冷血和那成为废人的杀手也不见了,大堂上已添上几具尸体。莫纹心想:可能是黑鹰带着冷血和那名杀手已转到其他的地方,避免与言家人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于是也跟着奔入内寨。 内寨,也倒下了不少阴掌门人的尸体,言家子弟仍在内寨四处搜索走散的敌人,有的仇恨得连妇孺也不放过。莫纹看见,一闪身,一招折梅手法,将四五个言家子弟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将这些妇孺从刀口下救了出来。 这几个骠勇、狠斗的湘西大汉一怔,愕然问:“莫女侠,你这是——!” 莫纹说:“我知道湘西言家有这么一条规矩:不滥杀无辜,不欺负妇孺,你怎么忘记了?” 一个汉子悲忿地说:“莫女侠,你不知道,阴掌门血洗言家寨时,我们多少妇孺惨死在他们的刀口下,山寨几乎是鸡犬不留,没有一个活口,我们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全杀了他们?” “我很同情你们,但我们不能这样滥杀无辜,不然,湘西言家,不但在武林中失去了别人的同情和支持,也在江湖上失去了百姓的同情和支持,将湘西言家视为同阴掌门一样的杀人恶魔。” 言四小姐闻声赶来,问:“二妹,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没有什么,这几位大叔、大哥,一时杀得顺手,险些将这些妇孺也错杀了,幸而他们及时收手。” “二妹,你别为他们说好话了,我了解他们的仇恨,也了解他们的性格。”四小姐转身对一个短髯的大汉说:“井叔,你是我的长辈,我们上山时怎么说来?” 这位叫井叔的大汉说:“四姑娘,是我们错了,幸而莫女侠及时阻止了我们。” “井叔,我了解你,你有一个儿子惨死在他们手下,讲到仇恨,我比你更大,但我们是湘西言家,可不是阴掌门的人,不能因仇恨而乱来。言家的祖训,我们还是要遵守的,不然我们言家今后怎能在湘西立足?怎能取得湘西百姓的同情和帮助?没有他们在暗中帮助我们,单是上一次,我们就给阴掌门人赶尽杀绝了,还能报仇雪恨吗?” “四姑娘别说了,我知错了!你处罚我吧!” 言四小姐叹了一声:“井叔,这一次算了,下次可别这样啦!这些妇孺,放了她们,分给她们一些银两米粮,让她们投奔到别处。井叔,你将这一命令传下去,这事就由你来安排。” “是!” 莫纹不由暗暗佩服言四小姐对这事处理得当,不愧为湘西的一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等井叔他们走后,莫纹说:“大姐,你可是一位将才呵,很能带兵打仗。” 言四小姐笑着:“二妹,你别笑我了!我算是什么将才?做个山大王还差不多。” “大姐,你有没有看见黑鹰?” “黑鹰?” “是呀!” “是你所说过的,那出没无常、神秘莫测的武林高人?” “就是他,你看见了他?” “没有呵!他也来了这里?” “来了!” 言四小姐惊喜:“真的?他现在哪里?” “大姐,我正问你有没有看见他哩!我要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还问你吗?” “二妹,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 “大堂上。” “哦?我追杀敌人进大堂,可没有看见。” “大姐,你带来的人有没有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老人?” “看来没有,要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们会来向我报告的。” “也没有人看见冷血这杀人魔头?” “没有!我们正追寻这魔头。二妹,我也正想问你,怎么,不见了这魔头?难道他知道你来,闻风先逃走了?” “不!”我已活捉了他。” 四小姐更是惊喜:“真的?现在这魔头在哪里?” “我将这魔头和另一名已成了废人的杀手,交给了黑鹰看管,现在既然黑鹰和那魔头都不在大堂上,大姐,你快命人在山寨四处搜索,看有没有他们的下落。” “二妹,现在我的人,正三五一群,四下搜索躲藏的敌人,不难发现黑鹰和这杀人魔头的。等一会,就有下落了。走!我们到中寨大堂前等候搜索、追杀的人回来。” 这时红日东升,晨雾完全消失,浮坭山的峰峰岭岭清清~楚楚可见,去搜索、追杀敌人的言家子弟兵陆陆续续回来了,连追上山峰的小芹和时逢春也回来了。浮坭山的一场战斗已宣告结束。言四小姐问遍了所有的人,都没有看见过黑鹰和冷血。 莫纹疑惑在问:“大姐,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没搜索到?” 井叔说:“莫女侠,这山寨我们比阴掌门的人还熟悉,知道什么地方可藏人,什么地方不可藏人。我们仇恨压心,还有什么地方没去搜索过的?” 言四小姐也说:“二妹,黑鹰不会故意将这魔头收藏起来不交回你吧?要不,我们哪有搜不到的?再说,黑鹰这时也应该将人交给二妹了。” 莫纹一想也是,黑鹰绝不会故意将这魔头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可是,又怎么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一 是逃入大堂的一些西域武士顺手将这魔头救走了,或者事先有冷血忠实的手下将他抢了去;二是这魔头自绝身亡,黑鹰怕不好向自己交代,丢下这魔头尸体,自己悄然离去。 莫纹再想一下,认为这两种可能都不可能产生。黑鹰武功奇高,又有谁能从他手中抢走了魔头的?二是冷血已给封了穴位,全身都不能动,又怎能自杀? 小芹说:“姐姐,别不是这个黑老头儿将这魔头带走了?” 莫纹问:“他带走这魔头干吗?” “谁知道呢!这黑老头儿稀里古怪,行为作事不同常人,说不定这老头儿看上了这魔头,将这魔头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哩!” “小芹,别胡说八道,黑鹰怎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选一条狗,也不会选中这魔头。” “姐姐,那怎么不见了他们的?” 莫纹想了一下:“大姐,我们再去大堂里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二妹,那我们去!” 莫纹和四小姐步入大堂,小芹和时逢春也跟了进来。莫纹的目光先打量地上横躺直卧的敌人尸体,看看有没有冷血这魔头的尸体在其中,在众多的尸体中,并没有冷血的尸体,也没有那已成废人杀手的尸体。莫纹的目光又巡视大堂四壁,除了敌人飞溅的血迹之外,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留下来。最后,莫纹的目光注意到大堂上面所有的梁柱了。小芹的目光也跟着莫纹转,她一下叫喊起来:“姐姐,你看,两边两条的横梁上,好像都捆着人哩!姐姐,我上去看看。” 莫纹一看,果然在自己悄然进入大堂时所伏过的横梁上,有人直卧着捆在那里。便说:“芹妹,小心,有可能是漏网的敌人缩卧在上面!”但话一出口,莫纹又感到自己说错了,要是躲藏的残敌,叫人发觉,还有不行动的?等人去捉么? 小芹应了一声,人似轻燕,凌空而起,附在一条直梁上,一看,欢叫起来:“姐姐,是那杀人魔头冷血和一名杀手给黑鹰捆在横梁上哩!还留下一张字条。” “芹妹,你取下字条让我看看。” 小芹取下字条跃下,交给了莫纹。莫纹一看,上面写着:“老夫有事先走,请见谅。”小芹问:“姐姐,这个黑老头儿干吗将人捆在梁上?” 莫纹已知黑鹰之意,看来不愿与言家的人见面,借故有事先走。他所以将人捆在横梁上,一是怕阴掌门人将冷血劫走;二是担心言家的人冲进来将这魔头乱刀分了,自己不好交代。她笑着回答小芹:“我怎么知道?丫头,你不是说他稀里古怪的吗?”一边将字条交给言四小姐看。 四小姐看后问:“这位高人有什么要事先走了?” “大姐,他行动跟他的人一样神秘,谁也不知他去哪里,也不知他干什么。” “可惜我无缘能见到这位人间奇人。” 小芹说:“大姐,就是见了他,只能见到他的眼睛,也见不到他的真面目,见了也没用。” “哦?他经常都蒙了面孔?” “是!” “二妹,你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莫纹说:“没有见过。” “二妹,你怎么不叫他揭开面巾给你看看的?” “他说他面容奇丑无比,不想人看见。” 小芹说:“姐姐,他是在骗你,我看他一点也不丑。” “哦?丫头,你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了?” “我没见过,但少爷说他看见过,说是位白胡须的面容慈祥的老头儿。” 莫纹一下想起了在桂北的山中养伤时,是黑鹰将这痴儿带了来,痴儿也曾的确见过了这黑鹰的真面目,但形容不出来。便说:“好了!大姐,我们也不去说这黑鹰了。芹妹,你去将这杀人魔头提下来。” 当杀人魔头冷血和那名杀手给提下来时,言家的人,一个个两眼冒火,便想冲去将他乱刀分了,言四小姐说:“大家别乱动,不能让这魔头就这么便宜地死去!” 有的说;“四小姐,将他凌迟处死!”有的说:“不!先将他的皮剥下来!”有的吼道:“先砍了他的双手双脚,让他慢慢痛苦的死去!” 可是,在这一片忿怒的人声中,冷血却是双目紧闭,充耳不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言四小姐想起自己父兄惨死在这贼头的刀下,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叱着:“狗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冷血仿佛如死人般的,仍然动也不动。小芹说:“莫不是他已经死了?” 莫纹走近看了看,说:“不!是黑鹰点了他的昏睡穴。”说着,用脚尖一点,便解了冷血和那名杀手的昏睡穴,冷血才苏醒过来,睁开眼一看,见自己四周尽是一双双忿怒如火的目光,尤其是言四小姐的一双目光,忿怒得可怕。 冷血说:“好好!我落在你们的手上,要杀要割任便。” 言四小姐冷冷地说:“你还想活吗?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容易!”她转身对言家子弟说:“清理大堂,开设灵堂,我们要用这贼的人头和心肝,活祭我们言家死去的英烈们!然后碎了他的尸体,丢到山野中去喂野兽!” “好——!” 大堂响起了如雷鸣的回应。 言四小姐在生劏了冷血和两名杀手,祭了自己死去的父兄和其他死难者后,毫不留恋地下令一把火烧了言家寨。 小芹奇异问:“大姐,这不是你言家的山寨吗?干吗烧了?” 言四小姐长叹一声:“这是我言家先人的产业,我又何尝舍得一把火毁掉?但在目前,是敌强我弱,我们无能力保得住这个山寨,派人守在这里,那是明摆着一个目标,住也住得不安稳,日夜提心吊胆防着阴掌门的人来侵犯。我又不甘心它为阴掌门人所用,不如一把火毁了。湘西之大,我言家随处可住,叫阴掌门人摸不到我们,无法知道我们的行踪,而我们不用背上这么一个大包袱,放开手脚,自由自在,揪住时机,冷不防突然袭击,吃掉他们的一些人,然后就跑,这不更好?” 莫纹心想:怪不得江湖上有人说:“宁可得罪皇帝、阎王,也不可得罪四川陶门和湘西言家。” 小芹说:“大姐,你这种打法,可不够光明磊落呵!” 言四小姐一笑:“三妹,我记得你在虎岭岗与我护寨长老交锋时,不也是这样吗?一站即走,四处游动,揪住时机,突然进招。不过你是用在单打独斗、两人交锋上面,而我是用在与整个阴掌门的战术中。跟阴掌门的人斗,我言家才不同他们讲什么光明磊落和武林规矩。我们是志在复仇雪恨,暗杀、下毒、偷袭,只要能杀他们,我们什么方法和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总之,阴掌门一天不在武林除名和江湖上消失,我们就一天不停止搔扰,叫他们在湘西一天也不能安宁。这个山寨,等我消灭了阴掌门,再重新建过也不迟。” 言四小姐这一愿望,与莫纹的愿望一样,她也要消灭阴掌门,杀了碧眼教主,再为慕容家重建紫竹山庄。以往她出于报慕容家之恩,现在,她已身为慕容家的人,除了报恩,也是自己的责任。 言四小姐最后幽幽地说:“不知我以后有没有机会,重建言家寨了!” 莫纹说:“大姐,你一定有的,我会与你在一起,叫阴掌门在武林中除名,从江湖上消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到底她们能否达到目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惊震武林 上回说到莫纹对言四小姐说不除阴掌门,誓不罢休。言四小姐听了激动而喜悦地说:“二妹,那我重建言家寨有希望了!” 于是言四小姐下令火烧言家寨,将所有敌人的尸体扔到大火中去,然后就三五人一组,分散下山,悄然转回各人自己所隐居的地方。莫纹和小芹,是最后离开浮坭山。 在回程的途中,莫纹心有所思地问小芹:“妹妹,那痴儿怎么说起他见过黑鹰的真面目的?” “就是在山谷中,一次我和少爷共同煮饭,不知说什么,一下说到神秘的黑鹰来,他说他见过黑鹰,是个有胡须的老头,我好奇地问黑鹰是什么的长相,是肥是瘦,是高是矮,凶不凶恶?” “他怎么说?” “他说不肥不瘦,不高不矮,顶和善的,跟一般老头儿一样,就是不大爱说话。” 莫纹又追问一句:“他还有什么说?” “没有了!” “你怎么不进一步问清楚?” “有呵!少爷就是说不出来。” 莫纹感到小芹问痴儿的情况,就像自己向痴儿打听黑鹰的情况一个样,说了等于没有说,但却说明一点,黑鹰的碡目并非奇丑无比的。可是,黑鹰为什么要骗自己?害怕自己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小芹说:“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再问问少爷怎样?” “别问了,问也问不出来,再问也是白问,他只会叫你哭笑不得。” “姐姐,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见到黑鹰的真面目。”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以后我们要是再见到黑鹰,姐姐就出其不意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再揭开他的面巾,不就可以见到了?” 莫纹笑着:“这使不得,他恼怒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姐姐要是不敢,我来。” “哎!别胡来,再说他一身真气护体,人又机灵,你根本没法能封他的穴位。他一旦恼起来,可能杀了你这丫头。” 说着,她们回到了安化城中。莫纹和小芹再也不住在那间客栈中了,而是转移到言四小姐在城中的秘密住所。这是一处不显眼的平常百姓家,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小巷中,但却有四处出入口,两处是当街的店铺,一个是卖杂货的,一个是开布店的,再一处出入口,却是一户官宦人家,虽不当街,大门外却是一条青石板的大巷,人来人往,也颇热闹。言四小姐与她母亲,就住在这官宦人家的内院里,户主、下人以及那两间店铺的老板、伙计,部是言家的心腹。 莫纹、小芹由那小巷人家进去,通过一处暗门,进入到官宦人家的内院中。莫纹和小芹一转入小巷时,言四小姐就知道了,这时她笑吟吟迎了出来:“二妹、三妹,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莫纹说:“大姐,城里情形怎样?” “昨夜的大闹,阴掌门的要忙着处理一切善后的事,赌场也不开了。” “他们没有离开安化城?” “没有,似乎在盼浮坭山的人到来。看来他们仍不知浮坭山已遭我们的血洗。不过,据我们的线眼来报,碧眼教主的那两位使者,徐尘和扫雪,都带了七八个人从宝庆府新化县往安化而来。” 小芹说:“大姐,既然这样,我们在半路上拦杀他们不好?” “三妹,你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又拼杀,赶了大半天路,不累吗?” “不累,我和姐姐只要有半个时辰的静坐,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大姐,我们还是杀贼要紧。” 莫纹说:“不错,杀了他们再说。大姐,机会难得,万一他们知道我来了,又血洗了浮坭山,他们准会吓得离开湘西,那时要杀他们就不容易。扫雪这贱人,曾扮成我去挑了衡山派,这笔帐我也要找她算哩!” “二妹、三妹,你们先休息,等有准确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们好不好?” “大姐,你们的内线眼一直盯着他们的行动?” “是呀,各处都有我言家不露眼的线眼,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这一点,莫纹相信,正因为这样,莫纹、小芹才能及时跟踪了那位马二派出的信使,悄然进入浮坭山言家寨,从而活擒了冷血。 莫纹说:“好!那我们先去休息。” 小芹却问:“大姐,我家少爷呢?他没有闹事吧?” “慕容公子乖得很,他正在园中跟几个小厮在捉迷藏。”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痴儿满头满脑尽是草屑碎叶,衣服也弄脏了,高兴得大叫大喊跑过来:“姐姐,你们回来,也不告诉我的。”这痴儿哪里像昨夜去闹赌场的墨公子?简直是大孩子。他后面的三个言家小厮,本来在追捉他,但见到言四小姐和莫纹,远远地站住了。 小芹先笑起来:“少爷,你怎么一头一脑都是草屑子?钻进什么地方了?” “我跟他们捉猫猫玩。小芹,你也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言四小姐笑着:“慕容公子,我三妹累了一天一夜,要好好休息一下,恐怕不能和你玩了,你去玩吧。” 莫纹问:“兄弟,你在这里住高兴吗?” “高兴呀!姐姐,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我一个上午都没看见你们的?” “我们有事出去了。” “那你们怎么不带我去?” 小芹笑着:“我们想带你去呀,可是你睡得老是叫不醒,我们只好走啦!” “你不会揪我耳朵,捏我鼻子,将我弄醒过来吗?” 莫纹说:“好了,兄弟,去玩吧,我和小芹要休息。” “不!你们不玩,我也不玩了,我坐在你们旁边看你们休息。” 小芹说:“哎!你坐在我们旁边,我们还能休息吗?那姐姐和我,就不用睡了。” “我不出声,怎么不能睡?” 言四小姐说:“慕容公子,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坐在女孩子的闺房中看人家睡,不怕人笑吗?” 莫纹说:“兄弟,听话,我们休息一下,再来和你玩好不好?” “姐姐,你不会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好!那我玩去。” 痴儿又蹦蹦跳跳的,跑去同那三个小厮玩了:“来!我们再来捉猫猫。” 莫纹、小芹和言四小姐,不由相视一笑,便进房休息。莫纹略略躺了一会,再坐在**运气调息,便一跃下床,见小芹仍伏在**高卧不醒,心想:这妮子看来是有点累了,便不忍惊醒她,让她好好的睡一会,自己悄然出房,来到园子寻找痴儿,不见痴儿,却见那三个小厮在园子里东找找,西寻寻。他们见莫纹走进来,不由一齐垂手而立,尊敬地叫了一声:“五小姐!” 莫纹问:“你们在寻找什么?” “慕容公子!” “哦!?他去了哪里?” 其中一个小厮轻轻说:“慕容公子就躲在那个假石中。” “既然已知道他在那里,你们怎么却在这里寻找的?” 一个小厮又轻声笑着:“五小姐,要是这么快就寻到了他,慕容公子会不高兴的。” 莫纹笑了:“所以你们明知他藏在那里,就故意装着不知道?四下乱寻?” 三个小厮都笑起来。莫纹说:“好了,你们去吧,我来同他玩。” “是!五小姐。” 三个小厮退出园子,莫纹轻轻来到假山中,见痴儿将一颗脑袋藏在草里,大半个身子露了出来。这个痴儿,以为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他了。莫纹一伸手,就将他捉了。起来。痴儿在挣扎着:“不算!不算!你们这么快就寻到了我,不算数,再来过。” 可是他回头一看,见是莫纹,惊愕了,“姐姐,是你?” 莫纹放下他,问:“兄弟,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呵!姐姐,你和我玩吧。” “你想和我玩什么?” “捉猫猫。” “你还没捉够吗?” “那,那!姐姐,你说吧,我们玩什么?” 莫纹想了一下说:“你装成迷了路,我装成黑鹰,前来寻找你。” 痴儿听了怔了怔,他望着莫纹,嘻嘻地笑起来。莫纹问:“你笑什么?”“黑鹰是个老头儿,姐姐是吗?”“你当我是黑鹰不成了?”“可是你是我的姐姐,怎么当呵!”“那我去穿一件黑袍,蒙上面孔行不行?”“姐姐哪来的黑袍、面巾?”“大姐这里这么多人,要找一件黑袍还不易?”“不,不,就是姐姐穿了黑袍,我也认得出姐姐,不是黑鹰,不好玩。” “哦?你怎能认得出来?” 单是姐姐的一双眼睛,我就认出来了。再说姐姐也没有黑鹰那么高大。” “黑鹰有多高大?” “跟我差不多。你看,我不是比姐姐高吗?高出大半个脑袋哩!” “要是我叫另一个人来扮黑鹰,你认不认得出来?” “认得!认得!我…”痴儿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下去了。 莫纹问:“兄弟;你怎么不说了?” 痴儿却说:“姐姐,扮黑鹰不好玩,我们玩别的吧。” “兄弟!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扮黑鹰玩?”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不在你身边,阴掌门的人扮成了黑鹰来骗你,将你骗走,那不危险?” 痴儿笑了:“姐姐放心,他骗不了我的。” “怎么骗不了你?” “只要他一说话,我就知道了。” “他要是不说话,打手势叫你跟他走哩?” “我会跟他走吗?” “兄弟!那你在广西罗城时,怎么又跟他走了?” “他说他带我找姐姐呵!” “要是他打手势,叫你跟他来找我,你去不去?” “姐姐,那他不是说话了吗?我不是分得出来了?” 莫纹虽然百般狡黠,但对付一个死心眼而又顶讲现实的痴儿,也一时拿他没办法,因为姐姐就是姐姐,在他眼里怎么也当不了黑鹰,他是直觉的,不会想象,莫纹想一时从痴儿口中套出黑鹰的外形,面部特征来,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慢慢来,便说:“兄弟,不玩就不玩好了。” “是呀,玩黑鹰这老头儿有什么好玩?不如姐姐扮一个天上的仙女,带我飞上天去玩不好吗?”“我能飞上天吗?” “姐姐轻功那么好,像鸟儿一样的飞来飞去,不是在天上飞吗?” “这也不能飞上天呵!” “那姐姐提着我在屋顶上飞也好。” “你不怕我一失手,提不稳,掉了下来?” “那姐姐背着我吧!” 不知几时,小芹来了,刮着自己的脸笑着说:“羞,羞,羞,羞落只耳朵送烧酒。少爷这么大的一个男子,要一个女孩背,不丑吗?” 痴儿愕然:“你几时来了?” 莫纹也问:“芹妹,你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的?” “还睡?大姐打发人叫我们吃晚饭啦!” 莫纹看看天色:“这么早就吃晚饭?莫不是有行动吧?” “我也不知道。” 痴儿问:“什么行动?我也去。” “少爷!你去干什么!” “我不管,你们不能丢下我去的。” 莫纹向小芹打了个眼色:“好好,兄弟,真的有行动,那就去吧。” 痴儿高兴了,冲着小芹说:“只准你同姐姐去,我不能去我想放过了新化方面的贼人,先不去招惹他们,集中兵力,迅速解决了长沙方面的敌人,然后再寻机会,对付那个使者。” 莫纹想了一下问:“听说,还有两名法王的杀手,现在哪里?” “他们在沅陵给我三兄拖住了。” “三兄没有危险?” “二妹放心,三兄比我更会带兵打仗,他才不会与那两个杀手正面相碰哩!只是冷不防的出击,打了就走,拖着他们在湘西群山中乱走。” 莫纹又想了一下说:“大姐,带兵打仗的事我不熟悉,我喜欢专找硬的碰。这样吧,我和芹妹去对付徐尘、扫雪这两个使者,大姐和时公子带人去对付长沙方面来的贼人,好吗?” “二妹,我知徐尘、扫雪的武功,不下于冷血和那一批杀手,只有二妹、三妹…” 小芹说:“大姐,我们才不将他们放在心里哩!” “不错!我绝不让他们逃出湘西,活着去见他们的教主。、我们杀了冷血,再杀这两个使者,会令碧眼老头儿惊震,动摇了整个阴掌门,说不定将碧眼老头儿和什么法王引了来,从而解了少林、丐帮给阴掌人的围困。” “二妹,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对付你新化方面的敌人,放过了长沙方面的贼人。” 莫纹摇摇头,“不!我们还是分头出动的好,使他们互相不能呼应。不然,单取一方,他们赶了来,我们也要分出人手去对付,不如我们主动的好。” 一直不出声的时逢春说:“美凤,莫姑娘这办法很好,我们分头出击,更能乱了贼人们的心,使他们不知我们有多少人。要是能解少林、丐帮之困,那就更好,今后,我们就可以与少林、丐帮联手,在湘西全歼阴掌门,岂不是为中原武林除一大害?” 言四小姐笑了起来:“好呀!看来,你们比我想得更长远,我们就分头出击好了。” 莫纹说:“大姐,我还有一句要说的。” “哦?二妹还有什么说?” “望大姐和时公子千万别杀了苏三娘。” “为什么?” “苏三娘虽然身为二十四骑骑主,但天良未泯,也不大满阴掌门的所为。她是为情所迫,不似冷血毫无人性,死心塌地跟着阴掌门跑,所以望大姐手下留情,尽管不能将她争取过来,反叛阴掌门,要是能得到她暗中的支持,或者是袖手旁观,那也对我们有利。再说,她也没有参加过血洗浮坭山的行动。” 言四小姐说:“二妹这样说,我绝不会杀她,但不知她会不会放过我。” “大姐,你要是见了她,与她交锋时,不妨代我问候她一句,她一定不会全心全意的与大姐为敌的。” “那我就代二妹问候她好了。” 小芹说:“那少爷呢?我们怎样办?” 言四小姐一笑:“三妹,已有人拉他去掷骰子玩啦!恐怕他现在正玩得高兴哩!放心,到时,自有人会伺候他睡的。” “大姐,我是担心他缠着二姐,也要去行动的。” 是夜,他们便分头行动,悄然越城而出。莫纹、小芹由一名轻功颇好的言家人带路,往南直奔下梅山。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带了一批人,去伏击苏三娘。 徐尘去年在桂南山中,几乎是黑鹰掌下的一个游魂。幸而是同伴轻风及时将真气输入了他的体内,才挽救了他的一条性命,拉他逃生。虽然这样,他内伤极为严重,回西域足足养了半年才完全恢复过来。这一次他和扫雪奉命协助冷血,带着十位杀手血洗了言家寨,又带了一批武士在湘西各地追捕言家兄妹,同时也扫平、接收言家在各地的产业。他和扫雪,也可以说是湘西杀人的两个魔头,双手沾满了言家人的鲜血,湘西百姓暗暗称他们为男女血腥杀星。 在阴掌门的四大使者当中,以徐尘的武功最好,也深得碧眼教主的信任,所以他执行教主的命令,也特别卖力。这一次,他听闻言家兄妹在邵阳的高霞山一带出现,便和扫雪带了一批武士赶去高霞山追捕。虽然扑了空,却招收了高霞山一些黑道上的人物,分派他们在宝庆府掌管言家各地的产业,成为阴掌门在宝庆府各地的一个小头目,将阴掌门的势力,伸展到广西边界上。所以他和扫雪得意非常,事情办完,便取路回浮坭山,打算向冷血报告自己的战绩。他所到之处,莫不受到下面的人热情而又恭敬的款待,美酒佳肴固然少不了,有时还有一些少女相陪,因而他更不急于赶路回安化而尽情享受。 这一夜,他投宿在油溪小镇上,与手下一批武士大饮大食,正饮得高兴时,扫雪突然闯了进来,抢过他的酒杯掷落地下,不但他愕然,一批武士也愕然。徐尘惊问:“你这是干什么?” 扫雪说:“你再这样花天酒地的下去,你颈上的人头,就等别人来取了!” “谁敢来取我的人头?” “青衣狐狸!” 徐尘一怔:“青衣狐狸?她出现了?” “刚才有人来报,青衣狐狸在安化城中_出现了!” 徐尘几乎没有与莫纹正式交过锋,他惊畏的是神秘的黑鹰,对莫纹并不怎样害怕。尽管人们说得莫纹的武功神乎其神,他听了也是一笑置之,认为自己在桂北山峰上与莫纹交锋,要不是黑鹰的突然出现,他早已将莫纹擒下,还等到现在?至于金护法赞普死于莫纹的掌下,那也只怪金护法太不小心,结果才弄得两败俱伤。讲到冷血败在莫纹剑下,那也不过有黑鹰而已,武功并不见得怎样,单打独斗,自己可能胜不了莫纹,但和扫雪联手,那就必胜莫纹无疑,这个血腥杀星,自视太高了,大难来临,他仍然是懵懵的,他听到青衣狐狸出现时之所以一怔,只不过感到意外而已,并不害怕。于是他说:“那太好了,教主正要我们捉她,雪姑娘,我们两个可以又立一大功了!” 扫雪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我们能活捉得了她么?” “合我们两人之力,再有下面一批弟兄,为什么捉不了她?” “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以为那妖女的武功跟你以前所见的那样?现在连武当派的掌门也败在她的剑下了,要不,连冷血所带的那一批武士,为什么全死于她的剑下?连我们的少教主,也不堪她一击,你我两人,能联手战胜她吗?” “我不相信她一年后的武功,比过去增长十倍!” “增不增长十倍我不知道,但根据来人报告,那妖女只用一招,就全废了马二的武功。马二的武功,恐怕不在你我之下吧?” “什么?她在一招之下,就废了马二的武功?”徐尘开始有点惊震了。 “来人是这么说,那妖女在赌场杀了不少人。更大闹安化,火烧了当铺和百花院。” “那他们有没有向冷血报告?” “连夜有人去向冷血报告了。” “既然冷血知道,那就有对付妖女的办法,我们担心什么?” “我们不赶去与冷血会合,全力去对付这妖女?” “你要我们连夜出发?”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早一点与冷血会合,人多势众,或一许可以保护我们。” “你担心那妖女会赶来这里?” “妖女诡计百出,我们不能不防。” “雪姑娘,你是不是给她吓怕了?我不相信那妖女会来找我们,说不定冷血已派人盯上她了!” “你不想走?” “算了,要走,明天一早才走吧,黑夜里上路不更危险?我们还得提防言家的人在黑夜朝我们放冷箭,白白牺牲一些弟兄。” 扫雪一想也是,这次从浮坭山带出来的二十多个武士,在路途上,就给言家的人,不是从暗地跳出来杀了,就是在密林中放毒箭放倒了。尽管自己也杀了这些言家的伏击者和偷袭者,但二十多个武士,已死去了八人,剩下来的只有十六个武士。在黑夜里上路,是有危险,所以也就不再出声。 显然,跑来向他们报信的人,是一早从安化城里出发,跑来向他们报告,还不知道浮坭山上所发生的事,要是徐尘、扫雪知道了浮坭山已遭血洗,冷血等人已魂归地府,恐怕吓得他们连夜向长沙逃命,还敢在这小镇上停留? 一早,徐尘他们从小镇上路了。扫雪仍不大放心,说:“徐大哥,我们最好分两批人上路,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半里,一旦有事,也好前后呼应。” “也好,那我带八位弟兄先走,你随后跟来好了。” 徐尘在晓风中步入下梅山,一轮丽日,已从东边天际中升起,朝霞如锦,山林如画,四野殷红,山林殷红。徐尘一行九人,刚登上山坡,在前面开路的两个武士一蓦然看见一个丫髻小姑娘,坐在山道的石阶上,神态天真可爱,一双圆,圆大而明亮的眼睛,对着他们微笑,问:“你们现在才来吗?”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正是小芹。 两个武士惊讶了,看看四周,前面,并没他人,显然小姑娘是对自己问话,一个问:“你是在问我们?” “是呀!” “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呵!” 两个武士几疑这个挡道小姑娘莫不是疯女孩?要不,干吗莫明其妙在这山道上等候不相识的陌生人?但看小姑娘的神态、目光,半点也不痴呆,又不像是一个疯了的人。尽管这个小女孩十二三岁,一身山里人的装束,身上没带任何兵器或能伤人的工具,但他们给言家的人暗袭得怕了,不能不防。一个困惑地问:“你不认识我们,为什么朝我们说话?” “我等你们呀!” “你等我们干什么?” “玩呀!” 这时徐尘上来了,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武士说:“徐爷,一个小女孩在等候我们。” “什么?等候着我们?”徐尘不由朝小芹望去,只见她一脸的天真稚气,眼睛、嘴角尽含笑意,见自己没半点惊恐之色,这是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怪现象。徐尘也不由惊讶了,问:“谁叫你在这里等候我们?” “我姐姐呀!” “什么?你姐姐?你姐姐是什么人?” “姐姐就是姐姐嘛!又是什么人了?” 在徐尘的目光中,小芹显然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又问:“你姐姐呢?” “她没有来!” “那她现在哪里?” “我不知道。” 徐尘和武士们又愕异了,做姐姐的打发自己的妹妹在这里等候,而妹妹居然不知道姐姐在哪里,世上有这么的怪事吗?但徐尘看出,这个小女孩目光明亮,神蕴异常,不像个神智不正常的人。不但不像,而且还聪明伶俐过人。又喝问:“你姐姐叫你在这里等我们干什么?” “玩呀!” “等我们玩?” “是呵,姐姐不同我玩,她就叫我在这里坐着等候着,要是有人上来就和他们玩。我等候着好久了,才见你们来的,你们不同我玩吗?” 徐尘大喝一声:“闪开!老子没时间同你玩!”徐尘要不是见小芹一派天真,又是一个小女孩,早已一刀劈了。 小芹说:“你那么凶干什么呵!” 徐尘为了赶路,再不理小芹了,朝一个武士喝道:“给我将她扔到一边去!” “是!徐爷!”一个武士便伸手去抓小芹,满以为轻而易举抓到,可是小芹身似滑鱼,一下从他手中滑掉。 武士“咦”了一声,出手更快,去抓小芹。小芹滑闪得更快,叫这武士一连四次都扑了空。小芹却嘻嘻地笑着:“好玩,好玩,你过来捉我呀!” 这一下,不但武士们愕异,连徐尘也愕异了。那个武士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捉不了一个女娃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又一连几扑,身手不算不敏捷,就是一只脱兔,也可以,捉到了,但他偏偏就捉不到小芹,反而给小芹用脚尖轻一绊,便头重脚轻,翻倒在地上。小芹“咭咭”地笑起来,拍着手说:“大头佬,滚元宝,跌得快,长得高。” 这武士老羞成怒,一下跳了起来,吼道:“老子掰了你这小丫头!”如猛虎般朝小芹扑来。 徐尘喝声:“慢!给我停手!”他喝住了这老羞成怒的武士,因为他看出了小芹根本不是一般的山里的小姑娘,身法、手法深奥莫测,似乎是天山一派的迎风柳步。要是真的,不但武士扑不到这小女孩,就是自己,也恐怕捉不到。 武士悻悻地收了手脚,说:“徐爷…” “你别说了,”徐尘转向小芹问,“你是天山派的弟子?” “我怎么是天山派的弟子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步法?那是天山派一门绝技——迎风柳步。” “我不知道呵!” “你武功是谁传授给你的?” “有的是我自己学的,有的是我姐姐教的,你问这些干吗?你们不玩了?” 徐尘一时不明小芹的来意,是故意来这里寻事生非找麻烦,还是生性怪异,喜欢寻人开心?天山派和阴掌门,同在西域,两派素没来往,也素不相犯。天山一派,不属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虽行侠义之事,但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它所传的弟子甚少,往往只有两、三个人而已,可以说不成为门派,在中原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多。所以阴掌门人,也不将天山派看在眼里,认为他们只有两三个人,成不了气候,何况天山派一向清高,几乎与中原武林人士没有什么来往,他们如闲云野鹤,独来独往,干一些侠气之事,就是这样,也极少在中原出现。徐尘不明白,怎么天山派的人在湘西出现了?难道他们要插手管我们阴掌门的事?于是又问小芹:“你姐姐是什么人?” “哎!你又来了,我姐姐不就是我姐姐吗?又是什么人了?” “请教令姐尊姓芳名。” “你想知道?” “不错!我极想知道。” “她叫青衣狐狸,也有人称她为狐狸妖女!” 徐尘和武士们一听,不由全身惊震,顿时凝神四望,害怕青衣狐狸突然出现,立时,所有人的刀也亮了出来。小芹故意惊讶地问:“你们这是干吗?” 徐尘定了定神:“你姐姐是青衣狐狸?” “是呀!” “你叫什么?” “小狐狸!” “好,我就先捉了你这只小狐狸!上!给我活捉了她,活捉不了,砍伤了也行,但不可要了她的性命。” 八名西域武士,四名抢出,包围了小芹。一个武士狰狞地说:“小妞儿,你乖乖受缚,不然,莫怪我们伤了你。” 徐尘又打发一个武士与扫雪联系,说:“在这里发现青衣狐狸了,请雪使者抉赶来。” 其实不用去请,扫雪已带人赶到。她见四名武士围住一个小女孩交锋,惊讶地间:“这小姑娘是谁?” 徐尘说:“小狐狸!” 扫雪又是愕异:“小狐狸?” “她姐姐就是青衣狐狸。” “什么青衣狐狸?她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先擒了这小狐狸,不怕青衣狐狸不出现。” “我们别大意了,最好迅速干掉了这头小狐狸,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扫雪的话刚落,便听到两声惨叫,一看,不知为啥,四个武士手中之刀,全转到了小芹的手中,有两个武士,顺手给小芹劈翻,两声惨叫,就是两个武士倒地时发出来的。 其他武士惊骇了,全扑上来。扫雪娇叱一声:“你们全闪开去,由我来打发她。” 武士们全闪开到四周去。扫雪对徐尘说:“徐大哥,你小心注意四周,提防青衣狐狸到来。” “雪妹,那你小心,这小狐狸,会天山派的迎风柳步。” “哦?她是天山派的弟子?” “不清楚,这小狐狸说她武功得自青衣狐狸的传授。” 扫雪心下疑惑:青衣狐狸怎么会天山派的迎风柳步?徐大哥不会看错下?她提剑朝小芹而来。 小芹将夺来的四把刀全扔掉,问扫雪:“你就是阴掌门四大使者的扫雪?” 扫雪打量了小芹一下,见她空着双手,心中疑惑:难道这小丫头凭一双手与我交锋?她武功比青衣狐狸还高?我倒要领教一下了。便点点头说:“不错!我就是扫雪。” 小芹却左看看扫雪,右望望扫雪,摇摇头说:“你不像呵!” “什么?你说我不像扫雪?” “不!我说你不像我姐姐!” 扫雪给小芹的说话弄得莫明其妙,问:“我干吗要像你姐姐?” “那你干吗扮成我姐姐去端了衡山派?害得我姐姐遭名门正派的追杀。” “就是我不去,你姐姐早巳遭名门正派人的追杀了,谁叫她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 “但我姐姐可没乱杀人呀!” “没乱杀?我们阴掌门不知有多少武士死在她的掌下,连我们的少教主方君玉,也死于她的剑下,火烧了整条村,还说她不乱杀人?小丫头,你姐姐杀了别人还可以,杀了我们的少教主,那是犯下了弥天的大祸。” “哎!你别吓我!弥天大祸,那不要满门抄斩吗?” “不错!不但满门抄斩,就是跟她有牵连的人,也得死。小丫头,只怪你生不逢时,认了她这么一个姐姐,注定你一定要死。我杀了你,也算为我少教主报了仇。” 小芹摇摇头:“这个仇,你别想报了!” “你是说我杀不了你?” “你何止杀不了我,你还是先准备后事,托人交代你们的碧眼老头儿,来为你报仇好了!不过,在这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你只好向阎王爷投诉了!” 扫雪连连冷笑:“我见过不少的狂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狂妄。” “不,不,我是说真的。因为你们来到梅山,老天注定了你们走错了地方。” 扫雪一怔,四下望了望:“小狐狸,你是说这里有你们的埋伏?” “埋伏没有,梅山这个名,对你们不利。” “有什么不利?” “梅山,梅山,就是倒霉的山,你们来到这倒霉的山,注定你们要倒霉了,还有人能活着离开吗?” 徐尘大怒:“雪妹!别跟这小狐狸罗嗦了!快砍了她再说。” 扫雪一剑挥出,顿时寒光流动,骤然刺到,令人绝无闪避的机会。可是小芹脚步一稳,腰一扭,便轻轻巧巧闪开了扫雪这骤然刺出的快速一剑。扫雪手腕一转,利剑成一片雪光扫来。她一连抖出了十多招,招招快若闪电走雷,形成了一张光网似的,将小芹笼罩在剑光的网中,恨恨地说:“小丫头,我看你能闪避了我多少招!” 小芹的迎风柳步,固然能闪过了扫雪的挑、刺、劈、削等凌厉快速的剑招,但扫雪的武功,不知比武士们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招式也辛辣刁狠,的确逼得小芹只能以迎风柳步闪避,无法出手还招。因为扫雪的剑法太快了,快得看不到剑,只看见一片流光闪耀。小芹身似柳叶,全凭剑风而动,最后小芹逼得凌空跃了出去。扫雪紧追而来:“小丫头,你想逃吗?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芹根本不是逃走,趁跃出去的刹那间,手腕上的盘龙软剑“当”的一声,弹出了剑箧,反手一剑劈出,“嘶”的一声,剑尖划破了扫雪腹下的衣服。这剑尖要是再进一分,即使不挑了扫雪,也令扫雪带伤。幸而扫雪也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急收剑向后跃开,面带惊讶:“小丫头,原来你身上还带有这么一件兵器,我险些上了你的当了!” 小芹说:“那你小心啦!”说时,身似疾燕扑回,人到剑到,不但快,招式更刁钻,竟是反手从下往上划来。逼得扫雪又急跃退。因为小芹这古怪的一招,叫人一时无法接。何况小芹的一把盘龙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扫雪也不敢用剑去招架,不然剑断人也受伤。 扫雪一退立上,剑从小芹侧面刺来,转眼之间,双方各发出十多招,像两只疾燕似的,在山道你追我逐,骤分骤合,凌空翻舞。 徐尘看得惊愕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能与扫雪战成平手,而且还隐隐占上风。要是在半年多前,小芹的确不是扫雪的对手,只能凭借轻功,采取游斗。现在,小芹的剑法,经过千年女鬼的指点,将玉罗刹的剑法和时不遇的剑法融汇一体,其中有几招还含有西门剑法莫测奇变的招式。在剑法上,这已是一种创新的剑法了,武林中从来不曾有的。所以她不单能与扫雪交锋十多二十招,还稳操胜券。只可惜小芹一身真气仍不够浑厚,不能发挥这套剑术应有的威力。不然,她顶多只用十招,便可杀了扫雪。这时,小芹一连几招奇变、莫测的剑法,不但杀得扫雪连连后退,也在大腿上,给扫雪留下了一条剑伤。 眼见扫雪不能支持,徐尘刺刀出鞘,跃入战斗圈子,刀法沉稳、敏捷,朝小芹盖头盖脑劈来,刀风呼呼,隐含哨声,一边说:“雪妹闪开,我来打发这小狐狸!” 扫雪凶悍地咬着牙说:“不!我要手刃了这只小狐狸!” 徐尘一边出刀一边说:“好!那我们联手将她打发掉,速战速决,离开此地。”显然是徐尘见小芹剑法如此高超,青衣狐狸的武功可想而知了。他心里也害怕青衣狐狸这时出现。 山坡上,形成了阴掌门两大一流上乘高手联手围攻小芹。徐尘害怕的事情,果然出现了,青衣狐狸像山林中的精灵,缓缓地从树林中悄然飘出,语含讥讽:“好一对阴掌门的使者,算什么一流高手?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也要联手应战,也不害怕丢人。你们不害羞,我也为你们害羞。” 徐尘和扫雪见莫纹悄然而来,轻而无声,早已惊震,急忙跃出圈子,互为犄角,凝神应战。徐尘问:“是你来了?” “不是我来,是你们来吗?”莫纹转脸问小芹:“芹妹,你玩够了没有?” “姐姐,我玩得差不多啦!” “既然玩得差不多了,那退到一边去,让我来招呼他们。” “好呀!我看姐姐玩的。” 莫纹不屑地扫了所有人一眼:“你们全都上吧,免得我一个个打发,误了你们赶去酆都与冷血会合,他在那里等着你们呢。” 徐尘一怔:“什么?你杀了我们的冷队长?” “不单是冷血一人,我是那七个所谓杀手,以及浮坭山的所有的人,我全部都送他们回地府,整个山寨,我也毁了!” 扫雪惊疑地问:“二百多人,你都杀了?” “你们能血洗言寨,干吗我不能血洗了你们?现在轮到你们了!快动手!” 徐尘说:“老子才不相信你能血洗了山寨。弟兄们!先给 我用青子招呼这狐狸妖女!” 十六名武士,一齐将各种暗器向莫纹发射,这更是莫纹大展流云飞袖的大好机会。只见莫纹衣袖挥舞,东边来的暗器拨到西边,西边来的暗器挥到东边,这是一等一借力打力一的武功,敌人激射出来的暗器,全回敬到敌人的身上去,除了两三个武士闪跃得快外,其他的全倒下去,不是头中暗器,就是身的要害中暗器,几乎是一中丧命,没一个能幸免。十八武士,除小芹放倒了两个,又倒下十三名武士,这真是杀人在弹指之间。 徐尘和扫雪看得心胆俱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青衣狐狸有这等在江湖上已失传了百年的流云飞袖神功。要是他们知道,就不会这么冒失下令叫手下人施放暗器了。看来这妖女能血洗山寨,恐怕不是虚言恫吓,而是真有其事了。 徐尘本来叫手下人发放暗器之后,就算莫纹全能避开所有的暗器,然后叫大家齐上,也会弄得莫纹手忙脚乱。想不到这一下弄巧反拙,一下葬送手下人的十三条生命。徐尘哪里还敢与莫纹交锋,拉了扫雪:“我们快走!”便纵身往森林中跑。 小芹叫喊:“姐姐,他们跑啦!” “快追!别让他们跑掉。” 所谓穷寇莫追。何况这穷寇还是逃入了树林,.这更是武林中人的一忌。因为树林中往往林密草长,枝叶遮日,一来不容易看见敌人;二来敌人又易躲藏,一时不慎,敌人可以从隐藏处发射暗器伤了自己,或者是狗急跳墙,从隐藏处突然跃出,措手不及杀了自己。可是莫纹、小芹为了杀掉这两个男女血腥杀星,为湘西百姓除害,又仗着自己一身绝技,不去理会这一禁忌了,也跃入林中追敌。小芹身似滑鱼,莫纹身似隼鹰,刚跃入树林中,蓦然见两条身形给横扔了出来,捧在她们的跟前。莫纹、小芹一怔,再一看,给扔出来的,正是她们要追杀的血腥杀星——徐尘和扫雪。 莫纹和小芹都一时惊奇起来,是谁将这两个杀星从树林中扔了出来?莫纹首先凌空出指,点了这两个杀星的穴位,以防他们再次纵身逃跑,一面高声问:“谁个高人,将他们扔了出来?” 因为能将徐尘、扫雪同时扔了出来,其武功必定极好,而且行动也快如电闪,才能一下制服了这两个武功一流的杀星。何况这两个杀星在情急逃命之时,会不顾一切进行反扑,以死相拼。在这种情景之下,就是莫纹,’恐怕也一时不能同时制服这两个杀星。所以莫纹极想见到这一位高手,因而扬声高问。 可是树林中没有回音,也不听见任何响动,显然那位暗中相助的高人,不是走了,便是不想与她们见面。 小芹说:“姐姐,我去追寻他。” “芹妹,别去追了,他不想与我们见面,追寻到了也没用,何况我们不一定能追到。” “奇了,他怎么不想与我们见面的?” “芹妹,武林中的奇人奇事,往往叫人无法理解。” “姐姐,会不会又是黑鹰?” 莫纹指指卧在草地上的两个杀星:“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小芹看了看两个闭目待死的杀星,叫道:“喂!你们别装死,说!是谁将你们扔了出来的?” 徐尘和扫雪都闭目不理,而且连嘴唇也没动一下。小芹对莫纹说:“姐姐,他们不会给摔死了吗?” 莫纹一笑:“摔死不会,恐怕多半是给吓死了!” “他们这般胆小吗?我还以为他们是什么英雄好汉,一吓就吓破了胆。姐姐,早知这样,我们不与他们交锋多好,吓吓他们,不省事吗?” 徐尘突然睁目怒说:“谁说老子给吓死了?老子不是胆小的人,你们要杀就杀,别污辱我们。”,。 小芹讶然地问:“原来你们没有给吓死呀!” 扫雪也怨毒地说:“你这小丫头才给吓死!” 徐尘、扫雪又闭目不语。小芹问:“姐姐,他们会不会是自己扔自己出来?” 莫纹忍不住笑了:“傻丫头,一个人能自己扔自己吗?” 小芹想了一下:“我知道啦!姐姐,他们是怎么自己扔自己的了。” “哦?你说来听听。” “他们一定是急于逃走,看不见前面有颗大树,一头撞到大树上给弹了回来,这不是自己扔自己了吗?” 扫雪怒骂起来:“你这小狐狸才会自己撞到大树上去。胡说八道,你看看我们的头撞肿了没有?” “那、那、那你们一定是身子撞在大树干上了。” 徐尘怒道:“老子是给人扔出来的。” 这两个阴掌门的使者,感到给小芹说得太不光彩了,一个武林一流高手,会自己撞在大树上给弹回来?就是死,也不能落得给人笑话。 小芹睁大眼睛:“你们真的给人扔了出来?我们怎么看不见人的?” ‘徐尘恨恨地说:“你们能看见,他就不是神秘的黑鹰了!” 小芹怔了怔:“真的是黑鹰?” “不是黑鹰,有谁能扔我们?” 小芹的天真而又慧黠,徐尘、扫雪的好胜而又愚蠢,这么一问一答,便套出了他们是给黑鹰扔出来,要是直接追问,徐尘、扫雪恐怕宁死也不会说出来。 莫纹说:“你们怎么这般不小心,给黑鹰将你们似死狗般扔了出来?” 徐尘吼着:“他这是下三滥的行为,算什么英雄好汉?” “哦?黑鹰怎么下三滥了?” “他蓦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从背后偷袭我们,不是下三滥是什么?” 莫纹再问清楚,原来这两个杀星逃入树林中时,黑鹰一下从隐藏处跃出,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从前后将他们抓起,顺手就扔了出去。莫纹说:“他也是跟你们阴掌门学来的!你们从背后偷袭我就不是下三滥了?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下三滥也好,上三滥也好,你们打算怎样?” “要杀要剐,又何必多问!” “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杀你们了!” “你放了我们?” “我就这么放了你们,枉死在你们刀下剑下的人会不骂我吗?” “那、那、那你想怎样?” “废了你们的武功。” “狐狸妖女,你不如杀了我们的好。” “杀了你们,我感到太便宜了!我废了你们的武功,放你们走。要是你们有命走出湘西,见到那碧眼老头儿,告诉他,他以后的遭遇,会跟你们一样!”莫纹说时,一出手就废了他们的武功,又说:“走吧!你们的运气,比那马二稍好一点,他不但给废了武功,还终身瘫痪不能行动,而你们还可以像常人一样生活,只是没有气力罢了!” 扫雪怨毒地骂着:“你这心狠手辣的狐狸女,怎不一掌了结了我们,让我们活受罪?你的心好狠呵!” 小芹说:“哎!我姐姐好心留下你们的性命,你不知感谢,怎么反而骂我姐姐了?” 扫雪一心求死,更破口大骂:“你这小狐狸,也不得好死!” “噢!你怎么连我也骂了?” “我不骂你,难道我还感谢你这小狐狸吗?我希望有一天,看见你们这两只狐狸活活给人吊死,皮也剥下来!” 莫纹微笑:“你骂够了没有?” “我骂够怎样?不骂够又怎样?” “你要是没有骂够,可以再骂,不然没有时间再骂了。” “好呀!你杀我呀!” “我不杀你,你回头看看,自有杀你们的人来了!” 扫雪回头一看,是那独臂的楚无门、言老寨主的大弟子,带着一些言家的人来了。楚无门,是阴掌门血洗言家寨时,在 安化城中从地道逃出来的幸运者,奉言家少寨主之命,一直在下梅山中隐藏着。莫纹和小芹来到下梅山,就由他安排这一切的行动。 徐尘、扫雪一见楚无门的到来,面色大变,他们知道自己要是落到了言家人的手中,会死得更惨。扫雪绝望地望着莫纹:“狐狸女,我求求你快杀了我们!” “哎!你刚才不是还咒骂我们给人活活吊死,剥了皮吗?我还敢杀你们?” “不!不!你修修好心,一掌杀了我们的好,我死了也会感激你这份情。” 小芹看得不忍:“姐姐!” 莫纹摇摇头:“雪姑娘,尽管我与阴掌门有千般仇,万般恨,但我与你之间,可没有什么仇怨,我不愿杀你,但也不愿你们继续为阴掌门卖命。” 这时,楚无门已带人进入树林,见莫纹、小芹已擒住了徐尘和扫雪,惊喜地说:“莫女侠,多谢你为湘西言家擒到了这两个杀星,我们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莫纹说:“他们两人,已给我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我希望楚总管别再为难他们,保护他们离开湘西。” “莫女侠这么吩咐,楚某怎敢不从?楚某也明白,以暴易暴,不是解结江湖纷争的最好办法。何况杀害楚某师父、师弟的元凶冷血,在浮坭山已活祭了楚某师父、师弟,再杀他们,也不能令死去的人复生。” 莫纹说:“那我将他们交给你啦!” 徐尘和扫雪,以极奇复杂的目光望着莫纹、小芹,其中有怨、有恨,有惊讶,也有感激。他们之所以一心求速死,只因为武功全失,就是任何一个村夫民妇,都可以杀了自己,何况自己结怨言家,又如何能离开湘西?只怕自己还没有走出下梅山,已给言家的人乱刀分尸了。他们以为莫纹用心险毒,先废了自己的武功,然后由言家的人活活来弄死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激怒莫纹,一掌结果自己来得痛快。现在听莫纹这么吩咐楚无门,楚无门又说了这么一段话,知道自己一条命是捡了回来,可以安全离开湘西。正所谓蝼蚁且贪生,何况是人?所以他们在怨恨中也含感激。 莫纹又对他们说:“今后是好是坏,何去何从,望你俩自爱。你们要是想活得长久些,最好是远离阴掌门,找一处偏静的地方住下来,不胜过在江湖上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扫雪仍悻悻地说:“那你怎么不找一处偏静的地方住下来,而在江湖上混的?” 莫纹说:“我何尝不想?可是,你们的碧眼老头能放过我吗?黑、白两道上一心想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能放过我吗?” “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去不行了?” “雪姑娘,别的人我不知道,但那碧眼老头儿,我最清楚不过了,就算我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了出来,他能放过我吗?” 徐尘和扫雪不出声了。的确,莫纹了解碧眼教主,他们更了解自己的教主,一心想君临武林,又岂能容忍别人与他分享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是武大郎开店,不容许别人高过自己,那怕是一样高也不行。尤其是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人,他是誓必杀了,永绝后患。 楚无门对他们说:“你们跟我们走吧!” 徐尘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送你们离开湘西,你们想去哪里,楚某不想过问。” 徐尘长叹一声,拉着扫雪,默默跟着楚无门而去。果然,他们两人,真的远离了阴掌门,在西南边陲一处偏僻的地方住下来,生儿育女,得享晚年。初时,他们对莫纹的怨恨多于感激,以后,感激多于怨恨,最后,怨恨全消,感激却永远留在他们心中。他们的武功全失,但刀法、剑法以及如何去学刀学剑的方法没有丢失。他们将这些武功传给了儿女,但千叮万嘱儿女,切不可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也不可投入武林中任何门派,学武主要是强身自卫或救人,不得他用。同时还叮嘱儿女,他们能生在世上,切不可忘了莫纹和小芹之恩,也别忘了独臂楚无门之情,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他们。此是后话,这里就不多说了。 是日,莫纹和小芹又悄然回到安化城中,而言四小姐和时逢春还没有回来,同时也不见痴儿的踪影。莫纹不放心地问言家的人:“慕容二公子去哪里了?”可是言家的人反问:“公子没在院子中玩吗?”有的就是说:“没看见。”最后还是那三位小厮说:“二公子一早就跑出去玩了。” “你们怎么没跟着他?” “五小姐,我们还没有起床,他就出去了,说去找叫化子玩,叫我们别跟着他。” 另一个小厮说:“是呵!我们想跟着他,刚穿好衣服,就已经不见了二公子啦。当时,天还没有亮哩!” 莫纹一怔:“天没亮,他就跑了出去?” “是呵!”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呵!五小姐,我们也在四处找二公子的。” 原来这三个小厮,是奉命陪着痴儿玩的,一早不见了痴儿,心下害怕起来,不敢向大人们说,只是自己四下偷偷寻找,所以言家的大人没一个知道。 这下,莫纹慌了。小芹说:“姐姐,不会是少爷找到丐帮的弟子玩,忘记了回来?我去丐帮找找看。” 正说着,却见外面店铺=个伙计带着嘻嘻笑的痴儿回来了。莫纹一见,一颗心放了下来,小芹却嚷了起来:“少爷,你跑去哪里了?姐姐为你担心哩!” “我出去找叫化们玩呀!” “你怎么不在这里玩的?” “昨夜我赢了钱啦!想请他们吃一顿好的,不用去讨饭呀!” 小芹给痴儿弄得啼笑皆非。莫纹沉下脸来:“那你还记得回来?” “记得!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呵!” “好好,你会找人玩了,也会请人吃饭了!还回来干吗?” 痴儿愕然:“姐姐,你生气了_?我赢了钱,请他们吃饭不好吗?他们上次可请过我吃饭,又带我上街讨吃的。” 的确,这痴儿重情,请叫化们吃一顿,无可非议。莫纹叹了一声:“小冤家!你怎么不怕我担心?” 小芹说:“少爷,你还不快向姐姐认错!” “我,我错了吗?” “少爷,姐姐为你担心啦!怕你碰上阴掌门的人啦!万一你出了事,叫姐姐怎么过?不难受吗?” 痴儿见莫纹生了那么大的气,害怕了。连连作揖说:“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姐姐,你千万别生气,你打我好不好?” 莫纹又怎舍得打他?见他认错,气也消了下来:“我打你干什么呵!” “姐姐,你打打我,气就会消了!过去奶奶见我不听话,一生气便打我,就不生气了!” 莫纹忍不住笑起来:“你奶奶经常打你吗?” “经常打呵!有时还将我扔出房门,摔得我好痛。姐姐,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那不用打我了?” “兄弟,其实你请丐帮的人吃一顿,也没有错,错的是你不该一个人跑出去。” 小芹说:“是呀!万一碰上了阴掌门的人,少爷怎么办?” “我不会碰上他们的。” “你怎么不会碰上他们?” “我听人说,他们害怕碰上姐姐,全都躲了起来,连赌场饭店也不敢开了。” “那少爷也不能一个人跑出去。” “好好!我以后不一个人跑出去了,叫人伴着我出去。” “少爷最好别出去玩。” “可是你和姐姐,又不带我出去玩,我—个人在这里好闷。” 这时,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双双回来丁。四小姐十分意外:“二妹、三妹,你们这么快就回来?没碰上那两个杀星?” 小芹说:“大姐,我们碰上了,姐姐刚出手一招,便吓跑了他们,最后给姐姐废了武功。交给了楚总管,放他们离开。” “放他们离开?” “足呵,姐姐不忍杀了他们,放他们走了!大姐,他们已全无武功,跟—般人—样,任何一个有力的村民乡妇,都可以杀了他们。” 莫纹问:“大姐,你不会怪我放了他们吧?” 言四小姐说:“我怎会怪二妹?不过,别人说你是心很手辣的狐狸女,我看可不像。二妹,看来你的心比任何人都来得仁慈,不愿多杀人。” 莫纹—笑:“这要看什么人了,要是碧眼教主,我—定杀了他。还有武林中的伪君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因为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很能迷惑人的。” 小芹问:“大姐,你们那边怎样?” “我们初时伤了他们一些人,后来我与苏三娘交锋…” 莫纹问:“大姐!你没伤了她吧?” “二妹,苏三娘的武功很好,我自问单打独斗,不是她的对手。她正要—刀可以伤我时,突然收刀说,‘四小姐!你快带人走吧!我不愿伤了你,你也最好不要再轻易露面。’于是我们一边故意交锋一边说话。我问:‘为什么?’她说:‘四小姐,我明白你报仇心切,可是,凭你眼前的武功,恐怕不行,你最好等莫姑娘来了再说。’我说:‘莫姑娘已来了,她还托我向你问候。’她惊问:‘现在在哪里?’我说:‘昨夜里她已大闹了安化,今天一早,和我又血洗了浮坭山,杀了冷血和所有的人,莫姑娘叫我请你最好别再插手湘西之事,洁身自爱。’她一时怔住了,半晌问:‘这是真的?’我说:‘真的,我绝不会骗你,苏女侠,你还是带人走吧,不然,我后面的人马赶来,他们会不顾死活的拼杀,双方徒增死亡。’最后,她看了我一眼,说:‘好!我带人走,不过你们杀了冷血和那些杀手,我们教主和法王不会甘心的,你和莫姑娘要千万小心了!’于是,她向她的手下人喝道:‘我们快走!青衣狐狸出现了!’这样,苏三娘便带人似潮水般向长沙府奔逃…” 莫纹问:“大姐,你就没有再伤她的人?” “没有!” 莫纹笑着:“大姐,你说我仁慈,我看你比我还仁慈。徐尘、扫雪所带来的十多名武士,我就几乎全杀了,顶多只逃走了三位武士。” 小芹说:“姐姐,那是他们自取的,怪不得你。姐姐不这样,那些暗器不全射中了你吗?” 四小姐惊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当小芹一说,四小姐和时逢春都惊奇起来:“原来二妹还身怀这一门惊世绝技,这可是一百多年在武林中已失传了的流云飞袖神功呵!怪不得二妹出手一招,就将这两个杀星惊跑了!” 本来莫纹重出江湖,已引起黑、白两道上所有人的注目了,可是不到两日,她便血洗了浮坭山,一举而杀了碧眼教主的嫡传弟子冷血和法王的八名杀手,同时还废了两位使者的武功,一使阴掌门在湘西用血换来的大块地盘,新建立起来的一个巢穴,毁于一旦。这不但惊震了阴掌门的人,令他们称雄中原武林的野心,受到了沉重的一击,同时也惊震了整个武林。有的人惊喜交集,弹冠相庆;有的人暗暗拍手称快,说天道有眼。连少林寺的高僧枯木、竹木两位禅师也合什仰天而说:“莫施主重出江湖,从此武林有救,江湖幸甚。”丐帮的金帮主也激动地说:“这个丫头,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该阴掌门走上灭亡之路了!” 当然也有人惊愕骇然:这个青衣狐狸,真是胆大包天,敢去挑阴掌门。的确,阴掌门这时在江湖上的声威,有如日升中天,谁也不敢去招惹,只要有人敢对阴掌门无理,便是招来灭门之祸。可是莫纹一出江湖,不但敢去招惹,更杀了名动湖广的小魔王冷血,毁了阴掌门在湘西的巢穴,又怎不令一些怀有野心、企图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瞠目结舌,惊震不已? 消息很快传到了碧眼教主的耳中,这个平时道貌岸然,宛一如神仙一流的人物,竟一时失了态,勃然大怒,一掌而拍碎了一张大理石的酸枝圆桌,白须抖动,目露凶光,吼道:“老夫不活捉了青衣狐狸,将她剥皮抽筋,便解不了恨!”吓得在他跟前的苏总管,轻风、明月两使者和四名紧身护卫杀手面色大变,谁也不敢出声,个个垂手而立。 碧眼教主目光凶恶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头狐狸复出江湖,怎么你们一点也不知道?让她杀了冷血?” 众人更不敢回答。教主怒在当头,一下逆了他意,谁的人头就要落地。方君玉和冷血,都是碧眼教主最心爱的人。一个是他的义子;一个是他亲传的弟子,都是他心目中的衣钵传人。上次莫纹将方君玉杀了,这老魔已是大怒,从而带人马血洗了湘西言家。现在,莫纹又将他的另一衣钵传人冷血杀了,不啻断了这老魔之根,这怎不叫他震怒? 不知过了多久,碧眼教主的怒气才平静下来,问苏总管:“现这头狐狸在哪里?” 苏总管说:“报告教主,据下面的报告,这头狡黠的狐狸仍在湘西安化县附近一带出没。” “有没有她确实落脚的地点?” “教主,青衣狐狸狡黠异常,行踪飘忽、出没无常,没有固定的地点。最近,她与一位自称小狐狸的女伴,突然出现在辰州府,将我们在湘西最后的两名杀手也挑翻了,适得我们的人全部离开了湘西,而集中在长沙。” “那头小狐狸武功也很好么?” “教王,她能剑挑了我们的杀手,武功想必是很好。传说,这头小狐狸狡慧不下于青衣狐狸,更会迎风柳步。” “迎风柳步?她是天山派的弟子?” “教主,似乎天山派没有女弟子。” “那她怎么会迎风柳步了?” “教主!迎风柳步,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绝技。” “那么说,这头小狐狸是慕容家的人?” “不是!”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 “有人目睹过她的剑法,有些招式,似乎跟我们剑法的一些招式相似,但更多的似昆仑剑法,却不是慕容家的剑法。” “她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不清楚,但她武功来得很杂,青衣狐狸有她相助,那真是如虎添翼,是我们又一个可怕的劲敌。” 碧眼教主目视苏总管:“无论如何,你和轻风两人,务必查出她们出没的地方。这两只狐狸不死,老人难以安寝!” “我们拉队回长沙!” 苏总管—怔问:“教主,我们不进攻丐帮了?” “先活捉了这两只狐狸才说。丐帮,它迟早是我们盘中之食,走不了。” 这个碧眼教主,他和西天法王,一个取少林,一个犯丐帮,满以为拿下了中原武林这两大名门正派,从而君临江湖,中原武林还有什么门派不臣服?谁知半个月过去,双方还是相持不下,互有伤亡。丐帮是使洞庭之险和打狗阵法,少林寺是据嵩山之峻和罗汉阵法,使阴掌门的人难以越雷池半步。谁知湘西青衣狐狸重出,还有一个小狐狸相助,毁了阴掌门的后院,打乱了阴掌门的步法,逼得碧眼教主不得不离开岳阳,转回长沙,要回转身来对付青衣狐狸,从而解了丐帮之围。 当然,吸引碧眼教主转回长沙,虎视湘西的,不单是莫纹和小芹,而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碧眼教主感到莫纹在江湖上失踪丁大半年,一旦复出,那就是说,莫纹在这大半年中,潜伏在一处没人知晓的地方,在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从小狐狸会迎风柳步,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莫纹每一次在江湖上失踪之后重出,那就是说,这头狐狸又学到一门慕容家的绝技了,因而武功一次比一次高。这一次莫纹一举而杀了冷血等人,其武功又不知比以前高出了多少倍,连那头小狐狸,也成为了一个可怕的劲敌,可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真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谁得到了,便可无敌于天下。单是其中的—门绝技,学会了,是可以傲视天下群雄。 碧眼教主想到这里,更是将莫纹恨得牙痒痒,自己苦心积虑,不知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和心计,好不容易盼到了慕容小燕身死,便一举东进,满以为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到手。谁知半路上杀出了这么一只青衣狐狸,冷手捡得了一个热煎堆,一下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了去,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学到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怎不叫这老魔恼恨,羡慕异常?这一次,他要亲自出面捉这只狐狸了,所以才拉队回长沙,放弃了进攻丐帮的行动。他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机智和手下的一批人,捉不到青衣狐狸。一旦捉到了,不怕青衣狐狸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这个老魔,了解一个少女最害怕是什么,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一旦威胁要侵犯她最害怕的地方,她就什么也会说了出来。碧眼教主回到长沙岳麓山的第二天,苏总管向他报告说,青衣狐狸和那头小狐狸在宁乡的大沩山中出现了。 碧眼教主大喜:“好!想办法拖住这头狐狸,这一次不能让她跑了!老夫要亲自去会会她。” 到底碧眼教主能否会到莫纹和小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沩山激战 上回说到碧眼教主听说莫纹、小芹在大沩山出现,便吩咐苏总管想办法拖住莫纹,自己要亲自见她。接着,他又冷静下来,问苏总管:“你这一消息从何得来?” “是武当派一位弟子告诉我们的。” “武当派?这情况属实?” “属下开始也不大相信,但跟着衡山派也派人送了一份同样的情报来。第二十骑有位弟兄,也证实青衣狐狸的确在大沩山中。因此属下才来向教主禀报。” “唔,这两派为什么要这样做?” “衡山派已臣服教主,武当派也与我们联盟,共擒青衣狐狸,所以他们探知到青衣狐狸的行踪,便立刻知会我教了。” “武当派不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伏击这狐狸?” “依属下看来,他们自问武功不敌,既不敢光明磊落地与青衣狐狸交锋,又自命为侠义人士,不屑去伏击,所以才希望我们前去。” 碧眼教主摇摇头:“我看并不那么简单。” “教主的意思——!” “他们不存好心。” 苏总管愕然:“他们不存好心?” “他们想我教与青衣狐狸来个两败俱伤,然后从中获利中原有一个什么相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教主,那我们…” “衡山派不足虑,派苏三娘去监视他们好了。至于武当派,由明月带五个杀手注意他们的行动,一有不妥,将他们干掉。” “是!属下就去办。” 碧眼教主转回长沙岳麓山的行动,很快为湘西言家的耳目探听到了,飞报给言四小姐知道。言四小姐告诉了莫纹。莫纹听了后说:“碧眼老魔这次挟怒而来,必要为他的传人冷血报仇,血洗湘西。大姐你看怎么办?” “我打算先避其锐,远走黔湘边界,然后逐个击破,在湘西的崇山峻岭,深谷丛林中与这老魔周旋,拖垮他们。” “大姐,你这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恐怕会累及湘西的平民百姓。不如我和芹妹先去长沙,主动挑战。老魔的主要目的在我,只要我在长沙府一带出现,他就顾不及来侵犯湘西了。” “二妹,这太危险了,据我们耳目所探到的情况,碧眼老魔不但亲自来,还带了大批高手,除了那十五杀手不算,还有他的总管、两位使者以及苏三娘、**僧瘦和尚骑下一批高手,他们一个个都木是等闲之辈,都各具一门独步江湖的武功。说不定那位什么西天法王也会从少林赶回来。” “正因为这样,我和芹妹才要前去长沙,将他们拖住。别的不说,单我和芹妹的迎风柳步与轻功,要走脱也极为容易,就跟老魔在长沙附近捉猫猫玩。” 痴儿慕容智一听说捉猫猫玩,高兴了:“姐姐,我也去和他们捉猫猫玩。” “哎!”小芹嚷起来,“少爷,这不比你和小厮捉猫猫那么好玩,给他们捉到了,就不是打手板心的事,而是掉脑袋的事。少爷,你千万不能去。” 痴儿嘻嘻笑着:“他们捉不到我的。” “他们怎么捉不到你?” “我会笑老叫化的蛇行鼠步功夫,他们能捉到我吗?” 言四小姐惊讶:“慕容兄弟会蛇行鼠步功夫?那可是一门上乘的武功呵!” 小芹说:“大姐,你别听他胡说,他的蛇行鼠步功夫,连三岁小孩子也可捉到。” 痴儿不高兴了:“我怎么胡说了?要不,我抖给你们看看。痴儿也不顾地下脏,便想趴在地上学老鼠爬行蛇走路。 莫纹连忙叫道:“兄弟,你别爬了。” “姐姐,小芹她说我讲大话。”痴儿向莫纹耍起娇来。 莫纹说:“我知道兄弟是学会了这门功夫,好得很呐。” 痴儿朝小芹负气地说:“你听到姐姐的话吧?我胡说没有?” 小芹笑着:“好了!少爷,算我讲错了话好不好?” “你当然讲错话啦!” 莫纹又说:“兄弟,你有这么一门出色的功夫,我想托一件重要的事给你办行不行?” 痴儿大为高兴,好像为莫纹办事,是无限的荣幸,拍拍胸说:“姐姐,你说吧!我一定给你办到办好。” “兄弟,那我先多谢你啦!” “姐姐,你说,什么事?” “你留在这里,好好保护言伯母,别让人伤害她。” 痴儿一下怔住了:“这——!” “兄弟!这是我第一次托你呵!你不会不答应吧?” “我要一整天守住言伯母?” “这倒不必。你只在院子里和小厮们玩,不让生面人来就行了。当然,保护言伯母的人,还有言大姐和时大哥。” “好!姐姐,我答应你了!” 言四小姐见莫纹这么安排,显然不要自己和时公子同去,吃惊地问:“二妹,单是你和三妹前去长沙?” “大姐,人多去反而不方便,我和芹妹两个人去够了。” “不!我怎么也不放心你们前去的。” 痴儿也说:“对!我也不放心。要不,我们都在这里保护言伯母不更好?” “要是这样,我们就等于请阴掌门的人前来湘西杀人放火了,想保住这里恐怕也不可能。” 小芹说:“大姐,你一向果断明决,别婆婆妈妈的啦!有我和姐姐去长沙,准会闹得他们天翻地覆的。再说,我们暗中还有两位神秘的高人在保护我们哩!” “哦!?高人?谁?” “就是黑鹰和一位白衣秀士,叫什么墨生的。” 墨生?言四小姐没有听说过,但黑鹰,武林中又有谁不闻名?有这样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高人在暗中保护,当然放心啦!言四小姐说:“既然这样,二妹三妹小心了!” 莫纹说:“那我兄弟,就托大姐和时大哥看顾啦!” 痴儿说:“我不是保护言伯母吗?怎么要他们看顾我了?” “兄弟,我是说,你们三个互相看顾呵!” 言四小姐会意:“慕容公子,我和时大哥,也要你看顾的,你可别独自一个人跑到外面玩呵!” “大姐,你放心,我顶多去找找叫化们玩,不会走远。”看来这个痴儿,对丐帮的人很有感情。 小芹叫起来:“少爷!姐姐叫你好好保护言伯母,应该日夜在家中才是,你怎么跑出去和叫化们玩的?” “那我不能出去玩了?” 莫纹说:“兄弟最好别出去玩。” “那我能不能睡觉?” 小芹愕然:“少爷怎么不能睡觉了?” “你不是要我日夜守住么?” “哎!你可以日夜在家中睡觉,没人说不准你睡的。” 莫纹感到跟这个痴儿说话,会越扯越远,没完没了,便说:“好了!兄弟,你只要别出去,在家中干什么都行,等我们回来,再带你到别处玩去。” “那姐姐几时回来?” “看来恐怕有四五天,兄弟安心等我们好了。” 于是,莫纹和小芹便离开安化城,故簿安化到宁乡的道路上招摇露面,目的就是要使阴掌门的耳目和其他武林人士知道。第二天,她们就出现在大沩山一处小市集上,这是大沩山去宁乡城的必经之路,人员来往颇为复杂。莫纹和小芹的出现,给小市集带来一阵惊讶和**。因为莫纹的俊美、小芹的天真,是山里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山里的土豪,竟然想将这一对天仙似的少女掳回家中。当莫纹和小芹用罢饭后,刚走出市集,一名土豪便率领几名凶汉暗中盯梢,准备在无人处动手。谁知他们还没走出小镇,就在镇口上碰到两名青衣汉子。两汉子先将土豪身边的几名凶汉一个个扔到山沟里去,出手之快,动作之狠,显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其中一个揪起了土豪,先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这个土豪一口是血,连几颗牙齿也掉了下来,厉声说:“你要是敢碰那两个小妞儿身上一条毫毛,将她们惊走了,老子不单要了你的狗命,连你的狗窝和全家大小一并端了。” 这个土豪哪里见过这等厉害人物?心想:原来那两个天仙般的妹子,敢单身上路,是因为有这么两个厉害的人物保护着,自己真是色迷心窍,瞎了眼睛,连忙求饶说:“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两位大爷放过了我。” 青衣汉子不屑地说:“杀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污了老子的手。”说罢,将他扔到山沟里,也不管他是死是活,便悄然离去。 这一行动,自然逃不过莫纹和小芹的耳目,小芹轻轻问莫纹:“姐姐,这两个汉子是谁?他们顶好心呵!怕人欺负了我们。” 莫纹微笑:“你听不出来他们是谁?” “别不是言家的人吧?” “丫头,你别尽往好处想。我要是没有看错,他们是阴掌门的人,怕那土豪惊走了我们,坏了他们的大事。” “阴掌门的人?姐姐,干吗我们不捉了他们?问问他们碧眼老头儿在哪里也好呀。” “没用!再说他们在暗中护着我们,额头上又没有凿出阴掌门三个字,他们一口否认,我们不成了恩将仇报?”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别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好了。我要是没有判错,大沩山中,必有一场凶险。妹妹,我们小心了。” 小芹顿时精神一震:“真的?” 莫纹一笑:“丫头!风水先生哄你十年八年,我呀!不久就见分晓,我们准备交锋吧,有你这丫头一场拼杀的。” “好呀!想不到我们在大沩山中,也能像当年武林前辈小魔女一样,扬威武林,惊破敌胆。” 莫纹微微一怔:“丫头,你说什么?当年慕容家的创始人白燕燕老前辈,也曾在这里与敌人交锋过?” “是呀!我听时老夫人说,当年的小魔女,在大沩山中血战甘氏三煞和锦衣卫的几十名高手,救了当时的武夷剑派肖飞两夫妇,以后又在十里锦屏,杀了西域的冷魔,也就是现在阴掌门开山立派的创始人,令阴掌门人从此滚出了中原,龟缩在西域不敢再来中原露面,从而扬威武林,惊破敌胆(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初步化解了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怨。姐姐,想不到这一次,却让我们在大沩山中碰上了。” 莫纹笑着:“你这丫头,也想学白燕燕老前辈扬威武林?” “哎!姐姐,我是说你呵!” “我可不想扬威武林,只想杀了碧眼这老头儿,为武林除害。” “姐姐,那还不是一样吗?” “妹妹,别尽想扬威武林了。这一次碧眼老头儿不但亲自前来,还有一大帮厉害人马,我们能不能胜他,先别瞎想,保得住一条小命,说不准已算是大幸的了。” “我知道姐姐准能胜了那碧眼老头儿的。要不,姐姐就不会主动去长沙找那老头儿了。” “妹妹,千万别这么想。我们这一次去,就是学言大姐与敌人周旋的办法,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跑。跟碧眼老头儿捉猫猫玩,拖累拖垮他们。所以,你千万不可大意了。” “姐姐,我知道啦!我也学姐姐一样,来个老太婆吃柿子,专捡软的吃。” 莫纹笑起来。蓦然问,前面路边一丛野草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你们这两个小狐狸,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的?要是我,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小芹一怔,喝问:“谁!?给我们出来!” 莫纹说:“妹妹,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你别将他吓跑了!” 果然,一见笑长老从草丛中站了出来。小芹惊讶:“笑长老,真的是你?你怎么不声不响躲在草丛里的?想吓死我们吗?” 笑长老嘻嘻笑着:“你这只小狐狸,胆子比你姐姐还大,我老叫化能吓死你们吗?” “你在这里干吗?” “我老叫化奉了金帮主之命,一来感谢你们在湘西这么一闹,解了我丐帮被困之危;二来嘛,劝你们赶快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往大沩山走了。” “大沩山有老虎么?” “老虎没有,吃人的妖魔鬼怪真不少,而且还专门要吃你们这两头狐狸。” 莫纹问:“老叫化,你是说阴掌门的人?” “何止阴掌门的人?连武当、衡山两派都有人来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全都虎视眈眈,盯着你们。” 莫纹皱皱眉:“这两个名门正派的,难道敢明目张胆,与阴掌门的人联手来对付我?不怕在中原武林人面前暴露出他们丑恶可耻的面目?” “衡山派的钱无璐,丑恶面目早已暴露了,不过衡山派的弟子跟随他的也不多,只有十来个人,连碧眼老头儿也瞧他不起,当他是狗一样的看待,谈不上去信任他。” 小芹说:“这个钱无璐,亏他为一派掌门,怎么这般下贱不知丑?” “他要是知丑,就不会明目张胆投阴掌门,甘愿成为碧眼老头的一条走狗。反而是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青风这牛鼻子老道,来得奸猾可怕。” 小芹说:“他这一次来,面目不也暴露了吗?” “青风老道才不这么愚蠢,他带了武当七剑而来,声明是维护武林,不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你们手中,也不让它落在阴掌门人手中。不过,他不会先动手,恐怕碧眼老头也不容他们先动手。他们是袖手旁观,等你们和阴掌门拼得两败俱伤时,准备冷手捡个热煎堆,突然从背后袭击你们。” 莫纹说:“好一个险恶的老道。对了!笑长老,武当派掌门不是青松道长么?怎么竟是青风了?” “你这狐狸还问?青松道长败在你的剑下,还有面目再任掌门人?他一回武当山,就将掌门人一职交给了青风,自己便闭关面壁,再也不复出江湖了。” 莫纹有些歉意:“想不到是我害了他。” 小芹说:“姐姐,这关你什么事了?” 笑长老说:“好了!不谈这事,我们快离开大沩山。” 莫纹摇摇头:“我想会会这些阴掌门的人,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敢在这里拦截我。” 笑长老急起来:“你这狐狸,嫌命长了?碧眼老头儿亲自来了,我们的金帮主也不是他的对手,曾伤在他的掌下,要不是我丐帮的打狗阵法,拦住了老魔,金帮主几乎没命能回来。” “要是这样,我更要再去会会这老魔,看能不能为金帮主报一掌之仇。” 笑长老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要去?” 小芹说:“老叫化,你放心,打不了我们可以走。” “小丫头,别下巴轻轻。阴掌门人在大沩山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到时恐怕你们走不了。” “是吗?那我们更要碰碰他们了。我和姐姐千方百计想找这老头儿,哪有没看见反而跑掉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莫纹笑着:“是呀!” 笑长老怔了半晌:“你们是吃了老虎心?还是吃了豹子胆?” 小芹说:“我们呀,两样都吃过。” “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们!听我老叫化一句话,离开的好。” 小芹侧头问:“老叫化,你是不是给碧眼老头儿打怕了?” “不错!不错!我老叫化的确是给他打怕了,不敢与他正面交锋。” 莫纹说:“笑长老,你经验比我们丰富…” “不!不!我老叫化偷鸡摸狗的经验可能比你们丰富,别的就谈不上。” 莫纹笑着:“笑长老,我是说真的。” “我老叫化的话也不假。” 小芹嚷起来:“老叫化,我姐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打岔了。” “哦!?”笑长老望着莫纹,“你想说什么?不会拉我老叫化去帮手吧?论临敌交锋的经验,我老叫化可派不上用场,不及你诡计多端,狡黠善变。” “原来你担心我姐姐拉你去帮手吗?” “不是吗?” 莫纹一笑:“笑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了?” “我是想说一句话。” “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杀了碧眼老头儿的两个心肝宝贝,方君玉和冷血,他迟早都会找到我,不如早见早了结的好。躲是躲不了的,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 “不!金帮主打发我老叫化来,就是想你们到洞庭湖君山去躲一躲。” “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君山不出来吧?” “狐狸,你想与那老魔决一死战,那也等我们金帮主广发武林帖,会齐武林各大门派及各处的武林高手,再与这老魔决一生死也不迟,何必现在去与他拼?” “笑长老,多谢了!一来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而累及了其他的人;二来,那一套打法,是你们侠义人士的打法,讲求什么光明磊落,我可有我的一套打法。” “你是怎样的打法?” “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跑呀!总之,放着我不死,我就闹得这老头儿吃不安、睡不稳,没一天安宁的好日子过。” “小狐狸,你现在知道他们在大沩山布下了天罗地网,明知打不了,怎么不跑?” “哎!我们还没有交锋,怎知打不过了?再说,他们何止在大沩山,就是在大沩山附近一带,都布下了天罗地网。笑长老,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往回走,他们的人就会马上出现,跟着碧眼老头儿也会很快赶来,那只会给小镇的人带来不幸。” 笑长老不由凝神倾听了一会,点点头:“不错,在你们后面是有人跟踪,连我老叫化恐怕也走不了。” 莫纹又轻轻说:“笑长老,即使我们要走,也不是现在。” “那等几时?” “等到天黑了再走也不迟。那时,他们就不知我们去了哪里。而我们就直闯老魔的巢穴,到长沙岳麓山,杀得老魔措手不及,不更好么?”. 笑长老咧嘴笑道:“狐狸,我老叫化算服了你了!看来当今武林,只有你才能制服得了这老魔。” 莫纹说:“你别给我戴高帽啦!湘西言家,恐怕才是阴掌门人最可怕的克星,他们才能在湘西将阴掌门拖垮拖死。除非阴掌门的人,不踏入湘西半步。” 笑长老点点头:“这一点我老叫化是深信不疑。所以武林中的各种会帮门派,一般不敢去招惹湘西言家,只有碧眼这老魔,自恃武功不可一世,才去招惹言家。结果倒自讨苦吃不是!” “好啦!笑长老,你可以走了!” 笑长老愕然:“你叫我老叫化去哪里?” “回君山呀!你离开,阴掌门的人不会盯你,他们只盯着我。” “你这狐狸当我老叫化是什么人?是不讲义气贪生怕死之辈?我老叫化既然劝不了你们,只有跟你们同生共死了。” 笑长老既然这样说,莫纹不便劝他走了,只好说:“那烦笑长老多看顾我们一点啦!真的碰上了阴掌门的人,请笑长老先别出来,在后面给我们压阵,注意四周敌人的行动。” “行呵!” 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山道而走,穿过一条山谷道,来到山谷中的一块平地上,也就是当年小魔女救武夷剑派肖飞两夫妇的地方。虽然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变化,世人面目全非,但这山谷中平地四周的山峰、地势依然如旧,没有多大的变化。 莫纹早已察觉平地四周的树林、山岩都藏有人。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莫纹心内警惕着,凝神准备应战,表面仍轻松自如。果然,一色劲装、身手敏捷的十个汉子,从树林闪了出来,不但衣服穿着打扮一样,就是连佩带的长剑也一样,薄、窄而锋利,这是杀手之剑。莫纹一看,便知道这十个人是西天法王训练出来的第一流杀手。他们一个个面无半点表情,一下将莫纹、小芹团团围住,一双双目光如冷电般盯视着莫纹。和小芹。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一齐扑上来,以最快、最准确的方式杀人。 小芹明知故问:“你们这是干嘛?拦路抢劫?我们身上可没有多余的银两呵!” 接着一位五十岁模样的长者,从树林中笑着走出来。这是碧眼教主身边的苏总管,他向莫纹拱拱手说:“莫姑娘,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莫纹微微一笑:“是呀!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可比上次你带的那一批武士客气多了,没有一出来就下杀手。” 苏总管说:“上次多多冒犯,还请莫姑娘包涵。” 小芹问:“姐姐,这个半老头子是谁?” “他呀,是碧眼教主跟前的大红人苏总管,妹妹,你可别失礼了。” 苏总管打量了小芹一下,朝莫纹问:“这是令妹?” “是呀,我妹妹年少不懂事,请苏总管别见怪。” 苏总管慌忙应着:“不敢!不敢!” 小芹侧头问:“苏总管,你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苏总管惊讶地望着小芹,他几疑手下的人向自己提供了错误的情报。这么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竟会是一流上乘高手?能杀了我们西域的一流杀手?可能吗?但他看见小芹面对十名一身剑气逼人的杀手,居然毫无惧色,神态自若,说话全无顾忌,不能不相信了。不由回答道:“在下正是在这里等候两位姑娘。” “你等我们干吗?” “在下奉教主之命,请两位姑娘跟在下走一趟。” “有你这么请人吗?一个个提剑运气,面无表情,我还以为是来了一伙不会说话拦路打劫的小毛贼哩!” 西天法王一手训练出来的一流上乘杀人剑手,在小芹眼里看来,竟然是一伙不会说话的拦路打劫的小毛贼,弄得苏总管恼怒异常,这十名杀手听了也心里直冒气。要不是教主事先吩咐,一切听孙总管的命令行事,不得轻举妄动,这些杀手真想一剑就挑了这小丫头。 苏总管嘿嘿笑了笑:“在下怕有不测之事发生,不得不如此,请小姑娘原谅。” “你这样,不担心会将我们吓跑吗?” “小姑娘说笑了,以小姑娘这般胆色,怎会吓跑的?” 莫纹问:“苏总管,你请我们去哪里?” “去见见我们的教主。” “怎么他不亲自来相请?” 一位杀手不知道碧眼教主曾经极有礼貌地接见过莫纹,出于维护教主的尊严,忍不住叱道:“你配让我们教主亲自来相请?” 这位杀手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啪啪”两声,左右双颊便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刮子。他本能地挥剑自卫,谁知手腕一麻,手中的剑,也给莫纹夺了去。若是莫纹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当这名杀手定神再看时,莫纹已回到了原处,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莫纹手中提着自己的剑,他真不敢相信刚才打他夺他剑的人是莫纹。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芹说:“妹妹,这十名杀手是冒牌货,真的还没有出现,我们小心了!” 小芹真不明白阴掌门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是麻痹自己还是在吓唬自己?或者另有用意?她也暗暗佩服姐姐,出手一试,便知道这十名杀手是真是伪,同时也给敌人一个下马威,不敢轻举妄动。 跟着莫纹含笑说:“苏总管,你这手下太没礼貌了,我代 你教训一下,你不会见怪吧?” 莫纹刚才如魔影般的行动,令苏总管惊震了,他感到近 大半年在江湖上失踪的莫纹,武功更练到匪夷所思的境地,他没看出莫纹刚才是用什么手法夺剑的。尽管这人不是真正的西域杀手,但武功已达到高手的地步,可是莫纹不但刮了他两个耳光,连剑也夺了下来。怪不得她能杀了冷血和那十名训练有素的西域杀手。现在他听莫纹这么说,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半晌才说:“莫姑娘好俊的武功,不过在下还是劝莫姑娘千万别轻举妄动,那将会后悔莫及。” “哦!?看来苏总管早已在这四周布下了不少的高手吧?” “莫姑娘,高手在下不敢说,但他们一个个都是极俊的暗器手和射手,莫姑娘想不想看看?” “是吗?我也真想看看。” 苏总管一声呼啸,山谷平地四周的草木中、山岩上、乱石里,一下站出了不下一百多人来,有的手握强弓怒箭,有的浑身都是暗器,而那一批西域的真正杀手,还没有露脸哩。苏总管问:“莫姑娘,你看清了吧?在下别的不敢说,但他们手上功夫极准,可以射杀空中的飞鸟,地下的脱兔,要射莫姑娘的左眼,绝不会射到右眼上去。姑娘和令妹的身手再敏捷,总不能一下将他们都杀了吧?何况你们跟前还有十名不可轻视的杀手。” 莫纹笑了笑:“苏总管,你的布置不为不好,但可惜少计算了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只要我姐妹两人贴近你,或者将你们一两个人擒在手中作为挡箭牌,那一百多名射手,还敢施放暗器和利箭吗?苏总管,你别打算想躲开去,我要贴近你,你怎么也走脱不了。” 苏总管一笑:“莫姑娘,这一情况,我们教主早已计算到了,在下出来,根本就不想躲开。” “哦?难道碧眼老头儿连你的生命也不顾及,叫你一块跟 “在下死何足惜?只是能活擒到莫姑娘,教主就是牺牲了山谷中的一半人,也要得到莫姑娘。” “那么说,,看来我姐妹非得随你去见你们的教主了?” “这是明智之举。莫姑娘,在下再想说清楚一件事。” “请说!” “四周的这一百多名射手,无论暗器或箭镞,都淬了极为可怕的毒药,人一给射中,便会浑身无力,一时三刻,得不到教主的解药,那就会痛苦死去,请姑娘三思。” “那我们还不是一样会痛苦死去?” “不!只要姑娘和令妹中了暗器和毒箭,浑身无力时,教主就会亲自出现,及时给姑娘服下解药,不过得先废去姑娘的武功。到时,姑娘和令妹就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所以在下劝姑娘三思。” 莫纹心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结局,目光迅速打量四周,扫了苏总管和那些杀手一眼。苏总管更是经验老到,一下看出了莫纹的用意,嘿嘿笑着:“莫姑娘,最好别打在下的主意。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有这种解药,只有教主一个人才有。同时,这四周一带,也没有任何一处能躲得过暗器的。别妄想了,还是乖乖地听话吧。” 莫纹听了又暗想:这个碧眼老头,真是老奸臣滑,几乎什么都算计到了,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中,在大沩山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是不是太过轻敌,没听笑长老的话,闯进了他这天罗地网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苏总管等人擒过来,或者将他们杀掉,用他们的尸体,筑起一道墙,以挡暗器飞箭,拖到天黑,再想办法脱身出山谷。莫纹不由又打量一下天色。这时,恐怕在未、申时之间,拖到酉、戌时,也有两个多时辰。 苏总管见莫纹不出声,又问:“莫姑娘,想清楚了没有?” 莫纹说:“听你口气,碧眼老头儿似乎就在这附近,他怎么不亲自来见我?”莫纹不想太早动手,要拖一段时间。 “莫姑娘,你和令妹随在下走,自然就会见到我们教主。” “好呀!我们随你走。”莫纹一面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芹说:“妹妹,看我眼色,随时准备突然出手,用他们的身躯,挡住敌人的暗器飞箭。” 小芹会意地眨眨眼。 苏总管想不到莫纹这么快就答应了,有点疑惑:难道这只青衣狐狸已知道没别的选择?还是有别的用心?他不放心地说:“既然莫姑娘答应了,最好让在下先封了姑娘和令妹身上的两三处穴位。” 小芹问:“姐姐,他说什么?” “苏总管不放心,要封我们的穴位呵!” “封穴位?那我们还能动吗?” “苏总管就是担心我们能动。” “不能动,那我们怎么跟他走?他们抬我们走吗?” 苏总管忙说:“小姑娘放心,在下只封肩外俞和风门这两三处穴位,只是上身、手不能动,脚依然能行动。” 肩外俞穴,是手太阳小肠经的一处穴啦,一给封了,双手就不能行动。而凤门穴,不但是足太阳**经的一片要穴,更是督脉和足太阳经交会的穴位,又名热府穴,一给人点了,长久不解开,更全身不能动弹,这是怎么也不能让人碰的。莫纹却爽脆地回答:“那好呀!你过来点吧!” 苏总管又感到意外,拱拱手说:“莫姑娘,请原谅,在下得罪了!”他更有所提防,命两个冒充杀手的汉子:“你们两个过去,小心给莫姑娘点穴了,千万别点错了其他穴位。” 两个汉子应声而上,他们刚想出手点穴,莫纹出手如风,一下点了他们的中府穴,令他们僵立如木鸡。小芹一见莫纹出手,以迎风柳步之功,快如惊鸿掠影,欺到一位所谓杀手身侧,以折梅手法,将他手中之剑夺了过来,顺手就放倒了他,跟着又以奇招异式,砍翻了一个汉子。等到其他汉子犀应过来时,十位汉子已翻倒了四个,有两个不能动弹,只有四条汉子仓皇应战。他们只不过是二十四骑中所谓武功最好的高手,怎能招架得住莫纹、小芹快如电闪的一击?莫纹根本就没有动用兵器,掌拍脚踢,又将两条汉子踢翻拍飞了出去,便直取苏总管。 苏总管在这猝然的袭击中惊呆了,他气急败坏地叫喊着:“放箭!放箭!”莫纹凌空出指,一连封了他身上的三处要穴,小芹也在这时挑翻了那两个所谓杀手。当四周埋伏的暗器手、弓箭手发射暗器毒箭时,小芹早已缩进两个尸体当中,以敌人的尸体为挡箭牌。莫纹一时也不敢大意,利用敌人的尸体遮挡,迅速从怀中掏出了痴儿交给她保管的一瓶玉女黑珠丹,倒出一颗服下,然后抛给了小芹,叫小芹服下一颗,以防万一。 小芹依言服下一颗,又将小瓷扁瓶抛回给莫纹:“姐姐,我已服下一颗了,现在可不怕他们的毒箭了。” “丫头,别大意。看来这批暗器手、射箭手的手头颇准,几乎支支不落空,全都击中了目标。我们要是给击中,就是不畏毒药,恐怕也不太好受。” “姐姐,那我们老是伏着不动吗?” “丫头,别心急,你最好装着中了暗器飞箭,伏着别动,我叫你起来才起来。” “那敌人逼近了我也不动吗?” “那你不会突然跃起将他们杀了吗?” 小芹笑起来:“好啦!那我装死吧!” 敌人的一番急风暴雨般的暗器、飞箭几乎全部插到了死者身上,莫纹、小芹连衣服也没给击中,就是连站着不能动的苏总管和那两个汉子,身上也中了暗器和毒箭。 莫纹打量了苏总管一眼,只见他肩上仅中了一支毒箭,不能不佩服敌人的手头极准。但这一支毒箭,已令苏总管不好受了,眼见他面部青黑,毒性发作,果然是厉害的毒药。苏总管没有虚言,但却是自作自受。莫纹仍伏着不动,凝神静观敌人跟着会有什么行动。碧眼老头儿绝不能视苏总管之死而不顾,必然会派人出来将他抢回去。 果然不久,树林中闪出四位身手矫捷的黑衣人来。其中一个奔向苏总管,要将苏总管抢回去,三个直扑莫纹、小芹伏着的地方来。莫纹一眼看出,这四个黑衣人,才是真正的西域一流杀手。莫纹用密音入耳功对小芹说:“妹妹,你暂时伏着别动,这三个人由我来打发好了。” 莫纹等这三名杀手走近,突然一跃而起,人飞剑出,寒光过处,一名杀手的身上便出现一条剑痕,剑尖划开了他的衣服,也触及他的肌肉,鲜血渗出,要不是这名杀手反应得快,莫纹这奇出的一剑,已要了他的性命。 其他两名杀手一见,双剑分左右飘然刺来。这的确是杀手们惯用的剑法,快、准、狠,没半点虚招,刺的都是莫纹身体要害的部位,而且左右两剑刺来,成交叉状,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广同时受伤的杀手一把长剑,也从莫纹身后轻而无声刺到,几乎不为人发觉。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在三把长剑之下,就是能闪避,也要带重伤。可是莫纹灵猴百变身法,达到了令人惊骇的境地,不但从三把如电闪的剑光中闪身出来,就是连身上束腰的腰带也没给刺中,并且还回剑反击。莫纹这时抖出的剑法,完全是西门九剑中的一套剑法,名为美女剑法,所取的招式名称,都是古代有名仙子、美女的名称,如织女飞梭、天姬送子、西施捧心、王嫱照镜、昭君出塞、貂婵拜月、麻姑献桃、贵妃醉酒等等。莫纹刚才的一招,就是贵妃醉酒,剑出歪歪斜斜,似乎慌乱,不知所措,但却隐藏着无限的杀机,险些将一名杀手的脸也划开了。西门剑法这一套美女招式,最适合少女使用了,柔中带刚,借力打力,往往以四两而拨千斤。它原来是从武当太极剑法转化而来的,经过西门子的改进而创新,变成了西门九剑中其中的一套剑法,以柔为主,以刚为副,看似剑出柔软无力,宛如剑舞,姿态一优美,可是每一招一式,都含有不可思议的杀着。 这三名杀手的剑法,的确是一流的剑法,而且三人配合得非常默契,招招凶狠、凌厉,可是莫纹只用美女剑法应付他们,借力打力,仅出十招,就将他们全部打发去了地府,其中有的招式,还是他们自己先伤了自己,莫纹只轻轻随后补上一剑而已。 莫纹在十招之内,便杀了令武林人士惊畏的西域杀手,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顿时惊震了山谷中所有的敌人,令敌人瞠目结舌,也令碧眼教主看得愕然惊骇。他看出莫纹抖出的是西门剑法,既恼恨也妒忌:这头青衣狐狸,真是慧黠过人,在不到一年的日子里,便练成了惊震武林的西门剑法,要是给自己得了多好。看来慕容家的每一门武功,真是深不可测,是武林至宝。想不到偏偏给这只狐狸夺了去,也学上了手。不将这只狐狸捉住除掉,自己真的寝食不安。他一声令下:“放箭!”顿时各种暗器、飞箭,如蝗虫齐向莫纹发射。 莫纹早已预料自己杀了这三名杀手之后,敌人又会向自。己发射暗器毒箭,所以才叫小芹伏在敌人尸体中不动,然后暗运真气,抖出了苦练而成的流云飞袖绝学来,将东边射来的暗器毒箭拨到西边敌人身上去,西边的暗器毒箭拨去东边,南挥去北,北指去南。总之敌人射击的各种暗器毒箭,一一奉还给敌人,刹那间,四周的暗器手和弓箭手惨叫连天,惊慌奔走逃命。这才是武林中一门罕见的神功绝学。碧眼教主更看得傻了眼,他急令停止射击。其实不用他下令,四周埋伏的一百多名暗器手和弓箭手,除了极少数幸免之外,莫不中了自己人的暗器毒箭,浑身无力,倒在地上或山岩中,呻吟不已,哪里还有人发放暗器和毒箭? 碧眼教主急取出解药,命轻风使者和两名杀手去解救中了毒的人,他不能一下不见了这么多的部下。随后自己带了五名杀手,走出平地,他不能不亲自会会莫纹,准备与五位杀手,合力擒拿了这头青衣狐狸。 莫纹打发了敌人,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只是小试锋芒而已。她见碧眼教主在五位杀手的簇拥之下,从树林转出平地含笑而问:“碧眼老头儿,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见我哩!” 碧眼教主虽然心里极怒极恨,恨不得一下将莫纹抓过来,掏出她身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但仍保持自己一派宗师的风度,童颜白发、银须飘飘、面带笑容,一副仙风道骨,俨然神仙一流的人物。他含笑说:“莫姑娘大半年不见,想不到风采更为动人,武功也俊极了,真叫老夫羡慕不已。” “是吗?承你夸奖啦!” “老夫要是没有看错,刚才姑娘抖出的剑法,是西门剑法吧?” “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说是,那恐怕是西门剑法了!” “姑娘刚才那一手不可思议的飞袖之功,像是百多年前碧云峰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功吧?” “我只是心慌胡乱挥动而已,你千万别见笑,哪里是什么流云飞袖功了?” “姑娘别客气,姑娘过谦了!” “我可不会客气的,直话直说,要是有得罪了的地方,你可别见怪。” “哪里!哪里!据老夫所知,流云飞袖神功,慕容家可没有这门绝技,它早已在江湖上失传百多年,姑娘去哪里学到了这一门绝技?” “对不起,这可是秘密,可不能对人乱说出来的。” “不错!不错!老夫此问多余了!” “碧眼老头儿,你打发苏总管请我去见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老夫听闻姑娘复出江湖,极想目睹姑娘的风采,想再次领教姑娘的武功。” “好呀!我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你们六位联手齐上?” “姑娘看哩?” “我不在乎,单打也好,联手齐上也好,我都可以奉陪。” 碧眼教主微愠:“姑娘不感到自己太狂妄了么?” “难道你们不想联手围攻我?” “姑娘,你武功虽俊,但也不是老夫的对手,用得着老夫联手?” “好呀!上次在岳麓山下,我们比试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一次不妨再来。” “姑娘别忘了,上次要不是突然来了一位秀士,姑娘还不是老夫手下的败将?” “碧眼老头儿,你知不知道,上次本姑娘还没有出尽全力呢!要是出尽全力,不知是你败还是我败哩!” “老夫不与你逞口舌之利,老叫化和令妹的生命,你还想要不要?” 莫纹一怔:“你说什么?” “老叫化在山谷口已为老夫所擒,令妹也身中巨毒,没有老夫的解药,时辰一过,就是大罗神仙到来,也救不了。” 莫纹对小芹半点也不担心,对老叫化一见笑长老被擒感到意外,不由问道:“你们擒了老叫化?” “姑娘不信?”碧眼教主喝着一位杀手,“将老叫化带上来!” 果然不久,笑长老给五花大绑带上来了。莫纹一见,大为震惊。心想:怪不得在交锋时,这老叫化不见半点动静,原来给老魔捉了去,这么看来,这碧眼老魔的武功实在不容轻视。因为笑长老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中,也是有名望的一流上乘高手,竟然不闻动静,就给老魔活捉了去。莫纹见笑长老一脸仍笑嘻嘻的,显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略为放心。问:“笑长老,你怎么这般不争气,叫人活捉了?” 笑长老说:“看来我老叫化倒霉透了,这碧眼老魔不讲江湖规矩,像小偷小摸似的袭击我老叫化。” 莫纹心想:跟阴掌门的人打交道,还能墨守成规,讲江湖规矩吗?你这老叫化未免太迂了,不叫人活捉了去才怪。她向碧眼教主:“你带这老叫化来,想同我讲价钱吧?” 碧眼教主一笑:“姑娘果然聪明。” “你要什么条件?” “用这老叫化和令妹的生命,换你身上的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笑长老有些愕然:“莫姑娘,那芹姑娘怎样了?也被他们提了去么?” “没有,她只不过中了毒,昏迷不醒而已,生命一时没有大碍。” “噢!怎么芹姑娘也和我老叫化一样的倒了大霉?” 碧眼教主问:“姑娘,这条件答不答应?嗯?” 莫纹笑起来:“这老叫化关我什么事了?他是丐帮的人,又不是我的人,你杀了他,自有丐帮的人找你们算帐。再说,这老叫化对我也不安好心的!时时刻刻在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你杀了他,我更少了一份戒心。” 笑长老久历江湖,哪有不明白莫纹的用意?他故意愕然:“你这条狡猾的狐狸,我老叫化还以为你将我当朋友看待哩!原来你也在暗暗防着我,我老叫化以往的用心,不白费了?” “是呀!你故意讨好我,千方百计想接近我,就是想套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藏在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笑长老故意叫起屈来:“冤枉冤枉!我老叫化实在冤枉。” 莫纹说:“好啦!你冤枉也好,不冤枉也好,你老叫化的生死,我才不去管。” 碧眼教主冷冷地问:“令妹的生命,难道也不管么?” “她中毒,还有一段时辰哩!等我制服了你这老魔,不怕你不将解药交出来!” “你这狐狸,简直是大白天说梦话,你能制服得了老夫?”碧眼教主喝着一位杀手,“去!将那小狐狸拖过来,先喂她一颗解药,老夫不想她马上死去。” 莫纹一掌拍出,拦住那位杀手:“你想干什么?” 碧眼教主一袖拂出,便解了莫纹的掌劲,森森地问:“狐狸女,你是存心不想令妹活了?” “她就是中毒而死,我也不想她落在你们手上,让你们活活折磨。” “狐狸女,别人说老夫冷酷、残忍、无情,我看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莫纹的一掌拍出,只不过故意阻拦那位杀手,使碧眼老魔深信小芹中毒不疑,同时也麻痹那位杀手。这位杀手果然上当了,他毫不怀疑小芹没有中毒。刚想弯腰提起小芹,小芹一剑挥出,便砍去了他的脑袋,也在同时,莫纹身形骤起,掌拍剑落,逼退了守着老叫化的那名杀手,剑落削断了老叫化身上的绳索,更一掌拍开了老叫化身上被封的穴位,说:“笑长老,快走!” 这只是瞬息之间的刹那变化,迅若电光火石。这变化太突然,也太叫人意外,碧眼教主几乎来不及反应,四位杀手也一时呆若木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小芹已杀了一名杀手,老叫化也叫莫纹救了过上。 碧眼教主真是又惊又怒义恨,已忘记了自己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派宗师的风度,变成了一个狰狞可怕的野兽,连声吼道:“给我全砍了他们,一个也不能活着出去!” 小芹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你这白胡子老头儿这么大声吼着干什么呵!不怕吼断了气么?” 笑长老嘻嘻笑着:“你这小狐狸顶会装死,害得我老叫化白白为你担心。” “你这老叫化老得稀里糊涂,怎么叫人捉了去的?跟他们可不能讲什么江湖规矩呵!” “不错不错!我老叫化算是长到老,学到老了,今后要学,得狡猾一点。” 这一老一少,简直不将碧眼老魔的暴怒看在眼里,毫无所忌在一问一答,简直将老魔气死了。 碧眼教主又是一声大吼,震得山摇地动,群鸟乱飞:“老夫要先劈死了你这小狐狸!”呼地一掌向小芹拍来。他实在恼极小芹出奇不意杀死了他的一名杀手。可是他的手掌刚一拍出,又急忙收了回去。因不知几时,莫纹的剑尖,已对准了他的掌心,他手掌再进一寸,不啻将自己的手掌拍到剑尖上,刺穿了掌心。这是莫纹抖出西门剑法的破掌式,专门对付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的掌法,有意想不到的奥妙,轻而易举便化解了敌人凌厉无比的掌劲。过去,小魔女和慕容小燕,就是以这一套破掌法,不知击败了多少使掌的魔头枭雄。小魔女以这套破掌式,杀了西域冷魔,也就是玄冥阴掌门的开山祖。慕容小燕也是以这一套剑法,在青城山逼死阴掌门的第三代掌门人红衣老魔。现在莫纹,又以这一套剑法,来对付阴掌门的第五代掌门人碧眼教主了。 要是说莫纹是慕容家的人(其实她已经是慕容家的未过门媳妇、慕容智的未婚妻,是慕容家的第五代传人),那么慕容家与西域阴掌门,真的结下五代人的仇怨,一方不死不罢休。碧眼教主之所以要毁了紫竹山庄,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除了他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外,也是要为历代掌门人复仇雪恨。 莫纹一剑将碧眼教主逼退了后,冷冷地说:“你这碧眼老魔,也不怕有失身份,丢了面子,去欺负我的妹妹,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有本事朝我来呀!” “好!老夫就先杀了你。” “你杀了我,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碧眼教主再不说话,双掌纷翻,直劈莫纹。两位杀手,联战小芹。另外两个,围攻笑长老。山谷中,真正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搏斗,谁也不敢大意,双方的生死,都在瞬息之间,稍一不慎,便是自己的死亡。 有惊而无险的,是莫纹与碧眼老魔的交锋,不论碧眼老魔的掌法如何精奇称绝,变换奥妙,莫纹却是以不变应万变,以一套破掌式应付。不论碧眼老魔掌从任何方向拍来,莫纹只要手腕轻转,身形略动,剑尖都对准了老魔掌心。仿佛浑身上下,都是锋利的剑尖,令老魔的双掌只能一拍即收,身形跃开又跃回,举掌出招,但碰到的又是莫纹的剑尖。如此反反复复,令老魔的掌法无从发挥出威力。尽管老魔的掌风劲力含有奇寒,但莫纹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根本不畏这种奇寒之劲风。要是任何武林高手,与碧眼老魔交锋,就算能招架得了老魔的掌法,不为其拍中,但也中了老魔掌力发出的奇寒之毒,会浑身颤抖不停,手脚也冻僵了,哪里还能交锋? 玄冥阴掌,不但是掌法精奇奥妙,掌力还会发出奇寒之毒,令对手受不了,所以阴掌门的开山祖,有西域冷魔之称。可是慕容世家,成了阴掌门的克星,西门剑法的破掌式剑法,专破其掌法,而玉女黑珠丹,却又是能化解万毒,根本不畏玄冥阴掌之寒毒。 碧眼老魔面对莫纹,仿佛是一头猛虎碰着了刺猬,咬不得、踩不得,更吞不下,一咬一踩,便必然刺伤了嘴和爪子。但他们又与老虎和刺猬不同,老虎吃不了刺猬,可以悻悻的走开,刺猬也缩着不动,不敢去追。莫纹可不同了:老魔一走开,她就追击,剑法缠得老魔不能离开;老魔反击,莫纹又是以破掌式对付,因而急得老魔团团乱转,暴怒如雷。碧眼老魔从来没有碰上这么窝囊的交锋,掌法不能发挥,寒毒也起不了作用,反而处处显得被动。 以武功来说,碧眼老魔内力的深厚,无疑比莫纹强,就是掌法,也可以与梵净山的天殛掌法比试高低。要是莫纹以掌对掌,无疑会败在老魔的掌下。可是莫纹刚学到的这套西门剑法破掌式,就弄得老魔无可奈何。何况莫纹是以逸代劳,想等这老魔消耗了一定的内力之后,再反攻不迟,到时必然能取胜。 与碧眼老魔和莫纹交锋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芹对那两名杀手了。小芹以精奇、诡异莫测的剑法力战两名杀手的凶狠无比招式,一味利用自己灵巧的轻功和迎风柳步,一沾即走,一走而回,弄得那两名杀手忙于应付招架,无从发挥杀人之剑的威力,也是一味处于挨打被动的地位。要是单打独斗,两名杀手都不是灵巧、诡异的小芹的对手,迟早要给小芹挑翻刺倒。 碧眼老魔对莫纹,是掌发即收,收又拍出,小芹对两名杀手,也是这样,只不过敌我双方调转过来而已。比较不利的,是老叫化面对两名杀手了。老叫化身上没有了打狗棍,只凭一双肉掌与对手的双剑交锋。丐带的降龙十八掌,的确是威力无比。初时,老叫化的确是占尽上风,双掌逼得这两名杀手连连后退。这两名杀手,似乎对丐帮的武功极为熟悉,也颇有经验,先避开了老叫化的锐气,不时出击,以图先耗去老叫化的内力,再一举而杀之。因为拍出的降龙十八掌,极需要内力,不能坚持长久之战。而老叫化的降龙十八掌又没有练到最佳的境地,他只能逼走敌人,而伤不了敌人。渐渐老叫化就处在下风的地位。要不是小芹突然窜过来,奇出一剑,解了老叫化之危,老叫化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了。莫纹为了缠住碧眼老魔,一时无法援助老叫化,要是放开老魔出来,那将是对小芹、老叫化生命最危险的威胁,他们的确难以招架老魔精奇的掌法。 这时,喂解药的两位杀手参加战斗了,一个去围攻老叫化,一个在阻拦小芹。这两名杀手的用意非常明显,先将老叫化解决掉,便有六个人去对付古灵精怪的小芹,那小芹就是插翼也难以满场飞奔。将小芹解决了,剩下一只青衣狐狸,便好办得多。这样一来,形势对老叫化更为不利。老叫化自问必死,但他下了一死的决心:就是死,也要与一个敌人同归于尽,不能白白死掉。 正当老叫化险象环生的时候,蓦然从一处山峰上跃下一个蒙面黑衣人来,迅若流星,捷如矫龙,人刚落脚,便掌拍脚飞,将联手围攻老叫化的三名杀手,拍翻踢飞了。掌式独特,腿法怪异,行动有如惊雷闪电,令人侧身回避的余地也没有,三名一流西域杀手全部死于非命。招式之毒,下手之狠,令山谷中所有人全都惊震起来。 莫纹要杀三名西域杀手,还要经过一番交锋,而这蒙面黑衣人,宛若猛虎闯入羊群,要叼谁就叼谁,而且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就扑杀完毕。 老叫化惊喜地叫起来:“黑鹰大侠,是你来了?你又救了我老叫化的一条命啦!” 阴掌门的人一听来人就是神秘莫测、行踪诡异、武功极高的黑鹰,更是全都惊破了胆。有的虽未见过黑鹰此人,也闻其名。江湖上人们流传,有青衣狐狸出现的地方,同时往往也有神秘的黑鹰出现,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联手围攻小芹的三名杀手停了下来,碧眼老魔也停了下来。莫纹、小芹见黑鹰及时出现,也惊喜地停下手来,一时剑光掌影全部消失。小芹如小鸟般扑到黑鹰的身边,像天真的小孩子见到亲人一般:“黑鹰老前辈,你来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哩!” 黑鹰点点头:“老夫来迟了一步,令你们受惊了!” “不迟!不迟!你来得太及时了!” 三名西域杀手,全都回到了碧眼教主身边,轻风使者带了一些西域武士,也都站在碧眼教主身后。这一批十名武士在刚才交锋的场面上,自问武功不及西天法王训练出来的杀手,没有出来参战。其实也用不了他们出来参战,他们在保舻受伤中毒的人。现在他们全部从树林中闪身出来,以护着自己的教主。一时间,山谷平地上,形成敌我分明的阵线,互相对峙。黑鹰、莫纹、小芹和老叫化笑长老,虽然只有四个人,却豪气干云,势压众敌。 碧眼教主一方人数众多,本来他们是主攻者,现在反而成了防卫者,全部凝神备战。莫纹和小芹,已经威震了他们,现在又来了一个黑鹰,他们哪有不战战兢兢的?只有碧眼教主,又恢复了一派宗师的风度,朝黑鹰问:“阁下就是行踪莫测的黑鹰。” “不错!”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老夫没名没姓,不劳动问。” “阁下要插手今日之事?” “不错!老夫不想任何人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更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你这老魔手中。” “这就要看阁下有多大的本事了!” “老夫没其他本事,但要对付你这老魔,却绰绰有余。” “好!本教主就来领教阁下的功夫。” 黑鹰对莫纹等人说:“莫姑娘,请你带人站开些,老夫要单独会会他了!” 小芹说:“黑老前辈,他们可人多呐!” 黑鹰冷电似的目光,扫了碧眼教主和众贼人一眼,不屑地说:“他们就是再多的人,老夫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莫纹说:“黑大侠!老魔奸诈百出,可不能大意了。” “莫姑娘放心,老夫应付得了,请你们退后,老夫真的不济,再麻烦莫姑娘不迟。” “好呀!那我看黑大侠大展神威啦!” 莫纹带着小芹、老叫化后退到几丈远的地方站着,同时吩咐小芹注视四周敌人的变化。 碧眼教主也回头对轻风使者和那十多名西域武士说:“清风,你带人退到树林中去。受伤中毒的人怎样了?” “禀告教主,受伤的已包扎好,中毒的已全部服下了解药。” 碧眼教主打发轻风带着武士退入树林中后,也对身边的三名杀手说:“你们也退到我身后,我要单独会会黑鹰。” “是!教主。” 三名杀手也退到碧眼教主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站下来。交战双方场地,只剩下了黑鹰和碧眼教主,这是当今武林两位绝顶拔尖的高手。一位是无人知晓的神秘人物;一位是雄视中原武林的枭雄,必然有一番惊心动魄的交锋。 黑鹰凝视碧眼教主:“你要单打独战以决胜负?” “本教主与人交手,从来就是单打独斗,用不了别人插手。阁下,你我之间,在分出胜负之后,怎样处理对方?” “老夫要是败在你的掌下,自然不能插手管今日之事。” “就这么简单了事?” “你想要老夫的人头?” “要阁下的人头不敢,但我希望阁下成为我教的人,屈阁下担任本教副教主一职。” 莫纹笑起来:“碧眼老头儿,你怎么又看中黑大侠了?那我呢?你不是也要我担任副教主吗?” “本教主极爱人才,要是莫姑娘愿意,那以往的仇仇怨怨,可以一笔勾销。” “那不是有两个副教主了吗?” “两个不为多,可以有三个四个。” 老叫化笑长老嘻嘻笑问:“我老叫化你们要不要?” “笑长老要是愿意,本教主极其欢迎。” “那我任什么职位?” “请笑长老任本教的护法长老。” “那我老叫化跟在丐帮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的是长老?” “不!任本教的长老,比丐帮荣幸多了,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不似丐帮在街头上讨吃过活。” 小芹也叫起来:“喂!那我哩?” “芹姑娘参加,那将成为本教第一位巡回使者,神州大地,任由姑娘遨游,老教主属下的三十六骑,交由姑娘指挥。” 这哪里是什么生死搏斗,变成了碧眼教主在封官许愿,莫纹等人在讨封赏了。 黑鹰冷冷地说:“老夫如闲云野鹤,对世俗的权欲,根本就不感兴趣,请你打消了这份主意。” “那阁下想要什么?” “老夫要的东西,你能答应?” “只要本教主能办得到的,没有不能答应。” “老夫只要你颈上的这颗白头。” 小芹欢笑起来:“我也要的,拿来当球踢,好玩多了!” 碧眼教主面色顿变:“那我们是生死之战了?” “不错!不然,你给老夫滚出中原。” 碧眼教主骤然一掌拍出:“本教主先要了你这颗黑头!”碧眼教主猝然发难,这一掌已用了八成的功力,凶狠、凌厉异常,想一掌就击伤黑鹰。 黑鹰反应出人意外的敏捷,身形骤起,避开了碧眼教主这凌厉的一击,更如隼鹰,人在空中,双掌拍下,宛如泰山压顶。转眼之间,两人四掌纷翻,掌影重重,掌风逼人。一黑一白两团人影,在山谷平地上骤合骤分,快如飞轮旋转,迅如矫龙在云中倏隐倏现。 莫纹虽然与黑鹰交锋过,比过掌法和剑法,一输一赢,只有轻功还没有较量过。但真正要较量轻功,莫纹自问怎么也不及黑鹰。黑鹰真是人如其名,转眼之间,一去几里之外,自己怎么也追不上。现在,她在旁目睹了黑鹰的掌法,出手之快、掌劲之威、招式变幻莫测,莫纹不禁暗暗感到惊讶、骇然。显然,上一次的比掌,黑鹰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抖展他真正的武功绝学来与自己比试,明显在让自己。他干吗要那样做?他当时不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干吗要让自己? 莫纹再凝神看下去,更是纳闷和惊奇。黑鹰的掌法,显然来源极杂,可以说集各门各派掌法的大成,有的是佛门的大慈悲掌,有的是昆仑派的追魂掌,更有的竟然是梵净山的天殛掌,但主要的却是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黑鹰显然是位武学大师、人间的奇才,对各门各派的掌法,几乎是顺手沾来,随意挥洒,运用自如,半点也不拖泥带水,无形中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掌法,这是武林所没有见过又似见过的掌法。只有黑鹰,才能应付得了碧眼教主的玄冥阴掌。自已是不敢与碧眼老魔对掌,只能以西门剑的破掌式对付。 突然之间,掌影人影全消,黑鹰与碧眼教主面对面盘坐在地上,四掌相接,互相在拼内力。这是武林中交锋最为凶险的一着,生死立判,谁内力深厚谁胜,半点虚假不得。就算是胜了,恐怕也要消耗掉自己不少的内力,同时别人也无从相助。所以一般一流上乘高手,极不愿与对方拼内力,只有万不得已才相拼。 这时,不但莫纹异常紧张,轻风使者和苏总管也紧张异常,碧眼教主面目狰狞可怖:“黑鹰!你这下必死了!” 黑鹰咬紧牙关,冷冷地说:“老魔!你叫人为你准备好一副棺木吧!” 转眼之间,碧眼教主面色大变,惊恐地说:“你、你、你会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四字从老魔口中吐出,所有人全都惊震了。吸星大法是武林中极为歹毒的一门武功,能吸取敌人的一身内力,将敌人变成废人,令他武功全失,对自己更无好处,真是一门损人而不利己的武功,几乎所有学武之人,都不屑去学去练,怎么黑鹰练成了这门歹毒的武功? 突然,一支带毒的金镖破空而来,击向黑鹰,莫纹想拦截也来不及了。黑鹰在拼内力之际,无法闪避,金镖直插在黑鹰的肩膊上。这么一来,怒极而狂的黑鹰大吼一声,激发了自己一身所有的潜在能量,顿时将碧眼教主震飞出几十丈远,令老魔手臂骨齐断,自己也一口鲜血喷出,仰面而倒。场面顿时大乱。阴掌门的人急去救自己的教主。莫纹和小芹身如疾鸟,扑向黑鹰,莫纹出指如风,首先封了黑鹰身上几处穴位,护着黑鹰的心脉,不使毒气攻心,然后又急掏出玉女黑珠丹来,喂了两颗给黑鹰服下,随即嚼烂一颗,敷在黑鹰中毒之处,小芹紧守在莫纹身边,横剑而立,以防阴掌门的人扑来袭击。笑长老却闪身追杀那名暗放毒镖的凶手去了。这位老叫化,从来没有这么大怒过,一向是笑嘻嘻的,这一次一是他破天荒大怒,他誓必要杀了这名暗算的凶手,为黑鹰解恨,也为自己解恨。 黑鹰人在半昏迷中,微弱地说:“快,快,快带我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静养,千,千,千万莫让人知道。”声音微弱,反而不苍老了。 阴掌门的人真是心狠手辣,三名西域杀手,带了一批西域武士,前来扑杀莫纹、小芹和黑鹰。同时,苏总管也挥手叫阴掌门的第二十四骑手下,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只有轻风和两名武士,护着碧眼教主先离开了大沩山。 莫纹看见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恼怒极了,吩咐小芹看好黑鹰,自己身如飞魂行影,如流星电火闪入敌人之中,挥剑砍杀,运用了西门剑法中的,一招仙女散花剑式,真是剑光过处,刀断人倒地,一下劈倒了十几个敌人,包括两名杀手在内,算是暂时惊退了敌人。 这时,山谷口中又有一批人涌了进来,这是一批剽悍的生力军。莫纹心下大惊,要是来的是一批高手,那就危险了。她蓦然见带队的两个人,是言四小姐和时遇春公子。原来是言四小姐带着言家的子弟兵赶来,言家子弟兵凶悍无比,逢人就杀,如一股狂浪怒涛冲到了山谷平地上,挡者莫不倒地,真是锐不可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黑鹰真相 上回说到言四小姐带着一支锐不可挡的言家的剽悍队伍,冲入大沩山山谷口。言四小姐和时公子一马当先,刀砍剑挑,力杀十多个阻拦他们的敌人,撕开了一条血路,首先冲进了山谷,高喊:“二妹,三妹,你们在哪里?” 莫纹在力杀群贼,追杀另一名杀手,无暇答应,小芹连忙大喜答道:“大姐,我们在这儿!” 这时,阴掌门一边,所有高手几乎全部命丧。碧眼教主所带来的十名一流杀手,已有九名成了莫纹、小芹剑下的游魂野鬼,轻风使者和两名西域武士,又护着重伤的碧眼教主离去,只剩下苏总管、一名杀手和二十四骠骑的各处舵主及武士。他们初时仗着人多势众,围困莫纹、小芹及昏迷不省的黑鹰,准备不惜一切牺牲,杀不了莫纹、小芹,也要将黑鹰杀掉,谁知言四小姐带人冲杀来了。苏总管是中毒刚愈,难以拼杀,一名杀手又给莫纹逼住,其他的人,哪里经得起剽悍、凶狠的湘西言家子弟兵如狼似虎的冲杀?一下溃不成军,已无斗志,纷纷夺路而逃。所以言四小姐很快便冲杀到小芹身边,问:“三妹,你没事吧?二妹呢?” 小芹说:“大姐,我没事,姐姐和老叫化在那边追杀贼人,不过黑鹰受伤了。”‘ 言四小姐惊喜而担心:“黑鹰?他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她目视地下躺着的蒙面黑鹰,初时还以为是阴掌门的杀手。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严重的,人已昏迷过去,姐姐叫我在这里护着他。” “三妹,那我让人护送黑鹰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医治。” “大姐,黑大侠吩咐我们要带他去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疗养,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看来他恐怕需要特别的医治,受不得半点打扰。” 莫纹这时转了回来,言四小姐问:“二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姐,你来得太好了,这里的事,就交给大姐打理,我和芹妹,先护着黑大侠离开。” “二妹,你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找一处幽静无人知道的地方医治黑大侠,只要黑大侠伤势一转好,我会和大姐联系。” “二妹,不如带黑大侠到…”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是黑大侠昏迷之前的吩咐,恐怕一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二来也担心言家人多口杂,一时不慎漏了出去,给阴掌门的人知道了,不但他有危险,也会累及言家的人。大姐,你知道,一些高人往往性格行为怪异,要是我们不依他吩咐去办.不知会弄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二妹,既然如此,你们走吧,这里的残敌,交给我好了。” “多谢大姐!我兄弟之事,就麻烦大姐看顾。老叫化也烦大姐告诉一声,我们先走了。”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看顾慕容公子的。” “大姐,大沩山的敌人,已是溃不成军,大姐千万别追杀远了,应在天黑时前赶快收队回去,以防他们的援军到来。” “我知道。” 于是,莫纹背负着昏迷的黑鹰,与小芹跃上山峰,往北而去。大沩山一战,莫纹不但撕破了碧眼教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更使碧眼教主亲自尝试了一次惨败的痛苦教训,又一次严重地打击了阴掌门在中原武林不可一世的气焰,振奋了中原武林人士的士气。碧眼教主受了重伤,也逼得西天法王急忙带人撤回长沙,从而解了少林寺被困之危。 天黑时,莫纹和小芹出现在常德府沅江县洞庭湖畔的一处小市集中,她们雇了一条颇大的渔船,连夜泛舟洞庭,最后隐藏在一处长满芦苇的小沙洲之旁。 莫纹不选择湘西崇山峻岭、深谷幽岩之中,而偏偏选择了八百里烟波浩渺洞庭湖中的一处小沙洲作为黑鹰疗毒治伤之地,自有她的用意。一来洞庭湖上尽是一望无际的海天,只要有人在远处出现,便能发现,不似崇山峻岭,只要碰上了地形熟悉、轻功颇俊的高手,恐怕到了身边不远才能发觉,同时还要防猛兽袭击。在湖面上,就不用防野兽袭击,总不会有跳上船吃人的鱼吧?同时,莫纹也仗着自己有一身极好的水性,不论水面、水下功夫,恐怕除了自己师父——梵净山庄掌门人水中仙子以外,放眼武林,没有人能及得上自己。莫纹也像水中仙子一样,能在波浪上行走如飞,水下功夫更是极好,迅若游鱼,可在水下潜伏几天几夜。只不过出道以来,没有机会让她展示这一门绝技而已。 第二,洞庭湖接近丐帮总堂君山,洞庭湖四周的府城州县,仍是丐帮的势力范围,真要来了大批敌人,便可以动用丐帮弟子的力量。莫纹身上有丐帮的一块竹符,随时可以请求丐帮弟子的帮助。何况阴掌门的人,必然以为自己带着黑鹰到深山荒野中去疗毒治伤,绝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洞庭湖上。武林中人,只想到自己陆地上的武功极好,恐怕不知道自己水上功夫也这么好的。 第三,洞庭湖四周都是些府城州县,热闹的市集也不少,自己需要什么药物、用品,购买也极为方便,不同在深山幽谷中,要购买什么用品,起码要来往几百里或上千里,那多不方便。何况洞庭湖盛产各种鱼类,补养受伤人的身体,取用更方便。所以莫纹带着黑鹰,不去深山荒野,而来到洞庭湖中这块幽静无人的小荒洲,这块谁也不会注意的地方。 莫纹雇请了这条渔船,撑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渔船上分前舱后舱,布置得十分清雅,也收拾得十分干净。原来这条渔船并不仅以打鱼捕鱼为生,也一租用给有钱的人家,让他们泛舟湖面,观赏洞庭湖的水天一色。有钱人家或富商,往往雇用这条船就是一两个月。莫纹在雇用他们时,就丢给了他们五十多两银子,叫他们备齐米粮和日常生活用品,然后才离开小市集。 莫纹将昏迷的黑鹰轻轻放在前舱的舱板上,在灯光下检查黑鹰的伤势。镖伤并不严重,镖上的毒药,也渐渐化解了,不会危及到生命危险。可是黑鹰浑身上下,像一块冰冷的铁一样,用手触及,几乎冷彻入骨。幸好莫纹从小就在梵净山的冰湖中锻炼过,刚才又喂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所以不畏这种奇寒之冷。小芹可不同了,虽然也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但受不了这种奇寒,她不敢太接近黑鹰的身子,问:“姐姐,他怎么身体这么冷呀!” 莫纹说:“玄冥阴掌,是当今武林极寒之掌,幸而他浑身真气深厚,流动不已,又有玉女黑珠丹给他化解了不少的寒毒,要是别人,恐怕早已死去了。” “姐姐,他不是中了镖上之毒?” “镖上之毒,早已为玉女黑珠丹化解了。芹妹,你看看他肩上中镖四周的肤色,不是已由紫黑转为红润了么?” “姐姐,那他身上中的是两种毒?” “不错,是两种不同的毒,要是别人,早已受不了,当时就没命。真想不到他内力竟是这么的深厚,可以熬得住碧眼老魔这一股奇寒之毒的。” “姐姐,他怎么中了这种毒的?他可没有给老魔拍中呵!” “是呀!我也有些不大明白,一般对掌拼内力,互相在调动一身的真气拼杀,就算老魔掌上有寒毒,也为他这一身奇厚的真气所化去,怎么会吸入自己的体内,凝集于五脏六腑之中的?除非他…” “姐姐,除非他什么?” “除非他主动吸收了老魔的内力,难道他真的会吸星大法?” “姐姐,什么叫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是一门最为歹毒的武功,能将对手的内力吸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传说过去星宿海一派会这门武功,但认为它太过歹毒了,对自己也不利,到了天圣老人这一代,就没有人愿去练了。这一门武功,从此在武林失传。怎么黑鹰大侠会这门歹毒的武功的?难道他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 “姐姐,要是这样,黑大侠奇寒凝集于五脏六腑中,那不危险了?他迟早不成了_副冰尸?” “但愿玉女黑珠丹能慢慢化解他体内奇寒之毒。” “姐姐,我们再喂他一颗玉妄黑珠丹不好吗?” “我曾听师父说过,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一颗已是解人身体上的方毒,两颗已有多了。我刚才已喂他服下了两颗,不知再喂一颗,有没有其他不好的作用。” “姐姐,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不醒不转吗?” “妹妹,让我再来诊诊他的脉,看看能不能再喂一颗。” “那姐姐快诊呀!” 莫纹于是将手指按在黑鹰的左手上,谁知刚一接触,竟然给黑鹰体内的一股真气震开了,莫纹感到十分惊奇。小芹忙问:“姐姐,怎么样了?” “看来黑鹰大侠虽在昏迷中,但身体内奇厚的真气在激荡地流动着,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功力,在与奇寒对抗。” “姐姐,那我们还喂不喂他再服一颗?” “妹妹,先别着急,我们在旁静观一下,要是没其他突然的变化,不用再喂了。” 她们姐妹又坐在黑鹰身旁静观变化,渐渐,黑鹰浑身上下,有一丝丝似白雾般的云烟升起。显然,黑鹰体内的真气,已发挥了作用,将奇寒之毒驱赶了出来。小芹这时好奇地问:“姐姐,我们揭开他的蒙面布看看他的面容好不好?” “妹妹,这恐怕不大好吧?” “姐姐,我们不揭开,怎能看出他的面色有没有好转呢?”小芹似乎有了好借口。 “可是,他极不愿让人看见他的面目的。” 莫纹这么一说,小芹更好奇了:“姐姐,是不是他的面目奇丑,不让看?” “我不知道,他曾经是这么说过。” “姐姐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姐姐,我才不相信他的面目奇丑,少爷说他是个有胡须的老人,要是他面目奇丑,少爷会不害怕吗?” 莫纹一听,有点心动了,又迟疑说:“我们没得到他的允许,就揭开他的面布看,他以后知道了,不生气吗?” “哎!姐姐,他怎会知道我们见过他的面容了?” “妹妹,黑大侠几次在我危难时救过我,我们这样做好吗?”其实,莫纹心里也极想看看黑鹰的真面目。 “姐姐,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只不过想看看他的伤情而已,黑大侠以后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恼我们的。” 人们的心理就是有这么一种天生的好奇,往往极为神秘的东西,人们就越想去看;越禁止人们去看,人们就更加想去看个究竟。莫纹和小芹,这时也是这种心情,面对神秘莫测的黑鹰真面目,极想去看看他是怎么一个人。 莫纹说:“好呀!那你去看吧。要是他的面貌真是奇丑可怕,你别吓得惊叫起来。” “姐姐,我才不害怕哩!” 于是,小芹这个天真、好奇而又胆大的小狐狸,轻手轻脚地揭开了黑鹰的蒙面布,姐妹俩都好奇地在灯下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黑鹰,江湖上没人知道的人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莫纹的一颗芳心,更是卟卟地跳动,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黑鹰,要不是面目奇丑,那必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见自己? 黑鹰的面布全部揭开来了,莫纹和小芹在灯光下细看。黑鹰,的确是一位老者的面孔,双目紧闭,面孔焦黄,面容丰满,略有皱纹,一丛山羊似的花白胡须。这是一个极为平常老年人的面孔,没有任何特征。莫纹细心地打量了好一会,不出声。这样一个平常老人的面孔,怪不得痴儿说不出来。 小芹却有些失望起来:“我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哩,原来也是一个一般的糟老头儿,并无半点的稀奇。他为什么要蒙了这么一块布,不让人看见?” 莫纹说:“妹妹,别胡说。你没看出这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么?” 小芹一怔:“什么?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难道他已经死了么?” “不!我是说,这副面孔不是他真正的面孔,而是戴了一副制作不错的人皮面具。” “真的?”小芹又在灯下细心地观察起来,“姐姐,是真的啦!怪不得面孔木然没有半点血色。姐姐,让我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恐怕这人皮面具下面,就是一张奇丑的面容了!” “姐姐,我不怕。” “妹妹,还是不揭开的好。” “姐姐,已揭开了,还怕什么呵!” 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小芹又轻手轻脚地慢慢剥下黑鹰的人皮面具。姐妹在灯下一看,几乎像触了电似的,两个人都一时怔住了。小芹叫嚷了起来:“姐姐,这不是少爷吗?” 莫纹更是惊喜交集,她几乎不敢相信,说:“妹妹,我们再看清楚一点,别认错了人。” “姐姐,真的是少爷,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怎会认错人呵!” 莫纹其实早已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希望再一次得到小芹肯定的答复。小芹又说:“姐姐,少爷干吗要这么捉弄我们?” 莫纹怔住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怨,是高兴还是恼恨,可以说两种心情都有。谁会想得到,自己未来的夫婿、一个智商形同八岁小孩的痴儿,竟然会是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说出来谁也不敢相信。 莫纹不由一幕幕想起了痴儿和黑鹰的种种情景来。第一次见这痴儿的情景是在紫竹山庄庄前的木桥的长廊上,他一身水渍泥沙,衣衫不整,从桥底爬上了桥的栏杆,十足是个大孩子,还说自己生得好看,后来给慕容庄主着人带走了。当时自己还挺关心这痴儿怎么不请人医治呢。以后黑鹰突然在紫竹山庄的后园中出现,以惊世骇俗的武功,掌毙了疯丐,活擒了俏郎君,跟着与自己交锋,在胜负未分时自己无意中挑开了黑鹰的面巾,从而惊走了黑鹰…。显然,那一次黑鹰没有带人皮面具,害怕自己看出了他的真容而惊走了。 以后,这痴儿在广西罗城的郊野出现。从此以后,这个痴儿就像冤魂般地缠着自己,怎么也离开不了。跟着,神秘的黑鹰也不时在自己附近出现,每当自己有危险时,他就蓦然杀出来,救了自己。当时自己真的以为黑鹰为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冤魂似地盯着自己,哪里想得到是这痴儿在暗中装神弄鬼,整蛊作怪的? 莫纹这时才明白,这个痴儿在桂北幽深的山谷中,为什么能莫明其妙地闯过了西域十多个武士,将他们一个个弄倒,奔来救自己,背着自己逃进了地下的秘密岩洞中去,从而又碰上另一奇人——千年女鬼。 自己完全叫这个小冤家骗了!自己枉自被江湖上人称为慧黠如狐,竟然识破不了一个痴儿。要不是他这次受伤中毒昏迷,自己不知给这小冤家骗到什么时候。 莫纹也不禁暗暗佩服这冤家扮起痴儿来,那么形神肖似,不单瞒过了自己,更瞒过了江湖上众多的武林一流高手,而不令人生疑。看来,人的天性中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态,侠义之人对痴儿都十分同情,邪恶的人却不屑理睬他,加上这冤家扮得如此神情酷似,大家自然而然就不去注意他了。原来这冤家在扮猪吃老虎,自己还不时惦挂他,耽心他,怨他什么也不懂,自己命苦,有了这么一个白痴夫婿。 小芹又在她身边说:“姐姐,少爷这么捉弄我们,干什么呵?” 莫纹生气地说:“等他醒来,问问他去!” “对!问问他,他这么干为哪番?” 莫纹想了一下又说:“妹妹,先别问他,看他怎样向我们交代。” “好呀!姐姐,这副人皮面具给不给他戴上?” “还给他戴什么?将它收藏起来。” “姐姐,那蒙面布呢?”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个完的?人皮面具都不戴了,还蒙上这块脏布干什么?” “姐姐,少爷这般捉弄我们,我们不回敬他么?” “妹妹,你想怎么捉弄他呢?” “我们一个蒙了面,一个戴上这副人皮面具,吓吓他。” “这怎么能捉弄他?他一看不知道了?” “姐姐,你说,怎么捉弄他?” “算了!等他好了再说吧。” “姐姐,你是不是心痛少爷?” “丫头!看你说什么话?你要不要我撕了你的嘴?” “哎!姐姐,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呵!他这么装神扮鬼的捉弄我们,害得我们白白为他担心,还不时的惦挂他。” “妹妹,他这样做,或许有他的用意,等他醒过来后,我们问清楚不迟。” 由于黑鹰就是痴儿慕容智,莫纹也就更不避男女之嫌了,细心地在旁看护他,打发小芹先到后舱休息。 “姐姐,你不睡吗?” “妹妹,你不同我,我在这里着舱壁闭目养养神就可以了,你快去睡,明天恐怕有你忙的。” “姐姐,那我去睡啦!” 不知是慕容智内伤极重,还是奇寒深入肺腑,人一直未醒,莫纹整整一夜守在他的身边没合过眼。临天亮时,小芹醒过来了,走到前舱一看,莫纹仍依舱壁而坐,所谓的黑鹰仍闭目直卧在舱板上。小芹问:“姐姐,他还没醒过来么?” 莫纹摇摇头:“没有!妹妹,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就醒过来了?” “姐姐,我睡够啦!轮到你去睡了。少爷有我在这里照顾行了。” “那也好,妹妹,你小心看顾他了!” “姐姐,你放心吧!真的有事,我应付不了,会去叫姐姐的。” 莫纹昨天在大沩山激战了大半天,连晚饭也没好好吃上,又一夜守着痴儿,的确也想睡一会,便入后舱睡。 天色大亮,船家夫妇已起身淘米煮饭,痴儿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仍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蒙面巾给人揭了去,愕然四下望望:“咦!这是什么地方?老夫怎么躺在这里了?” 小芹见他醒过来,仍自称“老夫”,险些想笑出来,捉狭的心理使她忍住了笑,故意问:“黑大侠,你醒过来了?我们还担心你不会醒哩!” “芹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的?” 小芹心里想:你还称我为芹姑娘,装得顶像样的,还不知自己已露了真面目。便笑着说:“黑大侠,你放心吧!这里是洞庭湖上,水连天,天连水的,没有人会来,安全极了。” “老夫怎么到了洞庭湖上了?” “当然是我们带你来呀!你以为是神仙带你来么?” “老夫多谢你们了!” “别客气。” 还以为自己是黑鹰的痴儿想坐起来,谁知一动,有一阵刺骨挖心般的痛苦,不由“呵哎”叫喊出来。小芹急问:“你怎么了?你千万别乱动呀!” “想不到老夫受了如此的重伤。” 小芹一怔:“你伤在哪里了?那毒镖之伤,只是毒,伤不怎么严重呵!你是不是说错了?中毒太深了吧?我们已给你喂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的,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可以化解百毒。” “不错!老夫中毒极深,现在看来,寒毒已解了七七八八,多谢你们赐给的良药。” “那你哪里痛呀?” “老夫内伤也重。” “内伤?” “老夫与那老魔拼内力,在中毒镖的刹那间,一下进出老夫的全力,同时也控制不住,让老魔一股奇毒的真气,冲入了老夫的五脏六腑中,震伤了老夫的内脏。” 小芹担心了:“哪,哪怎么办?” “芹姑娘,麻烦你扶老夫坐起来,让老夫再服一颗九转金创还魂丹,恐怕就没什么大碍了。” “黑大侠,你老人家也有九转金创还魂丹吗?这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独家良药呵!你老人家去哪里弄来的?” 痴儿苦笑一下:“芹姑娘,别说笑了!莫姑娘既然得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想必也一定拿到了这一种良药。” “我姐姐有吗?我不知道呵!” “令姐现在去了哪里?” “我姐姐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啦!” 痴儿一怔:“什么?令姐也受了内伤?” “是呀!” “她伤在什么地方?” “一颗心。” “一颗心?给人刺伤了?” “是呵!给一个人刺伤了,伤得好痛好痛,恐怕比你黑大侠的伤还严重。” “令姐现在哪里?” “在后舱里躺着呀!” “你、你、你快扶我去看看。”痴儿情急之时,竞一下忘了黑鹰的身份。 “咦呀!你的伤也不轻呀!” “不,不,老夫的伤不要紧,我,我,我去看看令姐的伤。” “噢!我姐姐是个大姑娘,躺在房间里,黑大侠,你去看方便吗?” 痴儿一下怔住了,显然是自己一时情急失态,尴尬地说:“老、老夫情急失礼,望芹姑娘莫怪。” “黑大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哪!我敢怪你吗?” “芹姑娘别这样!老夫目前的一条命,也是姑娘和令姐救回来的。” 小芹和痴儿的对话,早已将莫纹惊醒了,她见小芹捉狭痴儿,而痴儿仍然不知,仍以黑鹰身份对话,自称什么“老夫老夫”的,忍不住发笑。最后听到痴儿得知自己受伤,竟然不顾自身严重的内伤,要来看自己,这份真情实意,又令莫纹感动。她不能不出去了,不然小芹这个小妮子,不知会怎么捉弄这个痴儿,她担心小芹捉弄过分了,会影响痴儿的伤势,便走出后舱,来到前舱,说:“妹妹,别捉弄我们的黑大侠了!” 痴儿见莫纹出来,愕异而惊讶:“莫姑娘,你没受伤?” 小芹连忙答着:“我姐姐当然受伤啦!怎么没受伤?” 痴儿困惑:“老夫怎么看不出来?” “我姐姐伤在心上,你能看得出来吗?” 痴儿一时不知怎么出声才好。莫纹一笑说:“妹妹,给我们的黑大侠倒杯开水来,让他服下这颗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芹故意惊奇地说:“姐姐,你真的有这么一颗什么九转什么丹的呀?看来黑大侠比我还清楚姐姐的。” 莫纹说:“黑大侠神秘莫测,哪有不清楚我们的?只有我们才不清楚黑大侠哩。” “怪不得黑大侠神出鬼没,不时在我们身前身后突然出现哩!” 痴儿感到有什么不对了,可是自己内伤颇重,寒毒没有完全化解,躺着不能动,他仍然没发觉自己的真面目已完全暴露了,只有嘿嘿不出声。小芹端了一碗开水来,略吹吹凉一下,便喂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痴儿说:“多谢姑娘了!” 小芹说:“黑大侠,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啦?” “这是应该的,老夫不是客气。” 莫纹说:“妹妹,别打扰黑大侠了,让黑大侠好好休息一下。” “是!姐姐。” 痴儿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后,便闭目养神,调息运气。他希望自己早一点伤好,离开莫纹、小芹,转回安化县城去,以免言四小姐不见了自己而焦急地四处寻找。同时他更担心和莫纹、小芹长久在一起,迟早会给这两个聪明的姑娘看破了自己的行藏。他已**到莫纹和小芹似乎在怀疑自己了。不知是痴儿一向习惯于不戴面具、蒙上面布的原因,还未发觉自己的面具、面布已给人揭了去,还是他躺着手脚不能动,颈也不能转动,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面目早已在人前暴露无遗,仍然一味的装下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看来九转金创还魂丹已在痴儿体内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内伤似乎转好了,不再像以前那么难受,苍白无血的面孔也慢慢有了起色。加上痴儿有一身奇厚的真气,配合服下的玉女黑珠丹,也将凝集于脏腑的寒毒驱散,排出了体外,便想挣扎起身。小芹一见问:“你、你干吗?可千万别乱动呵!” “芹姑娘,老夫想起身坐坐。” 莫纹关切地问:“你的伤势好点了?” “老夫感到好多了!” “那寒毒呢?” “寒毒似乎全化解了,老夫已不感到有什么寒冷。” 莫纹打量了他的面色,说:“你别动,让我和小芹扶你坐。” “不敢有劳两位,老夫自问可以坐起。” 莫纹、小芹还是过去将他扶起。轻轻移近舱壁,让他壁坐着。痴儿刚一坐好,便发觉自己的蒙面布已给人除了去,有些心慌:“咦!老夫的蒙面布呢?你们除了?” 小芹眨眨眼皮说:“黑大侠,对不起,我们在喂你服药时,不得已将你的蒙面布揭了下来,你老不会生气吧?” 痴儿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仍仗着自己戴有一副老年的人皮面具,略略镇定下来,说:“老夫的面目极不想人看见,你们怎么将老夫的面布揭了下来的?” “咦呀!不揭开怎么喂你服药和饮水呀!” “你们快给老夫蒙上。” “这船上也没什么人,你老还蒙上面布干什么?再说,你老的尊容我们不见也见了,还怕我们再看吗?” “不!不!老夫还得蒙上才好。”痴儿摸摸自己的下巴,又吃惊地叫起来:“我,我的胡须呢?怎么不见了?” 小芹故作惊讶地说:“你老有胡须吗?怎么我们没看见的?” 痴儿惊怔得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叹了一声,又怨又爱地说:“我的兄弟,你还想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痴儿更吓得不敢出声了。小芹将那副人皮面具拿出来,自己戴上:“少爷,你看看,我是谁?我像不像黑鹰?” 痴儿怔了半晌,他想不到自己的面目暴露得这么快,问:“你们早已发现我是谁了?” 小芹仍戏弄地说:“少爷,你怎么不再自称是老夫?对,对,现在轮到我来称老夫了!你呀!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 痴儿给小芹逗得哭笑不得,干脆耍起赖来:“你们这样捉弄一个伤重不能动的人,不残忍吗?” “哎呀!好大一项吓人的罪名。少爷,那以前你捉弄我们两个好心善意的人,算不算残忍了?” “这——!” 莫纹生气了:“芹妹,将面具给回他,我们可得罪不起黑鹰大侠,也得罪不起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姐姐!我…” “不敢!黑大侠,你称我为莫姑娘才对。” 痴儿“咕咚”一声,一下跪在莫纹面前,莫纹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干什么的?” 痴儿恢复了痴儿原来的神态:“姐姐,痴儿错了,痴儿对不住…” .莫纹又心痛又急地要扶起他来:“你也真是,男人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胡乱向人跪的?” “姐姐,你打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不生气,我才起来。” 小芹说:“你装神扮鬼捉弄了姐姐这么长久,姐姐不生气才怪哩!” 痴儿急起来:“小芹!我求求你,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别尽给姐姐火上添油呵!”突然,痴儿“哟”了一声,又痛起来,几乎匍伏在舱板上。 莫纹见了更是心痛,慌忙扶起他舱壁而坐。关切地问:“你的伤是不是又发作了?” 小芹也心慌起来:“少爷!你别当真的了,我是逗着你玩的。” 痴儿极力忍着痛:“姐姐,只要你不生气了,我的伤会好的。” 莫纹说:“小冤家!我不生气啦!” “姐姐不再恼我了?” “不恼了,你安心养好伤吧!” “姐姐,你放心,我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芹问:“少爷,刚才你怎么叫痛的?” “还问,还不是给你气痛了?” “我以后再不气你啦!” “小芹,要是你在姐姐面前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明天就会全好了,和你们一块去斗斗那个什么西天法王。” “大侠,最好将他那颗光头脑袋砍下来给我玩,我就会在姐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有我,有姐姐和你,我们三个人,准会将他的光头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莫纹感到好笑,看来痴儿还是痴儿,与碧眼老魔交锋时,都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而且还身中奇寒之毒。西天法王的武功比老魔更高,他的脑袋那么容易砍下来吗? 本来莫纹是有气的,气的是自己一心一意报答慕容家的大恩,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在别人手中,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黑、白两道上人人追杀的目标,也为此事被逐出师门,舍死忘生与人战斗。而这个痴儿身怀绝世神功,却在装蠢扮傻,欺骗自己,将自己当猴儿般的戏弄,这怎不令人生气?当莫纹看清楚痴儿就是黑鹰时,要不是痴儿伤重在身,她真想一怒而去,再也不管慕容家的事了。 后来冷静下来,感到痴儿这么做,可能是受墨大侠、慕容小燕女侠之命而为,必有其重要的原因。同时也想到这痴儿几次以黑鹰面目出现,及时救了自己,对自己是一片真情实意,有夫婿如此,夫复何求? 莫纹几乎不敢相信以为是痴儿的夫婿,有如此过人的绝世神功。初时打算等江湖之事一了,恢复了紫竹山庄之后,便偕着痴儿,远走天涯,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守着痴儿,以过终身。想不到痴儿竟然是行踪诡秘、神秘莫测的黑鹰,令莫纹惊喜交集,爱与怨混在一起。尤其是这痴儿听到小芹谎说自己受伤,竟然忘了自己的重伤,要来看自己;见到自己生气了,竟然不顾一切跪在地上向自己认错,如此夫婿,世上又有几人?莫纹就是有天大的气,也生不起来。要是说莫纹还有一些怨恨,就是怨恨痴儿成了自己的夫婿后,仍瞒着自己,欺骗自己,弄得自己时时为他担心,为他牵肠挂肚,去哪里也放心不下… 现在她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痴儿的模样,要与天真的小芹砍下西天法王的光脑袋,不由笑了一下说:“好了!兄弟,等你全好了以后,再说杀西天法王的事也不迟。你现在唯一的是安心给我好好养伤,什么也别去想。” “是!姐姐,我听你的话。” 痴儿又恢复了以往什么也不懂的模样了,他那神态,又有哪一点像盛气凌人、目如冷电的黑鹰了?莫纹要不是亲自目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疑是幻境了。随后莫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有点事要麻烦你去办了。” “嗳!姐姐,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啦!姐姐有事,打发我去办不就行了?” “妹妹,我想叫你去安化县一趟。” “去找言大姐吗?” “对,就是去见言大姐,告诉她,痴儿来了我们身边,叫她不用四处去寻找了。” “对了!言大姐回去不见了少爷,准会急得跳起来的,我得赶快去才是。” “还有,妹妹一定要在今日里赶回来,不然,姐姐就去寻找你了!”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丢下少爷,我一定赶回来。” “还有,妹妹多带些银两去,买一些上等的人参回来。” “我知道,少爷需要补补身子。” 莫纹笑着:“妹妹,你我也要喝些参汤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喝的,要不,我们的黑鹰大侠,又不知怎么捉弄我们了!” ‘痴儿嚷起来:“我怎么敢再捉弄你们呵!你们别捉弄我就好了!” 小芹笑道:“你呀!是世上第一流的扮猪食老虎的高手,我和姐姐可不得不小心。” “是呀!我还在考虑,值不值花银两买人参给我们黑大侠吃。” 小芹挤眉弄眼地问莫纹:“姐姐,那我买不买?” “妹妹,你看着办吧!”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于是,莫纹叫渔夫将船摇到一处小集市,岸停泊。小芹正想上岸,莫纹又叮咛一句:“妹妹,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别让我为你挂心。” “姐姐,我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痴儿突然叫道:“小芹!你慢点。” “哦?少爷,你有话说?” “你见了言大姐,千万别说出黑鹰的事来。” 莫纹也点点头:“妹妹,这事还是别让任何人知道的耵不然,我们神秘的黑鹰,再也不那么神秘了!” “好呀!我不说就是。” 于是小芹轻装上岸而去。小芹一走,莫纹又令渔家将船撑到湖心,远离岸边,以防有人上船打扰痴儿的调养,在日落时再撑回原处停泊,等候小芹上船。 痴儿又运功调息了两个时辰,奇寒之毒才完完全全排除干净,内伤也明显转好,也能进一些饮食,只是全身仍似乎无力,得慢慢休养才行。莫纹关切地问:“好些了没有?” “姐姐,我比以前好多了。想不到老魔的玄冥阴掌这么霸道,我一时大意了,与他拼掌。” 莫纹困惑:“兄弟,据我了解,玄冥阴掌所发出奇寒之毒,在乎给老魔的阴掌所拍中,才能侵入体内。至于他掌劲所拍出的寒风,对内力深厚的高手来说,并不惧怕,你没有给拍中,单是互相对掌拼内力,怎么会让奇寒之毒侵入心肺的?”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在对掌中,吸尽老魔的内力,叫他成为废人。没想到遭人从背后暗算,使我一震,防线一松,便让这老魔的内力一下涌入了心肺。等我凝聚内力,将老魔震飞之后,老魔的奇寒之毒,便侵入到五脏六腑中去了。要不是姐姐及时封了我的心脉和及时喂我两颗玉女黑珠丹,痴儿恐怕以后见不到姐姐啦!” “兄弟,你以后千万别与老魔对掌拼内力了!” “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与老魔交锋,像姐姐一样,用剑来对付他,令这老魔无从发挥玄冥阴掌的威力。” “兄弟,你刚才说什么吸尽老魔的内力,你真的练成那门歹毒的吸星大法?” “姐姐,那不是吸星大法,是春阳融雪之功!” “它们有什么区别?” “吸星大法是将敌人的内力吸尽,不能化为己用,反而让两种不同的内力在自己体内不时引起冲突,造成自己的痛苦,他虽然毁了敌,但最后也毁了自己。吸尽一两个敌人的内力放入自己体内,还可以用本身的内力压下去,要是吸取的敌人太多了,就会经爆脉裂而死亡。” “春阳融雪功不会这样?” “不会,它能将敌人的内力化为己用,从而增强自己体内的内力,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过分了也是不行的,等于吃多了猪肉,也会肚痛肚疴。”, “兄弟!你从哪里学到这门奇异的武功?” “姐姐,请原谅,传授这门功夫的是位世外高人,她叮嘱我千万别说出来。” “既然这样,你就别说了,为人应信守诺言才对。” “多谢姐姐,那位高人也曾吩咐我,这门武功,千万别轻易使出,除非对手是位武功极高、而又是一位十恶不赦的魔头,才可以使出这门武功。我学会了这门武功,可以说极少用过,昨天为了对付碧眼老魔,我才抖出来了。” “你吸取老魔的内力,不害怕连同寒毒也吸取?” “不会!我慢慢吸取,凭我一身的真气,吸了他的内力,同时也将他的寒毒化解,排出体外。.只是给人暗算,自己真气一散,才给老魔含毒的内力像潮水般涌入体内而中毒,同时也给他震伤了心肺。要不是那人暗算我,老魔这时恐怕早已变成了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作恶了!” 莫纹惋惜地叹了一声:“这也恐怕是天意,不让老魔死得这么早。” “天意?我才不相信什么天意!”痴儿说时,神态傲然,蔑视一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切都是人为的。不过,那老魔给我全力一掌震飞,恐怕他的内伤外伤并不比我轻,没有几个月的医治和疗养,他起不了床,落不了地。” 莫纹心头一怔,她一下从痴儿神蕴异常、一闪而逝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中,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是谁呢?莫纹凝思着。这是一个自己印象极为深刻的人。猛然间,莫纹想起来了,是墨生,是在长沙到衡山途中突然而出现的另一神秘人物。痴儿刚才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跟他一模一样。莫纹不由又再次打量眼前的痴儿了。暗想:难道墨生又是这痴儿?这痴儿到底有多少化身和面目? 痴儿见莫纹一下无语,凝视着自己,愕然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莫纹微微一笑:“兄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兄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什么事瞒着姐姐了!” “你做过的事不知?” “我?姐姐,我做过什么事了?” “好了!兄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谁?” “墨生!一个白衣书生。” “墨生!?” “我想,兄弟不会说不知道吧?” 痴儿笑了笑:“姐姐好厉害的目光。” “是你?” 痴儿点点头:“是我。” 莫纹又生气了:“你干吗要那么做?” “姐姐,你别生气呀!”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我能不生气吗?” “姐姐,我害怕你…” “你害怕我什么!?” “我害怕姐姐一个人在路上有危险。” “你干吗不以黑鹰面目,又以什么白衣书生的面目出现了?” “姐姐,因为黑鹰曾说过,今后不再跟着姐姐了。我再以黑鹰的面目出现,会令姐姐生疑,只好以什么书生出现。” “不对!黑鹰为什么以后又出现?” “因为姐姐对墨生极为不信任,也时时提防着他的不怀好意,我想,我还是以黑鹰的面目出现的好,起码姐姐对黑鹰信任。” “没其他用意?” “我还有其他什么用意了?” “你是不是防着我对你变心,以墨生的面目来试探我?” 痴儿一下着急起来:“姐姐,我要是有此心此意,日后天雷击顶,不得好死!” 莫纹一下掩住了他的嘴:“冤家,谁叫你发这么重的誓呵!你死了我好过吗?” “姐姐,我心里急呵!姐姐,一年来的相处,难道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心?不避人嫌,不畏流言蜚语,一片真心对我,姐姐对我,对慕容家如山似海的恩情,那怕是痴儿粉身碎骨,也不足报姐姐的恩情,痴儿怎敢有此念头?” 莫纹不禁泪花盈眶,痴儿这一番出自肺腑真心之言,似乎自己在江湖上出生入死的艰辛经历、对慕容家无私的心,得到了最满意的报答。她叹了一声:“冤家,你知道我的心就好了,我在江湖上已是举目无亲的人,只有你和小芹了!” “姐姐,我知道,痴儿心中也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宁愿死也要保护姐姐的安危。” “冤家!你怎么尽说死的?我今后不准你再说这个字。” “是!痴儿永远伴姐姐,白头到老,长命百岁。”痴儿大概扮痴扮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又流露了一副痴劲,叫莫纹看得破涕为笑:“你呀!我真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爱姐姐的心,永远也不会假,永远也不会变,姐姐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但愿你这冤家别辜负了我。” “姐姐,我就是…” “嗯!你又来了?” 痴儿又似孩子般地裂着嘴笑了笑:“好!我不说,我不说。” 这一对侠侣,在洞庭湖中、渔船之上,相互剖白了心事,立下了山盟海誓,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随后,莫纹又问了痴儿种种的详情,明白了痴儿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落日时,小芹风尘仆仆从安化县赶回来了,背上还负了一个大包袱。莫纹在船头上迎接了她:“妹妹,辛苦你了!” “姐姐,我不辛苦,少爷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身体仍虚弱,恐怕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有的功力。” “姐姐,那不要紧,姐姐你看,我买回什么东西了?” 莫纹打量一下小芹背上包袱,笑问:“什么东西?” 小芹取下背包,就想打开。莫纹忙说:“妹妹,先将船撑开,你再打开看也不迟呵!” 小芹笑了笑:“我想早点让姐姐高兴呀!” 船离开了湖岸,在暮色苍茫中,又摇回到湖心无人的荒凉小沙洲旁,在芦苇丛中抛锚停泊。痴儿最关心的是自己黑鹰的面目,小芹有没有暴露了出来。小芹说:“少爷,你放心啦!你今后照样可以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会是你。” “小芹,我多谢你了!” “你多谢我什么?” “小芹,你想我多谢你什么?” “你呀?今后不准你欺负我姐姐。” 痴儿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我能欺负她吗?你们不欺负我也算好的了!” “我不管,姐姐欺负你应该,你就不能欺负姐姐。” 痴儿笑起来:“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怎么没有?因为你以前欺负姐姐太多了!”小芹问莫纹,“姐姐,我没有说错吧?” 莫纹笑着:“妹妹没有说错。丫头,现在你可以打开包袱来看看了。” 小芹打开了包袱,莫纹一看,不由惊喜了,包袱中的名贵药品真不少,单是人参,就有一斤多,其中还有一支成人形的千年人参,那更是世间的无价之宝。 痴儿没看见那支千年人形人参,却看见包袱中,差不多尽是人参和什么鹿茸、熊胆等名贵药物,问:“小芹,你买这么多干吗?安化城中的药,你不是买光了吧?” “差不多!” “那得要多少银两?” “半个铜钱也没用过。” “你不是去偷的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你才去偷哩!”. “人家送给你的?” “你说对了,是他们送的。” “谁!?言大姐和时公子?” “言大姐送的也有,但主要送的人,却是阴掌门!” 痴儿愕然,莫纹也愕然了:“阴掌门?” “少爷,你想不到吧?” “他们会送药给你?” “不是送给我,是送给少爷你。” “送给我?” “是呀!因为你是神秘的黑鹰嘛!” 莫纹说:“妹妹,别说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忘记了?少爷曾经在赌场里赢了那么大笔银两的,我用那些银两买药,不等于是阴掌门人送的吗?” 痴儿问:“你将那五千多两银子全花了?” “没有呀,才花去了一千多两。” “一千多两银子还少吗?” “少爷!你怎么啦?心痛那一千两银子?你不会是守财奴吧?” “噢!我怎么是守财奴了?” “不是守财奴,你心痛那银子干吗?” “小芹,那批银子我们不能乱花,得分给那些无依无的年老的贫苦百姓。” “哎?少爷,这些不义之财,到处有的是,少爷手气这么好,再去赌场赢多一些回来不就行了?” “安化还有赌场吗?” “安化没有,长沙府可有,听说还是阴掌门开的哩!少爷再去赢它十万八万来,够散发给这一带的贫穷百姓了。” “小芹,十赌九输,我赌输了,你不担心我这条命给人要了去?” “那更好,我和姐姐又可以借口大闹长沙,叫阴掌门滚出长沙府去。” “你这是赌吗?那是闹。” “不管赌也好,闹也好,总之叫阴掌门的人,从此没一天好日子过,谁叫碧眼老头儿伤了我们的黑大侠。” 莫纹含笑说:“妹妹,他还不只是黑大侠哩!” “哦?不只是黑大侠?又是什么了?” “妹妹,你记不记得,还有一个白衣书生,也曾救过你。” “少爷总不会又是那个白衣书生吧?” “你问问他,看是不是?” 小芹惊讶了:“少爷!是真的吗?” 痴儿尽好点头承认。小芹叫起来:“嗨!少爷,你有多少个面孔的?怎么这般捉弄我们?” “妹妹,你别去问他了,今后我们也捉弄他一次。” 痴儿连忙说:“不,不,你们今后千万别捉弄我,我今后什么面孔也没有了,只有一个面孔。” “什么面孔?” “我这副傻面孔呀!”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莫纹说:“妹妹,我们别跟他多说,你这支千年人形人参,怎么得来的?它的价值,恐怕不千金。” 痴儿又惊讶了:“什么!还有一支价值千金的人形人参?这么贵重?吃了它可以成仙飞天吗?” 小芹顾不及去回答痴儿,对莫纹说:“姐姐,这是言大姐送的。” “言大姐去哪里弄来了这么一件珍品?” “言大姐去哪里弄到,我就不清楚了。但这是言家珍藏了几十年,一直舍不得用。听说黑鹰受了严重的内伤及中了毒,言大姐将它交给了我,叫我代她送给黑大侠服用。” 痴儿问:“你怎么就接受了?” “我不接受行吗?” “怎么不行?” “言大姐是送给黑大侠,又不是送给我和姐姐,我怎么推辞不接受?” “你不会说黑大侠不接受么?” “我能代表黑大侠说话吗?要是言大姐问起我黑大侠怎么不会接受?我怎么回答?黑大侠跟我们非亲非故,而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说不接受,不令言大姐生疑?起码言大姐也会责怪我们置黑大侠的生死而不顾,我总不能说黑大侠就是我们傻乎乎的少爷吧?那么,我就可以完全代黑大侠推辞不要了。” 小芹这一番话,说得痴儿哑口无言,张大口成了个洞。他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莫纹说:“兄弟,小芹当时的情景是不能不接受的。算了!我们以后找机会再报答言大姐不迟。” “姐姐,我是说,这么一件难得的奇珍异宝,人家珍藏了几十年而不舍得用,我们怎能接受下来?” 莫纹听了痴儿这般说,更暗暗高兴自己夫婿的人品,竟是这等的高贵,不贪金钱,不贪奇珍异宝,也不为自己打算,全为他人着想,这真是慕容世家极其良好的传统道德。自己初时,以为慕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慕容家的不幸,也是上天没眼,好人没有好报。现在看来,上天是有眼的,好人到头终有好的报应。谁会想得到上天赐了慕容家这么一个人品、道德极佳的子孙?更兼身怀绝世之功。其他人想指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意图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真是痴心妄想。武林中一些心怀野心、不择手段、意图称霸武林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得逞?一个个还不是身败名裂,落得可耻的下场?二百多年来,峨嵋派的玉清道长是这样,神风教的教主黄岐士是这样,以后的什么黑箭、红衣老祖、上灵道长,也都是这样,个个都落得个可耻可悲的下场。只有仁义,才可以立足于天下,永得人心。 千年人形人参,在武林中人看来,无疑是奇珍中的奇宝,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传说千年人形人参,不仅可以养气补颜、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可以舒筋活络、增强体质,更可以凭空增添一个人二十年功力,令自己的武功达到最佳上乘的境地。至于有人说服下千年人形人参,可以脱胎换骨、长生不老、羽化成仙,那不过是极其夸张之辞,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说明千年人形人参,世间极难得到而已。 莫纹怎么也想不到湘西言家会有这么一支人参,而不为武林中人所注意。看来言家对这支人参珍藏得极为秘密,才不为外人知道。一旦让武林人士知道了,那将是又掀起一场武林中人的争夺和血腥仇杀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支千年人形人参,就必然更会掀起江湖上的惊涛骇浪。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夺到了手,也要花时间去学去练;而夺到这支千年人参服下,不用花时间就增添了一个人二十年的功力,武功突飞猛进,武林中人又怎么不去夺取? 言四小姐将家藏几十年的千年人形人参送给了黑鹰,以救黑鹰之命,单是这一份情义,已难能可贵了。可是痴儿对这一支世上难以得到的千年人形人参,别人送来,居然不想要,丝毫没半点动心。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此?莫纹听痴儿这样说,沉吟一下说:“兄弟,这样吧,我们暂时为言大姐保存这支人参。要是我们就这样退回去,不但言大姐不高兴,也会伤了她的心。” 小芹说:“是嘛!言大姐一片心意,我们不接受,叫言大姐的一张脸儿怎搁得下来?” 莫纹说:“妹妹,你一路辛苦,休息一下,洗洗澡,等会我们就用饭啦!” “好的!我也应该洗澡了,不然,一身臭死了!” 小芹洗完澡,换上衣服,不久,渔家夫妇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其中有一盅莫纹吩咐弄的人参炖鸡汤,专给痴儿吃的。痴儿说:“我一个怎么吃呵!我们大家一块用吧!” 小芹说:“我又不受伤,饮参汤干吗?” 莫纹说:“兄弟,就这么一盅,你一个人就用了吧!” 吃饭当中,莫纹又问小芹:“妹妹,言大姐现在怎样?他们都好吧?” “她们都很好。大沩山中一战,大姐和时公子带人将阴掌门的人杀得狼狈而逃,一直追杀到山下,在暮色中才收队而去。姐姐,在那一战中,阴掌门的人,死伤了一百多人。” 莫纹听了点点头,这是莫纹预料中的事。碧眼老头儿负伤由轻风和两个西域武士护送离开,一流杀手几乎全数尽亡,剩下的所谓高手,根本不堪时公子和言四小姐一击。何况言四小姐所带的人,仇恨填胸,剽悍善战,不畏生死,阴掌门的人哪里抵挡得住?自然是大败而逃了。便问:“阴掌门的人事后有什么行动?” “据言家的耳目说,他们已全部退到长沙岳麓山了,还日夜提防言家和我们去端他们的窝哩!” 莫纹一笑:“这个窝,我们迟早都要去端的。” “姐姐,那我们几时去端?” 莫纹看了痴儿一眼:“这就看我们的黑大侠几时伤势痊愈了。妹妹,我们安心在这湖上住十天半个月吧!那儿也别去。” “姐姐,老是在这荒凉的小沙洲畔,那不腻吗?” “你不会上沙洲去练武吗?对了!妹妹,你会不会水性?” “水性?我不会呵!姐姐会吗?” “你想不想学水中功夫?” “想呵!” “那我来教你吧。” “姐姐,那我拜你为师啦!” 痴儿说:“我也学,我也拜姐姐为师。” 莫纹笑了:“你呀!等伤好了再说吧!不过,我只收女弟子,却不收男弟子的。” 痴儿愕然:“那我怎么办?” “对不起,黑大侠,你只有在旁瞪眼看的份儿了!” 小芹说:“少爷!你伤好了,不会偷偷地学吗?还省了一笔拜师钱哩!” 这样,她们便在洞庭湖中的小沙洲畔愉快的生活着。莫纹早晚都要痴儿服用一碗人参汤,增强身体,恢复元气,细心照顾痴儿的衣食、疗养,其余时间,便教小芹学水中功夫。 小芹一直在深山荒野中生活,可以说从来没接近大江大河,十足是只旱鸭子。当莫纹第一次叫她抱着一块木板跳下湖时,她害怕地问:“姐姐,这不会沉下去吗?” 莫纹笑道:“丫头,有我在旁,淹不死你的,放心好了!” “姐姐,我要是沉了,你千万得拉我一把呵!” “哎!丫头,你以前学功夫,也是这般怕死吗?” “姐姐,那不同的,这可是在水里呵!” “好啦!你抱着块木板下水吧。记住,别心慌,别手忙脚乱,全身放松,先扶着木板漂动,然后用双脚打水,你就能慢慢学会游水了。” 小芹第一次下到脚不到底的深水中,的确有点害怕,死死抱着木板不敢放松,双脚在水里乱踢,一边说:“姐姐,你别离开,我怕。” 莫纹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在陆地上那么机灵敏捷,怎么到水里就变成一块石头了?我们梵净山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第一次下水也没你这么紧张的。丫头,全身放松,听其自然在水中漂动,慢慢你就不会害怕了。” 小芹听从莫纹的话,全身放松,听其自然,扶着木板,在水中漂动,看见自己并没有沉下去,便放心了,笑道:“姐姐,在水里也顶好玩的,我这么快就学会游水了。” “丫头,学会游水,十画还没有一撇哩!水里的功夫,你连大门口也没有接近。” 随后莫纹又教小芹怎么用脚撑水,不到一个时辰,小芹就学会双手轻扶木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小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小芹的武功已达上乘的境地,身手轻盈、敏捷、灵活,反应迅速,经莫纹从旁指点,第二天便放开了木板,可以在水中像鱼儿般游来游去,而且还游得极快,超出了一般常人学游水的速度。莫纹暗想;这个丫头悟性高,反应快,说一知二,领会能力又强,的确是一块学武的上乘质料。 几天之后,小芹不但学会了潜水、踩水,更学会了在水中如何使剑,与人交锋搏斗,最后,莫纹便传她如何踏着一块轻板,在水面上飞行,也就是一苇渡江的入门功夫。这一门功夫练到上乘佳境,脚下根本就不用凭借任何一物,那怕是一根芦苇也不用,便可踏波在水面上行走,来往如飞,真正成了凌波仙子了。小芹当然没能练到这一境界,但她可以踏着一块木板,纵横洞庭湖面,仿佛脚下驾着一叶小舟似的,在水面上飞驰。这时,小芹的水面水下功夫,已是相当的深厚,令痴儿看见羡慕不已,心痒难禁。要不是他有伤在身,他早已跟着小芹,向莫纹学这一门水中功夫。 其实以痴儿这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已说是易如反掌,尽管他没有学水中功夫,但在他调养伤势期间,莫纹对小芹传授水中功夫的要点和运气等方法,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可以说他在一旁也学会了这门功夫,只等实践和运用而已。 渔船上的一对中年夫妇,起初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一男二女三位青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见她们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将他们的船包了下来,认为她们是豪门富贵人家的子弟,后来才看出她们全都是武林中人,又有点担心害怕了。看来这对夫妇,见过一些武林中人,大概都是横蛮不讲理的凶徒恶人,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蚁般轻易。这样的人,千万别得罪了,要是得罪了,轻则打得你一身是伤,重则就要割下你的脑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伺候莫纹、小芹,话也不敢多说两句,能避开就避开去。当然,更不敢去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后来,他们听到这三位男女与湘西言家四小姐有来往,害怕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言四小姐,在洞庭湖西南岸一带州县,也极有声望,为人任侠重义,好管不平之事,能与言四小姐攀得上交情的人,一般不会是恶人凶徒,就慢慢对莫纹等人尊敬起来,但仍不敢胡乱说话。 可是,他们在船上和莫纹、小芹、痴儿共同生活了几天之后,又慢慢感到这三个青年男女,不同于其他武林中人。他们三人,态度随和,没有其他武林中人那种高高在上、恃技凌人、自视不凡的作风,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动则打人骂人的凶恶之徒,而且对自己十分尊敬,口称大哥大嫂,有时还来帮着升火煮饭,打扫船舱,和自己五岁大的女儿一块玩,这哪里是什么雇主了?简直如同亲人,正所谓人心换人,心,渔家夫妇渐渐不避他们,每当黄昏落日和莫纹等人讲述渔家人的生活,洞庭湖畔的风土世俗和地方上的事以及一些土豪恶霸横行的劣迹。 小芹问:“大叔,这一带最大的恶霸是谁?” 渔家几乎毫不思索地说:“活阎王肖大爷。” “哦?他怎么凶恶法?” “活阎王的凶恶,那就多了。有一个渔户,因缴不出保护费,出言得罪了他手下的打手,不但给活活打死,还一把火将船也烧了,害得孤儿寡妇,不久也活活饿死在土地庙中。” 小芹听了不禁血脉皆张,睁圆眼问:“这恶霸家住哪里?” “就在源江县洞庭湖边的龙口镇上。” 莫纹问:“大叔,他在镇上杀人放火,官府中人不理吗?” “官府正是他的大山哩。龙口镇的一切税收,由他一个人包了,他每年交给官府上万两银子,而他们平时向百姓所收的各种苛捐杂税,几乎是交给官府的三倍,官府他要钱,怎会治理他?” 小芹说:“这活阎王在龙口镇,不是无法无天了?” “他是和尚打伞,无法又无天的。” 莫纹又问:“湘西言家,没有管他?” “湘西言家的人,不来源江。就是来了也没法对付他。” “为什么!?” “他不但有官府撑腰,更有什么阴掌门的人为他撑腰。传说,他还是阴掌门在源江县的一个舵主哩!” 莫纹一笑:“这么看来,湘西言家,目前不会去招惹这活阎王了!” 小芹说:“姐姐,那我们…” 莫纹眨眨眼:“我们在这里照顾我们的黑大侠呀!千万别去招惹这活阎王。” 小芹会意:“招惹他?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渔家忙说:“不错,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千万别去惹这活阎王。上一个月,有两个外面来的叫化去找这活阎王。结果,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尸体还给抛进了洞庭湖喂鱼。” 小芹问:“活阎王那么厉害吗?” “姑娘,活阎王过去可是一个汪洋大盗,臂力过人,武功极好,十多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手下还有十多个打手,都是他过去的喽罗,姑娘千万别去招惹他才是。” 小芹说:“大叔!我们怎么敢去招惹这活阎王?” 可是,就在他们说话当天的深夜里,有两条黑影在洞庭湖面轻飞而过,跃入了龙口镇,不久,活阎王的肖家大院大火冲天而起,第二天一早,救火的人发现肖家大院的打手全部给烧死在大院中,而活阎王的尸体,却高吊在镇口的一棵大树下。这一事件,顿时轰动了龙口镇,也轰动了附近所有的渔民和乡农,无不暗暗称快,说这恶霸死得太好了,早死几年就更好。是谁不声不响杀了活阎王?人们纷纷猜测。有的说是湘西言家四小姐干的;有的说是丐帮为两位叫化报仇,派了高手杀了这活阎王;也有的说是一位武功极好的侠义人士,路经龙口镇,顺手为龙口镇一带渔民乡人除了这人间的一霸。谁是真正火烧肖家院、杀了活阎王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怎样,活阎王一死,龙口镇附近的一带平民百姓,吐了一口大气,起码无人再来向他们收什么保护费。 莫纹、小芹和痴儿,依然在那湖中荒凉的小沙洲畔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转眼十天过去,痴儿在莫纹、小芹两人细心的护理和照顾下,不论外伤内伤都全好了,肩上的伤,好得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由于痴儿日日都喝参汤,不但以往的武功完全恢复过来,功力更比以前增添了三成,这不仅是参汤的作用,主要是他将碧眼老魔二成的功力吸取了过来,化解了它的寒毒,转为自己的功力。 痴儿伤势一好,就嚷着要学水中功夫了。小芹说:“你要学水中的本领。先抱一块木板往湖水里跳。” “不用!不用!我就这么学行了。姐姐教你游水的方法和动作,我都记在心里。”说时,痴儿就往水中一跳,“蓬”的一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小芹和莫纹都在船上看着。突然“哗啦”一声。痴儿从水中直冲而起,跃回到船上,面色惊恐、困惑不解的神色,小芹问:“你这是学游水吗?” 莫纹也奇异地问:“兄弟,你怎么了?在水里碰上了什么?” “我,我没有碰上什么。” “那你干吗跃回船上来?” “姐姐,我一跳下水,就浮不起来,一直沉到底,手脚也不知怎么动了,吓得我双脚一蹬湖底,只好跃回船上来了。”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闸:“兄弟,你以前没学过游水?” “没有呵!” “那你干吗空手往水里跳?” 欲知后来痴儿如何同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洞庭龙君 上回说到痴儿不会水性,便空手往水里跳,莫纹问他干吗这样,痴儿说:“我见姐姐和小芹都这么往水里跳,所以我也…谁知这湖水却欺负我,水灌进了我的鼻孔,还一味叫我往下沉。” 莫纹透了一口大气:“我的少爷,你怎么这般冒失往水里跳?幸而你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反应敏捷,才能及时冲出水面,跃回船上来。不然,我真不知怎样打捞你了。” 渔家也说:“少爷,有话说:欺山莫欺水,山再高,也可以将它踩在脚下;水就不同了,就算懂水性的人,一时不小心,脚抽筋,或者给什么绊住了,也会给淹死。洞庭湖每年都淹死一些人。” 小芹说:“少爷,你听见了吧,你别以为自己有一身武功,稀里糊涂就往水里跳。” 痴儿说:“哪,哪,哪我怎样才能学会游水?” “当然要像我一样啦!先抱着块木板在水里泡,然后才慢慢学蹬腿、划水。你没学会走,就想学跳。” 莫纹说:“兄弟!你虽然看见我们游水,也知道在水里的一些道理和方法,但却没有亲自在水中试过和游过。只懂道理,没有做过,是怎么也学不会游水的。你想学会,得一步步来,像小芹一样,抱块木板先在水中泡。” 痴儿搔搔头说:“看来我得一步步从头学起了。” 莫纹说:“你想不这么学,用另外一种办法也行。” “哦?什么办法?” “那就得像船家的小孩子一样,在你背上绑上一个大葫芦,或者一截竹筒,你在水里就不会往下沉了。” “不不!我还是抱块木板学的好。我牛高马大的,葫芦、竹筒承得起我吗?再说,我背上绑个葫芦、竹筒,不笑坏人了?” 于是,痴儿老老实实跟莫纹、小芹学游泳。痴儿到底是身怀绝技的人,人又聪明、大胆,当他一旦掌握了游泳的基本方法之后,进展就比小芹快速得多了。第二天,他便可以脚踏木板,在湖面上飞行,速度比莫纹还快,更可以潜入湖底,追捕任何游鱼。所以练武之人,往往着重修练内功,就是这个原因。内力浑厚,可以事半功倍,内力不足,正好相反,事倍功半。 渔家夫妇见小芹、痴儿练水上水下功夫这么神速,惊愕不已。他们感到十分诧异,这三个是什么人?前不久,这位受伤的青年和那位小姑娘还不懂水性,在这位美丽如天仙似的少女指点下,不用几天,就练出了一身惊人的水中功夫,比自己一向在洞庭湖上风里来、浪里滚的水性还好,难道他们不是世间的凡人? 这一对渔家夫妇,尤其将莫纹当成天上的仙女一般的崇敬了。她一下湖不久,好像会法术似的,将各种难以捕捉到的名贵之鱼,一条条捉上船,真是要什么鱼就有什么鱼,要捉哪一条就捉到哪一条。一个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在她眼里,就好像一个渔网似的,一伸手便轻而易举捉鱼上来。 的确,讲到水中功夫,放眼江湖,除了莫纹师父——梵净山的水中仙子外,可以说没人能及得上莫纹。只不过莫纹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有人与莫纹在水里较量过,除了与碧眼教主在岳麓山下,一块不大的小潭水面上交锋过之外,就再没有机会让她在水中发挥这一绝技。在洞庭湖中捉鱼,对莫纹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算不了什么功夫。她所以下湖捉鱼纯粹是为了痴儿,以鲜美的鱼肉滋补痴儿的身子,莫纹还没有凌波水面,抖展出用掌力汲取湖中的游鱼的本领呢。她要是这样做,这一对渔家夫妇,更要将她当神人似的敬奉了。 这一对渔家夫妇,在私下互相嘀咕:莫纹是什么人呢?那受伤的青年男子又是什么人呢?他又为什么受伤了?最后,他夫妇俩蓦然想到了一个人来:莫纹要不是天上的仙子,那必然是洞庭龙君的龙三公主。要不,她怎么有这般惊人的水中功夫? 一日,他们在日落黄昏时,坐在船头上,遥望洞庭湖上的黄昏美景。渔家夫妇终于忍不住了,问莫纹:“小姐,你是洞庭龙君的三公主吗?” 莫纹粲然一笑:“我怎么是龙三公主了?” 小芹也笑着问:“你怎么看出我姐姐是龙三公主了?” 渔家夫妇笑起来:“我们早看出来了,只是不敢动问,后来见三公主和你们那么随和,直到现在,才忍不住问。我们没有看错吧?” 莫纹说:“大叔,大婶,你们看错了,我并不是龙三公主。” 渔家夫妇不相信:“不是?” 小芹说:“我姐姐是一个凡人,怎么是水府中的龙三公主了?洞庭龙君、龙三公主和什么柳毅公子,是一个很美很好,听的故事,大叔,你们一定听过了这个故事,见我姐姐水性、这么好,便以为我姐姐是什么龙女了,对不对?” 渔人说:“二小姐,小人说的是真的。” “洞庭湖真的有什么龙君、龙女吗?” “小人也知道龙女、柳公子是一个古老的故事,我们世世代代在洞庭湖边,也从来没有看见什么龙君、龙女的,但小人说的洞庭龙君和龙三公主,是真有的人,现在仍活着。” “哦?现在仍活着?他们在哪里?” “湘阴县城里。” 小芹奇异地问:“龙君、龙女怎么不住在水府,跑到湘阴县城里去住了?大叔,你说的不会是湘阴县的龙王庙吧?” 渔人也疑惑起来,不知是小芹故意说笑,还是他们真的不是龙府中的人,问:“你真的不是三公主?这位少爷也不是公孙公子?” 小芹更奇异起来:“怎么是公孙公子了?不是柳毅公子吗?” 渔人笑道:“二小姐,你别逗弄小人了!” “噢!我怎么逗弄你了?” 莫纹微笑:“大叔,你是说湘阴县的龙大员外吧?” “对对!小人说的正是湘阴龙大员外,我们这一带的渔户乡民,都暗暗称他为洞庭龙君。” 莫纹点点头:“大叔,我也听说过湘阴有位龙大员外,水性极好,为人还仗义疏财,喜欢与武林中人来往,却不知他叫洞庭龙君。” 上一次,莫纹在湘阴县一间小客栈投宿时,从一些游客们的谈话中,知道湘阴县有这么一个仗义疏财的龙大员外,与武当、丐帮的人都有来往,而且武当派追踪自己的两个杂毛老道,就住在龙府里,莫纹当时也想去龙府露露面,戏弄武当七剑中的那两个道士,给哭笑二长老劝阻,谁知以后又碰上了**贼黑夜一阵风,才没有机会去龙府中闹一下。现在听渔人一说,才想到这龙大员外。心想:原来他就是洞庭龙君,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小芹问:“这龙大员外水中功夫极好?” 渔人说:“好,好,洞庭湖一带,就数龙大员外父子三人的水性最好,他也像你们一样,脚踏一块木板,在水面上飞行奔走的。” “是吗?这么说,我们要去会会他了!” 渔人问莫纹:“小姐真的不是龙三公主?” 莫纹一笑:“我真的不是什么龙三公主。大叔,你刚才说什么公孙公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在大半年前,有一位从江南来的什么公孙公子,前去拜访龙大员外。不知为什么,龙三公主与这位公子比武论剑,败在了这位公子的剑下。” 莫纹问:“大叔,你说的是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孙公子吧?” “不错!正是这个公孙骏公子。” 莫纹感兴趣地问:“以后他们怎样了?” “龙三公主败了不服气,又约在水面上比试,这一次,公孙公子却败在了龙三公主掌下。这么一来,大家互相敬重起来,而龙大员外,更有意招公孙公子为婿。”渔人说到这里,不由朝痴儿打量了一眼。 小芹笑问:“大叔,你以为我家少爷就是公孙公子是不是?” 莫纹嗔了她一眼:“丫头,你胡说什么?” 小芹“嗤嗤”地笑起来。痴儿却追问:“大叔,公孙骏答应了没有?” “怎么不答应?公孙公子也喜欢龙三公主哩!可是又不知、为什么事,公孙公子和龙大员外不和,便不辞而别了。” “哦,他们怎么不和了?” “小人不知道,听人说为了青什么狐狸的事,大家意见不.。同而吵起来。” 小芹问:“大叔,那这一头婚事不吹了?” “怪就怪在这一点。公孙公子一走,龙三公主也跟着失了踪。龙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在找寻龙三公主,至今仍不见下落。”“那么龙三公主去哪里了?” “不知道,有的说她跟随公孙公子去江南了,有的说龙三公主感到无面见人,跑到什么深山寺庵,削发为尼去了。” “龙府的人怎么不去江南寻找?” “去了,听说还动了武。以后,连公孙公子也失了踪。” 小芹说:“大叔,我明白了,所以你以为我姐姐是什么龙三公主,我家少爷是什么公孙公子的。” 渔人说:“小人的确是这么想来。” 莫纹问:“龙府的人,现在仍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没有,至今仍在四处寻找。” 莫纹因为与公孙骏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知道公孙骏为人侠义、热情,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侠义道上少有的人物,对他的生死,不免关心。心想:他怎么也失踪了?难道给龙府的人捉了去?那龙三公主又去了哪里?真的为这不如意的事看破红尘,毅然出家?那太不幸了!公孙骏因什么事与龙大员外不和?第二天,莫纹见痴儿身体痊愈,武功恢复,便打算离开洞庭,到长沙去找阴掌门人的晦气。现在,她再也不用为痴儿的安全担心,更不会因这痴儿而牵肠挂肚,今后两人生死都永远在一块了。她问痴儿:“我们离开洞庭,到长沙去好不好?” 痴儿说:“好呀!我要去长沙赌馆赌它几手玩玩,将他们的银子全赢了过来。” 小芹说:“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我会输吗?输了就耍无赖嘛!你们不是又可放手去大闹一场?到时,你们可照顾好我这个傻瓜少爷才行。” 小芹笑起来:“我们才不照顾你哩!” 莫纹问:“兄弟,这次行走江湖,你以什么面目出现?” “姐姐,我还是以痴儿面目出现才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我了。” 莫纹点点头:“那也好,到时,又蓦然杀出一个黑鹰来,令人神秘莫测。” 莫纹等人正想叫渔家开船去沅江县,突然看见远处湖面上,有四五条快船,飞也似地朝这小荒洲而来。 小芹说:“姐姐,它们不会为我们来吧?” 莫纹看了一下:“它们恐怕真是朝我们而来,我们小心了!” 痴儿也凝视着问:“不会是阴掌门的人发现了我们吧?” 莫纹说:“管他们是谁,他们要是真的寻来,那是自找苦吃。”小芹和痴儿,都练成了一身极好的水面水下功夫,在湖面上交锋,那正好发挥莫纹之所长。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渔家夫妇。到时,渔船真的给敌人放沉或纵火烧了,自己就先将他们两人救上荒洲,以后再赔他们一条船就是了。或者,这几条船不是来找自己,而是路过这里去其他地方的。 渔家在船尾上张望了一下说:“这是洞庭龙君家的船。” 莫纹有些意外:“洞庭龙君?他来这一带湖面干什么?” “他是去湘西常德府一带收购货物。” “大叔,那他是路过这里了?” “是吧!要不,就是前去寻找三公主。” 痴儿说:“姐姐,来船隐藏一股杀气,恐怕来者不善。” “哦?你看出来了?” 痴儿眨下眼睛说:“因为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也是这么几条船,向姐姐要人,要慕容家的武学哩!” 小芹问:“梦作得准吗?” “准!准极了!” 莫纹一下想起了自己几次危险来临,都是痴儿事前做了梦而警告自己。看来痴儿有特殊的灵感而能预知危险,便点点头:“好!兄弟,我相信你的梦。芹妹,我们准备战斗,看看龙君的水上功夫。” 小芹高兴了:“好的!姐姐,先让我与他们交手。”小芹好像是天上女煞星下凡,一听说战斗,就特别高兴。 痴儿摇摇头说:“最好你们两个别露面,让我来与他们打交道。” “你以黑鹰面目出现?”“不!那不正好说明你们在这船上了?”“你以慕容痴儿面目出现?” “那我不会给他们捉了去吗?慕容家的痴儿,不会武功呵!” “那你以什么面目与他们打交道?” “傲慢书生墨生。” “墨生?” “是呀!一介书生,雇请一条船来这里赏风弄月,有何不可?” 莫纹一笑说:“一个机智而又傲慢的白衣书生来应付龙君,那太好不过了!芹妹,我们躲到后舱去,看看我们的墨大侠怎么应付洞庭龙君。” 痴儿说:“那你们快进去,我得好好化装一下了。”他同时又吩咐渔家夫妇别害怕,炒两样菜来下酒,一切的事由他来应付。 渔家哪有不遵办之理? 几条船只近了,一字排开在不远的湖面上,显然不是路过,也不是寻找什么龙三公主。寻找龙三公主,一条船便够了,何须来五条大船?看来这位洞庭龙君;大概接到了什么情报,说青衣狐狸在大沩山一战之后,带着受伤的黑鹰,躲到洞庭湖中治伤疗养,故前来这一带湖面搜索。 莫纹从后舱的竹帘中望出去,见来船一字摆开,形成对小荒洲的包围,形势是一触即发。小芹说:“姐姐,少爷昨夜的梦灵验了,真是来意不善哩!” 莫纹心里却暗暗纳闷,凭自己在江湖上的声望,击败武当派掌门,杀了阴掌门的冷血和不少的成名英雄,洞庭龙君还敢前来寻找自己,难道他父子的武功,比他们还高?一还是仗着他父子出色的水上功夫,自问可以在洞庭湖上战胜自己?不会是船上另藏有绝顶高手吧,要不,他们敢前来寻自己生事? 这时,一只轻舟破浪向着渔船驶来,船头上迎风立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内穿紧身密扣的水衣裤,外披一件绿色长袍,目露精光,一脸剽悍之色,他身后站着四位贴身护卫,都是一色劲装的紧身密扣水衣裤,腰插两把匕首,使人一看,便知他们惯于在水中作战。 渔家夫妇说:“是龙大公子来了!” 原来这神态剽悍的青年,是洞庭龙君的大公子。看来,他真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哩! 船在离渔船一丈远的水面停下,龙大公子喝渔家:“你这船上载着的是什么人?” 渔人依照痴儿的吩咐,说:“是、是一位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龙大公子有些意外。 “是!” “没一位受伤老者和两位少女?” ”没、没有。” 龙大公子对身后两个护卫喝声:“过去搜搜看。” 两个护卫应声“是”,便跃过船来,刚进船舱不久,便给人扔了出来,摔到湖里。龙大公子一怔,跟着带两个护卫跃过船来。一进船舱,果然见一位白衣书生,独自坐在舱中饮酒,神态甚是傲慢,对龙大公子的到来,不屑一顾,依然目视窗外,自我独斟。 龙大公子打量船舱。舱内再无别人。他见书生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大为恼怒。试问在这洞庭湖四周一带州府,只要一提龙公子,谁不敬仰?哪有像这位书生这般的狂妄自大?他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痴儿斜目睨视,一声冷笑,并不回答。 龙公子更冒火了:“本公子问话,你听到了没有?” “在下并不耳聋。” “为什么不答我的话?你敢对我这般无礼?” 痴儿一笑:“阁下不请自来,一进舱便大呼小喝,请问是谁无礼在先了?” “大胆!” “在下在这无人的荒洲之畔,独自饮酒作乐,不去招惹任何人,何来大胆?” 龙大公子吼着:“给我先将这无礼书生抓起来,再搜索全船。” 两位劲装护卫便如饿虎扑羊似的,来抓痴儿,痴儿依然坐着不动,只举筷轻点一点,两位护卫便像中了邪似的,僵立在他面前不动了。显然,痴儿不知用什么手法,一出筷便封了他们的穴位。 龙公子看得大惊,原来这位狂妄的书生,竟然是一位不露相的武林高手,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介书生,又何必多问?阁下要是没其他事,请回!别打扰了在下饮酒的雅兴。” “好!我来领教你的功夫!”龙公子说完,拔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匕首。 痴儿漫不在意地说:“哎!在下劝阁下别动手好,一动手,恐怕先死的不是在下,而是阁下的这两个部下。” “你想先杀了他们?” “不!是阁下。在下敢说,他们一定死于阁下的匕首上,而不是死于在下手里。阁下要不要试试?” 龙公子一时吓得不敢出手了。他看这书生刚才出手极快,自己真的动手,说不定这书生用什么手法,以自己部下的身子来作盾牌,自己的匕首,便会插到他们的身上。呆了一会说:“你是英雄好汉的,就放开他们,与我到船头单打独斗。” “对不起,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极不愿意与人打斗。” “那你想怎样?” “请你回到自己的船上去。” “那我的人呢?” “放心,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龙公子害怕自己手下无辜死于非命,只好说:“好,我回船上去,你快放了他们。”同时想:我回去了不会再回来吗?就是你不放人,我也会将你这条渔船弄翻,看你往哪里走?于是忍着气,先回自己船上,这是龙公子第一次在人面前屈服。 龙公子刚跃回自己船上,几乎同时,他那两个被封了穴位的护卫,也给抛了回来,“蓬蓬”两声,比他先进舱里,不过不是自己走着,是滚入舱的。一滚进舱,他们就能动弹了,包括那两个给抛入水中的护卫,早已爬回船来。四个护卫狼狈异常。 龙公子问那两个给抛入水中的护卫:“你们是怎么给人抛入水中的?” “少爷,我们刚入舱,那书生一袖拂来,便有一股强大的袖劲扑来,我们站不稳,便给摔到水里去了。” 两个被封了穴的护卫也说:“是呵,他也是一袖拂向我们,便将我们拂回来了!” 龙公子听了心下骇然:这白衣书生是什么人?武功这么怪异?江湖上可没人提起过。护卫问:“少爷,这下我们怎么办?” 龙公子怒道:“怎么办?给我把这条渔船弄翻了,在水里捉了他,我不信他水里的功夫也这么好。” “是!”四名护卫,便想往水里跳。 蓦然,那位白衣书生从他们的船篷上飘下话来:“你们要是敢弄翻了在下的船,在下不但叫你们一个个尸横湖底,也叫湘西龙府,在一夜之间,化为平地。” 龙公子一看,这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已在自己船的船篷上了。他愕然问:“你,你已来了?” “在下刚到。” “你在恫吓我?” “不敢!在下决不会虚言。” 龙公子将绿色长袍一脱,露出一身紧身密扣水衣裤,拔出匕首,跃上船篷:“好!这下本公子要领教你的高招。” 白衣书生摇摇头,怜悯地说:“阁下还不配与在下交手,你叫其他高手来吧。” “你敢小看我?” “在下是忠告阁下。” “你太狂妄了!”龙公子举起匕首向白衣书生刺来。白衣书生真的不屑与他交锋,背手而立,身形微闪,脚步错开,就闪开了龙公子这刺来的一招。 龙公子凶猛似虎,身形似风车般转动,左右手中的两把匕首,形成一道道光环,一连十多招向白衣书生连环刺出。他气得一下想在白衣书生身上捅十多刀。匕首是利于贴身搏斗的,在兵器上说,短一寸,险一分。龙公子知道自衣书生是位高手,已抖出他一生的绝学了。 可是白衣书生依然背着双手,在不到一丈的船篷上,只是脚步轻移,身形略闪,以莫测的身形和步法,令龙公子抖出的十多招,招招刺空。 白衣书生闪过他十多招后,说:“好了!阁下武功不过如此,在下已领教过,你闪开吧!”话落脚出,一下就将龙公子踢下湖去。 四个护卫见龙公子给踢下洞庭湖中,一齐大惊,纷纷跃入水中,问:“少爷,你怎么了?受了伤没有?” 龙公子在水里说:“我没事,你们给我将船弄翻,我要在水里与他决一高低。” 白衣书生迎风立在船篷上,含笑说:“阁下何苦如此?难道我们真要决个生死才行?在下劝阁下回去吧,别等闹出人命来。” 龙公子在水中说:“我要是不捉了你,咽不下这一口气。”’ “在下承认阁下水中功夫不错,但恐怕也不是在下的对手。” “你有本事的,就给我下水来!” 这时,一艘大船,飞快驶近,船头上坐着一位威严的银发老者,深目长眉,颧骨突出,精神瞿然,他身后椅背,站着八位一色紧身密扣水衣裤的精壮武士。他喝着水中的龙公子:“畜生不得无礼!”然后站起向白衣书生拱拱手说:“大侠请了!” 痴儿暗想:这位老者喝龙公子为畜生,想必是洞庭龙君无疑。既然人家以礼相见,自己也不可失礼,也拱拱手说: “不敢!前辈请了!” 老者哈哈大笑:“大侠何必客气?犬子冒犯大侠,请看老拙薄面,望大侠包涵。” “哪里,哪里,在下也有不当之处,还请前辈原谅。” 老者笑道:“大侠太客气了!不知大侠能否过舟一叙?” “既然前辈相请,在下遵命。” 痴儿说完,身形一晃,人似飘絮,掠过湖面,轻轻落在大船上,既不听闻响声,也不见大船轻微摇晃,这份与众不同的轻功,又令大船上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洞庭湖上出现这样一流的人物,怎么不见江湖上人传说? 就是莫纹和小芹隔着渔船上的竹帘见了,也称赞不已。她们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痴儿的武功,这一次从旁看清楚了。他打发龙公子等人时,潇洒自如,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痴儿的武功,只有用“深奥莫测”这话来形容。莫纹初时以为慕容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家门不幸,上天没有眼,好人不得好报。哪里想到这个痴儿,竟然是禾草盖珍珠,装傻扮蠢,蒙过了整个武林,也戏弄了整个江湖。这些人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才是自讨苦来受。 小芹看得十分神往,说:“姐姐,我们的少爷,不但武功俊,他简直是扮什么像什么。看他刚才的行为、举止,真是一位儒雅潇洒、侗傥不群的书生,哪有半点傻里傻气?我也不知他是怎么装出来的。姐姐,是不是这也是一门功夫?” 莫纹笑道:“这当然是一门功夫啦!不是所有人能学到的。” “姐姐,等他回来,我们问问他是第几门功夫,是不是第十二门功夫了?” “妹妹,先别问。你看,他给洞巷龙君请到大船里了。” “姐姐,那他有没有危险?我们要不要过去看?” “别乱来。我们一露面,想不交锋也不行了。你没听龙大公子说是来找我们的么?” “那少爷有危险怎么办?” “丫头,你放心,以他的武功,就是不敌,也可以脱身出来,不会有危险的。” “姐姐,你不担心他一时大意,上了龙君的圈套么?” “要是这样,他就不成为神秘莫测的黑鹰了!” “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感到奇怪。” “什么事?” “洞庭龙君怎么知道我们隐藏在这小荒洲?是什么人告诉他了?” “是我们自己。” “我们几时告诉他了?” “丫头,你想想,我们在大沩山一战之后,一直在这里隐藏了半个月之久。这段时间,你去了安化县一趟,又杀了沅.江的活阎王,再加上痴儿这几天在湖面上练水上功夫,难免不为远处的船只所看见,这又怎能瞒得过富有江湖经验的武林人士的眼睛?他们不生疑才怪。其实,我们应该早离开这里才是。但为了他能学会水中功夫,当时就拖了下来。想不到我们刚想走,洞庭龙君就寻来。” “姐姐,这洞庭龙君是哪一门派的人?” “我也不清楚,但他和武当派来往甚密,交情不浅。他这次来,极可能是武当的掌门人,带了一批高手,与他一同前。来。要不,单凭龙君,他敢贸然来寻我们?” “姐姐,我看这场交锋,恐怕免不了。” “但愿痴儿能化解这场战斗。” “姐姐,你害怕与他们交锋么?” “我怎么害怕他们了?我只是不愿太多杀人罢了!” 莫纹没有看错,洞庭龙君果然带着武当派七剑而来,而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青风道长,就在龙君的那一条大船上。 洞庭龙君,不但与武当派的人来往甚密,而且还是阴掌门在中原三十六骑中的第七骑主,他也像襄阳的柳寨主一样,以侠义人士面目出现武林,而且比柳寨主更为阴沉,不多露面,也不大在江湖上走动,表面上更不与阴掌门人来往。武当派能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就是他在暗中牵的线,定下互不侵犯和利益均沾的条件,一致对付青衣狐狸。 洞庭龙君之所以和江南一剑公孙骏闹翻,表面上是两人对莫纹所持的看法不合,其实是龙君想通过这一段姻缘,将江南一剑网罗到阴掌门中,成为阴掌门在江南的一支栋梁。当然,洞庭龙君在劝说江南一剑时,言语甚是隐晦,但江南一剑已知其中之意,看在龙三公主的份上,不忍闹翻,便不辞而别,连婚事也吹了。这样一来,便伤了龙三公主的心,她也在一夜之间失去踪影… 这一次,武当派闻知莫纹销声匿迹近一年,又重出江湖,在湘西出现,便传书各大门派,来湘西共猎莫纹。青风道长首先带了武当七剑,南下湘北,打算用武当的镇山之绝技——七剑阵,来对付莫纹。阴掌门的人反而去围困少林、丐帮,只派一两个高手前去协助他们。 青风道长带人来到湘阴县,便给碧眼教主派来的明月使者和五名西域杀手前来阻止,由龙君传话给青风,说阴掌门的人已在大沩山准备活擒莫纹,叫武当派的人别前去插手,活捉了莫纹之后,自然有武当派的_份好处。于是,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便在龙府中住下来,在旁静观变化。后来听说阴掌门的人在大沩山惨败,连碧眼教主也受了严重的伤,莫纹带着受伤的黑鹰同时离开,不知去了哪里。随后不久,又传来沅江的活阎王为不知名的高手所杀。洞庭龙君疑心起来,谁杀害了活阎王?但他敢肯定,绝不是湘西言家人所干的。言家人杀了活阎王,一定会声明是他们干的,以扬言家的声威。 其实活阎王也是第七骠骑的人,是洞庭龙君的手下,是七骠骑在沅江县的舵主,只是不为外人知道而已。 活阎王被杀,堂口为人火烧,手法极似青衣狐狸所为。因一为青衣狐狸大闹安化城也是这样。洞庭龙君疑心是莫纹所为了,便不动声色,派了一些精明能干的耳目,不但在沅江县一带追踪,也打扮成渔夫,驾着小舟,在洞庭湖上搜索。这样,便发现了这一只长久停泊在小荒洲的渔船,于是与青风道长带人驾船前来小荒洲… 当然,洞庭龙君也暗暗通知了已回长沙的西天法王。阴掌门的人因在大沩山一战,伤亡惨重,高手几乎全部丧失,便利用了武当派之力,前来捕捉莫纹。西天法王不动声色,带了十五名一流杀手,在岸上等候。一来防莫纹再次走脱;二来也坐收渔人之利。 再说白衣书生给洞庭龙君热情地请到船舱坐下。这艘大船,比他们的渔船大多了,有前厅、内室、饭厅、小楼,还有十多间客房,简直是洞庭湖上一座活动的府第,陈设十分华丽和讲究。 痴儿进大厅时,早有一位道貌岸然的道长在座,他身后还有两名佩剑的道士立着。痴儿一下就认出了这是武当派新任掌门青风道长,心想:怪不得龙君敢来寻找莫纹。青风道长到来,想必武当七剑也随同前来。单是青风道长,恐怕没有这个胆量。痴儿知道,青风道长在广西罗城时,曾经是莫纹剑下的败将,论武功和火候,都不及青松道长。就算他近一年来武功大进,恐怕也难以与莫纹为敌。连青松道长也败在莫纹剑下,这老道士算老几? 痴儿因化装为白衣书生,故作不识,在洞庭龙君的介绍下,客气两句坐下。青风道长早已看见了痴儿那奇特的武功和超绝的轻功,既惊讶也肃然,心想:要是此人相助青衣狐狸,那又是中原武林的一位可怕劲敌了!这位书生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几时与青衣狐狸混在一起?怎么没听人说过? 洞庭龙君等下人奉过茶后问;“不知犬儿何事得罪了大侠?”话虽客气;却有点问罪的气氛。 白衣书生一笑:“令郎不请自来,恶言相加,将在下当成犯人似的审问,还要将在下擒拿。前辈,在下就是修养再好,也难以接受。” “原来这样。犬儿因一时粗鲁,急于追踪两位女子和一位受伤的老者,得罪了大侠,现老拙代犬儿向大侠赔罪。” “前辈,过去的事就算了,不必再提。不知前辈要追踪的两位女子和一位老者是什么人?” “青衣狐狸和黑鹰。” 痴儿故作惊愕:“是他们!?” 青风道长相问:“施主和她们在一起?” 痴儿微笑:“道长为何如此问?在一起怎样,不在一起又怎样?” “要是在一起,贫道劝施主还是远离一点的好,最好将她们交出来,以免成为中原武林人士的大敌。” “在下素性不受人威胁。” “那么施主要与她们在一起了?” “随尊驾之意,在下无所谓。” 青风道长目视痴儿:“不错!贫道知道施主一身武功非比寻常,但未必能敌得过武林群雄。恐怕就是目前,也难以离开洞庭。” “是吗?在下却想试试。” 青风道长突然站起:“施主,你太目中无人了!” 痴儿仍然坐着不动,笑说:“有道长这么目中无人么?”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洞庭龙君连忙相劝说:“两位,有语好说,先坐下来,大家冷静一下。” 洞庭龙君极不想多树立白衣书生这么一个劲敌。他比青风道长懂世故,人也老练,不愧为洞庭湖上一位龙君。他又对痴儿说:“大侠,大概你是初出江湖,不知道青衣狐狸的为人吧?” 痴儿心里好笑:我怎么不知道青衣狐狸的为人了?恐怕任何人都没有我了解得那么清楚。当下故作不知,问:“青衣狐狸为人怎样?在下的确是初出江湖,也不想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所以不大知情。” “大侠!青衣狐狸是位邪派的女子,她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因而惹起了武林人士众怒,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她,以免为害江湖。老拙恳请大侠千万别卷入这纷争的漩涡中去。” “哦?原来青衣狐狸是这么一个人?在下是第一次听闻了。?” “老拙还请求大侠与我们联手,共擒了这狐狸,为武林除害。” 痴儿心想:看来这位洞庭龙君,妄得虚名,起码也是个是非不分、曲直不明的糊涂老头儿。阴掌门人围攻少林、侵犯丐帮,不更危害武林了?而且丐帮就在洞庭君山,近在咫尺,你怎么不去相助,却苦苦追寻我姐姐了?莫不是这个老头儿,跟阴掌门和青风这杂毛老道,是一路上的人?要是这样,我有你们好看的了!便说:“前辈请原谅,在下虽会一些粗浅功夫,却是一介书生,志在游山玩水,赏花吟月,性喜一人独来独往,不喜欢卷入他人的纷争中去。” “大侠如此淡泊人生,老拙也不敢强请,就请大侠别干预老拙等人今日的行动。” “要不是令郎前来打扰,在下才不愿管他人是非,在下怎么干预前辈的行动了?” 洞庭龙君朝痴儿一揖:“老拙先在这里多谢大侠,请大侠先在敝船上暂留一个时辰,老拙下令要搜索那渔船了。” 痴儿故作惊愕:“前辈要搜索在下雇请的船只?” “青衣狐狸不是和大侠在一起么?” “青衣狐狸几时和在下在一起了?” 青风道长一怔:“她没和施主在一起?” “笑话!她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是美是丑,在下从不知晓,何来在一起?” 青风道长不由和洞庭龙君相视一眼,说:“那施主你怎么出现在小荒洲渔船上?” “道长这话不问得可笑么?道长在武当山,怎么来这里 “贫道是来追捕青衣狐狸。” “在下是来欣赏这小洲附近一带湖光水色美景,总可以吧?” 青风道长一时语塞。洞庭龙君说:“大侠请原谅,据老拙手下人报告,在这小洲湖面上,曾出现了两位少女。” 痴儿又故作惊讶:“两位少女?是不是在湖面上奔走如飞的两名女子?” “正是,正是,大侠在哪里看见?” “就在这一片湖面上。” “她们去了哪里?” 痴儿惋惜地说:“她们的水上功夫太好了,一掠而逝,转眼消失在烟波中,在哪里,在下也想知道。前辈,她们就是江湖上所谓的青衣狐狸么?” “不是这妖女,还能是谁?” 痴儿故作困惑地说:“可是,船家告诉在下,她们其中一个,却是前辈的令千金,龙三公主。” “什么?是小女?”洞庭龙君怔住了。 “船家是这么说。当时,在下异常惊讶她们的水上功夫这么神奇,几疑她们是神话中所说的龙三公主,极想再次目睹其芳容玉颜,可惜转眼而逝。” 半晌,洞庭龙君摇摇头说:“她绝不是老拙小女。” “哦?前辈这么肯定。” “小女已去了江南,不可能出现在洞庭湖面上。” 青风道长意味深长地问:“旋主长久在这里,莫不是想再次目睹她们出现?”“在下素性好奇,是有这么打算。”“施主想看她们,容易极了。” 痴儿愕然:“道长这话怎说?” “她们恐怕就隐藏在这小洲上,或者就藏在施主的渔船上。” 痴儿一怔,心想:这杂毛老道,的确是位老江湖。便问:“道长别说笑,有人藏在渔船之上,在下还有不知道?” 青风道长微笑:“施主不妨带贫道上船看看,便知道了。” 痴儿一下色变,沉下脸来:“请道长出言慎重,将在下看成是什么人了?” 洞庭龙君比青风道长更为老练,连忙说:“大侠千万别误会。青衣狐狸生性狡黠,人极机敏,道长的意思,说这妖女极有可能就藏在小洲和渔船上,而大侠一时不察而已。” 痴儿正想说,蓦然,一阵蚊蚋般细小而又清晰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兄弟,我和小芹,早已潜入水中来到他们的船上了,你就让他们上渔船看看,以免为他们纠缠不清,累及了渔家夫妇。”显然,这是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给自己。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见痴儿突然凝神不语,还以为他心虚,不敢让人上船看,更疑心莫纹就藏在渔船上。龙君进一步问:“大侠是不是有为难之处?要是这样,老拙也不敢强求。不过请大侠三思,别给这妖女拖入了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中,以后恐怕就难以脱身。” 洞庭龙君软中带硬,含意非常明显。痴儿一声冷笑:“看来前辈和道长非要上在下的船看看不可了!” “老拙极不想大侠卷入这是非中去,这也是大侠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 “要是你们在在下船上找不到人又怎样?” “那这妖女恐怕就藏在小洲上。” 洞庭龙君这句话说得十分巧妙。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痴儿说:“在下根本不在乎什么嫌疑不嫌疑,但在下极不想卷入你们无聊的纷争中去。为求日后清静,好,就请你们过在下之船看看。可是,你们不得惊恐了渔家夫妇,不然,莫怪在下反面无情。” 青风道长“哼”一声,洞庭龙君忙说:“大侠放心。老拙和道长,绝不会累及无辜。”说完,他叫龙公子,将那轻舟摇过来,然后请痴儿和青风道长过小船,一起向渔船驶去。 近渔船,痴儿首先跃了过去,跟着是龙君和青风道长带了两名道士和两名武士一一跃上渔船,那一对渔家夫妇并没有表现害怕的神情,看来莫纹已事先跟他们说好了,他们只感到惊讶,打量上船的人。 痴儿面带讥讽之色,在船舱口说:“请!” 众人走入舱内,舱内小桌上的酒菜,摆放如旧,无人移动过。别人不知道,龙公子却最清楚。痴儿问:“各位要不要进内舱看看?” 青风道长凝神运气倾听一会,在众人中,他内力最为深厚,可以察觉四周三十多丈之内,有没有人匿藏。他向痴儿稽首说:“不用了,贫道得罪施主,请原谅。” 龙公子愕然:“道长,我们不在船上各处走走看?” 青风道长摇摇头:“龙公子不必多此一举,这条船上,除了这对渔家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孩外,再没他人。” “青衣狐狸没在这船上?” “贫道不会看错。”青风道长对两名持剑的道士说:“你俩上小洲搜索一遍!” “是!师父。” 原来这两名道士,是青风道长的弟子,他们应了一声,便跃上小洲。龙公子也对自己两名护卫说:“你们也上去看看。”“是!少爷。” 这块巴掌大的小荒洲,方圆不到半里地,长满了芦苇,只有一个小丘,不用多时,他们便搜索完毕,回来报告说小洲上并无任何人。痴儿在一旁微笑不语。龙公子对手下人喝声:“给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小洲!” 渔家夫妇一听大惊:“你们要放火烧这个小洲?” 龙公子盯着他问:“你们害怕了?” “小、小人怕大火一起,小人的船…” “那你快将船撑到湖中去!” 渔家夫妇用目光望着痴儿,痴儿说:“大叔,将船撑到湖面上去吧,远离小洲,以免洞庭龙君疑心你们藏了什么狐狸老虎。” “是,公子。” 渔家夫妇慌忙将船荡离小洲,转眼之间,小洲便陷于片熊熊的大火中。惊起了小洲上栖息的鸟儿,四处飞散。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向痴儿告辞回船。痴儿冷冷地问:“你们就这么离开?” 青风道长心头一下凛然:“施主,你想怎样?” “没怎样,给在下还一个公道。” “贫道不是向施主赔罪了么?” 的确,青风道长作为一派掌门,向一个素不相识的书生赔礼道歉,已算是屈尊了。他要不是看出痴儿一身非凡的武功,恐怕连一声“得罪”也不必说。作为一派掌门人的风度和修养,青风道长怎么也不及青松。 痴儿有意让他下不了台,哼了一声:“一句‘得罪’‘原谅’就算了吗?” “施主想贫道怎样才算?” “将你手中之剑,给在下留下来!” 留剑?这在江湖上说来,是奇耻大辱。别说青风道长现已是一派掌门,就是一般高手,也不能将剑留下。痴儿叫青风道长将剑留下,别说是青风,连洞庭龙君和所有的人听了也倏然变色。这明显是挑战,比“领教”两字来得更严重,简直已不将青风等人看在眼里。 洞庭龙君微怒而问:“你竟敢叫道长留下剑来,未免太将人不看在眼里了,老拙先向你请教。” “你们无故来搜索在下之船,眼里何尝又有在下存在?” “你是在逼老拙等人出手了?” “在下点也不想与你们交锋。” “那你为何要道长留下剑?” 痴儿看了一下惊恐、害怕的船家,心想,在这船上动手,累及了这一对夫妇,就不太好了,同时也违了莫纹的用心,便转了口气说:“你们不愿留下剑也可以,到时莫怪在下上武当山去胡闹,就是龙君前辈的贵府,在下也少不了前去打扰。” 龙君忙说:“老拙在家随时恭候大侠光临。” 青风道长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事,以免误了要捉青衣狐狸的大事,也哼了一声:“到时,贫道也在武当山恭迎施主。” 一时剑拔弩张险要爆发的交锋,便这样松了下来,众人紧张的心情,跟着也松下,换过一口气。 洞庭龙君拱拱手说:“大侠得罪,老拙等人就此告辞过船。” “请便!” 众人一离开,痴儿便对渔家夫妇说:“我们快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免殃及了你们。” “少爷…” 痴儿急忙制止渔家说下去:“大叔!快开船吧!离这儿越远越好。你们不怕他们会用火箭将你们的船烧了么?或者将你们的船凿沉了?” 渔妇听了害怕起来:“少爷说得不错,我们快开船吧!”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在回大船途中,各自困惑:怎么青衣狐狸不在这里?难道情报不可?青衣狐狸不在这里,那又去了哪里?洞庭湖面极广,船只又多,要搜索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 当他们登上大船时,一个个都傻了眼:两位陌生的少女,面带笑容,端坐在大厅之上。船上那些人个个呆若木鸡,僵立不动,显然已给人点了穴位。 其中一位少女,天真无邪,笑着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转回来呀!我姐姐等你们有点等得不耐烦啦!” 洞庭龙君惊愕地问:“你们是谁?” 青风道长透了一口冷气:“龙老施主,她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 洞庭龙君一下像冷电击中一般,惊震得说不出话来。他早已知道,这个令整个武林人士瞠目乍舌的妖女,以莫测的功夫,配合湘西言家,一下杀掉了冷血魔王和十多名西域一流杀手,几乎将阴掌门在湘西的势力连根拔掉。最近在大沩山一战,更令武林失色,江湖改容,杀得不可一世的碧眼教主大败而逃,重伤而归。这一只狐狸,无论到了哪里,哪里就出现惊震武林的事情来。洞庭龙君要不是有西天法王为山,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陪同前来,就是给一个水缸他做胆,他也不敢招惹莫纹。 这个威震洞庭湖的龙君,看见莫纹和小芹出现在自己的大船上,惊得手足失措,问:“你,你,你怎么来到我的船上了?” 莫纹含笑问:“你们不是兴师动众来寻找我吗?我怎敢不来见你这位洞庭龙君?” 小芹说:“我和姐姐来了,你们有什么事,说呀!” 洞庭龙君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船上的人,问:“你将我船上的人全都杀了?” “放心,我姐妹俩害怕他们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一个个都点他们的要穴,叫他们不能出声,不能乱动,三个时辰后,他们自然会醒过来。” 青风道长问:“贫道手下的弟子呢?” “一视同仁,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青风道长和洞庭龙君愕然相视,他们难以理解,大船上的人,不下三四十人,有的武功可挂入一等高手行列;有的水性极好,人也警惕,怎么不见动静,没闻响声,一个个就给青衣狐狸制服了? 小芹说:“咦!怎么你们一个个像闭嘴葫芦似的,不出声了?说呀!你们找我们,为了什么?” 青风道长是一派掌门,洞庭龙君也是一方霸主,可以说是不怒而威,在江湖上极受人敬重。只有他们喝叱人,哪有受人喝叱的?现在居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喝问,颜面何存?他们对莫纹心存畏惧,却没把小芹看在眼里,不知道这只小狐狸的厉害,认为这小丫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狐假虎威。青风道长首先忍不住,别说是小芹,就是莫纹这样喝叱自己,也受不了。为保尊威,也要放手一搏。青风道长一声怒叱:“小丫头,退到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怎么没我说话的地方了?你这杂毛老道算什么东西?” 青风道长身后两个弟子,几乎是同时拔剑,其中一个怒喝一声:“大胆!你敢这样对我师父说话?你过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黄毛小丫头,免得你以后目无尊长。” 小芹向莫纹问:“姐姐,他要教训我,我怎么办?” 莫纹卟嗤一笑:“丫头,你就让他教训一下呗!看看他怎么教训你。” “好呀!”小芹站了出来,“小杂毛,你要怎么教训我?” “看剑!”这道士一剑刺出,倏如电闪,这是武当的太极两仪剑法,但比起西域一流杀手的刀法,就逊色多了。 小芹并不出剑,以迎风柳步闪开。道士跟着又一剑横削,小芹也是轻闪而过。道士见两剑都落空,又见小芹居然不用兵器,一双白手与自己过招,要是不刺中这小丫头,那不太丢武当派的面子了?便一连七八招连环剑抖出。小芹一一闪过之后,说:“够啦!你这样的剑法,胡劈乱刺,怎能刺中我?让我也来教训你一下吧!” 小芹声落手出,只用一招折梅手法,就轻轻巧巧地将他手中之剑夺了过来,顺手一掌,又将他拍出舱外,四脚朝天摔在船头上。 另一道士大惊,跃出挥剑:“你敢伤我师弟?”小芹就以那道士手中的剑与他过招,三四招一过,小芹奇诡的剑法,不但刺伤了他的手腕,令他长剑落地,剑尖更对准了他的咽喉,娇叱一声:“别动!”这个道士,哪里还敢再动? 莫纹说:“妹妹!念他是中原武林一大名门正派的弟子,放了他吧!” 小芹收剑跃回:“小杂毛,你们还不配来教训我。”小芹竟亮出了这一手功夫,顿时又令所有人惊愕异常。青风道长毛混在一起么?我不担心你们会跟崂山杂毛混在一起,画符念咒的捉了我们吗?” 崂山道士在人们心目中,是一批画符念咒,所谓驱魔捉妖的江湖术士,在武林人士看来他们是一批愚弄平民混饭吃的下三流人物。小芹将青风与崂山道士混在一起,气得青风道士吹须瞪眼:“大胆!你甘愿羞辱天山派?” “谁说我是天山派的弟子?何来羞辱天山派了?” “那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狐狸派!” “狐狸派?” “是呀!我是小狐狸,我姐姐是大狐狸,不是狐狸又是什么派了?” 青风道长给小芹气得浑身发抖,莫纹却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们正是狐狸派。” 青风道长不愿与小芹交锋,那样做有失身份,便朝莫纹说:“狐狸妖女,你过来!让贫道再次领教你的高招。” 青风道长自以为自己一年来的勤学苦练内外功,武功已有长足的进展,不在自己师兄青松之下。青松败在莫纹手下,自己今日,就未必败在莫纹剑下,因而指名道姓向莫纹挑战。 小芹撇撇嘴说:“算了吧!你这杂毛老道曾经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要不是丐帮的笑长老用一指鸡骨头,解了你的危,你早已成了我姐姐剑下的游魂野鬼啦!我要是你,早已跑去深山大岭躲起来,你怎么不知道羞耻,还敢来找我姐姐交手?。这样吧,省得你这杂毛老道丢人献丑,还是我来接你的招好了!” 青风道长堂堂一派新上任的掌门人,给小芹揭了他的短,被说得一钱不值,顿时老羞成怒:“小狐狸,这是你自己前来讨死了!莫怪贫道剑下不发慈悲。” “杂毛老道,那你小心啦!别又败在我的剑下,你更无脸做人了!” 龙公子突然上来:“道长!这个小丫头,道长与她动手有失身份,还是让晚辈来与她交手好。” 小芹望着龙公子一笑:“你!?你连一个文弱书生也战不过。给人家踢下湖里去,你不怕我也将你踢下湖去吗?” “小狐狸,在下自问武功,在陆上胜不了你,你敢不敢与我到水里比试?” 小芹看了看船舱外的一片碧蓝湖水,对自己的水中功夫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但也想试试,她又问莫纹:“姐姐,我好不好与他到水里比试一下?” 莫纹看出了小芹的犹豫,也看出了小芹的心意,便说:“丫头,洞庭龙君父子,以水性独步武林,称雄一方,你到水中得龙公子指点一下也是好的,可以增长见识嘛!” 莫纹不但相信小芹的武功,也相信小芹在水中的本领。凭小芹的聪明、机灵,完全可以压倒龙公子,从而鼓励小芹到水中一试。 小芹得到莫纹的鼓励,信心增强了,对龙公子说:“好呀!我就和你到水里一试。” 洞庭龙君蓦然心头一动,说:“慢点!” 小芹问:“你有什么事?” 洞庭龙君一笑:“老拙闻令姐在水面上行走如飞,水性极好,也想讨教一二招。” 这个洞庭龙君,说他经验老练也可以,说他老奸巨猾也可以。他一直在旁不出声,一直在想办法对付莫纹。他感到在船上、陆上,怎么也不是莫纹的对手,唯一能胜莫纹的,只有在洞庭湖水里,怎么能使青衣狐狸下湖呢?突然出言相请?还是用激将之法将莫纹骗到水中?他感到这样做太明显了,会引起这狡黠狐狸的疑心。用沉船的方法让这狐狸下水?可是船上四十多人,都给莫纹封了穴位不能动,有的昏迷过去,船沉下湖中,他们不完了?不成了真的洞庭龙君的虾兵蟹将?所以一直苦思不得良策。 现在他认为机会来了,这头狐狸既然能答应小狐狸与自己儿子到水中比试,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邀请这只狐狸到水中比试一下?所以立即抓住机会,出言相请。 莫纹含笑:“龙君要与我比试?” “不知莫女侠能不能赐教?” “好!我就与你在水中比试两招。” 洞庭龙君大喜:“多谢莫女侠。” “看来龙君极有把握能胜我了?” “老拙不敢有此奢想,只希望能在莫女侠手下讨到一招半式,老拙就受用不尽了。”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我们下去吧!”莫纹随手从舱板中取下两块木板,往湖面一丢,便和小芹双双飞入湖中,分别亭亭玉立在两块木板上,随波起伏,宛如凌波仙子飘浮在湖面上。这一份超绝的轻功,又令人惊叹、佩服。 龙君父子相视一眼,龙君对龙公子说:“孩儿,这一次是我父子显示本领的时候,要是活擒了她们,便可威江湖,扬名天下,可要小心了。” “爹!孩儿自会小心。” 龙君又对着青风道长说:“望道长多在上面照顾一下。” “老施主放心,贫道自会打点,小心为施主掠阵,不让这两只大小狐狸跑了。” 龙君父子顿时脱下外面的锦袍,露出了一身紧身密扣的水衣裤,腰插两把匕首。匕首是水中作战的最好兵器,任何兵器都没有它那么方便就手。尤其是龙君,一对匕首在手,有如蛟龙添翼,能在水面水下,发挥出凶猛的威力,莫测的招式,无穷的变化,创造出龙家在水中巧妙、凶狠、奇特的种种匕首杀招,真可以说是独步武林,龙公子从小受父亲严格的训练,除内力不及父亲外,武功已可以与父亲并驾齐驱。以水上武功来说,他们父子两人,是可以傲视天下群雄的。 龙君又向自己手下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在必要时,下水拦截两只狐狸,别让她们跃上船来。要是让莫纹跃上了船,那根本无人能拦得住莫纹姐妹的往来。他看出青风道长恐怕不是莫纹的对手,而武当七剑,又在另一只大船上。龙君朝他们说了一句:“我下水后,将船荡远些。” “是!老爷!” 龙君父子向手下吩咐后,双双从大船跃起,直插湖中,入水时,几乎不见浪花飞溅,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莫纹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看龙家父子入水的动作,干净利落,不由暗暗点头,看来他能号称洞庭龙君,水性果然不错,并非是浪得虚名,便对小芹说:“妹妹,准备战斗!我们先别下水,看看他们在水里的功夫如何。” “姐姐,我知道。” 龙君父子一下在她们面前不远的水面跃起,宛如两条飞鱼,直扑她们,龙君一边说:“莫女侠小心,老拙先出手了!” 这一声招呼,说了等于没说。这明显是突然袭击,出手比说话还快,却要学那侠义人士,以表示自己的行为光明磊落。这也是洞庭龙君的奸滑之处。龙公子连招呼也不打,一把锋利的匕首向小芹刺来。 莫纹和小芹在他们入水之时,早有准备,当他父子扑来时,双脚暗运劲力向侧一撑,已滑出水面几丈远,令他们刺空。莫纹转身回看,不见龙君追来,却听见那边小芹叫嚷起来:“你们两个都来追我,不追我姐姐,我好欺负吗?” 原来洞庭龙君父子见偷袭落空,便放弃去追莫纹,想合两人之力,迅速擒下小芹。再以小芹为人质,威胁莫纹,叫莫纹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再说,擒下了小芹,莫纹便失去了有力的助手,就算莫纹不受威胁,再合两人之力共敌莫纹也不迟。龙君为人老练就老练在这一点。两头狐狸,他认为小狐狸水性较弱,滑行的速度也不及莫纹快,容易擒拿。 龙君父子,水性的确一流,潜泳极快,身似滑鱼,小芹刚停下,他们就出现了,龙公子狞笑着:“小丫头,你受缚吧!” 龙君却说道:“小女侠,对不起,老拙追错了方向,既然错了,只好将错就错,先擒了你再说。” 小芹嘻嘻笑着:“你们想擒我?没那么容易吧?”一弯腰,手提起木板,人便凌空飞起,在几丈远的水面落下,木板已放在自己脚下,人又站立在木板上,漂荡在湖面中,笑着:“你们来呀!来追我呀!”神态宛如一个顽皮的小女孩,不知道生死在一线间。 龙公子怒道:“小丫头!你有本事就别溜走,下水来跟我比划。” “你们两个来捉我,我不溜走,不让你们捉了去吗?还比划什么?” 莫纹叫道:“丫头,别顾说话,小心脚下水里。” 小芹一看,洞庭龙君已不声不响潜到自己跟前了,又叫嚷起来:“你这个老头儿好奸的,想偷袭吗?” 洞庭龙君一声长啸:“小女侠,落水吧!”骤然一掌劈出,掌风挟着一股急流,直扑小芹。这一次,龙君意不在捉人,而是想先将小芹击落水中,然后在水中活捉。 小芹想弯身取板跃起已来不及了,莫纹在远处急喊:“丫头!跃起,接板!” 莫纹将自己脚下的木板抛给了小芹,自己以超绝的轻功,临波而立湖面,脚下不用任何物品托着。小芹放弃了自己脚下的木板,人如水鸟冲上云天,然后轻轻落在莫纹抛来的木板上,脚下略一用劲,漂荡到了莫纹跟前,说:“姐姐,我这一身衣服,叫那龙老头泼湿了!” “丫头,你不想下水和他们玩吗?” “我感到在水面上玩怪有趣的。让他们来追逐我们不好吗?” “既然这样,就再和他们玩一会也好,但解决胜负,还是在水中。” 姐妹俩自顾说话,半点也不将龙君父子看在眼里。龙君父子看见莫纹在水面上能御空而立,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水上功夫,自己怎么也不能做到,心下更是骇然,暗想:这头青衣狐狸到底是人还是妖?同时也惊讶小芹在水面上身子的怏捷,反应的灵敏,身段的优美,轻盈,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感慨:要是龙家有如此人物,又何须屈于碧眼教主之下? 莫纹和小芹在水面上戏弄了龙君父子,龙君仍沉得住气,龙公子却气得大叫:“你们这样在水面上飞来滑去,不与我们交锋,算什么英雄豪杰?怎不下来与我们交手?” 小芹说:“你急什么呵!我们还没有玩够哩!” 莫纹说:“妹妹,看来我们没时间与他们玩了。你看,他们的几条大船,已向我们包围驶近,船上的人,有的挽着弓箭,有的提着刀剑,莫不在虎视眈眈。”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丫头,你想打?还是想不打?” “想打又怎样?不想打又怎样?” “想打,就痛痛快快的来一次;不想打,我们马上离开洞庭湖。看来,我想不打也不行了。” “怎么不行?” “水下又来了四五个敌人。” “姐姐,那我们打吧!” “好!那我们先解决这四五个敌人,然后再对付龙君父子,贴近他们,别让船上的敌人放箭。” 她们是一边在水面上双双滑行,一边谈话,跟着便双双潜入水中,一下在湖面上消失。龙君一见,叫道:“快!追上她们,别让她们在水中逃走了。”几乎同时,龙君父子也双双在湖面上消失。 四条大船的人,全都凝视这一带湖面上的变化,只要莫纹和小芹一露出水面,他们便乱箭射杀。可是不久,他们见湖面不时涌现出一团团血水,就是不见有人浮出水面。显然,水下有人不是死了,就是受了伤。他们惊愕、疑惑不定,死的伤的不知是自己人,还是两只狐狸。 原来莫纹和小芹一下水中,便遇上了龙府中五位悄悄游来的剽汉,她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小芹手腕上的盘龙剑突然弹出剑匣,首先挑翻了一个汉子,然后收剑回匣,顺手夺下他手中的匕首,再捅他一刀,令他尸沉湖底。莫纹更是在水里发挥了她高超的水中本事,掌击脚踢,一下打发了两名剽汉到龙宫中去,同时也顺手取了一把匕首。无疑,匕首在水里是比刀剑来得实用。 这三个敌人死得实在冤枉,他们一来以为莫纹、小芹手中没有任何兵器,放胆潜近;二来他们以为莫纹、小芹水面轻功极好,但到了水中,怎么也不及自己长年在水里打滚的水性熟练。他们哪里知道,小芹手中有一把盘龙宝剑,平常收在衣袖里,用时才突然弹出来,出其不意杀了自己,更想不到莫纹、小芹在水中的行动比滑鱼还快,他们根本还没交锋,便稀里糊涂地尸沉湖底。 当龙君父子赶来时,莫纹和小芹已将余下两名汉子打发掉。跟着莫纹对付龙君,小芹攻向龙公子,在水底交起锋来,使湖面掀起了,一阵阵水浪和漩涡。水下显然杀得难解难分。 在水里作战,不同在陆上交锋。首先讲求的是潜泳速度,身段灵活,水中视力极好和长久的忍耐力。这一切,几乎都以内力的深厚为基础,其次才讲求用匕首的招式,战术的变化。在这方面,龙君父子无疑是水中一流的上乘高手。但龙君父子怎么也比不上在梵净山庄冰湖中严格训练出来的莫纹,不论内力、速度、灵活以及为人的机敏,莫纹都比他们高出一倍有多,何况莫纹还得到千年女鬼的指点,所以在交锋十多招后,龙君便手忙脚乱,身上给莫纹划伤了三处。 龙公子对小芹,在水性来说,龙公子比小芹高,但内力不及小芹,灵活也不及小芹,一时间在水下战成平手,但小芹有一把灵活弹出缩回的盘龙剑,随意弹出收回,往往出奇不意,逼得龙公子不敢近身,因此占了极大的优势。何况龙公子见父亲受伤,给莫纹杀得全无还招之力,有时不得不弃了小芹,去进攻莫纹,以解父亲之危。其实莫纹不想杀了他父子,以想给他们一个难以忘掉的教训,叫他们知难而退,别再助纣为虐。 到底莫纹能否达到目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夜闯龙府 上回说到莫纹志在教训龙君父子,不想杀了他们。这样,他们从水下打出水面。一出水面,小芹更灵活了,发挥她以往交手的风格,时而像脱兔,时而像鱼鹰,一沾即走,一走而回,缠得龙公子无法援助父亲。莫纹更是洒脱,在水面上几乎是御风而行,出招莫测。她若要杀龙君,龙君早已没命,还容他挣扎到现在?龙君父子这时才感到不妙,不论水面水下功夫,都不及莫纹、小芹,他们以往的自负神态一扫而光。换来的是满脸惊恐,垂死挣扎。 四条大船上的龙府武士以及武当派和阴掌门的人,看见如此情景,箭又不敢放,怕误中龙君父子。十多个龙府武士,纷纷跃入湖中,前来援救龙君父子。 小芹说:“姐姐,又有十多个水贼来了!”“你怕了么?”“姐姐,我怎么会害怕他们?姐姐,我们不如先杀了龙家父子,好吗?” 这时,两名水里功夫颇好的武士踩水而来,喝道:“小女妖,休想伤我老爷和少爷。”便直扑小芹,他们全然不顾自己,凶悍有如水里两条恶蛟,匕首如电光挥出,同时,也有两名水中武士,恶狠狠地扑向莫纹,吼道:“我们跟你这狐狸拼了!”莫纹、小芹不得不转身与他们交手。跟着,十多名凶汉全都游来,有四个武士护着龙君父子向大船逃去,其他人全部联手围攻莫纹、小芹。莫纹不想大开杀戒也不可能了,说:“妹妹,这是一群亡命之徒,别手下留情了!” 小芹说:“我才不会留情哩!”小芹从小在玉罗刹的薰陶下,形成了对凶恶敌人绝不手软的心理,她懂得若不这样做,就会招来自己的死亡。 她们姐妹两人,才真正是水中的蛟龙,对而潜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滑浪飞行,时而水中急游,剑光伴着身形变幻。这十多名水中凶悍异常的水贼,转眼之间,臂断血飞,染红碧水,十去八九,剩下的一两个水贼,也潜入湖底逃命。 这时,大船上的贼人,乱箭纷纷向她们射来。莫纹亭立在水波上,双袖飞舞,施展出她那惊世骇俗的流云飞袖之功,从哪里飞来之箭,就飞回那里。霎时间,大船上的射手们惨声四起,莫不中箭身亡。莫纹说:“妹妹!我们各上一条贼船,纵火毁了它们。” “好的!”小芹一扎入水中,顿时不见踪影。 莫纹却御风在湖面上飞走,直逼龙君父子,并且首先向大船跃去,宛如水中仙子,凌空降落。青风道长早已集中武当七剑在自己身旁。莫纹还没有降落,他就凌空一剑击出,说:“狐狸女,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莫纹对这位武当派掌门轻蔑一笑,感到他不配为一派掌门。人品之低,武德之差,简直比洞庭龙君还不如,莫纹对青松道长还有一点尊敬之心,对青风,心中只有鄙夷。说不定唆使武当一派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就是这杂毛老道,也有可能是他逼青松道长让位。要是真的这样,可惜了好好一个武当派,从此在武林中的名声便一落于丈,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光彩。 莫纹人在空中,软形宝剑挥出,“当”的一声,不但削断了青风道长手中之剑,也震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而莫纹却借这一剑的回挡之力,身形徐徐落在船头上。 龙君父子见莫纹如此夺天地造化的武功,哪里还敢登上大船,慌忙转向龙公子那一只轻快的小船上去了。同时,武当七剑也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布下了七星剑阵。 七星剑阵,是武当派的镇山绝技,有如少林寺的罗汉阵、丐帮的打狗阵。少林、武当和丐帮所以能屹立在武林中数百年,成为武林中的三大门派,除了它们的正义、侠义、除暴安良的宗旨外,就是这一套阵法,击败了武林中无数的一等一上乘高手和黑道上的大魔星,使他们不能侵犯,踏进少林、武当、丐帮所在地半步。 武当的七星剑阵,不同少林、丐帮的罗汉阵和打狗阵,要众多弟子组成,而是以七位用剑高手形成阵图,以七人的功力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阵图可以依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听说这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的开山祖张三丰所创设,一代代传接下来,有鬼神莫测之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牵一人而动七人。一般来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不轻易使用出来,只有当大敌侵犯武当山时,才摆出来对付。现在,青风道长为了对付莫纹,将七星剑阵拉出了武当山,在洞庭湖上的大船中使用了。 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现在的第二代七位弟子组成,他们是白山、白峰、白石、白木、白鹤、白叶和白林七位道长。本来七星剑阵有白云道长,由于白云道长死在仁义长者柳寨主的手上,便由白林补上来。至今,武当派的人,仍认为白云道长死在莫纹的手中,不相信是柳寨主所为,所以这武当七剑,誓必活捉莫纹,为师兄报仇。 青风道长见莫纹凌空一剑,削断了手中之剑,还将自己震得后退几步,心头大震,暗想:这狐狸哪来的这么浑厚的内力?比一年前大不相同。自问自己手中的一把剑,在自己真气的灌输之下,就是一把宝剑也不可能削断,怎么这狐狸不但削断了,还震退了自己?怪不得师兄青松道长败在这妖女的剑下了。当他看出莫纹手中提的是一把腰形软剑,更惊讶了。这一把坚不可摧的腰形软剑,是慕容世家的家传之物,小魔女有它而惊震武林,扬威江湖,后来传给了慕容小燕。凭着慕容小燕的聪明才智,佩上这把宝剑,更是技压江湖,慧冠武林。怎么这把宝剑,落到了青衣狐狸的手上了? 青风道长惊问:“你,你怎么得了这一把腰形软剑的?” ,莫纹含笑反问:“杂毛老道,我既然能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么不能盗取了这一把宝剑?” “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我喜欢几时用就几时用,干吗要告诉你这杂毛?” 青风道长大怒:“给我活捉了这妖女!不能让她再跑了!” “是!掌门。” 莫纹环视武当七剑一眼,一笑说:“久闻武当七星剑阵厉害,我倒要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青衣狐狸,七星剑阵当然厉害了,你可要小心了!”这是一个如龙吟凤鸣的声音,蓦然从大船上的船顶飘了下来。 对峙双方不由抬头一望,是那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又来到了大船上,衣袂飘飘,迎风立在船顶之上。莫纹见是痴儿到来,更放心了,含笑问:“你这酸秀才,怎么还没走?” 青风道长也愕然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痴儿微笑说:“这么一场难以见到的交锋,在下又怎舍得离开而不看?” “施主要插手管今天这事?” “噢!道长,在下素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只求一饱眼福,并不想插手。” 青风道长听了略为放心,他对这神秘的白衣书生极为顾忌。莫纹说:“酸秀才,你不担心刀剑无眼,会伤了你吗?” “哎!你们千万别打到船顶上来。” “我们打到船顶又怎样?” “这、这,在下为了自卫,不得已时会出手的!” 青风道长皱了皱眉:“贫道还是请施主离开的好!” “在下离开了,还能看到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和这狐狸的绝世神功吗?” 青风道长不再问话,喝着武当七剑:“上!” 七星剑阵,一个动,其他六人皆动。抖出的都是太极两仪剑法,剑法虽二样,只见七把剑在划圈圈,却七人所站方向不同。因而抖出的招式也各异,形成了七道剑光之网,一下将莫纹罩在这光网之中,不论莫纹向任何一方进招,其他六剑都同时骤然而至。 莫纹试图进招,向东南方向突发一剑,意图撕开一个决口。可是,不但遭到极有劲的剑光反击,同时四把剑不同角度一下刺来。莫纹急展迎风柳步才险避开,从剑网闪出来。莫纹转换方向,一连试了几招,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果,自己依然给困在剑网之中,七星剑阵,真是敌动亦动,敌变化也跟着变化,这些大大小小的剑光环中,埋伏着无限的杀机,要不是莫纹会迎风柳步,早已给七剑划伤了。莫纹又想凌空跃出剑阵,可是七星剑阵有一道无形的天罗地网,竟然给七剑逼了下来,依然落在阵中,左冲右突,都是一样,七星剑阵直围着她转。 莫纹这时才感到心下悚然,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敢侵犯一武当山,这剑阵果然变化无穷,能困住任何一流的上乘绝顶高手。 青风道长说:“狐狸妖女,你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跟随贫道回武当,贫道可饶你一命。” 莫纹说:“看来你一个人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西门剑法,原是我武当派的剑法,理所应当归还我武当派!” “慕容小燕前辈在世时,你怎么不去讨?她逝后你才来追讨?” “慕容老前辈也算是我武当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剑谱在她老人家手中,也等于存武当派的手中。现落在你的手中就不同了!” “没听说过慕容老前辈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她老人家向你们哪一位掌门拜过师了?” “小妖女!总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在你的手中。” “杂毛!它要是落在了阴掌门人手中你怎么办?” “贫道自然会向他们追讨,但是,现在它却落在你的手中。” “所以你便和阴掌门人暗中联盟,专门来对付我了。” “胡说八道!贫道何曾与阴掌门联盟了?” “是吗?怎么江湖上有这样的传言?” “流言蜚语,何足以信?” “杂毛老道,有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的是没于过这有辱师门之事?” “贫道不跟你斗口舌之利。小妖女,你交不交出来?” “别说我不会交,就是交出来,也不会交给你。” “你要交给谁?” “交给少林,或交给丐帮呀!” “哼!它们两派,保不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它们两派保不住,你能保住?” “不是贫道自负,除了武当,任何一门派也保不住。” “杂毛,看来你与阴掌门真的在暗中联盟了。怪不得阴掌门人北犯少林、南侵丐帮,你们武当夹在这两派中间,阴掌门的人偏偏不去犯你们。” “小妖女,你敢信口雌黄,中伤本派?白山,给我收紧阵势,务必活擒了这妖女,废了她的武功。” 武当七剑,进一步逼紧莫纹。莫纹刚才一边与青风对话,一一边暗暗打量七星剑阵,感到阵势严密如网,全无破绽,正愁不知从何破阵而出。白衣书生在船顶说话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挑了七星眼,何愁阵图不乱?” 莫纹一下受到启发,说:“酸秀才,你似乎对阵图很有研究呵!”“不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青风道长喝声:“书生,你是找死了?”“哦!?在下怎么找死了?”“你曾说过不插手,怎么又插手了?你说话算不算数?” “在下说说话也不行么?怎算插手了?” “不行!请走开!” “青风道长,你有哪一点算是一派掌门?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有哪一个像你这么霸道,连人说话也不准?” 这时,莫纹已看出了其中白林道长是七星剑阵的星眼,一剑挥出,直取白林,可是七星剑阵突然一变,莫纹不但遭到一股强大的剑劲阻挡,而且白林已变成了一个在阵背上并不十分重要的人,星眼又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来七星剑阵有莫测的变化,星眼可以随敌情变化。刚才星眼明明是白林道长,阵图一变,星眼又由另一个人担任,负责指挥全阵的行动和变化。莫纹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她变阵时星眼也变,使莫纹不但难以破阵,也冲不出来。 青风道长冷冷说:“狐狸妖女,本派的七星剑阵,你这么易找到星眼么?贫道还是劝你乖乖受缚,别丧命在七星剑阵中。” 白衣书生这时在船顶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正西,兑位。”莫纹放眼一看,阵势中的星眼,已转到正西兑位的白叶道长身上了,由他在暗中调动阵势变化,指挥其他六人的行动。莫纹暗暗高兴:这个痴儿,有他在上面提示,我可不用费神去找星眼了。她对青风道长说:“杂毛,你小心看我破阵好了!”便一剑向白叶道长挥出,她动阵势也跟着在动。 痴儿又在上面说:“踏坎位,转坤位,击艮位。”莫纹依言而行,骤出一剑,直挑伤了艮位上的白石道长。白石刚接星眼之责,还没行动,就给莫纹挑伤了。白石一倒,阵势一乱,莫纹更身如电闪雷击,剑挑掌拍,一连刺伤了白木、白林,更将白山拍飞摔下湖去。七星剑阵一下倒下了三人,拍飞了一人,剩下的三人,也没法布阵,青风道长想自己填上也不行。 莫纹和痴儿,一个从旁指点,一个力行,这样便破了武当派神话似的七星剑阵。莫纹逼近青风道长:“杂毛,现在是你擒我,还是我来擒你?” 青风道长慌忙拾起白山掉下的剑:“小妖女,贫道正式领教你的高招。” “请!本姑娘让你输得口服心服,看你这杂毛老道还敢不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 青风道长给莫纹开口闭口称自己为杂毛老道,早已是一肚的怒火。别说自己现在是一派掌门,就是不是,也起码是武当派一位长者,在武林中颇有声誉,哪有人像这大小两只狐狸,对自己毫不尊敬?何况莫纹与自己的对话中,仿佛是洞察一切,句句击中自己的要害。揭露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他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除了龙君和碧眼教主知道外,就是武当派,也极少人知道,所以他再不答话,抖尽自已一生的所学,一剑挥出,剑势虽缓,已是太极两仪剑法致命的杀招。 莫纹对武当派的剑法了如指掌,一下看出青风道长的剑气森森,全无王者之气,近乎乖戾、阴鹫。莫纹一闪避开,说:“杂毛,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武当派的掌门,还是黑道上的老魔顽凶。” 青风道长又是一招凌厉、凶狠的招式抖出,招式一样,剑意全改,已是杀手之剑。莫纹闪开他两三招后,便回剑反击。莫纹在没有再次深造之前,便击败青松道长,以青风道长目前的功力和剑法,顶多可以与青松扯平。而莫纹却比以前的武功,高出了两倍有多,所以莫纹一抖出西门剑法,在四五招之后,倏然一剑从青风的剑圈中直插而入,这是过去小魔女破太极两仪剑法最有效的致命一击,真是迅若火花,快如电击,说多快有多快!一下将青风握剑的手腕刺伤,令青威长剑落地,莫纹的剑尖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冷冷地说:“杂毛,你千万别动,不然,武当派得另找一位掌门人了。” 白峰、白鹤、白叶这武当三剑一见大惊,挺剑而上:“你千万不可伤了我们掌门!” 莫纹回剑一招“天女散花”,将武当三剑手中之剑全部削断震飞。这还是莫纹剑下留情,没刺伤削断他们的手臂,跟着剑尖又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仿佛刚才没有移开似的,剑法之快,真叫人难以思议。武当三剑,包括已受伤的白木三人,全都呆如木鸡。他们感到莫纹手中的一把剑,是一把魔剑。 莫纹声带寒意地对他们说:“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武当一派,精英全丧,再难以在武林立足了。” 白峰等人,哪里还敢乱动?莫纹又问青风道长:“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不!我问你,紫竹山庄的厨房杂工阿顺,是不是你推荐的?南州城中的绸庄纪老板,是不是武当派的人?” “贫道不知。”“阿顺是武当推荐去的人,你也不知?”“不错!是我们推荐去的。”“去干什么?”“紫竹山庄缺人用,我们便推荐这个人去,又干什么了?” “杂毛,阿顺没有死,他将什么都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用意?” 突然,小芹跃上船来:“姐姐,你怎么还在跟他们说话,不将他们杀掉,一把火烧了这条贼船?” “那些船你都烧掉了?” “跑了一条,其他都放火烧啦?姐姐你看,它们现在不正在燃烧吗?” 莫纹一看,果然见远处湖面上几条大船陷于熊熊大火之中,小芹又说:“姐姐,你快杀了他们,我去放火。” “丫头!别乱来!” “哦!?不烧这条贼船?” “算了!烧了这条船,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不全都烧死了吗?” “姐姐不愿杀掉他们,那可以叫他们跳水逃命呀!” “你以为他们都会水性?丫头,我们走。”莫纹收了剑,对青风说:“看在武当一派与慕容家有些浪漫渊源,你虽然对慕容家不义,我们可不能对你不仁。杂毛你今后好自为之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能属于慕容家的人,别人休想染指。” 莫纹说完,便偕小芹,各拾了一块木板,抛入水中,正想离去,却见痴儿提了水淋淋已淹得半死的白山道长上船。小芹惊讶:“咦!你还没有离去?” 莫纹向小芹使了一个眼色,朝痴儿说:“酸秀才,你下湖救人?心地不错呀!” 痴儿笑了笑:“在下以为这位道长掉下湖去会爬几下,谁知他在水里乱翻腾。在下看得不忍,只好下去将他提上来。怎么你们的交手就结束了?” “酸秀才,早结束啦!” “可惜!可惜!在下没有眼福能看看姑娘的高招绝技,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酸秀才。我看你用心不良。” “在下怎么用心不良了?”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武功,今后好来对付我?”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不敢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酸秀才,你要是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那是休想。” “是呀!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酸秀才!”小芹补了这么一句。 “妹妹!我们走!” 莫纹和小芹,双双跃上在水中漂浮的木板,滑浪飞行,转眼之间,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 痴儿故作愕然自语:“在下怎么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了?没有呵!看来武林中人猜疑心极重,还是少惹为妙。”说毕,也浮波而去。他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 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算是中原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哪见过白衣书生如此的武功?这位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竟能不用木板,在湖面上御波而行,似乎又比两只狐狸高出一筹。要是他也卷入这场争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纷争,放眼武林,又有几人能敌? 青风道长带了武当七剑满怀信心而来,结果像碧眼教主在大沩山一样,负伤颓然而归。表面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好,人员没有死亡。不像阴掌门,人员伤亡极重,高手几乎尽失。但实际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败得更惨,他们只不过是莫纹剑下的余魂而已。武当派的颜面,在洞庭湖上一战,给青风道长丢得干干净净,不管怎样,武当七剑,还是在暗中感激莫纹,感到这只青衣狐狸并不像掌门人和江湖上传说得那么毒如蛇蝎,心狠手辣,恶魔似的可怕人物。至于青风道长,对莫纹是又恨又怕又忌,感到莫纹不死,自己终有一天会身败名裂,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他觉得莫纹知道他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他来说,已降到次要;他恨不得莫纹早日身亡,以免这狐狸在武林中揭发了自己丑恶的面目。 青风道长像丢了魂似的,僵立在大船上长久不言不动。白峰道长向他请示:“掌门!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风道长打量了七剑一眼,长叹一声:“回武当山。这头狐狸武功如此可怕,今后只有散发武林帖,邀请天下高手,共除这狐狸,为江湖除害。”他命舵手岸,带着七剑和两名亲随,无精打采而回武当山,连龙府也不去告辞。 痴儿回到渔船上,莫纹和小芹早已在船上盼望他回来。小芹一见他就笑着说:“我们的白衣书生酸秀才!今天你可大露面啦!恐怕龙君父子和武当那群杂毛,还在捉摸你是怎么一个人哩!” 痴儿说:“我有你们那样露面吗?水中激战龙君父子,又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你们想不在江湖扬名也不可能了!” 莫纹笑着:“兄弟,没有你,我能破那七星剑阵吗?说不定我给他们困死在剑阵中了。” 小芹一怔:“姐姐,七星剑阵很厉害?” “厉害,厉害,我就是与碧眼老魔交锋,也不像七星剑阵这么棘手。怪不得它成了武当派的镇山之技,几百年来,没有人敢上武当山闹事。” 痴儿说:“姐姐,其实任何厉害的阵图,也有弱点可攻,只要击中这弱点,阵图往往便不攻自乱。” “七星剑阵的弱点就在星眼上?” “是!” 小芹说:“好呀!以后我们破七星剑阵,就找它的星眼来打好了。” 莫纹笑道:“丫头,别说得这么轻松容易,这个星眼不易找到哩。它往往不在一处方位一个人身上。当你找到时,一进攻,它又变化了,原来的星眼已不是星眼。只有故意引它变化时,在它将变而未变成之时,看准了星眼,便迅速出手,要一击而中才行。不然,你就等着被七把利剑所伤。” “星眼还会变化的呀?” “丫头!它要不变,不等着捱打吗?那七星剑阵就不成为厉害的七星剑了!” “姐姐,那我们怎么找到它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 “那你就去问我们的酸秀才好了!” “那姐姐怎么破的?” “我也不知道,是依照他的话行动,才能一击而中,当时连我也感到惊讶。” 小芹转向痴儿:“酸秀才!你说来听听好不好?” 痴儿笑着说:“哪有什么不好?” “那你说呀!可是,你千万别说一点,留一点,不然,我和姐姐今后闯进了七星剑阵出不来,死了做鬼去阎王爷面前告你的状。” 莫纹说:“噢!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姐姐,少爷古灵精怪,我怕他留一手呢。” 痴儿大笑起来:“我有你和姐姐那么古灵精怪吗?我看,我是阎王,也不敢收留你们,将你们快快打回到阳间,以免你们大闹地府,火烧阎王殿,割了牛头马面的脑袋下来,那阎王就不用升堂审案了。” 小芹咯咯笑着:“我和姐姐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有!有!你们今日连龙宫也闹了,还有不敢闯阎王殿的?” 莫纹说:“兄弟别说笑,你说说怎么及时找到那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来?” “姐姐,其实七星剑阵是由太极变化而来,只要姐姐熟悉了八卦的变化,首先采取行动,引发它的变化,根据它的变化走位,直击对面方向的一个人,往往是一击而中。” “兄弟,就这么简单?” “姐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简单了。要破七星剑阵,不单要熟悉它的变化,更要绝顶上乘的武功才行。出手要快而准,不然,虽然看出了星眼所在方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芹又问:“少爷,丐帮的打狗阵,少林的罗汉阵,有没有狗眼和罗汉眼?” 痴儿不禁卟嗤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我问得不对?” 痴儿说:“你以为样样阵都有眼吗?” “没眼?那它怎么看东西呵!那不成了盲眼阵图吗?” 莫纹问:“丫头,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没有。我想知道狗眼、罗汉眼在哪里,以后跟少林的和尚和丐帮的叫化们闹着玩。” “丫头,这能闹着玩的吗?” 痴儿连忙摇手说:“小芹,你千万别乱来,这是掉脑袋的事,不是闹着玩的事。” “这没眼的阵,比七星剑阵还厉害?”“厉害,厉害,没人能破。”“连少爷和姐姐也不能破?” “最好别去试。” “真的没人能破?” “没人。” “少爷,你别骗我,我曾听时老夫人说过,你奶奶在四川绵竹城外的紫岩山下,就曾破了丐帮的打狗阵法。”(见拙作。《神州传奇》) “那也是我奶奶在打狗阵没布形成之前,就先出手伤了丐帮的一些人,令他们布不成打狗阵,并不是真的能破了打狗阵。” 莫纹问小芹:“丫头,你问这些,不会是真的与少林、丐帮为难吧?” “姐姐,我怎能与他们为难呵!金帮主诡计多端,我不怕她将我关在铁笼里吗?”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以防万一呀!少林寺那些和尚们,顶小看我们女子,不准我们入寺去参拜游玩,我就偏偏闯进寺去,看他们怎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人说我邪,我看你比我更邪。夫下寺院多的是,处处都是那么几尊木雕泥塑铜铸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和罗汉像,要看,何必跑去少林寺看?” “姐姐,我就是不服气少林小看了我们女子的。” “丫头,这也能斗气吗?好了!我们商量一下,以后我们去哪里吧。” “姐姐,少爷不是说要去长沙吗?” 痴儿说:“对对,去长沙玩去。” “去大闹阴掌门人开的赌场?”莫纹含笑地问。 “那太好了。” 莫纹点点头说:“好!以前阴掌门的人老追踪我们,现在是我们主动找他们的时候了!叫碧眼老魔一笔笔偿还我们的债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这一次你以什么面目与我们同行?是黑咕隆咚的黑鹰?还是那白衣的酸书生?” 痴儿笑着:“公开与你们同行,还是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的好。” “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不错,一个形同小孩的痴儿。” “要是碰上与敌人交锋,你怎么办?” “那,那麻烦你们保护我啦!” 小芹笑着:“你还用得着我们保护吗?” “不不,你们不保护,我这个痴儿一定给人活捉了去。” “鬼才相信你能叫人活捉了去。”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我们好好在船上休息,养足精神,今夜里,便动身离开,到长沙去。” 小芹问:“姐姐,我们路经湘阴,要不要去洞庭龙君府上闹一下?” “妹妹,我们不但去闹,还要找他问话。” “问话?” “妹妹,你不感到可疑?要是青风这杂毛老道与阴掌门的人有来往,龙君父子便是一个十分可疑的人物。” “真的?” “我十分疑心他和襄阳的什么仁义长者是一路上的人,侠义道上的伪君子。” 痴儿说:“这么看来,我们真的要去龙府闹一闹了。”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湘阴城中,大街小巷,已无人影。千家万户,尽皆闭门入睡,只有那龙君府内,仍有人走动,一缕灯光,从一处楼阁中透窗射出。 三条黑影,宛如疾鸟,从郊野上越过城墙,掠过屋顶,轻落入龙府院中,并没有为龙府的巡更守夜人发觉。 阁内灯下,洞庭龙君正和阴掌门的苏总管交谈今日洞庭湖上交锋的情景。洞庭龙君虽为莫纹划伤几处,由于莫纹并不想取他性命,也不愿令他伤得在水中不能行动,主要想逼他上船,然后再问他的话。所以他的伤只是一些皮毛的小伤,上船包扎服药后无事。反而龙公子在小芹的剑下,伤得还重,回家后便静养医治,一条手臂要吊在胸前。 莫纹本来要在洞庭湖追问龙君,可是一上船就给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缠住,才使得龙君父子坐轻舟逃回湘阴。 这时,苏总管听了龙君的话,不由骇然:“这小妖女能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苏总管似乎料到龙君父子根本不是莫纹的对手,却没想到莫纹能破了七星剑阵。 龙君说:“总管,属下虽然没亲自目睹,但大船上的人都这么说。最后,连青风道长也受了伤。” “我还以为青风道长捉了小妖女,想欺瞒教主,私自带走小妖女了。” “总管,恐怕青风道长没有这份胆量。” “不!青风道长野心颇大,教主对他十分不放心。” 龙君暗想:教主对谁又放心了?他有所顾忌,不再作声。一阵沉默后,苏总管又问:“七骑主,现在这小妖女去了哪里?” 龙君摇摇头:“听说这小妖女与那小狐狸浮波而去,消失在洞庭湖中。属下没有得手下人的报告,不知遭去了哪里。” 蓦然间,一声清脆悦耳而又令人心裂的女子声音,从楼阁檐上飘入:“我在这里呀!”声未落,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入,倏然立在楼阁内,龙君和苏总管在灯下一看,不是青衣狐狸又是谁?他们几乎心胆俱裂,一齐问:“是你?” “是呀!想不到洞庭龙君,还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失敬!失敬!苏总管!没想到大沩山一别,我们竟然在龙府中重见,难得!难得!” 龙君和苏总管一时哑然,面色异常的难看。尤其是龙君,既惊恐又尴尬。自己在侠义道上的面目,在这青衣狐狸面前暴露无遗,再难以欺骗世人,唯一挽救的办法,只有杀了这狐狸灭口。可是,能杀了她吗?他不由望了苏总管一眼,似乎向苏总管示意,一齐猝然出手,杀了这只狐狸。 莫纹又说:“哎!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这楼阁就添上你们两具尸体。就算你们能走脱,这一座大好的龙府,就变成一座火龙宫了!” 小芹在外面应道:“是呀,我这头小狐狸,别的事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却是顶内行的。” 龙君和苏总管一听,更呆住了。这两只狐狸女,绝不是虚言恫吓,她们是说得到办得到的。半晌,龙君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本来我打算来拜访你这个洞庭龙君。现在不用了,既然苏总管也在这里,我就先问苏总管了。” 苏总管问:“你问我什么?” “碧眼教主现在哪里?他死了没有?” 苏总管忿忿地说:“我们教主没这么易死,他老人家没忘姑娘的恩赐。” “那太好了!我正担心他死了呢!现在他在哪里?” “对不起,恕我难以奉告。” 小芹突然在外面怒道:“贼子!你敢来暗算我?” 原来小芹在楼阁外遭到两名西域武士的偷袭。这两名西域武士,是跟随苏总管而来的,负责保护苏总管的安全,他们想悄悄在黑暗中一下伤了小芹,再将小芹虏为人质,以救苏总管,谁料却让机敏的小芹闪过了。小芹顺手一剑挥去,剑光闪过,一位武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另一位武士拼死与小芹交锋。 外面一动手,苏总管也骤然一掌向莫纹拍来,莫纹闪开,龙君也出手了。莫纹身如幻影,一下转到了他的身后,轻击一一掌,将龙君拍飞。在水中,龙君的武功属一流,但在陆上,武功就不行了,不如一般的武林高手,反而是苏总管的武功,比他高出十倍。 苏总管在莫纹拍飞龙君时,身如隼鹰,凌空跃起,双手如利爪,扑向莫纹。莫纹以迎风柳步闪开,一袖拂去,说:“苏总管,你武功还可以呵!怪不得能任总管一职。”的确,苏总管的武功,不在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下,只比俏哪咤方君玉和冷血略逊一些而已。 苏总管在莫纹一袖拂来之时,这一股袖劲,有如狂浪飓风,几乎逼得不能喘气。他感到自己不是莫纹的对手,便也借莫纹这一股袖劲,破屋顶冲出楼阁外,身如流星似地在月夜下逃出龙府,消失在夜幕里。 莫纹担心小芹,没去追赶,想出去看看小芹怎样,却见小芹从窗外跃入。莫纹问:“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呵!咦!这里也交锋完毕了?” “两三招就完了,可惜给苏总管跑掉,只剩下龙君。” “姐姐,你干吗不去追?” “你这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么!” “噢!姐姐,你担心我什么?那两个偷袭我的贼子,给我砍翻啦!” “丫头!我听你在外惊怒的叫喊,还以为你受了伤哩!” “在洞庭湖中面对那么多的贼人,我都没受伤,两个贼子,能伤得了我吗?” “妹妹没受伤就好了。来!我们看看洞庭龙君怎样。” 小芹看了伏在一角不动的龙君一眼:“姐姐,你杀了他r “我在出掌拍飞他时,顺手也封了他的穴位,却没有下重手。” “那他怎么动也不动的?也不出声?别不是他看不开,自断经脉死了?” “封了他的穴位,能自断经脉吗?” “他装死?” “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龙君给莫纹一掌拍飞,摔在楼阁的一角,尽管莫纹用劲才二成,他已感到心血翻滚,几乎昏了过去。当莫纹、小芹走近他身边时,他干脆闭目等死。 莫纹问:“龙君,我知道你没有死,别装了,回答我的问话!” 龙君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杀了我好了,老拙什么也不知道。” “阴掌门的事,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这位骑主不白当了?” “老拙知道也不会说,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别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来。” 小芹说:“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龙君闭目不答。小芹说:“姐姐,杀了他算了,看来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由于刚才的交锋,苏总管破瓦而出,响声已惊动了龙府中的人。龙府的上上下下,提刀拔剑,点了火把,齐奔阁楼而来。莫纹不想再多伤人命,看了龙君一眼:“好!杀了他,省得他以后再为那老魔办事,危害武林。” 小芹说:“好呀!我来打发他。” 突然两条人影,从窗户穿入,一个惊恐急切的少女声喊道:“两位女侠请住手!”声落人也到。莫纹和小芹在灯下一看,是一双青年男女,女的姣美秀气,年在十八九岁之间;男的英俊飘洒,二十多岁左右。 小芹惊讶了,凝神应战。莫纹也有些意外,脱口而说:“是你?”不由向那少女望去。 英俊男子向莫纹一揖:“江陵八宝山一别,莫女侠神采更胜昔日。在下今日再见到女侠,不胜荣幸。” 莫纹回礼说:“公子客气了!” 小芹问:“姐姐,他是谁?” “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子。” 小芹惊讶:“是他?” 公孙骏问莫纹:“这是令妹?江湖上人称的小…” 小芹笑着:“小狐狸呀!是不是?” 公孙骏朝她一揖说:“江湖上人言,何足为怪,请小女侠别放在心上。” “我却感到小狐狸这个名字很好听的。” 公孙骏不禁一笑:“小女侠风度洒脱、飘逸,酷似令姐,令人敬仰。” “公子,你过奖啦!我怎敢与姐姐相比?” “你这丫头,恐怕比我更古怪。”莫纹转向公孙骏,“公子特来为龙君求情?” 公孙骏又是一揖:“望莫女侠、小女侠网开一面,在下将感激不尽。” 这时,龙府的四五个武士奔上阁楼来了,那姣美少女一脸寒气,娇叱一声:“你们全给我滚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龙府武士和弟子惊讶地说:“三公主,你回来了?” “唔!我回来了!” 武士和弟子们看看莫纹、小芹,又看看墙角下的龙君,试探着问:“三公主,老爷…” “我叫你们滚,你们没听清楚?。”龙三公主面色铁青得可怕。 龙府武士和弟子吓得诺诺应是,狐疑地退了下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莫纹和小芹一听,便知这位姣美秀气的少女,是龙君的女儿龙三公主了。她和公孙骏是赶来救父亲的。莫纹暗想:渔人夫妇说的没有错,龙三公主果然看上了公孙骏,公孙骏也钟情于这位公主,他们的确是侠义道上的一对情侣。奇怪,不是说公孙骏与龙君闹翻了,不辞而去么?龙三公主也失了踪?怎么双双同时在这里出现了?难道人们所传不属实?还是公孙骏不知道龙君是阴掌门的人,舍不得离开三公主,一直在龙府住着?以公孙骏的为人,知道青风道长和龙君带人来捉自己,还能不出面阻止?看来他并没有在龙府中住下来。从刚才龙府的人的惊讶的神情和问话中看出,他们的确是双双离开了龙府,也离开了湘阴。怪就怪在今夜里,他们怎么会赶来救龙君? 莫纹含笑问公孙骏:“这位姐姐,大概是龙三公主吧?” “是!” “公子不知龙君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 “过去在下实在不知道,三公主跟在下说了,在下才知道。” 龙三公主这时向莫纹、小芹下拜求情:“家父有什么事得罪两位女侠,望两位宽容大量,饶恕家父,小女子愿代家父受罚。” 莫纹慌忙扶起龙三公主:“公主别这样,请快起来,小女子不敢受公主这么大礼。” “莫女侠不愿宽恕家父?那小女子愿代家父一死,以谢罪于女侠。” “公主言重了!别说有公孙公子在,就是公孙公子不在,单公主这一份孝心,小女子就不敢不从。” 龙三公主听了大喜:“小女子叩谢女侠的大恩。” 莫纹叹息地说:“想不到龙君有公主这么一个孝顺女儿!”她走过去拍开了龙君的穴位,并递了一颗药丸交给龙三公主,“这是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对医治内外伤都极有神效,请公主快喂令尊服下。” 龙三公主激动地说:“莫女侠,铁打刀伤之药,我和公孙公子都有,这么一颗贵重之药,小女子不敢收下。” 莫纹微笑:“公主怕它有毒,还是嫌它是贼赃?” “莫女侠言重了,小女子受不起。” “那你就收下呀!” “多谢莫女侠。” “公主,我有一句实话,不知公主愿不愿听?” “莫女侠请说,小女子怎敢不听?” “公主最好劝令尊,今后别再为阴掌门人卖命了,不然,公主救得了他这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我不杀令尊,少林、丐帮以及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令尊。” 龙三公主近乎哀求地对龙君说:“爹!你听到了吧?女儿几次劝爹别与阴掌门的人为伍,爹就是不听,到时,女儿就是拼着一死,也恐怕救不了爹爹。” 龙君长叹一声:“女儿,爹要是背叛了阴掌门,让教主知道了,恐怕合府上下,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莫纹说:“龙君,你要是真的弃暗投明,不妨借今夜一事,从此隐姓埋名,泛舟江湖,远走高飞。” 龙三公主说:“爹,这个办法很好,就是公孙公子也有此意。爹!我们一家,完全可以到江南太湖中住下来。” 公孙骏向龙君一揖说:“龙伯父,要是不嫌弃,在下在太湖三山有一处庄园,伯父一家,完全可以在那里长居下来。我们两家,守望相助,何愁阴掌门人侵犯?” 莫纹说:“公孙公主,我敢说一句,阴掌门人目前恐怕无力顾及你们,将来也恐怕不会。只要他们一天不滚出中原,不单我不放过他们,就是少林、丐帮和湘西言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龙君不由点点头:“阴掌门去犯湘西言家和少林、丐帮,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好!老拙听从莫女侠的劝告,借今夜一事,从此退隐江湖,不再卷入武林之纷争。” 龙三公主高兴地说:“爹!你终于明白过来了!” 莫纹说:“既然这样,我就此告辞,妹妹,我们走!” 公孙骏和龙三公想挽留她们,但她们身若疾燕,已穿窗而出,消失在夜空里,来到了湘阴城外南郊湘江河畔一处小亭中。痴儿早在小亭中等候她们了,见她们来了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龙府的事了结了?” 小芹说:“你老人家看看呀,那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痴儿回头遥望,只见湘阴城中龙府上空,大火冲天。原来龙君在莫纹、小芹一走,便命家人收拾一切细软,连夜上船,采取襄阳仁义长者柳寨主的办法,一把火毁了自己的家园。他们两人做法一样,目的不同。柳寨主是因面目暴露,无法立足,又怕莫纹、关云山、公孙骏等人寻来,才放火烧了寨子,但仍为阴掌门卖命,结果还是身死大沩山中,龙君放火,是为应付阴掌门,弃暗投明,远走高飞。结果在太湖上安家立业,得其善终。 痴儿问:“你们放火烧了龙府?” 小芹说:“这不更好吗?” 莫纹问:“喂!苏总管你捉到了没有?” 痴儿努努嘴:“你看,亭外那一团不是?” 原来苏总管破瓦逃走时,痴儿以密音入耳之功对莫纹说: “你和小芹对付龙君好了,这贼人由我去对付,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苏总管满以为逃出了郊外,正暗暗自庆,打算取路回长沙府。谁知刚想走,前面一条黑影蓦然出现,阴森森地问:“苏总管,你还想去哪里?” 苏总管一震:“你,你是谁?” “黑鹰!” “黑鹰!?” 苏总管顿时感到一股寒流从心中升起,比遇到了青衣狐狸更觉可怕。这位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人物,连碧眼教主也伤在他的手上,至今仍卧床不起,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痴儿又阴森森地说:“没想到老夫在此等候你吧?” “你,你想干什么?” “取你颈上的一颗人头。” 苏总管见话不对路,便转身夺路而逃。可是不论他向哪一个方向逃跑,黑鹰身如魔影,总是蓦然在他前面出现,声音寒冷得几乎能碎人心:“姓苏的,老夫不是青衣狐狸,你别想从老夫手上走脱。老夫要杀一个人,他只能往阴曹地府走,此外别无他路。” “我,我跟前辈无怨无仇,前辈何必苦苦相逼?” “哼!谁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谁就跟老夫有仇。” “在、在下可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没有,但你们的碧眼老魔有。” “这关在下什么事了?” “你不是在为老魔卖命么?凡是跟老魔在一起的,老夫都要杀,一个也不留。” “前辈,你不是滥杀无辜么?” “老夫不管这一套,谁叫你们跟老魔混在一起?再说,你算无辜吗?老夫要杀你是杀定了!” “我,我跟你拼了!” 苏总管见黑鹰不可理喻,身形骤起,扑向黑鹰,黑鹰一声冷笑:“你简直是太不自量力!”黑鹰出手两招,就将苏总管狠狠摔在地下,顺手就封了他的穴,提起他来就走。 苏总管自问必死,见黑鹰却没有杀自己,不知带自己到什么地方去,问:“你怎不杀了我?要带我去哪里?” “老夫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杀你了!将你交给青衣狐狸,她可能有话要问你。” “不,不!你千万别将我交给那小妖女,还是杀了我好。” “你害怕那小妖女?” “那小妖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知会怎样折磨在下,前辈,我还是求你一掌毙了我,死在你掌下痛快些。” “老夫没见过小妖女怎么折磨人,这次就看看也好。” “前辈,你怎么这般残忍?” “少废话!”痴儿觉得这姓苏的好笑,剑挑也是死,掌击也是死,横竖是一死,怎么宁愿死在自己掌下,也不愿死在莫纹剑下?他才不相信莫纹会折磨人的。不过,听听莫纹怎么审问人也是好的。这样,他便将苏总管带到了小亭上… 莫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苏总管,没想到我们在龙府一别,在这里又碰上了,你好吧?” “小妖女,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回答,你杀了我吧。” “你怎知道我要问你?” 苏总管愕然:“你没话问我?”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问你。” “是龙君告诉了你?”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 “那你怎么都知道了?” 小芹叫起来:“喂!现在是我们问你,你怎么反而问起我们了?” 莫纹说:“姓苏的,你别打算想找到龙君,龙君现在,真的到水里去做龙君了!你想找他,到洞庭湖底找他好了。” 小芹问:“姐姐,他还有命去找龙君吗?”’ “有呀!你将他丢入湖里,他不是可以寻到龙君了?” “姐姐,他懂水性,那不跑了吗?” “丫头,你将他手脚捆起来,丢入江中,他怎么跑?” “好呀!那我将他的手脚都捆起来,再添上一块大石头,那他怎么也跑不了!” “不错!不错!那他一下就能到龙宫,很快就见到龙君了。” 苏总管叫起来:“你们这两头狐狸,还有没有人性的?” “姐姐,他骂我们没有人性哩!” “他骂得不错,我们是两头狐狸,有什么人性的?” 小芹咭咭笑起来:“是嘛!狐狸有人性,那还有狐狸吗?狐狸有的是狐性。” 苏总管又叫起来:“你们太残忍了!” “姓苏的,我们怎么又残忍了?” “你们活活将我丢入湖中淹死不残忍?” “哎!我们给你一个全尸,还嫌对你不好?” “不!你们还是一剑挑了我,将我丢到湘江水中,少让我活受罪。这样,我死了就不会去找你们。不然,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问:“姐姐,人淹死后变鬼是什么样子的?可怕吗?” “我也不知道,但淹死的人,一身会肿胀起来,却是相当难看的。” “那不成了一个大冬瓜吗?”。 “差不多。” “姐姐,那我们别将他丢进水里了。” “那我们一剑将他杀掉算了,省得他以后变鬼找我们。” 苏总管想不到武功这么好的两只狐狸,竟然怕起鬼来。看来少女还是少女,这两头狐狸也不例外,女孩子们,又有几个不怕鬼?他哪里知道:莫纹和小芹看在他侄女苏三娘的情面上,早有心放了他,只不过想吓吓他而已。放了他,同时也想借他的嘴,传话给碧眼老鹰和什么西天法王,说洞庭龙君一家,给自己杀掉了,以免阴掌门的人再去寻找龙君。莫纹和小芹,胆大如天,连妖魔也不怕,怎会去害怕一个死了的人? 苏总管见她们害怕鬼,燃起了一线求生的希望,说:“你们杀了我,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说:“喂!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用剑挑了你,你不会找我们吗?”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你要怎么才不来找我们?” “除非你们放了我,我就不找你们了!”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怎样办?” 莫纹说:“丫头,你要是害怕鬼,只好放了他了。” “姐姐,我是有点害怕。” “那就放了他吧!” 小芹拍开了苏总管的穴位:“你走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们。” 苏总管简直不敢相信青衣狐狸就这么放了自己,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发梦?但的的确确是小狐狸拍开了自己的穴位,叫自己走。他困惑地问:“你们真的放我走?” 莫纹说:“你不会要求我们杀了你,以后变鬼来找我们吧?” 苏总管当时只不过为了求生胡乱说说,就连他也不会相信莫纹真的会放了自己。现在不敢相信的事变成真的了,他反而愕然起来,身子一动也不动。 小芹问:“你干吗还不走?” “好,好,我走,我走。” 苏总管慢慢走了,见莫纹她们并没有什么行动,一闪身,便大步飞跑起来,跑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突然闪身躲在一处草丛中,凝神倾听了好一阵,的确没有人在暗中跟踪着自己,更没有人追来,他仍不放心,闪身从山野上奔走。一直到天色微明,长沙的岳麓山隐隐在望,他再环视前后左右,莫纹他们真的没跟踪自己。苏总管不由透了一口大气,自己的这条命,现在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了,算是从鬼门关跑了回来。 富有江湖经验的苏总管猜想,青衣狐狸真的放了自己,为的是悄悄跟踪自己,找到阴掌门在长沙的巢穴。否则,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说明,青衣狐狸会放了自己的。凭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经验,他的确感到没有任何人在盯踪自己,莫纹是真正放了自己回来。他感到不可思议了!难道这两头狐狸真的怕鬼?作为武林人士来说,那才是难以理解,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苏总管不能不考虑回去后怎么向碧眼教主报告了。要是说莫纹怕自己变鬼日后去找她而放了自己,恐怕自己还不有说完,碧眼教主就将自己的脑袋击碎。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碧眼老魔在阴掌门中,无疑是位君王,是只老虎,而且是一只生性多疑、几乎对谁也不相信的吊睛白额老虎。苏总管要是将自己的经过如实向碧眼教主报告,说自己为黑鹰所擒,后被青衣狐狸放了,他能相信吗?不当场杀了自己才怪。唯一的办法,只将自己如何从龙府中逃出来,将中间的一段隐瞒不报。苏总管跟随碧眼教主多年,不能不说对碧眼教主十分忠心,但为了自己的生存,不能不说假话。 苏总管在辰时初进入长沙城,转过了几条大街小巷,最后肯定无人跟踪自己,然后闪进一户人家。苏三娘从里面迎了出来,见苏总管单身只影,神色颇狼狈,惊问:“七叔,你回来了?路上出了什么事?” 苏总管反问:“这里没出事吧?” “没有!” “好,好,这里没出事就好了!” 苏三娘**到出问题了,急切地问:“七叔,湘阴出事了?” “湘阴龙府,给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挑了,龙君父子,恐怕大难难逃,我可以说是从鬼门关拾回了这一条老命,几乎不能回来见你了。” “七叔,我们到屋里说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备早点给你。” 苏三娘的二十四骑,精英几乎尽失,尤其是大沩山一战,伤亡更是惨重,手下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可以说,二十四骑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二三十人,龟缩在长沙府中,已无力在湘中活动。苏三娘早已对阴掌门冷了心,要不是为了她这位亲叔叔留在教主身边,她也恐怕早就远走高飞,离开阴掌门。 苏三娘安排苏总管梳洗,伴同他一起用早点,详细询问了他昨晚的经历。苏总管也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苏三娘,担心墙外有耳,传到了教主耳中,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苏三娘。所以苏总管只将路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苏三娘听了又是惊震不已。想不到青衣狐狸武功莫测,连水中功夫也这么好,杀败了龙君父子,破了神话般的武当七星剑阵。这么看来,龙君父子难逃大难了,不由叹了一声说:“七叔,看来除了西天法王,阴掌门中,恐怕没有一个是青衣狐狸的对手,何况青衣狐狸还有神秘莫测的黑鹰在暗中相助,七叔,我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苏总管也长叹一声:“只有听天由命罢了!三娘,我已有一把年纪,死不足惜,而你今后多加小心才是,别枉送了性命。”言外之意,就是叫苏三娘别管他了,自己能走就走,能离开阴掌门就离开阴掌门,别作无谓牺牲,以保存苏家一脉。 苏三娘说:“七叔,你也要小心才是!” 随后,苏总管换过一身衣帽,横过湘江,来到江中的橘子洲,碧眼教主秘密的藏身之处,报告自己湘阴一行的经历。 碧眼教主过去在岳麓山西侧山麓下的庄院,一年之前,因为青衣狐狸和白衣书生一事,已为炸药所毁。以后虽然重新建好,但大沩山一战之后,身受重伤的他担心青衣狐狸寻来,不敢再住岳麓山了,因而秘密迁到江中的橘子洲,依然是茅寮竹舍,地下却是机关重重,更有一个出口,直通江畔,必要时,可泛舟而去。而橘子洲对岸的天马山却是西天法王秘密的居住地,一旦有事,西天法王便可率领那十五名一流的西域杀手,赶来相救。 当苏总管踏上橘子洲时,莫纹、小芹也带着痴儿,出现在长沙府城北郊麻溪口,痴儿这时又恢复了痴儿的模样,神态十足是个大孩子,既不像那神态傲慢的白衣书生,也不像那威严的黑鹰。莫纹和小芹不得不佩服他有一份演戏的天才。 他们在麻溪畔的一处小市集上饭馆用饭。他们向人打听得知,去长沙城还要经过一条浏阳河。一过浏阳河,就是长沙城的北门口。 饭店内的客人们不多,除了三四个行商、小贩和一些公门的差役外,还有一位一脸笑嘻嘻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衣着一般,高踞一桌,叫了不少菜,还左一杯,右一杯喝酒,令满堂的旅客们惊讶:这么一个少年,竟然有成年人所不及的酒量,他喝酒比别人喝白开水还多,桌上摆了四五个空酒壶,仍然拍台叫店小二再打两斤酒来。 小芹看得惊奇,轻轻对莫纹说:“姐姐,他喝这么多的酒,不怕醉死了吗?”莫纹打量了这少年一眼,一下心头凛然,也轻轻说:“妹妹,这恐怕是位江湖奇人,不会喝醉的。” “不会醉?他不会是酒鬼转世吧?” “妹妹别出声,恐怕有好戏看了。” 果然,这个少年饭饱酒足以后,拍拍肚子嘻嘻笑着:“店小二,我吃饱了!”便扬长走出店外。店小二追上去说:“少爷,你还没有付酒饭钱。” 少年愕然:“什么酒饭钱?” “少爷喝的酒,吃的饭菜,都得给钱。” 少年睁大了眼睛:“这些都要给钱吗?怎么你不早说?” “少爷,小人现在说明也是一样。” “你现在才说不迟了吗?你早说了,我就不吃不喝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要钱的呢!” “少爷,哪有进饭店吃饭不要钱的?” “有呵!我曾去过两处饭店、酒馆,都是吃了不用付钱。我以为这一带的饭店、酒馆,吃饭喝酒不要钱的,才放开肚皮喝酒吃饭。” 小芹说:“姐姐,这少年是存心白吃的!世上哪有吃饭不佣钱的饭店酒馆?” 莫纹笑着:“你怎知道没有?” “世上真的有吃饭不用钱的饭店吗?那我也去大吃大喝一顿了。” 这时店小二问:“少爷是打算不给钱了?” 少爷说:“我没有钱,怎么给?” 店小二顿时变脸:“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我店里存心白吃?” “我可没有存心白吃呵!” “小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店是谁人开的?” “我打听干吗?” “这店是麻溪辛老爷开的。辛老爷号称长沙三虎,是麻溪上的一号人物,谁也不敢惹。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来这店里撒野?” “喂喂!我可不知新老爷、旧老爷,我也不是来撒野,只怪你为什么不早说吃饭要钱的。你说了,我就不来吃了。现在我不吃也吃了,这样吧,你们打我一顿好了!” 饭店又跳出两名伙记,其中一个说:“别跟这小子多说,打他一顿,再拉去见辛老爷!” 少年连忙说:“慢着慢着!你们打了我,还拉我见辛老爷,那我这一顿不白挨打了?” 店小二问:“小子,你想怎样?” “要就你们打我一顿,要就拉我见你们的辛老爷。不能打了我,又拉我去见辛老爷。除非今夜里,我再来吃一顿。” 两名伙记哪里还容允这少年多说,一拳就朝少年胸口击去,蓬的一声,直击得这少年踉跄后退几步。 莫纹初时还以为这少年身怀绝技,才敢跑来白吃。可是一看这情形,似乎这少年根本不会闪避,也没还手,任由人打,不由奇异了,小芹一见这少年捱打,忍不住喊起来:“你们怎么打人的?” 店掌柜哼一声:“这家伙存心来白吃,不打行吗?这样的人,要不好好教训一下,小店就不用开了。” 外面,店小二和两名伙计,早已左一拳右一脚的朝少年猛打,小芹又叫起来:“你们别打了,他吃了多少银两,我代他给你们好了!” 店小二和两名伙计一听,便停了手脚,店小二问:“小姐愿代他结帐。” “你说吧!他吃了多少银两。” 这少年喊道:“你不能代我付帐。” 小芹奇异:“不付帐,他们不打你吗?” “他早已打过我了,你给他们钱,那我不白挨打了?” “噢!你不怕他们打死了你?” 少年嘻嘻笑着:“不会,不会,他们真的打死了我,那不闹人命官司吗?” “那他们也会将你打成重伤或残废。” “不,不,说不定他们越打我,我就越有精神。” “越有精神?你天生的贱骨头,喜欢挨打的吗?” “嘻嘻,你说对了,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挨人打不舒服。” 小芹怔住了。世上真的有这么贱骨头的人,喜欢挨别人拳打脚踢?别不是我碰上了一个疯子?白白做了好心人?小芹说:“好呀!我不理你了,你喜欢给人打,就给人打吧!” 少年问店小二:“喂!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我走啦!” 少年这一句话,不啻挑起了饭店伙记们的怒火,叫别人再打他一次。果然,其中一个伙记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既然讨打,老子就打得你遍体鳞伤,叫你一年半载起不了床,永远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再也不敢白吃。” 三条大汉又一轮拳脚交加,齐向少年打去。不久,令人愕然、惊讶的现象出现了:捱打的少年,浑身没事,他真是越捱打越有精神;而打人的三条汉子,一个个浑身劳累不堪,瘫软在地下,仿佛大病了一场,连站也无力站起来。 少年嘻嘻笑问:“打呀!你们怎么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店掌柜骇然:“小子!你使的什么邪术?” “我使什么邪术了?我一没念咒,二没烧符,三没还手。因为没钱,存心给你们打一顿消消气。喂!你要是还没消气,可以再上来打我一顿。” 店掌柜哪里还敢上去打他?蓦然,一位中年汉子在四名家人簇拥下,从街上那一头走了过来,老远喝问:“王掌柜,出了什么事?” 这个饭店掌柜连忙趋向前,说:“辛老爷,一位存心来自吃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邪术,不怕打,反而将店里的小二和两名伙计伤了。” “什么?”辛老爷大怒,“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这里撒野?” 少年说:“喂!你说清楚些,我没有来撒野呵!我只是没钱.吃了一顿,给你们打了一顿,并没还手,怎么撒野了?” 辛老爷上下打量着少年,见对方几乎还是一个孩子,有些愕异:“你就是那白吃的?” 少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来白吃的,以为这店里吃饭不要钱,所以才跑进来。” “世上有不要钱的饭店吗?” “有呵!” “小子,你是存心来白吃的了!来人!上!给我将他再打一顿。”辛老爷喝着自己身后的四名家人。 “哎!慢着,你们已经打了我一顿,那要打我多久?” “小子!打到你交出饭钱来!” “我没钱怎么办?” “那叫你家属带钱来赎。一天不交打一天,两天不交打两天。” “那不活活将我打死吗?” “不错,没钱就活活打死。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去,却跑来我店里白吃。” 小芹忍不住嚷起来:“你这样做,还有王法的吗?” 到底那少年还挨不挨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怪异少年 上回说到小芹看不惯辛老爷的横蛮霸道,忍不住责问辛老爷:“你们活活将人打死,还有没有王法?” 辛老爷不由看了小芹一眼,一下又看到了小芹身边微笑,不语的莫纹,不禁怔住了,问:“你们跟这小子是一伙人?” 小芹没好气地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要你来问?” “好好!那你留下来,我放那小子走。” “我干吗要留下来?” “你留下来,在我身边当个小丫鬟,以偿还他的酒饭钱。” 少年嘻嘻地笑着,对小芹说:“小妹妹,那你就留下来吧,我走了!”少年说完,闪身而去。他身法极快,转眼已不见人。 小芹一下怔住:“你、你怎么就走了?” 莫纹笑着:“丫头,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报应啦。” 小芹跺着脚说:“姐姐,他这个人怎么这般无赖?早知这样,我就不出声了,让他活活给人打死。” 辛老爷笑说:“原来你们是两姐妹呀!好的,你们都留下来,我辛老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芹不由竖起了柳眉:“我们凭什么要留下来?” “因为那小子没付酒饭钱,所以你们都只好留下伺候我辛老爷了。” “喂!你别打歪主意,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再说,我们欠了你的酒饭钱吗?” 辛老爷愕然:“你们不是那小子的同伙人?” “谁说我们跟那小无赖是一伙人了?” 辛老爷嘿嘿冷笑:“我不管,没钱,你们就给我留下来。” 奠纹说:“好了!你不过要钱而已,那小子的酒饭钱,我们代他付好了!” 辛老爷怔了一下:“你们有钱付?”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叫店小二看帐。” 小芹问:“姐姐,那小无赖的帐我们真的代付吗?” “丫头,你想不付也行,那你就留下来给人家当丫头。” 小芹无奈地问店小二:“说!我们的酒饭钱一共是多少?” 店小二看看辛老爷,说:“那小子喝了五斤酒,要了八碟菜,一碗鸡茸汤和半斤馒头,总共是五两三钱九分,再加上三位的饭菜是一两四钱三,总共是六两八钱二分银。” 显然,店小二是有意将价格打高了,满以为莫纹、小芹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来,这样,辛老爷就可以将这一对姐妹留卞来。小芹却从衣袖中掏出一绽十两重的银元宝,丢在桌上,问:“这够了吧?” 不但店小二傻了眼,连辛老爷也一时傻了眼,他们再没有任何理由将莫纹、小芹留下了。小芹又问:“喂,我问你够了么?” 店小二迟疑地说:“够、够,还有找的。” “那你快找呀!” 辛老爷突然说:“慢着!王掌柜,你上去看看,这绽银两是不是假的。” 莫纹一听,知道这姓辛的要另生枝叶了。莫纹极不想在府城附近生事,这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姓辛的咄咄逼人,怪不得人称他为长沙老虎。看来是麻溪一带的小土豪,横行惯了。其实这一绽银子,凡是生意人,一看便知道真假,不但王掌柜、店小二看得出,客人们看得出,就是辛老爷本人,也一下能看出。但人们怕这姓辛的凶恶霸道,招惹不起,故而不敢出声。 王掌柜连忙应是,上去拿起银子细看一会,说:“是、是、是假的。” 蓦然,一条人影一晃,从王掌柜手中将银子夺了过去,嘻嘻笑道:“这银子是假的吗?你们不要,我要。” 众人一看,竟然是那位少年。小芹问:“你这小无赖,怎么又跑回来了?” 辛老爷和饭店的掌柜、伙记们也愕然:“是你!?” 少年笑了笑:“是我,是我!”他又对小芹说,“我怎么是小无赖了?” “你怎么不是小无赖?我为你说话,为你抱不平,你说走就走,害得我们要代你付帐,还给别人冤枉这锭银子是假的。” “小妹妹,对不起,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你干吗不说明?” “我说明了,你就看不到这头老虎的凶恶面目了。否则,你们会以为我真的没银子,是来白吃的。银子,我有,我不但有银子,还有金子。”少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一下将袋里的金子、银子全倒在桌子上,白花花的是银,黄澄澄的是金珠、金叶子,价值不下一千多两。看得所有人都呆了。 莫纹笑问:“小兄弟,那你是存心来这里捱打的了?” “不错,我是存心来找打的。” 小芹也笑着:“你不但是个小无赖,还是个小怪物。” 少年咧着嘴笑:“好了!小妹妹,你们没事,请走吧!这里的事,我来和他们说,我不想连累了你们。” 莫纹说:“小兄弟,现在我们并不想走。” “你们要看热闹?” “不!我们等你的事一了,要拉这个什么新老爷、旧老爷去城里的银号对证一下,看看我们这绽银子是不是假的。要是真的,他为什么胡乱冤枉我们,还我们一个公道。” 小芹说:“是呀!用假银子,那是要犯官非的,不弄个清楚明白,行吗?” 辛老爷还不知已惹祸上身,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官府中有人,自己又会两下手脚,才没将这几个外来人看在眼里。何况他还垂涎莫纹的美色,就是莫纹这时想离开,他也不让莫纹走。他“哼”了一声,问:“你们说完了没有?” 少年说:“我们说完了,现在轮到我和你说话啦!” “哼!你这小子,本来可以一走了事,想不到你又跑了回来,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 少年微笑:“我是回来给你算算刚才的酒饭钱的。我这些金子、银子总不会全都是假的吧?” “哼!你就是将一袋金银给我也没用。” “哦!?你还想叫人打我一顿?”少年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金银又全装入绣荷包,藏在怀中,一边说:“这袋金银没用,我只好收起来,不给你了!” 辛老爷喝着四名家人:“上!先给我狠狠打。” 少年说:“噢!你们要打,我绝不还手,不过,每打我一拳,得给一两银子,踢我一脚,二两。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打才好。” 一个家人一拳朝少年腹下击去,说:“你去阎王爷面前要银子吧!” “不不!我只向你家主人要银子!” 四个辛家家人,比饭店的伙计还打得更凶,少年既不闪避,也不还手,每打一拳,他都记下来。当他数到一百二十下时,四名家人。也像刚才店小二他们一样,一个个累得浑身无力,一齐坐在地下站不起来。 少年冲辛老爷说:“好!你给我付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要不,你也让我打一百二十拳。” 莫纹和小芹、痴儿暗暗奇异:这少年练的是什么武功?是少林寺的金刚不坏功?还是金钟罩之类的硬功?要不,他怎么不怕打?也打不伤的? 辛老爷愕异了:“你,你真的会邪术?” 少年说:“什么邪术不邪术,你是给我拿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还是给我打一百二十拳?” 这时,四周都围满了观看的人,不知是畏于辛老爷的**威?还是害怕招惹是非,没人敢出声,但有不少人,看见辛老爷一副狼狈相,暗暗称快,同时也为这少年担心。 辛老爷喝道:“反了!反了!”他又喝着坐在地上的家丁,“你们快起来给我再打这小子一顿!” 四个家丁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少年一手就将辛老爷揪过来:“说!你是给银子还是挨打?” 辛老爷一拳击在少年的胸脯上,只听到“嘭”的一声响,看来这位麻溪老虎,这一拳劲道极猛,想一拳将少年打死打伤,人们不由惊叫起来。 少年眨眨眼睛,跟着说:“好!你打我一拳,算二两银子,那一共是一百二十二两,你还打不打?” “好,老子就给你银子!” 辛老爷凶狠地一连打了十多拳,拳拳都击在少年的头部和心口上。少年只揪住辛老爷不放,任由他打,绝不还手。最后辛老爷打得没力气了。既诧异也惊恐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的确,不但辛老爷感到诧异,四周的人感到骇然,就是痴儿、莫纹和小芹,也暗暗惊讶:这少年是哪一门派的弟子?练的是哪一门的邪功?痴儿和莫纹熟悉各门各派的武功,就是看不出少年一身捱打武功的底子。但可以肯定,这少年练的绝不是金刚罩类的武功,也不是少林寺金刚不坏体的神功。 少年问:“你还打不打?不打,我们可以结帐了,你不多不少,一共打了我二十八拳,合共五十六两银子,加上刚才的一百二十二两,就是一百七十八两白银。另外还踢了我八脚,一脚算四两白银,八四三十二,总共是二百一十两银子,我没有算错吧?” “你,你想讹诈我?”辛老爷说。 小芹说:“人家怎么讹诈你啦?你打了人家二十九拳,踢了八脚,不算数吗?” 少年说:“你不给也行,那就给我打二十九拳踢八脚。” 辛老爷说:“你,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干吗我不能打你?”少年说完,“呼”的一拳,就击在辛老爷的胸口上,“喀嚓”一声,辛老爷的胸骨似乎断了两根,打得辛老爷杀猪似的惨叫起来。少年又是一拳,击在辛老爷的左腮上,打得辛老爷一口鲜血喷出,大牙掉下了三颗。 饭店的伙计和地上那四个家丁见辛老爷挨打,挣扎着扑过来,有的还提了刀子。少年身形一闪,人飞起“砰嘭”一声,将这些伙计、家丁全部踢飞,有的飞到了溪水中,有的摔进了饭店里,打烂了不少碗碗碟碟和酒罐。这少年身形怪异,腿法更怪异,莫纹等人看得暗暗称奇。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少年又揪起了辛老爷:“我才打你两拳,就鬼叫连天,我还有二十七拳没打哩!” 辛老爷急忙叫道:“我的小爷,你、你别打了!” “哦?那你给我银子?” “给、给,我给。” “好!那我少算你四两,二百零六两,拿出来!”这少年年纪不大,对数目分外分明,计算得比任何人都快,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似乎是个理财能手。 辛老爷感到保命要紧,慌忙对店里的掌柜说:“快!快交给他二百零六两银子。” 给吓得呆如木鸡的店掌柜这时才醒过来,慌忙应着:“是!是!小人就去取来。” 掌柜进店不久,便捧出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战战兢兢地放在地上。少年看了一眼,问辛老爷:“你知不知道本少爷为什么要你的银子?” 小芹笑道:“这不是你的挨打费吗?”少年的举止,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少年一笑:“什么挨打费?本少爷是找机会让这姓辛的赎罪。” “赎罪?赎什么罪?” “这姓辛的作恶还不多吗?!” “所以你让他赎罪了?” “他不愿赎,我只好代劳了!”少年说完朝人群中说,“范老爷子,不用害怕,你出来一下。” “是!少侠。”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带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小女孩走出来。少年问辛老爷:“姓辛的,你认不认识他们祖孙俩?” “这——!” 少年继续说:“人家祖孙两人,只不过是江湖上卖唱为生的穷苦艺人,来到这饭店前卖唱,讨两个赏钱,无力向你交纳什么地头费、保护费,你不但命恶奴将他祖孙两人痛打一顿,连人家的一把二胡也踩烂,赶出了镇子,要不要赔偿?” 辛老爷和众恶奴作声不得。少年喝声:“你赔不赔偿?” “赔!赔!” “这两百多两银子,就作为他们祖孙两人的赔偿费,你愿不愿意?” “愿、愿意!”辛老爷还以为这凶恶怪异的少年叫他另拿出一笔赔偿费,没想到就是这二百多两,不由松了一口大气,连忙说愿意。 少年对这祖孙两人说:“范老爷子,这二百多两银子是你的了,你拿走。” 范老头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他简直不敢相信,怔了半天,不敢出声。 少年问:“你们不敢要?别害怕,我一路护送你们离开这镇子,姓辛的要是再敢动你们一根毫毛,我不但打得他一生残废,更会将他的房子,一把火烧了,叫他永远在街头上向人乞食。” 范老头子说:“不!不!小老是说,我祖孙俩用不了这么多的银两,有几两银子就够还乡了,不敢多要。” “不!你们全拿去,今后好好养大你的孙女,叫她别在江湖上卖唱了!” 这祖孙俩一齐在少年面前跪下叩头:“多谢少侠大恩,小老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答少侠的大恩大德。” 少年慌忙扶起他们:“老爷子,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就不管你们了!”他从店小二肩上夺过一块抹桌布,将这二百多两银子包成一个背包,交给了范老头,“你们快离开这镇子,先去长沙城鸿运客栈等我,我在长沙再雇请一条船,送你们回乡,快去。我还有话要问这姓辛的。” “是!少侠。” 范老头又叩谢少年,带着孙女往长沙城而去。 莫纹三人更暗暗称奇,原来这少年不是胡乱来这饭店白吃、讨打,而是有心而来。他行侠仗义的行为也真怪,不去直接找这辛老头算帐,而跑来这饭店胡闹、讨打。他怎么这般喜爱挨打的?害得好心的小芹白白为他担心。使莫纹等人佩服他的,就是这少年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极好心肠,他不单只是打抱不平算了,还为受害人今后的安全设想,直将受害人护送出去为止,这又是一般侠义人士所没有的。何况范老头祖孙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士,只不过是一般的江湖卖唱人。 卖唱祖孙俩一走,少年便问辛老虎:“你在这镇子上抢了多少女子?” “我——” “说!”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少侠,他没有十个,起码也有八九个。” 少年一听,便生气了:“好呀!我一看你对那两姐妹起心,说人家的银子是假的,就知道你以往一定有欺男霸女的事,果然我没有看错了你。你抢这么多的女子干什么?” 那人在人群中又说:“不是成为他的丫头,便成了他的小老婆。小侠,这还用问吗?”人群中又有人轻说:“老弟,你少说两句,免得惹祸上身。” 那人说:“老子怕什么,孤身寡人一个,大不了亡命他乡。” 少年听得清清楚楚,说:“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姐妹,不用害怕。他今后要是再敢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就杀了他,让他叫化也做不成。”少年踢了辛老虎一脚,“给我将抢去的女子全部放出来,每人打发她们一百两银子回家。” 少年的话刚落,蓦然人群中有人惊叫:“不好!真正的老虎来了,大家快走,别枉送性命。” 人们一看,果然镇子长街那头,八九条大汉,一色劲装,提刀带棍,呼呼喝喝奔来,人们一哄而散。就是那位大胆说话,要亡命他乡的汉子,也缩进一家店子里。只有痴儿、莫纹、小芹仍站在饭店前没动。莫纹暗想:真正的老虎?这又是一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少年奇异地打量着他们,问:“你们干吗还不走?” 小芹笑着:“我们走干吗?我们想看看你怎么挨打。”少年略一怔:“看我挨打?” “是呀!你不是喜欢挨打么?这一下,你又可以得到一二百两银子啦!” 少年笑了,痴儿问:“小哥哥,你干吗不怕打的?你教我这门本事好不好?让我也讨些银子用。” 说着,那八九条大汉已奔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生得燕额虎目,短须连腮,身躯雄伟,浑身是劲,真像一头老虎,约三十多岁。显然,这人横练的一身硬功夫,颇到佳境。 辛老虎一见他到来,叫道:“教头,你死去哪里了?到现在才来?” 这人见辛老虎一副狼狈相,吃惊问:“辛爷,谁将你打成这样了?”一双虎目,不由环视四周。 辛老虎一指少年:“是这小子!你快给我将这小子捉了,我要生剥了他的皮!” 教头惊讶地望着少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仍未脱奶气的少年,居然能将辛老爷打成这样,还放倒了专老爷跟前四位家丁和饭店里的几名伙计。这四名家丁和店里的伙计,自己多少教会了他们的拳脚功夫,别说一般平民百姓,就是会武功的人,也不易把他们放倒,何况辛老爷还学到了自己的四五成功夫。他带着怀疑的口吻问:“是你打了我们的辛爷?” 少年眨眨眼说:“没有呵,是他先打了我二十九拳,又踢了我八脚,我只不过才打了他两拳。” “那你身上怎么不带伤?” “我怎么知道?” 辛老爷气急道:“教头!你还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你先给我狠狠打他一顿.然后活捉了他,给我雪恨!” 一个店里的伙计说:“教师爷,这个小子会邪术,不怕打。” “哦?会邪术?不怕打?” 辛老爷也说:“不错不错!这小子会邪术,不怕打,你给我用刀先砍了他的腿——哎哟!我的胸好痛!” “辛爷,你伤在哪里了?” 辛老爷发起怒来:“我给这小子打肿了半边脸,打断了两根胸骨,你没看见吗?” “辛爷,叫人先扶你回去疗养,我将这小子活捉了来见你。” 少年说:“哎!这姓辛的不能走。” 教头愕然:“不能走?” “是呀!他抢了人家的八九个女子,还没有放出来,能走吗?” 教头大怒:“好小子!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他伸出葵扇般的大手,来抓少年。莫纹一下看出,这是少林寺擒龙手法的招式,不由微微皱眉:难道这教头是少林寺的门下弟子?少林寺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弟子的? 擒龙手,出手极巧,可以说出手就可以将人抓住。可是他就抓不住这少年。少年以怪异的身法,一闪而过,身形又在原来的地方,使教头一招落空。 教头不由“咦”了一声:“你这小子真的会邪术?”因为他看不出少年是怎么闪过自己这一招的,疑心这少年不是人,是一个有形无实体的小怪物。要不,怎么自己一抓落空? 少年有意戏弄这只老虎,笑嘻嘻问:“你看呢?我会不会邪术?” “好!你就是会邪术,我不信抓不到你。”教头又一手抓来。 少年叫住:“慢着!你是这镇上的一头老虎?” “不错!辛爷是第一只虎,我是第二只虎。” “算了!你只不过是姓辛的请来的一位教头,配称为老虎吗?” “我吕某配不配称,你等一下就知道。” “你姓吕?江湖上人称的龙爪吕不肖?” “不错!看来你这小子是武林中人,知道我吕某的大名。” 少年笑了:“什么大名,臭名一个!原来你是少林寺不成材的弟子,偷鸡摸狗,给少林寺赶了出来,怪不得为姓辛的卖命了!” 吕不肖给少年揭了底,更是大怒:“你这小子是死定了!”他一连几爪使了出来,双手快似车轮飞转,一股武林人士没有不给抓中的,一给抓中,除了五个血洞之外,就是骨碎筋断,一生残废。抓中要害,当场毙命。 吕不肖将少林寺擒龙手的三十六招一气抖了出来。少林寺的擒龙手是武林中的一门上乘武功,要有一定的神力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吕不肖孔武有力,一抓,可以将石头抓碎。但却不是神力,只能说是蛮力,离神力还有一大截。再加上他慧根不高,又心浮气躁,上乘的武功,在他使来,便成了不伦不类,顶多只领会擒龙手的三成奥妙,心狠,就走入邪道,变成了极为凶残的武功。这样的擒龙手,又怎抓得住这武功怪异的少年?少年根本不用出手,只用幻影似的身法,轻轻巧巧地闪避了吕不肖的三十六招擒龙手。 吕不肖见三十六招抓不了少年,暴跳如雷,又重复将三十六招擒龙手抖出来。最后,他抓住了,五指插入一个人的肉体上。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响声,也听到了对手的惨叫声。他狞笑着:“这下,我看你还跑?” 跟着,他身后响起了那少年的笑声:“我跑干吗?我在你身后哩!”吕不肖急看抓着的人,傻了眼:不是那少年,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徒弟——刚才那说话的店伙计,而且已死在他的爪下。他急忙收手,转过身来,瞪大眼望着少年,那伙计在他收手时也轰然倒在地上。 少年笑道:“好漂亮的擒龙手法。哎!哎,你别老瞪着我,人是你打死的,与我无关。” “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对不起,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那你是什么?” “刚才那位小妹妹称我为小怪物,我是小怪物好了!” “我要杀死你!”吕不肖连天吼着,像一头发了狂的老虎,猛扑过来。 “算了!你那擒龙手杀不了我,别败坏了少林寺的声誉,你还是抖别的功夫出来吧!” “好!我就抖别的功夫让你看看。” 吕不肖当胸一拳击出,这是所谓的“黑虎掏心”一招,来势凶猛。少年儿乎要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拳呵!比擒龙手还不如。”少年一连闪开了他十多拳,又问:“喂!你抖累了没有?” 吕不肖“呼”的义是一拳击来:“小子,你有本事就别躲闪,与我交手。” “我不躲闪,那不白挨打吗?” 小芹说:“小怪物,你不是喜欢挨打吗?怎么现在又怕打了?” “那也不能白白给他打呵!除非他每打我一拳,得付二十两银子,那我就站着不动给他打。” 吕不肖听少年这么说,便停下手脚,问:“小子,你敢站着不动给我打?” “不错!每打一拳,给我二十两银子,你愿不愿意?” “好!我就给你二十两银子!” “你记住了,一拳二十两,十拳二百两,你要是不给,就让我打你。” 吕不肖心想:你这小子,老子三拳就可以将你打死,你去阎王爷面前要银子去吧!便说:“好!小子,你别躲闪。” 少年站稳马步,深吸了一口气:“你打吧!我站着不动。” 吕不肖双拳捏得手指骨节嘞嘞地响,也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拳,“莲”的一声,击在怪异少年的胸脯上。这一拳没有千斤之力,恐怕也有七八百斤,足可以开碑裂石,打得这少年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脚跟。少年摸摸自己的胸口,深吐了一口气:“好!这是第一拳,二十两。” 小芹却担心地叫起来:“小怪物,你真韵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少年裂嘴笑了笑:“小妹妹,你说对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拳有二十两银子收,这可是少有的事,我去哪里找?” 吕不肖心下骇然,暗想:刚才的这一拳,已运足了八成功力,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可以给自己打死,怎么这小子才后退几步,却安然无事?难道他真的会邪术?便说:“好!我再来第二拳!” 吕不肖这一次运足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又是一拳击在少年的胸脯上,功力是运足了十成,可是还不如刚才第一拳的功力,少年站在那里纹风不动。吕不肖隐隐感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莫明其妙失去了一大半,似乎随着拳劲,输入到少年的体内,为少年吸收去了。不由大惊:这少年的确会邪术,自己要是再打下去,那就一身内力全失,变成了一个毫无内力的废人。吕不肖想到这里,又惊恐又忿怒,第三拳击出,便改拳为抓,五指如铁勾,“笃”的一声,插在少年的胸口上,满以为这一插,这少午必死无疑,顿时狞笑:“你去死吧!” 可是他的狞笑,一下变成了惨叫,他铁勾似的五指,根本插不进少年的体内,妤像插到了坚不可摧的钢板上,将他的五指全震断了,痛彻入心,大叫道:“我的手!我的手!”用一只手握着那碎了五指骨头的手,脸变得全无人色。无疑,他这一只手已给废了。 少年嘻嘻笑着:“奇怪了!你打我没痛,反而自己叫痛?喂!你还还打不打?不打,拿六十两银子来!要不,也给我打回三拳。” 吕不肖哪里还敢答话,掉头便走。他感到自己碰上了一个可怕又不可思议的小怪物。少年一手就将吕不肖揪过来,摔在地上:“说!你给不给银子?” 那八个一色劲装的大汉一见,便一齐提刀拿棍扑上来,刀棍齐下。少年长啸一声,人如幻影,从刀光棍影中闪了出来,掌拍脚踢,转眼之间,这八个打手,倒的倒,飞的飞,不是断手,便是断脚,没有一个能幸免。 辛老虎见势不妙,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拔腿便逃,少年喝声:“你往哪里跑?”一个纵身,就落在他前面一伸手,像抓鸡似的将辛老虎抓起来,扔到吕不肖身边。这一扔,又将辛老虎的一条脚骨扔断了,再也爬不起来。 至于吕不肖,刚才的两拳一抓,一身内力不见八九成,剩下的一二成内力,跟一般人没有两样,刚才给少年一摔,也同样摔断了一条腿。这两头麻溪老虎,变成了两只残废的死猫,气焰顿消,目中流露出惊悸的惧色,性命全操纵在少年的手上,以往目空一切、横蛮霸道的神气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想死还是要活?” 辛老虎说:“求、求、求少侠饶我一命。” “你想活命,快命人回去将抢来的女子全部放了回去,每人给一百两银子,并且今后不得再横蛮霸道,欺凌乡里。不然,我再断你们一条腿,代你们去办。我代你们办,不单放了那些女子,还散尽你所有的家财,连房子和这一间饭店,也一把火烧了,你选哪一样?” “不,不!我放了那些女子。” “好!”少年一指店掌柜,“你快命他去办,我在这里等着。” 辛老虎连忙叫店掌柜去办,店掌柜应声而去。莫纹看到这里,对痴儿、小芹说:“我们走吧!” 小芹问:“姐姐,我们不看下去吗?” “妹妹,没事了,我们还看什么?” 小芹似乎有些不舍,对少年说:“小怪物,我们走啦!你小心了!” 少年笑了笑:“多谢!” 莫纹和痴儿、小芹离开小镇,缓缓往长沙而去。路上,小芹问莫纹:“姐姐,你看出了那小怪物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莫纹想了一下说:“我要是没看错,他不是云南点苍派掌门人的公子,那就是山西龙门薛家的子弟。” “姐姐怎么看出来了?” “他那身法掌法,是山西龙门薛氏独步武林的幻影魔掌神功。这套种功除了薛家,只有点苍派掌门夫人翠女侠会,而且他的行为作风,跟过去的江湖游侠高良更十分酷似。” 痴儿说:“我看他不是山西龙门薛家的人,而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小芹“哦”了一声:“你敢肯定?” “我敢肯定。” “凭哪一点肯定。” “他那一身不怕打的奇特武功。这门武功,当今武林没一个人会,只有点苍派掌门万里豹才会。而这门武功,听说只有从小练才行。” 小芹突然说:“糟了!他要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在这里出现,那必然是来找我们的。” 莫纹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小芹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他一定要来找麻烦,我们只好与他交手了,总不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他吧?” “姐姐不会杀了他吧?” “杀他不会,但叫他知难而退。” 痴儿说:“不,不,他真的找来,你们别先出手,让我来应付他好了。” “少爷!你不怕这样一来,暴露了你的真面目吗?” “不会不会!我有办法。” 莫纹笑着:“好呀!我就看看你用什么办法打发这小怪物。” 他们说着,来到了浏阳河畔。隔岸,已是长沙府城的北城口,这时,夕阳斜照,快近黄昏,浏阳河渡口,出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却减少,看来出城搭渡的人,都是长沙附近一带的乡民、小贩,他们是进城买卖货物后赶回家。进城搭渡的多是一些风尘仆仆的远方来客。 痴儿轻轻对莫纹、小芹说:“那个小怪物赶上来了。” 莫纹说:“兄弟,我们看你的啦!” “姐姐,我们先别过河,到那棵树下休息。” “也好!” 他们离开渡口,刚转到树下,少年赶上来了,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三人,有些讶异:“咦!你们还没有过河?” 痴儿恢复了痴儿神态,憨憨地笑着:“小哥哥,我们等你呀!” “等我干吗?怕我出不了镇子?” 小芹忍不住问:“小怪物,你的事情办完了?那些女子放了出来没有?” “放了!放了!他们敢不放吗?” “那两头老虎你也杀了?” 少年似乎吓了一跳,望望前后左右:“你别乱说,人命关天,可以乱杀的吗?” “你害怕杀人?” “怕、怕,我最害怕了,这杀人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可是,你已经杀了一个人。” “喂!你别胡说八道,我几时杀人了?” “那个店伙计,不是你杀的么?” “怎么是我杀的了?是那个什、什、什么吕不肖杀的,关我什么事?” “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将那个店伙计抓过来,送到吕不肖的爪下,那还不等于你杀的了?” 少年怔了怔:“你们看出来了?” “我没有说错你吧?” 少年重新打量了他们三人一下,困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看呢?” “你们不会是官府中的人吧?” 痴儿说:“小哥哥,你说对了!” “你们要拉我去官府?” 小芹说:“是呀!要不我们干吗在这里等你?” 少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小芹问:“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 少年收了笑,面仍带笑意:“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小怪物。” “不错!我是小怪物,却是官府中的小怪物。” 小芹怔了怔:“什么?你是官府中人?” “没想到吧?” “鬼才相信你胡说八道。” 少年大笑:“不相信,我可有牌牌。” “你有牌牌!?” 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官府中的牌牌,亮了亮:“你们看看,我是也不是?” 莫纹等人看了看,的确是岳州府衙门捕快的腰牌,一时间傻了眼,没话说。这小怪物真的是官府中人?那他这一身奇特的功夫从哪里学到的?点苍派是名门正派,龙门薛家也是侠义上的人物,他们绝不与官府中打交道,更不会派人为官府办事。 半晌,小芹天真地问:“你是官府中人,干吗不将那两头老虎抓起来?让他们逍遥法外?” “没人告发,我怎么去抓?” “那卖唱的祖孙两人,不是向你告状吗?” “他们只是向我投诉,却没有向衙门击鼓鸣冤,我能去抓他们吗?再说,这里是长沙府,又不是岳州府,不归我岳州府管,我只是来长沙府办一件案件,更没权力去抓他们。” “你不能带那祖孙两人去长沙府告状吗?” 少年笑了笑问:“有用吗?” “怎么没用?” “小妹,你不是官府中人,不知道官场上的事,姓辛的能在麻溪一带横行,必然与官府中的人有某些联系,不但告不倒姓辛的,说不定反而因此丢掉了性命。就算长沙府官老爷公正廉明,传姓辛去衙门审问,顶多打几下板子,赔一些银两,就放了出来。事后,姓辛的一定怀恨在心,必然派人暗暗杀掉了这祖孙两人,沉尸江底。我带他们去告状,那不害了他们?倒不如我用这个办法还管用,既救了人,也严惩了恶霸。” 莫纹、痴儿和小芹听了,不由不佩服这少年所说的一切。但他们却十分惊讶:一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说话、办事竟像一个老练的大人,哪一点像个少年了? 少年笑道:“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但我看出,你们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那我们是什么人了?” “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你们绝不是坏人,心地极好。要是那卖唱的先向你们哭诉,我相信你们也会像我这么干。” 小芹说:“我们胆小得很,不敢去招惹那两头老虎。” 少年神秘一笑:“不错不错,你们的确胆小,胆小得看见众人都跑了,还不敢跑开,留在那里看看我怎么挨打。对不起,我有事先走,看来,我今后还会碰到你们的。”少年说完,飞身去渡口,那里正有一条渡船岸。 少年走了以后,小芹说:“姐姐,想不到这小怪物竟是官家的人。” 莫纹笑了笑:“妹妹,你叫这小怪物骗了!他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不是官府,他哪来的腰牌。” “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姐姐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偷。” 小芹又怔了半晌:“姐姐看见他偷?几时看见他偷了?” “就在那饭店里。” “真的?” “妹妹,你试想想,在那间饭店中,不是有两个官府中的人也在饮酒吃饭吗?” “不错!是有那么两个官差似的人。” “那个小怪物在闹事前,从他们身边一擦而过,恐怕就是在那时将人家的腰牌摘了下来。初时,我还以为这个小怪物是个小扒手,偷去了那官差身上的银两呢。” “姐姐干吗不出声?” “我出声干吗?他偷的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是官府中的人。再说,江湖上有些侠义人士,游戏人间,喜欢惩办一些为非作歹、如狼似虎的官差,我一时不了解,怎么出声?后来看见小怪物一连串行动,我就更不愿出声了。想不到他偷的不是银两,而是腰牌。” “姐姐干吗在他亮出来时不揭穿他?害得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官府人哩!” “当时我也没想起呵!他走时才想起来。” “好呀!这个小怪物,原来还是个小扒手,来捉弄我们,姐姐,我们找他算帐去。” “要找他还不易?只要我们去鸿运客栈投宿,这个小怪物准在那里。妹妹,你可小心,这个小怪物的手法非常高明,一般人看不出来,别让他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也偷去了。所以,他不来惹我们,我们也别惹他。我们来长沙,主要找的是阴掌门的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其他事能不理,最好不理。” “姐姐,那我们去不去鸿运客栈投宿?” “去吧!弄清楚这小怪物是什么人也好。” “姐姐,那我们快过河呵!” 莫纹一笑,哪有不清楚小芹的心意?显然,这个小丫头,对小怪物既好奇,也有好感,说:“你急什么呵!我再次警告你,小心别让他将你身上的金银扒走了!” “他敢!?我砍下他一只手来!” 莫纹他们进入长沙城时,夜幕初垂,家家户户已上灯。长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战国时代,是楚国的地方。秦朝正式取名为长沙,建立长沙郡,汉初才筑城,朱元璋取得天下时,心血**,将长沙改名为潭州,可是黎民百姓,仍沿习一直称为长沙,朱元璋看见此名称不顺民意,只好改了回来,仍称长沙府。 长沙府足湖广布政司管辖的一个大府,下管十一县和一州,是南北往来、东西走向的要道,也是明代龙子龙孙的一块封地,先后建立、废除、迁入、迁出四位王爷。初时建潭王府,后废除。燕王夺取龙位,将谷王从北直宣府迁来长沙。不知为了何故,后又废除,以后再建襄王府,到了明英宗登基,又将襄王迁去襄阳,后皇室倾轧,英宗因土木事件给蒙古后裔的瓦刺俘去,明景帝登位。英宗从瓦剌国回来,一肚子的不高兴,不久发难,杀了一代名臣于谦,废了景帝,重坐龙椅,又在长沙建吉王府。所以明朝一直在长沙有重兵防守,市面繁华,人烟稠密,人来人往,商贾云集,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酒楼、妓院、赌场林立,也是富豪人家销金取乐之地。武林人士,一般不敢在长沙城中闹事,自从阴掌门二十四骑盘踞长沙以来,苏三娘颇有才干,清除了长沙城中一些流氓、土霸,杀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凶徒,无异为官府维护了治安。所以苏三娘之名,在长沙颇有威望,宵小之辈,更不敢在长沙城闹事,故深得一般百姓的欢迎,称她为二十四姐。 苏三娘在武林中以正派人士出现,但她为人也的确正派,好侠行义。她可以说是正直无私,就是手下弟兄有为非作歹,**烧杀之事,她也毫不容情,或惩戒或杀掉,或者将他们交给官府处理,所以又深得二十四骑弟兄的拥护,也深得武林中人尊敬。她要不是身不由己,看在“情”、“义”之上(苏三娘从小由她叔父苏总管抚养长大,并传授了她一身的武功),就不会加入阴掌门,也是这“情”、“义”二字害了她,成为了阴掌门在中原的第二十四骑骑主。虽然这样,她在阴掌门中,在她管辖的地方,绝不滥杀无辜,不错伤好人,有时还加以制止别的人滥杀无辜。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位骑主,往往力不从心,无能力制止别骑的骑主滥杀,更不能制止碧眼老魔、冷血和西域杀手们肆意屠杀的残忍行为。在野心勃勃、穷凶极恶的碧眼教主的阴掌门中,她采取能避开残杀就尽量避开,不能避开就消极应付,采取独善其身的做法。 正因为苏三娘为人如此,莫纹也曾听过丐帮金帮主和哭笑二长老说起苏三娘,所以才对她剑下留情,没有将她杀掉,还私下与她心交,建立了无言的感情。彼此之间,大家都心照不宣。 由此可见,阴掌门下的人,不一定全部是坏人,也有个别是正直善良之辈,就像武林北斗、九大名门正派之首的少林寺的弟子不一定个个都是好人,其中也有一两个是不良之徒,成为武林败类。要不,就没有清理门户这一条了。 莫纹、痴儿和小芹进入长沙城,看见一条长街,两旁尽是灯火,在众多灯火中,有四个大灯笼连成一串高高挂起,映出“鸿运客栈”四个大字。原来鸿运客栈就在北城门大街上,外乡人一进城,便远远看见,不用四处打听。 莫纹三人朝鸿运客栈走去,横过一条小街巷口,街巷口有一间铺面,门口墙壁上写着一个极大的“押”字,这是一间有名的当铺。 小街巷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小街巷中间一户人家门口,伸出来—块长方形的大招牌,招牌写着一个带杀气的“赌”字,原来这是一间赌场,街巷中有当铺,有小吃档,方便赌客典当和宵夜。 赌场,是一门极赚钱的生意,几乎是有赚无蚀,每年的利润极诱人的。赌场的兴起,也能引发当地畸形的繁荣,酒馆、茶楼、妓院、当铺也应运而生。所以能开赌场的人,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势力的山,也得到官府的支持,不然,它就为别的人鲸吞,没办法立足。 长沙城中最大的势力,便是阴掌门下的第二十四骑,赌场也必然是二十四骑的人所开,别的人就是想开也开不成。所以苏三娘跟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更与官府有来往。长沙府的捕头田七,更看苏三娘的面色行事,往往田捕头有什么破不了的大案、要案,向苏三娘一求助,不用三天,苏三娘就给他破了案,将凶徒、要犯交给了田捕头。可以说田捕头头上的一顶乌纱帽,全凭苏三娘才戴得稳。当然,长沙知府大人头上的一顶乌纱帽,也要仰仗苏三娘,才能不掉下来。正因为这样,黑道上的人,不敢在长沙府一带犯案,不敢去招惹官府。 痴儿打量了赌场一眼:“原来赌场这么近客栈,我去赌就方便了!” 小芹问:“少爷,你今夜就要去赌?” “我们不是来赌的吗?” “少爷不累么?不好好休息一晚?” “不累!不累!有了赌,我比什么都来得有精神。要不你们休息,我一个人去赌。” “你一个人去,姐姐放心吗?” 莫纹一笑:“你这丫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前他装傻扮蠢,害得我们白白为他瞎操心,以后,我才不为他担心哩!”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 “你以为有人能伤得了他么?装神扮鬼,一副傻乎乎的相,一般人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他不伤人就算好的了!” 小芹笑道:“姐姐说的也是。” 鸿运客栈离小街巷口不到二十丈远。他们刚走到客栈大门,一个店小二弓腰笑着迎了出来:“少爷、小姐要住店么?我处店里房间宽大舒适,样样齐备,招呼周到,还代客雇船请车,出门方便。” 小芹说:“好了!有没有上好而又清静的房间?” 店小二是势利眼,顶会看人。他见痴儿一副富家公子装束,神态潇洒,又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以为是来了什么贵公子了,慌忙说:“有!有!公子、小姐要是图清静,我店内院有独门独户的楼阁,并有专人伺候,不过就是价钱贵一点。” 莫纹一听有这样的住处,那真是太好了,便说:“好!我们就要这样的楼阁,快带我们去看。” “是!是!请公子、小姐随小人来!” 店小二带他们进店,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取了门匙,就带着莫纹三人穿过一排楼房,转入一处圆门。圆门之内,是一处有大树和假山的庭院,果然清静,不像外面客房那么人多声杂。 最后店小二带他们走过一条幽径,来到一处阁楼前面,这座楼阁有两层楼,建造得十分精雅,有回廊、阳台。回廊、阳台栏杆上还摆放着一些盆景、花草。店小二取锁匙打开了楼阁的门,点亮里面两盏灯,在灯下一看,里面的一切陈设不算华丽,却大方、悦目,使人感到有一种舒适感。楼下是大厅,还有一间临窗的书房和一张简便的卧床。书房外一边是一条楼梯,可登上二楼。 莫纹等人随店小二登上二楼,楼上又是一厅两房,布置清雅。这座楼阁,真是样样齐备,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在回廊和阳台上,可观赏庭院内的一切景色。楼阁果然是独门独户,不与别的楼阁相连,单独地坐落在这庭院的花木丛中,关上院门,外人就闯不进来。这哪里是什么客栈的客房,它简直是富豪人家的庭院,大府的府城真是与别的县城不同,这客栈也比别的客栈豪华讲究,听说苏、杭二州,也有这样类似庭院的客栈。 看来这种楼阁庭院的楼房,不是一般百姓所住得起的,就是中等有钱的人家也住不起,能住得起的,只有富商大贾、富豪人家。店小二问:“少爷、小姐,这座楼房满意不?不满意,小店还有两座这样的楼房,要不要去看看?” 莫纹很满意这里的清静、幽雅和单门独户,对自己的行动极为方便,何况不远,就是那个赌场。便说:“好!我们就要这处,不必去看别的楼房。” 小芹好奇地问:“这么一座院子楼阁,每日要多少银两?” “不贵!不贵!连少爷、小姐的伙食在内,每天不过白银十五两。” 十五两银子,够一般穷苦百姓一年的生活费用了,还说不贵?当然,十五两银子,对富豪人家来说,简直不当一回事。他们往往一掷千金。 莫纹说:“妹妹,先给他一百两银子。” “是!姐姐。” 店小二问:“不知小姐、少爷要在小店住多久?” “我们走时再通知你。放心,走时,我们一分钱也不会少你。” “不!不!小姐别见怪,小人只不过问问,好给小姐、少爷打点一下酒饭。” “我们一两天也不一定,十天八天也不一定,一切等我们办完了事才说。不过,我们在这里住,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出来。” “是、是,给客人保守秘密,一向是小店的规矩,请小姐放心,小人不会乱向人说。” 小芹早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荷包内装的尽是金叶子和金豆子,还有痴儿平日玩耍的几颗珍珠,光华夺目,每颗珍珠价值不下一千两白银。看得店小二眼也定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子女,我总算没有看错人。 小芹抓了六七片金叶子给店小二,问:“这够不够一百两银子?” 店小二将金叶子用手掂了一下:“小姐,有多了!四片金叶,已一百两银子有多。” 莫纹说:“有多的就先存放在你店内,我们走时,多除少补。” “是!是!”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妇女走了进来,一脸是笑,问店小二:“标哥,三位客人在这里住下吗?” “不错!他们就在这里住下,你今后要小心伺候。” “标哥!我知道了!” 店小二又向莫纹说:“小姐,她是小店的杂工,叫珍妹子,专门打点这楼阁的事,有客人住,她就伺候,没客人住,就负责里里外外打扫清洁。” 小芹说:“怪不得这楼阁窗明几净,原来日日有人打扫。” 店小二又说:“小姐,今后何什么事要办的,只管吩咐她好了,打水、洗衣、上饭菜等等,一应由她负责,就是有什么话要差遣小店的,也由她传送。” 莫纹笑着:“那多谢你们了!妹妹,给他们每人打赏十两银子。” 店小二和珍妹子一听,惊喜得直了眼。十两银子,对店小二来说,已是十个月的工钱,对珍妹子,更差不多是两年的工钱了。从来没有这么一位客人,这么大方的打赏给他们。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但小芹的的确确给他们每人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故不由大喜而拜谢:“多谢小姐、少爷的厚赏!” 莫纹说:“别这样,我们在这里住下,就辛苦两位了。” “不!不!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珍妹子也说:“少爷、小姐,我去给你们端茶打热水来,你们先洗澡,后吃饭。标哥,你快去厨房打点一下,弄些上好饭菜来。” “好!珍妹子,你就好好伺候着少爷和两位小姐了。” 正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店小二和珍妹子伺候得莫纹等人十分尽心、热情和周到,斟茶、倒水、添酒、装饭,饭后还送上一条香喷喷的面巾给他们抹面。 这份热情和周到,反而使莫纹、痴儿、小芹过意不去,也弄得他们不舒服。尤其是小芹,过去只有她伺候人,从来没有人周到伺候自己,几次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行了!”但珍妹子怎么也不让。加上她手勤脚快,小芹没有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小芹想自己来也不行。最后莫纹说:“珍妹子,辛苦啦,现在没事,我们想早点睡,你可以休息了。” “那小姐、少爷早点休息,我不敢打扰。我就睡在院子里的那一间小屋子里,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只要唤一声,我就来。” “好,好,真的有什么事。我们就叫唤你好了。” 珍妹子恭敬地告辞而去。珍妹子一走,小芹说:“姐姐,你出手真大方呵!” 莫纹笑问:“丫头,你心疼了是不是?” “这样大把大把的将银子当水一样花,不用一个月,我们恐怕就要向人讨吃的了!” 痴儿说:“别怕别怕,今夜里我去赌场将银子赢回来,够我们一年花不完的。” “少爷,你别下巴轻轻,有活说十赌九输,你保证能赢回来吗?” “保证!保证。十赌九输,刚好那一个赢的就是我。” 小芹一下想到了痴儿在安化县城赌钱的情形,竟然一连几次都是六,次次赢。疑惑地问:“少爷,你不会是弄手脚,出老千,赢得不正当吧?” 痴儿连忙说:“你别这样说,你不担心我去赌场给人打死吗?我可是正正当当的赌。” 小芹笑着:“我才不相信你次次赢,怪不得有人说,十赌九骗。” 莫纹也笑道:“赌场本来就是一个大骗局,你骗我,我骗你,看谁的骗术和手脚高明,只有傻瓜,才相信命运去赌,那不是十赌九输,而是十赌十输。有哪一个赌发财了?能发财的,不是老干,就是高明的大骗子!” 痴儿说:“姐姐,你不是变相骂我吧?” “你呀!是十足的大骗子,骗得我们还不够吗?” “噢!”痴儿叫起来。 莫纹又问:“兄弟,你今夜要大闹赌场?” “姐姐不想闹吗?今夜不闹,那明天闹也行。” “兄弟,我想你别闹得太过分。” “为什么?” 小芹也问:“干吗不闹?” “你们两个别忘了,长沙不是一个小县城,是知府的所在地。还有,我也不想使苏三娘太下不了台。” 痴儿说:“姐姐,那我就小闹一下,我…”痴儿一下不出声,凝神倾听。 小芹奇异问:“少爷!你怎么不说了?” 莫纹也感到有异,凝神了一下,轻轻说:“有不速之客摸来了!” 小芹一怔:“谁?” 痴儿“嘘”了一声,示意小芹别大声,“是那个小怪物。” 小芹又是睁大了眼:“是他?他摸进来干什么?”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我们别让他跑了,想办法抓住他。问他黑夜摸进来干什么。” 痴儿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稳住他,别将他惊跑。”跟着大声说:“姐姐,今夜不去就不去,我也想早一点睡。” 莫纹也大声说:“那兄弟下楼到书房里睡吧!我也想睡了。” 小芹说:“你们都睡了!我找那一个说话去?” “丫头!你自己和自己说话呀!” “姐姐,自己一个人怎么说话呵!” “你这丫头,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精神,赶了一天的路,也不见累的。要不,叫兄弟陪你说话,我可进房去睡。” 痴儿说:“不,不!我还是去睡的好。”痴儿蹬蹬地跑下楼去了。 小怪物的确是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小庭院,身子盘缩在楼阁回廊的一条小横梁上,倾听莫纹等人的说话。要不是痴儿和莫纹内力深厚,真的难以察觉他的到来。 小怪物见痴儿下楼而去,莫纹也进房熄灯而睡,楼上的小厅内,只剩下了小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正想闪身进去。蓦然间,似乎发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莫纹也盘在回廊另一条横梁上。他吓了一跳,慌忙闪身跃下楼,打算藏在花木丛中。他感到莫纹居然能不声不响悄然上了横梁上,单是这份轻功已是少有的了,跃上屋顶,准会给她拦截下来。 莫纹想不到这个小怪物居然不从屋顶逃跑,反而跃了下地,借花木藏身,不能不佩服他反应的机敏、行动的轻捷,看来他的轻功不在自已之下,便有些担心痴儿,不知能不能拦截他。 小怪物纵身落地,就地一滚,就在他闪进花木中去时。竟然撞到了一堆软绵绵的物体上,正想推开,谁知举手无力,连跑也跑不动了。跟着那团软绵绵的物体叫喊起来:“哎哟!哎哟!是谁无端端跑来,撞得我好痛呵!” 小怪物借着月色一看,发觉竟然是痴儿,也愕住了。这个人几时跑来这里的?自已什么没撞上,却偏偏撞在他的身体上。撞了还不要紧,却偏偏又撞着了自己的穴位,弄得自己一时不能动弹。 痴儿也看清了是他,惊讶地跳起来:“是你?小哥哥,你干吗跑来撞我呢?你不怕将我撞死吗?” 小怪物更傻了眼:他不是有意藏在这里,出手封了我的穴位吗?难道他是无意的?撞着了自己的穴位还不知道?事有这么巧?那我算是倒了大霉了。 小芹这时从屋顶跃下来。小芹之所以先跃上屋顶,就是防小怪物从屋顶逃走。没想到这小怪物不从屋顶走,却偏往地下溜。她盘龙剑出手,剑尖贴在小怪物的眉心处,笑道:“哎!别乱动呀!要不,它就会钻进你眉心里面去了。” 小怪物吓得叫起来:“你千万别乱来!快拿开去!我眉心里好玩吗?钻进去干吗?” 小芹叽叽咕咭笑起来,她不明白这小怪物在这种生死的场合下,还有心思这么说话的,真不知他脑瓜里是怎么的想法,说:“那你就乱动呀!” “我几时乱动了?你看我能乱动吗?我的穴位,给你这位少爷封住了,我想动也动不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你封了他的穴位?” 痴儿茫然:“我几时封了他的穴位了?我会封穴吗?是他无端端冲来,撞得我好痛呀。” 小芹一听,便知道痴儿又在装傻了,说:“是呵!我少爷不会武功,怎么封人穴位的?显然你这小怪物在胡说八道。” 小怪物困惑:“他不会武功?那我的穴位是谁封了?我总不会自己封自己的吧?”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我这把剑就不能移开,你也别想跑掉。” 莫纹飘然从楼上跃下,笑道:“妹妹!把剑拿开,别将他吓坏了!” “姐姐,拿开剑他不会跑吗?” “他暂时还跑不了,看得出,他的穴位真的给封住了。” 小芹一笑收了剑。小怪物才吐出了一口大气:“是嘛!你这把剑冷冰冰的,老贴在我眉心上,好受吗?就是我不给吓死,也给吓昏了。”小怪一边说,一边暗暗运气,看看能不能冲开自己给莫明其妙封住的穴位。 在小房间睡的珍妹子给他们的叫声惊醒过来,亮灯开门出来问:“小姐、少爷,出了什么事?不会是贼摸了进来吧?” 小芹说:“是呵!是有一个小贼摸了进来。” 珍妹子吃了一惊:“真的?那我去叫人来,别让他跑了,这个小贼好大胆,竟敢闯来这里偷东西,他不要命了?” 小怪物叫起来:“喂!喂!你们不要乱开玩笑,我怎么成了小贼了?” 莫纹笑了笑:“珍妹子,他是我们酌一位朋友,故意跑来跟我开玩笑,你别惊动别人了,你睡吧。” “噢!我还以为真的有贼哩!长沙城里有二十四姐在,哪个大胆的贼人敢跑进来闹事,要是给二十四姐知道,那准没命。” 小怪物说:“幸好我不是贼,要不,我真的没命了。” 珍妹子又热情地问:“小姐,要不要我去斟壶茶来,好接待客人?” 小怪物慌忙说:“不用!不用!我坐坐说几句话便走,不敢麻烦你了。” 莫纹笑着说:“既然他这么说,珍妹子,你不用忙,睡吧。” “是!小姐。”珍妹子转回房去。 小芹笑道:“你这个小怪物还想坐坐就走呀?” “你总不会将我留下吧?” “这就看你怎么回答我们的问话啦!” 痴儿说:“你不能走,你撞痛了我怎么办?” “对不起;要不,我也给你撞一下好不好?”小怪物这一句话本来是信口而说,也有点带调侃的味道。谁知痴儿认真了,一本正经地问:“真的?” “真的!真的!” 痴儿高兴起来:“那你蹲在这里,我从楼上跳下来撞你。” 小怪物愕了一下:“你从楼上跳下来撞我?” “你不是从楼上跳下来撞我吗?” 小怪物不由再次打量了痴儿,他早已有点疑心这公子哥儿有点神智不正常。现在看到了痴儿一脸的痴憨劲儿,不禁暗问:难道我真的碰上了一个白痴?就是要撞自己,在这里撞一下不好,干吗非要跑到楼上跳下来撞?只有白痴和傻瓜,才会说出这种的胡涂话。怎么两个武功极好的少女,带了这么一个痴儿行走江湖?他们是什么人?小怪物一下猛省起来:是了,江湖上传扬那两只狐狸,带着慕容家的痴儿一起行动。自己这次出来,正是要找她们,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看来今晚并没有白来。当下便笑道:“好呀!好呀!那你快上楼去,我蹲在这里,等你跳下来撞,一定会撞得我好痛好痛的。” 这个小怪物,已暗暗运气将被封的穴位,冲得七七八八了,只等最后一口气,便可以冲开穴位。 痴儿笑着拍手:“那太好玩了!我上楼去,姐姐,你们走远一点,不然,我会撞着你们的。” 小芹说:“少爷,你不担心他跑掉么?” 痴儿怔了一下,望着小怪物问:“小哥哥,你不会跑掉吧?” 小怪物几乎要从心里笑出来:“不会,不会,这么好玩,我会跑吗?”心里却说,等会我冲开了穴道,不跑才怪。想不到慕容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真叫人惋惜。 痴儿逼真的演技和一副十足憨态,将聪明机灵的少年迷惑住了。像莫纹和小芹这样的人物,也被痴儿的演技捉弄,长久没有察觉出来。这少年只见过痴儿两面,就更深信不疑了。 痴儿说:“小哥哥,你真好,我上楼去。” 小怪物说:“那你快去。”这时,他已冲开了穴位,仍故意蹲在那里不动。 小芹笑问小怪物:“我们少爷傻,你以为我们也傻吗?会相信你不会跑?” 小怪物嘻嘻笑问:“你们要怎佯才相信?”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拿这小怪物怎么办?”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丫r头,这小怪物已冲开了被封的穴位,要防他逃跑。”跟着笑道:“将他提到楼阁里,吊打一顿。” 小怪物问:“你们要吊打我?” 莫纹问:“你不是喜欢挨打么?我们打你一顿不更好吗?” 小芹也说:“对了!我要看看这小怪物是怎么不怕打的。” 小怪物一笑:“对不起,我可没时间同你们玩了!”说时,身形一闪,纵身而去。莫纹早有准备,在他身形川跃起时,一指劲风,凌空射出,“嗤”的一声,隔空又封了小怪物的穴位,令小怪物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小芹奔过去,又出手点了小怪物另一处穴位,笑道:“小怪物!小扒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运气冲开了穴位么?我姐姐早已防着你跑了!” 小怪物惊愕地望着莫纹,他想不到这头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一身真气竟然这么奇厚,可以凌空封人穴位,自己还是大意了,早知这样,就想其他办法溜走。 痴儿先是呆了一下,跟着跳起来:“好呀!你这个不老实的小哥哥,干吗要骗我?你不是说和我玩,不会跑么?怎么又跑了?” 莫纹说:“见弟,别跟他多说,你将他提到楼下大厅上,先吊打一顿,然后才慢慢拷问他,问他深夜里来有什么不轨的动机。” “不行!姐姐,我要先撞他一下。” “兄弟,别胡闹了!提他到楼阁去。” 痴儿有点懊丧地说:“好吧!”不大高兴地将小怪物提起来,丢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小芹亮了灯,笑问:“小怪物,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喂!你们要将我怎样?” “吊起来呀!” “真的要拷打我?” “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 “你们不后悔?” “我们后悔什么?” “好!你们只管拷打好了!” 痴儿说:“小芹!千万别打他,他真的会邪术。” 莫纹点点头:“不错!这小怪物真的有一身奇特的武功,打不得。” 小芹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怎样处置那个小怪物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长沙风云 上回说到小芹问莫纹将小怪物怎么处理,莫纹说:“既然不能打,我们只好将他吊一夜了,明早送去官府,让官府的人打他一顿好了。” 小怪物问:“那我今夜里怎么睡?” 小芹笑道:“你这小扒手还想睡呀?” “我怎么从小怪物又变成小扒手了?” “你以为你真的是官府里的小怪物吗?其实你是个小扒手,在麻溪那饭馆里将人家的腰牌也扒了下来。就算今夜的事官府不追究,冒充官府的捕快,恐怕就得蹲大牢一两年。” 小怪物又是愕然:“你们看见了?” “没看见,难道我们会胡说吗?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我说了,你们会放我?” 痴儿说:“放!放!我还想和你玩呢。” “好吧。我叫万里无影,是点苍派的,你们敢不敢放我?” 小芹有点惊喜:“你真的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无影?” “你不会疑心我又是假冒的吧?” “我呀,实在有点不放心,你油嘴滑舌的,我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莫纹说:“妹妹,放了他。人可以假,他的武功可不假。一身经受得打的奇特功夫和幻影魔掌神功,只有点苍派的掌门才会。” 小芹“啪啪”两掌,拍开了万里无影被封的穴位:“少掌门,对不起啦!” “你们就这么放了我?” 小芹笑问:“你想我们怎么放你?还要请你喝酒吃饭吗?” “这还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我们不吊打你一顿,已算好的了,你还妄想我们请你喝酒吃饭呀!” 莫纹也为这小怪物的风趣逗得笑起来,心想:点苍派掌门万里豹为人忠厚老实,武德声誉名满江湖,怎么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怪物来?说话诙谐可爱。便说:“少掌门…” “哎哎!你们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怪物好了!” 小芹问:“小扒手能不能叫?” 万里无影愣了愣:“这不好听。” “小怪物就好听了?” 无影眼珠转了转,笑着:“总比什么青衣狐狸和小狐狸好听一点。” 小芹嚷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不!你们当我没说过好了。” 莫纹问:“你早已知道是我们了?” “不是早已,是刚才,而且还是这位慕容二少庄主告诉我的。” 痴儿一怔,跳起来:“你胡说!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无影眨眨眼:“你是没说,但你那一副与众不同的神态告诉我的。” “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神态了?” “天真可爱呀!” 莫纹和小芹一听,不禁微笑。无疑这小怪物极会说话,不直接说出慕容智是个痴儿。莫纹又问:“你以前不知道?” “只是生疑,不敢肯定。” 小芹问:“所以你偷偷摸摸溜进来,想摸清我们是什么人?” “不错。” “不是来偷东西?” “我怎么是来偷东西的了?” 莫纹含笑问:“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有什么打算?” 无影本想说是父母打发自己来寻访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望了望莫纹,又看看小芹,说:“我没什么打算,只想向你们讨教一两招,看像不像江湖上所传说的武功那么可怕和深奥莫测。” “你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就是想找我们比试一下武功?” “你们认为不是?” “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也可以这么说。” “是你父母打发你来?” “这、这,我怎么说好呢?” 小芹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错!是我父母打发我来的,但讨教武功,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你想赢我们?” “想呀!我怎么不想了?要是我能打败你们,好处的确太大了!” “什么好处?” “你们杀了湘西魔头冷血,又重伤了碧眼老魔,最近又击败了洞庭龙君,破了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威震神州大地,名动长江南北。要是我能打败你们,我小怪物的名气不是比你们更响亮吗?到时说不定,所有武林中人,见了我都高喊小怪物爷爷,就、就没人叫我做小扒手了,那多好!” 小芹笑着补充:“到时,人人向你这小怪物俯首称臣,八人大轿,一路抬着你上京师,坐上皇帝老子的龙椅哩!” 小怪物一下直了眼:“我坐龙椅干吗?” “当个小怪物皇帝呀!” “不!不!那我不是成日困在宫殿里,不能出来偷东西了吗?” 小芹笑弯了腰:“做了皇帝还想偷东西呀!那你是名副其实的小扒手了!” 莫纹说:“你对我们了解得很清楚呀!” 无影一听,知道莫纹来真的了,慌忙说:“不,不,你们别当真的了,我只是信口开河,说来玩玩的。” “你不想赢我们?” “不,不,我还是保住我这颗小脑袋要紧,脑袋掉了下来,就是有人高喊我小怪物爷爷,我也听不到了,还能坐八人大轿上京城吗?” “那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莫姐姐,我…!” “慢着,你叫我什么?莫姐姐?” 无影一时尴尬,笑了笑:“是、是我父母要我这么称呼的,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敢叫了。” 莫纹莞尔一笑,看了小芹一眼:“我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再添上你这个小怪物为弟弟,那也不错,以后就够热闹的了。” “那莫姐姐不反对我这么称呼了?” “就怕委屈了你。” “不,不!我高兴还来不及,什么委屈了?能得莫姐姐答应,什么小怪物爷爷,什么八人大轿,统统滚到一边去!” “好啦!小兄弟,你说,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莫姐姐,这一次我要说真话了!” 小芹笑着:“原来你以前跟我们说的都是假话呀!” “喂!喂!你别打岔好不好?” 莫纹说:“妹妹,你让他说。” “莫姐姐,我这次来,一是代父母向莫姐姐和芹妹妹赔罪道歉,二来…” 莫纹打断说:“伯父伯母向我赔什么罪?” “莫姐姐,我父母一时不了解莫姐姐,所以在五岭中伤了莫姐姐,一直在心里不安,请莫姐姐宽恕。” “小兄弟,我可没有怨恨你父母呵!再说你父母用心极好,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我这狐狸手中,为害武林,我怎么会怨恨?而且我早已把它忘记了。” 无影深深一揖:“我就在这里先多谢莫姐姐了!” 小芹问:“你父母现在了解我姐姐了?” “了解!了解!全少林寺的枯木禅师和丐帮的一见笑长老,将莫姐姐的为人和种种情形,一一告诉了我父母。我父母听了真是又悔又恨。我父亲还说,那一次伤了莫姐姐,是一生中做过的一件大错事。所以在莫姐姐失踪的一年里,一直不安,四处打听莫姐姐的下落,准备亲自向莫姐姐赔礼道歉,请求莫姐姐原谅。” 莫纹听了心里十分感动。万里豹掌门果然人品极好,武德服众。身为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掌门,没有半点架子,做错了事,不但亲自要来道歉,更派了儿子寻访,单这“一度量,便难能可贵,是其他掌门人所没有的,与武当派的前后两任掌门,更有天渊之别。莫纹说:“小兄弟言重了,当时我也有不对之处,还请们父伯母见谅。” 无影大喜:“莫姐姐能原谅,小弟就在这里先多谢了!” “小兄弟。别客气,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父母说,要是我找到了莫姐姐,姐姐有什么为难就要尽力为莫姐姐效命。” 小芹问:“是真的吗?” “这也能乱开玩笑的么?莫姐姐,你说,有什么事需要小怪物出手的。我一定为你办到,我也是个古怪小怪物,有什么事办不了的。” 小芹笑问:“你真的能办到?” “办到办到!”无影一想不对,“你、你们不会要我把脑袋砍下来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我姐姐要人的脑袋是不错,我们来这里,是想要两个人的脑袋。” “好!你说,谁的脑袋?” “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的两颗脑袋。” 无影一下怔住了:“什么?是他们的两颗脑袋?” 小芹笑起来:“看来,你是办不到的了!” “办到!办到!不过不是现在,是以后,我一定将他们的脑袋取下来给你们。” “我姐姐可是这两天就要的。” 无影睁大了眼:“这两天?” “是呀!” “不!不!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 “我们怎么是乱来了?” “你以为他们两个是土地庙的土地公和土地婆,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让你们将他们的脑袋扭下来?” 痴儿这时说:“我看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是呀!要不,我去扭下来给你看看。” 小芹笑道:“你看!我们少爷也敢去扭下来,反而你这小怪物不敢去,还说没有办不到的事哩!” 无影愕然:“你们不是在说笑吧?” “谁说笑了?” 无影叫了起来了:“喂!喂!慕容二哥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痴儿一听大叫:“小哥哥,我怎么不懂事了?你以为我没办法把他们的脑袋扭下来?我现在就去扭他们的脑袋。” 无影愕道:“你…?” 痴儿一把拉住无影说:“他们在哪里呢?小哥哥,那我们一起去扭他们的脑袋下来!” 无影瞪着痴儿说:“你和我…?” “你看不起我?” “不不!慕容二哥,我怎敢看不起你?我听人说,你会七、八、九门武功哩!” “不!我已会十三门十四门武功了!” “失敬!失敬!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明天去打听。” 无影转问莫纹:“莫姐姐,你们真的要在这两天动手?” “你以为我们来长沙游山玩水么?” “莫姐姐,我父母就是担心你们有危险,才打发我来寻找你们,劝你们千万别鲁莽行动,稍等几天,等我父母会集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共同对付西天法王和碧眼老魔。莫姐姐,你知不知西天法王的武功有多高?” “小兄弟,他总不会有三头六臂吧?” “那也恐怕差不多。西天法王在侵犯少林寺时,曾重伤了少林寺的新任掌门人一瓢大师。要不是枯木、竹木两位禅师双双奔出来抢救,一瓢禅师恐怕早已去见佛祖了。” 莫纹、小芹和痴儿听了不由相视一下,一瓢禅师,可以说是名倾九洲,武功之深奥,无人能知。他先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后任少林寺掌门,枯木禅师接了他达摩院首座之位。要是连一瓢禅师也重伤在西天法王的掌下,那西天法王的武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他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训练出一批可怕的黑衣杀手,从而使碧眼老魔明目张胆大举入侵中原武林… 无影又说:“莫姐姐,我不是故意恐吓你们,我说的是真的。” 小芹说:“我才不害怕什么西天法王。” “小丫头,你别…” 小芹剔了剔柳眉:“小怪物!你叫我什么?小丫头?” “妹妹,你别恼,我一时急了,才这么叫,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不行!你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我叫你姐姐!?” “不错!” 无影一时傻了眼,心想:慕容二少庄主有点疯疯癫癫,难道她也有点不正常?我今夜里怎么尽碰上这样的人了? 小芹逼进一步问:“你不叫?” 无影笑了笑:“我叫你也可以,你不怕别人听了笑掉了大牙?你高没我高,大没我年龄大,能做我姐姐吗?” “我不管,只要你赢得了我手中之剑,再叫我小丫头不迟,不然,你就得叫姐姐。” “你这不是胡闹吗?” “谁跟你胡闹了?你不敢与我比试?” 小芹并不是胡闹,她曾经败在无影母亲翠女侠的剑下。在山谷中苦练了一年后,既想看看自已所学的武功,能不能敌得了点苍派的无影剑法,也想看看无影的武功比不比得上自己,所以借口要比试一下,并不是志在要无影叫自己为姐姐。” 无影到底年少,今年刚满十六岁,但从来没见过别人这么瞧不起自己,当然更没有一个女孩子敢欺负自己。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连西天法王也不畏惧的刁蛮少女武功有多好,也想借此教训教训她,别太目中无人了。便说:“好!比就比,我输了,我称你为姐姐。” 至于莫纹和痴儿,也想看看小怪物的剑法和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是不是称雄武林,所以不但不阻止他们比试,反而含笑而立,无言在鼓励小芹,现见小怪物答应了,莫纹说:“好呀!你们两人要比,就点到为止,不准用真刀真剑,折枝为剑,胜者为大。” 无影问:“就在这大厅上比?” 莫纹说:“还是到院中空旷地方比吧!别将这大厅上的陈设弄坏了。” 小芹一跃而出折了一条柳枝,立在草地上说:“小怪物,你出来!” 可是,在她身后,万里无影的声音响起来:“对不起,我已出来了,就在你身后。” 小芹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在月光下站着的,不是小怪物又是谁?而且手中也折了一条柳枝。小芹心中悚然,暗想:要是这小怪物真的是敌人,不声不响突然袭击自己,自己就是不死,也一定带伤,看来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的确独步武林,快得不可想像,自已不能大意了。嘴里却问:“你、你、你几时跑出来的?” 小怪物咧着嘴笑:“你出来时,我也跟着出来了,你不知道?” 莫纹立在楼阁的走廊上说;“妹妹,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身法,近百年来,称绝武林,以轻功来说,是上乘中的上乘,妹妹小心了。” 小芹应道:“姐姐,我知道了。”又对万里无影说:“好!你出招吧。” “不不!还是你先出招,不然,别人以为我以大欺小,以男欺女。” “你看不起女人?” “不不!你千万别乱说,我几时看不起女人了?我母亲不是一个女人吗?我敢看不起?不怕她打我的屁股?” 小芹又给这小怪物逗得“嗤”的发笑;“我不跟你胡说八道,看剑!”小芹柳枝挥出,其快如电,奇诡莫测。她的剑法不是一般常有的招式,既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又是时家奇诡的剑法,一下罩住了万里无影身上的八大要害,虽然是一条柳枝,给击中了也不好受。小芹刚才看见了万里无影的极俊轻功,也在麻溪饭店前看见了他飞快的出手,所以一招抖出,就拿出了自己八成的功夫。 万里无影见小芹这一招来得凌厉,以幻影身法闪开,也将柳枝击出,几乎是无影无声,骤然袭来。小芹以迎风柳步一挪位,斜斜又刺出一招,直点万里无影胁下的章门穴,这更是莫测的一招,大反常规。万里无影心中凛然,身如小灵猫,后跃闪开,险险避开了小芹这怪异的一招。心想:原来这小姑娘剑法如此刁钻莫测,怪不得她不将阴掌门人看在眼里了,我可不能小看了她。 小芹刚才的一招,其实是从西门剑法中的一招转化过来的,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措手不及,因为小芹看见万里无影那一招抖出,快得不可思议,只有以这一招化解,将他逼了开去,抢占上风。万里无影一退,小芹如影随形,人到剑到,一连刺出七八招。万里无影一连接了七八招,一边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小芹一边挥枝一边说:“姐姐剑法。” 无影愕然:“姐姐剑法?武林中哪有这一门剑法来?” “现在不是有了?” “别说笑,这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没门派!” “没门派,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不是胡诌乱说的?” “谁给你胡编瞎说了?我是姐姐,我使出的剑法,不叫姐姐剑法叫什么?叫妹妹剑法吗?”小芹一边出招一边说,一边格格地笑。 万里无影知道自己给愚弄了,也大笑起来:“好!你看我哥哥的剑法来了!”在闪开小芹的剑法后,一连几招无影剑法抖出来,真是剑气纵横,枝影满天,“嗤嗤”声大响,将小芹逼了回去。要不是小芹学会了迎风柳步,剑法又得江湖高手亲自传授,在最危险时,以西门剑法抖出化解,恐怕小芹在这几招无影剑法下,早已败北。 转眼之间,他们如流光闪电地交锋了八九十招,一时仍然难分高下。莫纹和痴儿在走廊上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们如幻影飞魂,在月光树影中时现时没,你追我赶,一合即分,一分骤合,柳枝相击的响声不时响起,恍如晴空洒下一阵暴雨之声,风动树摇。将小屋子里的珍妹子又惊醒了,她惊讶地站在门口观看。 平心来说,论身法之快,剑法之奇,无疑是万里无影略胜。论临敌的交锋,反应之敏捷,小芹似乎占优。看来小芹曾随玉罗刹不时在江湖上行走,交锋对敌的次数较多,这种临敌交锋的经验,不是师父可以传授的,一定要自己亲临其境,加上自己的智慧,才能积累起来。何况小芹跟随莫纹在江湖上行走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数十次,更积累了不少临敌交锋的经验,往往在不利的情况下凭机灵、多变而战胜强手。所以小芹与万里无影交锋时,一看不妙,抽身而走。万里无影追来,她又出其不意一招回手反击,用的是含西门剑法的招式,将万里无影逼了回去。但总的来说,小芹是胜不了万里无影,长久战下去,只会有输无胜,因为小芹除了身法、剑法略逊之外,就是内力,也不及万里无影深厚。虽然这样,万里无影也伤不了小芹和捉不到小芹。小芹仍可脱身而走,说不定在脱身而走之中,用智取胜,也可能伤了万里无影,起码令万里无影不敢穷追下去。 莫纹看了一会,说:“芹妹,小兄弟,你们别比试了,停手吧!” 小芹和万里无影闻声骤然分开,各自收招。小芹身似轻烟,飘回到莫纹身边,略现气喘,鬓发紊乱。而万里无影立在院子草地上,透出了一口大气。他感到惊讶,也不能不钦佩小芹,他以异样的目光望着小芹,比自己还小的这位少女,居然能和自己交锋一百多招,而自己竟然不但没一招能击中她,连衣服也没有碰上。这是他与人交手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机灵的对手。万里无影初时还有几分让着小芹,没出尽全力,可是交手十多招后,自己也抖尽全力了,还无法击中,怎不叫他惊讶? 万里无影从幼儿时,就跟着父母练功,不但学得父亲那特异的内功,经得起别人的拷打,而且还可以得到别人输送给自己的内力。八岁时跟随母亲学幻影魔掌神功,卜岁学剑,从武功来说,可以说在西南武林已无敌手。多少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败在他的剑下掌下,有的人根本在他剑下走不满十招。想不到区区一个小芹,在他出尽全力之下,交锋了一百多招后,仍不现败迹。小芹的武功如此,莫纹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怪不得她姐妹两人,带着一个痴儿,叱咤风云,令江湖上风云变色,看来她们就是不能战胜西天法王,也完全可以安然而退,用不了别人为她们担心。 莫纹含笑对小芹说:“看来你这个姐姐是当不成了,还是叫人家做哥哥吧。” “姐姐,我没有败呀!” “丫头,别逞能了,小兄弟的武功,是比你略胜一筹。” 痴儿茫然:“这么快就玩完了?” 莫纹笑问:“兄弟,你还想他们玩下去?” “是呀!他们玩得真好看极了!姐姐,我还没有看够瘾。” 小芹说:“我们不是玩,是交锋。” “交锋?你们不是在捉猫猫玩吗?” 显然,这痴儿不想在万里无影面前露出真相,仍是一副白痴的神态。小芹说:“我不玩了。少爷,你想玩,那你和你的小哥哥玩去。” “好!我和他玩去。”痴儿真的跑到万里无影面前,“来,小哥哥,我和你捉猫猫玩。” “捉猫猫?” “是呀!你是先捉我,还是我先捉你?” 万里无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苦笑一下:“慕容二哥,我跑不动。” “跑不动?你也累了吗?” “不错!不错!是累了。”万里无影心想:我就是不累,也不能和你玩这些小孩子们的游戏,那像话吗? 痴儿说:“那、那谁和我玩?” 莫纹心里好笑:这么一个痴儿,又有谁想到了他是那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鹰?便说:“兄弟,别胡闹。小兄弟累了,请他到楼下大厅里休息一下才是。” 痴儿面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应着:“是!姐姐。小哥哥,你累了,我扶你进去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还走得动。” 万里无影随痴儿重入大厅坐下。莫纹给他斟了一杯茶:“小兄弟,对不起,我还有些话想问问你,留下你来,你不会见怪吧?” 万里无影慌忙站起接过茶:“莫姐姐,言重了。就是莫姐姐没话问我,我也有些话要向莫姐姐说的。” “哦?小兄弟有什么话要向我说?”‘ “我是想劝莫姐姐忍耐一下,这两三天内千万别去找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动手。” “担心我有危险?” “不单是我父母担心,就是丐帮的金帮主和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他们也担心。” “哦?你见到他们了?” “见到了!” “这些武林前辈现在哪里?” “已云集君山。” “他们都是来帮助我对付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不是来向我索讨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姐姐,有些人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我父母、丐帮帮主、枯木禅师以及昆仑派的掌门人乐大侠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和念头。他们的确是关心莫姐姐的安危。” “小兄弟,我在这里先多谢他们了!” “莫姐姐,我来长沙时,意外还来了两位世外奇人,也是协助姐姐对付阴掌门的。” 小芹惊讶:“世外奇人?他们是谁?” “一个是莫姐姐早已认识的。” “是千年女鬼姥姥吗?” “千年女鬼姥姥!?”万里无影愕然,“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吗?” 莫纹问:“小兄弟,哪是谁?” “关外人魔星君。” 莫纹有些惊奇:“是他?” 小芹没见过人魔星君,但听莫纹说过,急问:“姐姐,人魔星君是不是已有六七十岁,面容依然还是一个少年?” “妹妹,你以后看见不就清楚了。” 万里无影说:“是真的,人哓星君的模样跟我差不多。要不是笑长老说,我真不敢相信他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小芹说:“那他真是一个小怪物了!” 莫纹说:“妹妹,你在他面前,千万别乱说话,得尊敬他才是。” “姐姐,我怎会在他面前乱说话呵!不怕他撕了我吗?” 万里无影说:“人魔星君还带了他那两个宝贝徒弟,黑、白双妖一块而来,一路上,端掉了阴掌门人的八九位什么骑主。” 莫纹又问:“小兄弟,第二位世外奇人是谁?” “这个人就更是世外的奇人了!” “谁!?” “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 莫纹、小芹和痴儿一听,几乎一齐惊愕起来。漠北怪丐已是一位古人,仙逝近二百年了,就是他唯一的一位嫡传弟子没影子莫长老,也死去了几十年,他哪里还有嫡传弟子在世上的?除非是莫长老死而复生,这是不可能的。小芹问:“是不是莫长老又重生了?” “莫长老会重生吗?那不成了神仙?” “那漠北怪丐哪来的嫡传弟子?” “有!有呵!除了莫长老,漠北怪丐还有位弟子留在这世上的。” 小芹追问:“是谁!?不会是你这个小怪物吧?” 万里无影笑着:“哎!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分。” 莫纹问:“小兄弟,这位世外奇人大概也有一百多或二百岁吧?” “不不!他跟我父亲的年纪差不多。” 莫纹三人更是傻了眼:“跟你父亲差不多?四五十岁?” “不错!不错!顶多比我父亲大一两岁。” 小芹嚷了起来:“小怪物,你当我们个个是白痴吗?听你在胡说八道?” “哎!我说的是真的。” 莫纹说:“小兄弟,别说笑话,是不是他是莫长老的嫡传弟子?” “不!不!莫长老是他的师兄。莫长老是在仙逝前三年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师弟的。” 莫纹问:“这么奇?” “是呀?要不怎叫世外奇人?” “那么,这位奇人尊姓大名?” “吴影儿。” 小芹更睁大r双眼:“无影儿!?没有一点影儿的人?哪是什么人了?是鬼吗?” “他怎么是鬼了?” “只有鬼才没有影子呀!显然,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是你这个小怪物平空捏造出来的人。” “噢!你别弄错了,他姓吴,口天吴的吴,名字叫影儿,不是没有影儿。就像莫长老在武林中的绰号一样,叫没影子。” 莫纹微笑问:“小兄弟,那么说,他的轻功是非常的好了?” “好,好,比我父母的轻功还好,他要是施展起来,真的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像影子似的一下在人面前消失,去得无影无踪。” “是吗?小兄弟,这么一位奇人,怎么没听到人们说起的?” “他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就是走动,也从来不留姓名,自从他和我父母联手大破飞鹰堡后,就没再在中原露面,所以知道他的人极少极少。” “那他真是世外奇人了!” 小芹问:“姐姐,你真的相信这小怪物的话吗?” “妹妹,你不相信?” “鬼才相信他胡说八道。” 万里无影耸耸肩,苦笑一下:“你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小芹冲着他问:“好!小怪物,我问你,漠北怪丐仙逝时,那个什么吴影儿出世了没有?” “看来没有。” “既然没有出世,漠北怪丐怎么传他武功?不会在地府和天宫中传吧?再打发他转世投胎为人吧?” “喂!小刁蛮,你有没有听说武林中有隔代弟子这件事?” 小芹一怔:“隔代弟子?” “不错!他就是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 “真的!?” “吴影儿在漠北的一处山岩中,碰上奇缘,获得了漠北怪丐一生绝学的武功秘笈,在漠北怪丐尸骸面前,拜漠北怪丐为师,凭自己的天聪和苦练,学到了秘笈上的绝世武功,是不是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 小芹怔住不能出声了。因为在武林中,隔代弟子之事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极少极少而已。就是这小怪物的父亲——万里豹,也是在方悟禅师死后,才从方悟禅师留下的武学秘笈中,练成了一身奇厚的真气和无影剑法,成为一代武林奇人(万里豹和吴影儿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 莫纹微微点头说:“妹妹,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到时,我们真要看看这一位世外奇人了!” 小芹笑道:“姐姐,不知这吴影儿是不是以漠北怪丐之名跑来江湖上招摇撞骗,还是这小怪物胡乱拉了一个人来戏弄我们?” 万里无影叫起来:“你怎么这般不相信人?” “小怪物,江湖上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个吴影儿是不是来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我和姐姐不能不防。” “噢!你想到哪里去了?吴伯伯不是这样的人。” 痴儿突然说:“不错!不错!我知道这个叫化是个顶好的人。” 小芹惊讶:“少爷,你知道这个吴影儿?” “知道!知道!他曾经和我捉过猫猫玩,不是顶好的人,会和我捉猫猫玩吗?” “你在哪里和他捉过猫猫玩了?” “我家的后花园呀!不过那时,我才有八岁,他教了我不少捉猫猫玩功夫,我就是老学不会。” 莫纹一听,便明白是什么回事。极有可能,吴影儿在痴儿八岁那年,就传给了这痴儿的轻功,也极有可能是这位奇人,教痴儿如何装傻扮蠢的。怪不得他一身轻功这么出色,来往无踪无影,成为了一位神秘的黑鹰。便说:“既然兄弟这么说,这吴影儿是位好人了,我们不应该生疑才是。” 正说着,珍妹子挽了一壶开水和提了一个大竹篮走了进来,小芹愕异:“你没睡?” 珍妹子一脸忠厚,笑说:“小姐,我见你们来了客人,又在院子里玩,想小姐、少爷们必定有些饿了,所以特意从厨房要了四碗面和几碟卤味。小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莫纹说:“不怪!不怪!珍妹子,我们多谢你了,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小姐,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珍妹子一边说,一边用抹布抹干净圆桌,摆上筷子、汤匙,先从竹篮的第一格中端出几碟卤味,又从第二格中拿起四碗热腾腾的汤面,放在桌上。 莫纹说:“辛苦了,珍妹子,你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们了。” 珍妹子似乎了解武林中人的性格和作风,应了一声“是!”又说:“那小姐、少爷慢用,碗碟用完,就摆在这里好了,明早我会来收拾。”说完,便自去睡觉。 小芹在她走后轻说:“姐姐,珍妹子似乎对我们伺候得太周到了,不奇怪吗?” 莫纹颌首:“不知是她看在钱份上还是有别的用意。” “姐姐,她会不会是阴掌门二十四骑中的人?” 万里无影说:“极有可能。” 痴儿问:“你怎么知道?” “她曾说过,长沙城里有二十四姐在,有哪个大胆的贼人敢进来闹事?那不是二十四骑的人是什么?” 莫纹说:“小兄弟,话不是这么说。传说二十四姐在长沙府深得民心,受黎民百姓欢迎,做了不少好事。珍妹子这样说,也可能是对二十四姐的敬仰,不一定就是二十四骑的人。” 小芹说:“姐姐,我们先试试这水里、面里、菜里有没有下毒就知道了!”小芹取下陶老夫人给她的那支万能试毒银针。这种银针,是四川陶门特制的,可以试出各种各样的毒,在银针上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来,而且反应极为灵敏,只要接近有毒的物体时,便反应出来,不必插入饭菜中去。 小芹不单试过了面、茶水和菜,就是连碗碟筷子和汤匙,都试过了,没有毒,完全可以放心吃。看来珍妹子是对他们一片热情和关心的。除了银子以外,珍妹子为人也忠厚,感到莫纹打赏了她十两银子,不尽心伺候似乎心里不安,不然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虽然这样,莫纹仍放心不下,总感到珍妹子对自己过分热心了,恐怕有另外的原因。人在江湖上行走,任何一点反常的现象,都不能不警惕。她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想稳定万里无影和小芹,别去惊动了珍妹子。怕万一弄错了,伤了珍妹子的心。所以在小芹试过没有毒后,莫纹站起来说:“小芹,兄弟,你们先陪小兄弟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小芹意外:“姐姐,你去哪里?” “没去哪里,我一会儿就转回来。” “姐姐,是不是你察觉了外面有什么不对了?我和姐姐一块出去。” “妹妹,别疑神疑鬼,外面没事。你不用跟我了,在这里招呼小兄弟。”莫纹说完,人已闪身出去。 小屋子里,珍妹子正想解衣而睡,一下看见莫纹微笑地立在自己身后,吃了一惊:“小姐,是你!?” “珍妹子,没想到我会来吧?” 珍妹子一脸惊讶、疑惑之色:“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不!我是特意来多谢你。” “小姐!我不敢受,伺候小姐、少爷,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你对我们太好了!这是我从来没有遇过的热心人。” “蒙小姐厚赏,我能不尽心吗?” “珍妹子,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出我们是什么人了?” 珍妹子不由点点头:“我有点疑心小姐是…” “青衣狐狸?” “小姐不是?” “不错!我正是江湖上人所说的青衣狐狸!” 珍妹子既惊讶也惊喜,不由向窗子外的夜空打量了一下,轻声问:“小姐真的是莫女侠?” 莫纹见她这种小心谨慎的神情,有些意外,但可以肯定,珍妹子不是与自已为敌之人,可以说是一位爱护自己的朋友。便微笑说:“我还能是假的吗?” 珍妹子大喜而拜:“小妇人叩见恩人。” 这下,莫纹感到意外了:“珍妹子!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面吧?” “是!小妇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恩人。” “我们没有见过面,何来有恩于你?” “莫女侠虽然没有恩于我,但却救了小妇人当家的一命,也就是救了小妇人全家人之命,恩比天高。” “珍妹子,你先起来,你当家的是谁?” “莫女侠恐怕不记得小妇人的当家了,但我全家,不敢忘莫女侠的大恩。” “你告诉我,你当家是谁?” “小妇人当家姓余,人家称他为地老鼠。” “什么!?地老鼠?” “莫女侠真的不记得了在安化县洞子村附近放走了的地老鼠么?” 莫纹更是讶然:“他就是你的当家?” “莫女侠记起来了?他听从女侠的话,在山野中躲了一夜,后听到莫女侠杀了那个可怕的人,才敢回到长沙。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莫女侠的大恩。要是那一夜我当家的死了,我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只得小妇人一个人,真不知怎样过日子呢。” 珍妹子这几句话,给了莫纹很大的震动。看来能不杀人,还是别乱杀人好,更不能滥杀无辜。因为杀的不单他一个,而是他后面的一群老小。当时莫纹之所以不杀地老鼠,不是出于什么手软仁慈,而是感到像地老鼠这样的人,不值得去杀,当然也有点看在苏三娘的情面上。这事一过,莫纹早已将地老鼠忘得干干净净,压根儿也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来。想不到当时自己一念之仁,人家事后将自己当大恩人似的敬重,全家人都记在心里。莫纹想到这里,感到自己好像对不起珍妹子似的,动情地说:“珍姐,可难为你了!” “不不!莫女侠千万别这样称呼小妇人,叫我珍妹子好了!” “珍姐,你这样不是将我当外人了吗?” “莫女侠,小妇人受不起。” “你年纪比我大,我叫你一声珍姐也是应该的。你当家的回来,二十四姐对他怎样?没怀疑他么?” “莫女侠,二十四姐平日对人不假以颜色,而且心地极好。她听说我当家从大难中逃生出来,就没再打发他出去,让他留在长沙城中帮忙干些杂活,也顺便照顾一家老小。” 莫纹心想:是苏三娘对地老鼠起疑心,不再信任?还是真的在照顾他一家老小?便问:“现在二十四姐在哪里?” 珍妹子一怔,望着莫纹,迟疑地问:“莫女侠,你不会来杀她的吧?” “你看呢?” “不不!我求求女侠,千万别杀她,二十四姐的确是位好人,城中的百姓,都很爱戴她,她手下的女将,都忠心她。” “放心!我不会杀她的。” “小妇人就在这里多谢女侠了!” “你不愿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小妇人的确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过她不时在堂口上露面。” “珍姐,我们在这里,你没告诉其他人知道吧?” “恩人放心,小妇人不是多舌之人。” “那位叫什么标哥的小二也不知道?” “他绝不会想到恩人就是莫女侠。” “好!有你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珍姐,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女侠还有什么事吩咐小妇人做的?” “没有了!你明日见了我们,最好将我们当一般过往客人看待,别过分热心,以免他人起疑心。”“小妇人知道。” 莫纹便离开小屋,回到楼下大厅。小芹他们早已吃完了面。‘小芹问:“姐姐,你去找珍妹子说话?” “唔!” “她是什么人?” “放心,她是一位厚道人家妇女,有她看顾,我们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 万里无影站起来说:“莫姐姐,我也应该走了!” 痴儿问:“你不和我玩?” 万里无影一笑:“这么夜还玩?” 莫纹问:“小兄弟,你住在哪里?” “也在这客栈中,不过我没有你们这么富有,却住在前面一排的客房中。” “小兄弟,那祖孙两人…” “哦!我连夜雇船送他们离开长沙回家乡了!” “小兄弟办事很干脆利落。” “不干脆利落不行,我担心长沙来了两只狐狸,会风云突变,殃及他们。” 小芹嚷起来:“你这小怪物,是不是又想讨打了!” “我说的不对?” 莫纹一笑:“令尊令堂他们几时来?” “只等昆仑、华山、恒山两派掌门人一到,就会赶来,所以莫姐姐最好还是先别打草惊蛇,将他们吓跑了!” “好啦!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万里无影一走,小芹问:“姐姐,我们真的不动手,在这里住几天?” 莫纹问痴儿:“兄弟,你看呢?” “姐姐,我想明天去赌场玩玩。看看那些蛇会不会跑出来。” “好!兄弟。那你去玩吧!别玩得过火了。” 小芹疑惑问:“姐姐,不担心将蛇惊走吗?” 痴儿说:“不会的,我们不去玩,说不定那两条大蛇真的跑开了。” 莫纹一笑:“不错!打草,不但不会将蛇惊走,说不定已走开了的蛇,反而会跑回来。” 小芹问:“真的吗?” “妹妹,碧眼老魔和西天王之所以从丐帮、少林赶回长沙,势必要得到我们。只要我们一住长沙露面,他们会跑吗?恐怕他们就是不在长沙,也会从外面赶回来。小怪物担心我们打草惊蛇走,我们却来个打草引蛇回。” 小芹说:“好呀!那我明天也跟少爷去赌场赌钱玩。” 莫纹说:“去是去,可不能杀人,不然,我们在长沙一天也住不了。” 痴儿说:“小错!不错!出了人命,阴掌门的人不找我们,官府中的人也会找上我们了,那我们只有赶快离开长沙。” 小芹说:“哎!你们是不是担心我胡乱杀人了?我才害怕杀人哪!” “妹妹!我只不过说一下,不会就更好。” “姐姐,你快吃面吧,不然就凉了!” 这一夜,痴儿就睡在楼下的书房中,莫纹和小芹就住在楼上的两个房间内。以往,她们担心痴儿胡闹和安全,现在再也不担心了,反而觉得有这么一个神秘黑鹰的保护,可以放心美美地睡一夜。也许是她们在山谷中练功时所养成的习惯,天蒙蒙亮就醒了,各自在自己的房间练内功。练功完毕,便听到楼下珍妹子在收拾昨天的碗碟筷子,痴儿却不见动静。 莫纹首先走下楼来。珍妹子一见,不由叫声:“莫女…” 莫纹用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微笑地说:“怎么我昨夜说的就忘了?” 珍妹子慌忙改口,笑道:“小姐,这么早就起身?不多睡会?是不是我惊醒了你?” “不!我习惯早起,不关你的事。” “那我去给小姐挽桶热水洗面。” “不用忙,慢慢来。”莫纹说时,目光往书房望去。想不到痴儿不在书房中高卧,书房中空空如也,不由说了一声:“咦!他一早去哪里了?” 珍妹子问:“小姐是问少爷吗?” 莫纹颔首。珍妹子说:“我来时,少爷似乎在院子蹲在地上玩。” “什么!?他蹲在地上玩?”莫纹暗想:这个痴儿又在玩什么了? 珍妹子说:“是呀!小姐,是不是少爷有些不大正常,像小孩子似的?” “哦!?你看出来了?他是有点像小孩子的性格,喜欢独自一个人玩的。”莫纹只有这么替痴儿掩饰着。 珍妹子笑起来:“怪不得少爷蹲在地上看蚂蚁儿打架。我想走过去,他连忙摇手,示意我别过去,我问,少爷看什么?他说,蚂蚁正在打架,别吓跑了它们。我心想:少爷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喜欢看蚂蚁打架?” “好!珍妹子,你忙你的,我看看他去。”莫纹步出楼阁,果然见痴儿仍在庭院中,不过不是蹲在地上,而是背负着手,凝神观看一株树干。莫纹问:“兄弟,你又玩什么花样了?” 痴儿笑了笑:“观察敌情。” 莫纹一怔:“什么?昨夜又有人来过?” “不是人。” “不是人?怎么是敌情了?” “蛇!” “蛇?” “不错,是条蛇,一条毒蛇。我要是没有观察错,这条毒蛇就藏在这树下树根中,所以一早一晚,你和小芹千万别在这一带走动。” “你不能引它出来杀掉么?” “昨夜我就想将它引出来,不料来了小怪物,惊走了这条蛇,它没有再出来。” “你昨夜不是特意伏在这里戏弄那小怪物的吗?” “我是特意伏在这里,想不到发现了这条毒蛇,刚伸出一个脑袋来。正巧这时小怪物跃下来,我担心咬了他,只好以衣袖之劲,将蛇赶回洞中,以泥封了洞口,同时顺势抱了小怪物一滚,而封了他的穴。所以当小芹与小怪物比武时,我一直注意这蛇的动静。” “它出来了没有?” “没有!” “兄弟,你快想办法扑杀了它,我和小芹却不怕,只怕它会伤了珍妹子。” “既然这样,我以掌力震死它在洞中好了!本来我还想活捉了它,取下它的胆来。” “这又毒又腻的东西,活捉它干什么呵!你快扑杀了它。” “这蛇毒蛇胆,很有药用的,可医治一些风瘫的病人。” “算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夫郎中。” “好!那我扑杀了它。” 痴儿暗运一身真气于掌,一掌按在树根上,这种阴柔带刚的掌力,正是武林中少有的摧心掌,既可隔山打牛伤人于无形中,也可击在物体上,表面上不现任何伤痕,而内部全震碎了,莫纹隐隐听到树根下蛇死时的滚动挣扎声,一会便消失了,显然蛇已在洞里死去。再看看树根,完好如故,丝毫没受损伤。莫纹不由从心里赞了一句:“兄弟?好俊的掌劲!恐怕就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受不了兄弟这一掌。” 痴儿一笑:“姐姐,我用来击蛇,未免有点小材大用。” “兄弟,你怎么将话说颠倒了?是大材小用,委屈了你这么俊的功夫。” 这时,小芹也练完了内功,下楼走了过来,笑问:“姐姐,少爷,你们在谈些什么?” 莫纹一笑:“我们在说一个潜在的敌人。” 小芹愕然:“一个潜在的敌人?谁?” “算了!它已经死了。” “死了?”小芹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到姐姐和少爷一早起来,怎么会谈起这件事?茫然地问:“姐姐,到底是谁呀?” 痴儿指指树下:“是条毒蛇。” 小芹比莫纹更害怕蛇,何况还是一条有毒的蛇?她本能地跃了开去,紧张地盯着树下:“在,在哪里?” 痴儿笑道:“你怕什么?它已死了!” “你怎么知道它死了?” “我打死的呀!” “少爷,你怎么老是招惹这些令人毛发直竖的滑腻腻的东西?” “我不打死它,那不咬着你们了?”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珍妹子已打水来了,我们上楼去梳洗吧,用过早点,你们不是要去赌场玩吗?” “姐姐不去?” 莫纹摇摇头:“我一去,恐怕你们就玩不成了。就是妹妹要去,也应该扮成-个小厮去的好。不然,你们一进赌场,只有大打出手,就别想玩。” 痴儿说:“不错!小错!不然,我们吃的、用的、住的,就没人给我们支付啦!” 小芹笑道:“少爷!你真的想去赢钱啦?” “不想赢,我去赌干吗?” 这的确是一般赌徒的心理,不想赢钱,去赌场干什么?又有几人去赌场逢场作兴?输赢一笑置之?就是一些人原本只想去玩玩,娱乐一下,可是一到银子输赢,就往往不能自拔,赢了的更想赢,世上有几人是嫌钱多的?何况这些钱是轻而易举得来的。到头来,便是输得精光;原本输的,更是不服输,越赌下的赌本就越大,想一次就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结果可想而知,不但输去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连家产、老婆也一起输掉,有的就沦为小偷、盗贼和山贼,自己将自己的性命送上了断头台。 痴儿和小芹用过早点后,打扮妥当,正想去赌场,事情偏偏有那么巧,他们想找阴掌门的人闹事,而别人却先来找他们闹事了。 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位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带了一批家人、侍卫和两位当保镖的武林高手,来到鸿运客栈投宿,哪一样没看中,偏偏看中莫纹这一处所住的楼阁庭院,一定要住。店掌柜、店小二解释说这座楼阁已有人住下了,请他住别的楼阁庭院。 这位公子哥儿目中无人,不知是仗着自己的权势还是自己的财势,一脸骄横地说:“住了人,就叫他们搬出去,本少爷一定要住这一处。” 店小二说:“人家又已交了十多天的订金。” “给我退回去!少爷没银两给你们?” 掌柜为难地对店小二说:“阿标,你去说说,看那位少爷、小姐能不能让出来,住到别的楼阁去?” 店小二说:“小人试去说说。” “本少爷随你去,看他们敢不让。” 店小二不由皱了皱眉。因为来人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儿,是湖广布政司的三公子,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为人骄纵奢侈,任性霸道惯了。他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布政司的夫人也非常钟爱这个小儿子,更养成了他骄横得不可一世的恶习。他的到来,就连长沙知府也不能不让他三分。 这位三少爷来过长沙三次,每一次到来,都要住鸿运客栈现在莫纹所住的楼阁。这,一次他要来欣赏岳麓山的枫林,一进长沙城,也不去通知长沙知府,直接带着一批家人、侍卫和保镖来到鸿运客栈,并且将后院的其他两处楼阁也包了下来。鸿运客栈,只有三栋庭院楼阁。 三少爷闹哄哄地带着人进入莫纹所住的庭院。珍妹子见状,慌忙拦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乱闯入来?” 三少爷喝声:“滚开!本少爷要住这里。” 珍妹子吃了一惊:“这里已有人住下了。” “叫他搬走!” “这——”珍妹子望着店小二问,“标哥,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苦着脸说:“三少爷一定要住这里,珍妹子,能不能叫里面的少爷、小姐让出来?” 珍妹子是去年才来,不认识布政司的三公子,说:“这行吗?哪有叫人让出来的?他们不能住别的地方吗?” 莫纹、小芹和痴儿闻声出来,问:“珍妹子,是什么回事?” “小姐!这位三少爷要住这里,叫你们搬出去。” 莫纹没有说话,痴儿先叫起来:“什么?叫我们搬?我们不是已给了几天的房钱吗?” 三少爷一看见莫纹,顿时人也呆了,眼也定了,像丢了魂似的,一时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令人销魂夺魄、美若天仙的少女,三少爷见过不少姿容绝丽的女子,不论是王府千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和青楼艳妓的美女,都不及眼前这位天然风姿、妩媚绝俗、笑容夺人的女子,他根本听不到珍妹子和痴儿的说话,眼睛里只有莫纹一个人。反而是三少爷跟前的一位师爷对痴儿说:“你们给了房钱也没用,我们三少爷叫你们走就得走。” 痴儿问:“那我们走去哪里?” “给我们滚出这处,去哪里我们不管。” 痴儿又问莫纹:“姐姐,我们走吗?” 莫纹不由微锁双眉。这么一个骄蛮无理、目空一切的公子哥儿,显然不是一般富豪人家的子弟,从他们的衣着、随从打扮来看,恐怕是某位京官大臣、王府公侯的子弟了。这样的人固然讨厌,惹了他也十分麻烦。莫纹不想为这样的一种人大闹长沙,怕误了自己要杀碧眼老魔的大事,便说:“兄弟,既然人家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好了!” 小芹不敢相信:“姐姐,我们真的走?” 就是珍妹子也感到愕然,暗想:怎么莫女侠这么善良的?店小二却是大喜,起码免去了自己的麻烦,连忙笑着说:“小姐能这样识体,小人在此多谢小姐,小人会给小姐在前边安排一间上等的客房让小姐和少爷住下来。” 莫纹嫣然一笑:“那麻烦小二哥了!芹妹、兄弟,我们上楼去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三少爷这时好像才醒过来,连忙摇手说:“不不!你们不用搬走了,就住在这里好了!” 这一下,不但莫纹、小芹和痴儿感到有点意外,店小二和珍妹子愕异,就是连三少爷带来的人也感到诧异,莫纹再一想:看来这位公子哥儿恐怕不怀好意了,微笑问:“我们不用搬走吗?你不住这里了?” “不不!我是说你一个人不用搬走。”三少爷指指痴儿和已扮成小厮的小芹说:“他们两个却要搬出去,搬得越远越好。” 莫纹顿时双目一闪,已含杀意,仍带笑问:“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干吗?” 三少爷嬉笑着:“有我陪着你呀!” 莫纹心想:看来我不想大闹长沙也不行了!也在这时,一条人影如流光似的倏然闪来,“啪啪”两声,三少爷挨了两下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捂着嘴腮,傻了眼,他从懂人世以来,一直只有他打人,没人敢碰他半根毫毛。这一次,是他有史以来破天荒的遭人打,不但是他傻了眼,就是连他带来的侍卫、家丁、保镖,也一个个都傻了眼,一时间大为诧异。 他们定神一看,打三少爷的人,居然是一个面带嬉笑十五六岁的孩子。 莫纹心下暗喜,有这个小怪物惩戒这个骄横的贵公子,实在太好了,不用自己和小芹、痴儿亲自动手了,她会意地向万里无影瞅了一眼。 三少爷却瞪大了眼睛,望着小怪物问:“刚刚是你打我?”他真不敢相信,因为万里无影的幻影魔掌神功实在太快了,他简直看不清楚,也弄不清楚。在捱了两个耳光之后,才看清楚这个笑嘻嘻的孩子立在自己的面前,所以才有这么傻乎乎地问。 万里无影嬉笑:“你以为是谁打你?当然是我啦!打得痛不痛?” “真的是你打我?” “是呀!要不要我再打两下?” 三少爷疑心眼前的这个孩子一定疯了!要不是疯子怎敢打自己?他一下跳起来,喝着家人、侍卫:“你们给我狠狠打这小疯子一顿,打死了,将他扔下湘江中去!” 四个如狼似虎的恶奴一齐涌上,一轮拳打脚踢,似暴风雨般的拳头打在万里无影身上。起初仍听闻万里无影嬉笑:“打得好!打得太舒服了!”最后便听不见万里无影说话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四个恶奴也打得浑身无力,一齐停了手脚。其中一个说:“三少爷,这小疯子已死了!是不是将他扔到湘江中去?” “唔!给我扔到江里去!” 店小二和珍妹子顿时变了面色。店小二不出声,珍妹子却叫起来:“你们打死了人,还敢将人扔到江里去?还有王法吗?标哥,你快到官府报告,这里出了人命了。” 三少爷冷笑一下:“本少爷打死一个小疯子,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打死了一任知县,本少爷也不在乎。快!给我将人拖走扔掉。” 那四个恶奴正想动手去拖万里无影,小怪物突然从地上跃起,掌拍脚飞,将四个恶奴全踢倒拍飞,仍嬉笑说:“慢点!慢点,我还没有死,怎么就将我扔到江水里去了?” 这一突然的变化,除了莫纹、小芹和痴儿微笑不语外,其他人全惊愕了。就是当保镖的那两个武林高手,也感到诧异。万里无影这时又问三少爷:“你们打够了我没有?打够了,给我一个个滚出这庭院去!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在长沙城中看见你们。” 三少爷惊讶地问万里无影:“你说什么?叫我们滚?” “不错!马上滚!” “你知不知本少爷是什么人?” “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给我滚!” 三少爷大叫:“反了!反了!你们全给我上,将这无法无天的小疯子,乱刀砍了,本少爷要看着他碎尸万段。” 四名持刀侍卫,又一齐扑上,四把雪亮的扑刀,几乎一齐向万里无影砍去。万里无影身形一晃,四把刀全落了空,不见了万里无影的踪影。不单是四名侍卫傻了眼,所有人都傻了眼:难道这小疯子不是人?是个鬼魂?要不怎么不见了?同时,三少爷也不见了,家人、侍卫、保镖和那位师爷全慌起来。三少爷不会叫这鬼魂摄了去吧?那怎么向布政司大人交待? 蓦然,万里无影在一棵树上说:“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里,你们的三少爷也在这里。” 众人仰头一看,小疯子真的坐在一棵横桠上,三少爷也在他手中,不能动也不能叫喊,看来万里无影以不可思议的身法,不但提走了三少爷,更封了他的穴位。 家人、侍卫想奔过去,万里无影说:“哎!你们别过来,不然,你们的三少爷就是一具尸体,不会是个活人了!” 两个保镖急切叫道:“大家不准乱动!你们不想要三少爷的一条命吗?” 家人、侍卫才一齐停了行动。一个镖师向万里无影拱拱手说:“请小壮士放了我们的三少爷。” “我放了他可以,但你们得全部给我滚出长沙府!答不答应?” “小壮士,你放了三少爷才好说话。” “看来,你们也作不了主,还是我来问你们的三少爷好了!”万里无影拍开了三少爷的哑穴,“现在你说,滚不滚出长沙府?” 三少爷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得罪了本少爷,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嘻嘻,我当然知道,大不了是死。刚才你不是要乱刀分我的尸吗?” “不!我要抄斩你满门!” “嘻嘻,我不是长沙府人,也不是湖广人,来去无影无踪,你怎能抄斩我满门了?现在,我就可以叫你死,你信不信?”说时,万里无影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盼匕首,贴在一少爷的脸上,寒气入肌。 三少爷吓得魂飞魄散,这个骄纵惯了的豪门贵公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叫道:“你,你快拿开!” 保镖也在树下急叫着:“小壮士!千万不可乱来!” 万里无影问:“你们滚不滚?” 保镖一咬牙:“好!我们离开长沙。请你快放了我们的三少爷。” 万里无影用匕首背面拍了三少爷的脸一下,三少爷又几乎给吓晕了过去。无影问:“我要你说,不然,我就先在你脸上划下一刀。” “我、我、我走!” 万里无影又对树下众人说:“好!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到城北郊野浏阳河边去寻找你们的三少爷,我在那里等着你们。要是你们再敢伤害这庭院的任何一个人,别怪我先杀了你们的三少爷,再回来杀你们。”万里无影说完,匕首一掷,众人只见寒光一闪,在保镖、侍卫头顶掠过,又回到了万里无影手中。而保镖和侍卫们的头巾,已给这一道寒光削去了一截,有的连头发也给削去了一束,散了开来。众人更是大吃一惊,吓得面无人色,才知道碰上的不是什么小疯子,而是武林第一流的上乘高手,可以飞刀取人性命。 万里无影又喝一声:“我要杀你们,轻而易举,还不给我快滚到城北浏阳河边去?” 保镖嚅嚅地说:“我们的三少爷…” “放心!我不会伤他半根毫毛,完整地将他交给你们。”万里无影说完,身形一闪,已从树枝跃上屋顶,再一晃,便不见踪影。 痴儿这时说:“你们还不快去救你们的三少爷?” 保镖连忙带着侍卫、家人离开楼阁,离开鸿运客栈,赶去城北郊野了。 本来这是招惹官府的麻烦事,会造成流血事件,逼使莫纹等人不得不离开长沙,想不到给万里无影这么一搞,没伤一个人,就将这件麻烦事引开了,解决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店小二和珍妹子也忪了一口大气。他们放心的是没有出人命,不然。这一场天大的官司不知如何了结。店小二还不知莫纹是什么人,而珍妹子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招惹了莫女侠,这位三少爷想不死也不成了。 店小二问痴儿和莫纹:“少爷,小姐,你们没受惊恐吧?” 痴儿说:“刚才真吓死我们了!小二哥,我们还搬不搬走?” “有那位小侠出面,你们不用搬走了。”店小二害怕走了这位大方的财神爷,不但是店中损失,也足自己的损失,所以他极力宽慰痴儿、莫纹留下。珍妹子没有这样的念头,用尊敬、崇拜的目光望着莫纹,只说了一句:“小姐、少爷,你们真好!” 店小二、珍妹子离开后,小芹问:“姐姐,那小怪物将众人引去,不会有危险吧?我们要不要赶去看看?” “妹妹,以他的武功和机灵,有危险吗?” “那是没有危险的。” “既然这样,我们何必赶去看?小怪物本意,不想我们在长沙露面,我们一去,那不辜负他一番的用心了?” 痴儿说:“不错!不错!我们到赌场去。” 小芹说:“少爷,这时你还有心情去赌场玩的?” “那不去了?” 莫纹说:“兄弟!算了!刚才一事,我们也多多少少引起客栈中一些人的注意,说不定有人已在议论,你们这时去,人家不注意你们才怪。或者有些好奇的人,向你们打听那小怪物是什么人,你们总不能不理睬吧?” “我们不出去,就没人来向我们打听吗?” “这事有珍妹子为我们挡驾,一般人不敢闯进来问我们的。” 痴儿说:“姐姐,我看就有人要来问我们了!” 莫纹凝神倾听一会,点点头:“兄弟,你的内力比我深厚多了。是有人在店门口向掌柜盘问,你就察觉到了。” 痴儿一笑:“姐姐还不是一样?” 小芹问:“那我们怎么办?” 痴儿说:“你们上楼去,这事由我来应对他们好了!” 莫纹说:“来人极可能是官府中的捕快,兄弟,你可不能装得傻乎乎来应付他们。” “我知道!” “兄弟,那我们就看你的啦!芹妹,我们上楼去。” 莫纹和小芹刚上楼.店掌柜便带来两位衙门中的捕快走进庭院来,后面还跟来了一位面目俏美、眉宇间隐藏着一团英气的女子,她身后也有两名劲装的汉子跟随着。 珍妹子首先从小屋子迎了出来,一见那名女子,惊喜地叫喊起来:“二十四姐,是你来了么?”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阴掌门第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在长沙城甚有威望,颇得人心。看来长沙城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有人将湖广布政司的三公子劫走了,不但惊震了官府,也惊震了苏三娘。在她管辖的地盘上,她不能不出来弄个明白,劫走三少爷的人,是黑道上的朋友?还是白道上的侠义人士?苏三娘见是珍妹子,笑问:“珍妹子,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珍妹子说:“二十四姐,标哥他没有告诉你们?” “他说了,但这两位差大哥想找这里住的客人详细打听一下。” 珍妹子急说:“这不关在这里住的小姐、少爷的事。” 店掌柜皱皱眉说:“珍妹子,你去告诉墨少爷、墨小姐,说长沙府衙门的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见他们。” “是!” 张捕快和李捕快见到了墨少爷、墨小姐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风雨前奏 上回说到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墨少爷和墨小姐,珍妹子应声“是”,便朝楼阁走去,一路上担心自己一家的恩人莫女侠,见到了二十四姐会不会打起来?这两个人在她心中,任何一个死了她都感到难受。她最希望的是莫女侠别露面,这样,就避免了一场流血的打斗。她惴惴不安地走入楼阁,在大厅上不见莫女侠和她的妹妹,却见痴儿从书房中走出来,问:“珍妹子,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珍妹子见莫女侠不在,略为放心,说:“是!少爷,小姐她们不在?” “我姐姐上楼去了。什么人要见我们?是不是那个凶恶的三少爷又回来叫我们搬走?” “不是,少爷,是衙门里的差人。” “他们要见我们干吗?” “想问问刚才发生的事。少爷,你别担心,最好叫两位小姐别露面,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代答的。” 痴儿说:“好好,你请他们进来坐。” 珍妹子仍不大放心:“少爷,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千万别乱答,叫他们问我好了。” “珍姐,那我先多谢你了!” “少爷,那我去叫他们进来啦!” “对对,请他们进来,不可怠慢了。” 珍妹子又暗暗称奇:看来少爷很会待人接物的,莫非他的痴只是在某一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正常?珍妹子放心转出去说:“墨少爷有请各位。” 店掌柜拱身对两位捕快和苏三娘说:“各位请先。” 两位捕快也不敢像到平常百姓家中或盘问一般旅客那样肆无忌惮,大声喝呼,因为能住得起这样贵客房的,不是豪门贵族、官宦人家,也必定是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往往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与京师和地方上的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类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这两名捕快,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当成了这几种人之一,不敢造次乱来。他们在店掌柜的引领下,步入大厅。痴儿彬彬有礼,仪态大方,起身相迎,宛如一位世家公子,哪里有半点痴憨之情了?珍妹子暗暗称奇,她为两位捕快和苏三娘斟茶倒水,如痴儿的仆人一般,立在痴儿椅后。 店掌柜免不了一一介绍来人与痴儿相识,当介绍到二十四姐苏三娘时,痴儿目光一闪,连连拱手说:“原来是苏女侠,久仰!久仰!” 苏三娘也在暗暗打量着痴儿,不知是痴儿具有演技的天才,扮什么像什么,还是苏三娘看不出来。她只看出痴儿生得俊逸洒脱,一副豪门贵族世家公子哥儿的神态,微笑问:“墨公子也听闻我的贱名?” 因为痴儿、莫纹在投店住宿所登记的姓氏是墨姓,所以苏三娘以墨公子相称。要是她知道眼前的墨公子,就是惊震武林、神秘莫测的黑鹰,准会惊震得呆若木鸡。 痴儿一笑:“苏女侠名动湘中,极负众望,在下怎不听闻?只是不敢造次登门拜访。” “墨公子客气了!” “哪里!哪里!”痴儿不敢冷落了两位捕快,朝他们拱拱手说,“两位大哥,有话不妨直说,在下所知道的,一定如实说出。” 张捕快也拱拱手说:“墨公子,请原谅我等唐突,在下奉命前来询问布政司三少爷被劫走一事。” 痴儿愕异:“那位横蛮霸道的公子是布政司的三少爷吗?怪不得他一来就凶恶得要我们搬走了!” 张捕快说:“墨公子请原谅,这一处庭院,是三少爷以往住惯的地方。” 痴儿望着店掌柜:“既然这样,店掌柜就不应该租给我们住,我们完全可以到别的房间住的。” 店掌柜默然不知如何回答,苏三娘说:“这也怪不得店掌柜,三少爷为人恃仗官势,横蛮霸道了些。要是他一年不来,这座庭院不空着?那这间客栈还用做生意吗?这又不是他家的地方,哪有住过不让别人住的道理?” 痴儿说:“苏女侠果然为人明白事理,仗义直言,不畏强暴,在下佩服。怪不得苏女侠誉满湘中,江湖上人人称赞。”同时心下暗想:这么一颗明珠,怎么投身到阴掌门中,为碧眼老魔卖命的?真是太可惜了!怪不得姐姐叫我别在长沙大闹,以免她难做人。 苏三娘莞尔一笑:“墨公子过奖了,我可受不起,我只是据理说说而已。” 张捕快皱皱眉:“墨公子,这些事已过去,不必去说了。我想问墨公子劫走三少爷的是什么人?” 痴儿说:“张大哥,我也在暗暗惊疑,这位行侠仗义、好打不平的小侠是什么人?” “墨公子不认识他?” 痴儿摇摇头:“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下还来不及多谢,他就走了,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珍妹子在后面帮口了:“是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武功高极了,一转眼,就不见踪影儿,他恐怕是位小神仙吧?专门来管人间不平之事。” 张捕快初时认为劫去三少爷的人,必定与墨公子相识,说不定就是墨公子雇请来的。因为豪门贵族、富家子弟,常用重金聘请一些武林高手,成为自己或明或暗的保镖,尤其是暗镖,出了事不用自己负责,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他怀疑地再问:“墨公子真的不认识这位侠士?” 痴儿不悦了:“你们怀疑我?” 珍妹子嚷起来:“你们怎不相信墨公子的?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小神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张捕快本想喝叱珍妹子别多嘴,但听珍妹子这么说,不由又好奇了,问:“他为什么出现?” “那位三少爷一来就喝着墨公子、墨小姐搬走,墨小姐害怕,也答应搬走,将这座庭院让出来,可是三少爷一见墨小姐,心生邪念,叫墨小姐留下来陪他在这里住,将墨公子赶出去,所以,小神仙一下就出现了。” 苏三娘听了,柳眉直竖:“可耻!就是我在场,也会出手。” 珍妹子说:“是呀!不惩戒这位三少爷,那还有天理王法吗?” 店掌柜怕事,忙对珍妹子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张捕快苦笑一下:“二十四姐,你别火上添油了,在下奉命查问三少爷的下落,三少爷出了事,我们的知府大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痴儿冷冷地说:“那么三少爷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你们是不管了?在下不妨告诉你们,真的惹恼了我们,在下不但可以叫你们知府大人的乌纱帽落地,同样也可以叫那什么布政司的人头落地。在下再说一句,要不是那位小侠士突然出现,救了你们和你们的知府大人,后果是不堪设想。你们应该感激那位小侠士才是,还想追捕他归案么?” 两位捕快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墨公子是什么来头,背后的山有多大。他们更相信,那位小侠士,一定是墨公子的暗中保镖了。半晌,张捕头才问:“墨公子是…” 痴儿打断说:“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但你们可以放心,那位三少爷生命没有危险。你们快去城北浏阳河边去接他吧,迟去,发生人命案,就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们了。” 两位捕快一听,哪敢再怠慢?连忙站起拱手告辞:“墨公子!在下得罪。” “在下不送了!请!” 两位捕快慌忙离去,店掌柜也告辞而去,苏三娘和两位手下却没有走。苏三娘重新再次打量着痴儿。她感到痴儿刚才的那一番话,豪气干云,字字如滚珠走玉,激动人心,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子弟所说的话。她瞅住痴儿微笑地问:“墨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 痴儿一笑,反问:“苏女侠看在下像什么人了?” “墨公子恐怕是武林中人。” “不会是江洋大盗、绿林豪强吧?” 苏三娘笑道:“公子说笑了!” “在下不像?” “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看错?” “我自问不会看错,公子的气质,起码不像江洋大盗那一类的人物,反而近似武林世家和侠义道上一流的人士。” 痴儿不由暗暗一怔:苏三娘真不愧是江湖上精明老练的豪侠,目光敏锐,善于观察,便一笑说:“苏女侠看错了,在下其实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 苏女侠惊讶了:“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懂武功?” “懂不懂武功,苏女侠难道还看不出来?” 痴儿的内功深厚,不露于目光神色,连莫纹也看不出来,苏三娘又怎能看得出来?苏三娘从痴儿的目光、外形,的确看不出来。可是她突然出手,一掌拍出,痴儿竟不知闪避,一时间面露惊愕、诧异之色。苏三娘玉掌“蓬”的一声,印在痴儿的右胸上,痴儿连人带椅向后翻倒,看着就要翻跌在地上,苏三娘身形一闪,抓住了椅背扶正,才使痴儿没跌翻,仍端坐在椅中。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打我?”面带愠色。 珍妹子也是愕然:“二十四姐!你——” 苏三娘一笑:“得罪了!原来公子真的不会武功。”的确,苏三娘这一掌出手并不算太快,任何一个会武功的人,都能闪避。就是不闪避,也可以接招。可是痴儿似乎慌得不知所措,不由苏三娘不相信了。 痴儿由不满转为讶然:“苏女侠是试探在下会不会武功?” “墨公子!我怎会无端端的出手?” “现在相信在下没有说谎吧?” “我只是奇怪,公子不会武功,怎会说出令风云变色的话来?” “一个人说大话还不易吗?” “公子刚才是吓唬那两位差大哥了?” “那也不一定是恫吓。” 苏三娘微微点头:“不错!公子刚才对差大哥的说话,不但豪气干云,口气也十分肯定。一个人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说出那么叫人心战的话来,看来公子跟前必有能人,背后也有一个十分有力的山。” “苏女侠怎么这样看?” “试问谁有那般大的力量,敢将朝廷大臣布政司的脑袋砍下来?” 痴儿一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苏三娘又问:“墨公子,能否容我拜见令姐和令妹。” 痴儿慌忙说:“苏女侠,请原谅,家姐和小妹刚才受了惊恐,尤有余悸,恐怕早已休息,何况她们胆小怕事,不愿见生面人,更害怕接近武林中人。” 珍妹子也在旁搭话:“是呵!二十四姐,两位小姐是大家干金,的确害怕见生面人的。” 苏三娘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苏女侠不多坐一会么?” “不了!以后墨公子在长沙有什么为难之事,叫珍妹子告诉我一声好了,我将尽力为公子解决。” 痴儿一揖:“在下先多谢苏女侠。” “公子不必客气。”苏一娘说完,便带着两位弟兄而去。珍妹子说:“少爷,时候不早,少爷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为少爷、小姐打点饭菜。” 的确,给三少爷这么一闹,加上捕快、苏三娘的来访,时间已接近午时了,也是开饭的时候。痴儿说:“那麻烦珍姐了。” “不麻烦!”珍妹子也就出去为痴儿、莫纹、小芹准备饭菜。 珍妹子一走,莫纹便悄然从楼上下来,微笑说:“兄弟,你应付得不错呵!” 痴儿说:“姐姐不是笑我吧?” “哎!我笑你干吗?见弟刚才的风度、话语的确不错,谁又知道你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的真面目,苏三娘迟早都会看出来。” “看出我什么?” “只要我一在你身边出现,她就看出慕容家的痴儿不是真的痴儿。” “姐姐不是要同我分开吧?” “你不怕苏三娘看出来吗”? “管她的,只要她看不出我是黑鹰就行了。咦!芹妹呢?她不下来?” “我打发她去跟踪苏三娘了,也顺便去城北看看那个小怪物。” “姐姐要向苏三娘下手?” “她来拜访我们,我们不去回拜,似乎不够礼貌。” “姐姐真的要向她下手?” “我想从她口中探知碧眼老鹰、西天法王的情况。” 痴儿摇摇头:“以她的为人。恐怕不会说出来。” “我有办法叫她说出来。” “以死相逼?” “那她宁愿死,也不会说出来。” “那姐姐用什么办法?” “这可要随机应变了,哪能现在说出来的?” 痴儿一笑:“那我看姐姐的了。今夜里我们就去拜访?” “所以,你今晚别去赌场玩啦!” “那我想赢几万两银子回来的算盘不落空了?” “兄弟!你要这么多银两干什么呵!” “别人是贪得无厌,银子越多越好,而姐姐反而嫌银子太多了?” “你不怕银子多了,会压得你喘不过气,变了性吗?” “不错!不错!起码变成了一个疑心极重,胆小如鼠的守财奴,天天守着金银珠宝不敢出去行走,既防小偷,又怕贼抢。说不定我们以后生了个小宝贝,变成了像三少爷那样的纨绔子弟呢。” 莫纹一下沉了脸:“你说什么?” 痴儿一看,感到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连忙说:“不不!我信口开河,姐姐别当真的了,当我没说!” “谁跟你生小宝贝的?要生你自己生去。”莫纹说完,面颊顿时红起来。 痴儿愕然:“我自己怎么生?” “我不跟你胡说八道了!尽胡扯的。” “生孩子也是胡扯吗?” 莫纹虽然是一代奇女子,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令枭雄色变,群魔丧胆,但到底是位少女,谈到这些事,娇羞难禁,何况和自己说的又是自己心爱的郎君,脸红红地叫起来:“你想死了!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当”一声,腰中软剑出鞘。 痴儿吓了一跳,轻跃上柱:“姐姐别乱来!我、我以后不说就是。” “你以为你盘在柱上,我就没办法割你的舌吗?” “不不!姐姐有办法的,姐姐,珍妹子端饭菜快进院子了!” 莫纹其实哪里会伤痴儿半根毫毛?如果别人伤了痴儿,她会心痛如针刺,会杀这人解恨的。她的一时恼怒,只不过是少女羞极的反应,目的是吓吓痴儿别再胡说下去。她也听到了珍妹子的脚步声,顿时收剑入鞘,说:“冤家,那你还不下来?盘在柱子上好看吗?” “是,是!”痴儿轻跃下来,“姐姐不生气了?” “我还能不生气吗?” “那姐姐打我一顿好了,千万别割去我的舌头。” “好呀!那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啪”的一下,痴儿果然自己掌自己嘴巴,莫纹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姐姐不是要我自己掌自己的嘴吗?” “我的小冤家!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姐姐不生气我就罢休了!” “好啦!我不生气了!小冤家!” “那姐姐笑一下。” “笑你的头!”莫纹啐了他一口,不禁“卟嗤”一声笑起来,这时,珍妹子提饭菜盒子已走了进来,看见莫纹在笑,痴儿也在笑,说:“小姐下来了?我还打算上楼叫小姐的。” 莫纹笑着:“我早下来了!” “咦!二小姐呢?她还没有起来?” “是!她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会儿。” “不舒服?不会是病了?那我叫位大夫来看看。” 珍妹子真是个热心人。莫纹说:“珍姐,不用啦!她睡一会儿就会好的。来!我们先吃饭,留一点饭菜给她好了。” “小姐,真的不用去请大夫吗?” “珍姐,她没病,只是累一点而已,不用为她操心了。” 珍妹子刚摆好碗筷,从盒子里端出两碟菜,小芹已悄然从屋顶上回来了,蹬蹬从楼上走下来。莫纹不得不问:“妹妹,你这么快就好了?怎不多睡一会?” 小芹看了珍妹子一眼,已知其意,笑道:“闻到菜香饭香,我还能睡得着吗?” “好!那我们不用给你留饭菜了!” 珍妹子问:“二小姐真的没事?” “我有什么事了?” “我还担心二小姐有病哩!” “多谢珍姐的关心啦!” 饭后,珍妹子收拾碗筷离去,痴儿首先问:“你跟踪苏三娘怎样了?” “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只隔两条街,在一户四合院中。” 莫纹说:“好!那我们今夜去拜谢她。芹妹,那个小怪物呢?” “他也回来了!” “那么,那位三少爷怎样了?” “走啦!在什么长沙府田捕头的护送下,带着他那一伙人,灰溜溜地上船离开长沙啦!” “小怪物没弄出人命?” “没有!只伤了一个不服气的保镖,惩戒了那小霸王一下,便吓得他们赶快离去,再也不敢在长沙停留。” “那个什么田捕头怎样?” “姐姐,那个田捕头为人不错,他也看不惯那个小霸王的骄纵横蛮,明是偏护小霸王,言语软中带硬,劝小霸王暂时避开长沙,派人护送小霸王回到武昌府,其实暗是押送他们出去,别再在长沙生事。”“田捕头对小怪物怎样?” “他当然说是要尽力追捕小怪物啦!其实他能捕捉小怪物吗?就是能捕捉,他也不会去捕捉,只不过打官腔敷衍小霸王。不但连那些侍卫、保镖听出来,就是连小霸王也听得出来,他不但不责备那个田捕头,反而嘉奖田捕头。姐姐,我就不大明白了,怎么官府中人都喜欢说假话、大话的?有人明知是假话,也喜欢听,就像那个小霸王三少爷,就是这样,不知其他官府中人,是不是这样?” 莫纹一笑:“我看也差不多。” “姐姐,那他们不成了小怪物吗?” 痴儿愕然:“他们怎么成了小怪物了?” “小怪物不是经常说假话、大话吗?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莫纹说:“噢!丫头,这不同。” “有什么不同了?不是一样捉弄人吗?” “丫头,小怪物说假话、大话是戏弄敌人和一些歹徒,意图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杀掉敌人。官府中的人讲假话、大话,有的是拍马溜须、弄虚作假,谋求升官发财,得到更大的权势;有的人为求自保,上司喜欢听假话,他不得不说。要是向上司说了真话,丢官还是小事,上司还会要他的脑袋呢。” “姐姐,这不是奸滑之徒吗?” “不错!奸滑之徒往往都是说假话、大话之辈。” 痴儿说:“我看说假话、大话之人,不一定就是奸滑之徒。” 小芹讶异:“怎么不是了?” “小怪物算不算奸滑之徒?” 小芹笑起来:“我看他就是有点奸奸滑滑,少爷,你说不是吗?” 痴儿苦笑一下:“那我也是奸滑之辈了!” 小芹一怔:“少爷怎么是奸滑之辈了?” “因为我说的假话、大话,比小怪物说的还多。” 莫纹笑着:“何止是多,简直是无时无地不说,无人不说。” “姐姐,那少爷不成了大奸大滑的人了?” “不错!名副其实,是当今武林第一号大奸大滑的人,将所有武林中人都愚弄了。妹妹,我和你更是受其愚弄。” 小芹格格地笑起来:“是呀!我们都叫他骗得团团转,白白为他担心,他的的确确是个大骗子!” 痴儿被这一对说话无忌惮的姐妹说得面红耳热,苦笑道:“好!好!骂得好!你们还有什么可骂的没有?” 小芹说:“少爷,你不是生气吧?” “你们说的是实情,我敢生气吗?” 莫纹感到说话太过分了,担心痴儿一时受不了,刺伤了他的心,便安慰说:“兄弟,我和小芹用辞不当,你不会真的生气吧?” “姐姐,别说你骂我,就是打我也不会生气。” “兄弟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大奸大滑的人,往往跟大智大慧的人一时间难以分得清楚,但相处长久或看其行为作事,便会分得出来。兄弟是属于大智大慧的人,小怪物也是,但仍不及兄弟。” “多谢姐姐夸奖。” 小芹说:“少爷!你就算是一个大骗子,姐姐也一样喜欢你的。” 莫纹笑骂道:“丫头!你又胡说什么?是不是你也想讨打了?” 小芹伸伸舌头,向痴儿微笑一下,不出声,莫纹看在眼里,又笑骂着:“看你人细鬼大,心眼儿装的东西真不少哩!” 小芹又嚷起来:“姐姐,我心里装的什么东西了?” “你自己不知道?给我一块上楼去,没有精神,你今夜里别想和我一块行动,只有守在这处楼阁上。” “那不行,我一个人不闷死了?” “那就上楼去休息呀!” 是夜,月华似水,晚风阵阵。长沙城里,除了赌场、妓院仍灯火辉煌之外,其他人家,已熄灯而睡。长街小巷,行人稀少,宁静的深夜,传来了打更人的三更声响。 苏三娘处理了一些事务,正想卸装熄灯上床,蓦然见窗前人影一闪,跟着灯下出现了一位清雅绝俗的青衣少女,面带微笑,望着自己。来人好俊逸的轻功,竟似一片秋叶飘入自己的房中,落地无声,一尘不扬。苏三娘定神在灯下一看,又惊震了,来人竟然是青衣狐狸莫纹,这是苏三娘意料中之事;今夜而来,又在她意料之外了。她感到莫纹前夜在湘阴挑了洞庭龙君父子,火烧了龙府,迟早必然会在长沙出现,但想不到莫纹来得这么快,还摸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苏三娘惊讶地问:“是你?” 莫纹含笑:“想不到吧?” “你想干什么?” “怎么?不欢迎我到来?” “看来我就是不欢迎也不行了!” “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话?” 苏三娘说声“请!”却心情不安地凝听房外和注视窗外的动静。 莫纹已知其意,含笑说:“放心!你手下的弟兄、侍女,一个个早已沉睡不醒,就是两个巡更守夜的,也舒舒服服睡在一丛花木中。” 苏三娘一怔:“你全杀了他们?” “没有!我只点了他们的昏睡穴,没有一时三刻,他们不会醒来。” 苏三娘更怔住了。整座四合院,不下十多二十人,这头狐狸一个个都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而自己居然半点也没察觉出来,其行动之轻、手法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苏三娘惊愕地凝视莫纹,问:“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能放倒这院子里的所有人吗?” “那么说,还有其他的人?” 这时,房门推开,闪进来一个精灵秀气的小姑娘,模样十三四岁,两只眼睛明亮而大,脸儿仍带一股的天真,说:“是呀!还有我哩!” 莫纹说:“这是我的妹妹。” 苏三娘脱口而说:“江湖上人称的小狐狸?” 小芹眨眨眼问:“哦!?你也知道了?” 苏三娘苦笑一下:“小女侠去年在辰山虎岭岗一战,不但战败了言家寨的两大护法,更杀了我门派不少人,早已名动江湖,我怎不知闻?” “你这个二十四骑主,也很威风呵!” 莫纹说:“妹妹,不可对苏女侠无礼,还不拜见苏女侠?” “苏女侠,我拜见你啦!” 苏三娘慌忙回礼:“不敢!我受不起。” 莫纹问:“苏女侠,看来你已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想从我口中知道我们教主的行踪?” “苏女侠不愧是个聪明人。” “莫女侠,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小芹问:“你不说?” “我不是一个背叛教门、忘恩负义之人,你们要取我的人头可以,想我说出,只好令你们失望。” 小芹扬扬眉:“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苏三娘又是苦笑:“你们连冷血和我们的小教主方君玉也敢杀了,何况于我?我不过是阴掌门下一个小小的骑主。” “你宁愿死也不说?” “小女侠问这话不感到多余吗?不过,我只恳求两位,杀了我可以,千万别伤害我院子里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莫纹叹了一声:“苏女侠,你也是一方的巾帼英雄,明事理,晓大义,在长沙一府,甚得人望,你怎么还看不透碧眼老魔的用心?甘愿为他殉葬,值得吗?” 苏三娘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们要杀我,只管杀好了,何必多问?” 小芹问:“你半点也不反抗?由我们杀?” “凭我的武功,能敌两位?恐怕我一个也敌不了。既然不敌,反抗又有什么用?能死于两位手中,也胜过日后死于他人手上。”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找不到碧眼老头儿?” 苏三娘又是苦笑:“这样,就不是从我口中得到的了,我也问心无愧。” 小芹“嗖”的一声,盘龙剑从手中弹出,剑尖贴在苏三娘的胸口上,苏三娘顿感到一股寒气,直透入心,面不改色,微叹一声,闭目等死。 莫纹急说:“芹妹,别乱来!” “姐姐,她既然这样,我们成全她不好?” “快拿开!” 小芹“卟嗤”一笑,收了剑说:“姐姐,我是跟她开玩笑的,你着急干吗呵!”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苏三娘睁开了眼睛问:“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莫纹说:“苏女侠,得罪了!我姐妹俩,就此告辞。” 苏三娘迷惘地问;“你们夤夜而来,只是跟我开这个玩笑?” “不瞒你说,本来我们想向你打听碧眼老魔的情况,苏女侠既然不说,我们也不想为难苏女侠,只好告辞了。刚才我妹妹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们真的要找我们的教主?” “我们总不会跑来长沙玩的吧?” “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找的好。” “哦!?为什么?” “以武功来说,我承认莫女侠可以与我们教主一搏,但要胜我们教主,恐怕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枉送了性命。” 小芹问:“我们两个联手,难道还杀不了碧眼老头儿?” “请两位别忘记,我们教主不是一个人,他跟前有两位使者和八名西域一流的杀手,所住的地方,更有二百多位武士,别说想杀他,就是想接近他也不可能。” 小芹轻蔑地说:“什么使者、杀手、武士,他们的武功我们早领教过,也不过如此,你别想来吓唬我们。” “小女侠胆色过人,固然可敬。我只想说一句:骄兵必败,孤军深入,智者所忌,望两位三思。何况还有一位西天法王,正在派人四处打听两位的下落。他的出现,恐怕莫女侠也非其对手。” 莫纹说:“是吗?我也想会会他,看看他的武功是不是人们说的那么可怕。” 苏三娘叹了一声:“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两位的事。要是我,就不会冒那么大的险。” “多谢苏女侠的关心和提醒,我们自会小心,也望苏女侠今后自重。妹妹,我们走吧!”莫纹说完,与小芹双双越窗跃上屋顶而去。 伏在屋顶上的痴儿见她们平安离去,也跟踪而来,在追上她们时问:“怎样?苏三娘说出了老魔的下落没有?” 莫纹说:“兄弟,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她们所住的楼阁,小芹说:“姐姐,这一趟我们是白跑了!” 痴儿问:“苏三娘没说?” 莫纹一笑:“她已经说了!” 小芹愕异:“她几时说了? “刚才。” “刚才!?我怎么没听到?姐姐,她是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的吗?” “恐怕她没有这一份的功力,密音入耳之功,不是人人都会。” “那她几时说呵!” “妹妹,她告诉我们的方法十分巧妙,是以弦外之音告诉了我们。” 小芹更愕异了:“弦外之音?那是什么武功的?我可没有听闻过这门功夫。” “你这丫头,其他事那么古灵精怪,怎么对这种事就稀里糊涂了?” “姐姐,你不说清楚,我就更稀里糊涂。” “她不是告诉我们碧眼老魔所住的地方,有两位使者、八名杀手和二百多名武士,我们不容易接近那老魔头吗?” “这也算是告诉了我们?” “丫头,这就是我们要知道老魔头的情况。” “她没有说出老头儿所在的地方呵!” “说出了!在长沙。” “长沙城里城外那么大,我们怎么找?” “她也告诉了我们找寻老魔的方法。” 小芹不由怔怔望着莫纹,半晌说:“姐姐,你不是在说笑吧?” “丫头,我几时跟你说笑了?” “她告诉了我们什么方法?” “你没听到她说西天法王派人四处去打探我们的下落么?” “这又怎样了?” “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在长沙城一露面,不用我们去找,西天法王就会自动找上了我们。以西天法王的身份,一发现、我们,一定会派人来向我们下战书,约时间、地点决一胜负,绝不会派人来暗算我们。” “噢!原来这么样的找寻方法!姐姐,那我们怎么在长沙露脸?在大街小巷走一圈?” 莫纹笑着:“不错!不错!我们三人背上还插上一面小旗,写着‘我是小狐狸’‘我是青衣狐狸’‘我是慕容家的痴儿’,在全城走一圈,那不但阴掌门的人都知道,连全城百姓、官兵也都知道了。” 痴儿听得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明天我们就这么办。最好还敲锣打鼓地走一圈。” 小芹叫起来:“这好看吗?又插旗,又敲锣打鼓,人家不将我们当成疯子了?” 痴儿笑着:“疯子就疯子,这样又好玩,又有趣,还不愁别人不知道。” “姐姐,你不会真的跟少爷这般胡闹吧?” 莫纹含笑:“丫头,你不是要在长沙城内大街小巷走一圈吗?默默地走,有谁注意到我们了?只有那些轻薄浪子、好色之徒才注意我们。” 小芹看看莫纹,又看看痴儿,看他们在笑,一下明白了,嚷起来:“我不跟你们说了!人家在说正经的,你们尽拿我取笑。” 莫纹笑道:“好了!丫头,你明天和兄弟去赌场一闹,还愁阴掌门的人不知道?何必去大街小巷走一趟?” 第二天,小芹仍扮成小厮,跟痴儿去赌场了。莫纹却留在楼阁,以观赌场的变化。赌场,是三山五岳、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一处场所,其中少不了一些好赌的武林中人,除非自己不出现,一出现,那痴儿根本就不用玩了,单是自己的美貌,就可能引起赌场的一片混乱,甚至大打出手。莫纹想让痴儿高高兴兴去赌场玩玩,才没有跟去。 长沙的这间赌场,比安化县的如意赌场规模大多了,陈设也十分辉煌,虽然在白天,赌场上仍处处点亮了吊灯,大堂之上,几乎各样的赌法都有,人头涌涌,喧声震耳。小芹问:“少爷,你准备赌什么?” 痴儿一笑:“掷骰子,赌大小,我只会这一种赌法,别的都不会。” “好呀!我希望少爷也来个一连九次大,先赢几千两银子。” “不错!不错!有了几千两银子,我给你和姐姐买花戴,买好衣服穿,在那楼阁住上一年半载,天天出去游山玩水。” 小芹笑着:“少爷,你赢了银子才说吧。” 赌场上的一位头儿见痴儿一身质料上乘的锦服,身旁还有一个秀气的小厮相随,看来不知是哪一处的富家公子前来赌钱了,笑脸迎上:“少爷,前来玩两手?” 小芹说:“我家少爷。不是来玩两手的,一玩就是大半天。” “是是!小人说错了话。请问少爷想玩些什么?” 痴儿说:“掷骰子!玩大小。来!小芹,先打赏他一两银子。” 小芹先是一怔,跟着笑着:“少爷出手好大方呵!”小芹将一两碎银交给了这位头儿。 痴儿这不寻常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以奇异的目光望着痴儿。一进门就以一两银子打赏别人,对赌场来说,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是豪爽大方的赌客,也是在赢了钱后才打赏的,哪有二来赌就打赏了?而且对赌客来说,未赌就打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那一定是输的多、赢的少,是赌徒的大忌。一些赌徒心里暗说,看来这位富家公子,准备连家产也输给赌场了,千万别跟着他走。 这头儿更是一怔,跟着连忙堆上笑脸:“多谢大爷的赏赐!”他先是以少爷称呼痴儿,现在改口称大爷,无形中,痴儿的地位,在他心中升了一级。跟着说:“来!小人带大爷去贵宾厅玩,这大堂上人多声杂,会妨碍了大爷的赌兴。” 痴儿说:“不不!我就是喜欢人多声杂,这样才赌得更有兴趣,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玩?人多才热闹嘛!” 这头儿有些愕异,这位公子难道不是来赌钱,是来玩的?还是他性格喜欢人多吵杂?连忙说:“是是!原来大爷喜欢热闹,那随小人来。” 他将痴儿、小芹带到一处人最多的档口。这处赌档所以人多,不是这里特别能赢钱,主要因为庄家是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喝喊声又特别悦耳动听,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子弟和好色的赌徒。往往在这里下赌注最大,输得最多。一些赌徒,来这里好像不是来赌,而是来看这位妙龄少女摇骰子的美妙动作和来听她美妙悦耳的声音,并不在乎输赢多少。这样一位庄家,真是流波四盼,风情万种。长沙一带,不知有多少风蝶浪子,少年郎君,在她那风情万种中,几乎输得连身上的衣服也脱光,只剩下一条裤丫出去。 这头儿就是带痴儿来到这个档口,一边客气地请一些赌客让让位,安排痴儿坐在一个最好的地方。然后过去附耳跟妙龄庄家说了两句,便走开了。这位风情万种的少女向痴儿飞去了一个凤眼,笑态媚人对痴儿说:“欢迎公子前来,望公子走运,将奴家这里的钱全赢了回去。” 痴儿嘻嘻笑着:“好说!好说!我赢了钱,先打赏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这大堂上的赌徒来说,已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有的只不过赌几个铜钱一手,最多的也不过十两白银,痴儿一开口就是打赏一百两,又怎不令赌徒们惊讶愕然相视?庄家更是笑容可掬:“那奴家先在这里多谢公子啦!但愿公子手气不坏。” 有人打趣地说:“你不怕这位公子连你也赢了回去?” 庄家媚眼乱飞:“是吗?要赢奴家回去,恐怕要有上万两银子了!”庄家一边说,一边摇盅,她的美态、姿式的确动人,盅里面的三颗骰子给她摇得骨嘟嘟的乱动。最后一放下说:“各位请买!”同时凤眼飞向痴儿:“公子!买大还是买小?” 痴儿说:“买小!” 小芹问;“少爷!我们怎么不买大的?” “因为我现在喜欢买小。” “少爷!那我们下多少?” “十两!” 痴儿一下就是十两赌注,这又令赌徒们为之侧目。庄家悦耳动听的娇声响起来:“大家买定了!开!” 赌徒们跟着轰然一声,不用庄家说,有人高兴地叫喊起来:“两个四,一个五,大!我赢了!” 痴儿这十两重的一锭白银,便跑到庄家纤纤的玉手中,小芹埋怨地说:“少爷,我们买大多好!” 妙龄少女笑道:“公子,不要紧,第一次手气不好,第二次手气准好。”她又捧起摇盅上下摇晃,然后放下娇声说:“各位请买呀!” 痴儿又叫小芹将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押在小字上面。可是痴儿第二次手气依然不好,开出的是四五六,大!一绽银元宝,又滚进了妙龄少女的手中。痴儿似乎应了一进门就打赏银子给人的不祥之兆,一连四五次,次次买小次次输,一下不见了七十两银子。痴儿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又叫买小。 小芹说:“少爷!我们已没有银子啦!” 痴儿睁大了眼睛:“什么?我们没有银子?你干吗不多带些来?” “我以为少爷准赢的,怎知少爷是孔夫子搬家,老是书(输)的。少爷,我们好不好向庄家大姐借些银子来赌?”小芹这话的含意,是问痴儿:我们要不要动手大闹了? 痴儿一双眼不由朝妙龄少女望去,妙龄少女慌忙说:“公子,你可明白,庄家是不能借钱给人的,公子要借,可以到对面的那间钱庄里借去。” 有人好心对痴儿说:“公子,这种钱可千万借不得,一借就没法翻身,它的利息不是以年以月来计,而是以日以时辰来计,利滚利,借十两,不到两天,就变成一百两。” 痴儿说:“不怕不怕,我家中有万贯家产,良田、牛羊无数,区区一百两,小意思。” 那人还想劝说,又有人搭话过来:“这位公子喜欢去借,你何必多口?不怕惹祸上身么?别忘了,是非皆因多开口。” 痴儿愕然:“怎么会惹祸上身了?” 那人慌忙说:“没事,没事,在下只不过胡乱说说而已。”’说完,便荡了开去,他真害怕惹祸上身了。 妙龄少女娇声问:“公子要不要借钱?” “借呀!不借!你能让我玩吗?” “奴家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借钱也恐怕不大容易,万一公子还不起债,我庄老板去哪里追讨?不知公子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珠宝,要是有,以它作抵押,那借钱就易多啦!” 痴儿似乎一下想起,问小芹:“我那几颗珠子你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少爷要以它为抵押么?” “不错!不错!你快拿出来。” 小芹一时不明白痴儿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正是借口可以大闹吗?怎么不闹了?还要赌下去?莫不是少爷真的变成了一个赌徒?什么也不理了?她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荷包来,再从荷包里掏出三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三颗珍珠一露,真是光采夺目,华光流动。每一颗珍珠的价值,又何止千金?赌场上不乏识宝之人,一时间众人屏息静气,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小芹手中的三颗珍珠。 妙龄少女更是识宝之人,她更惊讶得目不转睛。看来这位富家公子,真的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三颗这样价值不下千金的明珠,竟由一个跟随小厮带在身上,其富豪可知。 痴儿将一颗珍珠取了过来,剩下两颗叫小芹收回藏起,对妙龄少女说:“姑娘,你看这颗珍子可抵押多少银两?” 这位媚眼乱飞的庄家,乌黑明亮的眸子一转,含笑说:“噢!这颗明珠的价值多少,奴家可看不准,也说不出来。公子既然要借钱,待奴家打发人去请杜老板来,是多是少,公子当面和杜老板说清楚,好不好?” 痴儿困惑地问:“杜老板?他是钱庄的老板么?” “他也是我们赌场的老板。” “原来这样。”痴儿一笑,“那要等多久?我现在不是不能赌了么?” 这少女又是一笑:“公子有的是钱,还怕不能赌么?时间有的是,奴家可等你呀!” “但我现在就要赌。” 少女一听,心想:看来这个傻大头输红了眼,急着要翻本啦!正想说,有人说道:“杜老板来了!”少女庄家也说:“好啦!我们的老板来了!公子和他说罢。” 痴儿和小芹一看,只见人群中来了一位中年大胖子,浑身是肉,一颗大脑袋肥得像个圆球似的,一脸笑嘻嘻,简直就像一个笑弥陀。小芹叫起来:“怎么是个笑罗汉的?” 长沙城里的赌场、钱庄、妓院以及较大铺面的当铺和酒馆、客栈。都是由阴掌门经营,最大的老板就是碧眼教主,由苏总管抓。而长沙府却是例外,直归碧眼教主管。这位既是赌场、也是钱庄的老板,是碧眼教主的一位心腹,姓杜名八,绰号笑罗汉,阴掌门人称他为杜八爷,长沙城里的百姓,背底里骂他为杜扒皮。人一给他沾上,真是不死也脱一层皮,不将你的金银财宝榨干不放手。赌场,已是榨取人们血汗的一座魔穴,而钱庄,更是一处高利贷,不单向赌徒们,也是向其他一切缺钱、急着等钱救命的人放高利,长沙府一地,不知有多少人给这位笑罗汉杜扒皮弄得倾家荡产,悬梁自尽或成街头乞丐。阴掌门在长沙府一地的钱粮,都是由他一手打点,苏总管也不能过问。至于苏三娘,就更不能过问了。二十四骑的弟兄,却要负责保护赌场、钱庄、妓院等工作,提防有人在这几处闹事。其实笑罗汉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得碧眼老魔亲自指点,武功与苏总管并驾齐驱,在苏三娘之上,却是深藏不露。因为他极善理财,碧眼老魔看中他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一切打打杀杀卖命之事,从不打发他去干,只为碧眼教主弄钱。因而他的武功,连苏三娘也不知道。 由于苏三娘为人正直也较正义,往往看不惯笑罗汉那种太过阴狠盘剥的手段,两人之间不时爆发冲突。但苏三娘不是给苏总管劝阻了,就是给碧眼老魔派人来责备,叫她不可多管杜八之事。苏三娘可以说是奈他不何,暗暗希望一些侠义人士,前来将这个杜扒皮铲掉,使长沙府百姓少受其害。但笑罗汉做事非常圆滑老练,尽管盘剥手段十分阴险毒辣,却是一副生意人笑嘻嘻的面孔,既不强迫人来赌钱,更不强迫人借债,而是愿者上钩。甚至侍奉周到,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昭彰罪恶在江湖上,侠义人士怎会来找他? 笑罗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次碰上的,不是一般的纨绔公子,也不是一般的侠义人士,而是身带几分邪气的痴儿、莫纹和小芹,一心一意来找阴掌门的麻烦。 笑罗汉杜八早已得到赌场的报告,说有那么一位富家公子前来赌钱,赌输了有一颗价值千金的明珠要抵押借钱。他像一头苍蝇闻到了浓烈血腥味似的,亲自赶来了。他一脸是笑,十分有礼地向痴儿一揖:“公子请了!” 痴儿慌忙回礼:“不敢!你就是杜老板?” “杜某正是,听闻公子手头一时不便,有颗明珠作抵押…” 痴儿忙说:“不错!不错!杜老板请看这颗明珠价值如何?能抵押多少?” 笑罗汉更是识货之人,接过在手中一看,这样一颗少有的明珠,价值恐怕不下三千两。他沉吟一会说:“这的确是一颗好明珠,大概值三百多两银子。公子要是以它来抵押,杜某就大方一点,借给公子二百两怎样?” 这个笑罗汉,价值三千两银子的明珠,才出价三百多两,也只能借二百两,不到明珠价值的十分之一,还自称“大方”,真是吃入不吐骨了。 痴儿比他更大方:“好!二百两就二百两,明珠你拿去,快将二百两给我。” “公子,能否到杜某客厅一谈?” “不,不!我还要赌钱的,你给我二百两银子不行了?还要谈什么?” 笑罗汉一笑:“公子明白,杜某是生意人,得将手续交代清楚。以免今后互不认帐。” “你以为我会赖帐么?” “不不!公子绝不会赖帐,杜某信得过,但还是说清楚的好。” “我们在这里不能说清楚么?” “好!公子既然这么性急,杜某就在这里说清楚。小号钱庄,是将本求利,借钱的规矩是借八还十。公子借的是二百两,杜某付给公子的银两是一百八十两,一个时辰来取明珠,得付二百两,公子借不借?” “借,借!我怎么不借了?” “还有,小号的利息,不是以日计算,而是以一个时辰计算,利息是三十厘。除了刚才的一个时辰不算,以后每一个时辰,付利三十厘,并且是利上滚利。” 痴儿一心急着要赌,说:“你有个完的没有?一切按你钱庄的规矩办好了,快给我银子不完了?怎么罗罗嗦嗦说那么一大堆废话?” 笑罗汉听了半点也不恼怒,好像他只知道笑,不知道恼怒似的,仍笑嘻嘻地说:“公子,还有一道手续请公子办一下。” 痴儿睁大了眼睛:“还有什么手续要办?” “这里是两张字据,请公子画押,一张是杜某收,一张是公子收藏好,到时公子带钱带字据到小号赎取明珠和取回借据。” “怎么借一两个钱还这么麻烦的?” 小芹笑道:“少爷!你以为借钱是那么容易的吗?” “怎么我借一两千两银子给别人不用手续的?” 小芹更笑说:“少爷平常将银子似水花,哪在乎银子?少爷这一趟出门也好,知道一钱也能逼死英雄汉。” 痴儿画了押,对笑罗汉说:“这下可以给银子我了吧?” 笑罗汉杜八立刻命人端了一盆银子来,上面摆放十八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十两,刚好一百八十两,笑着说:“请公子点收!” “不用了!统统给我摆在赌桌行了!” 仆人将银子摆放在痴儿坐的桌面上。笑罗汉说:“祝公子玩得高兴!”又对那妙龄少女说,“九妹子,你好好陪着公子玩,千万别怠慢了公子。” 九妹子眉开眼笑,声音悦耳:“八爷,我会小心的。” 笑罗汉满意地点点头,笑迷迷地带着那颗明珠而去。明珠到了他的手中,其他人别指望能赎回来。不但不能赎回,反而欠下了笑罗汉一笔还不清的阎王债,不弄得倾家荡产不能罢休。三十厘的时辰利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时辰之后,二百两就变成了二百六十两,以后是利滚利,半天之后,就变成了一千零二十九两四钱七分多银子。所以赌徒们不敢去向钱庄借钱,宁愿走远几步,去当铺典当衣服财物换取银两,没钱去赎,起码不用欠债,顶多不要衣服财物而已。虽然当铺也是阴掌门人所经营,典当的衣服财物有限,上百两的银子,当铺不交易,只有转向钱庄借钱。 笑罗汉一走,叫九妹子的妙龄少女向痴儿飞来了一个媚眼:“公子,你现在有钱可以下大赌注啦!” 痴儿笑着:“不错!不错,到现在又可以玩了!”而小芹,真想将她这一双媚眼挖下来,看她还能不能乱抛。小芹以为她这一双媚眼扰乱了痴儿的心魄,小芹哪里知道九妹子是赌场上的老手,赌技极高,痴儿一连输了几次,都是她暗中做了手脚,别人看不出来,小芹也看不出来,痴儿却看了出来,故作不知,先让这个风情万种的九妹子高兴,准备出其不意,杀一次回马枪,赢回上万两银子,令她笑容变哭脸。 九妹子摇着宝盅,眼里盯着痴儿前面那一百八十两银子,放下后问痴儿:“公子,请下呀!”她心里真想一下将一百八十两银子全拿了过来。 痴儿一双眼睛不再望大小两个字,而是望着“大小”两个大字中间各种不同点数的方格,其中有六个大方格,是三个相同的点数,如三个四点、三个六点等等。六个大方格下面,又是一排的长方格,组成了各种不同牌九的牌面,如天、地、人、和、梅、长、板、斧等等。痴儿问:“要是我下注在这些方格上怎样赔法?” 九妹子娇笑道:“公子,要是下在三个相同的点上,是一赔十。” “哦?十两赔一百两?” “是呀!” “下在下面的长方格上又赔几?” “一赔三。” “怎么赔那么少?” “公子,不少了!因为三个骰子不同的点数,可以组成三个牌面,比如开出的骰子是一、三、六点。一和三组成三和牌,三和六组成了九点牌,一和六又组成了一面大铜锤。它买中的机会大,所以一赔三是合理的了。公子,你不买大小,要买点数么?” “对,对,我买大小老是输,我要买点数了!” “好呀!公子请买,奴家要揭盅了!” “好!我买!”痴儿将二十两银子压在和牌的长方格上。 九妹子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大家买定放手!我揭盅了!”一声铃响。九妹子揭开了盅,喊道:“一二五,八点,小。吃大赔小,三点、七点和小铜锤有赔,其他全杀!” 痴儿那二十两银子又叫九妹子收了去。九妹子对他笑着:“公子,你这次买小不多好?怎么偏偏买到和牌上去了?公子,不要紧,下次再买过,准赢。” 小芹泄了气:“公子,别赌了,你的手气不大好。” 痴儿说:“不赌?我输掉的银子怎么拿回来?” “我的少爷,你还想赢银子呀!你不把这一百八十两全输掉就算好了。” “呸!呸!你这张小嘴巴说些好话好不好?好的不灵丑的灵,要是本少爷真的输光了,就将你卖给这赌场的老板。” “什么?你要卖我?” “不!不!我只是说说,你别当真的了。就是卖掉我自己,也不敢卖你。” 九妹子见这情况笑着对小芹说:“小兄弟,你这么聪明伶俐,你家少爷怎会卖掉你?” 以后痴儿又连下几手,下大的也输,下小的也输,下点数、牌面,输得就更惨,一百八十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了五十两,黄瓜打狗,不见一大半。小芹在旁看见嘟起了一张小嘴,想说又怕痴儿不高兴。看来痴儿来这里根本不是闹事,真正是来赌钱的。好呀!我看你输光了怎么办,一颗珍珠能不能要回来。 最后,痴儿一赌气,将五十两银子全压在三个三点的大方格上,连小芹也看得睁大了眼睛:“少爷,你这是干吗?”痴儿捏捏她的手,叫她别乱出声。 九妹子却笑迷了眼:“公子!你要孤注一掷么?” “不错!孤注一掷。” 九妹子似乎关心起他来:“公子输了怎么办?不玩了?” “玩!我怎么不玩?我还有两颗妹子。” “不错!我忘了公子还有两颗明珠,拿去典当,可以在这里玩上一天一夜。” 痴儿说:“你快揭盅吧!” “好!奴家揭盅啦!大家买定住手!”这一下,九妹子更做了手脚,几乎是十拿十稳,将痴儿的五十两银子全拿过来。可是当她揭盅一看,顿时傻了眼,三个骰子,全是三点。四周的赌徒们也都傻了眼。痴儿高兴得跳起来:“三个三,我赢了!我赢了!小芹!我赢了呀!” 小芹嘟起来的小嘴,这时笑成了一朵花。小芹的性格仍是小孩子般的性格,对输赢看得很重,赢了高兴,输了泄气。她高兴地问:“少爷!那我们赢了多少?” “一赔十,我们赢了五百两银子。” “真的吗?那我们不是将所有输掉的银子全赢了回来么?” “赢回来还有多哩!小芹,你看看,你一不说话,我不是赢了?” “好啦!少爷!我以后就不说话啦!” 九妹子怔了一会,跟着又恢复了原有的媚态,笑着说:“公子是赢了五百两银子。奴家恭喜公子!”她叫助手将五百两白银送到痴儿面前。 小芹说:“少爷,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那么重。” “别拿!别拿!我还要赌。” 九妹子又向痴儿飞了一个媚眼,堆笑道:“奴家还以为公子不赌了!” “我刚赢一次,怎么不赌?我还想多赢几次哩!” 九妹子一笑:“但愿如君所愿。”她又开始上下摇动宝盅,放下说:“各位请买。” 痴儿一下将五百五十两白银,压在三个一点的方格上,就又是孤注一掷,一赔十。九妹子心中有数,心想:这一下我看你这个大头不输才怪。我摇动的骰子,难道还不知是什么?盅里面的点数是四、五、六,大!别说你买不中,就算买中,只要我在揭盅时掌力轻动,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她含笑问:“公子买定了没有?没有买定,可以再摆到另一个格子里。” “不用!不用!我是下定了,你开盅吧。” “好!开盅!” 九妹子玉手刚将盅盖揭开,四周赌徒们目不转睛地盯视,几乎是一齐惊讶地喝喊起来:“三个一点,三!” 九妹子媚眼一看,果然是三粒骰子全是一点,像三只红色的魔眼,在瞪着她。九妹子这一下更怔住了,手中的盅盖几乎拿不稳要跌了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四、五、六不同的点数,怎么全变成一点了! 小芹更是欢叫起来:“少爷!我们又赢了呀!这一次又赢了多少银子?” “一赔十,一共是五千五百两银子!” 五千五百两白银,倘若对贵宾厅的赌徒来说,仍不放在心上,他们的输赢往往都是在万两以上。但对大堂的赌客来说,却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了,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轰动起来。这喜很快传到了笑罗汉杜八的耳中,惊问报告人:“是谁赢了那么多的银两?” “就是用明珠向八爷借银子的富家公子。” “什么?是他?” “是!八爷。” “他是怎么赢的?” “他就用八爷借给他的一百八十两银子,起初他连输几次,只剩下了五十两。最后他将五十两银子孤注一掷,全押在一赔十的三个三点上,一下就赢了五百两,跟着又将这五百五十两押三个一点上,又中了。” “九妹子没做手脚,让他押中?” “九姑娘哪有不弄手脚?可是那公子有如鬼神相助似的,九姑娘惊骇得不得了。” “什么鬼神相助,老子不信那一套。会不会那小子是赌场上的高手,也在做手脚?” “属下没有看出。” 正说着,又一个人神色紧张地奔了进来,笑罗汉喝声:“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 来人说:“报告八爷,九姑娘又失手了,输去了六万零五百两银子,叫小人来向八爷提银子。” 笑罗汉杜八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什么!?六万零五百两?又是怎么输的?” 六万多两,这不是小数目,是赌场开办以来发生的第一件大事。这六万多两白银,单是重量,就有三千七百多斤重,一口大箱装五百斤白银计,也要用八大箱才装得完。赌场每日平均的进帐,除了工钱、赋税、伙食及一切杂用开支外,只有几千两白银的收入。这六万多两,就足足去了赌场半个月的收入。一脸是笑的笑罗汉,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来人嚅嚅地说:“那、那、那公子也是押孤宝而中。” 一连三次押孤宝而中,这又是赌场破天荒发生的大事,要不是运气,必然是那小子在暗中做了手脚。杜八可不相信运气。这个小子,居然不知死活,竟敢吃到这赌场来了。笑罗汉杜八喝了一声:“请七姑娘去看看是什么回事,别让那小子提钱走了!” “是!” “慢!还是请那小子到贵宾厅去,我和七姑娘去那里会这小子。” “是!八爷。” 七姑娘不但人美,赌技更高,是赌场上的一张王牌。笑罗汉杜八请高人训练了七八位美女,其中以七姑娘的赌技最好最神,以往来了什么王孙公子、富商大贾,几乎都由她出面,就是碰上赌场中的老手,几次交锋,也不能不甘拜下风,识趣而退。可以说七姑娘从来没有失过手,是常胜公主。连笑罗汉杜八也不能不尊敬她,你她为七姑娘,不敢称她为七妹子。 痴儿和小芹身上带着从赌场赢来的六万六千两银票和五百五十两白银来到贵宾厅上。现在,他们已成了长沙城的富翁了,身上总共有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两银子,单是吃和穿,恐怕一世也用不完。 这处贵宾厅,比安化县赌馆贵宾厅的陈设、装璜更讲究,更豪华,令人有一种舒服享受之感。厅内华而不俗,摆设清雅,使人恍如踏入仙境。痴儿和小芹进来后,笑罗汉、七姑娘以及七姑娘跟前的两名秀气的丫鬟兼助手,起身笑脸相迎。 七姑娘和九妹子的风度迥然不同,九妹子美而俗气,作风轻佻,媚眼四飞,乱卖风情,令正经之人不敢去接近。七姑娘美而清雅,庄重大方,令人感到亲切。她似大家闺秀又胜似大家闺秀,庄重而不矜持,含笑而不轻佻。痴儿和小芹不由都看了她一眼,暗暗惊讶:怎么赌场中竞有这样的一位少女?她是什么人? 笑罗汉杜八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公子请坐!” “多谢!” 痴儿坐下,小芹立在他身后。待丫鬟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杜老板请在下有何事赐教?” “赐教不敢,听闻公子手气极佳,赌技神奇,令我们这位七姑娘为之倾心,不但想睹公子风采,也想领教公子的神技。” “不不,我没有什么神技,侥幸碰运气而已。说起来在下应感谢杜老板才是。要不是杜老板借钱给在下,在下也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痴儿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递上,”这是二千两银票,在下作为感谢杜老板的一点心意,请千万笑纳。” 笑罗汉愣了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小看杜某人了?” “在下怎敢有如此心念?在下除了感谢,别无他意,望杜老板千万赏在下这个面子,不然,在下无地自容。” 七姑娘轻启朱唇:“八爷!既然公子一片诚意,八爷还是收下的是,不然就冷了公子的一片心了。” 笑罗汉哈哈笑着:“好!好!那杜某就愧收了!来人!” 贵宾厅外立刻有人应着:“是!八爷!”跟着进来一位镖,悍汉子,问:“八爷!什么事?” “给我将公子的那颗明珠和借据取来!” “是!”_ 不久,明珠和借据取到,笑罗汉亲自将明珠、借据交给了痴儿:“请公子验收。” 痴儿一眼就看出了这颗明珠是自己之物,便笑道:“在下还有信不过杜老板的?不用验了。”他将明珠转交给小芹,并叫小芹将那张字据交回给杜八,另外又奉上二百两白银。 笑罗汉有些不悦了:“公子,你——!” 痴儿一揖说:“在下知道杜老板是生意人,正所谓男人大丈夫,兄弟归兄弟,朋友归朋友,钱财方面,要分明清楚。这是生意来往,可不是私人交情。杜老板今后要给在下一个人情,请用别的,这二百两借银,还望杜老板收下才是,以免坏了钱庄的规矩。” 笑罗汉以奇异的目光看着痴儿,说:“好!好!公子这么说,我杜某也不敢坏了钱庄的规矩,不能不收。”他又对悍汉说,“将这二百两交给帐房,划去了今日之帐。” “是!八爷。”这悍汉取了银子而去。 笑罗汉又笑道:“我这位七姑娘,想领教公子的神技!公子不能不赏面吧?” 这位盘剥者,虽然得了痴儿的二千两,心里却没半点感激。这二千两,比起那六万多两,只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这些银两是赌场的,迟早连本带利,都要收回来。他将明珠交还给痴儿,已算是卖了一个大人情了。不然,痴儿连明珠也不可能取回。 痴儿说:“领教不敢受,要在下和七姑娘玩一下,在下还可以奉陪。” 七姑娘面展笑容,莺啼燕语般说:“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公子了,使小女子能有幸见识公子的神技。” 欲知七姑娘和痴儿较量赌技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赌场奇女 上回说到七姑娘见痴儿答应和自己较量赌技,满怀高兴。 痴儿问:“不知七姑娘想和在下玩什么?” 七姑娘展颜一笑:“随公子高兴,掷骰子、猜大小、推牌九、玩纸牌,小女子样样都可以奉陪。” 痴儿说:“我别的不会,只会掷骰子。” “小女子就陪公子掷骰子、赌大小好了。” “谁大谁赢?” “谁小谁赢也可以。” “好!刚才我在外面尽买小的赢,在下就和姑娘玩小的,谁掷出的点子小,谁就赢,好不好?” 七姑娘点头含笑说:“小女子随公子便。” “那我们就赌小。” 七姑娘命丫鬟将赌具捧上来,是一只青瓷的大碗和三颗象牙雕琢而成的骰子。七姑娘说:“请公子过目,看骰子有没有作弊弄假?” 痴儿说:“不用试了,我相信骰子没有什么作弊。” “哦?公子这样放心?不疑心骰子里放有水银?” “在下相信七姑娘。” 七姑娘微笑:“小女子多谢公子,请公子先掷。” “好!那我先掷。” “公子!在未赌前,小女子得说明一下,凡是跟小女子赌的人,每赌一次,下注是一万两银子以上,公子打算一注是多少两银子?” “既然有规定,一万两就一万两。” 杜八笑着说:“公子果然是豪爽人。” 七姑娘也含笑娇说:“公子!请!” 痴儿抓起三个骰子,随便往碗里一掷,发出一阵啷啷悦耳的响声,三个骰子停下来时,是一二三,共六点。在赌大小时,这是小的了。七姑娘赞了一声:“公子果然好手势。”说着,她一只纤纤玉手抓起骰子,往碗里一洒,骰子在转动停下来时,是一二二,五点,比痴儿小一点,赢了一万两银子。七姑娘欢笑说:“小女子侥幸赢了,请公子再掷。” 疾儿看了她掷骰子的手势和用暗劲的分寸,不禁暗暗点头:这女子不愧为赌场上的高手,赌技甚高,深藏不露,谦虚得体。看来她手中的骰子,就等于莫纹手中的一把剑,骰随心发,要掷多少点就多少点。她一下不掷出三个一点来,却掷出五点,恐怕不想一下子让人知道她的神奇赌技,仅小一点就行了,用不着小得太多,以免将自己惊走。 痴儿想看看她的赌技有多神奇,故意抓起骰子,不用暗劲,随意往碗里一掷,是四五六,这根本是大的了,准输无疑。七姑娘看了似乎惋惜:“看来公子这一把手气不佳呵!小女子恐怕是赢定了!”说时,也漫不经心地随意一丢,掷击四五五来,虽然属大,仍比痴儿小一点,又赢痴儿一万两银子。 痴儿第三次掷,暗用巧力,掷出了三个一点来。在三颗骰子来说,又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了。心想:这下我看你怎么比我再小一点,你总不会掷出两点来吧? 七姑娘见痴儿掷击三点来,赞道:“公子好手气,小女子这一次不敢望赢,能掷出一个三点来和过,就算万幸了!”她纤纤如玉琢般的巧手,抓起三颗骰子,凝神往碗里一洒,骰子不但在碗里溜溜滚动,还弹跳起来,最后露出点数了,是两点。因为三颗骰子中,有两颗是叠起,一颗不见点数,其他两颗都是一点,这真是神技,不能不令痴儿傻了眼。这不但不是一般赌徒能掷得出,就是赌场的老手,恐怕也无法掷出来。 小芹也看得惊讶了:“这算数吗?两颗骰子叠在一起,不能算。” 七姑娘听了半点也不着紧,含笑娇问痴儿:“公子是赌场中人,你看算不算?” 痴儿心服地说:“算!怎么不算?在下佩服姑娘的神技。” 七姑娘欢笑:“公子夸奖了!小女子只不过偶尔掷成两点,以后恐怕没有这样的好运。” 这样,痴儿便输掉了三万两,赢来的六万多两,已是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半。痴儿抓起骰子:“好!这一次看在下能不能掷出一个两点来!”痴儿略略暗运一成的真气,将三颗骰子往碗里一掷。这一下,三颗骰子似乎互相有磁性似的,在弹跳之后,一颗颗叠搭起来,三颗骰子叠成了一条小小的直柱,上面的一颗是一点。就是说,三颗骰子只掷成一点,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了!这哪里是什么赌大小,而是拼运气的技巧。 不但小芹惊喜,就连一直在旁静观的笑罗汉杜八也看得惊奇不已,暗暗点头,怪不得外面的九妹子输了,原来这位公子是赌场中的奇人,我真是看走了眼。早知道这样,用一二百两银子打发他离开赌场,就用不着输掉六万多两银子。 七姑娘美目中只掠过一层惊讶,暗想:想不到我碰到了平生第一个劲敌,能让自己抖展出从不露面的绝技来。要是能将他留下来,帮助杜老板,那不知多好。便微笑说:“公子的神技,令小女子折服,看来这一手,小女子是怎么也赢不了公子的。” 痴儿见她没半点惊骇,只是惊讶而已,心想:难道这一次你还能赢我么?便说:“姑娘别客气,在下还想目睹姑娘惊人的神技,请!” 七姑娘说:“公子别这样说,小女子不自量力,只有在公子面前再献一下丑。”说完,便抓起三颗骰子一掷,三颗骰子叮叮当当在瓷碗中蹦跳。突然,三颗坚硬的象牙骰子竟然“啪”的一连三响,一看裂开,分成六片,没点的全部朝天,一点也没有。 小芹骇然:“这算多少点?” 痴儿更是佩服七姑娘用劲之巧,说:“没点!” “没点!?那少爷不又输了?” “不错!我又输了!” “少爷!六万多两银子,只剩下二万多两啦!少爷还赌不赌?” “赌!怎么不赌了!我正玩得有兴致哩!” “少爷!骰子都烂了,还赌什么?” 七姑娘这时说:“公子!小女子这次侥幸能取胜,也是多亏了公子。” 痴儿不明:“姑娘多亏在下什么?” “因为公子上次一掷,三颗骰子受不了公子的暗劲,内部已现裂痕,所以小女子只略用劲一掷,就裂开了,这不是多亏了公子么?” 痴儿暗想:这七姑娘真会做人,赢了别人的银两,还能使人不感到懊恼,使人高兴,叫人听了舒服。看来其他在这里输了几十万两银子的,也恼不起来了。便说:“姑娘客气了!就算这样,也得有姑娘的神技,才能使没点的一面翻出来,叫人心服。” “公子过奖了!”七姑娘跟着命身边丫鬟说,“去将另一副骰子端上来,待我再陪公子玩几手。” 痴儿摇手说:“不,不!掷骰子,在下自问敌不过姑娘。” “那公子想玩什么?要不,我们互相猜点数、谁猜中谁赢,好吗?” “猜点数?怎么猜法?” “就是我们互相轮流摇骰子,谁猜中了对方摇出来的点数是多少,谁赢。” “那不跟大堂上赌大小一样吗?” “公子,那可不一样,比赌大小紧张有趣多了。外面赌大小,赢面颇大;而猜点数,不但要猜出是多少点,更要猜出三颗骰子上面的点数来。比喻说,同样是五点,三颗骰子的点数就不同,一二二,是五,一一三也是五,要是九点,三颗骰子的点数就更不同了,三个三构成九点,一四四也可凑成九点,二三四,一六二,同样都可构成九点。” “单是猜中了点数还不行?” “不错!要猜出三颗骰子不同的点数,合起来的点数才算赢,公子玩不玩?” “那摇骰子的不是顶合算吗?” “公子认为合算,那公子摇骰子,由小女子来猜好了。” “哦?你不担心我会弄手脚么?” “公子弄什么手脚了?” “要是姑娘猜中在下摇出的一二三,六点,在下在揭开盅时,略用暗力震翻,姑娘不输了?” “小女子猜时不出声,只写在一张纸上,公子又知道小女子猜的是什么了?” “不错!这太有趣了!我玩。不过,在下不想占姑娘便宜,我们还是互相轮流摇骰子的好。” “多谢公子。这样,就是小女子输了,也敬公子的赌德高尚,为人坦率、公正。” 痴儿听了好笑,俗话说,十赌九骗,骗法各有不同,就看谁的骗术高明,叫人看不出来罢了。一个赌徒,品德会高尚么?与坦率、公正更扯不上边,要是这样,就不成为一个赌徒、骗子了。当然,一些人以赌技来行侠仗义,惩治为恶的赌徒,不以赢钱为目的,又是另一回事。所以痴儿听了一笑说:“多谢姑娘过奖,在下受之有愧。” 七姑娘叫人将一个制作得十分精致镶金的木制漆盅、漆碟端上来,打开漆盅,漆碟中摆放三颗象牙雕琢的骰子,让痴儿过目、验看,然后问:“是小女子先猜?还是公子先猜?” “也是一万两银子猜一次?” “是!公子下十万两银子一注也行。” “在下手头上可没有这么多银两。” “公子完全可以向我们杜八爷借。” “在下只有三颗明珠,恐怕借不到一千两。” 杜八一笑:“公子要是愿借,我可以不要公子任何东西作典当。” “哦?杜老板这么相信在下?不怕在下跑掉了?” 杜八又一笑:“只要公子立一张字据,愿在我赌场服役三年。” 要是痴儿真的立了这么张字据,那不啻卖身给杜八了,永远别想离开赌场。痴儿微笑:“看来杜老板看上在下的赌技了?” “公子的确是这方面难得的人才,我杜某实在仰慕,希望能将公子留下来。” 七姑娘也娇笑说:“小女子也渴望公子能留下,与小女子常在一处,切磋赌技。” 看来这位仪态万方的七姑娘,已垂青痴儿了。痴儿一笑:“蒙两位错爱,在下也希望能留下来。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别赌银两,赌人怎样?” 七姑娘愕然:“赌人?” “是呀!我们连赌三次,两胜为赢。要是在下输了,我和我这位小厮留下;要是在下侥幸赢了,就请杜老板和姑娘跟在下走,在我跟前伺候三年。” 杜八一下不笑了:“什么?我杜某跟你们走?” 一七姑娘慌忙说:“不,不!小女子只跟公子相赌,谁输就跟谁走,其他人不卷入其中。” 的确,杜八身缠千万,是长沙府一位有名的人物,是阴掌门挣钱的一条栋梁,怎能作为赌注?那不太失身份了?杜八这笑罗汉怎能笑得出来?他不当场喝叱痴儿已算好的了。要是杜八知道痴儿是个什么人,恐怕他感到跟痴儿提鞋也不配。能跟在痴儿身旁,已是高人一等了,说不定从此而能善终。 痴儿目视七姑娘:“姑娘愿和在下以身相赌?” “公子要是高兴,小女子愿意奉陪。” “三战两胜决高下?” “行呵!” “姑娘不会后悔?” “小女子还担心公子后悔哩!” “好!请姑娘先摇骰子,在下来猜。” “要是赌三次,公子猜两次,小女子才猜一次,公子不吃亏吗?” “不!在下正想再次目睹姑娘的神技。” 笑罗汉杜八又换上笑脸了,他感到这样赌法,七姑娘是稳操胜券,担心痴儿输了会赖帐,不承认。便笑着问:“你们之间,是不是立下一张字据,以免事后反悔?” 七姑娘笑着说:“杜八爷,不用了,你担心公子输了会逃跑吗?小女子认为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言外之意,以你杜八爷的武功和那么多的手下,公子会逃得了吗? 杜八一想也是:“对对,看来杜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你们开始玩吧。” 痴儿说:“姑娘请!” 七姑娘眯着眼笑:“那小女子占先了!” 小芹一直在旁看着听着,她对痴儿的输赢,半点也不在乎,存心是来这里闹事的,只是一时不知痴儿甩什么方法闹。现在一听要赌人,感到闹事的时机来了。她看出这场赌,不管谁胜谁输,都不会认帐。要是公子胜了,笑罗汉绝不会让七姑娘走,自己便闹得名正言顺;要是公子输了,他答应留下来才怪。就是他答应,自己也不会答应。小芹便暗中准备,准备一动手就先拿下了杜八。在厅外站着的那七八个赌场打手,小芹才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她看不惯七姑娘那一张笑脸,“哼”了一声说:“你小心了,别让我家少爷将你赢了回去与我作伴。” 七姑娘更笑了:“是吗?就怕小兄弟会随你家公子留下来不走了!” 痴儿连忙喝着:“小芹,别多嘴。”他担心小芹的话,会引起七姑娘和杜八的注意。 摇骰子,猜点数,这不但是考技巧,更是考听力,既要观察对方摇宝的手法、姿态,更要听出骰子在宝盅里滚动的响声,尤其是放在桌面的刹那间,骰子落在碟上不同的响声,才能准确地猜出对方的点数来。这就要内力的深厚和平日的苦练,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七姑娘凝神捧起摇宝,上下左右摇动,最后放了下来,对痴儿说:“公子请猜!” 笔墨纸张早已准备好,痴儿想了一下,提笔在纸上迅速写了自己要猜的三颗骰子的点数,摺好放在桌面上,微笑说:“请姑娘揭盅,在下已写了。” 七姑娘娇笑:“但愿公子猜中。”盅揭开,漆碟上的三颗骰子,其中一颗竟成正四方立体的菱形直立,没有点数。其中两颗骰子,一个是三点,一个是一点,合成四点。七姑娘露出了这一手摇宝的绝技,令人惊叹。杜八笑得更像一尊南无阿弥陀佛了。这样的三颗骰子,是什么人也猜想不到的,连小芹也认为痴儿必定猜不中,必输无疑。 七姑娘又问:“公子猜中没有?” 痴儿叹道:“姑娘好神技,不过在下有幸猜中了!” 七姑娘和杜八几乎同时愕然:“什么?你猜中了?” 痴儿打开写好的纸笺:“姑娘请看。” 众人一看,全都傻了眼,痴儿在纸笺上,不但写上了一个一点,一个三点,更将成菱形直立的骰子也画了出来。慕容智的一双目光,好像神话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行者似的,有一双金睛火眼,能透过漆盅,看到漆碟边三颗骰子的情形一样。杜八那张笑嘻嘻的脸,一下笑不出来了,满是惊愕、疑惑。他几疑眼前这位富家公子不是人。七姑娘的一双笑目也换成了愕异的眼神,最后有点颓丧地说:“不错!公子猜中了,小女子输了一次。” 痴儿笑着说:“这一次请姑娘猜了,在下来摇。” “请!”七姑娘仍不失礼仪。 痴儿捧起摇盅,上下摇动,只听见骰子在盅中上下翻腾滚动。痴儿最后突然暗运内劲,力透漆盅,直达三颗骰子,骤然停下,放在桌面上,说:“请姑娘猜,在下摇出的是几点?” 七姑娘神态庄重,凝视漆盅宝盒,正想说出,痴儿又说:“姑娘别急,请先在纸上写出,由在下揭开好了!” “不错!小女子应该写下才是。” 在纸笺上写了出来,固然能防止对方在揭盅时暗弄手脚,但同时也白纸黑字,立下字据,想翻口也不行了。七姑娘提笔写好后说:“请公子揭盅。”七姑娘再也没有刚才神色自若、行动潇洒了。、痴儿揭开,众人一看,又是骇然,因为痴儿刚才骤然放下时,内力透过漆盅,将三颗象牙骰子震得粉碎,形成一堆像座小山般的骨粉堆在漆碟上,没有点。 众人在惊愕时,七姑娘却惊喜地娇叫起来:“小女子猜中了!” 杜八从愕然中喜问:“七姑娘猜中了?” “八爷!你看看,我猜中了!”七姑娘打开纸笺,平铺在桌面上。众人一看,七姑娘在纸笺上写着“无点”两个字,只是没有画出一堆骨粉而已。七姑娘的确是赌场上的。一位少有高手,她一下听出了痴儿用劲震碎骰子的轻微响声,也听出了骰子落在漆碟上发出的不同寻常的异响,只是“卟”的一响,没有啷啷的响声,所以沉思半晌,写下了“无点”两字。这一点,连小芹也暗暗佩服起来。 杜八透了一口大气:“不错!七姑娘猜中了,现在是各胜一局。” 痴儿微笑说:“不!姑娘猜错了!” “小女子怎么猜错了?” “在下摇出的是四点,不是无点。” “什么?四点?” “不信?姑娘请看。” 痴儿轻轻吹开了象牙骨粉,骨粉当中,果然露出骰子一面的四点来。四点是红色,在白粉当中,分外夺目,除了瞎子,任何人都看得分明。痴儿用劲十分巧妙,只震碎了二三颗半骰子,留下这四点的一面来,藏在骨粉当中,七姑娘没有听出来,就是听出,也一时难辨多少点。痴儿又微笑说:“姑娘,在下没有说错吧?这不是四点么?” 杜八、七姑娘顿时不出声了。痴儿说:“姑娘,三战两胜,在下已赢了两局,第三局看来是不用赌了,请姑娘随在下走。” 小芹更高兴得跳起来,揶揄说:“七姑娘,你现在是我们的人了,请跟我们走呀!” 七姑娘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怎么办。小芹又说:“七姑娘,走呀!你担心我家少爷养不起你么?放心,像你这样的人,我家少爷也可以养十个八个。少爷,你说是不是?” 痴儿笑道:“不错!不错!我们以后也开一个赌场,请七姑娘任赌场之主,整个赌场都交给姑娘打理,用不着在别人之下了,不比这里更好?” 小芹说:“七姑娘,走呀!你不会是反悔吧?” 七姑娘一咬牙:“好!我跟你们去!” 杜八一震:“什么?你跟他们走?” 七姑娘苦笑一下:“八爷,我和公子有言在先,愿赌服输。我现在既然输了,只有跟他们去。” 杜八一下从笑罗汉变成了一个恶罗汉,喝问:“七姑娘,你敢背叛我?不想活了?” “八爷!我怎敢背叛你?但我输了,身不由己,不能不跟人走,不然,这座赌场,还有谁人来赌?” 小芹说:“七姑娘,别理睬这肥猪,我们走我们的。” 杜八怒吼一声:“谁也不准走!” 痴儿潇洒一笑:“杜老板,这间赌场不是一向很讲信誉么?你不会食言自肥吧?” 杜八眼珠一转说:“小子!怪只怪你为什么在赌前不各自立下字据?现在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要将七姑娘带走?” “奇怪了,你这间赌场,客人们来赌时,是不是都要立下字据,才能将赢来的银两带出去?”杜八一时语塞,半晌才说:“这一回不同。”“哦?有什么不同?”“因为七姑娘是人,不是银两。” “那么在下要是输了,又怎么办?” “小子!你要讲理,到别处去!” “看来杜老板打算不讲理了!” 小芹说:“少爷,你带七姑娘先走,我留下,看这肥猪怎么个不讲理。” 笑罗汉杜八两次给小芹称为“肥猪”。第一次因为急于要拦住七姑娘,没去理会小芹;这次杜八不容忍了,怒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开!”同时他那肥厚的大手,似葵扇般向小芹拍来,以为一掌就可以将这小不点的小厮拍飞出厅外,再将痴儿揪过来。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耳光声突然响起,杜八的这一掌拍去,不但没有将小不点的小厮拍飞出去,自己反而挨了小厮的一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他一时惊愕地望着小芹:“刚才是你打我?” 这个笑罗汉,竟看不见小芹是怎么出手的,他只感到自己的一掌拍出,落了空,跟着便见人影一闪,自己的左脸就莫明其妙地挨了一巴掌。 小芹说:“当然是我打你啦!” “你敢打我?” 杜八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右脸又挨了小芹的一记耳光。小芹的身形、出手,在杜八看来,快得不可思议。小芹打完他后,身回原处,说:“你看看,我敢不敢打你?让你知道不讲理是什么后果。” 杜八这时才感到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看不起眼的小不点小厮了,他显然不是一般人,而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怪不得他主人的赌技,这么神乎其神。杜八一时愣着眼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芹说:“我们是什么人你别管。我问你,还敢不让我们将七姑娘带走?” 杜八又吼了一声:“来人!给我将他们主仆两人全捆了!” 杜八吼声一落,贵宾厅蓦然涌进四位劲装的黑衣大汉,身段敏捷,行动轻快,一个个都不佩带兵器。这些大汉,都是杜八跟前身后的武士,一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惯于擒拿手法一出手就是分筋错骨,令人一下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大概在长沙府城中,动用兵器易造成伤亡,招惹官府捕快干涉。而一下将人擒拿过来,就不会招惹官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何况长沙府是湖广的一个大府,知府的所在地。更有皇家的一位王爷在长沙,不同偏远的县城。碧眼教主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特别训练一批擒拿手武士,作为杜八的贴身武士,以防有人捣乱赌场。至于赌场大堂上的保卫工作,就由二十四骑的人负责了。他们只是一般的打手,不同于这些黑衣武士,专门负责贵宾厅的保卫工作。 贵宾厅,往往是豪商大贾、王孙公子、江洋大盗、绿林枭雄豪赌的地方,一赌就是上万两银子,一输红了眼,难免不会闹事,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们闹出了人命,往往一走了事。所以碧眼教主训练出这样一批近身搏斗,善于擒拿、摔打的武士来,制止双方动手,同时也保护七姑娘。现在,杜八就是要用他们来对付小芹。 杜八指着小芹说:“先将这小厮抓起来,给我狠狠吊打一顿。” 黑衣武士见小芹还是个小娃娃,这么一个小娃娃,根本不用动手,只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戳倒。其中一个大汉应了一声,便伸手来抓小芹。杜八急喝道:“别大意了!这小厮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这个武士似乎不大相信,就算这小娃娃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杜八爷这么说,却也不能大意了,于是以极快的手法,想一下将小芹抓过来摔在地上。小芹见他们没有兵器,也不动用自己的盘龙宝剑,以迎风柳步一闪,令这武士一抓落空。 武士“咦”了一声,因为他刚才的出手极快,就是一般武林中人,也闪避不了,这小娃娃竞身似滑鱼般溜开了。他不由抖展出近身搏斗的擒拿手法,一连几扑,想抓起小芹,扔到厅外去。小芹也想看看他的武功招式,先不出手回击,只用迎风柳步闪开。这个武士一连扑了几次。次次扑空,像大笨熊扑捉灵巧的飞蝶似的,自己反而累得浑身发热发燥。看来他这套擒拿手法,对小芹不起作用。 杜八看得惊讶了,这小厮是什么身法?又喝着其他三个武士:“你们给我全上!” 四个黑衣大汉全上,更是弄得笑话百出。小芹像只小精灵似的,嘻嘻哈哈地笑,在他们之中左穿右插,东闪西避,弄得这四条大汉不是扑翻了桌子、椅子,就是扑到自己人身上去,甚至将自己人抓起来摔了出去,令人捧腹不已。 痴儿和七姑娘早已缩在屋角。七姑娘看得骇然不已,痴儿却一味微笑。小芹玩够了,不再玩了,便出手还击,转眼之间,就将这四个武士全扔了出去,不是摔断了脚,就是摔坏了腰。小芹对杜八说:“肥猪,这次轮到你了!” 杜八更看得愣了眼。他初时还以为小芹的身法快而已,想不到竟能将四个牛高马大的武士全扔了出去,一个个还爬不起来。半晌他才说:“我杜某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竟然是位上乘高手。好好,我杜某来领教你的高招。” 杜八的武功,不在苏三娘之下,只是他极少出手而已。刚才他给小芹刮了两个耳光,除了小芹出手不可思议之外,也是杜八根本没去注意,更没有去提防。要是他有防备,小芹也不易刮他两个耳光。他一出手,就是凌厉的分筋错骨手,想一招就将小芹的双手扭断。别看杜八一身肥胖,行动迟缓,一旦与人交锋起来,却是非常灵活,出手特别凶狠。杜八是鹰爪一派的武功,飞腾扑跳,宛如隼鹰一样,给他双手抓中,不死也重伤。 小芹见他一出招就这么凶狠,隐带一股劲风袭人,不敢大意,先以迎风柳步闪开,以避其战,然后回身反击。几招过后,小芹以灵巧的身法,啪啪两掌,玉手拍在杜八肥胖的身躯上。不知是杜八一身肥肉太粗厚,还是横练出一身的硬外功,不怕掌击拳打,小芹的两掌,虽然拍中了他,也打得他辣辣发痛,但却伤不了他,反而打得他暴怒起来,抖出了自己十成的武功。出手的劲风,将贵宾厅一切名贵的摆设、古董,震得纷纷落地,跌得四分五裂,连一些名字画也震飞撕烂了。 小芹不再拍打他了,使用巧劲,几招过后,脚步一伸,双掌拍出,杜八“哄”然一声,给小芹绊倒,仰面直躺在地上。他正想跳起来,小芹手腕上的盘龙剑早早弹出,剑尖贴在他的喉咙上,喝声:“不准动!你敢再动一动,你这条肥猪就会变成一条死猪!” 盘龙宝剑寒气逼人,剑尖贴在杜八的天突穴上,一股寒意直透心肺,杜八哪里还敢再动?只惊愕地睁大了眼,连话也不敢说。因为一说话,喉头便会移动,就会给剑尖划伤。 七姑娘看得花容失色,急喊道:“你别杀他,我跟你们走。不然,你们恐怕走不出长沙城。” 厅外的一些黑衣武士本想冲进来,一见这种情形,也吓得不敢动了,害怕小芹一剑将杜八爷挑死。小芹出手封了杜八的穴位,收剑入剑匣,问七姑娘:“哦?我们怎么走不出长沙城了?” 七姑娘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小芹说:“姑娘放心,我并不担心我们走不出长沙城,而是不想在这里杀人。” 七姑娘松了一口气:“多谢小哥!” 痴儿问:“姑娘,你为什么为他求情?” “不瞒公子说,八爷对小女子有恩。” 小芹说:“这条肥猪这么横行霸道,他对你有什么恩了?” “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无力埋葬,全八爷埋葬,此恩不敢忘。”七姑娘又叹了一声,对杜八说,“八爷,不是我背叛八爷,有负八爷昔日埋葬父母之恩。记得师父传授我的赌技时说过,赌有赌德,信守诺言,愿赌服输,不得赖帐。现在我技不如人,输了,就得遵守诺言,跟他们而去。就是八爷想强留下,我也感到十分不光彩,恐怕再也无颜与人相赌。” 杜八悻悻说:“你要走只管走,别说得好听,我知道你已看中了这位公子,就是不赌,你也会跟他而去。” “八爷!你怎么这样说?好!既然八爷不相信,奴家只有一死,以明心志。”七姑娘说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明亮的匕首来,向自己心口插去。小芹想抢救已来不及。痴儿一招折梅手出手,迅如电光火石,夺过了七姑娘的匕首,说:“姑娘!何必这样轻生?就算他对姑娘有恩,姑娘在赌场的几年里,为他赚下成千上万银两,也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了,不值得为这样的人而轻生。” 小芹狠狠踢了杜八一脚:“肥猪!幸而七姑娘没有死,她要是死了,第二个死的就是你。要是你今后敢招惹七姑娘,小心,我会将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当猪肉卖掉。” 小芹本来对七姑娘没有什么好感,但听了她的一番话,觉得她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尤其她以死表明心志,不由对她起了敬意,才这样狠狠对杜八发出警告。这时,二十四骑主苏三娘带人赶来了。 当小芹与黑衣武士交锋时。赌场上早已有人跑去向苏三娘飞报。苏三娘一听赌场有人闹事,便马上**到这可能是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有意在赌场闹事了。苏三娘感到杜八这人肆意凌辱、盘剥贫苦平民百姓,简直是一个吸血鬼,有莫女侠去闹也好,最好杀了他就更好,但自己接到报告,却不能不去,不然,碧眼教主就会怪责自己为什么不去。 苏三娘带了十多个兄弟走入贵宾厅,一眼就看见了痴儿,感到有点意外:“墨公子,是你?” 痴儿一揖说:“苏女侠,正是在下。” 苏三娘又目巡贵宾厅一周,见杜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并没有莫女侠姐妹在场,问黑衣武士:“谁将杜八爷打在地上?人哩?他们已走了?” 黑衣武士一指小芹:“报告骑主,是他!” 由于小芹扮成小厮,苏三娘一时认不出来,有点讶异:“什么?是这么个小厮?他能将杜八爷打倒?” 痴儿又一揖说:“苏女侠,对不起,的确是在下小厮一时失手,将杜老板绊倒了。” “真的?”苏三娘简直不敢相信,杜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能战胜杜八,那么也能战胜自己。她不由向小芹凝视,觉得面孔颇为熟悉,自己不知在那里见过:不禁转问痴儿:“他是公子跟前的小厮么?” 痴儿说:“在下不敢欺骗苏女侠。” “公子别客气。阁下小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痴儿微笑:“是吗?苏女侠有没有认错了人?” 小芹眨眨眼说:“我只是少爷跟前的一个小厮,昨天夜里才赶来找我家少爷,你几时见过我了?我可没有见过你呵!” 苏三娘一听,连声音也感到耳熟,更是愕然。不!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也与这小厮对过话。蓦然,她一下想起来,这不是昨夜不请自来的小狐狸又是谁?她怎么扮成墨公子的小厮,跑来这里闹事了?不禁心头凛然。要是小狐狸存心闹事,自己恐怕想制止也制止不了,只能尽力而为。可是这墨公子又是谁?与小狐狸是什么关系? 苏三娘不想揭破小芹的真面目,她希望这事最好能化解,于是皱眉问:“墨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在长沙府闹事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痴儿说:“苏女侠,在下根本不想闹事,只想来赌场玩玩,可是杜老板不大讲理,竟然不让在下离开。” “哦?杜八爷怎么不讲理了?” “请苏女侠问问杜老板不更清楚?” “可是杜八爷却已给你小厮打倒在地上。” 小芹说:“谁叫他蛮不讲理,输了不认帐,还叫人将我们抓起来。我不反抗,不就让他将我们抓起来吗?” 痴儿说:“你别说了,先将杜老板的穴位解开。苏女侠是位明事理的人,是非曲直,她自然会分得清楚。” “好吧!”小芹用脚踢开杜八被封的穴位,“肥猪!滚起来吧!” 笑罗汉杜八,不但在长沙府,就是在阴掌门中,也受人尊重,就是教主,也重自己三分。至于其他人,哪个不八爷长、八爷短的?几时受过这等耻辱了?所以他一跳起来,出手就劈向小芹,小芹身形一闪,不可思议的便转到杜八身后,一掌拍中杜八,拍得杜八踉跄几步,几乎站不稳。杜八要回身来抓小芹,给苏三娘制止了,说:“杜八爷,请慢动手,有话慢慢说。” 杜八吼道:“还说什么?苏三娘,你给我将他们抓起来!” 苏三娘心想:你这只蠢猪,简直不知死活,连冷血等人也死在她们姐妹剑下,你我在她眼里,简直是不堪一击。当时沉下脸说:“杜八爷,你要是不讲理的,我就撒手不管了,由你和他们闹去,闹出了人命,这间赌场,你就别想在长沙城开下去。” 杜八愕然:“什么?这事你不理?教主叫你们来干什么的?” “杜八爷,你放明白些,这里是知府大人的所在地,不同别的地方,可以任意杀人、绑人,一切应以理先行。要是他们无理取闹,不用你杜八爷吩咐,我自会捉拿他们,送到官府追究,若是你没道理,恕我苏三娘难以从命。杜八爷要是存心想毁了这间赌馆,那你就大闹好了!我可是不会插手的。” “人家欺侮上门,将我打倒在地,我怎么无理了?” 苏三娘问:“杜八爷,他们为什么要将你打倒在地?是不是他一上门就无理取闹,还是输了不给银两?” “这——!”杜八给问得说不出话来。 痴儿这时说:“杜老板,说话要对得起天理良心,在下怎么欺侮你了?在下带了几十两银子在大堂上赌大小,输了一一照给,用一颗价值千金的珍珠作为抵押,向你杜老板借银两,一切都依照你的规矩,在下并没话说。后来在下侥幸赢了,你又叫人请在下来贵宾厅上赌,在下一连输了四次,输掉了四万两银子,也是一一照付,没有拖欠半分。在下又怎么欺负你了?后来,在下和七姑娘以身相赌,谁输就跟谁走,在下赢了,要将七姑娘带走,你一下翻脸不认,还叫人将在下两个提起来,请问,是在下欺负了杜老板,还是杜老板欺负了在下?” 小芹说:“我家少爷和你说理,你还骂我家少爷是小子,要我们讲理到别处去,你说,我们到什么地方讲理呀?而且你会放我们离开赌场讲理么?” 苏三娘见小芹说话还孩子般天真,几乎忍不住笑起来。现在,她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便问七姑娘:“七妹,我知道你一向赌德极好,你说,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说出来。杜八怒道:“反了!反了!你这贱人,吃里扒外,枉我白白养活你多年。” 七姑娘委屈地说:“八爷!你养我多年不敢忘,但我不能违背良心说话。” 小芹叱道:“你这只肥猪,嘴巴放干净一点,谁养活谁了?你说,七姑娘在这个赌馆,给你赢了多少钱?别的不说,单是七姑娘刚才赢了我少爷的四万两银子,够你这肥猪一辈子也吃不完。” 苏三娘也冷冷地说:“八爷,我知道七姑娘在你这里,至少已赢了一百多万两,不但是八爷,就是我二十四骑的弟兄,也沾了七姑娘的光,而且七姑娘还有一个美德,所赢的银两,不是向平民百姓下手,所赢的对手,都是富商大贾、王孙公子、豪强恶绅的血腥钱。他们的钱来得容易,赢也不为过。” 小芹睁大了眼睛:“什么,赢了一百多万两银子?怪不得养得你像一口大肥猪了。你还有脸说你养活了七姑娘多年?真不要脸。” 笑罗汉杜八给苏三娘、小芹一唱一和,几乎气爆了肚皮,他怀疑苏三娘不是来相助自己,而是帮这位墨公子的。苏三娘问:“杜八爷,这事你打算怎样了结?” 杜八赌气地说:“我不知道。” “好!那按赌场上的规矩,七姑娘由墨公子带走。” 杜八吃了一惊:“什么?七姑娘由他们带走?”的确,七姑娘不啻是杜八的一只金饭碗,聚宝盆,要是赌场来了一位赌技高手,没有七姑娘出来招架,吃得住吗?赌场上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输掉,但七姑娘就不能输掉!一个零宝盆给人端走了那还了得?说什么也不能让七姑娘给人带走。 苏三娘问:“杜八爷,你打算怎样?不讲理?毁了赌场信誉?以武功来解决?” “不错!以武功解决。” 痴儿不屑地说:“杜老板既然不讲理,那以武功来解决好了,在下奉陪。” 小芹说:“好呀!那我先来打发这只肥猪,他在这里不愿讲理,叫他到阎王爷面前讲道理去!” 苏三娘阴着脸说:“杜八爷,你真要在这里动武?不顾别人死活?使这赌场付之一炬,夷为平地?” 杜八一怔:“苏三娘,依你的意思怎样?” “杜八爷既然要以武力解决,最好约个地点、时间,在长沙城里不行。” “那他们不会跑掉了?” “杜八爷,你难道还看不出墨公子是武林中人?他既然敢来,就不会跑掉!再说,城里城外,都有我们二十四骑的弟兄,他们跑得掉吗?” 痴儿说:“不错,请杜老板放心,在下不像阁下食言自肥。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怎么会跑了?请杜老板约个时间、地点,到时在下准到。” 杜八说:“好!那我们明天午时,在岳麓山上见。” 苏三娘皱皱眉:“杜八爷,时间不怕仓促了么?到时八爷自己亲自上阵?不叫别的高手来?” 杜八一听,感到不错。凭自己的武功,不但敌不了这带奶气的小厮,恐怕苏三娘也不行,只有向教主请示,请他老人家派出一等一的高手来对付墨公子才行。从这点看来,苏三娘还是在帮助自己,以免自己吃眼前亏。便说:“那三日后,我们在岳麓山上相见。” 苏三娘对痴儿说:“公子听清楚了吧?” 痴儿一笑:“在下并不耳聋。” “那么三日后午时,大家在岳麓山上会见。为了公平起见,杜八爷可以聘请其他高手参加,公子也同样可约朋友相帮。”苏三娘这几句话,不啻向痴儿、小芹暗示,千万别独自前来,有三日时间,你可以约齐其他武林高手,到岳麓山决一死战了。 痴儿说:“不用了,就我们出面已够。” “哦?公子这么有信心?” “在下别的不敢说,这一点却有信心。” 苏三娘又不禁再次上下打量痴儿。这位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不将阴掌门的人看在眼里?他真的不会武功?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苏三娘根本想不到眼前的墨公子,就是那神秘莫测的黑鹰,更加想不到他是慕容家的痴儿,但她却想到了一个人,洞庭湖上曾经出现过的一位武功奇高的白衣书生,难道墨公子就是那位白衣书生么?可是我在客栈试探的出手,便轻易地将他拍倒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那位白衣书生,又怎么会和两只狐狸混在一起的?于是说了一句:“那请公子小心,三日后午时岳麓山上见。现请公子将七姑娘带走。” 痴儿一揖:“多谢苏女侠!”便和小芹,带着七姑娘而去。 痴儿和小芹一走,苏三娘不禁透了一口大气,幸而这头小狐狸没在这里大闹,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她不满地扫了杜八一眼,说:“杜八爷,你知不知道你我两人,从鬼门关里闯了过来?” 杜八问:“难道他们真的敢杀了我们?” “他们连冷血队长和方少教主也敢杀了,何况你我?” 杜八惊震:“什么?你说什么?” “八爷,你难道还看不出那个小厮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小狐狸。” “什么?小狐狸?”杜八愕然。 “不错!我要是没看错,她就是最近和青衣狐狸一同出现,惊震江湖的小狐狸。” 杜八更傻了眼:“是她?” “亏你八爷久闯江湖,难道没看出那小厮是女扮男装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有如此超绝的武功,不是小狐狸又是谁人?” 杜八惊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小子身上,一下忽略了这个小厮,原来她就是小狐狸,怪不得她说话那么肆无忌惮了。二十四姐(现在这个笑罗汉敬称苏三娘为二十四姐了),你怎么刚才不说出来?” “说了,你不担心我俩人头落地,叫她杀了灭口?就是我们联手,恐怕也接不下她十招。何况那位墨公子更是一位深藏不露、不可捉摸的人,万一他是一位武林高手,他出手,恐怕这赌场中没一个活人。” 杜八又是惊震得不能出声。苏三娘又说:“所以我只有故作不识,八爷,刚才我真担心你任意而为,惹恼了这小狐狸,长沙城又变成了第二个安化城。我们的赌场、钱庄、妓院、酒馆被她一把火烧掉,我们死了不要紧,将累及了手下几十个兄弟,而且还殃及无辜。” 杜八更是不敢出声,心想:要是这样,自己多年经营的财富,真的要付之一炬了。苏三娘又说:“所以我才说理,先稳住了这只小狐狸,别将她惹恼了,同时说长沙城不同别的地方,可以任意杀人、绑人,这是知府大人所在地,借用官府之力威胁她不敢动手,才将她们打发走了。” 笑罗汉杜八这时朝苏三娘一揖说:“我杜某险些错怪了二十四姐,以为二十四姐怎么尽帮外人说话。现在看来,二十四姐是用心良苦,既救了杜某一条命,也救了这座赌场和钱庄。我杜某人今后必当报答。” 苏三娘从心里鄙夷笑罗汉,心想:你今后少盘剥贫苦百姓,少在教主面前说我的闲话,我已经是多谢你了。但不能不敷衍:“八爷,我们是自己人,又何必客气?八爷,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和他们约下时间、地点比武决高下?” “莫不是二十四姐故意这样做,飞报教主派人前来捉这两只狐狸?” “八爷既然知道,还不马上去向教主报告,好事先在岳麓山下伏下人手,活捉狐狸?捉到了狐狸,八爷可是立下一件大功啦!” “不,不,这都是二十四姐机智、老练和沉着的功劳,我杜某何功之有?” “八爷何必自谦,不是八爷,我又怎能发现小狐狸的行踪?但愿八爷在教主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就行了,功,还是八爷的。” “好说,好说,我杜某一定给二十四姐在教主面前说几句好话。” “那我多谢了,请八爷快去向教主禀报吧。” “好!我马上去。” 碧眼老魔在大沩山一战,重伤而回,从此起居地点没人知道,就连苏三娘这位骑主,也不知道教主现在何处,能够知道老魔的人,只有老魔的几个心腹和贴身武士,杜八是其中的一个。苏三娘只知道教主在长沙城外一带,具体地点就不清楚了。 再说小芹带着慕容智赢来的银两和七姑娘,高高兴兴回到客栈独门独户的小庭院中。见莫纹不在楼下,小芹说:“少爷,你和七姑娘先在这里坐下,我上楼叫姐姐下来,她看见七姑娘一定会高兴的。”说着,便像飞蝶似地扑上楼去。 莫纹正在挂惦痴儿和小芹这么久还不回来,似乎也没听到赌场有大的混乱,暗想:难道他们没在赌场大闹么?不久,便听到痴儿和小芹回来,跟着是小芹似小鸟般扑上楼,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一看见自已便高兴地说:“姐姐,这下我们不用愁没钱用啦!少爷赢了二万多两银子回来,够我们在这里住几年了。” 莫纹笑问:“哦?你们只是去赌,没有去闹么?” “闹了!可是闹不起来。” “怎么闹不起来?” “苏三娘赶来了。她帮我们说话,制止了赌场上的人动手,就闹不起来了!” “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没听到赌场大乱。” “姐姐,少爷还赢了一位姐姐回来了!” “什么赢了一个姐姐回来?” “姐姐,这位姐姐的赌技真是神乎其神,少爷一连四次都输了,一下不见了四万两银子。” “什么?输了四万两银子?你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是少爷赢来的呀!” “你这丫头,越说越糊涂,语无伦次,叫人听了不明白。” “姐姐,我是说真的,怎么语无伦次了?” “丫头,你最好慢慢讲,从头到尾说出来,别东一句,西一句的,叫人听了莫明其妙。” “姐姐,你还是下去先见见那位七姑娘吧,别叫她心里不安。” “七姑娘,七姑娘又是什么人,怎么跟你们在一块了?” “就是那位赌技很好的姐姐呀!是少爷将她赢回来的。” 莫纹皱皱眉:“你们这不胡闹吗?赢人家回来干什么?” “姐姐,你去问少爷吧!我也不知道赢她回来干什么。不过她是个好女子,极有赌德,信守诺言,连苏三娘也敬重她的为人。” “既然是位好女子,还不将人家送回去?” “姐姐,千万不能送回去,一送回去,她就要死了。就算那赌场的肥猪老板不杀她,她也会给逼得自杀。” “这么严重?” 到了这时,小芹才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出来,莫纹听了,也不禁佩服七姑娘的为人,想不到赌场中,竟然有这样一位奇女子。便说:“既然这样,我真要去见见她,劝她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姐姐,那你快下去呵!” “丫头,你不随我下去?” “姐姐,我想换过女装才下去。” 当莫纹走下楼时,便看见了一位庄重得体、仪表大方的少女,没有半点风尘中女子的作风,要不是小芹事先说明,莫纹真有点不敢相信她是龙蛇混杂的赌场中的人,以为是哪一处的大家闺秀。而莫纹在七姑娘的眼中,更几疑她不是人间少女,而是天宫仙女临凡。只见莫纹娥眉淡扫,脂粉略敷,已是清雅绝俗,容颜绝丽。娇美无比,令人不敢正视,害怕轻亵了这一块人间天上完美无瑕的瑰宝。 痴儿站起来对含笑的莫纹说:“姐姐,这是赌技如神的七姑娘。” 七姑娘一听,目中闪耀出惊愕之色。她惊愕的不是墨公子赞自己赌技如神,而是墨公子称这位丽人为姐姐。七姑娘初时听小芹说上去叫姐姐下来,以为小芹既然是墨公子跟前的俊童,那么他姐姐必然是墨公子跟前的丫鬟或侍女一类的人了。等到七姑娘目睹莫纹时,还暗自惊讶墨公子竞有这么一位人间佳丽为丫鬟,不太委屈了这美如仙子的少女么?现在她听墨公子称这位丽人为姐姐时,神态是非常的尊重和敬爱,显然不是主仆关系了。她真是墨公子的姐姐?不像呵!她看出莫纹只不过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墨公子至少也有十八九岁,怎么是墨公子的姐姐了?七姑娘一时弄不清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有敛神站起来,向莫纹裣衽说:“奴家拜见姐姐。” 莫纹笑着:“哎!你别这样称呼我,看来我比你小,你叫我为姐姐,那不颠倒了吗?我应该称你为七姐姐才对。” “奴家不敢。” “七姐,我们同为江湖中人,又何必客气?那不见外了吗?” “姐姐也是江湖中人?” “你以为我是名门贵族的千金小姐么?我可是一个草莽女子。” “姐姐说笑了!” 这时小芹走了下来说:“七姐姐,我姐姐才不是说笑哩!” 七姑娘一愣:“小妹是…。” “我就是刚才的所谓小厮呀!七姐姐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七姑娘又是惊讶:“你就是那位武功极好的小兄弟?” 小芹笑着:“我武功才不好哩!我姐姐的武功,才称得上‘极好’两字,不知比我高出了多少倍。” 七姑娘惊讶得似乎不大相信小芹所说的话。小芹的武功,在七姑娘眼里,已是比自己的赌技还来得神奇。这样一位小姑娘,几乎风一吹就倒,却在转眼问将赌场四条黑衣大汉摔了出去,还能将笑罗汉摔倒了,自己连衣服也没有给对方碰上,在七姑娘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要是她的姐姐比她略胜一点,还可以相信。说到不知高出多少倍,就不敢相信了。 莫纹笑了笑:“丫头,别在七姐面前给我吹牛了。七姐,请坐下,我们慢慢交谈。” “多谢姐姐。”七姑娘规规矩矩坐下,等候着莫纹的询问。 莫纹说:“七姐,你最好别太拘束,将我们当成自己人,似亲人般随随便便好了!,, 小芹说:“是嘛!就像我一样,随随便便,无拘无束,多好!” 七姑娘说:“我是墨公子赢来的人,今后我…” “哎!七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兄弟和小妹不懂事,跟你闹着玩的,七姐可别当真的了。七姐要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我们非常欢迎,会将七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敢强留,只要七姐说一声,愿几时走就可以几时走。” “不!我得信守诺言,愿跟随公子和两位姐姐。今后,奴家就全姐姐照顾了,叫我为奴为婢,也不敢反抗。” “七姐,你这样说就生分了,我们怎敢将你当成奴婢?” 小芹说:“是嘛!我们怎敢将你当成奴婢?我们对七姐的神技羡慕不已,更敬仰七姐的为人,我以后还打算拜七姐为师哩!以赌技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恶锄奸,劝奉一些赌徒回头是岸,惩治那些专欺骗平民百姓的赌棍,尤其对一些开赌设局的土豪恶霸,非弄得他们破产不可,叫他们不能再坑害人。” 七姑娘叹了一声:“像我这样的人,能守赌德就好了!还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么?” 莫纹说:“七姐,千万别看小了自己。行侠仗义,不单是会武人的事,任何人有此心,都可以行侠仗义,那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或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不畏强暴、藐视权贵、仗义直言、扶弱济危、不怕生死的,都可以办得到何况七姐有一绝技在身,为什么不能?我希望七姐日后在江湖上,能成为一代令人惊奇的赌侠,惩恶除奸,令天下百姓称快,受武林人士敬仰。” 七姑娘给莫纹说得心动了,也启发了她潜在的侠义之心。凡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有恻隐同情之心,而且又不畏生死的,必然成为一个侠士,便说:“我不想成为什么一代赌侠,也不望别人对自己的敬仰,但愿以我一点薄技,为人间做一些好事、善事。” 小芹高兴地说:“七姐有此念头就好了,今后我一定保护七姐姐的安全。” 莫纹说:“丫头,话虽然是这样说,赌场可是个龙蛇混杂、三流九教聚集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最好七姐能学会一些防身武功,那就更好了。” 七姑娘说:“姐姐,我也会一些防身的武功,只是从来没有用过。” 莫纹问:“哦!?你学的哪一门派的武功?” “我不知道。” 小芹问:“是不是那笑罗汉教你的那一套鹰爪功?” “是!但另外有位异人教会我三招掌法,叮嘱我说,事情不到危极,切不使出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都惊奇了。小芹问:“异人?什么异人?” “一个叫化。” “一个叫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是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叫化,一天,他在我们赌场的后门讨吃,给赌场两位打手赶走。我看得不忍,叫人端了大钵饭菜给他,还给了他一两碎银,他说,姑娘,你心地很好,不过在这么一处地方,你将来会碰上危险的,我叫化为报答姑娘一饭之德,就传你三招防身的掌法吧。这样,我便学了他那三招掌法。” 小芹又问:“这老叫化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也叫我不必问。” 莫纹问:“七姐,你那三招掌法能不能抖出来让我们看看?” “可以,我使得不好,望姐姐别笑。” 小芹说:“七姐,我们怎会笑你呵!” “那我就献丑了。” 七姑娘站起来,走到厅中央,脚步一错开,就“呼”的拍出一掌,跟着身形一转,又斜斜飞出一掌,最后身形向右跃开,回身又是一掌拍出。莫纹和小芹看得都惊讶极了,这不是痴儿所说的防身三招吗?第三招,莫纹和小芹没有见过,但痴儿曾经抖出的前两招,莫纹和小芹曾见过,初时,她们还以为痴儿是胡乱抖出的,碰巧击中敌人罢了,现在看来,痴儿并不是胡乱抖出,真的有这么三招哩!小芹首先叫起来:“少爷,七姐的三招,不就是你用过的那防身三招么?” 莫纹问痴儿:“兄弟,你老实说,这是什么三掌?” 痴儿只好说:“这三掌,是过去武林八仙漠北怪丐的武功之一,名为鬼哭神泣连环三掌,的确是防身自卫的武功。看起来好像是胡乱拍出,笨手笨脚,全无招式,但却是似拙而巧,在不同的方向拍出,都能拍中对方不同的要穴。就是上乘高手,也防不了,别说是一般武林中人,一给拍中,必受重伤,所以那位异人叫七姐不可轻易使用。看来那位异人,必然是漠北怪丐一脉武功传下来的弟子。” 小芹说:“七姐,你真是好心有好报,得异人传授给你这一绝技防身。” 莫纹点点头:“这下好了!初时我还有点不放心,我们去岳麓山与阴掌门人交锋时,留下七姐一个人在这里不大安全。现在可以放心了。七姐有这门绝技,一般人恐怕接近不了七姐,我们可以全无牵挂去应战了。” 七姑娘担心起来:“姐姐,你们真的要去岳麓山会战吗?” 小芹扬扬眉问:“怎么?你叫我们不去?” “最好不要去,那太危险了!杜八爷这个人是不大好惹的。” “你认为他的武功比我们好?” “不!我是说他身后有一批极为可怕的人,人又多,武功又好,武林中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七姐,你是说碧眼老魔他们么?” “是!他们不可怕么?” “武林中真的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除非是最近出现的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才敢去招惹他们。” 小芹微笑:“七姐,你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 七姑娘怔了怔:“姐姐是什么人了?” “她就是青衣狐狸!” 七姑娘虽然意识到了,但仍不能不惊愕:“姐姐真的是青衣…青衣女侠?”她不敢说“狐狸”二字,改称为“女侠”,怕莫纹听了不高兴。 “青衣狐狸就是青衣狐狸,又什么女侠了?我姐姐不在乎,七姐又何必客气?” 莫纹含笑问:“我这只狡黠的青衣狐狸,七姐不会不敢接近我们吧?” “姐姐言重了,我能跟随姐姐,是自己的荣幸。” “你不害怕我们?” “不!姐姐的为人,二十四姐早已告诉我了,说姐姐武功极好,人又侠义,是当今武林和江湖上难得的一位奇女侠。我能跟随姐姐、伺候姐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害怕?” “苏女侠太夸奖我了。苏女侠是一位有胆有识的巾帼女子,可惜为阴掌门人卖命,不能不叫人惋惜。” “姐姐,二十四姐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极不想与姐姐为敌,求姐姐能放过她。” “放心,我怎么也不会伤害她的。” “那我代二十四姐多谢姐姐了。” 小芹问:“七姐,看来你对苏女侠交情很不错呵!” “说实话,要不是二十四姐在暗中维护我,我恐怕早已为杜八爷所污,也恐怕活不到现在。二十四姐之恩,我怎么也不敢忘。” 小芹狠狠地说:“那条肥猪,到岳麓山,我首先宰了他。” “我知道姐姐和小妹的武功极好,但我还是担心。岳麓山上,凶险异常.不但有明的,恐怕更有暗的,叫人防不胜防,我还是劝姐姐别去的好。” 小芹说:“七姐能信守诺言,我们不去,那不是言而无信了?以后又怎样取信武林?” 七姑娘为难地说:“这、这、这事因我而起,到时由我去和他们说吧!只要我说出了真相,阴掌门中有不少是明事理的人,你们就不用和他们动手了。” 莫纹一笑说:“七姐,你用心虽好,但过于天真,到时,那姓杜的会放过你吗?不但不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们。何况那碧眼老魔在大沩山一战,负伤而回,正千方百计追踪我们姐妹,要活擒了我们才解恨。你去,根本无济于事。” “他们怎会知道是你们了?” 莫纹说:“他们会知道的,起码苏女侠会认出我小妹来。” “二十四姐不会说出你们来的!” “就算是苏女侠不说,碧眼老魔从姓杜的口中,也可判断出是我们来。” 小芹说:“我们还担心苏女侠不说出我们来哩!” 七姑娘愕然:“你们反而希望二十四姐说出你们来?” “要不,我们跑去赌场干什么?就是想去赌场闹一闹,让碧眼老魔知道我们来了。” “你们不是去赌的?” 莫纹怕七姑娘听了心里不高兴,说:“七姐,请你原谅,我兄弟和小妹的确想去赌场闹一下,只想找碧眼老魔负气,可是我兄弟和小妹太不懂事,将七姐你也卷了进来,请七姐别生气。” 七姑娘半晌才喃喃说:“或许我命该如此,怨不了别人,这样也好,从此我能脱离赌场,不再为杜八爷赢那些造孽钱。” “七姐能这样想就好了。所以你不必为我们去岳麓山会战而感到不安。就是没有七姐这样一件事,我们也会用别的方法,将碧眼老魔引出来。” “不!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去。” 小芹愕然:“你跟我们去干什么?不怕危险么?” “我既然是你们的人了,要生生在一块,要死死在一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活下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想不到七姑娘这么重情义,竟以生死相随,不由相视一下,莫纹含笑说:“七姐,你以为我们一去,就不能生还么?” “我不希望这样,但不能不叫我担心。” “七姐,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我们败了。也可以一走了事,以我们的轻功,能够追得上我们的人不多,而也有可能,我们在这一战,杀了碧眼老魔。为武林除害,那七姐今后也不用避他们了。” 小芹说:“是呀!七姐,你在这里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吧!今后我还想跟七姐学赌技哩!做一个小狐狸赌侠,既能用剑,也能以赌,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不多美吗?” 七姑娘给小芹说得笑起来:“小妹愿学,我一定全力相授。” “那我先谢七姐啦!” 小芹话没说完,一条人影蓦然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说:“我也要学。” 众人一看,倏然而来的就是那个笑嘻嘻的小怪物、点苍派的少掌门,小芹嚷了起来:“你这个小怪物,不声不响闯了进来,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学赌呀!将来成为一个赌侠。” “去!去!这事没你的份。” 小怪物愣着眼:“我成为赌侠不好么?” “你要是学会了赌,又偷又赌的,江湖上不大乱了?” 莫纹笑着:“妹妹,不得对万里少掌门无礼!” 小怪物咧嘴笑道:“还是莫姐姐好说话,不像小狐狸,周身长的不是毛,而是扎手的刺儿。” 小芹想回骂,莫纹用眼色制止了她,向小怪物说:“少掌门请坐。” “莫姐姐,别和我客气,要不,下次我就不敢来了。” 小芹说:“你浑身是胆,脸皮又厚,还有不敢去的地方吗?” 小怪物嘻嘻说:“多谢夸奖,我们之间彼此彼此。” 说大胆,小芹可以接受;说面皮厚,小芹可受不了,她一时急道:“你——!” 莫纹笑着:“请问少掌门有何事到来?” “莫姐姐,我真的想学赌呀!” 小芹有报复的机会了:“你想学赌?第二世吧!你去学你的偷去。”小芹又对七姑娘说,“七姐,他是个小怪物,你千万可别教他。” 七姑娘见突然出了这么一个笑嘻嘻的孩子,轻功之高,令人惊讶,一时不知是什么人,惊愕地在一旁看着,后来听到莫纹称呼他为少掌门,更惊讶了。这是哪门派的少掌门?从对话中,她更感到这位少掌门与莫纹、小芹关系深厚,言语无忌,便放心了。现在听小芹叫自己不要传他赌技,便含笑说:“小妹,少掌门是在讲笑话,怎会学赌的?” 小芹说:“七姐,他是动真的!而且也不安好心,你千万别收他为弟子。” 小怪物笑着:“好好!看来我赌是学不成了,只好学我的偷技,这样也好,将来我们一赌一偷,在江湖上行走,就更有趣了!” 小芹“啐”了他一口:“谁跟你一赌一偷的在江湖上行走了?” 这一下,连庄重的七姑娘也忍不住笑起来,感到这两位武功极高的孩子,说话针锋相对得实在有趣。小怪物看了看一直在旁微笑不语的慕容智一眼,问莫纹:“莫姐姐,这一位少爷是什么人?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似的?” 小芹又叫起来:“你是不是又作怪了?连我们的少爷也不认识么?” 小怪物故意愕然:“什么?他就是慕容家的二公子?不像呵!” “他怎么不像了?”小芹问。 “你们的少爷,是个傻头傻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玩和胡闹的痴儿,跟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差不多,怎么是这样一位机智过人,身手矫捷,神蕴飘逸,行动潇洒的墨公子了?不像,不像,就是打死我也不相信。” 痴儿笑着:“万里兄弟,别取笑了!看来我的面目你已在赌场上看清楚,我想瞒你也瞒不了!” 小芹一怔:“少爷!这个小怪物也去了赌场么?” “去了!他隐藏在大堂另一张赌桌的人群中。” 小怪物更故作愕异:“你真的就是那位傻乎乎的慕容二公子?” 痴儿笑了笑:“万里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哎!二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想知道,你怎么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小芹问:“小怪物,你想知道?” “这么一个令人惊讶的变化,从一个痴儿变成了一个俊逸洒脱的公子,怎么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芹说:“这没有别的,因为我姐姐给他服下了一颗仙丹。” 是不是一颗仙丹就如此灵验,欲知真相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深夜僵尸 上回说到小芹对小怪物说,慕容智是因为服了一颗仙丹,才由痴儿变成了一个机敏过人的人。 小怪物的慧黠不下于莫纹和小芹,他根本不相信这无稽之谈。一颗仙丹,能使痴儿变成正常人,那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蠢才了。若说一颗丹药能起死回生,或增添人的功力,还能令人相信;若说能使一个智商低下的痴儿一下变成了聪明能干的人,恐怕没人能办得到。小怪物一笑:“真的?那能不能给我一颗,让我也聪明机灵起来。” “哦!你也想服?” “想呀!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不想服了?恐怕任何人都想服。” “你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 “因为我姐姐的仙丹,傻头傻脑的人服了会聪明伶俐,而聪明伶俐的人服了,便会变得傻头傻脑,你要不要服?” “有这样的仙丹吗?” “有呀!” 莫纹笑道:“丫头,你别逗万里少掌门了。”她又转向小怪物问:“少掌门,你来这里,不是专门找我小妹斗嘴的吧?” “不错!不错!我是来救你们的。” 众人愕异:“什么?你来救我们?” “是呀!慕容二哥将人家的一个聚宝盆、摇钱树捧了回来,人家会甘心吗?” 小芹又嚷起来:“这,我们要你救吗?” “哎,小狐狸,你别忘了,上次那个布政司的三少爷来这里胡闹,不是我来救了你们,你们怎么下台?” “这——!”小芹一时哑言了。 “这个大恩,你们还没有报答我呢!” “你想我们怎么报答你?” “让我参加三日后的岳麓山会战呀!” “原来你这小怪物是要来参加会战的。” “是呀!要是我能杀了那个碧眼老魔和什么法王,不就名扬天下、惊震武林了吗?到时候,江湖上只知道我这个小怪物,就不知道你这头小狐狸了!” 众人一听,都不禁好笑起来,就是连小芹也咯咯的笑着。小芹说:“好呀!到时你一个人去吧!”“哦?你们不去?”“我们不想扬名,去干吗?”“我一个人去,死了怎么办?”“那你就可以在阴间扬名啦!”这时,珍妹子将饭菜端进来了,说:“小姐、少爷,开饭啦!”原来他们只顾得说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莫纹说:“珍姐,我们多了两位客人,麻烦你再去打些饭,添几碟菜来。” 珍妹子说:“大小姐,七小姐和这位小少爷的饭菜,我已打来了。” 小芹奇异:“你怎知道他们在这里吃饭?” 珍妹子笑了笑:“七小姐的事,我已知道了,她今后就和小姐、少爷在一块的。至于小少爷,他一来,就告诉我要在这里吃饭,叫我准备他这一份。” 小芹瞅着小怪物:“你这个人,真不客气呵!” 小怪物笑了笑:“你们在赌场赢了那么多的银子,我吃一顿,不会吃穷你们吧?” 痴儿说:“万里兄弟,只要你愿来,就是我们再穷,也会让你吃饱喝醉的。” “好呀!有慕容二哥这句话,我就放心吃饱喝醉了!” 在用饭当中,小怪物突然对莫纹说:“莫姐姐,最好你再给慕容二哥服一颗仙丹。” 小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怪物眨眨眼:“没什么意思。我想慕容二哥还是恢复原来傻头傻脑的痴儿好,起码不会惊世骇俗,叫人注意。” 痴儿说:“不错!不错!姐姐,你再给我一颗仙丹吧!一个人傻头傻脑的好,起码不知道害怕。” 莫纹一笑说:“好呀!” 珍妹子和七姑娘给弄得莫明其妙了,七姑娘问:“公子真的变傻了,怎么去会战?” 小怪物说:“不怕,不怕,还有一位真正的墨公子到来,由他去会战。” 这时轮到莫纹、小芹愕然了,“什么?还有一个真正的墨公子?” “是呀!慕容大哥,他也不是墨公子么?” 痴儿问:“我大哥也来了长沙?” “你想不到吧?说不定他今夜里就会赶来,由他代你去岳麓山与阴掌门人交锋,不更好?” 半晌,痴儿才说:“那我大哥不会有危险吗?” “放心,慕容大哥一年多来,武功可不同以往了。再说,有我。”小怪物说到这里,又望望小芹,“还有小狐狸在身边相助,不会出事的。” 小芹愕然:“我?” 小怪物又笑了笑:“是呀!你和墨公子一起出现,就没人怀疑墨公子是假的了。慕容二哥的真面目就不会暴露出来,这事你干不干?” 莫纹和痴儿一下明白小怪物的用意了。这样,自己在暗中,出手更方便。莫纹首先含笑点头:“这方法不错,我同意。妹妹,你就跟随少掌门和大公子好了。” 小芹说:“姐姐,你不担心这小怪物到时会捉弄我吗?” 莫纹说:“有我和兄弟在暗中照顾,他敢捉弄你吗?” 小怪物说:“嗨!这么一件生死大事,我敢捉弄你这头小狐狸吗?到时,但求你别捉弄我就好了!” 小芹说:“哼!到时你捉弄我,我就跟你没完没了!你这一辈子就别想过安宁的日子。” 小怪物咧着嘴笑。小芹又问:“你笑什么?” “你这小狐狸真怪,我不笑,叫我哭吗?” 痴儿说:“小芹,万里兄弟虽然为人随和,他怎么也不敢捉弄妹妹的,你别多疑了。” “是嘛!临阵对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芹说:“就是你捉弄我也不怕。” 痴儿又问小怪物:“我大哥一个人来?” “放心,有我爹和妈陪同他一块来。” “豹叔叔和翠姨也来?” “何止是我爹妈来,少林寺的高僧和其他高手,也会在这两三日内,陆续云集长沙。” 小芹问:“他们担心我们胜不了碧眼老魔和法王?” “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爹妈和丐帮的金帮主,却实在不放心莫姐姐。” 莫纹深有感触地说:“想不到因我一个人,都惊动了这么多武林前辈。” 小怪物说:“莫姐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关乎整个武林的大事,不消灭碧眼老魔,恐怕谁也不能安枕。” “万里小兄弟,话虽然是这样说,我还是不愿其他人卷入我与阴掌门的仇怨之中,我实在害怕又会出现第二个浮坭山言家寨的惨案。最好这事由我和慕容家的人与阴掌门解决,不要再拖累其他人。” “莫姐姐,你的意思是…” “由我姐妹和慕容家兄弟,单独与碧眼老魔一决生死。所以我有件事情要求小兄弟,不知小兄弟答不答应。” 小怪物见莫纹说话严肃,不敢再打哈哈了,连忙说:“莫姐姐言重了!只要姐姐出声,我没有不答应的。” “那我先多谢小兄弟了!” “莫姐姐别客气。” “我想求小兄弟向令尊令堂说一句,更求令尊令堂代为请求各派掌门人与其他英雄豪杰,在我们与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交锋时,最好别插手,由我们先了结仇怨。” 小怪物有点为难地说:“莫姐姐,我说服我爹妈可以,至于少林寺和丐帮的人,与阴掌门的人结怨极深,他们不少人就是死在阴掌门人的手下。这样吧,莫姐姐与他们交锋,我们不插手,在旁静观,总可以了吧?” 莫纹一想,少林寺和丐帮与阴掌门结怨那么深,自己怎能阻止别人雪恨的?就像湘西言家一样,自己是阻止不了言家人报仇雪恨的。便点点头:“这样也好,那我们说定了!” 是夜,有一户豪商大贾,两男一女,进住了莫纹隔壁小庭院似的翠薇楼,这是点苍派的掌门人万里豹夫妇带同慕容明而来,他们扮成云南的一位巨商,带着家小而来长沙,投宿在这个客栈。 万里豹是当今武林声望最高的一位掌门人,也是九大门派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掌门,在江湖上信誉极佳,深为武林中人敬仰,阴掌门碧眼老魔之所以不去招惹点苍派,一来点苍派远在西南边陲,甚少涉足中原,不急于去对付;二来也敬畏万里豹夫妇武功深奥莫测,自己胜算不高,打算获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后,横扫中原,再回头来吞并点苍派不迟。因而碧眼老魔警告门下弟子,千万别在云南生事,更没敢在云南发展自己的势力。 万里豹夫妇是武林前辈,曾与墨明智、慕容小燕一时齐名武林,是江湖上的一代奇侠。他们的到来,莫纹不能不先去拜访,何况与万里豹夫妇同来的有慕容明,是痴儿的亲兄长,出于礼貌、尊敬和亲情,莫纹和痴儿不能不去拜访。 其次,莫纹、小芹在湘桂交界上的越城岭中因误会曾与万里豹夫妇交锋过,虽也由小怪物说清楚了,但这一次万里豹夫妇因协助自己而来,自己不先去拜访说不过去。 万里豹夫妇一听说莫纹带了小芹和痴儿前来拜访,慌忙降阶相迎。翠女侠更是为人豪爽、热情,一见莫纹,仿佛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挽了莫纹和小芹的手,笑道:“莫姑娘,芹姑娘,你们两个可叫我想死了!”万里豹也挽了痴儿之手:“贤侄,你随莫姑娘在江湖闯荡,害不害怕?” 痴儿应着:“我不害怕,只感到顶好玩。” “哦!?你看见莫姑娘与人家交锋也不害怕?” “姐姐去与人交锋,从来不带我去,留下我一个人与其他人捉猫猫玩。叔叔,你这次来,不是要捉我回去吧?”痴儿又恢复了以往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天真、无知样了。 万里豹敬佩莫纹,这么一个痴儿,难为她带着在江湖上行走,而且还将这个痴儿照顾得这么好,就是自己也办不到。 大家步入客厅,分宾主坐下。痴儿四下望望问:“我大哥呢?他不在这里?” “贤侄,令兄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 翠翠说:“看,他不是回来了?” 众人一看,果然是慕容明从外面回来。慕容明在一年里得万里豹夫妇的照顾、指点,似乎比以往成熟多了,眉宇间一团英气逼人,行动也敏捷得多。看来小怪物没有说错,慕容明的武功,是比以前有了长足的进展。 痴儿见慕容明到来,拘谨地站起来,叫了一声:“大哥!” 慕容明惊喜地一把扶住痴儿说:“兄弟,你果然在这里,一年来,你过得好吧?” “大哥,我过得很好,莫姐姐她很关心我,照顾我。” 慕容明一下看见莫纹,走过来纳头便拜。这突然而来的举动,一时弄得莫纹愕然,手足失措,急忙避开,不敢接受慕容明的大礼,说:“慕容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不怕…” 慕容明说:“莫姑娘,请恕罪,在下过去愚昧无知,以德报怨,错怪了姑娘,不知道姑娘用意良苦,为了我慕容一家人的安全,也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到奸人手中,而甘愿遭受黑、白两道上的人追杀,忍受别人的误解,忍受被师门驱除的痛苦,换来的是我慕容一家人的安全,也令我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为人掠夺。侠肝义胆,姑娘义薄云天,对慕容家恩深似海,情比天高。这恩情是慕容家子弟怎么也报答不了的。我慕容明首先向莫姑娘叩头请罪,也代表在下父母向莫姑娘谢恩。今后有需要我慕容家的地方,将万死不辞,以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慕容明说到这里回头对痴儿动情地说:“兄弟,你还不过来拜谢莫姑娘这难以报答、毋以忘怀的大恩?” 慕容明这一番话,不是一般感恩道谢之辞,而是出自心声、发于肺腑的由衷之言,既代表自己向莫纹请罪,也代父母向莫纹感恩,动之以情,言之有理,众人听了,莫不感动。 莫纹听了,不禁泪花莹莹,莫纹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位女杰,世态炎凉,江湖险恶,面对顽敌,她心如铁石,从不掉泪。她的一举一动,一怒一笑,可令江湖风云变色;但她也有普通少女一股的善良性情,听不得别人有情有义至情至理的话。这时的她柔肠百转,激动不已。近两年为报答慕容家的大恩,她甘犯众怒,奔走江湖,忍受被师门驱逐的痛苦,置别人的毁谤而不顾。今日终于得到了理解,自己过去的心血没有付诸东流。慕容明短短的几句话,她感到比说什么都强。这当儿,她看见痴儿也跪在自己面前,说出了几句更为体贴的话:“姐姐,痴儿过去委屈了姐姐,对姐姐不起,令姐姐担心、受苦,我现在也给姐姐叩头请罪啦!” 痴儿这几句含情带义的话,别人不怎么理解,也体会不到其中的含意,但莫纹懂得痴儿的心意。现在在自己面前跪着的,一个是自己心爱的未来丈夫;一个是自己将来的大伯,她怎么受得起?她热泪盈眶,扶又不是,不去扶又不是,去扶,她到底还是个少女,怎能亲手搀扶两个大男人?那别人见了怎么说?她急得对痴儿说:“兄弟,别人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你怎么这般的糊涂!还不去扶你大哥起来?” 别说莫纹过去对慕容家没有什么怨恨,在这种场面下,就是有万般怨、千般恨,也融化得干干净净。何况她心里只有感激和报恩,小芹也激动地说:“少爷,你还不去扶大少爷起来?你难道没看见姐姐哭吗?” 痴儿这才去扶起慕容明。万里豹夫妇在旁看见更是感慨不已。万里豹说:“莫姑娘,在下过去也对姑娘不起,请姑娘原谅。” 莫纹说:“豹叔叔,你怎么也这般说?是小女子一时任性,冒犯了豹叔叔。” “不,不!莫姑娘,是我平生做错的第一件大事,不但错怪了姑娘,也错伤了姑娘,姑娘要是不原谅,我就一生不安了。” “豹叔叔的侠肝义胆,武林中人谁不敬仰?当时怪不得叔叔,只怪小女子没说清楚,逞强好胜,还请叔叔原谅才是。” “好说,好说!莫姑娘能这样,我就放心了!怪不得少林寺的几位高僧和金帮主称姑娘侠骨柔肠、义薄云天,是当今武林第一奇女子。” “这几位武林前辈太过夸奖小女子了,小女子受之有愧。” 翠女侠这时也问小芹:“芹姑娘,你现在还怪我不?” “哎!翠姨,我敢怪你吗?我现在还害怕翠姨怪我哩!” 翠女侠一笑:“你这丫头,看来比你姐姐还会说话。其实,当时我要是你,也会那么干的。丫头,你真的不怪我么?” “翠姨,我是说真的!” 痴儿这时说:“我看大家都别说去的事,说些快乐的事好不好?” 万里豹点点头:“不错!贤侄,看来你现在已懂事多了!” 痴儿立即恢复了以往痴呆的神态:“是呵,我跟随姐姐,比以前懂事啦!” 除了莫纹、小芹,其他人听到的,依然是小孩的口吻,慕容明不由皱起眉来,他担心自己不懂事的弟弟,再会说出令人难堪的话来,便说:“兄弟,在大人面前,可千万别乱说话,懂吗?” “大哥,我懂!我不乱说话就是。” 翠女侠在旁听了心下暗暗惋惜:慕容家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痴儿?看来痴人有痴福,他身旁有两个武功极高、千般伶俐的少女为伴,这也恐怕是慕容一家积善得来的报应。她不想因这事引起莫纹心中的不快,便有意把话题转到别的方面去,互谈在岭南五岭中别后的经历,最后扯到了三日之后,在岳麓山与阴掌门会战之事。翠女侠突然问莫纹:“莫姑娘,那位神秘的黑鹰是什么人?似乎他对你极为关心,每每当你有危险时,他就突然出现,你不感到奇怪么?” 莫纹不由望了痴儿一眼,说:“翠姨,他初时也和一些人一样,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过他与碧眼老魔和心术不正的人不同,他没有什么称霸武林的野心,只是嗜武成癖并且也不强取,只想与我比武取胜,他若胜我,要我交出;败了,便再不索取。” 万里豹说:“这么看来,他还不失为一个君子,行为光明磊落。” 翠女侠问:“那么,他败给姑娘了?” “他和我交锋了两次,结果都没有分出胜负。后来他知道,就算胜了我,也不可能获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哦?为什么?” “没有什么,我就是死,也不会将武功绝学交出来。” “他就那么算了?” “翠姨,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但我却知道,他宁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我的手中,而不愿落在别人的手中,所以每当我有危险时,他就突然出现,几次将我从危险中救了出来,唯恐我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了他人。” 慕容明感到迷惘:“那他这位怪人,倒是成了姑娘在暗中的保护者,他不但保护了姑娘,也保护了我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说:“要是他没有别的用心,只能这么解释了。” 翠女侠问:“姑娘,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行为怪异,行动神秘莫测,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你没问他真实姓名?何处人士?” “问了,他叫我们别问,只知道他是黑鹰就够了。” 万里豹夫妇和慕容明不由沉思起来:这黑鹰是谁?以往可没有听人说过,武林中也没有人叫黑鹰。黑鹰,只是在莫纹出道之后才出现的,这么一个武功奇高的人,绝不是平庸之辈,怎么武林中没人知道?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神秘莫测的黑鹰,就是他们眼前的痴儿,不但他们想不到,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想不到。除了莫纹、小芹和痴儿的祖父母,就是连痴儿的亲生父母也想不到。当然,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一代女神医公孙茵茵,是她传给了痴儿的春阳融雪之功,也就是碧眼老魔误以为的吸星大法。吸星大法与春阳融雪之功虽然同出一脉,却迥然不同,吸星大法吸取了别人的功力,却不能利用,反而对自己有害,最终经断脉裂而亡。春阳融雪之功,却把吸取了的别人的功力,转化为自己的功力,不啻将别人的财富,吞并过来,增加自己的财富,不似吸星大法,将别人的财富白白浪费掉。不管怎样,这两门奇异的武功,都近乎歹毒,一个是损人不利己;一个是损人利己。公孙茵茵在传授这门武功给痴儿时,就儆戒痴儿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使出来,以免伤天害理,引起众怒。除非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元凶巨首,武功又奇高,才可以抖出。 痴儿学会了这门武功后,的确也没有使用过,只有在大沩山与碧眼老魔对掌时,抖了出来,一时之间,便吸去了碧眼老魔体内一半的功力。要不是痴儿身中毒镖,在大沩山,便完全可将碧眼老魔变成一个全无功力的废人,令碧眼老魔永远在武林中消失,这也恐怕是天意,那一毒镖,伤了痴儿,又救了老魔,使他仍能操纵阴掌门余众,为祸武林。 碧眼老魔在大沩山一战,是他一生中败得最惨的一次,不但双臂骨给痴儿震断,身负严再内伤,连内力也消失两成多,几乎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他剩下的七成多内力,仍不失为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但一身真气,顶多只可能与莫纹齐平,再也不像过去那样为所欲为了。 再说万里豹沉思过后,问莫纹:“莫姑娘,你曾与他交锋,看不出他的武功门派和套路么?” 的确,要是知道黑鹰的武功门派,要查出黑鹰是哪一门派的弟子,范围就缩小多了,不难查出黑鹰是什么人,胜过在茫茫大海的武林中去追踪。可是莫纹的答复又出乎万里豹.的意料之外,莫纹说;“我实在看不出他的武功门派来。黑鹰的武功极杂,中原九大门派的武功,他都会,就连我梵净山的天殛掌法,他也能信手沾来使用。” 莫纹这话并不假,黑鹰的武功的确是这样。慕容智可以说是慕容家的一位天生异才,从四五岁就开始学武,练九阳真功,人又极其慧敏。八岁开始,就看出了慕容家的危机重重,武林群雄,莫不在虎视眈眈盯视着紫竹山庄,他知道自己父兄的武功难以达到上乘境界,爷爷是个不大理事之人,整个山庄,全奶奶一人支撑,奶奶一旦百年之后,爷爷固然可以击败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可是他心慈手软,人又太过忠厚,怎敌得过极具野心的奸雄之辈?万一爷爷也一旦长辞人间,紫竹山庄便有灭门之祸了。所以慕容智在八岁之后,就开始装傻扮蠢,浑浑沌沌,终日嬉戏,不务正业,既不学文,也不学武,十足是个大不透的人。谁也不知他暗下苦功,专心致意练好本门武功外,更留意各派的武功。他承继了祖父墨明智超人的记忆力,在机智上,更不下奶奶慕容小燕的慧敏。他装傻扮蠢的事始终瞒不过智慧过人的奶奶。慕容小燕深知自己的孙儿用心良苦,不禁惊喜异常,暗暗叹道:“天老爷还是有眼,半点也不薄待我慕容家,使慕容家有此天生麟儿,不但能继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将来更能再上一层楼。”慕容小燕也故作不知,却将自己和丈夫一生的武学,悉心全部暗暗传授给痴儿。痴儿从八岁到十八岁,整整十年,不但精通了家传的武功绝学,更熟悉各门派武功之所长,尤其是最后的三年里,得到公孙茵茵所助,打通经脉玄关,练成了春阳融雪神功.武功更达到超凡入圣、出神入化的佳境,任何一派的上乘武功,他叮以随意挥洒,信手沾来使用,而且不露任何痕迹,浑然而成为自己的武功,任何一派掌门和高手也看不出来。所以小芹和翠女侠在越城岭一战时,他可以闯进两人的剑网中去,将两人手中之剑也夺了过来,表面上似毛手毛脚,胡乱而来,实际上是暗藏玄机,就是连万里豹也看不出来,真正达到了大巧而拙、大智若愚的最高境地,令当时所有的人都为他担心不已。 翠女侠又问:“莫姑娘,岳麓山会战,到时这黑鹰会不会出现?” “我想,他会出现的。” 翠女侠说:“那就好了。豹哥!到时,你真要会会这神秘的黑鹰,看看他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豹叔、翠姨,你们不是找黑鹰比武吧?” 翠女侠说:“我们以武会友,想必会更好的。” 这一夜,他们一直在灯下交谈到深夜子时,莫纹、小芹和痴儿才告辞而去。 当莫纹、小芹、痴儿在客栈的翠薇楼与万里豹夫妇、慕容明交谈时,碧眼老魔也在湘江中橘子洲上一户官宦人家的大宅深院中,密谋布置、调兵遣将来对付莫纹和小芹了。 坐落在橘子洲南面洲头的大宅深院,表面上是一户官宦人家的府第,实际是阴掌门人在中原的一个秘密巢穴,它四周散落的渔村,都是碧眼老魔跟前的亲信、武士,打扮成普普通通的渔户人家,既是老魔的耳目,也是老魔的保护者。至于大宅深院的人员,更是老魔的心腹部下,除了轻风、明月两位使者和苏总管之外,其他人都是从西域来的一等武士和西天法王训练出来的上乘杀手,一个个都是奴仆打扮。别说一般人,就是苏三娘骑下的兄弟,也不可能接近这座大宅,连苏三娘也不知老魔隐藏在这里。 碧眼老魔在大沩山一战,惨败重伤而回,一直就隐居在这里调息养伤。他断臂是驳接好了,内伤也医治痊愈,但失去的两成多内力,怎么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中练回来。现在他一身的真气,恐怕不及点苍、少林两派掌门人深厚,武功也不及法王所训练出来的那一批上乘杀手。几个月来他显得苍老了,目光再不似以往那样宛如冷电般有神了。这一点,他心中实在震怒,这都是那神秘黑鹰所做成的。同时,他已隐隐预感到自己末日快要来临,失去的内力,要练,起码也要有十年时间才练得回来。现在,他已是近七十岁的暮年了。所以,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后事着想。 受伤回来的第二天,他除了派人火速请西天法王归来外,还将轻风、明月两人叫到床前。他打量了轻风、明月一下,不由长叹一声。轻风、明月,并不是他理想的接班人。不是轻风、明月对自己不忠,而是感到轻风、明月心不狠、手不辣,尤其是轻风,几乎没有什么野心,不似自己的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他们甚至还不及徐尘、扫雪两人。可惜他所钟爱的四个人,两个死于青衣狐狸的剑下,两个音讯全无,看来多半已不在人世了。目前只有他们两个还可依托,便说:“为师目前受伤极重,不能主事,教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两人打理了,轻风主外、明月主内,希望你们两人同心协力,莫负为师所托。” 轻风、明月慌忙下拜。轻风说:“属下无德无能,恐怕有负教主所托。教主何不将此重任,交给苏总管打理?属下尽心协助便是。” 明月也说:“属下和风哥的确难以担当此大任,望教主三思。” 碧眼教主一听,更是暗暗叹息。他们两个,果然如自己所料,根本没有什么野心去争夺教主一位。要是其他人,早已在明争暗斗了。当时不悦,说:“为师只不过叫你们暂时代理,便如此推托,今后为师还能交给你们更大的重任么?苏总管经营才干,是比你们强,但他不但武功不及你们,人品也不及你们,就是在教中的声望也不及你们。你们别多说了,遵照为师吩咐去办,让为师能安心调息养伤才是。” “是!”轻风、明月不敢再去触犯教主,只好应是。 碧眼教主又将苏总管叫来,吩咐一切,便关门静养,不再理事。笑罗汉杜八突然来报,说在长沙城中,已发现小狐狸的踪迹了,要面见教主。 苏总管听了大为震惊。既然小狐狸来到长沙,那青衣狐狸必在附近,这事他不敢作主,首先来请示轻风。轻风也是心头一怔,感到这两只狐狸跑来长沙,绝不是什么好事情。轻风详细询问事情的发生和经过,又是惊讶:“那位墨公子是什么人?” 杜八说:“苏三娘说,极有可能是洞庭湖上出现的那位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苏总管更是惊震了。 轻风问:“苏总管,你认识这位书生?” “认识!认识!这位书生武功深不可测,他跟神秘的黑鹰恐怕是一类的人物。”苏总管便将这位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白衣书生,一年多前怎么在岳麓山西麓下的草堂与教主对掌,以及洞庭龙君父子所说的情况说了出来。 轻风听了更惊讶得半晌不能出声。两只狐狸和一个黑鹰,已弄得阴掌门焦头烂额,教主身负重伤,人员死伤过半,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白衣书生,要是他们四人联手,再与中原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联成一条战线,恐怕阴掌门覆灭指日可待了。他早已感到教主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一个不智之举,要是能及时收手不知多好。以后大举进入中原,端了湘西言家寨,侵犯昆仑、少林、丐帮,更是犯了极大的错误,而自己的话,教主根本听不入耳。谁知两只狐狸再次重出江湖后,跟着而来的,是神秘的黑鹰和这位白衣书生,弄得阴掌门时时损兵折将。继冷血队长丢命、徐尘扫雪不知下落、洞庭龙君第七骑全军覆灭后,苏三娘的二十四骑也伤亡惨重;就是西天法王一手训练出来的四十五个一流上乘杀手,也是黄瓜打狗,损失了一大半。阴掌门在中原的队伍,现在只有西天法王和铜、铁两位护法支持局面了。 轻风蓦然想起一件事来,盯着杜八问:“你来这里,有没有人跟踪?” “属下注意了,没人跟踪。” 苏总管也说:“橘子洲,的确也没有发现什么陌生人闯进来。” 轻风说:“不!麻烦总管再派人去巡视,以防万一。” “是!”苏总管立刻打发了十名精明能干的武士,分头去各处巡视了。 轻风感到三日后午时在岳麓山会战事体太大了,自己不敢作主,便带了杜八亲自来见教主。碧眼教主一听两只狐狸在长沙出现,还约定了会战的时间、地点,真是又惊喜,又震怒:喜的是他千方百计要找寻的狐狸,终于在长沙城中出现了;怒的是这两只狐狸竟然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居然大摇大摆闯到了自己的腹地大闹,他心中充满狐疑,不知这次约会,两只狐狸玩弄的是什么阴谋。他首先问的也是有没有人跟踪而来。轻风回答了。碧眼教主满意地点点头,问轻风:“法王在哪里?” 轻风回答:“法王带了—批人在湘西一带追踪言家和两只狐狸的行踪。他老人家现坐镇在沅江县的听潮寺中。” “用飞鸽传书和火速派人前去请他回来。” “是!属下马上去办。” 碧眼老鹰对杜八说:“你立刻回长沙城,叫苏三娘派人日夜监视青衣狐狸的行动,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报告。” “是!”杜八连忙应着,告辞而去。 杜八离开后,轻风问:“教主,你老人家真的要去岳麓山与青衣狐狸会战?” “你认为我不应该去?” “教主,属下是疑心青衣狐狸有诈。” “你认为她是声东击西?” “属下不清楚青衣狐狸为什么会答应依约会战的目的和用意,但知道她黠慧过人,机诈异常,明目张胆地前来会战,似乎从来没有过,也与她以往的作风、行为大不相同。她一向是不事先张扬,采取突然袭击的行动,令对手没有任何准备,只能仓促应战。她与一般侠义人士的作风不同,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们不能不防。” 碧眼教主连连点头赞同,问:“轻风,依你认为该怎么办?” “教主,依属下所见,我们不去参加,由杜八等人去和她会面。” “什么?我们不去参加?” “教主,青衣狐狸的真正目的,恐怕是引你老人家出来。教主不去,便令她的计划落空。而且属下还想劝教主,干脆借此机会,悄然离开长沙,转回西域,安心静养,过几年后再找她算帐。” 轻风言外之意,是想劝碧眼教主从此收手,别再与中原武林为敌了,只是不敢明确说出来。可是这话碧眼教主根本听不进去,一来他认为自己伤势已全部恢复;二来更不愿放过此机会活捉这两只狐狸。过几年自己的武功固然可再进一层,但青衣狐狸也不会在这几年内白白睡觉、吃饭,说不定武功比自己进展得更快,到那时,自己恐怕不是莫纹的对手。正因为过去一年里,自己回西域养伤,莫纹也同样在江湖上失了踪。谁知她重出江湖时,竟然将慕容家的几门绝技学上了手,武功的进展令人要刮目相看。要是再过几年,莫纹学齐了慕容家的所有武功绝学,恐怕连法王也降不了这只孤狸。试问江湖,还有谁是莫纹的对手?失此机会,以后恐怕就再没机会能活擒莫纹了。他皱着眉问轻风:“你是担心为师对付不了这只狐狸?” “属下是担心教主的伤刚刚才好…” “放心,为师的伤早已好了。从明天起,你派人注视岳麓山四周一切情形,看有什么生面人上山。第三天一早,分派人员,埋伏在岳麓山四周,配合为师和法王的行动,务必活捉了这两只狐狸。就是黑鹰出现,有法王在,谅那黑鹰也走不了。何况黑鹰在大沩山一战,身中毒标,又受内伤,恐怕早已死去。至于那个墨公子白衣书生,根本不是法王的对手。你别多说了,一切依为师的话去做。如何对敌,等法王回来我们再商量。” 轻风不禁暗暗叹息,只好应命而退。 再说莫纹带着痴儿、小芹转回小庭院。这时夜深人静,万籁无声,月斜影长,庭院树影重重,小径幽暗。小芹在前面先走,刚踏上石阶时,莫纹蓦然轻叫:“丫头,看路!” 小芹停步一看,只见石阶上柱旁躺着一个人,不由叫起来:“是谁躺在这里了?” 莫纹说:“恐怕是一具死尸。” 小芹一下又跳起来:“死尸?这里怎么有死尸的?” “丫头!别大声,先看看死的是什么人。” 小芹一下**到,别不是七姐叫人杀了。将尸体摆放在这里,向自己示威吧?要是这佯,这名杀手武功可高了,杀了七姐,自己和姐姐、少爷居然没听到半点动静。自己的内力虽然不算深厚,但姐姐和少爷的内力,深厚得可在四周四五里之内能察觉到任何人的呼吸和行动声,刚才又是在隔邻院子,没有听不到的。 小芹的惊叫声,将珍妹子惊醒了,点亮了油灯,从小屋子里开门走出来问:“小姐、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莫纹说:“珍姐,先莫张声,要是再惊动了别的人,麻烦可就大了。没有什么,石阶柱子旁发现了一具尸体。” 珍妹子一震:“死尸?” 小芹这时轻说:“姐姐,是一个老叫化的尸体。” 莫纹一怔:“老叫化?是丐帮的笑长老?” “不是,比笑长老年轻多了,大概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叫化。” “丫头!你快上楼看看七姐出了事没有?”莫纹第一个担心的是七姑娘的安全。要是七姑娘也死于非命,她就会不顾一切,大闹长沙,火烧了赌场、钱庄,杀了阴掌门的人为七姑娘解恨。因为这件事,除了阴掌门,不会是其他人干的。 痴儿忙说:“不用上去了,我知道七姑娘在上面没事。” 小芹问:“少爷,你怎么知道七姐没事?” “我听出她在楼上睡得很甜。” 痴儿这句话,莫纹和小芹是深信不疑。她们了解痴儿一身的真气极为深厚浑雄,而且一发现尸体,痴儿就异常警惕,凝神倾听四周一带的动静。但珍妹子却惊讶了:一个人在楼上房间里睡不睡着,你怎么听出来了?别不是这位少爷又在说痴话吧?便说:“我上去看看。” 莫纹说:“珍姐上去看看也好,要是七姐睡着了,千万别惊醒她,要是她醒来了,也别将这事告诉她。” “大小姐,我知道。”珍姐提了灯笼,推门上楼而去。 莫纹问痴儿:“兄弟,四周一带,你听出没别的异响?” “没有,除了赌场有人仍在赌之外,四周的人都已入睡。” “兄弟,你看是谁杀了这叫化,将尸体丢在这里?” 小芹说:“这还用问吗?不是阴掌门的人,还有谁人?” 痴儿摇摇头:“我看不大像是阴掌门人干的。要是阴掌门人能将这叫化杀了,将尸首丢在这里,就完全可能将七姑娘干掉,就是不干掉,也将她掳走。” “不是阴掌门人,那是谁?” “其他人更没有必要将一个叫化尸首扔在这里,因为这样嫁祸我们根本不起作用。” “少爷,总不会这个老叫化嫌命长,跑来我们这里自杀吧?” 痴儿说:“要是没别的解释,只好这样解释了。” 莫纹说:“兄弟,你别说笑了,这叫化跟我们无亲无故,没仇没恨,干吗其他地方不去自杀,跑到我们这里来自杀了?” 小芹说:“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哦?你知道?” “没有别的,准是那个小怪物,不知去哪里弄来这么一个死叫化,将他丢在这里来吓唬我们。好!我找他算帐去!” 莫纹说:“丫头,别胡闹,我们先来看清楚这叫化是怎么死的。” “姐姐,这叫化这么脏,又这么臭。” 痴儿说:“我来看好了!” 慕容智走近尸体,正想俯身去检查这叫化的死因,谁知这具尸体竞直挺挺站了起来。这一突然的变化,令痴儿、莫纹、小芹都吓了一大跳,连忙后跃闪开,以防不测。 可是尸首只是直挺挺地站着,纹风不动,并没有向痴儿等人进攻,仍是一具尸体。小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奇怪的现象,一颗心扑扑地乱跳,缩在莫纹身后害怕地说:“姐姐,这会不会是尸变了?” 莫纹虽然胆色过人,机智而善于应变,到底还是个少女,从没有目睹过这种怪现象,心头也不禁悚然。别说是一具尸体,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不可能腿不曲,腰不弯直挺挺似根木头,一下从地上竖立起来,凭莫纹深厚的内力,她早已察觉这的确是一个死人,鼻下全无半点气息。莫纹极力镇定着自己,对小芹说:“妹妹,别害怕,是不是尸变我也不知道,我们先看看它再说。” 痴儿早已凝神静气观察,要是这具尸体再向自己扑来或向莫纹、小芹扑去,就出掌将它拍飞,不管它是活人还是死尸。半晌,这个又老又瘦的叫化尸体依然直挺挺地站在石阶上不动,他暗暗惊讶:难道真的是尸变?小芹又问:“姐姐,它不会是僵尸吧?听说僵尸会吸人血的。” “妹妹,别乱说,世上根本没有僵尸这类的怪事,那是骗人的无稽之谈。” “姐姐,那它怎么会动的?” 这个问题,莫纹答不出来了,暗想:难道世上真的有行尸走肉这样的怪事?民间传说,有一种道士,会驱神赶鬼,画符念咒,能将一个已死了的人,令它自己会行动走路。往往有些客死异乡的人,死者的亲属一时没法用棺木将他运载回乡,便请了这些道士,叫已死的人自己走回来安葬,这就是所谓的“行尸走肉”。但这是传说,莫纹从来没有见过,听了也一笑置之。她感到“行尸走肉”,只不过是一句骂人的话而已,专骂那些不会动脑、没有作用、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并不是世上真的有行尸走肉这种怪现象。 今夜里,莫纹亲眼看见这一怪现象了。但不管这是僵尸也好’,活死人也好,莫纹准备出手,将它打发掉,以免吓惊这客栈中的旅客。可是,她看见痴儿突然向这木然不动的僵尸一揖说:“何处高人光临,在下有礼了!” 莫纹和小芹又是一怔:难道这不是死尸,而是一个活人?世土有这么一个没气息而僵立不动的活人吗?要不,痴儿又在装傻扮蠢。痴儿又说:“要是前辈再不说话,恕在下无礼了!” 一个幽幽而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地下飘起来一样:“我不说话,你怎么要无礼了?” 是这个死尸在说话?不呵能。这个死尸嘴唇没动,眼也没睁开,怎能说话的?可是,声音又的确是从这老叫化身上飘出来的。小芹真正吓坏了:“姐姐,他真是僵尸呀!我们走吧!” 莫纹也感到汗毛直竖,身上的腰形软剑出鞘了,说:“妹妹,你真没用,你敢面对一群凶恶的匪徒,怎么反而害怕一个活死人了?” “姐姐,听人说,僵尸是杀不死的。” 那个幽幽苍老的声音又仿佛是从地底下飘起来:“不错!我是杀不死的,因为我老叫化已死过好多次了!” 莫纹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们不是说我是僵尸吗?” “兄弟,妹妹,你们闪开,让我来打发他。”莫纹话落剑出,剑光一闪,倏然刺出。这活尸体竟然直挺挺地一跳,闪过了莫纹这快速的一剑,仍然是僵立着,只是移动了五寸左右的地方。莫纹心想:好!看你这僵尸能闪过我多少剑。莫纹一连抖出了七八剑,招招迅若电光火石,都是西门剑法的招式,那怕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绝顶上乘高手,没有不被刺中挑翻的,可就偏偏刺不中这具活尸体。他腿不曲,腰不弯,只是像直竖的木头,跳来跳去,莫名其妙又闪开了莫纹变化莫测的剑招。莫纹这时心中才真正骇然了,又是一连几剑刺出,也是没一剑能刺中,只有两三次刺穿削下僵尸身上破烂的脏上衣服,而且僵尸还没有出手反击。 小芹见莫纹出手,也丢掉了害怕之心,盘龙宝剑也出匣了,姐妹俩联手合击这具僵尸。她们姐妹两人联手,恐怕就是碧眼老鹰也敌不了。莫纹无敌的西门剑法,小芹奇诡刁狠的剑招,是可以击败当今武林任何一个绝顶的高手。这个怪僵尸手忙脚乱了,身形一闪,凭空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窜进了地底下似的。小芹骇然地说:“姐姐,他真的不是人,是鬼!” 这具怪僵尸的确是一团无形的影,要是说他会轻功,这轻功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哪有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的?就是莫纹也不能办到,只有千年女鬼才可以办到,莫纹也惊骇地说:“他要不是人间的奇人,那就是鬼了!” 痴儿这时朝一棵树一揖说:“前辈!在下看见你隐藏在树叶中了,请现身吧,别再捉弄晚辈了。” 树上那僵尸“咦”了一声,一下又出现在痴儿、莫纹和小芹的面前,这超尘绝俗的轻功,连莫纹小芹也看不清他是怎么从树上飘落地下的,一时怔住了。这具怪僵尸再也不像刚才直挺挺的僵立不动了,面孔也不像刚才的木然全无表情,而是露出惊讶之色,望着痴儿问:“你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别不是我老叫化眼花,看错人了,你怎么也不像个痴儿呵!” 小芹叫嚷起来:“你这老叫化,到底是人还是僵尸?” 老叫化笑了笑:“我刚才是僵尸,现在是人了。” “你干吗刚才装神扮鬼吓唬我们?你不怕将我们吓死了吗?” 老叫化嘻嘻而笑:“你和你姐姐是人吗?” “我们怎么不是人了?” “不!你们是两只成了精的狐狸,我老叫化怎么也吓不死你们。而你们刚才的两把剑,几乎将我老叫化变成一具真正的尸首了。” 莫纹裣衽说:“小女子刚才冒犯前辈,请前辈原谅。” 老叫化又惊奇地打量着莫纹,摇摇头说:“你,你不像呵!” 小芹又叫起来:“我姐姐不像什么了?” “不像是江湖上所传说的狡猾、刁钻的狐狸,反而像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而你却像一只刁蛮的小狐狸!” 莫纹微笑:“前辈莫取笑,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什么?小怪物没有向你们提起我老叫化的高姓大名么?” 痴儿说:“在下知道前辈是什么人了!” “哦?你知道了?” “前辈就是漠北一带神丐吴影儿吴侠丐。” 莫纹和小芹又是一怔:“是过去武林八仙中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吴影儿神丐?” “不,不!我老叫化不是什么神丐,只是又老又瘦、又脏又臭的老叫化而已。” 莫纹说:“妹妹,你还不拜见吴老前辈?” “姐姐,那他刚才装神弄鬼吓我们怎么办?” “妹妹,吴老前辈是在试探我姐妹两人的武功。” “姐姐,有这么试探的吗?我刚才差一点叫他吓死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点也看不开的?”莫纹笑着说。 “姐姐,我现在一颗心还在扑扑的乱跳呀!要不,叫这老叫化也让我吓一下。” 大家都笑起来。老叫化吴影儿说:“好,好!我老叫化以后就让你吓一下好了。” “那我拜见你啦!” 痴儿说:“吴前辈,深夜而来,想必有什么赐教我等吧?” “不请我老叫化进去坐么?” “对!对!在下失礼了,吴前辈,请!” 珍妹子早已从楼上下来,她看见死尸复活,惊奇万分,后又见莫纹、小芹与死尸交锋,更是害怕,直到见他们言和,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心想:自从少爷、小姐来这里住下之后,古怪奇异的事真没少发生,先是小怪物,后是老叫化。她既惊奇不已,又大开眼界。现听到公子请老叫化入厅坐,立刻点亮了厅灯,准备茶水,然后才回房间再睡。 老叫化吴影儿坐下,问痴儿:“慕容二公子,你是真痴还是假痴?” 痴儿含笑:“我一向都是这样,别人说我是痴儿,我也不能不准人这么叫我。” “别的我老叫化不说,你能在这夜里看见我隐没在一棵树上,单是这份视力和听力,就与众不同了。不知是武林中人骗我,还是你骗了武林中人,你绝对不是一个痴儿,而是内力深厚、身手异常敏捷的一流上乘高手。” 小芹说:“少爷是一会儿痴,一会儿不痴,痴的时间长,不痴的时间短。而且少爷根本不会武功,他怎么是一流上乘高手了?”“哦?我老叫化看走了眼?”“是呀!” 老叫化微笑:“不错!不错!我是看走了眼,而且我也明白了,往往两只狐狸出现,必然就有那神秘莫测的黑鹰出现。” 小芹惊讶:“你明白了!?” 痴儿连忙岔开,问:“前辈深夜前来有何赐教?” “我老叫化是来想送件宝贝给你们,又怕你们受不了,收不下,只好先试探你们的胆色和功力。” 莫纹等三人愕然:吴前辈送什么宝物来的?还要先试探自己的胆色和功力?这件宝贝十分棘手?不轻易能收下?莫纹不由好奇地问:“前辈,是什么宝贝?” “一个大头和尚。” 小芹困惑:“一个大头和尚?我们要一个大头和尚来干吗?这算是什么宝贝了?” “小狐狸,这个大头和尚可是一件异宝哩,你们得到了,岳麓山的会战,你们就不必去了,极可能会将碧眼老魔吓死!” 莫纹一下明白,笑问:“前辈要送给我们的,是不是西天法王的脑袋?” “不错!不错!他不是一件异宝么?” 小芹惊喜:“前辈!他的脑袋现在哪里?” “脑袋还有在哪里的?当然长在他的颈脖上啦!” “前辈捉到西天法王了?” “没有!” “那你怎么送给我们?” “这就要你们去捉啦!” “嗨!你这叫送吗?要这样,我还可以送个皇帝老子的脑袋给你老人家,你自己去京师取吧。” “小狐狸!要是我老叫化不来,你知道西天法王在哪里?” 莫纹急忙问:“前辈,他现在哪里?” “明天下午,你们最好去大沩山中等候。” “他会在大沩山出现?” “他要是从沅江经益阳到长沙,必然就会穿过宁乡的大沩山。” “你算定了他明天经那里回长沙么?” “小狐狸,你在赌坊一闹,碧眼教主知道了你们在长沙出现,他还不去请那大头和尚火速回来?他今夜里已打点到沅江县了。” 莫纹说:“妹妹,我们真要感谢吴前辈给我们送来了这份无价之宝。” “哎!先别多谢,不知你们能不能收下我老叫化这份礼物?” “前辈放心,我姐妹俩不会令前辈失望。” 老叫化吴影儿点点头:“凭你们刚才与我老叫化交锋的剑法。”吴影儿说时,不由望了痴儿一眼,“再加上神秘黑鹰及时出现相助,我这份礼物,你们是可以收得下了。” “多谢前辈夸奖。” “不!我老叫化绝不会随便去乱赞一个人,你们的确有这个本事。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人能碰上我老叫化的衣服。你们不但能碰着,还将它挑破削下几幅,弄得我老叫化这身破烂的衣服更破烂了!” 小芹笑着:“谁叫你装神扮鬼吓我们的?” 莫纹说:“前辈,真对不起,我姐妹俩明天给前辈买过一套衣服。” “好!好!有衣服换,我老叫化以后再不担心与你们交锋了,那我们立刻动身吧。” 小芹一怔:“我们今夜里就动身前去?” “今夜里不走,到天色一亮,你们的行动就全落在别人的眼里了。你们知不知道?这客栈的四周,以及长沙城的四处城门附近,都有阴掌门的耳目,只要你们一出店门,便有人知道。我看要走就现在走,黑夜里,他们不易发觉你们的行踪。” 莫纹说:“妹妹,前辈说的不错,兵贵神速或出其不意,我们立刻悄然离开长沙城。” “姐姐,让七姐一个人留住这里?” 吴影儿说:“放心,自有万里豹夫妇和慕容大公子会照顾她。而且我老叫化也了解她的为人,很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小芹奇异了,问老叫化:“你怎了解七姐的为人了?” “小妹,吴老前辈的确了解我。”七姑娘不知几时,已站在上面的楼梯口,这时她走了下来,朝老叫化吴影儿盈盈一抖:“小女子叩见恩人。” 莫纹、小芹和痴儿又是愕然,小芹问:“七姐,这老叫化怎么是你的恩人了?” “他老人家曾救过我一命,更传授给我应急救命的三掌法。” “七姐,她就是你所说的异人?” “就是他老人家了。小妹,你可放心和你姐姐、少爷去,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莫纹说:“七姐能这样,我们就放心去了。要是我们没出意外,明天夜里这个时候,我们会赶回来。”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啦!” “吴前辈,我们动身吧!” 吴影儿瞅着痴儿:“你跟不跟我们去?” 痴儿咧嘴笑着:“姐姐去玩,我当然也跟去玩啦!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大头和尚,是一个什么样的稀奇宝贝。” “你不懂武功,怎么跟我们去?” “姐姐会带着我去的。” “好!我老叫化先走,你们跟着来!”老叫化吴影儿说完,身形一晃,便平空不见了。吴影儿真是无影儿,以轻功来说,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吴影儿事迹,请看拙作《奇侠传奇》中的蜀道怪丐)。 小芹又对七姑娘说:“七姐,我们从赌场赢来的那二万多两银子,就放在你的梳妆台的抽屉中,你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它是你的了!” 七姑娘激动地说:“小妹,我怎敢乱用的?不!等你们平安回来,我今生今世,永远跟随着你们。万一你们不回来,我也会去找寻你们的。” “不!七姐,你千万别乱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小芹说完,动身追赶莫纹和痴儿了。他们都是一流的轻功,如幻影般在屋顶上飞奔,翻越城墙,横过湘江,不为阴掌门的耳目发觉。黎明时分,他们不但远离岳麓山,而且已出现在宁乡县的城郊。从这里去宁乡县城东门,有五六里左右。道路上已有行人,莫纹他们不便再施展轻功赶路,以免令人惊奇注意,便信步在入城的大道行走,像是从远路来,一早要进城办事和购买日常生活用品似的。小芹前后左右打量,问:“姐姐,怎么不见那老叫化了?他不会一早就跑进城里去讨吃吧?” 莫纹说:“这么早,城里人家恐怕还没有开门哩!更没有人这么早就吃饭,他向谁讨吃了?” 痴儿说:“也没听说叫化这么早去向人讨吃的,叫化们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姐姐,少爷,我总感到这个老叫化古里古怪,人怪行为怪,武功更怪,我心里对他总有点害怕和不放心。” 莫纹说:“妹妹,像他这样一位奇人,行为多少是与一般人不同,也不为人了解。” “姐姐,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怎么装死装得这般逼真?真的像死人一样,连姐姐和少爷也骗过了!” 痴儿说:“这是一门上乘武功。” 小芹惊讶:“还是一门上乘武功?少爷,这是什么武功?” “龟息法。” “龟息法?” 莫纹点点头:“我也听师父说过,武林中是有这门怪异的武功,躺在地上睡一个时辰,胜过别人睡一天一夜,同时也是凝神聚气的一种方法,时间久了,无形中能增厚自己一身的真气。” “姐姐,那他嘴唇不动,舌不摇,却会说出话来,又是什么武功了?” 痴儿说:“这更是一门上乘武功了,叫腹语功,没有深厚的内力办不到。” “这门武功有什么用呵!” “你别看小这门武功,它可以不用出手,就可扰乱、迷惑敌人,甚至将敌人吓跑,以为是鬼神在警告自己哩!” “要是敌人像姐姐、少爷这么大胆,它有什么用?” “不错,这门武功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碰上内力比自己更深厚的人,出声反击,反而震碎了自己的心脉而死。不过,纵观当今武林,恐怕没有几个人的内力,能深厚得过这位漠北神丐了。” “少爷也深厚不过他吗?” 痴儿笑笑:“我不行,恐怕我爷爷和奶奶可以深厚过他。姐姐的师父水中仙子,也深厚过这位老叫化。不过,这位神丐,还有一门更为可怕的武功。” 不但小芹,连莫纹也好奇地追问:“什么武功?” “鬼哭神泣之功。” “什么!?鬼哭神泣功?” “这门武功跟少林寺的金刚吼差不多,声浪可震得一流高手心悸晕倒。所以你们两个,千万别将这老叫化气哭了。他哭起来,可不同人样,就像一个婴儿大声哭喊,能令其父母听了心烦意乱。” 小芹好笑起来:“这个老叫化,他一身的怪异武功真不少呵!” 痴儿笑了笑:“至于这老叫化还有什么奇怪的武功,我就不清楚了。” “少爷,你会不会这几门怪异武功的?” “我不会,我只会装傻扮蠢的武功。” “少爷,我看你这门绝技比老叫化的怪异武功更厉害,它不但骗了我和姐姐,也将所有武林人士都骗了!” 痴儿一笑置之。他们三人说着笑着,刚转过一道山角,前面路旁有一座亭,在湖广一地,每隔五里或十里,都有这么样的亭子,名为五里亭、十里亭,以供行人歇脚、休息之用,也可避避风雨。往往这样的亭子,都有茶水、粥饭摆卖,以解行人饥渴。同时也使路人心中有数,自己已走了多少路程。 莫纹她们还没走近亭子,便听到亭内有人喝叱道:“你这老叫化,我还没有开张做买卖,你就跑来讨吃了?给我滚出去!你在这里站,还有人来买吃的吗?” 小芹说:“姐姐,一定是那老叫化伸手向人讨吃了。” 莫纹说:“我们快去看看。” 这果然是座五里亭。莫纹等三人风尘仆仆走入亭内,亭内不但有茶水、热汤卖,更有粥饭、包子、烧饼、油条、糯米滋等可充饥的食物摆买。大概是天色还早,亭内除了老叫化吴影儿,就没别的行人了。 宁乡城外的这处五里亭,看来只做远途而来、省吃俭用旅客们的生意,这里离城只有五里地,附近一带进城做买卖的生意人和村夫农妇,不会在这里歇脚进食。就是远路赶来的有钱人家,也不会在这里进食。要吃,进城里的茶楼饭店不更好?只有那些上不起茶楼酒馆的穷苦人家,又是从远处而来,才在这里歇脚进食,进城后再不用去茶楼酒馆吃了,这样,便可以节省下几文钱。 摊档的老板见莫纹三人进来,心中大喜,笑脸相迎,连忙说:“少爷、小姐请坐,小人这里汤滚饭热,各种小食刚刚出笼,价钱比城里便宜,七八文钱就可吃饱。” 痴儿一坐下,又恢复以往的神态了,急着嚷道:“姐姐,我肚子饿了,我要吃包子、吃油条。” 摊档老板有点惊讶地望着痴儿,心想: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少爷,怎么说话像个小孩子一样?难道是位白痴儿?不由又望了莫纹和小芹一眼,说:“有!有!小人去给少爷端来!” 莫纹小芹从昨夜起就没吃过什么,又赶了大半夜的路,的确也有点饿了,便吩咐摊档老板:“给我们先来三碗热粥。再来十个包子和十根油条。” “是!是!小人马上给小姐端来。” 莫纹看了老叫化一眼,问老板:“这个老叫化怎么啦?在这里讨吃么?” “是!小姐。这个老叫化一早就跑来讨吃,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待小的赶他出去。” “看来这个老叫化有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老叫化慌忙说:“是是,小姐,我老叫化真的有几天讨不到东西吃,小姐,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叫化吧!” 老板连忙喝道:“去!去!别在这里讨骂了!” 莫纹连忙说:“老板,别赶他,他想吃什么,就给他什么,钱!我会如数给你。” 老板一时愕然:“这老叫化要吃什么就给他什么?” 小芹说:“你以为我们没钱给你吗?” “不不!小人不敢有这个意思,只是小姐太好心了!”摊档老店问老叫化,“你要吃什么?快说,我去给你拿来。” 吴影儿指指摊档上摆放的油鸡、卤牛肉、卤猪耳,说:“我要这些。” 老板睁大了眼:“你要吃鸡吃肉?”他以为老叫化只不过要几个馒头、包子而已,想不到他竟然要起鸡、肉来,这只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东西,一般乡人不敢问津。 小芹笑着对莫纹说:“姐姐,这个老叫化要吃鸡、吃肉,比我们还会吃。” 莫纹微笑:“就让他吃鸡、吃肉好了。店老板,将一只油鸡、二只卤猪耳和半斤卤牛肉给这老叫化,让他坐在桌子上吃。” 店老板真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小姐!真的给他?” “我不是说他想吃什么就给他什么吗?你以为我们说话不算数?妹妹,先将银子付给店老板,不然,他不放心。” 小芹从衣袖袋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白银,说:“店老板,这锭银子,够买你摊档上的东西吧?” 摊档老板一双眼更是睁得大大的,连忙说:“够!够!就是将小人档上的东西全买下也够了!”他算是破天荒碰上这种怪现象,有这么一个讨吃的老叫化,也有这么一位大方阔绰的小姐。 莫纹说:“要是不够!我们可以再给你,绝不会少你一文钱。快将鸡和肉给老叫化端去,他还想吃什么,尽管给他好了。” 老叫化似乎更不识趣,问:“小姐,我老叫化想讨两斤酒喝行不行?” “老叫化,你想吃什么都行,用不着再问我了。” “你小姐真是好心人,我老叫化祝你多福多寿,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痴儿也叫起来:“姐姐,我也要喝酒吃鸡吃肉。” 小芹说:“少爷,你能喝酒吗?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喝酒呵,你别喝醉了,走不了路。” “那老叫化干吗能喝酒?” “你是老叫化吗?” “做叫化才准喝酒么?” 莫纹说:“兄弟,别闹了,你要吃什么都行,但不准喝酒。” 痴儿不敢再出声。老叫化吴影儿却十分迷惘地望着痴儿,暗想:难道慕容家的二公子,真的像小狐狸所说,一会儿痴,一会儿不痴么?这不会是一种怪病吧? 老叫化不但喝完了二斤酒,也吃完了所要的鸡和肉,还添上四个大包子,吃完了拍拍自己的肚皮,笑嘻嘻说:“够了!够了!我叫化今后有几天不用向人讨吃,可以美睡几天了。” 小芹“哦”了一声,问:“你不用进城讨吃了?” “不进了,宁乡城里狗多,还会乱咬人,所以我老叫化宁愿在四乡讨吃,也不敢跑进城里让狗咬。” 这不啻暗示莫纹等三人知道,宁乡城里也有阴掌门的耳目,别进城,绕城而去大沩山。老叫化酒足饭饱,不再走大道,转上乡间小路,往西北方向缓缓而去。 莫纹、小芹、痴儿也吃饱了,一结帐,才用去二两多银子。摊档老板找回他们七两多,小芹只收了七两,其他多的都打赏给了老板。摊档老板更是千多谢万多谢,另外包了十来个肉包子塞给了他们,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莫纹在大道上走了不远,见前后无人,便带了小芹、痴儿悄然转入树林,取道追赶老叫化。在巳时左右,莫纹、小芹和痴儿便出现在大沩山中,远远看见老叫化睡在入山峡谷口旁的一块石上。 大沩山,是莫纹第二次到来,一个月前,她在这里与阴掌门的杀手和碧眼老魔激战,大败阴掌门人,令阴掌门损失惨重,痴儿也在这里身负重伤。现在,她们又重回旧地。上一次,她们是遭阴掌门人的伏击,这一次,她们却要在这里袭击西天法王。这更是生死一战,能不能摘下西天法王的这颗大脑袋,莫纹也心中无底,要是能杀了西天法王,碧眼老魔就会心胆俱裂,两日后在岳麓山的一战,就可以先夺声威,致老魔于死地,从而一举歼灭阴掌门。 莫纹见老叫化大模大样睡在石上,不由环视四周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小芹却说:“姐姐,老叫化怎么睡在那里动也不动?别不是给法王杀了摆放在那里吧?” 老叫化一下坐起来,笑骂着:“你这小狐狸一出口就没好话,我老叫化会给人杀死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挑战法王 上一回说到一代奇人吴影儿老叫化说:“我老叫化会给人杀死的吗?” 小芹问:“那你见我们来怎么躺着动也不动?” “一个人睡着了会动吗?” 莫纹问:“前辈,西天法王几时到来?” “我不知道。” 小芹叫起来:“你不知道,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取宝呀!” “那宝呢?在哪里?” “还没有出现。”“几时出现?” “我不是说不知道么?” 小芹急起来:“老叫化,你别捉弄我们,惹得我和姐姐火了,我们可不管你老叫化有多少怪异武功,也杀了你来解恨。” “哎!你别乱来。” “你干吗骗我们来这里?” “不不!我老叫化没骗你们。我算定那大头和尚一定会来,几时来就不知道了。你们在这附近耐心等等吧!” 说着,小怪物万里飞从山谷中似电般飞奔而来,一见莫纹、小芹和痴儿,大喜:“好了!好了!你们算是及时赶来了,我们快准备,西天法王带着一大批人,从西边登山啦!” 老叫化说:“你看,我老叫化没骗你们吧,这不是来了?” 莫纹惊讶:“小兄弟,是你在暗暗盯踪西天法王的行踪?” 小怪物说:“是吴伯伯叫我去盯踪阴掌门的一个信使。” “哦?你知道阴掌门会派出一个信使去飞报西天法王了?” “这也是吴伯伯告诉我的。吴伯伯早已进入长沙,看见你们大闹赌场,就不动声色注意那姓杜的行动。看见他化了装溜出赌场,便一直悄悄跟踪他去橘子洲向碧眼老魔报告。” 小芹打断问:“老魔隐藏在橘子洲?” “是呀!” “好了,等我们杀了大头和尚后,去橘子洲找那老魔去。” 莫纹说:“小兄弟,辛苦你了。怪不得昨晚一吃过晚饭,就不见了你的行踪。我们去拜见令尊令堂,也不见你在场,原来你连夜追踪信使了。” 老叫化说:“你们说完了没有?有什么话,等取了宝后再说吧!” 莫纹问:“前辈,你看我们怎么对付西天法王这一伙人?” “你这狐狸,黠慧过人,还想不出好办法来对付这大头和尚?” “不!我盼望前辈指点。” “别客气,那我们就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一共有五个臭皮匠,胜得过一个半诸葛亮了。看来这个宝,我们是取定的了!” 于是他们五人,便在峡谷口商议… 再说西天法王在重创了少林寺主持,击败了几名高僧后,正想一举臣服这个中原武林北斗,不料为少林寺的罗汉阵所阻。跟着恒山、华山两派数十名一流上乘高手赶来支援,双方一时坚持不下,此时碧眼教主也派了专人送信前来求助。 西天法王听到碧眼教主在大沩山一战,惨败负伤而逃,不由骇然,心想:碧眼教主一身的武功,已达上乘绝顶佳境,除了自己,中原武林没有几人是碧眼教主的对手,怎么会落得如此惨败的下场?西天法王初时接到飞鸽传书,说青衣狐狸已重出江湖,杀了冷血,血洗了浮坭山寨,心下虽然有些震动,仍不怎么在意,认为有碧眼教主赶去,必败青衣狐狸无疑。谁知碧眼教主竟然败在青衣狐狸的剑下,手下精英,几乎全部伤亡。西天法王不能不骇然了。青衣狐狸难道是三头六臂的女魔?武功已臻夺天地造化之功?惊鬼神之能?要不是这样,怎能一举而杀了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二十多名一流黑衣杀手,重伤了碧眼教主?他详细询问信使在大沩山战斗的情景和经过,才知道除了青衣狐狸之外,还出现了一位神秘莫测的黑鹰,与碧眼教主拼内力,结果两败俱伤。跟着是湘西言家四小姐带了大队人马冲杀进来,才落得如此惨败。 西天法王听了暗想:看来神秘的黑鹰中了碧眼教主的玄冥阴掌之毒,就是不死,没有一年半载,也恢复不了。两头狐狸护着黑鹰而去,必然藏匿在湘西一带的崇山峻岭幽谷深岩中疗伤医治。但碧眼教主这时身边已没有什么一流的高手护卫了,不能不防青衣狐狸突然下手。于是西天法王打发了自己的两位弟子哈孜和铁札巴(他们原来就是碧眼教主的护法),带了五名黑衣杀手,随同信使赶回长沙保护重伤的碧眼教主,自己也暂时撤离了少林寺,带了十名黑衣杀手和一批西域武士,奔赴湘西,追踪湘西言家兄妹和青衣狐狸,准备活捉莫纹、小芹,彻底扑灭湘西言家的残存势力。西天法王刚踏入湘西,便听说青衣狐狸在沅江县的洞庭湖水面上出现,不但在水面上杀败了龙君父子,更击败了武当七剑。法王听了又惊又喜。惊讶的是青衣狐狸几乎如天上的战斗女神,所到之处,莫不望风披靡,势不可当。喜的是终于有机会和这青衣狐狸见面了,从而可以真正展示自己的武功。 西天法王一身的武功,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登峰造极、深奥莫测。西天法王是西藏喇嘛教白教一派的大师,他将佛门深奥的佛学和印度瑜珈之术及中原武林的武功融合为一体,创造了招式十分怪异奇特的武功,名为无形无相神功,在中原武林人士看来,竟全无招式套路,因而想要破就非易事了。 西天法王是个大胖子,头大肚圆,说得好听一点,像只大笨象,说得不好的。是个发水馒头。浑身肌肉肥腾腾,不论说话或走动,全身肌肉都会抖动,他才真正像个画上的喃呒阿弥陀佛,也正是民间所传说的南无弥勒大肚笑和尚。赌场的杜八和他相比,那真真是小幔见大巫。 西天法王虽然一身肥肉臃肿不堪,看来行动似乎十分笨拙,可是与人交起手来,却是异常的灵活敏捷,加上他的瑜珈之术,全身肌肉富于弹性,柔软无骨,肌肉可以任意收缩扭转,活像一个会自动滚动、弹跳、飞跃的大肉球一样,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境地。 西天法王之所以帮助碧眼教主侵犯中原,称霸武林,主要想借助碧眼教主弘扬白教一派,在新疆、青海、川藏一带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西藏的喇嘛教,在明朝年间,已分为白教、花教、黄教三大派。黄教渐渐在西藏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将白教排挤了出去,取得了领导的地位;白教和花教势力渐微,只能在新疆、青海一带勉强维系。白教到了西天法王这一代,极欲扩展自己的实力,准备先在新疆、青海扎下根基,以后再向西藏问鼎。所以他与碧眼教主的关系,是互为利用的关系。碧眼教主也希望借助他那奇特的盖世武功,称雄中原武林、威慑群雄。 本来碧眼教主初时不想麻烦他出来,认为凭自己的一身绝技,再夺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只需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可以学到慕容家的绝学,到时何愁不征服武林群雄,威镇江湖?谁知出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衣狐狸、将老魔的计划完全打乱了,最后不得不请西天法王出来… 西天法王听说青衣狐狸在沅江县附近洞庭湖水面上出现,而且还杀败了洞庭龙君和武当七剑,立刻率队赶到沅江县,在附近一带搜索青衣狐狸的下落。他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前脚刚走,他后脚才到。他的人马在沅江附近一带水面、陆上搜索了两天两夜,全无莫纹的踪迹。突然接到碧眼教主的来信,说青衣狐狸已在长沙出现,请他火速赶回长沙,擒拿青衣狐狸。跟着又是飞鸽带了同样的音讯到来。这是碧眼教主以保万无一失,既派专人送信前来,又放出飞鸽带信,以防专人在路上失手,或者飞鸽在途中出事。 西天法王见青衣狐狸旁若无人般,居然敢在长沙城中亮相,不但有意大闹赌场,还公然在岳麓山约战阴掌门人,不禁暗暗佩服莫纹有胆有色,同时也暗暗恼怒:青衣狐狸不但没将碧眼教主放在眼里,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于是立刻率队,奔往长沙而去。 西天法王坐在一张特制的大法椅上,由四名西域壮汉抬着,奔走如飞。这四名壮汉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涉水越岭,如走平地。将他们放到江湖上去,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一方的豪杰、霸主。在前面开路的是十位白衣喇嘛,一个个都有一门独特的武功,在坐椅的两旁,有自己的四名得意弟子和十名黑衣杀手护着。在法王的身后,却是一队西域美女和一批西域武士。最后押队的又是十名白衣喇嘛。他们竖起各色各样的旗帜,敲锣打鼓,吹着喇叭,一路浩浩荡荡、锣鼓喧天,进入了大沩山,仿佛是某一座庙宇出神大游行一样,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观看。尤其是西天法王身后的一面大幡旗,写着“西天法王”四个大字,分外夺目。 西天法王如此大张旗鼓、肆无忌惮奔往长沙,就是仗着他一身奇异无敌的武功,没将中原武林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确,自从西天法王来到中原以后,真是所向无敌,未逢对手。先后击败了昆仑、少林、丐帮三大掌门人,重伤了不少少林寺的一流高僧。至于其他各门各派的什么一流高手,根本就不需用他自己亲自动手,单是他跟前的喇嘛、杀手和四名弟子,就可以打发掉。 西天法王先后共收了八名有根基的弟子。第一批是金、银、铜、铁四大佛爷,为碧眼教主聘为四大护法法师;第二批是东、南、西、北四上人,紧跟随自己左右。他想不到自己派出的金、银、铜、铁四大弟子,在桂南山中,就先后伤亡在青衣狐狸和黑鹰的掌下,另一弟子铜佛爷哈孜,还断了一臂,成了独臂和尚。这也是西天法王要找青衣狐狸的一个原因。 西天法王正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般登上大沩山。刚进入大沩山一条谷口时,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人马顿时停顿下来。西天法王心中诧异,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白衣喇嘛奔来报告。说谷中有两个娃娃挡道,不让通行。 西天法王更是愕然:“两个娃娃?”心想:两个娃娃能挡道么?就是中原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挡自己的道,见了自己的大旗,莫不远远走避,凭两个娃娃就能挡住了自己的道?跟着问:“他们是什么人?有多大的年纪?” “十三四岁,一男一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能将他们赶走?” “法王,我们无法将他们赶走。” 西天法王又是一怔:“什么?你们无法将他们赶走?” “是!我们几个人上去,都给他们放倒了!” 西天法王身边的弟子东方上人说:“师父,让弟子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唔!将他们活捉了来见我。” “是!” 东方上人来到前面,果然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纪在十三四岁之间的孩子,在谷中的唯一山道上,用石块、树枝堆砌了一座城楼似的城墙,挡住了山道。这两个孩子完全是山里孩子的打扮,脸上一派天真无邪神态,十分讨人喜爱。东方上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能放倒三个牛高马大的会武功的白袍喇嘛? 东方上人十分惊讶,问:“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跑来这山谷里玩的?” 小芹眨着眼睛反问:“你是哪座庙里的大和尚呀?跑来这里干吗?” 东方上人并不像金、银、铜、铁四位护法那么凶恶,而且还十分喜欢孩子,尤其见小芹、小怪物这么有趣,更喜欢了,说:“我是路过这里的大和尚。” 小芹说:“大和尚,这条路不通行啦!你打别处走吧。” “怎么不通行?” “你不见这里起了一座城吗?” “小姑娘,别胡闹,快将城拆了,我们要通过。” “城能乱拆的吗?” 小怪物万里飞也说:“是呵,我和妹妹在这里堆了大半天,好容易才堆好,拆了不可惜吗?大和尚,你们要走,请绕路走呀!” 这是山谷中唯一的一条山道,两旁尽是乱石、悬岩、峭壁,哪有地方可绕行?真的要绕路而走,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飞身上峰而去;一是退出谷口,绕过大沩山,那就要多走几百里的路程了。总不能因为两个不懂事孩子的儿戏,而绕路走吧? 东方上人说:“你们不拆,我来拆好了。” 小芹叫嚷起来:“你这个大和尚怎么不讲道理的?你拆了,赔得起吗?” 小怪物说:“你拆呀!你不怕给城墙压死了,就拆吧!” 东方上人听了好笑,这么一座才不过一尺高的乱石城墙,能压得死人么?这真是孩子话。他突然双手伸出,想一手揪住一个孩子,然后一腿将城墙扫到一边去。他满以自己一出手,就可以轻轻巧巧地把小芹,小怪物像两只小鸡似的揪起来。可是小芹、小怪物身形一闪,不但令东方上人双手抓空,而且小芹还以小巧敏捷的擒拿手法,以四两拨之千斤之技,轰然一声,出其不意将东方上人绊倒了。 东方上人的武功,不在金、银、铜、铁四大护法之下,当时莫纹拼杀金护法赞普,几乎抖出了平生的武功,结果虽然杀了赞普,自己也身受重伤,为黑鹰救走。而现在,小芹却轻易地将东方上人放倒了。主要是东方上人大意轻敌,根本不防小芹会出手。真的交起锋来,小芹就算想胜他,也得付出不少的功力和时间。 东方上人一摔倒,小怪物拍手笑起来:“大和尚,滚元宝,城没破,大和尚反而跌倒。” 东方上人倏然跃起,惊讶地问:“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令师是谁?”这时,他才感到眼前这两个乡下娃娃不是一般的娃娃,而且身怀上乘武功,不然,自己出手,没有抓不住的。 小芹反问:“你看我是哪一派的弟子?” 小怪物说:“我们是玩耍派的弟子。” “玩耍派?” “是呀!要不,我们跑来这里砌城墙干吗?” 小芹又笑着说:“大和尚,你也来和我们一起玩吧,好不好?” 这时两位黑衣杀手上来了,说:“东方上人,别跟他们多说,杀了他们算了!” 东方上人说:“不不!这一对金童玉女蛮讨人喜爱的,千万别伤了他们,将他们活捉好了。” 一个杀手说:“好!我们就活捉了他们。” 这两个黑衣杀手,出手极快,似饿虎般扑来,小芹和小怪物像两只灵巧的飞蝶似的,一下飞开了,令他们扑空。一齐嘻嘻哈哈的笑着:“来呀!你们来捉我们呀!” 两个黑衣杀手一扑落空,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两个小娃娃身段这样的敏捷轻灵,互相望了一眼.便分头去捕捉小芹和小怪物。 小芹和小怪物更是有意戏弄他们,先不出手反击,只和他们捉猫猫玩。小芹的轻功本来极好,以后得了千年女鬼的指点,再加上迎风柳步,真是身如轻烟,一闪而逝,转眼又在另一块石上出现。小怪更是身怀幻影魔掌神功,身如幻影,变幻莫测。这两个由法王一手训练出来的一流杀手,就是讲求出手快,明明他们感到捕捉到了,到头来仍是扑空,不是扑到了岩石上,就是抱住了树干。他们扑了十多次,已抖出平生的武功了,别说没捉到小芹、小怪物。就是连他们的衣服也没碰着,反而累得他们浑身是汗,不是头给树干、石头碰肿了,就是手给树枝、岩石擦伤。最后他们老羞成怒,“嗖”的一声,将剑拔出。他们两人自称是武林中的一流杀手,如今连两个小孩子也捉不了,在众喇嘛面前太丢丑了。 小怪物一见说:“妹妹,不好!他们亮剑啦!我们快跑。” 小芹说:“哥哥,他们亮剑,那就更好玩了。” “你不怕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的,他们只不过想吓唬我们罢了。” 小怪物笑道:“原来是吓唬我们的。好!我们和他们再玩玩。” 这两个杀手,目露凶光,哪里是和他们玩?双剑齐出,一个如白练横空,直洒而下;一个如急电流光,破云穿雾而出。小芹和小怪物双双跃到岩石上去。小怪物说:“妹妹,看来他们不是和我们玩的。”小芹望着杀手:“你们真的要杀我们吗?不玩了?” 两个黑衣杀手,身剑合一,如流星射来,这真是一流的杀人之剑,别说是两个孩子,就是任何一个武林高手,也恐怕闪不了。东方上人高念一声“阿弥陀佛”,闭目不敢去看,认为这两个娃娃必死无疑。他初时以为两个杀手出剑,日的不过想将两个小孩吓走,谁知出剑不到两招,就抖出了极凌厉的杀招。他感到有些可惜:因为一名杀手剑出,全由剑意,已身不由已了。 跟着两声惨叫传起,东方上人睁眼一看,一时目瞪口呆,愕然不知是什么回事。因为倒在血泊中的不是那两个娃娃,而是自己的两名黑衣杀手。就是连开路的十名喇嘛,也一齐傻了眼,他们感到骇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东方上人因为闭目不敢看,不知这两个娃娃是怎么出手杀了两个黑衣杀手的,十名喇嘛也看不出来。 半晌,东方上人问小芹和小怪物:“是你们杀了他们?” 小芹说:“没有呀!” “是谁杀了他们?” “我不知道呀!他们一扑来,就莫明其妙自己躺下了。” 小怪物万里飞说:“妹妹,是他们自己杀自己的。” 小芹说:“真的?怪不得他们自己躺下了,可把我吓了一大跳,他们怎么要自己杀自己了?” 小怪物眨眨眼:“谁知道呵,他们大概感到捉不到我们,太丢丑了,没面子再做人吧。” “哥哥,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和他们玩了。”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般。东方上人圆睁双眼:自己杀自己?这根本不可能。要不是这两个娃娃出手,那么谷中必另有高人隐藏着,是他出手救了两个娃娃,杀了这两个黑衣杀手。一位一流的上乘杀手,只有他杀人,哪有自杀的?除非是得了神经病。东方上人不由凝神倾听,凭自己一身深厚的真气,看看是哪一位高人隐藏在山谷中了。果然,他听出了不远的乱石草丛中,有轻微的呼吸声。显然那位高人隐藏在那里。 东方上人纵身一跃,如流星般扑去,高声说:“何处高人,请露面。不然,小僧可得罪了!”东方上人认为两个娃娃不可能在一招之内,就杀了两名一流的杀手,只有这位隐藏的高人,出其不意,才可能杀了这两名杀手。 东方上人声落人到,可是乱石草丛中不见反应。东方上人不由一掌拍出,掌力如一股怒涛,击向乱石草丛中。草丛里蓦然飞起一物,“砰”的一声,这物给东方上人的掌力击得粉碎,同时也化解了东方上人的掌劲。东方上人定神一看,自已击碎的只不过是一个破烂的讨饭钵头。他又是一怔:这钵头虽然四分五裂,却将自己力能裂石开碑的掌劲化解得干干净净,而草丛居然风纹不动,这位高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跟着,草丛里坐起了一位睡眼惺忪的老叫化,揉着眼说:“你们这两个顽皮淘气的孩子,玩砌城墙,怎么玩到我叫化的身上来了?”这个老叫化揉完眼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两个小顽皮,而是一个光头和尚,“咦”了一声:“是你这个光头?你吵醒我叫化干吗?那两个小捣蛋呢?” 小芹笑道:“叫化,我们在这里呀!” “这个光头和尚几时跑来的?呸!呸!我叫化怎么就这么倒霉,一开眼就看见了光头,今天恐怕讨不到饭吃了。”不用问,这个老叫化,正是当年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武林奇丐吴影儿。他一身的武功,才真正是深奥莫测。 东方上人不敢造次,合什稽首说:“前辈,小僧有礼了!” 吴影儿说:“哎哎!你千万别给我叫化行礼,不然,我今日哪儿也别想去,走路路坍,过桥桥断,坐船船翻,就是坐在这里不动,也会祸从天上来。所以我叫化最害怕碰上和尚和尼姑了!” 小怪物笑嘻嘻说:“叫化伯伯,现在你已经是祸从天上来了!” 吴影儿睁大了眼:“真的有那么灵验?” “这位大和尚说你杀了人了!” “哎哎!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叫化几时杀了人了?我敢杀人吗?” 小芹笑着说:“老叫化,这里已死了两个黑衣人啦!” “哦,他们是怎么死的?” “一个人的心口中了一剑;一个头破脑裂的。” 吴影儿一下跳了起来:“谁杀了他们?” “老叫化,不是你杀的吗?” “我几时杀了他们了?”吴影儿着急起来。 “刚才呀!” “刚才?刚才我不是睡着了么?睡着的人可以杀人么?” “人家大和尚怎知道你这叫化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的。” 吴影儿不由望着东方上人:“你这光头,总不会疑心是我叫化吧?” 东方上人初时只是疑心,现听了他们之间的对答,更相信是这叫化暗中做了手脚,出其不意杀了两个杀手。便说:“前辈所做的事,又何必不承认?” 吴影儿叫起苦来:“你这光头,不冤死了人吗?人睡着了能杀人?好,你睡下,看看能不能杀人的。” “施主请接招!” 东方上人“呼”的一掌拍出,掌劲掌风,顿如狂风怒涛向吴影儿涌去。只见掌力击处,乱石冲起,杂草横飞。掌风过后,尘土四散,吴影儿顿时不见了踪影。东方上人一时惊愕:这老叫化去了哪里?难道一掌就给拍得粉碎么?这不可能,就是拍得粉碎,也有血肉横飞四射的。现在不但不见血肉,连半点残骸也没有。难道这神奇的老叫化不是人,是山中的妖魔鬼怪,一转眼就消失了? 东方上人正在惊骇时,却听到小芹、小怪物在自己身后远处叫喊起来,一个说:“你这叫化,揪住我干什么?”一个喊着:“你快放开了我,不然,我要向你吐口水了。” 东方上人回身一看,他认为妖魔鬼怪的老叫化,不知几时,转去了自己的身后,一手一个,揪住了那两个孩子。不禁又傻了眼。自己伸手抓不住这两个机灵的孩子,两个黑衣杀手,抖出了一身的功力,也没办法捉住这两个孩子,而这老叫化,竟然轻易就揪住了他们,其身法手法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叫化说:“好呀!你们这两个顽皮的娃娃,在山道上砌城墙玩,玩出了人命,却推到我叫化身上来。你们说,我叫化现在该怎么办?” 小芹说:“你快放手。揪得我好痛呵!” 小怪物说:“我可没有说你杀人呵,是我妹妹说的。” 小芹说:“我也没有说呵,是那个大和尚说的。” 小怪物说:“你快放手,有个更大的大和尚来了!” 果然,西天法王这时过来了。老叫化吴影儿不由放开了他们,惊讶地说:“这个光头怎么这般的肥大呵,别不是民间传说的东方佛祖弥勒笑和尚下凡了?” 小怪物问;“东方佛祖,那不是神仙吗?” “当然是神仙了,要不,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脑袋和肚皮吗?” 小芹惊喜了:“那我们不是碰上了神仙吗?” 吴影儿说:“不错!不错!我们是碰上神仙了,怪不得一下跑来了这么多的光头。” 先别说他们三个自问自答,西天法王走入谷中,一见自己的两个黑衣杀手躺倒在血泊中,斜视了小芹、小怪物和老叫化一眼,问东方上人:“这是怎么回事?谁杀了他们?” 东方上人一一如实说出。西天法王目光如炬,盯视老叫化:“是你杀了他们了?” 吴影儿故作愕异:“怎么你也这样问的?” 小怿物说:“叫化们们,我看这个大和尚不是什么神仙了?” 小芹故意问:“他怎么不是神仙了?” “妹妹,人家说,神仙能知过去未来,他连眼前的事也不清楚,是神仙吗?” “不是神仙,那他又是什么了?” “恐怕是妖魔鬼怪。” “哥哥,你别吓我,这山里有妖魔鬼怪么?还会大白天跑出来?” 老叫化说:“我看也不大对劲,恐怕不是什么神仙。你们看,那幡旗上写了四个大字,我老叫化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好像不是‘东方佛祖’四个大字的。” 小怪物说;“那是‘西天法王’四个大字,叫化伯伯,西天法王是什么东西的?” “我叫化也不清楚呵!民间传说可没有西天法王,只有西天佛祖如来佛。” “别不是妖魔变的吧?” 西天法王听了他们无所顾忌的话,也不恼怒,冷冷说:“你们说够了没有?” 小芹问:“喂!你到底是神仙呀,还是妖魔鬼怪的?” 西天法王身旁的弟子南方上人忍不住了,瞪目喝着:“小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我问问也是胡说吗?” 西天法王眯着眼睛打量他们,暗想:我的法号,在江湖上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凡是武林中人,一听到我西天法王四个字,莫不惊畏色变。眼前这一老二少到底是什么人?没听闻我的法号?难道他们不是武林中人?是一般的叫化和山中不懂事的孩子?还是有意来寻事生非的不知死活的武林绝顶高手?要是这样,本法王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了!于是他喝一声:“给我将他们拿下!” 三名黑衣杀手顿时跃出,一名面目阴鹫的杀手说:“你们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吴影儿故作愕然,问小芹、小怪物:“他说什么?我叫化可听不清楚呵!” 小怪物说:“伯伯,他叫我们束手就擒。” 小芹问:“什么是束手就擒呀?” 吴影儿说:“他要我们双手别动,让他将我们捉起来。” “他捉我们干吗?” “毛丫头,我叫化怎么知道呢?” “他不会将我们当山兔似的,捉起来吃掉吧?” “不错!不错!要不,那个大肚和尚的肚子有这么大的?那一定是吃人吃多了的。” “那他一定是妖怪了!” 小怪物说:“我的妈哟!他那大肚皮一天要装多少人才够?” 吴影儿说:“我的两个小祖宗,你们还不快跑?等他们将你们活捉了,送给那大头和尚吃掉?” 三个黑衣杀手阴森森说:“跑?你们还想跑么?”说时,三人如饿狼扑上,伸手就要去抓他们。要是没有法王的一句话:“拿下他们”,这三个杀手早已将剑亮出,挑倒他们了。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法王那么不尊敬,那是注定要去见阎王的。 三名凶恶的杀手一出手,吴影儿早已闪身不见踪影,小怪物也跃到一棵树上去,只有小芹,以迎风柳步一闪闪开了,,仍留在原地上没走。 三个如饿狼般的黑衣杀手扑空,见三个人已跑掉了两个,原地上只剩下一个黄毛丫头,笑嘻嘻站着没动,还高兴地拍着手说:“来呀!你们来捉我呀!” 三名杀手惊疑地互看一眼,那个面目阴鹫的杀手说:“你们两个,去捉那个小杂种,别让他再跑了,这个小丫头,由我来捉。” 两名杀手应声而去。这个阴鹫的杀手,纵身跃起,双手如利爪,扑向小芹。他不相信,自己就捉不了这个黄毛小丫头。世上也真有这么的怪事,这个身手敏捷的杀手,就是怎么也捉不到小芹。小芹几乎留存原地没动。像只轻盈灵巧的蝴蝶似的,只是上下飞舞,东闪西避,杀手明明几次扑到了她,结果又让小芹闪开了,还发出了一连串银铃似的欢笑声:“来呀!我在这里呀!你怎么扑向另一边了?” 这个阴鹫的杀手,像只笨头笨脑的笨黑熊一样,一味在原地上乱扑腾。最后他怒得吼叫起来:“老子要撕碎了你!” 小芹说:“你这么凶狠干什么呵!好了,我们别玩了!你也该躺下来休息一会了。”说着,手中白光如电闪,她那盘龙宝剑弹出,这名阴鹫杀手一声惨叫:“你,你…”人便倒了下去,他临死时也莫名其妙:小芹身上怎么会有一把利剑的。 那边,那两名杀手去追捕万里飞这个小怪物,小怪物宛如一只矫捷的小灵豹,以祖传的幻影身法,轻巧地在乱石中纵跳,那两个杀手哪里能捉到他?不是给他伸腿绊倒了,就是给摸脑袋玩。他要想杀这两名杀手,就是十个,也早已杀掉了,他却一味逗得两个杀手在乱石中乱窜跳。当小芹出奇不意杀了那名阴鹫的杀手后,他也说:“你们跑累了,也躺下来吧!”突然抖出了自己的魔掌之功,刹那间将一名杀手拍碎脑袋,另一名给他掀起,扔了过来,扔时仍是一个活人,落地后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刹那间的突变,除了西天法王,所有人都惊震了,东方上人傻着眼说:“原来是你们杀了人的,我还以为是那老叫化哩!” 老叫化这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大和尚,你现在才明白不是我叫化杀人吧?总算给我洗了冤屈。”他又转头对小芹、小怪物说:“你们不是玩得好好的么,怎么又杀人了?” 小芹笑着说:“我没有呀!我只是叫他休息一会儿的。” “这是休息吗?他们会醒过来吗?” “他们会不会醒过来,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在惊震过后,剩下的五名杀手一齐亮剑涌出。他们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了。杀手之剑出鞘,整个山谷更充满了杀气,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西天法王的四名弟子,东南西北四位上人,霎时分立四处,形成了对小芹、万里飞和老叫化的包围圈。 西天法王喝声:“大家都不准动!” 本来要动手的五名黑衣杀手,一听命令,都凝剑不动了。 西天法王日光如冷电,逼视小芹,厉声问:“你是不是天山派的弟了?” 小芹冲着法王说:“你那么凶神恶煞,大声大气干什么?想吓人吗?” 小怪物却在一边说:“妹妹,我们不是玩耍派吗?怎么在这头人和尚的眼里,成了天山派了?” “看来天山派的人,也像我们一样的好玩耍吧。” 西天法王嘿嘿冷笑:“你以为本法王看不出你们的武功么?说!你那一身迎风柳步是怎么得来的?” “你看出也好,看不出也好,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是天山派的弟子,是玩耍派的弟了,大头大肚子和尚,你想不想和我们玩呀?” 西天法王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玩耍派弟子吗?又是什么人了?” “玩耍派!?中原武林哪有这一门派?” “你既不是神仙,又不是佛祖,只不过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恶和尚而已,怎么知道中原武林没有我玩耍这一门派了?” 西天法王宽大的僧袖,突然向小芹拂去,顿时平地如一股罡风骤起,含着刺心入骨的寒气,如风刀霜剑,向小芹似电般击来。老叫化吴影儿叫声不好,双掌拍出,无形中平空筑起了一道阳刚之墙,挡住了西天法王这一股骤然击来的凛冽寒风。虽然这样,也不禁踉跄后退几步,却保住了小芹和小怪物变成冰棍的致命危险。西天法王这一股袖风,不知比碧眼教主的玄冥阴掌厉害多少倍了。吴影儿不由说道:“好厉害的阴风!” 的确,吴影儿虽然以阳刚掌力消去了西天法王八成的袖劲,但小芹和小怪物仍感到寒风刺骨,冷得直发抖,幸而小芹和小怪物都有一身颇深厚的真气,要是别人,单这两成的袖风,已冷得不会动弹。 西天法王想以一袖之劲,把这一老二少冻僵,将他们活擒了过来。见这老叫化居然能以掌力挡了回来,这真是中原武林少见的高手,不由咦了一声:“你是丐帮的长老?” “我叫化怎么是丐帮的长老了?你以为讨饭的,都是丐帮的人吗?” “你是何人?” 小怪物说:“看你头大没脑的,像牛皮灯笼,点起都不明。我们不是早说过我们是玩耍派的吗?他呀,是我们玩耍派的第一任长老。” 老叫化说:“不错!不错!要不,我叫化怎么跑来这山谷砌城墙、捉猫猫玩的?” 西天法王根本就不相信这一老二少的胡说八道.说:“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来这里玩。” “我们不是来玩,又干什么了?” “你们是想叫本法王打发你们到西方的极乐世界中去。” “西方的极乐世界,有没有我们东土这么好玩?” 小芹说:“老叫化,你这不是在说傻话吗?” “我叫化怎么说傻话了?” “要是西方极乐世界好玩,这大头大脑的和尚又跑来我们东土干什么?” “那么说来,我们东土比西方极乐世界好玩多了。怪不得来了个碧眼老魔还不够,又跑来这么个大头和尚,还带了这么一批大大小小的光头。” 西天法王再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对弟子说:“你们四个,两个去对付那老叫化,其他一人一个去捉这两个娃娃,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要。” “是!师父。” 西天法王又对五名杀手和二十个喇嘛说:“你们四下分散,别让他们跑了。” “是!法王。”五名杀手和众喇嘛顿时四下分散,主要是守住山谷的两边出口道路。 老叫化对小芹、小怪物说:“我的乖乖,看来我们今天别想跑出这山谷啦!你们小心应付,我叫化恐怕照顾不了你们。” 一场生死搏斗,顿时在山谷中展开,老叫化吴影儿独斗东方、西方二上人,小怪物与北方上人交手,小芹直取南方上人。 四位上人的武功,不同于黑衣杀手。黑衣杀手一身的武功,全在一把剑上,要是不用剑,他们的武功只不过与一般的武林高手不相上下。小芹和小怪物能在转眼之同杀了五名杀手,除了这五名杀手不用剑,徒手来与小芹、小怪物交锋,简直是弃自己所长,取自己所短,刚巧又碰上小芹和小怪物的轻功属于一流,哪有不败?二是那五名杀手太大意了,以为捉两个娃娃,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等到他们想用剑时,已经迟了,所以才为小芹和小怪物出其不意所扑杀。要是用剑,这五名杀手不会这么轻易为小芹、小怪物杀掉。 这四位上人,一个个都得到西天法王的一些真传实学,武功恐怕还略胜那四大护法,他们每一个人放到江湖上去,都可以成为一方的宗师,与中原武林一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互争雌雄。他们随着西天法王进入中原,先后曾击败过不少武林一流高手,在进犯少林寺时,也击败过少林寺的高僧。 小芹和小怪物虽然身怀绝技,要胜他们,并不是一件易事。小芹剑出诡异无常,迅若流光逸电,但剑一到南方上人身边,不是为南方上人奇招怪式化解,就是为南方上人一身真气震偏,一直占不了上风,只凭着自己的轻功和迎风柳步,才能闪开南方上人的袖功和掌法。而小怪物,几乎更接近不了北方上人,有时反而给北方上人拍飞了出去,全他家传的一套奇特的内功,不怕掌拍拳击,北方上人每击中他一次,无异送给了他一份内力,增强了他一份的功力。北方上人初时并不知道,以为一掌击中,将他拍飞,不死也带伤。眼见他摔在地上,正准备将他揪起来。可是一到跟前,这个小怪物又一下跃起,胸口还挨了小怪物一拳。北方上人惊讶地问:“你没受伤?”的确,任何人挨了自己一掌,没有不受伤的。 小怪物挤眉弄眼说:“你祖宗爷爷才受伤哩!” “好!你别走。再受我一掌!” 小怪物拍拍胸,站定说:“好!你来吧,看你小祖宗爷爷受不受伤的?” “嘭”的一声,北方上人又一重掌印在小怪物胸口的膻中穴位上。这一掌,北方上人已抖出了自己的六成功力,就是小怪物筋骨不齐断,五脏六腑也给震翻震乱。小怪物一下像断了线的纸鸢一样,摔到几丈远的地方。 北方上人眼睁睁看着他。心想:这下你还能爬起来么?他哪里知道,他这一掌之力,凭空又给小怪物添了一层的功力。小怪物虽然挨了一重掌,感到心血翻滚,十分不好受,但他略略运气调息,马上又恢复过来,更感到精神倍添,目光特别有神,小怪物这一门特异功能,是万里豹传授给他的。不但经得起拳打脚踢,同时还可吸取对手的内力。这门特异内功,不同吸星大法,也不同慕容智痴儿的春阳融雪之功,它不会主动去吸取别人的功力,而是完全被动,别人自动送上门来,只要你不运劲击打小怪物,他就没法能取到你的功力。要是你用力击打小怪物,对不起,小怪物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连多谢也没一句。所以小怪物与赤手空拳的高手交锋,那他是稳操胜券,有赢没输,只会越打越强,对手越战越无力,最后内力为小怪物接收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全无内力的废人,再好的武功也抖不出来了。所以与小怪物交锋,最好动刀枪,千万别赤手空拳。小怪物父亲万里豹这门特异功能,完全是过去方悟惮师传下来的,而万里豹又依样画葫芦,将这门奇特内功传授给自己的儿子了(欲知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万里飞从小就给父亲用各种药物泡浸,又拍打他一身的筋骨皮肉,再加上这一份奇特的内功,从而练成了一身铜皮铁骨,不怕任何摔打,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怪物。 北方上人见小怪物不久又从地上跃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了惊愕:“你、你、你这是一门什么功夫?不怕拳击掌拍?难道你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躯?” 小怪物嘿嘿笑着:“难道你不知道你小祖宗爷爷是一个不怕摔打的小怪物么?” “你是小怪物!?” “我不是小怪物,难道你是么?来!我们再来交锋。” 在另一边,老叫化吴影儿与东西二上人交锋正炽热。吴影儿以莫测的身法和招式,要东西二上人中穿来插去,以吴影儿这样极为上乘的武功,要杀东西二上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吴影儿遵循漠北怪丐一门的武德,从不出手伤人,更不愿杀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也往往废了他们的武功就算数。而与他交锋的东西二上人,生平没有什么大恶,吴影儿就更不愿伤害他们了,一味采取游斗、闪避的身法与他们周旋,使他们知难而退,有时一出手,就令东西二上人自己相碰起来,自己人打自己人。东方上人挨西方上人一掌,西方上人挨了东方上人一拳,互相埋怨,老叫化却嘻嘻哈哈在一旁大笑,说:“喂!我叫化在这里呀!你们怎么自己打自己?”东西二上人恼怒得一块扑去,结果又双双相碰,一齐翻倒。老叫化更是嘻哈大笑:“起来!起来!你们怎么打昏了头?” 西天法王在旁看了半响,惊讶、凛然。他不愧是一位武学大师,看出了小怪物一身武功,是属于云南点苍派的;小芹的剑术十分的杂,有的竟然是西藏黄教一派的招式,是自己白教的死对头,但却不尽是黄教的剑式,暗想:这小丫头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而且有儿招竟然是西门剑法的招式,将南方上人逼了回去。至于老叫化的武功,他怎么也看不出来。他只看出这叫化要杀东西二上人,只在反手之间,他与东西二上人交锋,完全是嬉戏,恨本没抖出真正的武功来。西天法王心头凛然:这一老二少是什么人?其武功之高。不在中原九大名门正派之下,中原武林真的有玩耍派这一门派? 西天法王可以不将小片、小怪物看在眼里,但对老叫化,却不能不看重了。他感到这个老叫化,是自己平生第一次碰上的劲敌,武功比少林寺的昕有人都高。中原武林几时出现这么一位绝顶高手?怎么没听人说的? 西天法王正惊疑着,蓦然见一朵青云,从山峰上飘然而下,疾如流星,人到剑出,寒光闪过,鲜血直溅,一下就将正与小芹交锋的南方上人挑翻了。 这一骤然而来的突变,西天法王和他所有的手下人全惊震了,连与小怪物、老叫化交锋的三位上人,也一齐跃出了战斗圈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小芹却高兴得像小鸟般欢叫着:“姐姐,你怎么这般快就出现了?” 这从山峰上飘下的一朵青云,正是名动武林的青衣狐狸莫纹,也正是西天法王赶去长沙要捉的人。莫纹含笑说:“丫头,我再迟来一步,你能胜得了这位和尚吗?” 小芹笑了笑:“姐姐,这个西域和尚实在不大好斗。” 莫纹又瞅了小怪物和老叫化一眼:“你们是怎么交锋的?一个像沙包似的任人拍打;一个简直就是在捉迷藏。” 老叫化一笑:“谁叫我叫化是第一任的玩耍派长者,只知道玩,却不懂交锋?” “好呀!你只知道玩。”莫纹一指西天法王说,“你给我将这个肥头大耳和尚的脑袋砍下来玩怎样?” 小芹拍手叫起来:“太好了!他那脑袋又圆又大,摘下当球踢多好。老叫化,你快去摘呀!” 老叫化看了西天法王一眼:“我的乖乖,他那脖子恐怕比我叫化的大腿还粗,我摘不了,你们去摘吧。” 小怪物跳起来:“姐姐,老叫化不摘,我去摘好了!” 莫纹一笑说:“你还没给人打够吗?” 小怪物憨憨笑着:“不要紧,我一身贱骨头,挨打惯了,一天不挨打,反而不舒服。” 自从莫纹出现杀了南方上人后,西天法王先是惊震、讶然,后看见来人竟然是一位神蕴异常、风采照人、貌美如仙子的少女,十分惊异:世上竟然有这样美的女子,自己所有的女子,恐怕给她提鞋也不配。因而一直眼睁睁的望着,后来听到她们肆无忌惮的谈话,居然要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不由勃然大怒。怒喝一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西天法王这一怒喝,已运用了自己二成的真气,真如平空一声焦雷,群峰震动,树木落叶纷纷,余音还在长空中滚动.内力不够深厚的人,恐怕早已给震得胆破心裂,倒地而亡。他身后远处的一群美女,虽然听惯了他的吼声,但也一个个惊得花容失色,有几个已惊得倒在地下了。就是小芹和小怪物,也不禁心头乱跳。只有莫纹和老叫化吴影儿,仍神色没变,从容自如,但也暗暗惊讶西天法王的内力深厚,举世少有,真的要杀掉这西天法王,恐怕不容易。 西天法王吼声过后,小芹心神才平定过来,朝着西天法王嚷起来:“你这么大声干吗?你以为我们是聋子,听不到么?” 莫纹一笑:“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是赶去长沙要捉我么?怎么反而不知道我了?”西天法王一怔:“什么?你就是江湖上所说的青衣狐狸?” “是呀!你感到奇怪?” 西天法王的手下一听说这位风采夺人的少女,就是名动武林的青衣狐狸,讶然、惊震,一时间人人肃穆,凝神应战,连山谷中的空气,也仿佛凝结不动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青衣狐狸之名,喇嘛、上人、杀手们早已听闻过了,说她黠慧过人、武功莫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在她的剑下,没有几个能活过来,怪不得她一来就杀了南方上人。 半晌,西天法王目视小芹:“你就是人称的小狐狸?” 小芹说:“我姐姐是青衣狐狸,我当然是小狐狸啦!这还用问么?” 西天法王又目视老叫化:“他就是那神秘的黑鹰?” 老叫化哈哈笑着:“我叫化可不敢当,我只是一个讨吃的叫化。” 小芹说:“他要是黑鹰,你那两个光头和尚还有命么?早已去见阎王爷啦!” 西天法王问:“你们是有意在这里等候本法王?” 莫纹说:“不错!” 西天法王哈哈大笑:“好!好!本法王正想去寻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本法王不论你们是黑鹰也好,是青衣狐狸也好,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莫纹一笑:“你还是小心一下才好,别让我将你的大脑袋砍下来,送给我妹妹当球踢。一个多月前,碧眼老魔在这山谷惨败而逃,保存了他一条残命,不知你今日有没有这么好运气,能保存性命逃出去。” “你能杀得了本法王?” “我要是没有这份把握,会跑来这山谷里等你们吗?法王,你是想自己亲自动手,还是先叫你的手下人送死?” 一个黑衣杀手说:“杀你这只狐狸,还用得着我们法王亲自动手么?”他对四位同伴说:“上!” 这杀手话刚落,便感到眼前人影一闪:“啪啪”两声,便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光。这是小怪物以幻影魔掌之功,真是迅如闪电,刮了他两个耳光,回到原地说:“你这黑狗,竟敢对我们姐姐这般无礼么?这是我先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以后别乱说话。” 小怪物万里飞在与北方上人交锋时,已得到北方上人无代价送给他的六成内力,幻影魔掌抖展起来,真是迅若电光火石,比以往更胜一成,没人能避得了。小芹却埋怨他:“你怎么只刮他耳光子的?杀了他不更好吗?” 小怪物一旺:“杀了他,那他不死了?又怎么教训他了?” 莫纹说:“一只狗乱吠,何必去理睬?我要他们死得心服口服。小芹、小兄弟,你们闪到一边去,由我来打发他们。”跟着,她又对五名黑衣杀手说:“你们快齐上!” 五名杀手互视一眼,一齐拔剑,五把剑如流光逸电,齐向莫纹急射而出。这的确是杀手之剑,拼着一死,也要杀了莫纹,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他们不相信,五把剑中没一把能刺中莫纹。莫纹以灵猴百变身法,从五把剑光中似幻影魔魂股闪身出来,并不出剑,玉掌轻拍,将其中一名杀手送入四把剑光中去。只见鲜血飞溅,四把剑没刺中莫纹,反而齐刺中了自己同伴的身躯。初时他们以为刺中了莫纹,一齐狞笑起来。一看,是杀了自己人,愕然了。转身一看,莫纹的腰形软剑,已在其中二人的眼前一闪而逝,一下割断了两名杀手的脖子。莫纹只出手一招,一下就打发了三名杀手魂归西天。剩下两名杀手,惊魂稍定,莫纹又是一招西门剑法抖出,有如石破天惊,穿云而出,将一名杀手连臂带剑,齐削了下来,跟着以不可思议的行动,剑尖贴在最后一名杀手喉头上,微笑而带寒意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才是武林中一流最上乘的剑术,杀人制敌在瞬息之间,连老叫化和小怪物也看得定了眼。莫纹独自一人战五名一流杀手,并没有半点突袭,而是公平叫阵交手,全凭真才实学取胜,这一点,连西天法王也不能不佩服。莫纹战五名杀手,可以说是剑下还留有情,不一下将五名杀手都杀了,而是先杀三名,重伤一名,制胜一名,留下了两名活口。这名杀手利剑贴喉,哪里还敢出声?也不愿求饶,只有闭目受死。 西天法王说:“好好!你放开了他,本法王来领教你的剑法。” 莫纹说:“法王,你早亲自动手多好?何必叫这五个人出来丢人献丑?”说完收剑,衣袖一拂,便将这名杀手拂到法王跟前。这一流云飞袖之功,运劲恰到好处,又令法王心头凛然。暗想:这青衣狐狸到底身怀几门绝技?怪不得碧眼教主千方百计要活捉她了。于是说:“莫姑娘,本法王与你交锋,胜负如何?” “对不起,小女子与人交锋,从来不谈条件,给我击败的,只有绝对服从,小女子还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不然,小女子只有请他离开这人间。” “那我们是生死一战了?” “不错!” “可是本法王并不想杀死你,只想你跟随在本法王身边,伺候本法王。” “但是小女子却要杀掉你,以免为祸中原,扰乱武林。” “你杀得了本法王再说吧!”西天法王说完,一下从坐椅上蓦然弹起,凌空直扑莫纹,仿佛如泰山压顶。单是这一身硕大无朋的身躯,压在人身上就受不了,何况他来势如巨石急坠,力过万斤。莫纹一时摸不着他的武功招式,不敢造次进招,身形纵开,以避其锋。 西天法王肥胖的身躯刚一落地,又弹跳起来,倏如电闪,直朝莫纹冲来。莫纹刚落下,西天法王已冲到了,逼得莫纹只好用灵猴百变身法闪开。莫纹一连闪开了几次,最后一招天姬送子,一剑刺出,不偏不倚,直刺进了西天法王的大肚子里。跟着莫纹怔住了,剑虽然刺入了,不见血飞,剑反而拔不出来。原来西天法王练成极为超绝的瑜珈功,全身肌肉骨头可以任意收缩扭弯,他那一身肥肉,厚如象皮,在一身真气的保护下,可以说不畏刀砍剑刺,比小怪物还经受得起棍打棒击,毫无伤害。莫纹的腰形软剑,可以说是无坚不摧,能断金削铁,但给西天法王肥胖的肌肉夹住了,刺不进去,也拔不出来。眼见西天法王一只如葵扇的大手要抓自己。莫纹只好弃了软剑,纵身跃开,落在一块岩石上,惊问:“大头和尚,你这是什么武功?” 西天法王哈哈大笑,将插在自己肚皮上的软剑拿出:“这是本法王的棉花肚皮功,你没有了剑,已输了,还不归顺本法王?” 小芹将自已的盘龙剑解下来.掷给莫纹说:“姐姐,接剑!” 莫纹一身出色的武功,几乎有一半是在剑上,失了剑,她的确有些心怯。固然,她还有其他几门绝技,如天殛掌、流云飞袖,折梅手等等,都可以制敌于死命,但都不及自己所学的西门剑法那么称心如意。何况西天法王一身皮肉,连宝剑都不畏,天殛掌、流云飞袖能伤得了他么?现在她接到了小芹掷来的盘龙剑,心里便踏实多了。肚皮插不入,难道连其他部分也伤不了?便说:“法王,别言之过早,我们的交锋,才刚刚开始哩,看剑!” 莫纹如白鹤冲天而起,运气全身,人剑合一,神到意到,意到剑到,剑由心发,凌空击下,直刺西天法王头顶上的百会穴。百会穴是人身上的要害穴位,别说给剑刺中,即使给人一拍,也立刻毙命。 西天法王见莫纹这一剑来势凌厉无比,虽然他练成了一身刀剑不入的神功,但也不敢将自己的一颗光头送到莫纹的剑尖上,身形一闪,宽大衣袖直向莫纹拂去,以为莫纹身在半空,无从闪避,必给拂中。谁知莫纹一招灵猴百变身法,居然能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翻了开去,以匪夷所思的快速,宝剑又直挑他的脑门后风府穴。这是实招,也是虚招,目的要逼西天法王举手遮挡。西天法王用莫纹的软剑横挡,莫纹一招折悔手法,出其不意从西天法王手中将自已的软剑夺了回来,一纵而逝,落在一株树梢之上。这真是迅若火花一闪的白手夺刃绝顶武功。莫纹夺回了自己的宝剑,一声娇笑:“法王,这一招怎样?你是不是输了?” 的确,一名惊震武林的一流绝顶上乘高手,手中的兵器叫人平空夺了去,怎么说也是面目无光,已是输了一招。莫纹的宝剑,只是不了解对方的特异武功一棉花肚,被逼得弃剑跃开。而这次,抖出两招虚虚实实的剑法,干净利落地将自己失去的剑夺了回来,似乎比西天法王更技胜一筹。西天法王也一时惊愕:“你这是什么手法?” 折梅手,是以往太乙门最为上乘的白手夺刃武功,在江湖上不多见。西天法王远在西域,自然是没有见过,不由愕然相问。 莫纹将盘龙宝剑抛回给小芹,对西天法王说:“折悔手,你没见过么?” 西天法王讶然:“这就是折梅手?” 作为武学上的名称,西天法王是听过的,也知道中原武林有这一门武功,但是从没见过,所以不禁讶然惊问了。 莫纹笑着说:“是呀,第一次见过吧?” “好功夫!本法王再来领教。” 西天法王说完,又似肉球般一弹而至,就在树上与莫纹交锋。他这一身硕大肥胖的身躯,别说树梢,就是连一般粗大的树枝恐怕也承受不住。可是他身躯好像极富于弹性似的,竟然弹跳自如,灵活多变,一站树枝树叶,又一弹而起,反而将莫纹逼下树来。不但是莫纹,连在一边看的老叫化、小芹和小怪物也惊奇不已。小怪物说:“我的妈!这大头和尚是人吗?简直是只皮球。” 老叫化吴影儿也骇然说:“怪不得他号称西天法王,一身怪异武功与众不同,浑身充满惊人的真气,轻如柳絮,又重如泰山,皮又厚,不畏刀剑,怪不得昆仑、少林的掌门人,都败在他手下了。” 这时,莫纹已与西天法王交锋得难解难分,西天法王身似皮球,东滚西纵,手脚并用,奇招怪式百出。人们只见一个好像成了精的怪肉球,外出迅猛,飘浮在半空中。莫纹已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学,迎风柳步、灵猴身法配合西门剑法并用,招招都对准了西天法王最为脆弱最难练到的部位,如眼睛、胁下以及西天法王身上的奇穴,这些,都是真气难以到达的地方,一给刺中,不死也伤残。因而有几次将西天法王逼得不敢近身,纵了开去。对莫纹来说,西天法王是她平生第一次碰到的最为可怕的劲敌了。交锋了上百招,仍占不了优势。蓦然,西天法王大吼一声,闪过莫纹一剑,肌肉一扭曲,一条臂蓦然伸长几分,变形弯曲横拍过来,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拍出,拍中了刚转身的莫纹。莫纹“呀”的一声,连人带剑横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到一块巨石上。老叫化、小芹和小怪物全都惊骇变色。这是电光火石般的变化,他们想去救莫纹也来不及了。也在这生死一线之间,莫纹人虽然横飞,却镇定异常,一招流云飞袖挥出,“啪”的一声,击在巨石上,人又弹回来,飘飘落下,这更是匪夷所思的行动,不但老叫化等人看得一颗心几乎跳出来,连西天法王也呆住了,这只青衣狐狸,竟有这等武功的,就是有,也要有异常冷静的脑袋和反应灵敏才行,不然,不给巨石撞死,也撞得骨断血溅。 西天法王说了一声:“好身手!”又似肉球激射而来,想再进一招,将莫纹抓过来。莫纹虽然飘落,心血却乱翻,更无法避开西天法王这一招了。也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黑影掠空而来,宛如电击,双指如剑,直取西天法王的双目,吓得西天法王凌空翻了出去,才护住了一双眼睛。众人一看,是一位蒙面的黑衣人,这是神秘的黑鹰出现了,及时救了莫纹。小芹首先嚷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呵!不担心我姐姐有危险吗?” 黑鹰望了望莫纹,极为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吗?” 莫纹转过一口气来,轻轻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小芹、小怪物奔过来,一齐问:“姐姐,你真的没事?” “我真的没事。” “姐姐,刚才真吓死我们了!”小芹捂住心口说。 黑鹰说:“小芹!你扶姐姐到一边休息,调养,我来对付这个大头和尚好了!” 莫纹说:“你小心了!这大头和尚轻视不得,一身武功怪异,不是我们以往所见到的武功。” “我知道。” 西天法王见平空掠来一位蒙面黑衣人,身段敏捷,出手如风,既准又凶狠,一双蓝湛湛的目光,宛如冷电,神蕴异常,惊震之后而问:“你是何人?” “黑鹰!” “什么!?你就是那出没无常、神秘莫测的黑鹰?” “不错!正是在下。” 西域的人一听是黑鹰,又惊震了。想不到在这山谷中,一齐碰上两位名动江湖的奇人,不禁为西天法王暗暗担心。 西天法王连说:“好好好!你们联手齐上吧!” 黑鹰一声冷笑:“凭老夫一个人,足可以将你打发,用得着与莫姑娘联手么?” 莫纹说:“他既然这么说,我们就联手战他好了!小芹、小兄弟和老叫化,麻烦你们看住那些喇嘛们,别让他们上来。” 小怪物说:“姐姐放心,他们敢上来,我、小芹和老叫化,叫他们有来没回。” 小芹却关心地问:“姐姐,你不休息?” “我不用休息了!” 老叫化说:“莫姑娘,你还是休息一下好,让黑大侠先与这大头和尚交锋,真的不行,你再上去也不迟。” 黑鹰也说:“不错,你休息一下,我要是真的胜不了,你再出手!”他说完,转头对西天法王说:“请出手!” “你要本法王先出手?” “不错!要是老夫先出手,你就没出手的机会了!” “好大的口气!”法王纵身弹起,双腿便连环踢出。黑鹰以分花拂柳掌招接,一手巧妙地抓住了西天法王的一只大脚,以四两拨千斤之力,顺势往后一扔,将西天法王似皮球般扔出,直往那巨石飞去。这真是阎王债,报得快,刚才西天法王拍得莫纹直向巨石冲去,现在黑鹰也将他扔向巨石,“蓬”的一声,西天法王那硕大滚圆的身躯,撞在巨石上,又似球一样直弹回来,挟着一股风雷之势,击向黑鹰,莫纹是借流云飞袖之功的反弹力飘回来,而西天法王完全是凭身躯之力弹了回来,并且比莫纹还要快速得多。 黑鹰也是惊讶,一招铁板桥,向后卧倒,避开了西天法王这出人意外的迅速一击。但西天法王掠过的一阵飓风,却将黑鹰蒙在面上的一块黑布撕开掀掉,露出了痴儿慕容智的面目,竟是位俊逸洒脱的青年。痴儿大意没有戴上那副老人的面具,也想不到有人能掀开自己的面布,除非这个人不要命了。偏偏这一次为西天法王掠过的劲风掀开来,真正事情有这么巧,夜夜防贼,一夜不防,就为贼光顾。 莫纹等人并不感到奇怪,但西天法王等人却感到惊奇了。江湖上所传的黑鹰,是位不知面目、武功极高、神秘的老人,怎么竟会是这么一个年龄不到二十岁的青年? 西天法王惊愕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痴儿见面布给揭掉,也不必隐瞒了,笑着反问:“大头和尚,你看我是什么人?”痴儿的声音,也再不是老人一般的苍老了。 杂在法王一群美女中的一些西域武士,有一两个人却认出痴儿来,惊愕地说:“这不是慕容家的痴儿吗?” 西天法王更是一怔:“什么?他就是慕容家的那个什么也不懂、痴痴憨憨不成器的痴儿?你们有没有看错了?” 说话的那名西域武士也因惑了:“我、我、我不知道,但、但、但他的面容,跟慕容家的痴儿是一模一样。” 西天法王疑惑地喝问:“你倒底是黑鹰?还是慕容家的痴儿?” 痴儿说:“在下是黑鹰,也是慕容家的痴儿。” 痴儿虽然这么回答,但西天法王和他所有的人,简直不敢去相信,一个为武林中人所讪笑轻视,不屑一顾,或者怜恤、同情、惋惜的痴儿,竟会是一位武功极高、神秘莫测的黑鹰?传到江湖上,不但没人相信,反而给人笑骂为一派胡言。所以在场的人,仍在狐疑和迷惘中。 西天法王说:“本法王不管你是黑鹰也好,是慕容家的痴儿也好,都别想离开。” 痴儿冷冷说:“在下看你是痴人说梦话,你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离开这里才是。” 西天法王骤然一掌拍出,刹时狂涛怒涌,莫纹等人以为痴儿会一跃而起,避开这一威力巨大的掌劲。可是痴儿不但不避,反而举掌相迎,双掌巧妙柔软一吐,便将西天法王如怒涛的掌劲化解得干干净净。痴儿抖出的是太乙门的另一绝技——分花拂柳掌法。痴儿从小练成的九阳真气,虽然达不到曾太祖慕容子宁的佳境,但也达到了八成的佳境,这八成的九阳真气,已是当今武林举目少有。再加他又吸取了碧眼教主二成的内力化为己有,不啻如锦上添花,真气浑厚得与众不同。何况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奥妙不穷,专门对付具有深厚功力掌法的对手,将对手的内力化解于无形中,真正是以柔克刚的上乘掌法。尤其在痴儿使出,更是威力倍添,不知胜过丐帮金帮主多少倍。 霎时间,双方四掌纷翻,掌影重重。他们两人,都是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西天法王的肌肉筋骨可随意收缩、扭转、伸长,因而奇招怪式,层出不穷,招招都是出人意外,不可想象。作为正式掌法来说,有时在不该出掌的地方,西天法王却出掌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闪避,就是连莫纹、痴儿也恐怕难以闪避。可是痴儿偏偏不闪避,以掌相迎,巧妙卸开,消去西天法王的内力。这样西天法王越打越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在一点点泄了出去,就像北方上人与小怪物交锋的情景相似。北方上人是自动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小怪物,最后弄得精疲力倦,无法再战斗下去。而西天法王的内力,没有给痴儿吸取,却给分花拂柳掌法卸去,散发到四周空间中去,也不异吸取了他的内力,只不过没有将西天法王的内力吸为已有而已。 痴儿不与西天法王对掌拼内力,不以春阳融雪之功吸取西天法王的内力。一来西天法王一身内力实在浑雄深厚,一旦涌入自己体内恐怕一时消化不了,反受其害;二来西天法王武功怪异,担心在拼内力时,不知有什么怪招式抖出来,不能不防。所以他便采用分花拂柳掌法,以便逐步消耗西天法王的内力。 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目的不是致人于死地,而是令对手在感到自己内力消失后,知难而退,不敢再交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惊破敌胆 上回说到分花拂柳掌的作用不是致人于死地,而是令对手知难而退。西天法王与痴儿交手近百招,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外泄,本来他与莫纹交锋,已消耗了不少内力,现在与痴儿交锋,内力不但光是消耗,而更是外泄。消耗的内力,只需运气调息,便可补充回来;可是外泄的内力,不是运气调息可以补充回来的,非要再练八年的内功,才能恢复过来。西天法王初时并没感觉,等他感觉到时,一身真气已耗去三四成。他不由大惊:这个黑鹰用的是什么掌法?再这样交锋下去,我一身的真气不全部耗尽?不成了一个废人? 西天法王要是在这时知难而退,服输求和,并声明从此返回西域,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保存自己大半的真气和武功,更可以保全他手下弟子的性命。可是西天法王怎么也不会这么做的,他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莫敌,一向睥睨群雄,傲视武林,怎会甘愿服输?更不会低声下气向对手求和。不单西天法王是这样,就是其他骄傲自大的人也是这样,不知悔过,完全不是智者所为。 当然,若是爱国爱民、维护人间正义、“生为人杰、死为鬼雄”的人,值得可歌可泣,为人仰敬。至于为祸人间的枭雄、称霸武林的野心家,那真是死不足惜,遗臭万年。西天法王正是这一种人。他感到不能再这么与痴儿交锋下去了,身形骤变,不颐一切抢进。痴儿虽然“砰嘭”两掌印在他的身上,可是西天法王手臂奇扭,抖出了白教一个绝招,“无相天魔掌”,葵扇般的大掌一下抓住了痴儿的一只手,另一掌直拍痴儿的神庭穴,想一招就取了痴儿的性命,这一招不但是白教中的杀招,也是救命的一招。 痴儿一手给西天法王紧紧抓住,一时挣脱不了,情急应变,另一只手只好去揪住法王拍来的一掌,一时间,双方各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扭成一团。西天法王狰狞地笑道:“小子,你去见西方佛祖吧!” 这一突然的变化,莫纹、小芹等人全惊震了,不知西天法王抖出的是什么奇招怪式,担心痴儿的安全,便想扑过来抢救。众喇嘛,也想奔过来相助法王。痴儿说:“你们别过来,给我挡住那帮和尚!” 小芹、小怪物首先跃出,一个剑刺,一个掌拍顿时将几个先奔来的喇嘛及西域武士刺伤拍飞。老叫化对莫纹说:“莫姑娘,你看好慕容二公子,我叫化去打发他们了!”说完,人似飞魂,飞落众喇嘛武士中。也不知老叫化用的什么武功,转眼之间,不但将三位武功极好的上人点倒,也点倒了十几个喇嘛和武士。这一来其他的喇嘛武士全被逼了回去,他对小芹和小怪物说:“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滥伤人了,去看看慕容二公子怎样,这里有我叫化看住他们行了。” 小芹虽然知道老叫化身法极快,武功莫测,但以前却没有见过。这一次,小芹亲眼目睹了,老叫化抖出那惊世骇俗的武功,瞬息之间,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敌人,却以不可思议的手法,一下点了二十多个武功不错的高手的穴位,包括那三位武功一流的上人和那名黑衣杀手,令他们一个个似木偶般僵立着不能动弹,就是姐姐和少爷,恐怕也不能办到,就是要杀他们,也得要花一段时间,不可能在刹那问完成。小芹本想说,老叫化,你早出手不多好,省得我和姐姐及小怪物,花这么多时间与他他交锋,好呀!等这场交锋完了后,我要问问你这叫化是何居心。但这时,她要急于去看少爷与西天法王的交锋,便不及去问。 小芹奔过去一看,又奇怪了。只见少爷与西天法王扭成一团,西天法王面色惊恐,大喊:“你,你快放了我,你快放了我。”痴儿也叫着:“那你干吗还抓住我不放?” 小芹奇怪地问莫纹:“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纹说:“我也不知道。” “姐姐,我们上去杀了西天法王。” “丫头,别乱来!” “为什么?” 莫纹轻轻说:“看来是见弟发挥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春阳融雪功,在吸这大头和尚的内力,将他变成一个废和尚。” “那少爷怎么也叫喊的?” “我也不明白。丫头,我们看看再说。这时,我们得千万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出来暗算,别让上一次的事件重演。” 小芹一下警惕起来:“是!姐姐。”便凝神注视四周一带的情形,只要一发现有人在乱石、草丛、树林中埋伏着,便扑过去杀了,不管他想不想放暗器。 的确,痴儿是动用春阳融雪功在吸取西天法王一身浑厚的真气,但他不是主动,而是完完全全被迫施展的。初时,双方都在扭对方的手,想将对方的一只手扭断,双方各自用劲,也各自运气抵挡,西天法上使着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和怪异武功,满以为稳操胜券,将痴儿致于死地。可是很快他就惊震了,他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像缺了口的河堤一样迅速外泄,冲入对方的体内,他右手掌心的劳心穴,在抓痴儿时,刚好抓住痴儿左手太阴肺经的列缺穴位上,而痴儿的右手,在抓住西天法王拍来的左掌时,自己掌心的劳心穴又对住了他的列缺穴。西天法王首先用劲,一股极为浑厚的真气一下冲开了痴儿这两处穴位,源源灌入痴儿的体内。而痴儿体内的春阳融雪之功,被动奋起,接收了这一股不请自来的真气,先是导入痴儿的奇经中去,啄纳同化,然后又转输到痴儿的十二经脉中,变成了痴儿的内力。对痴儿来说,这不啻如一笔天外飞来的巨大财富,全部赐给了痴儿,痴儿想不要也不行。 西天法王感到一身真气似缺堤的河水滚滚外流,大惊失色,极想挣脱出来。但他越挣扎,真气就越流得更快,几乎弄得痴儿喘不过气来。他们的双手像互有吸力似的,谁也挣脱不了,这是双方互相叫喊的原因,也形成了武林少有的怪现象。 西天法王的叫喊声,是惊恐绝望的叫喊。痴儿的叫嚷,是一时受不了的叫嚷,因为西天法王一生的功力太深厚了,这么急促地输送给痴儿,宛如一股滔滔巨浪,冲进了痴儿奇经中去,一时间消化不了,感到膨胀难受。幸好原先已消耗了西天法王四成功力,不然,痴儿恐怕更难受,经脉甚至会被冲乱,那就是两败俱伤了。西天法王固然成了一个废人,但痴儿也恐怕受重伤,没一年半载,也恢复不过来。 半晌,痴儿已将西天法王一生的功力融化为己用,西天法王已全无内力,双手无力,自己松开。痴儿一挣扎,就将西天法王似废物般摔到一边去,自己也坐下来闭目运气调息。 莫纹连忙奔向痴儿,极为关切地问:“兄弟,你没有事吧?” 痴儿摇摇头:“我没事,调息一会就好。” 小芹的盘龙剑剑尖,早巳贴在西天法王的额头上了,喝声:“不准动!” 痴儿说:“小芹,他现在已是一个废人了,不必杀他。” “哦!?这大头和尚已成了废人?少爷,你已废了他的武功么?” 莫纹说:“丫头,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法王内力全失,恐怕比一般的和尚也不如,杀了他也为人耻笑。” “真的?这才是恶有恶报。” 小芹收了剑,注视西天法王,见他那庞大肥胖的身躯,似一堆烂泥般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再也没有以往傲视一切的神采了,一下似乎苍老了许多,的确比一般的和尚也不如,问:“大头和尚,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西天法王长叹一声:“这也是我的报应,你们杀了我吧。” “我呀,才懒得杀你,让你活着丢人献丑,不比杀了你好?” 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西天法王,刚才还是那么气焰逼人,要致人于死地。现在便变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可怜虫,想求死也不行,小怪物见了也感到骇然。这个西天法王,内力深厚得当今武林少有,要是被自己吸收,不知要挨他多少拳打脚踢才能吸得干净,恐怕给他打死了也不能吸尽。慕容二哥抖的是什么武功?怎么一下就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西天法王是这样,当今武林,又有何人是慕容二哥的对手?其他人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真是异想天开,太不自量了。 老叫化吴影儿这时走过来,坐在西天法王对面说:“法王,你能不能听我叫化一句话?” 西天法王说:“前辈请说。” 吴影儿一改过去的嬉笑神态,诚恳地说:“法王,你也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比我叫化小不了多少岁,何况又是一个出家人,一切看开才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功名利禄、权势地位如过眼云烟,转眼成空,任何人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这一点,连我叫化也看开了。法王是位出家人,怎么就想不开?却跟世俗一样,争那功名权势?” 西天法王修练了几十年的功力,一旦丧失,的确是极度的绝望。这些功力,今生今世是怎么也练不回来了,一心只求一死,不作他想。听了老叫化这一番诚恳的话,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又是一声长叹:“前辈教导极是,小僧自感罪孽深重,不死难以谢罪武林。” “法王有此想法,已是幡然悔悟了,怪不得佛门有这么一句‘回头是岸’的话,望法王今后慈悲为怀,普渡众生。” 西天法王合什稽首说:“多谢前辈勉励,小僧今后专心事佛,不再过问尘事。” “法王能够如此,更是一心向善了。”老叫化说完,便出指如风,凌空解了众人被封的穴位,单这份指劲,又令众人骇然。 西天法王见了,更是五体投地,暗想:“别说黑鹰、青衣狐狸,单是这位前辈出手,就可以制服自己了。看来自己坐镇西域,犹如井中之蛙,不知外面天地有多宽多厚,焉知今日丧失功力,不是因祸得福?更稽首相向:“前辈高姓大名,能否赐教小僧?” 老叫化哈哈一笑:“我不过是一般讨吃的叫化而已,无名无姓可说了。” 小怪物忍不住说:“他就是过去中原武林八仙之一的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吴影儿。” 西天法王惊愕了。武林八仙之名,他从师父口中就听说过,那几乎是武林中的仙人,一个个都有一门惊世骇俗的武功,一般武林人士根本接不了他们的一招半式。尤其是隐侠子君、漠北怪丐齐老,西域所有人士莫不知晓,他们曾为西域人做了不知多少好事,人们已将他们当作上天派来除恶助善的神灵,就是漠北怪丐的弟子——没影子莫长老,也为中外武林人士所敬重,那是一位古道热畅的名丐,西天法王惊疑地问:“请问没影子莫老前辈,是前辈的…” “那是我叫化的师兄。” 西天法王连忙拜谢:“原来这样,小僧有眼不识泰山,无知冒犯前辈,请前辈恕罪。” 其他的人惊闻眼前的叫化,竟然是武林八仙中的嫡传弟子,莫长老的师弟,莫不骇然敬重。三位上人和众喇嘛及西域武士,一齐跟在西天法王身后拜谢,感谢他不杀之恩,可见江湖上,并不是武功立威才受人敬重,只有武德,才受人敬重。 老叫化吴影儿连忙扶起西天法王:“法王,你这样一来,可折我叫化的寿了。你快叫大家都起来,赶快离开这里,回到西域去吧。” “小僧遵命!” 西天法王带着众人,抬着死者,拜谢而去。一场生死搏斗,竟然这样出人意外的收场,比上一次好得多,上一次与碧眼教主一战,阴掌门人死伤惨重,尸横处处,血几乎染红了大沩山谷。而这一次,死在莫纹、小芹剑下的只有一位上人和八名黑衣杀手,而且还化解了与西天法王的仇恨,这都是老叫化吴影儿的功德。要不是有吴影儿在,西天法王恐怕要全军覆灭。的确,刚才痴儿与西天法王扭在一起时,双方的人跑来抢救。要不是吴影子以不可思议的行动,点了众人的穴位,拦住了小芹和莫纹,一场血腥仇杀难以避免。可以说,吴影儿是西天法王手下众人的救命大恩人。 西天法王等人一走,痴儿也完全调息过来。他取得了西天法王毕生的功力,一身的真气,可以达到烁今震古的佳境了。真气的奇厚,已比及他祖父墨明智、先祖慕容子宁。痴儿的武功,本来已深奥莫测,这时他只要任意挥洒,皆成上乘绝招,举手投足,是可以取人性命了,他轻轻一跃而起,宛如飞絮轻扬,直飞蓝天,悄然无声。他拜谢老叫化吴影儿说:“多谢吴伯伯化解了我们与西天法王的仇恨。” 吴影儿在痴儿一闪而逝的目光中,已看出痴儿又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浑身真气流动,隐现一层薄薄的紫光,纵观当今武林,已无人能及。他既惊又喜,不由说道:“慕容二公子,我叫化祝贺你神功告成,足可傲视江湖了!” 痴儿连忙谦逊地说:“在下不敢如此放肆,今后还望吴伯伯多指点才是。” 莫纹也看出来了,点点头,暗想:这个痴儿,竟然冒着生死危险,凭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举目天下,谁人能敌?更暗暗高兴自己的夫婿,并不是恃艺矜物之人,宛似当年的墨大侠。 只有小芹看不出痴儿的变化,不明白老叫化说话的意思,笑着说:“你这老叫化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老叫化愕然问:“我叫化怎么高兴过头了?” “你要不是高兴过头,干吗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家少爷怎么神功告成了?将大头和尚变为废人,算神功告成吗?说是大功告成还差不多。就是大功也没告成,因为碧眼老魔还没有除掉呀,只能说成功了一大半。” 老叫化与痴儿不由相视一笑,说:“不错!不错!是我叫化稀里糊涂说错了话。” “老叫化,我们的事还没有完哩!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了你吗?” 老叫化又是愕然:“我们什么事没完了?” “我问你,你干吗尽当白面儿做好人的?却叫我们做红脸儿,尽做恶事!” “我叫化几时叫你们做恶事了?” “你还想装傻扮蠢呀!我再问你,你武功那么好,干吗不先出手制服他们呢?却由我们先出手,杀了人,你才跑出来做好人。你这是何居心?” “喂喂!你这小狐狸说话公道些好不好?是你和小怪物叫我叫化先别露面的,由你们先来捉弄那些喇嘛的。现在怎么反咬我叫化一口了?不怕冤死人吗?” “我们叫你先别露面,可没叫你做好人呀!” 莫纹说:“丫头,老叫化是一片侠心柔肠,不愿伤害性命。” “姐姐,那他干吗不出家当和尚,做叫化干什么?” 老叫化莫明其妙:“我叫化干吗要去当和尚了?” “你大慈大悲,满口的佛门话,什么回头是岸啦,什么普渡众生啦!不去出家当和尚,实在可惜。” 莫纹和痴儿都听得好笑起来。小怪物也笑着说:“吴伯伯,你当和尚实在太好了,以后准是一名得道的高僧。” 老叫化叫起来:“不行!不行!要是要我叫化当和尚,不如杀了我的好。” “吴伯伯,当和尚难道比死还难受么?” “怎么不难受?不准喝酒,又不准吃肉,还天天念什么虾米豆腐,我叫化受得了吗?小怪物,要当你去当,我叫化宁死也不当。” “吴伯伯,我也怕念虾米豆腐。” “你这小怪物,干吗又怂恿我叫化去当?” 莫纹一笑说:“好了!这里的事已了,我们赶回长沙收拾碧眼老魔去。” 众人正想动身离开,痴儿突然停住,凝神倾听。莫纹问:“兄弟,怎么啦?有什么事发生了?” “姐姐,恐怕我们走不了!” 小芹一怔:“走不了?难道是碧眼老魔也赶来这里送死?” 老叫化也说:“不错,我们是走不了!西天法王去的方向,似乎碰上什么人,惹上了麻烦。” 五人之中,以痴儿和吴影儿的内力最为深厚,老远听了出来。其次是莫纹,也隐隐约约听到,说:“他们是遭人拦截了。” 小芹说:“他们遭人拦截关我们什么事?” 痴儿说:“拦截他们的人,恐怕是湘西言家的人。不行,我们得赶去看看。” 莫纹也说:“西天法王虽然武功尽失,但他手下的三名上人和那一名黑衣杀手,武功颇高,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芹着急了:“姐姐,那我们快走呀,要不言姐姐和时少爷就危险了!” 莫纹和小片与言四小姐是姐妹情深,小芹对时逢春更有故主之情,极担心他们的安危,首先闪身而去。其后小怪物、痴儿和老叫化吴影儿,也追踪而来。 莫纹和痴儿没有料错,西天法王他们在下山的时候,的确是碰上湘西言家的人了。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莫纹、小芹已到长沙,准备在岳麓山一与阴掌门人比武,以决生死。于是言四小姐带了言家一支精悍骁勇的队伍,准备埋伏在岳麓山下协助莫纹、小芹,再次与阴掌门决一死战。同时言四小姐也接到另一处耳目的报告,说西天法王带了一批人也赶往长沙要对付莫纹。所以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带着人,远远尾随西天法王而来。言四小姐却不知道,莫纹小芹她们已在大沩山中,击败了西天法王,更不知道西天法王武功全丧,已悔过自新,转回西域。在夕阳残照、山林殷红的下山道上,他们与西天法王相遇了。 言四小姐骤遇劲敌,不失为一个巾帼英雄,指挥队伍立刻散布在两旁树林中,准备强弓怒箭,射杀强敌。 西天法王这边人员,骤逢湘西言家人马,也了解湘西言家人的骁勇善战,不畏生死,不由也紧张起来。在东方上人的指挥下,十多个喇嘛和一批比武士,团团围住了法王所坐的轿椅,形成一个大圆圈,以保护法王。双方都在剑拔弩张,眼见一场血腥战斗就要爆发。两天法王这一边,完全是出于自卫防守,不想与言家的人交锋;而言家四小姐,也忌畏西天法王的武功,一时也不敢鲁莽行事,双方在对垒而立。 这时,莫纹和小芹凌空而到,落在双方的中间。莫纹高喊:“大家千万别动手,听我说话。”小芹喊道:“言姐姐,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们呀!”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见莫纹、小芹突然而来,十分惊喜,感到有这两个妹妹赶来相助,再也不用畏惧西天法王了。放心地和时逢春从隐蔽处出来,说:“妹妹,我在这里!” 莫纹和小芹一下似琶鸟般扑到他们的跟前。言四小姐首先动问:“五妹、六妹,你们怎么会及时赶来这里的?你们不是在长沙么?” 小芹抢先说:“言姐姐,我和姐姐担心你们有危险.所以赶来了。” 莫纹说:“言姐姐,你快下令,叫你的手下弟兄收了兵器,千万不可伤了西天法王一个人。” 言四小姐惊疑:“为什么?” 小芹说:“言姐姐,你们再不用和他们交锋厮杀啦!西天法王再也不会相助碧眼老魔了,他们这是带着队伍转回西域的。” 言四小姐更是惊喜:“真的?六妹,你将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芹便一五一十,将在大沩山中的经过说了出来,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听了真是惊喜万分,要是这样,今后再不用惊畏碧眼老魔和阴掌门的人了,碧眼老魔失去了西天法王这一山,指日可亡。从此湘西言家,再次重整队伍,开创事业,必将屹立于江湖中。这一战,能避免是最好不过的了。的确,对这一战,言四小姐也没有把握。就算能胜,自已手下弟兄也恐怕伤亡不少。何况还未必能胜。 言四小姐激动地说:“言家能在湘西重新立足,皆是两位妹妹所赐,姐姐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小芹说:“言姐姐这样说,不见外吗?” 莫纹说:“言姐姐,千万别这样说,你看,西天法王过来了。他虽然武功全失,仍是一派宗师,望姐姐以礼相待,不可怠慢才是。” “妹妹,姐姐怎敢失礼的?” 西天法王在她们面前不远处停下轿,由他的大弟子东方上人陪同,缓缓朝言四小姐走来。西天法王内力全失,仍如一般常人一样,可以行动。他朝言四小姐合什稽首说:“言四小姐,贫僧有礼了!” 言四小姐仪态万方,回礼说:“不敢。小女子有冒犯法王之处,还请法王见谅。” “四小姐言重,贫僧过去罪孽深重,不死难辞其咎,还请四小姐宽恕。” 言四小姐说:“法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再说了。再说与我言家结怨的不是法王,而是碧眼教主。” “贫僧多谢四小姐开恩。贫僧经过贵地,还望四小姐多多看顾,高抬贵手,放贫僧等人过去。” “法王客气了!作为地主,我也有责任护着法王平安通过湘西才是。”言四小姐随后对身后的楚无门说:“楚总管,请你派几位得力兄弟,一路护送法王等人出湘西。” “是!小姐,属下遵命。” 西天法王更是拜谢不已。在湘西有言家的人护送,一路上再不愁有什么凶险了。他又向莫纹、小芹一拜说:“贫僧得留残生,皆是两位女侠所赐,贫僧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小芹问:“法王,你不恼恨我们吗?” “贫僧死不足惜,蒙两位女侠不杀,已感恩不尽,现又为贫僧而来,恩同再造,贫僧心里只有感激,何来恼恨?” 莫纹不由奇异地看了法王一眼,感到他与以前判若两人。以前,他是一位助纣为虐的恶和尚,现在俨然已是一位心怀慈善的高僧了。不由说道:“法王,你们走吧,前途保重。改日有机会,再去拜会法王。” 西天法王欣喜:“要是女侠前来西宁五峰寺,贫僧将率寺内众僧降阶相迎。” “哎!你那么隆重,我敢去吗?” “那,那贫僧应该怎样?” “法王,我真的去,一定会事先告诉你。” “那贫僧在五峰寺盼望女侠的光临。” 当下,西天法王告辞而去。以后他果然成为吐番一带一位有德高僧,享年九十,得其善终。 西天法王一离开,言四小姐一下将莫纹、小芹拥抱起来,动情地说:“妹妹,大沩山一别,你们跑去哪里了?姐姐可想死你们了!后来听说你们在沅江的洞庭湖上出现,击败了洞庭龙君父子,巧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我正想打发人去洞庭湖上寻找你们,人派出不久,江湖上又传来了你们在长沙出现,还约了阴掌门人在岳麓山上会战。所以姐姐和时大哥慌忙率了一批精壮弟兄,前去长沙会你们。谁知你们鬼差神使般,又在这里出现了,化解了这一场血战。对了!慕容二公子呢?你们是怎样找到他的?他的走失,可将我和时大哥吓坏了。还有,那神秘的黑鹰大侠伤势好了没有?他现在去了哪里?” 原来小芹在叙说大沩山谷中的战斗时,只是说怎么与西天法王交锋,怎么废了西天法王的武功,到底是谁废了法王的武功,却没有说清楚。因而言四小姐急急打听痴儿和黑鹰的情形。 小芹望望莫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将少爷的事说出来?” 莫纹说:“就是不说,别人也知道了。言姐姐和时公子不是外人,说吧!” 言四小姐不明:“妹妹,你们说什么呀?” 小芹笑了笑说:“言姐姐,你知道我们的痴少爷是什么人吗?” 言四小姐愕然:“他不是慕容家的二公子么?又是什么人了?” “他就是神秘莫测的黑鹰!” “什么?他就是黑鹰?”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一齐惊讶地问。 莫纹说:“言姐姐,时公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其实我们在给他医伤疗毒时,才发现他真面目的。” 小芹说:“言姐姐,我和姐姐也一直给他蒙在鼓里,给他捉弄得团团转的。当时,我和姐姐都生气了,问他干吗这么捉弄我们。”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怔了半晌不出声。要是别人说痴儿就是神出鬼没的黑鹰,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但由莫纹和小芹口中说出来,他们能不信吗?言四小姐怔了半晌后说:“怪不得我母亲说,慕容二公子不是一般的痴儿,痴而不乱,傻而不糊涂,本性善良,极富于正义感。当时我还不怎么在意。看来我母亲已看出慕容二公子底蕴了。” 言四小姐这么说,也一下令时逢春想起自己祖母说过的一句话来,便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祖母也曾对我说过,说慕容二弟是一位人间奇人。我听了还感到好笑,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武林少有,当然是奇人啦!想不到慕容二弟竟然是一位大智若愚的奇人。我们都不及老一辈的人目光那么敏锐。” 莫纹说:“我去叫这个冤家来给言姐姐和时公子赔罪。”说完,高声叫道,“兄弟!你还不快出来!” 声落人现,痴儿和小怪物一下在暮色中出现了。痴儿向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深深一揖:“痴儿拜见言姐姐和时大哥,请姐姐、大哥宽恕小弟以往的行径,多谢大家为我担心。” 言四小姐笑得花枝招展般,说:“黑大侠,这个礼我们可不敢受呵!” 时逢春也说:“慕容二弟,你可把我们都捉弄够了!” 莫纹说:“他何止捉弄我们,将武林中所有人都愚弄了,到时,我看他怎么向人交代才好。” 言四小姐说:“这才真正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 时逢春看了看小怪物万里飞,问:“这位小兄弟是谁?” 痴儿和莫纹还没有答,小芹抢先说:“他呀!小怪物!” “什么?小怪物?” “是呀!他是天生的一身贱骨头,一天不打不舒服的小怪物。” 莫纹笑着说:“言姐姐,时公子,他是云南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飞兄弟,有一门独步武林的怪异武功,不怕拳打掌击。”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一听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不由改容相敬:“原来是点苍少掌门,失敬!失敬!” 小怪物说:“言家姐姐,时大哥,你们怎么对我这样客气,不是将我当外人吧?要是这样,我不敢逗留了!” 小芹说:“言姐姐,时少爷,你们千万别对他客气了,不然,他真的会跑了的。” 言四小姐笑道:“是吗?那我们就不必客气了。” 小怪物说:“这才对了,不然,你们几个人像一家人似的高高兴兴,却将我当客人似的搁在一边,我好受吗?” 大家都笑起来。言四小姐说:“来!我们大家上山到村子里住下来,今夜里我们要好好畅谈一番。”言四小姐立刻命手下的兄弟,到山上准备地方和酒菜等候。 一位带队的彪汉应了一声,便带了五六位弟兄先上山去准备。小芹冲着小怪物问:“老叫化呢?他怎么不来了?” 小怪物笑了笑:“他说,这一次让你唱白脸儿啦,不露面了!” “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老叫化现在哪里?” “他走啦!” “他怎么走了的?” “他说这里的事已了,先走一步了。” 言四小姐问:“哪位老叫化?是不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 小芹说:“言姐姐,这个老叫化其实年纪并不老,不到五十岁,却老气横秋的,还会变僵尸吓人,武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而且也不是丐帮中的人。”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又是惊讶:“他是什么人?” 当小芹说出吴影儿的师门和他武功的情形时,言四小姐和时逢春都惊奇极了。当今武林,竟然还有一位过去武林八仙之一的隔代弟子,名动中外武林的神丐莫长老的师弟,令人难以相信。言四小姐惋惜地说:“可惜我无缘,不能见到这位前辈的风采。” 时逢春说:“这样一位世外奇人,怎么不见武林人士提到的?” 小怪物说:“听我父母说,他在扑灭桐柏山的飞鹰堡之后,就一下在武林中消失了,此后几十年来,中原武林不多见他的仙踪。要不是这一次对付西天法王和碧眼老魔,他恐怕也不会在中原出现。” 是夜,他们便在大沩山中一处山村的大户人家借宿。言四小姐的确是武林中的将才,在这山村四周派出了明岗暗哨,更有几位骁勇的湘西大汉,守卫着这家大院,然后才放心和莫纹等人饮酒谈笑,促膝夜谈。 他们互相倾谈别后的种种经历,言四小姐谈自己怎么转战湘西,扫荡阴掌门人在湘西的一些残存势力,以及扑灭了各处的一些山贼土匪,巩固了言家原有的地盘。而莫纹却谈自己和小芹怎么在洞庭湖中隐居为痴儿疗伤,一直到进入长沙,有意挑战阴掌门人的经过,其中所碰到的一些奇人异事,从而将公孙骏、龙三公主、小怪物、老叫化等人都带了出来。最后莫纹说:“言姐姐,我看你和时公子不必去长沙助我了,碧眼老魔失去了西天法王这个强有力的山,阴掌门的所有一流高手,也几乎丧失,剩下的高手不多。何况点苍、昆仑、少林、丐帮的掌门人都已暗暗云集长沙,要与碧眼老魔决一死战,其中还有一些世外高手赶来相助,如长白山的人魔星君、漠北的奇丐吴影儿等等,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和老魔较一雌雄,尤其是丐帮的弟子,他们有不少人死在阴掌门人的手上,不杀老魔难以平恨。所以言姐姐不必去了,不如和时公子转回湘西,重建言家寨,恢复各处的堂口吧。” 言四小姐听了一时不出声,暗想:长沙现在是高手如林,自己和时公子赶去,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目前阴掌门是指日可破,这时重建言家寨,的确也是时候了。 莫纹又说:“言姐姐,小妹还有一事相求,望姐姐答应。” “妹妹,你有事尽管说,那怕就要我交出一条命,我也会答应。” “姐姐,没有那么严重,我敢要姐姐一条命吗?时公子能放过我?” 时逢春一笑说:“莫姑娘别说笑,四姐的意思,就是姑娘叫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言四小姐也笑道:“妹妹有什么要求我?” “我想,西天法王在大沩山谷一战失败,碧眼老魔必然很快知道,一定惊得胆破魂飞,岳麓山的约战,恐怕老魔不会露面,而且有可能悄然逃回西域。他要是逃回西域,极可能,横穿湘西,所以我求姐姐分人监视这老魔行踪,一旦发现,请姐姐迅速通知我们,我们会马上赶来,别让老魔活着逃回西域。” “妹妹放心,要是这老魔从湘西逃走,绝避不开言家在各处的耳目,我一定派人赶快告诉妹妹。” “那我就拜托姐姐啦!要是发现了这老魔在湘西出现,姐姐千万别打草惊蛇,更不要去招惹他们。不是我瞧不起姐姐和时公子的武功,碧眼老魔虽然伤势未好,决不会一个人逃跑,他必然带着武功极好的两位使者——轻风、明月和那一批上乘的黑衣杀手。正所谓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姐姐要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就会拼死一战,双方必定伤亡惨重,我不能忍心再让别的人为我而…” 言四小姐激动地打断了莫纹的话,说:“妹妹别说了,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力,论用计。我和时大哥都不是老魔的对手,我不会傻到公开去寻找老魔交锋。妹妹,我答应你,我们一发现老魔在湘西一带出现,便会及时派人飞报给妹妹,事先绝不轻举妄动。” “姐姐能这样做我就放心了。那我们一言为定,万一我们在长沙找不到老魔的踪迹,让他逃出了长沙,我们就指望姐姐了。” 这一夜,他们在灯下一直谈到月升中天才散,各自回房休息。与此同时,在长沙橘子洲大院的密室中,碧眼老魔给侍卫叫醒了,说明月使者在外面求见。 碧眼老魔一怔:明月深夜求见,恐怕有重大事情发生了,慌忙披衣而起,说:“快带她进来。” 明月神色慌张地进来,纳头便拜:“属下深夜惊动了教主,请教主宽恕。” 碧眼教主一见明月神色不对,已知不妙,仍能沉着冷静地说:“明月,你和轻风已是我最器重的人了,将来你们都是我的衣钵传人,今后对我不能太拘礼。你先坐下,有事慢慢说。” 明月告罪坐下,喘过一口气说:“教主,西天法王在大沩山出事了。” 碧眼老魔一怔:“法王出了什么事?” “法王在回长沙途中,在大沩山谷中遭到了黑鹰、青衣狐狸等人的伏击。” “结果怎样?”碧眼老魔急问,心想:法王刀枪不入,武功盖世,就算小小的失利,总不会不能赶回来吧? 明月说:“详细情况属下不知,听说法王已遭惨败,转回西域去了。” “什么?”碧眼老魔一下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问:“法王会惨败吗?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报告?” “是,是教主跟前的信使。” “他现在哪里?” “在、在外面,轻风哥和苏总管正在询问他。” “叫他们都过来见我。” “是!教主。”明月透了一口大气,飞快地走出去。不久,轻风和苏总管带了信使进来。这名信使,正是昨天夜里,由老魔连夜打发送信给西天法王,一同跟随法王赶回长沙的。当西天法王与痴儿交锋失败后,他见情形不妙,缩在乱石草丛里不敢出来,待西天法王转回西域,他才爬出来,随法王转回原路,然后悄然离开,翻山越岭,连夜赶回来向轻风、苏总管报告。轻风和苏总管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出声。神秘黑鹰竟然废去西天法王一身的功力,令刀枪不入的法王闭目待毙,这太不可思议了。轻风感到事情非小,立刻通知明月转报教主。不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他们是不敢惊动熟睡的教主的,弄得不好,会掉下脑袋。所以明月一直怀着惊惧之心,担心教主心情不好,一掌取了自己的性命。直到教主命她叫轻风、苏总管、信使进来,她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透出了一口大气。’ 碧眼教主的伤势已好了八九成,眼光逼视风尘仆仆的信使,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信使从怎么遇上小狐狸谈起,一直谈到西天法王怎么与黑鹰交锋,最后给废了武功,变成一般人为止,其中的经过,几乎滴水不漏详细说了出来。 碧眼教主听得心胆皆裂,半晌不能出声。黑鹰会可怕的“吸星大法”,他早已领教过,幸而有人暗施毒镖击中了黑鹰,自己才脱险,不然,自己也早已变为废人了。他惊震的是西天法王身前身后有七十多名武士、四名上人、十名一流杀手,可以说是高手如林,竟然为对手的五个人所击败。何况还有二十名西域喇嘛和一批武士。老魔问:“法王手下有众多一流高手,怎么不去救法王?” 信使说:“教主,除了大、小狐狸武功莫测之外,更有一名叫化,武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就是他在转眼之间,将所有的高手全点倒不能动,因而才让黑鹰废了法王一身功力。” “那叫化是什么人?是不是丐帮中人?” 信使惶恐地说:“属下不知道。” “丐帮几时出了这么一位高手了?” 苏总管说:“教主,恐怕这叫化不是丐帮中人。” “哦?那会是谁?” “属下听说,长沙最近来了一些世外高人,其中一个叫人魔星君的。” 碧眼老魔不屑地说:“人魔星君算什么东西,恐怕他接不了我五招。” “是!另一个就是这叫化,传说他是过去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武林神丐莫长老的师弟,一身武功十分深奥.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鬼神莫测之技,是当今武林的第一位奇人,武林辈分十分之高,就是少林寺的掌门,也得称他为前辈。” 轻风、明月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个青衣狐狸,一个神秘黑鹰,已弄得阴掌门焦头烂额,再添上这么一位奇人,能招架么? 老魔变色问:“这么一位奇人,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 苏总管说:“属下也是这两天听人说的。传说他一向在大漠上出没,足迹极少踏入中原,所以晚一辈的武林中人,几乎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位奇人,只知道有点苍派掌门万里豹。” “他武功比万里豹还高?” “高得多了!听说万里豹夫妇两人联手,也奈他不何!而且这已是三十年前之事。” 碧眼老魔听了嘿然无语。他第一次才真正感到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一句话。天下之大,代代都有旷世奇人;江湖之广,有不少是藏龙卧虎之地,只是他们不与世争罢了。以前,他心目中只有西天法王一个人,再没其他人存在,就是名动武林的墨明智、技压群雄的慕容小燕,也不怎么忌畏,只是顾忌慕容小燕那慧冠武林的过人智慧。碧眼老魔从来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所以才千方百计想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解了对手的武功,学会了对手的绝技,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所以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失踪,碧眼老魔再也没其他忌畏,便大举进入中原。一方面追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一方面公开在武林中亮出自己阴掌门的旗帜,妄图称霸武林。不料杀出了一个青衣狐狸,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黑鹰。这两个人的出现,他更不放在眼里,自信只要自己亲自出手,便可轻易将他们擒来。谁知交锋一两次,他才感到这两个人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是自己可怕的劲敌。想不到现在又来了位武功极高的叫化。以往所依赖的西天法王成了没有内力的废人,而自己手下得力的人手,只剩下眼前的轻风、明月、苏总管这三个人,再有的就是那八名一流黑衣杀手,此外,再没有什么高手可供自己使用了。 西天法王带了他手下人一走,碧眼老魔料到阴掌门已失去称霸武林的实力,单是自己和轻风等人,能招架得了黑鹰、青衣狐狸等人的挑战?想到这里,碧眼老魔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他轻轻地叹息一下,想到自己所建立的霸业,曾经在中原武林中不可一世,所向披靡。可是自从青衣狐狸再次重出江湖,不到短短的几个月内,自己辛辛苦苦所建立的霸业,仿佛是建筑在沙滩上的高楼大厦一样,慢慢地一座座倒塌了,变成了一堆残垣败瓦,令人不堪回首。 碧眼老魔想到这里,又将青衣狐狸恨得咬牙切齿。蓦然问,他又想到了一个可怕问题:青衣狐狸怎么知道西天法王从沅江赶回长沙,路过大沩山的?是谁将这个情况和行动泄漏了出去?他一双目光,宛似利剑,扫视轻风、明月和苏总管等人一眼,暗想:自己派出信使,只有眼前这几个人知道,就是自己身边的武士也不知道,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个背叛了自己?一时间,不由眼露凶光。但转而一想,杀意像火花一样一闪而逝。老魔虽然对任何人都有所猜疑和提防,却不是昏庸、糊涂之辈,也有他见识过人的地方。他感到轻风、明月从小到大都跟随着自己,武功也由自己传授,一向对自己忠心不二,不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而且更毫无野心,不会出卖和叛变自己。凡是一个人出卖亲人,背叛主子的,不外是贪生怕死或者利欲权势熏心所致。这两者,轻风、明月都没有,危难中他们还冒死保护自己。尽管轻风的行为不合自己心意,有时与自己的意志相左,例如他曾劝自己别冒犯中原武林;来到湖广,又劝自己千万别得罪了湘西言家,应尊重言家,以礼相待,结为同盟,更不可侵犯了言家的利益。现在看来,轻风的意见是对的。可是自己当时太相信自己的武力了,根本没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不但没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就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也没看在眼里,因而才命令冷血去血洗言家寨,占据湘西,以至弄得自己像踏进烂泥沼泽地一样,拔不出来。像轻风这样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会出卖、背叛自己吗? 至于苏总管,曾是一个丝绸商人,往来西域经商,一次遇到马匪的袭击,不但货物全无,人也奄奄一息躺在沙漠上。是自己路过而将他救活过来,从此便跟随着自己,为阴掌门经管钱银一事,很有业绩。自己十多年来暗中观察,他为人也算忠诚,知恩图报,但也有权欲和私心,即使这样,也不大可能在这时背叛自己。既然不是眼前的三个人,那又是谁?老魔将一双目光放在信使的身上,难道是他?跟着一想,也不大可能。要是信使背叛了自己,他还敢连夜回来向自己报告?法王一败,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事,不必赶回来自白送死。要是这样,这名信使是一位胆色十分过人的枭雄了,而他,只不过是一般忠于职责的信使而已。 老魔思考到这里,猛然想起,“砰”的一声,将一面酸枝台面拍成粉碎:“不好!我们全中了青衣狐狸的奸计!” 轻风、明月、苏总管和信使全都愕然惊震。中了青衣狐狸之计?老魔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后不禁又摇摇头,为轻风、苏总管等人叹息。他们中了青衣狐狸之计,仍不发觉,在智慧上仍不及自己,更不及死去的义子方君玉。要是方君玉仍在,完全可以事先揭露青衣狐狸这一毒计,不致令法王身败成为废人。老魔说:“这是青衣狐狸‘打草惊蛇’和‘引蛇入洞’的连环计,故意在长沙赌场上闹事,然后约战岳麓山,有意要我们将法王请回长沙,她便在半路上伏击。这也是兵书上所说的‘围城打援’之计,法王败得太冤枉了!” 其实莫纹并没有老魔想象的那么有谋略,前面所谓的连环计,固然是莫纹所施,后面一计,那却是老叫化吴影儿所设计的,补充了莫纹第一计之不足。 轻风等人听了更惊震得不敢出声。他们所想的不是青衣狐狸的妙计高略,而是青衣狐狸和黑鹰那非凡的武功。没有非凡的武功,那怕是再好之计,也战胜不了法王,等于无用。而且听信使所说,青衣狐狸和黑鹰等人在半路上拦截法王,完全是公开挑战,凭武功取胜,并没有以陷阱、箭阵、毒药、火石等等工具取胜,真正是武林中光明磊落的交锋比武。不像阴掌门在大沩山伏下大批人马,以暗器和强弓怒箭来对付两只狐狸。 明月嚅嚅地说:“教主,青衣狐狸这么狡猾,善于用计,我们今后怎么对付呀?” 苏总管也问:“明天岳麓山上的约战,我们派不派人去?” 老魔凶光一闪:“派!为什么不派?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们?我们依时参加!” 苏总管嘿然不敢再说,信使却嚅嚅说:“教主!属下…” “嗯,你有什么话说?” “属、属下想、想向教主报告一个可、可、可怕的情况。” “哦?什么可怕情况。” “是、是、是有关、关、关神秘黑鹰、鹰的事。” “什么事,快说!” “神秘黑鹰是、是、是慕容家的、的…” 老魔一怔:“是墨明智!?” 的确,除了墨明智,当今武林,又有谁能战胜法王,将法上变成废人?就是信使不说,老魔也有几分疑心了。碧眼老魔要不是疑心神秘的黑鹰就是名震武林的墨明智,就不用请西天法王出山了,单是青衣狐狸。他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信使说:“不、不、不是。” “哦?不是?那又是谁?” “是、是、是慕容家、家、家的那、那、那个痴儿。”信使说出“痴儿”两字,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透了一口大气。 碧眼老魔等人一听,不啻如晴天一个焦雷,震得他们半晌不能出声。轻风等异常惊讶,他们几疑自己听错了。是那个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谁人也没去注意的痴儿?脱口齐问:“是那个痴儿?” “是!” 半响,老魔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属下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你怎么看见了?” 信使一五一十将黑鹰与西天法王交锋的经过情景说了出来。老魔仍追问:“你看清是他了?没看错人?” “教主,不单是属下看清楚,一些随同法王的武士也认出,就是他本人也承认。” 老魔听了这才默然无语。要是这样,那就说明慕容家的人,一早就深思熟虑,以防武林风云骤变,用来对付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说不定主要是用来对付自己。不然,为什么这位武功奇高、深奥莫测的慕容二少庄主,却要扮成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不但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整个武林,以为慕容家再也无能人了,使一些心怀不轨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群雄蠢蠢出动,其中也包括了自己和武当派的野心家。想不到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在死后却放下了这一个陷阱,令自已上当。同时也说不定青衣狐狸,就是慕容小燕在生前暗传的弟子,慕容家未过门的媳妇,故意假冒梵净山的弟子,夺走了武功绝学,从而引起群雄如猫逐腥,纷纷自行亮相,你争我夺,最后泾渭分明,分得出谁是慕容家最忠诚可的朋友,谁是慕容家最可怕的阴险敌人,谁是真正维护武林正义,谁在浑水摸龟。慕容小燕布下的这盘棋,巧妙、高超,令自己一步步陷入深渊,最后身败名裂。 碧眼老魔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我们都中了慕容小燕之计,由她玩弄于掌上。青衣狐狸是她生前明摆的一只棋子,神秘黑鹰是她暗下的一只棋子,这一明一暗两只棋子,便弄得我和武林群雄都昏头转向,我、我过去太小看慕容一家了!”最后老魔挥手叫大家都出去,让自己好好深思一会。不久,老魔又单独在密室中召见轻风,问:“轻风,我叫你单独前来见我,你知道为什么?” 轻风说:“属下愚昧,望教主指示。”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今后该如何做。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法,放胆说好了,我不会责怪你。” “那属下斗胆直说了。” “说吧!” “依属下愚见,教主这时收手,悄然退出中原,回到西域还来得及。” “你要我从此隐退西域?” “属下不敢,只劝教主暂时回到西域,以后再作打算。” 碧眼教主长叹一声:“我已是年过古稀之人,就算能回到西域,恐怕也无力东山再起,不如就此与青衣狐狸一搏。” 轻风跪下叩头说:“属下认为教主千万不可作此打算。现在法王已走,人心涣散,而中原武林各处高手已云集长沙,就算教主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难以敌众,教主还是走为上策。” “轻风,我平日对你怎样?” “教主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万死也难以报答教主抚养、教导之恩,所以才敢上言。” “轻风,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我已视你和明月如亲人了,我有重大的事要交托给你,希望你能继承我玄冥阴掌门的事业。” “教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现在我将教主一职,交由你掌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本教的教主。” 轻风大惊,连忙叩头不已:“教主虽年过七十,仍精力旺盛,何出此言?再说教下众多弟兄,仍望教主带领,请教主收回成命。” 碧眼教主叹道:“轻风,就算我再强,又还能活多久?再说,我明天与青衣狐狸、黑鹰一战,生死未卜…” “不,不,教主干万别说这话,也别与他们交锋,还是早走为是。” “青衣狐狸和黑鹰智勇俱全,他们能用计废了法王,难道没算出我会离开么?恐怕长沙一地,处处都有他们眼线,我能离开?” “那属下愿与教主共生死。” “别胡说了,我们都死了,玄冥阴掌门谁来继承?轻风,你听我说,你和明月不是他们所注意的人,你们悄然离去,会没有人注意的。再说,以你和明月的武功,一般的武林上乘高手,也拦不了你们,所以我才将教主一位,交给了你。” “虽然这样,属下无德无能,也难以担此大任,请教主另选贤能担任才是,属下愿永远跟随在教主的左右。” “轻风,你叫我交给何人?” “苏总管经验丰富、老练,更有才能,还有廿四骑苏骑主,在湖广一带,甚负众望,是我教的一位巾帼英雄,由他们来接任,胜过属下百倍。属下和明月,愿以死相保教主离开中原,回到西域。” 碧眼教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轻风,暗想:轻风的确是位忠诚厚道的人,没有半点野心,所说的话,出自肺腑,没半点虚伪矫作之情,看来自己今次所选的衣钵传人,并没有选错,不禁暗暗点头。论武功,他虽然比自己的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略逊一筹;论人品和心地,却比他们高尚得多了。方君玉和冷血在世时,已在明争暗夺教主的职位,一心希望自己早死,要是自己将教主一位交给他们.恐怕他们早已忙不迭接下。就是苏总管,也会假意推辞,做出勉强接受的样子,哪会像轻风这般做法? 其实,碧眼老魔单独将轻风召来,也是最后一次试探轻风的为人,一个人在生死权欲面前,最容易暴露他的本质。只要轻风喜不自禁,接下教主一职,然后丢下自己悄然逃走,那老魔便会毫不犹豫一掌取了轻风之命,悄然逃出长沙,回去西域,重振旗鼓。可是轻风完全对他一片忠心,更无野心,以诚相见,坦率直言,却也感动了这个阴险莫测的老魔,从而也救了自己。这一点,轻风是不知道的。 老魔说:“苏总管不及你忠诚,人品、武功都不如你,我意已决,你不要再推辞了!” “属下请教主三思。” “轻风!你刚才怎么对我说?说我有什么吩咐,你万死不辞么?现在你怎么推辞了?” “这…” “不必再说,就是我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在世,在此时此地,我也会将教主之位传给你。轻风,跪下来受命!”_ 轻风这时只好跪下来受命。碧眼教主解下了身上玄冥阴掌门代代教主相传的玉玺,郑重地交给了轻风。这一玉玺,既是教主的标记,也是教主的象征。然后从壁龛中取下阴掌门的内功心法和本门派的武功秘笈,一并授给了轻风,叫轻风在历代掌门人的神位之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轻风便正式成了阴掌门的第六代教主。 碧眼老魔说:“教主,你快带着明月和一批武士,趁天色未明之前,从地道出江边,搭上轻舟,迅速离开长沙。我教今后的大业,就全望教主支撑了!” 轻风一怔:“教主——!” “哎!别忘了,现在我已不是教主,你才是教主,教主要是尊重我,叫长者也行,叫师父也行,千万不能再叫我教主。” 轻风只好改口:“师父,要走我们一起走,我怎么也不能丢下师父自己走的。” “我跟教主走,教主能走得掉吗?不!请教主快走,不必管我了。” 轻风跪下来:“要是师父不走,我也不走了!” “教主!你怎么这般糊涂?我教之事,就全望你呵!” “不!要是师父不走,我也不当这个教主,弟子要与师父共生死。” 老魔长叹一声:“好!我们一块离开,立即动身!” 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三只轻舟荡离了橘子洲,顺流往北向洞庭湖而去。前面一只轻舟,由明月带了一批西域武士在开路,中间的轻舟,是碧眼老魔和轻风及四名一流杀手,最后一只轻舟,载着四名黑衣杀手,尾随而来。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碧眼老魔,曾令武林人士谈虎变色的人物,现在竟然落得如丧家之犬,连夜出逃。 天色黎明时,橘子洲畔,又有三只轻舟,逆流往南而去衡山。这是疑阵,上面坐着的是苏总管一批人。至于岳麓山的约战,交由杜八等人去虚晃一枪了。 当莫纹、小芹和痴儿、小怪物在卯、辰二时交接之际赶回长沙时,碧眼老魔等人的轻舟已进入洞庭湖,消失在茫茫的湖面上。而苏总管的三只轻舟,也过了湘潭县,弃舟上岸,从陆路直奔衡山,与衡山派掌门钱无璐会合。 这时,莫纹、黑鹰击败西天法王一事,早已传遍了长沙府,也传遍了湘中,不但惊破了敌胆,也惊震了云集长沙的各处群雄。他们惊愕、骇然、激动、喜悦。曾经击败过少林、昆仑两派掌门的西天法王,在群雄的心目中被认为无人能敌的大魔头,现在不单败在莫纹、黑鹰的联手下,更成了废人,从此武林再没有西天法王这个人了。群雄们又怎不惊愕、骇然、激动、喜悦? 这群武林人士,他们感到论单打独斗,谁也胜不了西天法王,除非是用智用计,或不畏生死群起而攻,才有可能取胜。现在居然给莫纹、黑鹰联手击败,而且不是一般的败,是彻底的惨败,永远也翻不了身。 这一喜讯,比一个多月前在大沩山大败碧眼老魔来得更惊震武林和激动人心。凡是认识莫纹的人,如点苍派掌门万里豹夫妇、丐帮的金帮主和笑长老、江南一剑公孙骏、龙三公主、江陵一柱关云山、岳州虎司马雄、昆仑女侠云中燕以及长白山人魔星君等人听了以后,莫不惊喜动容。至于只闻莫纹其人,未见其面的侠义人士听了更骇然不已,更想一睹其芳容风采,看看这位先后杀冷血、败碧眼老魔、洞庭湖上战龙君、大破武当派七星剑阵的青衣狐狸,是怎么一位三头六臂的女子。有的想通过莫纹,打听神秘莫测的黑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黑鹰的真面目,除了言四小姐、叫化吴影儿以及点苍派掌门夫妇父子知道外,其他人在这时仍不知道,就是连丐帮的金帮主,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痴儿。 当莫纹她们在长沙城外的湘江边出现时,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丐帮的弟子,他慌忙飞报给笑长老和金帮主知道。其次是苏三娘手下的耳目。莫纹等人回到客栈自己所住的庭院时,七姑娘和珍姐早已在庭院门口相迎。七姑娘满面笑容:“小姐、公子回来了。你们走后,小女子一直在为你们担心。” 珍妹子面部的表面是喜中带忧,神色是又惊又怕:“珍妹子向小姐、公子请安。” 小芹惊讶地问:“七姐姐、珍姐姐,你们怎么了?怎么一下将我们当外人般看待了?” 珍妹子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而没有说出来。七姑娘说:“我和珍姐姐今天一早已知道小姐和公子是什么人,也知道公子、小姐在大沩山中联手击败了西天法王。” “哦?你们怎么知道了?” “苏三姐一早来过这里,是她告诉我们的。” 莫纹问:“她怎么说?只是告诉你们这一件事?” “莫女侠,苏三姐只希望女侠别惊扰了城中的黎民百姓,有什么事,到城外解决。” 莫纹点点头,望望珍妹子:“珍姐,你好像有点害怕我们了,是不是?” 珍妹子点点头。七姑娘为她解围说:“珍姐是为她的男人担心,害怕女侠不放过任何一个阴掌门的人。” 珍妹子慌忙跪下恳求说:“求女侠放过了我那不争气的汉子,也求女侠放过了苏三姐,苏三姐可是一个好人。” 小芹慌忙扶起珍妹子:“珍姐你放心,我姐姐不会乱杀无辜的。” 莫纹说:“珍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除了要碧眼老魔的头外,其他阴掌门人,只要他们不与我为敌,我一个也不会去动他们。至于你男人和苏三姐,我更不会杀害他们的。” 珍妹子大喜:“珍妹子多谢小姐、公子的大恩。小姐、公子,快请进去,珍妹子去给你们端水梳洗。衣服也请换下来交给我洗。” 莫纹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珍妹子应该做的事。” 小芹笑问:“要是我们杀了你男人和苏三姐,你还会给我们打水洗衣服吗?” 珍妹子怔了怔:“小姐说笑了!”跟着心情沉重下来,“小姐真的杀了他们,珍妹子也不敢怨恨,照样伺候小姐和公子。” “哦?为什么?” “我知道小姐和公子不会乱杀人,小姐杀了他们,那必是有一定的道理,或者他们罪该合死,我心里难过是有的。” 小芹又问:“你男人对你很好吗?” “他对我很好。” “好了,那你男人的头算是保住了。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就是不杀他,也会叫他跪在你面前认错。” 莫纹戳了小芹一下:“你这小丫头,人细鬼大,说话也不怕人笑,这事你也去管吗?” 大家都好笑起来。莫纹等人梳洗完毕,便有人来拜访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了。来拜访的人,既不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更不是莫纹熟悉的朋友,竟然是长沙府的田捕头。 武林中的人,一般不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更忌与他们来往,能避则避,不能避也只好略为敷衍。 小芹愕然:“官家的人来拜访我们干吗?” 小怪物说:“别不是碧眼老魔唆使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莫纹也感到疑惑:“不是来传我们到官府问话吧?” 珍妹子说:“小姐,不会的,田捕头可是带了礼物来拜见小姐和公子的。” 痴儿说:“好!我们见见他也好,看看他是什么来意。” 于是叫珍妹子请田捕头进来。田捕头带了两名捕快,提着礼物,一进大厅,便以江湖之礼拜见莫纹和痴儿:“在下冒昧前来拜访,望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见谅。” 显然这位田捕头,不但知道莫纹是什么人,也知道了痴儿就是那神秘的黑鹰,神态是十分的敬重。 痴儿和莫纹慌忙回礼,口称不敢,叫人看坐。珍妹子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田大人到来,有何赐教?” 田捕头连忙说:“慕容二公子千万别这样称呼在下,要是看得起在下的,叫田七好了。” 莫纹说:“我们大家都别客气,有话直说好了。” 田捕头笑道:“还是莫女侠爽快。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高抬贵手,赏在下和在下弟兄们一口饭吃。” 莫纹等人愕然,小芹更是奇异:堂堂一府的捕头,难道穷得没饭吃了,跑来向我们讨吃的?痴儿问:“田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捕头说:“现在江湖上谁不仰慕公子和莫女侠的威名?更敬重公子、莫女侠行侠仗义,救人危难。在下只恳请两位千万别在长沙城里…” 莫纹一笑:“我明白田大人的意思了,是叫我们千万别在长沙城里闹事,惊扰了官府。” “是是,这样,公子和女侠无疑是赏了在下等人一口饭吃。” “放心!我们绝不会在长沙城里闹事,给你添麻烦。” 田捕头大喜:“在下多谢莫女侠的赏赐。” 莫纹又说:“岳麓山的约战,田大人怎么看法?” “女侠放心,在下职责是捉拿抢劫、盗窃、杀人、放火等为非作歹的恶徒、盗贼,至于武林中的恩怨,在下不想干涉,这些事在下向来是开只眼,闭只眼对待的,只求女侠别将事情闹大了,好让在下向上面有个交代。”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我们绝不会令田大人为难就是,也求大人别过多插手进来。” “在下就再次多谢女侠了!”田捕头令手下捧上礼物,“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公子和女侠笑纳。” 田捕头送来的礼物,都是长沙一地的名产,有湘绣、醴,陵瓷器和浏阳的**石雕,不可谓不名贵。莫纹说:“这是干什么?请大人收回去,我们不敢受。” 田捕头说:“女侠要是不受,就是不赏面在下了。”说完,留下礼物,便告辞而去。 他们一走,小芹便说:“姐姐,怎么这世道颠倒过来了?” “丫头,世道怎么颠倒了?” “自古以来,只有人向官府送礼,哪有官府的人向平民百姓送礼了?这不颠倒了吗?” 莫纹说:“看来田捕头很会做人,他与苏三娘同一个心思,担心我们在城里闹事,伤害了无辜的平民百姓。不过,田捕头是为自己的乌纱帽打算,而苏三娘,就全没为自己打算,真正是为百姓设想,比他高尚多了。小芹,田捕头的礼物我们绝不能收,想办法送回去。现在,我们去见见苏三娘。” 突然间,从屋顶上飘下两个叫化,莫纹等人一看,一个是吴影儿,一个是丐帮的笑长老。小芹嚷起来:“你们这两个老叫化,不声不响的飞下来,想吓死人吗?” 笑长老格格地笑着:“你这只小狐狸,胆大包天,就是吓死了我老叫化,也吓不死你。” 莫纹笑问:“两位前辈,是不是又有事发生了?” 吴影儿说:“外面发生了大事,你这只狐狸却在与官府的人勾结。” 笑长老又说:“我老叫化真服了你,别人买官府的怕,现在官府却来买你们的怕了!嘻嘻,有什么绝招,教教我老叫化,以后我老叫化沿街讨吃,就不怕官府的人来赶我了。” 莫纹笑道:“两位别说笑,出了什么大事,要麻烦你们前来?” 吴影儿说:“碧眼老魔已脚板底擦油——开溜啦!” 莫纹一怔:“这老魔跑了?他几时逃跑的?往哪个方向跑了?” 老魔的逃跑,是莫纹等人意料中的事,但这么早就逃跑,却又是莫纹意料外的事了。莫纹估计,西天法王失败的事,最早也要等到天色大亮,才传到老魔耳中,以老魔的为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或者会在今天岳麓山会战中悄然跑掉,或者等到今夜里趁黑逃走,在逃走前必定虚晃一枪。 “有人看见天亮时,橘子洲有一伙人,搭上了三只轻舟,逆江南下衡山;而吴老兄说,在临天光的黑暗中,也有三只轻舟,顺流往北去洞庭。到底老魔几时逃路,向哪个方向逃跑,却没人知道。” 小芹叫起来:“这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笑长老说:“是呀!看来你们这两只狐狸,都不及他狡猾。” 小芹急得叫起来:“你这个老叫化,人家急得要死了,你还在打哈哈。” 莫纹冷静地问:“橘子洲的贼窠,有没有人去看过?”莫纹疑心这一南一北的三只轻舟,可能都是老魔布下的假象,老魔说不定仍躲藏在橘子洲上。 吴影儿说:“点苍派万里豹夫妇带着慕容大公子一早就扑去橘子洲那一户大院里了,结果扑了空,人已走得一个不剩。” 莫纹心想:回客栈时,没见到万里掌门夫妇和大公子,原来他们去了橘子洲追踪老魔的行踪。 小芹问:“姐姐,我们怎么办?往哪个方向追赶才好?” 笑长老说:“不用你这只小狐狸忙了,我们各派各地的侠义人士,已在橘子洲上商量妥当,由我们丐帮和少林寺的和尚们往北追踪;点苍派、昆仑派以及慕容大公子往南搜索;人魔星君和江南一剑公孙骏夫妇往东封锁入江西之路;湘西一带,就请言家的人把关,任碧眼老魔有飞天的本领,也飞不出湖广。” 小芹问:“那我和姐姐呢?” “你们哪儿也不用去,坐在这里等候消息,一有老魔的踪迹,由找们这两个叫化通知你们赶去。因为我们两个臭叫化,为各派人士封为来往联络使者,专门与你们联系,你们看,我们两个臭叫化,够不够光彩?” 莫纹失笑:“原来两位是当今武林的联络使者,失敬!失敬!” 小芹说:“姐姐,我们就在这等着?那不闷死吗?” “丫头,看来我们只好在这里等候了。” 七姑娘对小芹说:“二小姐不是想学赌技吗?那我们就弄一副骨牌和三颗骰子玩玩,就不怕闷了!” 珍妹子马上说:“我去给你们弄来。” 莫纹听到骨牌、骰子而想到了赌场,从赌场忆起了岳麓山上的约战,便问笑长老和吴影儿:“那位杜八约战的事,看来是来不了吧?” 吴影儿说:“他主子都溜掉了,他还敢来吗?” 笑长老说:“这个大胖子,不但把赌场、钱庄关闭了,还带了一大批金银珠宝潜逃。不但苏三娘派人追踪,连官府也出告示通缉他了。” “官府怎么也通缉他的?” “因为他那批金银珠宝,有不少是城中富商豪贾的存款,也有百姓的血汗钱。富商豪贾向官府告状,百姓们却求苏三娘为他们作主。”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先别玩了,我们看看苏三娘去。” 笑长者说:“你们去看她干吗?” “劝她别再为阴掌门卖命,脱离阴掌门。” “我们得到了老魔的行踪,怎么通知你?” “我只和小芹去,我兄弟和小怪物在这里,你们告诉他们不行了?” “那也行。”笑长老望望吴影儿,“我们走吧!” 笑长老和吴影儿闪身而去。小怪物问:“干吗我和慕容二哥留在这里?” 莫纹说:“我们又不是去交锋,这么多人去干吗?再说,我们女人之间的谈话,你们去方便吗?” 小怪物一时傻了眼。痴儿说:“万里兄弟,我们在这里和七姑娘掷骰子玩不更好?” 这样,莫纹和小芹走了。她们出现在苏三娘所住的大院门口时,守门的武士吓了一跳,一个慌忙飞报苏三娘,两个持刀相拦问:“你、你、你们来、来、来干什么?” 莫纹含笑:“我们特来拜访苏骑主。” 小芹说:“快去报告呀,不然,我们可要冲进去了!” “你、你、你们等等,我、我、我们苏、苏、苏三姐就出来。” 莫纹暗暗惊讶:橘子洲上,阴掌门的总巢,人员走得一个不剩,反而在长沙城中阴掌门的一个骑部,却严阵以守。守门的武士虽然惊怕,连说话都发抖,但是自己若然要闯进去,看他们的神态,却有一死相拼的毅然表情。莫纹不能不佩服苏三姐了,看来她极得手下弟兄们拥戴,愿以死相随。 苏三娘面色凝重,带着贴身四名持刀的侍女走了出来,喝着守门武士:“不得无礼!”然后对莫纹、小芹拱手说:“请问两位女侠光临,有何赐教?” 莫纹微笑:“我们姐妹特来拜访,苏骑主不会将我们拒于门外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穷追残敌 上回说到莫纹问苏三娘不会把她们拒于门外吧。苏三娘说: “莫女侠言重,请!” 苏三娘对莫纹、小芹的到来,惊疑不已,一时不明这一对姐妹的来意,是劝自己反戈一击?还是强令自己解散?对于这两种要求,苏三娘是宁死也不会答应的。自从碧眼教主惨败之后,各地的其他骑主,不是为侠士人士踩平,便是自行散伙,或者上山为寇,或者为其他黑道人物所吞并。 苏三娘为人重情义,叫她脱离阴掌门可以,但绝不会负义去参加对碧眼教主等人的追击。至于自行散伙更不想,因为自己一走,她手下的弟兄便无人率领,不是上山为寇扰害百姓,就是为一些豪强所吞并,仍然是为祸江湖。所以她叫人奉过茶后,便开门见山问莫纹来有何赐教? 莫纹说:“我是特意来感谢苏骑主的。” 苏三娘愕然:“感谢我?” “我姐妹自从进入长沙,得骑主的暗中照顾和关注,故而特来表示谢意。” 苏三娘认为莫纹故意在说反话,苦笑一下:“我苏某不敢当。” “我姐妹两人,还有一事想拜托苏骑主。” “请说!” “我姐妹两人,不久就要离开长沙,七姑娘的安危,还望骑主代为看顾。” 苏三娘又是讶异:“莫女侠只为这事而来,没别的事?” “我们只为这事,没再别的事。” 苏三娘怔了半晌:“莫女侠要去哪里?不带七姑娘走?” “我们去追踪碧眼老魔,带她去不方便的。” “你们还苦苦不放我们教主?” “苏骑主,请原谅我们直言,只要这老魔不死,终会为害武林,作祸江湖。我想苏骑主是明事理的人,能分出大是大非。” 苏三娘又是长叹一声:“莫女侠不想端了我们的地盆,扑灭阴掌门这一支骑队?” “哎!苏骑主别误会。江湖上谁不知你的为人,侠义正直,不单是小妹,就是丐帮金帮主,也常说苏骑主暗中照顾了不少丐帮弟子,因而对苏骑主十分敬重。再说,阴掌门中,也有一些颇有见识的人,不愿见老魔为祸武林,也常进言,只是老魔不听罢了。” 苏三娘激动地说:“莫女侠,看来你是极明事理的人。” 莫纹又说:“苏骑主为人是没说的,我只想多说一句,望三姐与丐帮、湘西言家联手合作,维护湖广一带的安全,以造福百姓。” “丐帮和湘西言家,能容得了我吗?” “三姐放心,他们十分佩服三姐的为人,极想与你合作,联手共伸武林正义。” 苏三娘不由豪情激荡地说:“武林中人这样瞧得起我苏某,今后为了武林的安危,我将万死不辞,同时也报莫女侠的知遇之恩。” “骑主言重了!” “莫女侠,你怎么还称我为骑主?我今后再也不是阴掌门的什么骑主了。刚才莫女侠不是叫我为三姐么?今后就叫我为三姐好了。” “那我和妹妹,以后就称你三姐啦!” 正说着,一条大汉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本想报告,一见莫纹和小芹,一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三娘问:“什么事?” “骑、骑、骑主,我、我…”这大汉看看莫纹,不知说不说好。 苏三娘皱皱眉:“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不必顾忌。” “我、我发现杜八爷的行踪了!” “哦?他在哪里?” “南面的暮云市。” “多少人?” “他只带了九妹子一块逃跑。” 苏三娘骂了一句:“这个奸贼,还想卷巨款逃走?我马上去。” 莫纹问:“要不要我去协助三姐?” “不敢麻烦纹妹,这奸贼,我可以应付得了。” 小芹说:“三姐,我们去看看总行吧?” 苏三娘见小芹这样说,不好再拒绝了,便说:“既然芹妹不放心我的安危,我就先在这里多谢了。” 小芹说:“哎!三姐,我怎不放心呵!我只想看看三姐大展神威,怎么去擒拿这奸贼。” 莫纹说:“三姐,我们动身吧,别让这奸贼又闻风而逃。” “好!我们立刻动身。” 杜八在得知碧眼教主和苏总管等人逃出的消息后,惊问:“那今天在岳麓山约战的事怎样?” 报信人说:“苏总管叫八爷自己去应付,不想为一个女子插手了。” 杜八叫起苦来,心里直骂:你们都跑了,叫老子去送死?老子是傻瓜,会跑去送死?于是他卷了大批金银珠宝银票,带了妖娆的九妹子,悄然离开长沙,企图到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住下,过那享受不尽荣华富贵的日子。 他和九妹子在暮云市忽忙吃了顿饭,买了些干粮,便转上东北方向的一条路,打算过浏阳,直奔连云山。可是就在山野的一条山径上,前面树林里蓦然闪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笑嘻嘻地说:“杜八,你每么跑啦!那我们在岳麓山的约战怎么办?” 杜八一看,一股凉气从心中升起,拦道的正是人称小狐狸的小芹,他吓得倒退了几步,惊震地问:“是你?” “是呀!我家少爷在岳麓山上等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杜八前后望望,见只有小芹一个人,略为放心,连连作揖说:“小女侠,你放过我,我杜某今后绝不会忘记你今日之恩。” “我们不比武决胜负了?” “不比了,不比了!我认输,七姑娘是你们的。” “那,那我家少爷不白等你吗?”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家少爷多多原谅,我杜某今日有事他往。” 小芹朝他们身上望望,笑问:“你们带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吧?” 杜八怔了怔,心想:难道这小狐狸是为这一批财宝而来?便立刻堆下笑脸:“是,是有一点。”他马上掏出几张银票, “这是一万多两,请小女侠笑纳。” 小芹笑得更欢了:“这么多银两,我怎么用呵!” 九妹子也迎上掏出了一条金链奉上:“小女侠,这条金链,也请收下。” 突然,从树林里又走出一位容光艳丽,风采夺人的少女来,笑道:“妹妹,少爷叫你拦人,你怎么想收下人家的金链、银票了?这不是受贿吗?” 小芹说:“姐姐,我只是看看,没有收呵!” “不行!看看也不行。” 杜八一听她们姐姐妹妹的称呼,心头更是大震。不用问,这位风采夺人的少女,就是那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连碧眼教主、西天法王也败在她的手下,自己简直不堪一击,拉着九妹子,连忙跪下求饶。 莫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杜八,你用不着求我们,起来吧!捉你的人已经来了,你求我们没用,去求她吧!” 杜八回头一看,是苏三娘铁青了脸,带着人已立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中含着极度的鄙视和不屑。苏三娘真想不到,碧眼教主怎么会重用这样一个贪生怕死而又贪财的无耻小人,阴掌门简直给他丢尽了颜面。杜八一下跳起:“是你?” 苏三娘阴沉着脸问:“你是乖乖受缚?还是要我来动手?” 单是苏三娘追来,杜八怎么也不会看在眼里,自问自己的武功,可以与苏三娘一搏,而且还有取胜的希望。就算不胜,也可以逃走,苏三娘等人奈何不了自己。但是有青衣狐狸和小狐狸在,杜八连一成取胜的希望也没有,就是逃也逃不了。他睁大眼问:“你与青衣狐狸联手来对付我?” 小芹连忙说:“噢!你别误会了,我们只是追你回去和我家少爷了结七姑娘之事,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想插手,更不想理。” 杜八一听,感到有些意外,问:“你们真的不插手?” “你值得我们插手吗?” 杜八略为定心,转问苏三娘:“你要捉我回去?” 苏三娘说:“少废话!你席卷了长沙百姓的财物和一大笔公款私逃,就算我放过了你,官府也不会放过你,长沙城中的一些百姓,更放不过你,你老老实实自动受缚,跟我回去!” 杜八骤然跃起,厉声说:“好!我跟你回去!”双掌齐向苏三娘拍出,别看杜八是个胖子,行动却出人意外的敏捷。 苏三娘身形一闪,弯刀击出:“该死的奸徒,你是自找死了!” 杜八虽然和苏三娘的武功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些,但由于心虚,急于逃命,何况还有两只狐狸在旁,不免有些心躁意乱。而苏三娘经验比杜八丰富多了,所以交锋二十多回合后,杜八已沉不住气,冒险进招,想一招毙了苏三娘,然后出其不意抽身而逃。 苏三娘沉着老练,早看出了他有这一招,就地一滚,险险闪开了杜八这凶险的一招,然后一招回马刀发出,便在杜八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刀痕。杜八受伤,更似一只凶猛的野兽,连连进招,逼得苏三娘回刀护体。可是这时,长沙府的田捕头,也带着四名捕快赶来捉拿杜八了。 杜八一见,心下更乱,更无斗志,一招穷凶极恶的招式发出,趁苏三娘闪开时,便夺路往树林里逃命,丢下九妹子不管了。谁知小芹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哎!你别跑呀!我家少爷还在岳麓山等你去呢!” 杜八急得双掌凌厉拍出,可是一看,小芹的剑尖已对准了他的掌心,逼得他向后一翻,想从另一方向逃入树林。莫纹又在他面前出现,一袖拂出,将他拂到了苏三娘眼前,苏三娘一出手,刀尖便挑断了他大腿上的一条经脉,令他再也站不起来,像一滩烂泥躺在地上。苏三娘不屑地说:“奸徒!这下我看你往哪里逃?”另一边,苏三娘手下的人早已将九妹子捆绑起来,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莫纹和小芹见田捕头已快赶到,不想与官府中人打交道,便说:“三姐,我们先走一步了!” “多谢两位妹妹相助。” “三姐别客气,田捕头来了,三姐快去与他联系,我们不便露面。”莫纹说完,携了小芹,闪身入树林,转回长沙。 莫纹、小芹回到长沙鸿运客栈时,已是中午,未进自己的庭院,远远就听到小怪物的叫嚷声:“我不干,我不干,你们两个尽出怪招,联手欺负我。” 跟着是痴儿的笑声:“小兄弟,输了别赖帐,我们怎么联手欺负你了?” “怎么你们两个次次掷出的都是三个六?我掷出的却不是?” 小芹听了对莫纹笑着说:“看来小怪物输急了,在耍赖哩!” 莫纹说:“他碰上了赌场上的两位高手,还有不输的?” “姐姐,他们不是真的在赌钱吧?” “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莫纹和小芹进入楼阁时,首先珍妹看见了,欢喜地叫起来:“两位小姐回来了!” 痴儿、小怪物和七姑娘抬头一看,也高兴了。痴儿问:“姐姐,你和小芹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莫纹问:“这里没什么事发生吧?” 七姑娘说:“没事发生,我们在掷骰子玩,等候小姐。” 小芹看了看小怪物,见他输得面红耳热,还一身的草屑尘土,惊讶地问:“你怎么啦,输了也不用在地上打滚呵!你输掉了多少银两?” 小怪物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输银两。” “那你干吗一身是草屑尘土的?” 七姑娘笑道:“二小姐,我们不是赌银两,而是谁输了,谁就在脸上画只乌龟,不愿画,就得到外面草地打一回滚。” 小芹笑起来,问:“七姐姐,他打了多少回滚?” 七姑娘微笑不语,珍妹子笑道:“万里少爷没十个八个,也有七个六个的。” “怎么才这么少?” 小怪物叫起来:“你嫌我滚打得太少了?” “是呀!我还以为你打了一百几十个滚,原来才六七个。你也太没男子气了,六七个滚,便急得要赖帐。这一回,又是你输了是不是?打滚呀?我没看见过你是怎么在草地上打滚的。” 莫纹笑道:“小芹,别逗小兄弟了。”他转问痴儿,“吴前辈和笑长老没再来?” “没有。” “那么说,他们仍不知道老魔的行踪。你们用过了饭没有?” “用过了,姐姐,你们呢?” “我们只喝过两杯茶,没用饭。” 珍妹子急说:“小姐没用饭,那我去厨房给小姐打饭来。”说着,便跑出去了。 不久,热腾腾的饭菜由人挑了进来,其中还有一罐上好的美酒和几样下酒的佳肴。珍妹子在这方面极有心思,她除了为莫纹准备饭菜,更为小怪物、七姑娘备了酒,陪同莫纹、小芹用饭。不吃饭,饮饮酒也好。小怪物大为高兴,在饮酒方面,他不但继承了父亲的海量,也继承了外祖父商良嗜酒如命的嗜好。 在饮酒吃饭时,莫纹和小芹向他们讲述了会见苏三姐和追拿杜八的情形。 两三天来,他们一直在等候碧眼老魔的行踪。老魔行踪的消息没有等到,却听到了两个意外消息。一个是衡山方面的,说衡山派掌门人钱无璐反复无常,起初为了想分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中的一鳞半爪,不惜无耻地投了阴掌门,现见阴掌门大势已去,苏总管带人投奔而来,突然暗袭苏总管,想借此表明自己仍是侠义道上的一派宗师,以前之所以投阴掌门,只不过想打入阴掌门而已。 苏总管在这反复小人暗算下,身受重伤,大怒反击,结果两败俱伤。万里夫妇和慕容大公子赶到时,他们两人都奄奄一息,双方的人员,也在这一场火并中伤亡不少,血流满地。现点苍和昆仑两派,仍在衡山之中,搜索阴掌门逃散的残部,想从这些残部中寻找老魔的行踪。 第二个消息,来自武当派。刚接任武当派掌门一职的青风道长,不知怎样,他与阴掌门暗中勾结的丑恶面目一下暴露了出来,弄得武当派众弟子大为震怒,请求原掌门人青松道长再度出山,废去青风的武功,弄得这个武林中的伪君子狼狈逃下武当山,不知去向。现在,武当派飞帖传武林,说已将青风道长赶出了武当派,他再也不是武当派的人,今后他个人的行动,完全与武当一派无关,他个人的生死,概不追究。言外之意,有人杀了青风这伪君子,武当派也不认为青风曾是武当派掌门,为了颜面而追究。 小芹奇怪地问:“这贼道的面目,怎么这样快就在武当派里暴露了?” 小怪物说:“听说丐帮弟子在搜查橘子洲老魔的秘密巢穴时,搜到这贼道亲手给老魔写的一封信,由金帮主带了这封信,直接交给了青松道长,才揭露了这贼道的嘴脸。” 莫纹暗暗点头:这两个武林侠义道上的败类,迟早都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来得快一点而已。中原武林去掉了这两个败类,可以说已除掉了隐患,不用自己再出手了。现在唯一的,就是杀掉老魔,武林才可能有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是老魔现在逃去了哪里?这么多有名的武林人士都寻不到他的下落,要是让老魔逃回西域,再去追踪,麻烦就大了。 直到第五天夜里,时遇春突然出现在莫纹等人面前。首先痴儿惊喜地问:“时大哥,是不是有了老魔的行踪?” 时遇春点点头,莫纹急问:“老魔现在哪里?” “澧州慈利县境内。” “言四小姐现在哪里?” “也在慈利县。” 莫纹和小芹都同时一怔,莫纹问:“她没有与老魔照面吧?” 小芹更叫起来:“时少爷,你怎么丢下四小姐一个人在那里的?万一碰上老魔他们不危险?” 时遇春笑了:“她很会保护自己,那一带山重水复,处处奇岩怪石,说地形、人缘,没有人比她熟悉,你们放心,她绝对不是冒失鲁莽之人,老魔不会发现她的。” 莫纹说:“别多说了,我们连夜动身,别让老魔走了!” 小芹说:“姐姐,那我去收拾行装。” 痴儿说:“姐姐,时大哥风尘仆仆赶来,路上恐怕没吃东西,我们…” 时遇春说:“不用为我张罗了,我随身带有干粮,路上已用过,我们还是早点上路为好,别让老魔走出了湘西。”时遇春的确也有些担心言四小姐的安危。 珍妹子说:“你们连夜动身,也需要带上些干粮才是。小姐、少爷,我去给你们准备,时少爷先坐下,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珍姐,那麻烦你给我准备了。” 珍妹子应声而去。莫纹又对七姑娘说:“七姐,你留下等我们的好消息。要是吴前辈、笑长老来找我们,你说我们去澧州慈利县了。你放心,我已托苏三姐照顾你的安全。” “小姐,你们一定要回来呵!” “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理的。杀了老魔,我们一定回来接你。” “那我在盼望你们胜利归来。” 是夜,莫纹、小芹、痴儿、小怪物和时遇春,带上干粮、卤肉、水囊等等,一行五人,立刻动身,横渡湘江,马不停蹄地施展轻功,过宁乡、奔桃江,直取桃源。天明时,他们已在桃源县出现,略略休息一下,又立刻赶路,走石板滩、奔热市,中午,他们便赶到慈利县城。言四小姐的一位联络人早已在等候他们,告诉他们,言四小姐已赶去了西北的索溪峪,碧眼老魔他们就在那一带群峰峻岭中。于是莫纹等人又翻山越岭,直奔索溪峪。 索溪峪,原是武陵剑派的所在地,曾经在武林中名动一时,可惜后继无人,当锁龙帮在这一带崛起时,武陵剑派更日渐式微,掌门人一死,他们便归并到武当派。锁龙帮后为怪影在一夜之间荡平,这一带为神风教所占领。以后湘西言家壮大,神风教一倒台,这一带更成了言家的天下(详情请看拙作《江湖传奇》和《神州传奇》两书)。武林中一些门派会帮的兴起、衰亡,往往与一个家族,一个国家兴亡有相似之处,有的如昙花一现,有的却长久不凋,延绵数百年,其中的原因极多,但更主要的是看后继有没有人才,为政、为人宗旨,能不能得到百姓的拥戴以及怎么处理与别门别派的关系。要是一味恃强凌人、以武屈人、横蛮霸道、胡作非为,没有不早亡的。或者后继无人,也为人吞并。 黄昏时,莫纹一行五人,便踏入了索溪峪,索溪峪是湘西北群峰峻岭中的一个小集市,一般人极少闯入这个小市。这里除了偏僻之外,更见山高路险,是强人经常出没之地。自从言家崛起壮大之后,这一带才略为平静,一些黑道上的强梁畏惧言家,不敢乱来。何况这一带,更是多种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村与村、寨与寨之间,不时有械斗发生。 莫纹等人一路翻山越岭而来,只见群峰错乱,景色如画。山岩峰峦峻峭神奇,幽谷深壑奥妙、莫测,流泉飞瀑处处,碧潭湍流不时触目,瀑布有时横天飞落,发出猩吼虎啸般的响声,震耳欲聋,水花四溅,宛如飞云飘絮,纷洒飞扬,不知散落何处。 从索溪峪往西北眺望,只见无数奇峰异石拔地而起,在夕阳之下,各呈迷人的异彩,尤其是有名的十里画廊,峻峰奇石如柱如塔,似屏似楼,有的宛如琼阁玉宇,有的如城堡蜃楼,更有的如人似兽,维妙维肖,姿态万千,变幻莫辨。这一幅幅如锦如画的大自然美景,可惜莫纹等人无暇去欣赏。她担心碧眼老魔逃走了,或者潜藏在这一带奇峰异岩的洞府中不出来。这一带谷幽林深,古木参天,洞府奇巧,要藏十来个人,是不易找到的。唯一的希望,是寄托湘西言家各处精明的耳目了。 在索溪峪,他们见到了言四小姐,大家再次相逢,自有一番喜悦。小芹高兴地叫起来:“言姐姐,我和姐姐他们,还担心你的安危呢!日夜奔来寻找你。” 言四小姐笑道:“多谢芹妹关心,我在这一带,比什么都安全。” 莫纹问:“老魔没有跑掉吧?” “看来,他跑不出湘西了。他什么地方不闯,却闯来这迷宫似的群峰峻岭中,真是自走绝路。你们来了,他更走不了。” 小芹问:“他们怎么跑不了的?” “我们在这一带,不但设下陷阱,套索、毒尖,更在主要山道的出入口,埋下了强弓怒箭,只等老魔的出现。” “那么我们也不能乱走动了?” 言四小姐笑了:“是呀,所以你们也千万别乱闯,由言家的人带着你们走好了。” 莫纹问:“老魔在哪里?” “缩在金鞭溪的金鞭岩下。” 小芹问:“金鞭岩离这儿多远?要不要我们今夜里就去?” “不远,在黄石寨一侧。但那里去不得,也不是交锋的好地方。” “为什么?” “那里谷底是茂林遮日,野草荆棘盖地,怪石绝壁处处,不但夜里去不得,就是白天进去也危险。我们明闯进去,他们在暗处伏击,是很危险的。何况他们十多个人,个个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我们就让老魔躲在那里?” “不会的,老魔急于要逃回西域,不会永远缩在金鞭岩,只要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一定会走出来,不是朝桑植方向走,就是朝大庸方向奔。只要他们出金鞭溪就好办了。所以我们最好先别去惊动他们。” “言姐姐,那我们要等多久?” “一两天,他们自会出现。” “万一他们今夜里跑了怎么办?” “芹妹,那一带有我们的人哩。你们最好今夜里好好休息一夜,养精蓄锐,准备这两三天内杀老魔吧。” 莫纹又问:“言姐姐,老魔知不知道你们在盯踪着?” “不知道。虽然开路的武士中了陷阱或套索,还以为是山中猎户捕猎所设下的,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莫纹说:“好!我们今夜就好好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去追杀老魔。” 这里好像成了女子的天下,只有三位女子不断出声,男的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笑着。言四小姐作为主人,看了痴儿、小怪物一眼,笑问痴儿:“我们的神秘黑大侠,你怎么不说话了?” 痴儿笑笑:“言姐姐别取笑,有姐姐作主行了,我一切听她的。” 莫纹说:“兄弟,你说话呵!” “不,不!我没什么话说。” 言四小姐问小怪物:“万里兄弟,你呢?” 小怪物挤眉弄眼笑着:“我说话干吗?我一说话,就有人骂我了!” 小芹知道他说自己,带气地问:“谁骂你了?” 小怪物慌忙说:“你没骂,你没骂,我没有说你骂我呵!” 小芹又说:“当然啦!你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尽打哈哈,当然有人骂你啦!” “对对,所以我就不敢说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话,也有意思吗?什么意思也没有。” 莫纹笑着:“丫头,你少说两句吧!” 小芹好像受了委屈似的:“姐姐,他有意在讨骂的。” 大家看见他俩的情景,一个挺认真,一个无所谓,忍不住笑起来。小怪物却睁大眼睛:“我怎么有意讨骂了?” 痴儿笑道:“万里兄弟,你也少说两句吧,不然,真的讨小芹的骂了。” 是夜,言四小姐设下了一席山珍酒宴,为大家洗尘,然后各自休息。的确,他们在路上急奔了一天一夜,简直没有休息过,除了痴儿精力分外充沛外,其他的人,真需要好好睡一下才行。尤其是时遇春,来回奔走了三日两夜,真是累坏了。言四小姐看得心痛。言四小姐安排大家休息后,便走进时遇春的房间,关切地问:“春哥,你没事吧?” 时遇春说:“我没事,好着哪。” “你辛苦了。” “哪里哪里。” 言四小姐深情地说:“春哥,为了我言家的事,叫你受苦受累了,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才是。” “四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不是言家的人吗?再说,杀老魔,也不单是言家的事,是中原武林中的大事。” 言四小姐动情地伏在他那宽厚的胸脯上。轻声细语地说:“春哥,杀了老魔后,我跟你回大巴山去,以后我们再不用担心和奔波了。” 第二天黎明,言四小姐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惊醒,问:“出了什么事?” 房外有人说:“四小姐,老魔等人已出金鞭溪,朝大庸方向走去。” “严密注视,我们马上赶去。” 再说碧眼老魔在轻风、明月等人的保护下,匆忙离开长沙,进入洞庭湖。他不敢走岳阳,也不想从常德登岸,将轻舟驶入澧水,然后弃舟从新洲小市集上岸,过临澧直走奔慈利县。打算穿过这一带崇山峻岭,进入四川。因为岳阳是丐帮总堂的所在地,常德是湘西言家一处大堂口。老魔并不害怕言家,凭自己和手下十多人的武功,言家的人拦不了自己。他不愿惊动其他武林中人,更不想将黑鹰、青衣狐狸引来,老魔一行人化装成一队商人,扮成进山收购毛皮、药材的,悄然穿过这一带群峰。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踏入慈利县境内,就为湘西言家的耳目盯上了,以后的一切行踪,都逃不过言家精明的耳目。言家人像隔着玻璃看王八似的,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没去惊动他们,等莫纹、黑鹰赶来。 湘西言家为了注视老魔的行踪,分成三起人马,分别由言三少寨主、言四小姐和总管楚无门率领。言三少寨主镇守在桑植、永顺一带;楚无门伏在大庸;言四小姐带人直插慈利县城,形成了对老魔的包围。 碧眼老魔也为避开言家耳目,不敢招摇过市,专拣无人到的荒山野岭,深谷大涧、莽莽森林走,他们一个个身怀上乘武功,翻山越岭,穿溪过涧,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多花些日子而已。 昨夜,碧眼老魔在金鞭岩下溪水畔露宿,他们真如一群丧家之犬,戒备森严,小心翼翼,一早便慢慢沿溪而上,走出金鞭溪,打算直奔大庸的天门山,然后取路西下永顺,进入四川、贵州两地的交界处,便将围剿自己的武林群雄和湘西言家抛到身后了。这样,便再也用不着如惊弓之鸟,步步提心吊胆,可以加快脚步,转回西域。 老魔等人绕过大庸,快接近天门山了,天门山在三国时代,原名嵩梁山,因石壁中开,形如大门,所以便取名为天门山。山势雄伟,高入云霄,四周绝壁如平地拔起,高数十丈,极其险要,山顶起伏,玉堂、玉壶群峰排列,山顶有峡谷、平地、瀑布、洞府等多处胜景,是大庸的一处风景胜地。民间传说,天门山是轩辕黄帝时代仙人赤松子的练丹之处,更是兵法家孙膑、庞涓师父鬼谷子的隐居地方,有鬼谷流泉等八景。 碧眼老魔一行人登上天门山,打算借山上天门寺住宿一晚。谁知刚进山门,便瞧见莫纹、小芹两人亭亭玉立在寺门的平地上,迎风含笑,宛如仙子。 老魔等人吓了一跳,人愣了,眼也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莫纹微笑问:“你们跑得好快呵,想不到我们会在天门山见面吧?” 小芹叽叽呱呱地说:“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我和姐姐在这里等你们有二柱香的时候了。” 碧眼老魔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用脚走来的呀!” “你们怎知道老夫会来天门山?” “我们是两只得道的千年狐狸,能知过去未来。我们更算定了你在今日此时,会来天门寺参拜,所以比你先来一步。” 小芹说:“是呀,我姐姐是千年狐狸,我是百年小狐狸,怎么不知道你们会来的?” 老魔问:“你们想干什么?” 莫纹说:“没干什么,我们本想在岳麓山与你决一胜负,看来天门山比岳麓山更好。” 小芹说:“老魔,我姐姐想要你这一颗白头,你割下来吧!” 莫纹说:“不错!我只要你这颗白头,其余的概不过问。最你自己动手割下来,别叫其他人为你枉送了性命。在这佛门之地,我们不想多伤人命。” 老魔吼道:“小女妖,别把人赶绝了!” “对不起,我不想赶绝人,只是想赶绝你,为慕容家和湘西言家讨回个公道。” 老魔环视四周,见只有莫纹,小芹两人,不见有其他人出现。老魔忌畏的只有黑鹰,对莫纹并不害怕,心想:就是黑鹰伏在这附近,我一举而杀了这头狐狸,自己和十多个手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黑鹰?便说:“你以为老夫畏惧你么?” “好呀!那我们决一生死。请问,我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你们一齐上来?” 明月首先抢了出来:“对付你们两个,用得我师父与你动手么?单我和两位武士,就可以将你们打发掉。” 小芹说:“凭你,配与我姐姐交锋么?你一定想先上,单我一人,就可以成全你了。” 明月身边的两个一流黑衣杀手,根本就看不起小芹,身形一闪,抢先出手,人如流星剑如电,双剑分左右齐插小芹,真是说多快有多快。这两个黑衣杀手,本来是一直跟随西天法王的,因为老魔负伤,法王特地打发五名杀手前去保护老魔,他们是其中的两个,从未与莫纹、小芹交锋过。他们也不敢大意,所以一出手就是凶狠精确的杀招,这近乎偷袭的突然一招,满以为小芹即使闪过一剑,也闪不了第二剑。两人联手,没有不将这只小狐狸毙于剑下之理。 小芹以迎风柳步,从两把剑光中闪了出来,一边说:“姐姐,你看着老魔,别让他跑了,这些人,交给我好了。” 莫纹说:“丫头,别大意。” “我知道啦!”小芹说着,又闪开了两个杀手的第二招。这两个杀手,见两招出其不意的招式挑不了小芹,心下凛然:这小丫头真的是只小狐狸?居然能闪过自己两招?于是抖出了平生所学,一连飞速的出手七八招,招招剑如流光闪电,小芹如灵巧飞燕似的,从剑网中跃了出来,手中盘龙宝剑弹出,出手进招,人飘忽,剑也飘忽,剑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刺出,奇诡莫测,暗藏西门剑法的一些招式。’ 西门剑法,本来就是以雄、险、幽、奇、绝而名震武林,而小芹所学的十几招西门剑法,更是以奇、绝两字为主。这主要是配合她过去所学的昆仑、时家的两种剑法,于是更显奇诡怪异。小芹出手不到八招,就将两位一流上乘杀手挑倒在自己脚下,都是一剑致命,击中要穴。 明月和西域众武士以及其他六名杀手看得大惊。初时,明月见两名一流杀手对付小芹,便立在一旁观看,不参加进去。因为自己也是一名高手,联手战一个小丫头,胜了也不光彩,并且也认为两名杀手是可以杀了小芹,自己便盯视莫纹的行动,只要莫纹出手救小芹,她便立刻出手,想不到转眼之间,两名杀手双双成了小芹剑下的游魂,小狐狸剑法如此,青衣狐狸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明月怔了一会,一咬牙:“我们全上!” 轻风急喊:“慢着!”自己走了出来,朝莫纹、小芹拱拱手说:“两位女侠请了!” 小芹横剑而立,扬扬眉问:“你跑出来有什么话说?” 莫纹说:“妹妹,这是轻风使者,对他不可无礼了!” “姐姐,他就是少爷所说的轻风使者呀!” 轻风暗暗纳闷:她们所说的少爷是谁?又怎么认识我的?莫纹已在问他:“轻风使者,有何见教?” 轻风说:“不敢!我想请问莫女侠,我们之间,能不能握手言和,互相化解仇怨?” “这很不错,可太迟了!” “迟了?女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比一字还浅,先不说慕容家的紫竹山庄给你们夷为平地,我给你们几次暗袭、追杀。就是慕容家一些走避不及的家丁和附近的无辜乡民,也给你们严刑拷打,有的终身残废,有的当场死去。还有,湘西言家又与你们有何仇怨?你们不择手段,明抢暗夺言家的地盘;言老寨主父子三人以及寨中二百人,都惨死在你们的刀口剑下,给湘西一带无辜的百姓,添上了多少孤儿寡妇?还有丐帮、少林寺又与你们有何仇恨了?你们想令他们俯首臣服,多少丐帮弟子和少林寺僧人成了你们掌下的游魂?至于江湖上一些小帮小派,有人不愿屈服在你们的**威之下,全家大小,尽躺在血泊之中。这一桩桩的血案,这一幕幕的惨情,能化解吗?你们现在才说什么握手言和,不太迟了吗?” 明月不平地叫喊起来:“那我们阴掌门死了那么多的人,牺牲了一批批西域武士,又怎么说?” 莫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对不起,这是你们自找的,要问,问你们的碧眼教主去,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与我们毫无关系。”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都是自找的,你们死的人,就全都算在我们身上,这公平吗?” “不错!非常的公平合理!我们有没有跑到你们西域去胡作非为,称雄称霸,滥杀无辜?有没有无缘无故将阴掌门总坛夷为平地?没有吧?而你们却跑到我们中土来,掀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制造一桩桩人间惨案,平空在中土添上了多少孤魂野鬼,也包含你们阴掌门中枉死的鬼魂。这一笔血债,你们应该向老魔追讨,与我们何干?” 莫纹这一段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的言语,说得明月哑口无言,难以反驳。轻风微叹一声:“莫女侠,现在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就是你全杀了我们,也不能令死者复生,何苦又多添几条人命?” “不错!是不能令死者复生,但可以给死者的亲属解怨雪恨。” “你今日是非杀我们不可了?” “轻风使者,我一来就说得非常明白,我只要老魔的—颗白头,用来祭奠亡魂,谢罪天下。至于你们,只要你们现在不为老魔卖命,今后不再为祸武林,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回西域。” 明月说:“凭你们两个,能杀得了我们么?我们全力拼上,还不知是谁生谁死。我轻哥想与你们化解仇恨,只不过我们不想再多伤人命而已,今后也不想与中原武林为敌。” “是吗?你们真的不想与中原武林为敌,想化解仇恨,那你们闪开,叫老魔一个人出来受死!” 轻风说:“莫女侠,要是这样,我们只有拼死一搏,也不能让我师父出来。” “好!你们一定要为老魔陪葬,就别怪我姐妹两人心狠手辣了!” 轻风还想说时,六名黑衣杀手一齐闪了出来,不顾自己生死,六把利剑如六道飞虹,齐剌莫纹、小芹。莫纹和小芹,一个以灵猴百变身法,一个以迎风柳步,如幻影般闪出剑网。 莫纹说:“丫头,你闪开,由我来打发他们够了!”莫纹的灵猴百变身法,不同迎风柳步。迎风柳步,只是闪避任何一流高手的出击,一时无法还手。灵猴百变身法可不同了,在闪开时,更能还手进招。莫纹不想拖延时间,要迅速了断这场血腥战斗,所以一出手就是西门剑法的精湛绝招,腰形软剑如急电破云而出,激光流射,不到三招,剑光击处,六名一流黑衣杀手,无一幸免,全都剑断人亡,魂断天门山。这只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莫纹的剑法,已达到令人难以思议的境地。 莫纹在举手之间,杀了六名一流黑衣杀手,冷冷地逼视老魔:“老魔,你现在还有一点人性的,自己就站出来,别让你手下为你无辜送死!” 莫纹这出手三招,来得特别快速和干净利落,小芹才刚刚跃出,六名杀手便全倒了下来,不但老魔等人呆若木鸡,全惊震了,就是小芹,也惊讶得不能出声,心想:姐姐的剑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明月在惊震过后,咬牙说:“轻哥!我们上!” 碧眼老魔厉喝一声:“谁都不准动!” 轻风说:“师父!你老人家…” “别多说了,你和明月,快带人离开天门山,由为师应付她们好了!” “不!师父,我们怎么也不能离开您老人家,要走大家一齐走。明月,你快护着师父走,我与她们拼了!” 碧眼老魔目光凌厉,盯着轻风:“你敢不听从为师的吩咐?快走!她们要的是为师的一颗头,不是你们。” 碧眼老魔这一行动,可以说是为情所逼,他已看出了莫纹和小芹的武功,除了自己,没一个人是她们的对手,只有枉自送死。自己就算不敌,要脱身而逃,也十分容易,轻风、明月等人就不行了。所以老魔先叫他们带人离开;二来轻风已是阴掌门教主,他要保存阴掌门这唯一的血脉,使阴掌门后继有人,不致断了后。再说,自己已不是教主,只是一位护法长老,更有责任保护教主逃出去,所以才有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 莫纹看得暗暗奇异:怪了,这老魔只有别人为他牺牲,绝不会自己为别人送命,难道他转了性了?莫纹虽然不知道老魔已将教主一职交给了轻风,但却看出老魔的第一个用意,的确,一个人在天门山顶,随便藏身在一处山峰、一处深谷或一个岩洞中,就令人难以寻找,只要躲藏一两天,然后趁天黑逃出天门山,是令人难以追踪的。不像身边带了一大批人那么累赘。何况老魔身怀上乘武功,一般武林人士,就是一百来人,也近不了他的身,反而丧生在他的掌下。 莫纹想到这里,一声冷笑:“老魔,你最好别打错算盘,打算一个人离开这里。我说一句,今日,你们一个人也离开不了。” 小芹说:“是呀!你以为只有我和姐姐在这里吗?单是天门山下四周一就有湘西言家几百位弟兄,他们在山下处处设下了陷阱,摆下了带毒的强弓怒箭,专等你们逃下天门山,他们那怕是全部牺牲,也誓要为死去的老寨主和亲人复仇雪恨。” 跟着,一个寒意森森的少女声,在老魔等人身后十丈多远的地方冷冷说:“不错,我们湘西言家所有的弟兄们,全部埋伏在天门山四周,老魔,就算你插翅也飞不出天门山。” 老魔等人回头一望,是湘西言家的一位巾帼英雄言四小姐,站在她身旁的,一个是英气逼人的时遇春,一个是精灵的小怪物。言四小姐的出现,将老魔内心的如意算盘一下敲得粉碎。湘西言家的人,的确对自己是恨重如山,仇深似海,他们一个个凶悍无比,娆勇善战,不畏生死,要是这样,自已真的没一个人能活着回西域了。 老魔凶残歹毒的目光在闪转着,一条险恶的毒计顿时升起。他感到要摆脱目前的困境,唯一的力法,就是活捉对方的一个主要人物为人质,威胁对手,让自己离开湘西。向两只狐狸下手,老魔没有十分把握,向言四小姐下手,那会手到擒来。他暗暗高兴,看来言四小姐的出现,不啻为他带来了一线希望,能化险为夷。 老魔对莫纹说:“看来,老夫只有和你单打独斗,决一生死了?” “这是能救你手下众人的唯一办法。” “老夫死了,固然无话可说,要是你败在老夫掌下又怎么样?” 小芹说:“我姐姐会败吗?” 老魔骤然跃起,喝声:“看掌!” 莫纹一招破掌式剑招击出,老魔早已料到了莫纹有这么 一招,身形急向后一翻,竟然凌空而到言四小姐头顶。时遇春刚喊“小心”,老魔已是鹘落兔起,凌厉掌风,震开了时遇春和小怪物,如鹰鹫叼起了言四小姐,同时封了言四小姐的穴位,降落到西域武士们之中。 这一突然的变化,不但令莫纹等人愕然,连轻风、明月也感到愕然。时遇春和小怪物一怔之后,便想扑出抢救言四小姐,小芹也急欲跃出,老魔一声厉喝:“谁再敢接近一步,老夫就先毙了言家四妞儿。” 这样,时遇春等人不敢乱动了,时遇春担心地问:“老魔,你想怎样?” 老魔一声狞笑:“老夫不想怎样,只要你们让老夫等人离开湘西,老夫保证不损害言四小姐半根毫毛。不然,老夫就先杀了她,再与你们拼命。” 莫纹说:“好不要脸的老东西,你这算一派宗师吗?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逃命,也不怕武林人士耻笑?” “莫姑娘,老夫作事,从来只问目的,不讲什么手段。说!你们…” 老魔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条白影一闪,其快异常,已到自己跟前,双指如钩,直取自己双目,同时感到左手腕一麻,抓住的言四小姐也脱手了,吓得老魔急向后跃了出去。 这一更突然的变化,令众人一时间全呆若木鸡。众人一看,是一位神蕴异常的白衣公子哥儿将言四小姐救了回去,并且只轻轻在言四小姐肩上一拍,力透穴底,便拍开了言四小姐被老魔封了的穴位。 莫纹、小芹的高兴,时遇春的惊喜,轻风、明月的骇然,以及老魔的惊震之声,几乎同时响起。这位神蕴异常的公子哥儿不是别人,正是神秘的黑鹰,慕容家的痴儿,而在碧眼老魔的目光中,却是在岳麓山西坡茅舍中那位骤然出现,曾与自己对掌负伤的白衣秀士墨生。 碧眼老魔既惊震来人的武功奇快莫测,更骇然他能拍开自己特异手法所封的言四小姐身上的奇穴。这种封穴手法,除了自己,就是西天法王也不可能一时解开。他怎么轻轻一拍,不问被封的什么穴位,就拍开了?老魔问:“阁下到底是谁?” 小芹嚷道:“你怎么连我们的少爷也不认识了?” “你们少爷?” 轻风认出来了,他潜入紫竹山庄时就认识了慕容痴儿,只是神蕴哪有现在的飘逸?他惊愕、骇然,不由说:“师父,他就是慕容家的二公子,江湖上人称的痴儿。” 老魔心头大震:“什么?痴儿?也是那出没无常,神秘莫测的黑鹰?” “黑鹰”二字一出口,明月和所有的西域武士又全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的痴儿,竟然会是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黑鹰! 痴儿一笑:“不错!在下既是痴儿,也是黑鹰,更是在贵处不期而来的白衣秀才墨生。老魔,你不是千方百计要夺取我家的武功绝学吗?刚才在下亮出两门绝学,一是灵猴百变身法中的一招‘仙猴夺珠’,一是折梅手法中的一招‘巧摘梅花’,你看清楚了没有?你武功还算不错,居然能及时闪开,一对眼珠子没有叫我夺了下来。” 其实,痴儿夺珠是虚招,摘梅才是实招,目的是将言四小姐从老魔手中抢了出来。老魔当时急于保护自己的一双眼睛,哪里看得清楚?他连痴儿也看不清楚,怎能看出痴儿出手的招式? 黑鹰的出现,在老魔的意料中。他满以为有言四小姐在手作为人质,就是黑鹰出现,也奈自己不何。谁知黑鹰蓦然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下将言四小姐夺了回去。这样一来,老魔的一颗心感到凉透了!他更听出痴儿的话里暗含轻视和讥讽,似乎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老魔那里受得了这等的轻视和侮辱?这比当面刮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或在自己心口上割上一刀更难堪和痛苦。何况两次突然而来的交锋,大家都负了伤,谁也没胜没败,只要自己提防他的吸星人法,不与他对掌,以兵器交手,自己也不一定败于他的掌下。于是不由激起了老魔原有的好胜与傲气,板着脸说:“既然这样,老夫就再次领教慕容家的绝学。” 这一点,老魔又估计错了。现在的痴儿或黑鹰,已不是在大沩山中与他交锋的黑鹰了。痴儿自从吸取了西天法王的一身功力,一身真气浑厚无比,随意挥洒皆成凌厉的招式,举手投足之间,即可取人性命。武学当中,一些高难度的招式,别人只可以想象而不可以达到,他信手可以拿来,招式随心而发。在这方面,他已与他的祖父墨明智并驾齐驱,已是当今武林中又一个震古铄今的高人。老魔要与他交锋,简直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痴儿仍调侃地说:“够勇气,那我们是单打独斗,不准旁人插手?” “不错!谁插手谁输!”老魔心里明白,轻风、明月根本不是两只大小狐狸的对手,其他武士更不用说。要是轻风、明月插手进来,两只狐狸必然插手,那只有送死。同时也分散了自己的心。所以他又对轻风、明月等人说,“你们退下去!不管我是生是死,都不准插手,听清楚了没有?”轻风说:“师父…”老魔一挥手:“少废话,听为师的吩咐!”痴儿也对莫纹等人说:“姐姐,你们也退下去,千万别卷入来,不然,老魔输了不服气,我要他败得心服口服。” 莫纹对痴儿的武功十分有信心,仍怕他大意了,说:“兄弟,小心点,别让我为你担心。” “姐姐放心,老魔十分狡猾,提防他突然跑了!” 小芹说:“少爷,我和姐姐及小怪物会注意他的。” 老魔从—个武士手中取下了一把刀。以往老魔与人动手,从来不用任何兵器,但忌畏痴儿的吸星大法,不能不动用兵器了,说:“请亮兵器。” 痴儿这时,任何兵器对他都是多余,但为了麻痹老魔,随意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散落的剑,一笑说:“在下用这把剑也可以。” 老魔又说:“请出手!” “好!那在下占先了!”痴儿领教过老魔的掌法,不知道他的刀法怎样,想事先看看。同时更有意戏弄老魔,于是随便一剑刺出,不成任何招式,像小孩一般的胡乱刺出。莫纹和小芹一看愕然:这是什么剑法?简直是胡闹。小芹轻问莫;纹:“姐姐,少爷不会是又发痴了吧?” 老魔看得也傻了眼:这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不含内力,不成招式。老魔可不敢大意,一刀劈出,刀光如一泓秋水平地涌出,带有刺骨入肌的奇寒。老魔的玄冥阴掌,带有难以叫人抵挡的奇寒,现在他内力灌入刀上,也同样散发出这种逼人的奇寒,要是其他武林高手,别说去接老魔的招,单是刀锋发出的奇寒,就叫人受不了。何况老魔这一刀劈出,含有多种莫测刀式的变化。痴儿不知怎样,竟然给一般奇寒刀风震得摇摇晃晃,连脚步也站不稳,口中说:“好冷,好冷!” 老魔一连几刀劈出,刀刀都含多种不测的变化,刀法的确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刀法,凶狠如虎,变化似龙,不知比所谓的一流黑衣杀手高出了多少倍。看来老魔并不是浪得虚名,的确有他过人的武功,怪不得丐帮的高手死在他的掌下, 痴儿摇摇晃晃,脚步错乱,别说还手反击,能避开老魔的刀式已算不错了。他一连好几次踉踉跄跄从刀光中闪了出来,生死只在刹那间,连莫纹也担心起来:兄弟怎么还这般胡闹?后来她慢慢看出来了,痴儿摇摇晃晃似醉汉般的步法,更将迎风柳步提高到了一层新的境地,将醉拳、醉剑溶入迎风柳步中去了。正是这种不成步法的步法,奇妙地闪过了老魔—等一的上乘刀法,达到了大巧似拙的最高境界。过去,在佳北的无名山谷中,也是在那地下奇岩洞的幽谷上,当时阴掌门有十多个西域武士,轻风、明月、扫雪三大使者和一名红衣番僧围攻自己,痴儿奔过来救自己时,也曾用过这种跌跌撞撞的步法,撞跌了那十多名武士,从三名使者中救了自己,奔入地下岩洞,从而遇上了千年女鬼。当时,自己还感到莫明其妙,后来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这个痴儿,人装傻,武功也装傻,暗藏最上乘的武功,他将自己骗得好苦! 小芹更担心得双手捏出了汗:“姐姐,少爷他怎么啦?他是不是昨晚跟小怪物饮酒饮得太多了,变成了一个稀里糊涂的醉汉吧?” 莫纹微笑说:“丫头,放心,兄弟没事,看来他必能杀得了这老魔。” 果然,莫纹没有说错,痴儿这时已摸清楚了老魔的刀法,一声长啸,如龙吟凤鸣,杀手之剑抖出,剑光破云而去,七八招之后,不但撕开了老魔的刀网,更在老魔身上留下了三四处的剑伤。要不是痴儿想留下活口,将老魔交给言四小姐处置,单是其中—剑。足可挑了老魔,今他魂归西天,痴儿突然抖出这七八招精湛无比的西门剑法,剑剑都是冲着老魔刀法的破绽之处,众人简直看不出痴儿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剑光闪烁处,鲜血飞起。最后痴儿一掌拍出,老魔似败草般飞起,摔在寺门外的石阶上,连腿也摔断了,老魔就是想跑也跑不了。这还是痴儿掌下留情,没有拍断他所有的胸骨。这时,碧眼老魔已成血人,躺在石阶上不能动弹。 轻风、明月大惊,齐奔了过来,问:“师父!你怎么样了?”轻风连忙为老魔运气、封穴止血,明月悲愤已极,利刀拔出:“师父,我去跟他们拼了!”轻风急阻止道:“明月,别乱来!你这是去送死,又有何益?” 老魔也以微弱的声音说:“明月,不得胡闹!” 明月痛苦地叫着:“师父!” 老魔说:“你们先扶我坐下,老夫有话要和慕容少侠说。” 痴儿走了过来:“你现在有何话要对在下说?” 莫纹和小芹怕有意外,紧紧跟在痴儿的身旁,现在老魔伤成这样,已无力反抗了,至于其他人,单是小芹一个人也可以应付得来。言四小姐、时遇春和小怪物,严密注视那一批呆若木鸡的武士。 老魔喘过一口气,首先第一句话说:“慕容少侠,老夫败了,而且败得口服心服。” 莫纹问:“你不是为说这一句话吧?” “不错!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望少侠、女侠宽恕。老夫死不足惜,也罪有应得,但老夫跟前的两位使者和那一批西域武士,却是无辜的,望你们仁慈为怀,放过了他们,我就是身落黄泉,也感各位的大恩。” 轻风痛苦地说:“师父,你老人家有不测,我和明月,愿相随师父于地下。” 老魔恼怒地说:“你们这样为我死,值得吗?” 痴儿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放过他们,让他们回西域。” 老魔感动地说:“老夫多谢少侠的大恩。”他转头对轻风、明月说,“为师死后,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教训,不得危害武林,更不可与中原武林为敌。你们代为师向湘西言家,慕容瘃和为师得罪过的其他门派赔礼谢罪!” 轻风、明月齐叫:“师父…!” “你们一定要记住为师的吩咐,不然我死也不会闭目!”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慕容智长叹一声:“教主!你和你的两位使者和手下,一块离开这里,回到西域吧。至于湘西言家和其他门派,在下会和他们解释明白,不会为难你们。” 莫纹和小芹见此情此景,也默默点头。言四小姐也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本来言四小姐势必杀了老魔才甘心,现在见老魔能回心从善,今后又不再与言家为敌,慕容二公子又是这么说,便说:“慕容二公子,不用跟我们解释了,今后我言家,也就再不与阴掌门的人为敌,并将护着他们离开湘西。” 老魔听了,更是激动万分:“多谢慕容少侠、莫女侠和言四小姐的宽宏大量。但老夫自问罪恶深重,不死难以谢罪天下,但愿老夫一死,能化解阴掌门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怨。”说完,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登时倒地而亡。 轻风、明月大惊失色,放声大哭,西域武士,便一齐跪在老魔的尸前,叩头垂泪。 这样一位武林枭雄,终于尸横天门山,了结了自己的一生。他死得也壮烈,也比其他枭雄死得光彩,能在临死之前忏悔自己的罪行,化解了阴掌门人与中原武林的怨恨,不像其他枭雄,死也不愿悔改,留下可怕的仇恨种子。 痴儿、莫纹、言四小姐等人,也不禁摇头惋惜。痴儿劝轻风:“轻风兄,你应节哀顺变,好好善葬教主。他生前是位豪杰,死后也是一位英雄。但愿他的死,能换来我们之间世代相好,再没仇恨。让过去上一辈人结下的恩恩怨怨付之东流。” 轻风含悲带泪说,“慕容少侠,轻风绝不敢违背师父临终遗训,今后阴掌门会世世代代与中原侠义门派和平友好,永不冒犯慕容家和湘西言家,若有违背此训,将遭天诛,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痴儿说:“轻风使者言重了。在下知道使者为情所逼,却暗行侠义之事。灵堂一事,我慕容家得蒙相助,永不敢忘。” “不不!少侠几次放过在下的大恩大德,难以为报,今后如有机会,必当报答少侠的大恩。” 痴儿忙说;“轻使者,你我以心相交,何必言报?” 随后痴儿与碧眼教主遗体告别,再挥手向轻风、明月等人告辞下山。下山途中,小芹好奇地问:“少爷,你和轻风说的什么话呵!什么灵堂一事,又什么你几次放过了他,叫人听了莫明其妙。” 痴儿便将在紫竹山庄,自己祖母怎么放了轻风。轻风以后,在长白山黑、白双妖及岭南疯丐、无影飞盗俏郎君怎么大闹灵堂时,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父兄一事说了出来。 莫纹说:“怪不得呢,你叫我对轻风手下留情,千万莫伤害了他。” 小芹说:“好呀!我和姐姐打生打死,你却在与阴掌门的人暗中勾结。” 言四小姐笑道:“芹妹,别乱胡说,这与勾结不同。现在细想起来,轻风使者在湖广一地,的确没有杀过我言家之人,也没听说他伤害过什么武林中的有名人士。在阴掌门中,他真是一个难得的侠义之人,能知恩图报。” 到了山下,言四小姐要去召集言家的人撤离天门山,同时也受莫纹所托,以慕容家、言家两家的名义,散发武林帖,飞传各地,向天下群雄说明天门山一事,于是便和时遇春与莫纹等人分手了。 痴儿、莫纹、小怪物、小芹一行四人奔回长沙,没走多远,便碰上了丐帮的笑长老。笑长老睁大了眼:“咦!你们怎么啦?没追上老魔,叫他跑了?” 小芹笑着:“对不起,他真的跑掉了!” “那,那你们怎么还不追?” 莫纹更笑起来:“老叫化,他逃走的方向和地方,我们不敢去追,也追不了。” “那会是什么地方?不会是皇城吧?” “虽不是皇城,但路不好走,要追你去追,我们真的没法追下去。” “好!你这两只狐狸说出来,我老叫化没有什么地方不敢去的。” 小怪物笑道:“他跑去阴曹地府啦!老叫化,你去追吧!” 笑长老一怔:“老魔死了?” “不死,我们会转回来吗?” “你们干吗不早说,倒来捉弄我这个老叫化?你们说说,这老魔怎么死的?” 痴儿一五一十将天门山的经过说出来,最后说:“笑长老,麻烦你老人家见到其他武林中人,告诉他们一声,别再为难阴掌门人了。” “好好!这么天大的喜事,我老叫化还有不告诉人的?你们辛苦了,一路上慢慢走,我老叫化要先走一步,向我们丐帮的金帮主先报告这一大喜讯。”笑长老说完,匆匆忙忙转身飞奔而去。 小怪物说;“这事传到了丐帮的耳中,我看言四小姐的武林飞帖不用散发了,不到两天,马上便会传遍江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情满湘江 上回说到不用两天,言四小姐的武林飞帖马上会传遍江湖。果然,莫纹等人回到长沙时,江湖上早已传开了。不可一世的碧眼老魔,在天门山自尽,以谢天下的消息。各地英雄欢欣鼓舞,同时也透了一口大气,纷纷离开长沙,连点苍派的掌门万里豹夫妇,也带着慕容大公子离开了。 小怪物叫了起来:“我爸爸妈妈怎么不等我的?” 小芹说:“你跟着我们,有吃有玩不更好吗?你不会还像个小孩儿,不见了爸爸妈妈,就大哭大喊吧?” 小怪物揪着自己的头发:“你——!谁大哭大喊了?” 小芹转向莫纹:“姐姐,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他没有大哭大喊吗?” 莫纹一笑:“大哭没有,大喊却是有的。” 七姑娘笑道:“少掌门,你爸妈挂念你哩。临走前,交代了我一句话,叫少掌门跟慕容二公子、莫姐姐、芹姑娘一起赶到广西的孟英山,他们在慕容家等着少掌门的。” 珍妹子也说:“听说丐帮的金帮主、长白山的人魔星君等人,也赶去广西了。” “真的?慕容二哥,我们马上走。” 小芹说:“要走,你一个人先走,我们可累了,得在长沙住一夜。” 七姑娘也说:“是呵,要走,也不急于这一夜。而且苏三姐已为我们雇了一只大船,停泊在江边码头上,我们几时动身都可以。” 小怪物问:“坐船?那更慢了,我们走路不更好?” 小芹冲着他说:“你以为个个会你家的幻影魔掌神功么?” “你们的轻功,不是比我更好吗?” “那我们的七姐姐呢?会吗?你怎么只想到自己,不为她着想的?好呀,要走路,你背着我们的七姐姐走,我们就跟你一块走陆路。” 小怪物说:“我怎么能背她呢?我背你还差不多。” 小芹啐了他一口:“谁要你背了!” 莫纹、七姑娘都笑了起来。痴儿说:“万里兄弟,我们都坐船走吧,湘江沿途的风光,却也很迷人的,再说苏三姐对我们一片诚意,我们也要领情才好。” 第二天,他们告别了苏三娘,带着七姑娘登上大船,沿湘江溯流而上,有七姑娘教他们掷骰子玩,一路上不愁寂寞。船刚过衡山,正是月色之夜,湘江两岸景色,更是分外迷人。蓦然,在月色之下,江面之上,两条人影在湘江面踏波而来,其轻功之俊,当今武林少有,宛如是在江面上御风而行。莫纹等人看得讶异极了。这是何处的高人?水面上飞行,比莫纹还好。转眼之间,他们悄然飘上了莫纹的大船,小芹跳了起来,骇然地问:“你、你们是人还是鬼?跑来我们船上干吗?” 其中一个人说:“不错!我们是千年之鬼,特意来找你们。”这是一个苍老的妇人声。 痴儿先是一怔,跟着“呀”的一声,跳了起来,惊喜地喊道:“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纹、小芹等人更惊震了。痴儿称他们为“爷爷、奶奶”,那不是名动江湖的墨明智大侠和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老前辈吗?莫纹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莫纹、小芹正惊疑不已,那位神仙一流似的人物已走近船来,含笑对莫纹、小芹说:“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不认识老身了?就是不认识,老身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莫纹、小芹一听,更惊愕起来,这不是在那山谷中传授武功给自己的千年女鬼姥姥吗?人虽然不认识,声音却是非常的耳熟。小芹睁大了一双天真的大眼睛:“你是姥姥?” 老妇人微笑了:“你们终于认出老身了!” 莫纹这时心里比谁都明白,所谓的千年女鬼,就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她是有意造就了自己和小芹。于是激动地说:“妹妹,我们还不快拜见姥姥,要等何时?”莫纹拉着小芹,双:双拜在慕容小燕的跟前。 慕容小燕满面喜悦,亲昵地扶起她们,深情地说:“丫头,难为你们了!要感谢的,该是我慕容家感谢你们才是。” 莫纹激动万分地说:“姥姥对小女子们的关怀和苦心栽培,莫纹是刻骨铭心,永远也忘不了!” 小芹也激动地说:“姥姥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也跟姐姐一样,没齿难忘。” “丫头,你们这样说,不生分了吗?” 墨明智这时也走了过来,向她们姐妹两人深深一揖:“两位姑娘的义胆侠心,举世少有,为了慕容家,为了武林,披肝沥胆,几度生死,我墨明智,特向两位姑娘…” 莫纹极度激动地说:“墨大侠是小女子一家的救命恩人,墨大侠这样,小女子怎么受得起?” 慕容小燕冲着对墨明智说:“你是不是又糊涂了?” 墨明智愕然:“我怎么糊涂了?” “你还不糊涂,你当我这两个丫头是什么人了?芹丫头是我的孙女儿,莫丫头是我家的孙媳妇,你当她们是外人吗,姑娘姑娘的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你说到哪里去了!” 小芹听了,更是满心的高兴,莫纹听了,却脸也红了。莫纹虽然许身给痴儿,痴儿更一心痴情于自己,但慕容家人怎样看待自己呢?所以在回广西的路上,一直心里没有把握。现在听了慕容小燕这么一说,一颗心落实了,她已真正成为慕容家的人了。 慕容小燕又向她们说:“你们这两个丫头,别像我老伴那么糊涂,什么墨大侠、姥姥,小女子的,应叫我做奶奶,叫那老糊涂做爷爷。正因为这样,我才和这老糊涂特意从广西赶来这里接你们回去。” “多谢爷爷奶奶。” “好了!今后我们什么客气话也别说,让我们这几日在船上亲亲热热住在一起,好吗?” “好的!”莫纹和小芹一齐应着。 慕容小燕望了望一直惊疑和情感复杂的七姑娘及小怪物一眼,含笑说:“小怪物,七丫头,你们也别将自己当外人了,我们大家都坐下来,随随便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怪物说:“好呀!我就怕你们将我这个小怪物搁到一边去了。” 第五十一回 大结局 蓦然间,从船尾上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妇人声音:“慕容小燕,你真会计算呵!你不单计算了碧眼老魔,也将我一个心爱的弟子也计算了去,现在又在打小怪物和七姑娘的主意,你将人间的精英全霸到了慕容家,未免太贪心了吧?” 声落人现,一位老年妇女带着两位少女从后舱里转了出来,痴儿、小芹、小怪物和七姑娘,全都愣了。这位老妇人是谁?竟敢向慕容小燕挑战的?那不是找死吗?只有莫纹分外激动,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师父!师姐!是你们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梵净山庄当今的庄主,江湖上人称的杀手观音、水中仙子和她跟前的二位女弟子岑瑶瑶和司徒佩佩。 慕容小燕微笑了:“仙子,你是不是后悔了?那可不行呵!” 水中仙子一笑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来要人的。”她走近莫纹,亲切地抚摸着莫纹的秀发:“纹丫头,可苦了你了,你恨不恨为师太过无情了?” 莫纹悲喜交集,她极少流泪,这时已不禁泪水盈眶:“师父,弟子不敢怨恨师父,望师父宽恕弟子的不肖。” “纹丫头,为师斗不过你未来的太婆婆,只好将你交给了她。你,还是我梵净山庄的弟子。不过,你可是慕容家的人。今后,你可要时时来梵净山庄看我。” “弟子会时时去看望师父的。” “好了!将眼泪擦掉吧。纹丫头,你有这么好的婆家和丈夫,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哭了?” 小芹在旁说:“姐姐,你别哭呵!不然,我也要哭了!” 水中仙子望着小芹:“你就是人称的小狐狸吧?” 小芹点点头。水中仙子又望着慕容小燕:“我真服了你,将玉罗刹身边的人也抢了过来!” 慕容小燕笑道:“仙子,你怎么这样说的?你说说,你今夜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幽小怪,不!你现在已是九幽老怪了。我所以来,一来看看我的弟子,把话说明;二来嘛,你要了我的人,我也来要回一个,总不能让人间的英才,你全要去了!” 慕容小燕紧张起来:“你想要谁?” “七姑娘!” 慕容小燕透了一口大气:“你要七丫头?” “你以为我要小狐狸吗?不错,小狐狸我也想要,我怕斗不过点苍派那刁钻的翠丫头,她的慧黠不下你这个九幽老怪。” “仙子,七丫头我可作不了主。” “你别推辞了,我知道七丫头也是你慕容家的人。” “仙子,我们问七丫头的意见好不好?” “九幽老怪,你别耍花样,惹得我性起,我在陆上斗不过你们,在这湘江河中,我可以一个个将你们弄到水里去。” “好了!仙子,我算怕了你。”慕容小燕问七姑娘,“七丫头,仙子垂意于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怎么想?” 七姑娘说:“小女子不敢作主,全凭几位前辈的主意。” “七丫头,那你快拜仙子为师,仙子绝不会亏待你的。” 仙子笑道:“我会亏待她吗?我希望你们别亏待我那纹丫头才好。” 慕容小燕说:“仙子,别说莫丫头有恩于我家,就是没有,有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大山,我敢亏待吗?” “我有你这么厉害?” 大家都相视而笑。七姑娘就在船中,拜了水中仙子为师,拜岑瑶瑶、司徒佩佩和莫纹为师姐后,水中仙子便要告辞而去。莫纹依恋地说:“师父,你怎么就走了?” 水中仙子笑说:“你那太婆婆古灵精怪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走为上策。丫头,到你完婚时,为师一定会来看你。”仙子又对痴儿说:“我将纹丫头交给你了,可别三心两意,尽管你武功极好,击败了法王和老魔,但我可以将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痴儿,因为我梵净山中,有一种毒药,服了能令人变成白痴。” 小怪物跳了起来:“真的?” 痴儿慌忙说:“我怎会对姐姐三心两意?我一颗心全交给姐姐了。” 仙子一笑,和两个弟子带了七姑娘凌空离船而去。仙子走后,在莫纹心中留下难以抑制的激动,以往在梵净山中的生活情景顿涌心头,喃喃地说:“师父还是在深爱自己,却是自己负了师父。” 小芹也默默坐在她身边,天真的心灵在好奇的自我盘问:奶奶不是已仙逝了吗?怎么又活在人间了?她不会是神仙吧?或者死后变成了神仙?我不是有了一个神仙奶奶了? 这时月升中天,江面银波晃动,不管怎样,莫纹和小芹感到无比幸福。这船上载的也是幸福。但愿这种幸福和欢乐能永远长驻,江湖上不再有仇杀,不再有像碧眼老魔、青风道长和钱无璐的这样的人出现。 小怪物似乎想起什么来,问小芹:“七姑娘走了,我们两个不是当不成赌侠了?” 小芹啐着他:“谁跟你当赌侠了?” 又引起一船人的欢笑,连墨明智和慕容小燕也忍俊不禁… 全书到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