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 (GL)》 第一章 club,伦敦。 晚上九点左右,对于club来说时间还尚早,但今天这里一早就挤了一些人,是为着今晚nouvellevague的伦敦巡演。 离演出开始还有一阵,舞台上的乐器已经摆放好,而两侧的灯差不多暗了下来,只等暖场音乐放到结束的那一刻,便是夜晚真正的起、点。 舞台边靠近前两排有位身材高挑的亚裔面孔女人,正搂着她身侧的女生,附耳跟她讲着话,音乐声并没有嘈杂到听不见的地步,她却一直环着对方的腰身,唇瓣几乎贴在对方耳边。 “你是不是还闹别扭呢?”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苑眼眸微弯地看着钟凝,语调中满是宠溺的意味,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就真的那么不愿意陪我来看演出?” 而一旁那位身着黑色裙子的女生好像有点害羞,她下意识便推了推苏苑,“没有,我只是对你非要来看前女友喜欢的乐队有点意见。” 苏苑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低眸跟她说些什么,余光却隐约留意到钟凝背后的一个身影,那身影看起来熟悉极了,她怔了怔,细眉微微抬起,ura?” 钟凝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过身也回眸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高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那人正准备从她们后面的人群中穿过,但因为苏苑刚刚的声音,她很快注意到了她们俩,便停下脚步。 那被称ura的女人长着一副亚洲人的面孔,柔软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鼻梁挺拔,薄唇微微抿着,双眸间的眼神直直望过来,显得深邃极了。 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薄衫,下身纤瘦的双腿被瘦腿牛仔包裹着,虽然光线不好,但隐约可以辨认那瘦削高挑的身材。 可紧接着,钟凝不知为何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人似是一直提着件机车衣,灯光闪了闪,她左手小臂处的纹身恰好露了出来,格外显眼。 那人直直地看着苏苑,过了几秒,她眸光缓缓又向苏苑怀中拥着的钟凝望去,双眸中随即泛起些深意,“……”好像苏苑跟钟凝的关系已经一目了然。 她倒也没有开口调侃的兴趣,只是看着她们俩勾起薄唇道,“苏苑,我还以为你只听朋克来着。” “……” 苏苑闻言便笑了笑,视线随即落在她小臂的纹身上,“你才让我意外,我都没想到你会来听新浪潮。” 苏苑眼看对方不置可否地抿住薄唇,这才想起来给钟凝介绍,她稍微垂下双眸解释道,“抱歉,亲爱的我刚刚忘记了,这位是薄婧,或者你叫ura也可以,她是意大利长大的华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去年进了巴克莱投行部。” 她停了停,又看着薄婧说道,“她跟kate关系很好,很久之前一次朋友聚会认识的,你应该还记得kate是么?” 钟凝当然记得了是苏苑的朋友,这个满脸写着‘生人勿进’的高冷女人,据说暗恋苏苑了很多年,曾经刚认识的时候差一点就要在一起,不过阴差阳错的还是没有成,但这场错过并没有让她断了这念头。 最让钟凝无法接受的是,确定关系后,苏苑第一次带自己见朋友时竟直接给自己脸色看,还私下同苏苑说自己配不上她。 想到这事钟凝便有点烦闷,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苏苑有些没把握的声音响起,她看着薄婧确认道,“我刚刚没讲错什么吧?” 薄婧勾起唇瓣答道,“错误倒没什么,”她将视线投向钟凝,眸光幽深,“不过我父母都是大陆人,我出生是在新加坡,五岁才跟父母搬到意大利,所以严格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意大利的华裔。” 钟凝见她眸光望了过来,莫名有些脸红,“嗯……” 苏苑点点头,将手揽上钟凝肩头,又向薄婧介绍道,“钟凝,你应该一直没见过,她最近刚被一家基金公司录取,应该会留在伦敦了。” 薄婧一直看着钟凝,似乎对她并不陌生,“我听kate说你跟苏苑都是lse的,是吗?”她竟直接用中文跟钟凝交谈,没去管一旁的苏苑。 钟凝怔了一下,她不知是因为薄婧竟然知道自己,还是因为那幽深的眼眸过于深邃,她只觉自己脸颊越来越红,“嗯,是……她读的金融数学,我读的banking” 钟凝语调好像越来越害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跟她之前是偶然认识的,然后……就在一起了。” 其实照理说暗恋苏苑那么多年,又当着苏苑面说过自己配不上她,自己应该很讨厌面前这个所谓的kate的朋友才对,可每回看到对方眼睛的瞬间,钟凝都禁不住有点面红耳赤。 “……” “其实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好几次以为可能要分手了,结果最后决定留在伦敦……发生了很多事。” 钟凝语速缓慢地解释着,因为涉及到很多私事,亦或是被薄婧深邃的眸光注视着,她又有些组织不好语言,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 好在这时灯光又暗了些,薄婧很有颜色地指指右边,示意自己要去那里,“嗯,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去找我朋友,不打扰你们。” 她最后看了两人一眼,朝钟凝勾唇笑笑。 …… 演出终于开始,整个舞台的灯光似乎变得更暗了,唯有两束光投向舞台中央,“……”人群中开始骚动,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地吹起口哨来,也有些不知内容的尖叫声。 两个穿着性感的女主唱走到立式话筒前,稍微撩了撩发丝,便引起了在场观众的尖叫声,而接着,两位瘦高的法国男人拿着吉他上了台,分别坐在舞台两侧的稍暗处。 “marc!!” “olivier!!” 两个法国男人反倒引起了更大的欢呼声,他们向观众示意,很快,便专心开始了演奏,慵懒轻快的va风格响起,是一首改编自性枪手的《》 而这个时候,钟凝还忍不住在往右边看,这时,薄婧已经穿过人群,走到整个舞台的最右侧了,“……”苏苑敏感地注意到她不安分的视线,勾上她的腰,低声问道,“我说,你在往哪儿看?” “……” 钟凝脸一红,刚想解释,结果很快声音便被周围的尖叫声盖了过去,她咬住嘴唇,只好侧过身,红着脸勾上苏苑的脖子,害羞道,“我只是觉得她好像你。” 苏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便觉得有点好笑,“你说什么?”她虽然觉得好笑,却不自觉下意识去找薄婧的身影。 很快,她便在右侧人群中看到那格外出挑的面孔,薄婧正神情专注看着舞台,侧颜对着她们,恰好露出一点漂亮的轮廓,“……她哪里像我?”苏苑转回来时,依旧觉得那话有些莫名。 钟凝想了想,却不知该怎么说,“……” 但她又怕苏苑误会,便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我只是感觉,你们给人的感觉都蛮像的,都像是那种一路顺风顺水的,看起来特别……” 她差点说出‘自信过度’这个词,赶紧咬住了自己舌根。 所幸苏苑倒没特别介意这一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亲爱的,她可比我要顺风顺水。” 钟凝觉得苏苑话中有话,刚想再附耳问些什么,却被苏苑打岔过了去,“好了,专心看演出,不要聊她了。” 第二章 整个club逐渐被带有法式浪漫的音乐声包围,在场不少观众都听得懂法语,她们有些提着酒瓶,或者优雅的高脚杯,跟着女主唱性感的腔调唱着,每一曲终了,都有小小的欢呼声与笑容。 舞台右侧,一个朋克装扮的英国女生穿过人群,因为怕手里的酒瓶碰到人,一路道歉着,一直走到薄婧身后,而后拍了拍她的肩,很自然地搭上胳膊,看起来似乎跟她很熟。 “给你,” 她把一瓶酒递给薄婧,然后随意向周边望去,很快,她便“嗯?”了一声,似是看见了苏苑和钟凝的身影,那朋克女大声跟薄婧说道,“那不是苏苑和她女朋友吗,苏苑怎么会来看这个?” 薄婧细眉皱着,握上她的手腕向上抬,示意她压到自己了。 朋克女很快把手抽走,玩笑道,“你以后可要找个170以上的姑娘,不然你会天天嫌弃她。” 薄婧嘴唇一弯,不置可否地道了声谢。 而后,薄婧像是终于想起来刚才她的话,‘苏苑怎么会来看这个?’她漆黑的双眸向左偏了偏,又向苏苑和钟凝两人望去,“我刚刚已经过去跟她打过招呼了,苏苑,还有她女朋友。” 那深邃的眸光落在钟凝柔和的侧颜上,薄婧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没想到给我讲过很多次,原来她的新女友是这样的。” 朋克女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你不会当苏苑面说什么了吧?” 薄婧闻言便扫了她一眼,挑眉道,“我在你眼里是那种口不择言的人吗?”她见朋克女很直接地点了点头,也没恼,只是眉眼弯了弯,“没错,那个小留学生当然比不上阮慕,不管从哪方面来讲。” “但她恐怕很难再遇到一个像阮慕那样的女人了,” 薄婧抿了口酒,带着纹身的左臂抬起,“聪明、多情、奔放、懂得拿捏分寸,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优雅……”她停了停,看着舞台勾唇笑道,“我如果是苏苑,恐怕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朋克女叹了口气,“可阮慕一年前就劈腿了。” “阮慕跟她整整交往了三年,”薄婧回头看对方,似是觉得有些可笑,“对于阮慕那种玩惯了的女人来说,这时间已经够长了,分手很正常,莫非苏苑还想跟她天长地久吗?” 她又仰头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不过也好,反正经过这件事以后,苏苑大概也差不多想安定点了,钟凝看起来性格蛮可爱,应该会挺讨她喜欢。” “从苏苑想帮她找工作留下的传言就能看出来,不是吗?”薄婧慢悠悠地说完,停了停,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直白掩饰的意思。 这时,随着演出进行,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大,朋克女靠近了些,“你觉不觉得自己跟苏苑很像?” “……” 她这句话刚出口,薄婧不出意料地冷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跟苏苑像吗,我跟她哪里像了?” “你不觉得吗?我一直觉得你们骨子里都特别骄傲。” 朋克女看着她,好像因为薄婧一直没意识到这件事感到有点吃惊,“难道不是吗,只不过她隐藏的比较好,心里想的都不会直接说出来,你全写脸上了。” 她停了停,见薄婧薄唇一抿,没有反驳,便又道,“另外还有,你们俩经历都挺相似,你瞧,家境都很好,一路做什么都顺畅得不行,然后竟然都进了投行,她之前进的瑞银,你进的巴克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朋克女低头自薄婧纤瘦的双腿向下看,“都爱穿马丁。” “……” 薄婧深吸口气,神色似乎看起来有点不满。 朋克女看见了她的表情,却笑了笑,“话说,我以为你一直挺不喜欢苏苑呢。” 薄婧听到这句后,手腕刚巧将酒瓶贴到唇瓣上,她动作稍微停了停,“哦,是么?” 薄婧轻轻放下手臂,又转眸向左侧寻找苏苑,同一时候,苏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恰好偏头过来,两个人视线就这样接上,苏苑朝她弯了弯唇瓣,算做示好。 “……” 薄婧双眸中的视线深了深,她与苏苑又对视了几秒,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讨厌她?” “当然了,你跟kate关系很好,而kate暗恋苏苑那么多年没结果,这就算了,苏苑竟然还愿意跟她做朋友,这种情况太尴尬了,就算我是你也会替朋友抱不平,觉得苏苑暧昧的态度挺讨厌来着。”对方摊手解释道。 她刚说完,薄婧却笑了,“那我可管不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更何况,就算我是苏苑,我也会不喜欢kate,”她又一次将酒瓶提起来,继续说道,“所谓勾搭,总要有回应才行,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天天抱着一个冰山那种性格太不讨人喜欢了。”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讲对了。” 薄婧唇角勾了勾,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舞台,“我确实对苏苑没有太多好感。” 她看起来并没有讲完,朋克女又想开口问什么,可突然,薄婧好像被身后什么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抱歉,” 薄婧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她循着那声音回身望去,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却直望进她眼底,“……” 对方双眸弯了弯,见薄婧也不说话,便笑着摸上她的腰,“好像撞到你了,疼吗?” 薄婧不知怎么了,那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台词听在而里,她望着那漂亮到有些移不开眼的双眸,只够吐出两个字,“不疼。” 音乐声又重新变得嘈杂了些,对方又瞧了她一眼,笑笑离开了。 薄婧转过身去,满脑子都是那双眼睛,“……”她感觉莫名其妙有些发闷,抿了口酒,便继续专心看演出了。 …… nouvellevague是个很特别的乐队,它是以新浪潮的方式改编摇滚名曲的形式走红的,所以演出里也多以一些有名摇滚乐队的歌曲改编为主,例如刚才的thesh还有之后的性枪手。 而演出方式也很特别,只有两位男演奏者是固定的,而主唱一直都是从巴黎、罗马等地找来的歌手,经常替换。 女主唱们大多都是唱歌舞剧出身,身材大多不错,演唱时的舞蹈也很性感,尤其在这首改编自margauxavril的名曲week-时更明显,整个场地的观众都被带进了法式浪漫中。 在主唱唱到副歌段时,将黑色裙子外披着的薄衫褪到一半,全场开始有口哨声,而薄婧她们也开始被跟着节奏跳舞的人群挤着。 薄婧又感觉到身侧有个身材不错的金发女人贴了上来,完全是陌生的面孔,她看着对方像自己发出邀请的手势,又轻轻地按下她刚提起的酒瓶。 薄婧微微一怔,不知为何脑袋里又闪过那道笑容,“……”她不想再去想了,便将唇角一勾,便揽上对方的腰迎了上去。 而音乐随着几声低声念白,显得更加暧昧无间,两人就这样跳了一小会,慢慢地,那陌生的金发女人眸光好像变得有些勾人,竟顺着薄婧小臂的纹身摸了上去。 直到一首歌快到□□时,抬手勾上薄婧的肩似是想吻她。 薄婧将头错了错,避过了她的吻,而后不太自在地把她的手拿开些,勾唇说道,“sorry”而后便明显是拒绝般向后退了退,转身在人群里找人。 “……” 薄婧一眼就看见朋克女捂着嘴笑的样子,面色有些尴尬,便拉起她的手腕向右侧走,“……”她还一直听见对方在嘲笑自己,“你还真是这么多年了都没变,明明看起来那么爱玩,结果骨子里这么闷骚。就跟她接一下吻能怎样,你会怀孕吗?” 薄婧耳根隐约有点泛红,她没说话,咬着唇一个劲儿往前走。 第三章 演出快接近末尾,已经到了安可阶段arusapart的前奏慢慢响起,薄婧抬起手腕抿了口酒,因为出神望着台上,又同时想靠在墙边,她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绊到了一个人,“……” 她忙拉上对方的手腕,低眸想道声抱歉,“对不起,酒没洒在……你身上么?”可当她与对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却感觉时间停了下来。 近一个小时演出过去,她都快忘了这件事,好像这就是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个漂亮女生。 “……” 薄婧语速慢了下来,花费了两秒时间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遍。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无袖薄衫和修身的legging,虽然正靠在墙上,却在灯光偶尔闪过时,能瞧见那长发下掩不住的精致眉目、及扎眼的嫣红嘴唇。 这时,她才刚将左手的烟提到唇边,便被薄婧拉住了手腕。 很显然,对方一瞬间也怔住了,而下一秒,她却在看到薄婧的瞬间弯了弯唇角,“是你啊,”说完后,她便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而后又瞧了薄婧一眼。 “……”她唇边带着笑意,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的意思倒很明显。 “……” “抱歉。” 薄婧有点尴尬地放开她的手腕,为自己的失态掩饰般道了歉,而对方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意明显,“没关系,我们算打平了。”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前奏变了变,两个人都同时望向舞台,“……”薄婧见那女生也没再看自己了,便顺势靠在她旁边的墙上。 是英国有名的后朋乐队,而现在台上翻唱的这首arusapart是最有名的歌之一。 这首歌很有来头,原本是主唱iancurtis和他妻子deborahcurtis婚姻崩溃的时期写成的歌,整首歌都是对captain&ille的歌曲gether的讽刺和“回击”,后来iancurtis自杀了,大家都说他整个人的自毁倾向都在这一首歌里。 苏苑说的没错,其实薄婧对新浪潮并不那么钟爱,她最喜欢的是后朋,严格来说,她今天跟朋友一起来,两个人都是冲着听这首歌的而已。 显然,音乐响起后,朋克女便向前排挤了挤,根本没有再回头看她了。 而薄婧自己明明也那么喜欢它,注意力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转移到旁边的人身上。 “……” 那女生正软软地靠在墙上,眸光一直在舞台性感的主唱身上逡巡着,纤瘦的手腕抬起,偶尔用薄唇抿住烟,唇瓣弯出一道弧度。 “tarusapartagaarusapartagain” 薄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目光总是忍不住往那人身上飘。 “……” 完全不同于原版的慵懒风格,她仿佛感觉到那些声音像水波般在自己周围蔓延开,而后全身都有些发烫。 终于,最后一曲终了,全场发出欢呼声。 音乐声终于停下的那一刻,薄婧忽然觉得周遭的吵闹声那么远,完全不像在身边一般。终于,那女生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偏过头来看她,“……”两人再一次双眸相接时,在黑暗中持续了好几秒。 两道视线黏着着,逐渐地,彼此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这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太过明显,两人都分明清楚地感受到了。 薄婧感觉心底像是有种热度涌了上来,她眸光变得深邃了些,就像被什么情绪驱使着一般张了张口,“你……” 她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看着对方把烟扔掉了,而后轻轻勾起嘴唇,侧过身抚上了她的腰,“……”鼻尖嗅到一阵好闻的香味,薄婧只觉呼吸一瞬间停滞了。 就像此时恰好停下的音乐声一样,整个耳朵里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变得乱糟糟的。 究竟。 薄婧感觉对方将她抵在墙上,而后身子向前倾了倾,几近是贴在了自己身上。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连那嫣红的薄唇都瞧得十分清楚。 薄婧的眼神逐渐有些失焦,她不明白这种展开是什么意思,可呼吸之间全是那温热的吐息,她只想即刻吻下去。 …… 可她似乎想得太多了些。 那双漆黑的眼眸深深望进她眼里,那女生薄唇勾起,很快便错开了薄婧向下吻的动作,“……”她轻笑着,仰起头拂开薄婧的头发,贴在薄婧耳边说道,“散场了,亲爱的。” 薄婧因为刚才的吻没有着落而有些烦闷,可下一秒,却又被那轻声细语撩得有点发热,她听见对方最后笑着说了一句,“……你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而后,便似笑非笑地放开了她,瞧了她一眼,便转身跟着人群离开了。 就像方才突然倾身摸自己一样,那人丝毫没留恋地走了。 只留下薄婧一个人靠在墙边半晌没反应过来,“……”她站在那里,好久过去,才有点羞恼的感觉爬了上来,转过身恰好看到朋克女站在一旁,好像刚才那一幕她已经从头看到了尾。 朋克女看着她,眼神里全是些深意。 “你看我干什么?” 薄婧觉得尴尬透了,今晚简直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 …… 这时候,苏苑却揽着钟凝走过来了,她笑着邀请两人,“你们要不要去别的club继续玩?” “……”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太过莫名,薄婧喝了口酒,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一点钟。 薄婧刚在门口按了下指纹,便接到了朋克女的电话,ura,你到家了吗?”她听到熟悉的问话,一边将电话声音打开,一边走进偌大的公寓。 “嗯,我到家了,” 她将一身衣服很快脱下,随意扔到沙发边,全身几近是裸着,仅着一条底裤,赤脚走到厨台边站定,黑色长发垂在肩头,腰间盈盈可握,背面看来那优美修长的曲线勾人极了。 而后朋克女的声音便在空旷的公寓里响起,“这么晚才到家,刚刚苏苑不是说要送你回家,你怎么不答应?” 薄婧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开个两座的阿斯顿马丁说要送我回家,她是在开我玩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取了瓶冰水,而后赤身靠在厨台边,仰着头说道,“你不知道坐过苏苑车的姑娘后来都怀孕了吗?” “我可不喜欢被她泡的感觉,宁可走回家也不会坐她的车。” 朋克女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已经在想象苏苑泡你的样子了。” 薄婧勾起唇说道,“你给我闭嘴。” 而后,她仰头咽下几口冰水,又从沙发边提了件背心穿上,“不过如果阮慕送我回家我倒是愿意。”她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始终对阮慕念念不忘一样。 “可惜阮慕已经又有主了,你讲了也白讲,” 朋克女在电话那边继续笑她,“你还是去勾搭今天club遇到的那个女生吧,我看你挺喜欢她,不过可惜了她对你无意。” 薄婧刚拿起烟盒,听到她的话倒吸一口气,“……” 就好像方才那些撩人的轻声细语又回响在耳边一般,薄婧不得不承认,当时一瞬间自己真的心动了,可是结果竟被对方耍了。 薄婧觉得有点尴尬,没做声,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好了,好好休息,我挂了,”她随便敷衍了几句。 这里是临近泰晤士河畔的高档公寓,站在窗边就能看见整个核心地段的夜景,薄婧只穿了件背心,站在窗口抽了阵烟。 “……” 突然,电话又响了。 薄婧看了一眼,竟然是巴克莱带自己的vp,都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她皱眉接了起来,“david,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明早不用去办公室,直接去瑞银。” 薄婧很直接问道,“去瑞银干什么?” 那男人答道,“有项目,记得带好名片,穿正装……”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停,“一定要穿正装,长袖衬衫,长袖,记得啊。” 薄婧听到他后半句轻笑了起来,抬手将烟弹了弹,她看着自己小臂的纹身,笑着答道,“好,长袖,我知道了。” 她随即挂了电话。 第四章 瑞士银行,伦敦总部。 今天是例行会议的时间,瑞银投行各部门的vp(副总裁)都要到会议室开会,汇报前一季度的工作和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 一个身材高挑的亚裔面孔女人坐在会议桌前,正在仔细整理着自己的文件。 她身着白衬衫、黑短裙,标准的投行工作装,从侧面看起来轮廓柔和、长相精致,柔软的头发挽在脑后,那精致的细眉轻轻蹙起,偶尔认真地写下几笔。 “好,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ruth,一个35岁的英国女人站在会议桌前说道。 景菡听到她的话时,蹙眉扫视过整个会议室,却没看到那个身影,“……” ruth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直直地看着景菡说道,“去见客户了,参加不了今天的会。” 闻言,景菡重新换上淡淡的眸光,她没开口,似乎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 而后,ruth便让各部门vp一一汇报。 景菡一直听着,却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她低眼看了看屏幕,显示一条来自“阮慕”的信息,“昨晚我走之后,你睡得好吗?” “……” 看着那条信息,她似是呼吸一滞。 就像这一月来每天会发生一样,她又一次想起了几周前的那个夜晚。大约深夜两点的时候,身体的热度终于慢慢退了下来,脑袋也逐渐恢复了情形。 自己抬手抚着紧蹙的眉心,想要裸着身子从那软到让人不舒服的床上坐起来,可却不如愿,那妖孽般的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抬手压住了她,“……” 然后那深邃的双眸便一直看着自己,嫣红的薄唇动了动,“景菡,我喜欢你。” …… 那些思绪逐渐被拉回来,景菡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阵,慢慢地,好像原本冷淡的神情有所软化,她回道,“你见客户专心一点。” 从不直接回答问题,是她一贯的风格。 半晌,景菡手机震了震,那女人几乎很快回了过来,“你知道,我的心都在你身上。” 景菡吸了口气,“……”她咬住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不自然的神情都落在ruth眼里,她点了点桌面,“suet,会议结束来我办公室。” “……” 景菡穿过投行部诺大的办公区域,眸光淡淡地扫过周围的人,而后便沿着右侧的走廊走去,因为心里奇怪ruth叫自己的动机,走神间,都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自己。 一个金发女生看见她走过,将椅子滑到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哎,听说suet跟阮慕在一起了?” 她旁边的黑发欧洲妹子还在电脑前忙碌,听到这句问话,半天反应过来时差点叫出声,“你说什么?!” 金发女生忙叫她小声点,“听说……听说而已,有人在茶水间不小心撞到阮慕从身后抱她,还吻她后颈了没拒绝,两个人就像在热恋一样。” 她顿了顿,压着声音继续说道,“全瑞银都知道阮慕从五年前就在追suet,但是suet从来不理她,结果谁能想到中间suet回了国,阮慕转眼跟苏苑在一起了……” “所以我一直以为即使这回suet回伦敦,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但是……” 黑发妹子眼睛瞪得很大,她难以置信地说道,“结果你刚刚说她们真的在一起了……我的天,这个世上还有阮慕搞不定的女人吗?” “如果阮慕追你,你答应吗?”金发女生看着景菡走远,突然问道。 “即使我是同性恋,我也不喜欢那种看着就很轻浮……” 黑发妹子看着她,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泄了口气,“ok,当然如果是阮慕我会答应,她真的很有魅力。” “但我还是很难相信她们竟然……”说着说着,景菡恰好刚走到ruth办公室门口,侧颜对着她们这边,那淡漠的眸光差点要跟两人对上。 她们同时都有些心虚,不再讨论那些八卦,转回头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沿着走廊右侧深处走是几名r的单独办公室,景菡在其中一间标着ruth的办公间前站定,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标准的英音响起。 景菡推门进来,只见一位金发的英国女人坐在桌前,正在跟谁打电话,她比了个手势叫景菡先别说话,“好,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室……好,谢谢。”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文件上写下什么。 终于,ruth将电话放下了,她这才抬眸望向门口,“……” 景菡与她双眸相接的一瞬间,唇角稍微弯出一道礼貌的弧度,“ruth,你找我?”她在办公桌前站定,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坐。” ruth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示意她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将一个文件递了过去,“看看,这是你下一个要负责的项目。” 景菡蹙眉接过,仔细翻了翻,而ruth的视线则一直在她认真的神情上逡巡着。 半晌,她终于看完了。 “我不明白,你要把它交给我么?” 果不其然,景菡看完后,第一句便是这话,“……”她停了停,精致的细眉蹙了起来,没想到ruth叫自己是为了这事,“我早就听说了这个项目,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大ipo交给我。” “……” ruth盯着她看了一阵,很快便点头承认了,“没错,原本这么大ipo是不该分到你身上的。你也知道md说你刚升职,要你从小项目负责起。” 她停了停,突然语气一转,“但之前皇家邮政的ipo你表现还不错,我跟高层提出说给你个机会,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景菡听到最后几个字,眉心都蹙了起来。 ruth敏感地注意到她的表情,又说道,“更何况,这是一家中国的企业要在伦敦上市,左看右看,我们瑞银里面好像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话锋一转,眼底滑过一抹深意,“当然,阮慕之前也算备选人之一,但是我们综合考虑过,你之前调任回中国区,在上海的分公司做过三年,你应该会比她更合适。” “……” 景菡细眉蹙得更深了,好像听对方口中提到阮慕的那一秒,她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 景菡半晌都没有接话,只是一直沉默着,这个所谓‘因为自己是中国人所以特别合适’的理由并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ruth,你知道我不……” 她动了动唇,好像又有点欲言又止。 但很快,ruth便开口打断了她,“景菡,”她直直地望了过来,话说的很直白,“ipo的程序基本是投行业务中最简单的,这种项目我让任何一个vp接手他们都不会拒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菡轻轻吸了口气,她大概也感觉到了对方有些强硬的语气,终于没有再开口反驳,而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做。” ruth盯着她看了一阵,见那紧蹙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些,“很好。” ruth重新换上公式化的口吻,双手交叠看着景菡,“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这次ipo会由巴克莱银行跟我们一起做,但主要是我们这边来负责,他们那里的vp带着几个还有分析师已经到了,现在在休息室。” 景菡一怔,巴克莱银行吗? ruth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嘱咐道,“你叫你们组准备一下,我等会先去打个招呼,半小时后你跟他们简单开个会。” “……好。” 既然这事已经没有转折的余地,景菡便没有再犹豫什么了,她敛起心神,站起身又问道,“还有别的吩咐吗?” ruth摇了摇头,景菡轻声嗯了一声,刚想说自己先走了,突然,“……啪”一个文件被她碰到了地上。 “抱歉。” 景菡弯身捡起它,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嗯?”她清冷的眸光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份简历,虽然上面没有照片,但这名字看起来却十分熟悉。 “shenqin,”景菡盯着它看了一阵,喃喃地念出声,“沈沁?” ruth接过她手中的文件,看了一眼,“噢,”她张张口,非常自然地说道,“这是上次你面试的那个cass商学院毕业的中国女生,她大概这几天就会入职了。” 景菡微微一怔,很快便想起了那张脸,她淡声道,“嗯,我记得她表现还不错,应该会很适合这次ipo” “噢,不,” 下一秒,ruth突然摇了摇头,“亲爱的,这个女生跟你没关系了,”她看了景菡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会被分到的组里。” “……” 景菡微微张了张口,眸底闪过一丝讶异。 她差点想问为什么自己面试的人会分到阮慕组里,但而后又觉得这问题有些多余,这种情况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早在中国区的时候就听带自己的vp讲过类似的事,大抵是高层有什么安排。 “……” 她很快敛起自己的情绪,什么都没有问,“好,我知道了。”。 而后景菡便说要回去准备,ruth点头答应了,可待她还没走几步,ruth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有件事我要解释一下,” 景菡停下脚步回眸看她,只见ruth望着自己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安排项目给你,是因为还惦记着想对你怎么样。” 景菡看着她直白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偏开了眼,“我没这样想,”她轻声道。 ruth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在她面上逡巡着,“你好好表现就好。” …… 第五章 …… 半小时后,景菡一行人来到会议室的时候,ruth刚离开没多久。 “抱歉,久等了。” 景菡走到桌前,对面一行人同时站起身,她很快辨认出对方团队的vp,那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高大中国男人,见到她便主动伸出手,“没关系,是我们打扰了,我是巴克莱负责这次ipo的vp,david,或者你可以叫我中文名梁辰。” 景菡朝他礼貌地笑了笑,握上他的手,“景菡,合作愉快。” 梁辰看着她低声道,“合作愉快,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团队。” 景菡点点头答应了,“好,今天主要先互相认识、了解一下项目背景,我们还要共事好几个月。” 简单介绍过之后,景菡环视过一周,原来这个叫梁辰的男人带了4个、2个分析师,再加上景菡这边5个和1个分析师,两边团队加起来竟有15人之多。 而扫视一圈后,一件很明显的事便显现出了,不仅她和对方的vp是中国人,两边除了他们俩以外亦有几个中国面孔。这倒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放在以前是根本不会发生的,或许也因为这些年中国业务发展比较迅速,伦敦投行也都越来越偏向中国市场了吧。 景菡静静地听完他的介绍,又简单介绍了自己这边,两方一一握手。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寒暄之时,景菡却听到对方团队里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金发的欧洲面孔男生看了她一眼,而后推了一把旁边的黑发中东男生,动作不大,却足够让景菡看见。 她似乎隐约听见那金发男生说了句:“啧,瑞银的vp比我们巴克莱的漂亮多了,” 景菡皱了皱眉,而后听到那身材高大的中东男生低声回答道,“别找死,你喜欢亚洲妞去club里找。” 而那金发男生像是有点不满,低声道,“我已经腻了那种只能睡一睡的生活,好无聊。” 那中东男生似乎发现了景菡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闭嘴。” 他们两人小声的对话被景菡听得一清二楚,“……”她细眉蹙起,在两人面前站定,心道巴克莱究竟招了什么样的人进来,连这种当着旁人面窃窃私语不礼貌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景菡显然有些不悦,但因为两个人都是对方投行的人,她也不好开口叫其收敛一点,第一面就给巴克莱脸色看也说不过去。 …… 景菡敛起心神,向两人稍微伸出手,“叫我suet,”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与两人握过手,而后回眸看了旁边的梁辰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巴克莱的人还挺活跃的。” 梁辰当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的举动,眼下被景菡指出来又觉得有些尴尬,“……”他勉强笑了笑,但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后,却没有开口指责,表情看上去反而倒有点忌惮。 景菡看了看他神情的变化,突然像是懂了一些事情,抿起唇没再多说什么。 “……” 接着,景菡便将视线移向了最后一个人,那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几人身后,一直默声看着她,“……”景菡在她面前站定,两人双眸相接。 凭直觉,对方看起来像是在国外长大的华裔,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轮廓深邃,双唇紧紧抿着,一眼看去,幽深的双眸若有似无的自傲感十分明显,显然是从小家庭优越惯了。 不知为何,虽然见她穿着一身投行标准的正装,但景菡却莫名觉得她根本不属于这里,她稍微走了走神,又将思绪拉了回来,淡淡地向对方点了点头,伸出手道,“suet” 两人双手交握之时,对方手腕处的袖子向上滑了点,隐约露出小臂处的繁复的花纹,那是一个复杂的纹身。 ura,”那女生动了动唇,直直地看着她,可景菡缓缓从她纹身上移开目光,眉心都禁不住皱了起来。 这一面下来,景菡对整个巴克莱团队的印象都有点微妙,她能感觉到那个叫梁辰的vp倒是真的很认真,但他的团队给自己的第一印象真是糟透了。 …… 但无论都已经接了下来这个项目,再如何怀疑工作都要继续做下去,“machal,把资料发给大家,”景菡请所有人坐下,吩咐machal发完资料后,便敛起心神简单介绍了一下项目背景。 金源钴业,就是这次要在伦敦证劵交易所上市的中国企业,在近年来虽然有色金属行业整体下滑,它却连续在南非收购了几座矿山,发展势头非常强劲。两个月前,公司老总向瑞银和巴克莱银行同时咨询了想在伦敦证劵交易所上市的合作需求,最终同时选择了他们两家。 景菡在介绍完项目背景之后,又简单地收了个尾。 “大家都看到合同了,这一次ipo结束后巴克莱和我们瑞银都想入一定股份,比例大概是39%,当然,工作我们可以先开展,但估值定价这件事最好尽快决定,这个由我跟你们的vp一起决定,然后我们再深入开展后面的工作。” “另外,这期间我觉得很有必要派几个去南非一趟,充分了解那几个钴矿的真实情况,这件事回头我会跟你商量,“景菡看着梁辰说道。 梁辰点点头,点点桌面道,“我同意,所以之后的工作要怎么开展,我是说我们的办公地点……”他耸耸肩道,“当然这次你们瑞银主导,我们可以尽量配合。” “第一周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叫办公室给你们安排工位,” 景菡认真整理着资料,看了他一眼,“后面等见了客户,我们商量好估值之后,你就带你的人回巴克莱干活,不用留在这里了,” 她停了停,又说道,“但,我觉得你最好安排一个带个分析师过来瑞银,每周这里待上一两天。” 梁辰点点头答应了。 “现在就定下来要谁来吧,”景菡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梁辰回身看了一圈,很快点名了其中一个亚裔女生和另一个人,“你和薄婧以后每周来瑞银一次,听suet安排,她叫你们待几天你们就待几天,有事我会叫你们回公司。” “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景菡听见方才那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她闻言便将眸光望向最末那个瘦高的身影,原来刚才那个纹身的华裔是中国人……‘薄婧?’ 景菡第二次与薄婧深邃的眸光相接,她突然有种想让梁辰换人的冲动。 “……” 但想想对方大概也只是个小分析师而已,就算起不到太大作用,应该也不会做太多破坏,她终究还是蹙眉忍了下来。 “那就先这样……” 景菡刚想说带几人去办公室的事,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缝,而后便全打开了。 “……嗯?” 一个身段妖娆的褐发女人站在门口,她一进门便笑了笑,“噢,不好意思。” 那女人有着一副高挑的身材,五官精致漂亮,轮廓明显有些混血的味道,完美的体形被黑色短裙包裹着,显得十分勾人。 “抱歉,原来这里有人,”她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道了声歉,而幽深的眸光都没做太多偏移,定定地落在景菡面上,好像从刚进门看到景菡的那一刻,那嫣红的嘴唇随即弯了弯。 景菡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冷淡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她向对方轻声说道,“嗯,我这里已经结束了,你要用的话稍微等一阵。” 阮慕闻言便勾了勾唇,眸光中的笑意明显,“没事,不急,我可以等你,”她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景菡,好像眼里就没有其他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神情都不太对。 景菡面上稍微软化了些,她低头开始整理资料,没再理会对方。 …… 阮慕又盯着景菡看了几秒,而后,才缓慢地想起来要扫视一圈,“……”她笑吟吟地向其他人点了点头,而那勾人的视线逡巡过一圈后,这才看见了一个身影,ura?” 阮慕明显有些意外,看着薄婧便挑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第六章 “……” 薄婧其实在阮慕刚推门时便看到了,她倒没有表现得太过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碰到对方一样,“嗯,”她随即站起身,勾唇道,“当然,我进了巴克莱。” 阮慕闻言便扫过一圈人,她双眸弯着向前走来,笑意浅浅,“是么,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原来是同行,” 她眸光自周围人面上收回,又望向薄婧,笑着迎了上来,“不过我还不知道你进了巴克莱,什么时候的事?” 薄婧看着她,难得露出深一些的笑容,“一年前的事,刚想着开完会再去找你。” 阮慕斜靠在薄婧旁边的桌上,终于察觉到旁边的人都看着她们两个人,便一边拉上薄婧的手臂,一边笑着问道,“抱歉,我们聊天打扰你们了么?” 那勾人的眸光望着其他人,倒看不出有任何道歉的意图。 阮慕眼下像是一个倚在薄婧身旁的姿势,修长的双腿交叠,轻轻靠在桌边,那道笑容太过撩人,惹得那个金发的欧洲男生抬起胳膊,捂住嘴低声说了句:“,”他眸光从阮慕身体的线条滑过,又落在那青蓝色的眸中。 旁边的中东男生不出意料地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良久,梁辰才从那道目光中回过神,“啊,当然没有……”他几乎是立即站起身,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名片,看上去似乎是想上前跟阮慕攀谈几句。 “谢谢,” 阮慕双眸弯着,随即又将薄婧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拉了拉,“ura借我聊几句行吗?” “好……” 她的举动拒绝的意味明显,显然是明明看到了梁辰想要过来攀谈,却直接一句话抵了回去,他悻悻地停下脚步,尴尬的情绪持续了几秒,“那……我们先去办公室交接,” 梁辰扫视过一圈,又看着薄婧说道,ura,你等会出来了给我电话。” 薄婧回身看他,回答简单明了,“知道。” “噢,我们vp原来这么自不量力,”金发男生在一旁看得非常清楚,他上下打量着梁辰的背影低声冷笑了一声,而后站起身,还不忘最后看阮慕一眼。 “你也一样,”中东男生拿起材料,路过他身边时说了一句。 …… 而与此同时,被冷落在一旁的景菡一直没有说话,她看到阮慕从刚才无意中拉了薄婧的手臂起,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碰对方小臂,还一边笑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景菡心绪不宁地跟巴克莱的团队一一告别,余光瞄到阮慕跟薄婧一直聊得很起劲,语调听起来开心极了,甚至到后面竟然还用上了意大利语。 “……” 她们的对话换成意大利语后,景菡几乎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一种被隔离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淡漠的眸光扫过两人的侧影,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suet,他们巴克莱的走了,我们现在也走吗?” 终于,她自己组的人像是忍不住了,派machal过来问道。 “……” 可景菡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她直直地看着阮慕半晌没回话,可她看得不悦,那女人却根本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直笑着跟薄婧攀谈着。 “suet……”machal第二次开口催促。 “回自己座位,晚上留下来开会,” 景菡冷冷地说了一句,情绪看起来非常不好,说完便站起身走了。 只留下machal一头雾水站在那里,他又回头看了看阮慕和还在跟她聊天的薄婧,转身问其他人,“我刚刚惹到她了?” 其余人非常同情地看着他,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竟然还似懂非懂,“……”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家摇摇头都站起身走了。 …… 当那清冷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会议室时,阮慕突然停了下来,眸光穿过薄婧身后望向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勾起薄唇半晌没有说话。 “你的新欢?”薄婧直直地看着她,好像她眼底的玩味都尽收眼底。 “不要用新欢这个词,”良久,阮慕才笑着从门口移开视线,不过她看起来也没打算继续回答这句问题,只是笑笑又道,“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 景菡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路都没开口说话,她心里就好像提着一口气,直到回到办公室,心口都一直有点发闷。 她感觉自己不知是怎么回事,眼前一直回放着刚才阮慕笑着跟薄婧攀谈的样子。 “……”景菡抓不住自己烦闷的重点在哪里,只是那微弯的薄唇、勾人的眸光都一直在眼前晃,而后却又替代成薄婧小臂上繁复的纹身。 景菡揉了揉眉心,靠在自己办公桌前闭了闭眼,半晌才稳下心神。 就在这时。 她却隐约听到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那动静熟悉极了,景菡抬眸望向门口,在接触到对方的一瞬间,那清冷的眸光便重新别开,连看不想看第二眼。 阮慕当然瞧见了她的反应,薄唇勾起,回身将她办公室的门锁好,“……”她缓步走到景菡面前,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 那勾人眸光从面前女人清冷的精致面容上滑过,终于,还是阮慕先打破了沉默,她眉眼弯着,“亲爱的,刚刚巴克莱的人在找你。” 没有回答。 阮慕丝毫没因景菡冷淡的反应而生气,眸光在那精致的面容上逡巡着,眼角、鼻梁、滑到微抿的唇瓣,她眸光深了几分,薄唇缓缓勾起,“你怎么直接就丢下他们了,办公室还有表格需要你签字。” 那柔媚的声音缓缓将话说完,却没得到对方任何回话。 而阮慕却很有耐心地看着她,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切像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又好像有什么暧昧的空气在流动。 就在景菡自己都有点发闷的时候,那人身子向前倾了倾,一手按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另一边将指腹贴上了她的腰际。 阮慕将她几乎圈在怀里,修长的指尖在她腰侧轻轻滑动着,因为衬衫原本就单薄,每一寸温度她都感受得到。 “……” 景菡身子绷紧了些,可下一秒,那人的身子便贴了上来,她能感觉到有熟悉的吐息在自己耳边爬,“suet,你是不是生气了。” 那魅惑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是疑问,倒像是拿捏到了什么把柄,阮慕的唇瓣整个都贴在了她耳边,放轻声音笑着,“你在气什么,嗯?” 腰身被那人摸着,酥麻的感觉又随着气音在耳边蔓延开,景菡只觉浑身都有点发烫,“……”她吸了口气,语调不稳地否认道,“我没有……你想太多了。” 阮慕垂眸看着怀中人明显有点泛红的耳垂,眸光深了几分,“是么?” 她当然知道景菡在想什么,可倒也享受与对方从未照实承认自己感觉的状态,就好像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她还是如此迷恋一点点将这女人的心融化的快感,虽然过程漫长,但总比一下就得到的好。 她又朝那敏、感的耳廓里吹气,声音暧昧极了,“莫非,你想叫我强吻你才照实回答么?” 景菡听到那话呼吸一窒,蹙起眉,有点想挣扎,“阮慕,够了。” “……” 阮慕见她有些不悦,便选择见好就收,“好,开个玩笑而已,”她按下怀中人的手,好容易才让她安分下来,将两人身子空出一段距离,勾唇笑了笑,“没有就没有,那就算了,” 阮慕又半推半就地将她拥在怀里,眸光望进她眼底,“来,我们聊聊另一件事,”她轻轻摩挲起怀中人的腰身,浅笑着“薄婧,你好像对她跟我的关系还挺好奇的。” 第七章 “薄婧是苏苑以前的朋友,我们在朋友聚会的时候见过,”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神情看起来很认真,“她喜欢女人,这点你应该看得出来。不过我跟她只是投缘而已,因为她在意大利长大,我有意大利血统,有很多共同话题,但我私底下从来没有约她出来见过面。” “我们也就是聚会时偶尔会聊天的关系,后来我跟苏苑分手以后,就更没有见过她了,你刚才也看到,她进巴克莱一年了我都不知道。”那魅惑的薄唇勾着。 景菡一直听着她的话,神情却又淡了下去,低声道,“你不要解释,我也不想听。” “……” 阮慕眸光自她精致的眉目上逡巡着,好像怀中人此时不悦的神情极大地取悦了她,双眸间的意味越来越深,“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瞧见你吃醋的样子。” 景菡吸了口气,“我没有吃醋。” 阮慕眉眼弯了弯,并没有在意她的反驳,“你是因为我刚才跟她太过亲近,还是因为她是苏苑的朋友而吃醋?” 景菡也不知自己是因被挑衅或者其他,面色更加发冷了,“我说过了,我没有吃醋。” 阮慕眸光细细地从她面上滑过,没有因她过大的反应而说什么,很快便笑着岔开了话题,“听说今天ruth找你去办公室了,她说了什么?” “……” 被问到这句后,景菡跟她对视了很久都没说话,不知是因着自己看到方才阮慕在会议室看薄婧的眼神,不自觉便有些失态的举动,还是因着其他一些原因。 “……” 良久,久到景菡心底都有点烦闷,她终于轻叹口气,“没什么,”她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幼稚,便缓言提起了在ruth办公室的对话。 “听说我上次面试的一个女生,最后高层分到你那里去了。” “是么,” 阮慕将她搂着,见她神情软了下来,薄唇弯了弯,“分到我这里了……”阮慕抬手撩起她的发丝,将它轻轻别在景菡耳后,又似不经意地划过她耳廓,“叫什么名字?” 她一边问着,眸光一边在景菡面上逡巡着。 “沈沁,”景菡蹙起眉,抬手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我给你讲过的,cass商学院金融系毕业,面试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不错。” 阮慕瞧着她拒绝地握住自己指尖,倒听话地收了回来,“我当然记得,”她笑了笑,又说道,“这个女生明天就要入职,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原来她就是你面试过的那个,” 她停了停,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不过,有一点倒挺奇怪,我的r专门嘱咐我说要好好带她,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背景。” 景菡闻言半晌没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呢?” 阮慕见她不讲话,便又挑了挑眉,“我看你去ruth办公室十分多钟,应该不会只讲了这些,告诉我巴克莱那些人怎么回事?” “……” 景菡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没什么,她只是把金源钴业的项目交给我了,那个项目你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停,她想起ruth偶然提到过,原本阮慕也是这次ipo项目的备选人之一,景菡又不知说到这里阮慕会不会介意,便一瞬间停下了。 她跟阮慕的关系根本就说不清楚。 从理论上来讲,作为同一时期进瑞士银行的同事,又几乎是同一时间升了vp,她们之间应该是竞争的关系。 但其实,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四五年间,阮慕跟她从来没有因为工作的事情有什么争执。 就这个问题阮慕倒是清楚地回答过。 那时候她们还处在暧昧的阶段,阮慕靠在茶水间的墙边看着她,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情,“我没有什么好跟你争的,瑞银也不会落魄到给了你一个好的机遇,就不会给我同样的……更何况,”她顿了顿,嫣红的薄唇勾起,“全给你我也不介意,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 对于阮慕最后一句话,景菡始终不置可否。 其实阮慕说过的很多话她都无法却相信,譬如:“景菡,我真的喜欢你,我甚至都想说我爱你,但却害怕你负担太重,”再譬如:“如果你答应我,我不会再招惹任何人。” 那些话听在耳里,景菡却始终觉得——阮慕从来不是一个能让她100%放下心来的人。 她们认识的这四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但因为自己中间回国呆了三年时间,两人真正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是几周前的事情。 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景菡都还总是觉得现在两人的关系进展太快,那期间有很多事她都没空想清楚,包括阮慕的想法、以及自己的想法,就连她们现在究竟算不算在一起,她都完全无法下定论。 “然后呢?” 景菡出神了太久,良久,她才注意到阮慕神情开始有些不对,“没事……”她似是明白了点什么,稳下心神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我本来不想答应的。” “我没有办法,一开始就几次想拒绝,但她看着我说——你应该知道ipo的流程几乎是投行业务里最简单的,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讲,” “……” “你在解释什么?” 阮慕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将她腰身圈紧了些,“你认为我会生气吗?” 景菡语塞,她感觉自己像中了什么陷阱。 而阮慕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轻笑道,“我并不介意她对你关照有佳,也不介意任何人惦记你,倒不如说,那样反倒让我高兴。” 景菡微微一怔,“……你” 她感觉自己好像永远在高估这女人的底线,呼吸一窒,那精致的眉目中眸光深了一些,阮慕凹凸有致的身子便贴了上来,嫣红的薄唇离她很近,“原来你怕我不开心吗?” 阮慕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面上。 “不,我只是,”景菡下意识便要否认,可阮慕却将她身子更加拉近了些,眸光又一次扫过那精致的面容,从低垂的清冷双眸,到挺拔的鼻梁,轻轻抿着的唇瓣,“……”她禁不住倾了倾身,含上了怀中人的上唇。 …… 一切都来不及让景菡反应,那柔软的触感便覆了上来,她只觉有股热度直涌向眉心处,一时间连反抗都忘记了。 阮慕轻柔地吻着她,鼻尖绕着沁凉的香气,那柔软的触感几乎让她有些着迷,她吸吮几下,几近贴在景菡唇边哑声说着,“suet……” 温热的吐息满铺过来,阮慕也感受到了怀中人一瞬的软化,便轻啄着那微凉的唇瓣,顺着一点缝隙,将舌尖探了进去。 良久,在这场差点擦枪走火的深吻后,阮慕抵在她唇边轻喘着,指尖都摸上了她的小腹,却极力在控制,“好几周了,你还不肯答应我么?”那嫣红的薄唇一直摩挲着她的。 景菡感觉浑身都是软的,她抬起手抵在对方肩上,可听到那句问话时,眼神突然垂了下来,“……” 阮慕低眸看着她,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没关系,”阮慕抑着心绪吻上她脸颊,没有继续下去。 “……我先去,办公室签字,”景菡语调有些不稳,不由分说地推开了阮慕,神情像有些慌,可下一秒阮慕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阮慕没再对她做什么,只是笑了笑,“晚上跟我一起去和薄婧吃饭吧。” 第八章 theledbury是伦敦一家位于西北部诺丁山上的有名法国餐厅。 这条街上鲜少有人经过,而餐厅本身也并不起眼,只有简单低调的一行招牌‘theledbury’再无其他,如果不是专门到访很难得知这是一家曾在《》杂志世界餐厅排行榜上荣获第十的名店。 阮慕和景菡到店的时间比较早,原本跟薄婧说好,因为景菡还要跟组里的人开个会,但会结束早了,两人六点半就赶到了,点了杯红酒一边聊天一边等薄婧。 阮慕同景菡坐在同一边,离窗边较近的位置,阮慕一边抿着酒,一边侧身看旁边清冷的女人,“……”那目光有些直白,看得景菡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你看什么?”她蹙眉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真的跟我一起来,”阮慕笑了笑。 “……” 景菡脑中又浮现方才在办公室里被阮慕拥着吻的样子,脸颊禁不住有些烧,她掩下心神否认道,“我是为吃ledbury来的,你不要想太多。” “……” 阮慕盯着她看了一阵,倒也没去拆穿,“话说,关ura,我还是再给你讲详细一点好了,”她突然又提起这事,薄唇稍稍勾起,“免得你又误会什么。” 景菡蹙起眉,倒没开口拒绝。 她既然没拒绝,阮慕便就顺着讲了下去,她将酒杯放在桌面,指尖轻轻地在杯底点着,“薄婧,我大概是两三年前认识的她,那时候你已经回国有一段时间了。” 她语调放缓了些,因为突然提到那三年两人之间完全空白的时段,景菡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微妙,“……”而阮慕似是也注意到了,但却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样,继续说着那时候自己与苏苑交往的事。 “苏苑很喜欢带我去见她的朋友,其实说心里话,我并不是很感兴趣。你应该也能猜到,她那些朋友里面90%都喜欢过她,每回我都挺恼火的,只是我不会说出来而已。” 阮慕不知在想些什么,指腹在高教杯底轻画着。 “其中最有趣的一件事是,在刚一开始的暧昧时期,苏苑有个做设计的混血朋友还私下约过我,电话打了不少,那时候我还没跟苏苑在一起,她知道后生了好大气,” 阮慕不知为何提到这事,旁边景菡一句话也没说,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交往到第二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的一个意大利籍的华裔朋友kate,带了一个个子蛮高的女生来,她就是薄婧,” 阮慕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了,捏住酒杯放在唇边,“我跟你坦白,我承认自己第一眼看到她好像有点crush,觉得她的眼睛,特别让人着迷。” 闻言,景菡终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比以往又冷了几分,“……” 阮慕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将酒咽下,眸光望进她眼底,“但是那种着迷的情绪下一瞬间又抽出来了,”阮慕唇角弯了弯,话语急转直下,“因为我觉得她跟苏苑很像。” “……” 景菡听到这话蹙起了眉,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今天下午自己望向那深邃的双眸时,一瞬间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想来,薄婧确实跟刚进瑞银的苏苑很像。 她直觉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家世背景大概非常相似,因此才会眼底都是些傲气,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只是苏苑时常是笑着的,比起薄婧来,让人感觉稍微舒服一些。 阮慕一直看着她面上的细微神情,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她却稍微能感到那其中的一点不适。 其实说到底,景菡回国那三年发生过的事,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跟苏苑交往的事景菡知道,阮慕也知道景菡在回国那三年是怎么度过的。 但知道归知道,景菡也明确跟她说过:“我不想知道你过去交往过多少人,发生过什么事,如果不是有必要请不要说给我听。”话虽这么说,但阮慕始终觉得自己应当同她说清楚,即使景菡看上去明显有些不舒服。 “你大概也察觉到薄婧家境不错了吧,”阮慕笑着拿起酒杯,一直看着景菡,“但事实上,虽然苏苑和薄婧都是富二代,其实薄婧的家境比苏苑还要好,你知道么,意大利一个网站曾经排过意大利华裔商人的资产,薄婧她父母排第二位。” 听到这里,景菡眉心蹙了起来。 “你之前带了苏苑一年多,应该很了解她,苏苑当时完全是靠自己进的瑞银,但薄婧不同,她进巴克莱90%以上跟她父母有关系,”阮慕放下酒杯,唇角一勾,“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想跟她保持好关系了吧。” 景菡这回完全明白了,投行是很喜欢富二代的,因为业务与客户人脉联系紧密,而富二代大多能带来项目,反过来讲,富二代进投行其实大多也只是为了了解行业或机构运行情况,很多人呆不了多久就会辞职,或是继承家业、或是自己创业。 当初苏苑进瑞银,是进了自己的组,景菡一开始就知道她家里有钱,但之所以还愿意要她,完全是因为苏苑这个人很聪明、又肯认真做事而已。 就她本人而言,并不喜欢这种招富二代为自己保持客户的方式,关于这件事阮慕也曾经跟她讨论过,她说她也不喜欢要这种组员,但她会选择跟对方保持联系。 景菡能理解这样的方式,神色稍微舒缓了些。 但是…… “她是巴克莱的人,父母就算再有人脉也不会给你,”景菡不知为什么,还是不太舒服地避开了眼。 “总会有机会的,反正她大概也不会呆在巴克莱太久,” 阮慕唇边含着笑意,靠近她轻声说道,“我跟你打赌好了,现在是她做分析师的第一年,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辞职。” “……” “薄婧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她只是因为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看起来傲慢而已,其实是个挺单纯的富二代,” 阮慕面向着她双腿交叠,朝她笑了笑,“至少,她比你要简单得多。” 景菡听到这话便蹙起眉,半晌没开口。 “我说真的,别人在我眼里都像一张白纸,” 阮慕将手撑在桌子上,侧身看她,原本魅惑的神情愈发显得认真,“但你不一样,我更想好好了解你,”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嫣红的唇瓣溢出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从认识到现在,我好像永远有种抓不住你的感觉……”她抬手抚上景菡耳后的发丝,声音越来越轻,“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景菡感觉得到她的情绪,但却无法回答,“……”她想说抱歉,却觉得阮慕并不需要这些,便什么都没说出口。 而阮慕就那样看着自己,温热的指尖又抚上她后颈处,她眸光深了几分,而后却只是倾过身在她耳后根落下一吻,没再逼她。 …… 就在这时,薄婧恰好赶到。 她似乎换了身便装,上身lipsy的贴身薄衫,领口处开的有些深,正中却是黑色桃心的开口。薄婧走到桌前拉开椅子,深邃的眸光扫过两人面上,先是道了声歉,“抱歉,回家换了件衣服,来晚了。” 薄婧一边说一边将袖口挽起,小臂上的纹身恰好露了出来,“没点菜吗?”她随意顺了顺披在肩头的黑色长发,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独特的魅惑感。 阮慕看了她一眼,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便笑道,“怎么,服务生看到你的纹身没让你回家换么?” 薄婧闻言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而后便瞧着阮慕揽在景菡身后的手,眸光深了几分。 第九章 阮慕瞧见了她眼中的意味,笑了笑,“你们俩今天下午刚认识,大概不需要我介绍了。” 薄婧看了着景菡,稍微点了点头,“当然……”她停了停,突然勾起唇,“我只是没想到,原本是你要请我吃饭,结果变成了‘你们’。” 阮慕笑了笑没接话,恰好这时一位服务生走过,她抬起手示意要点菜,“bonjour” 那穿着燕尾服的男服务生很有礼貌地向几人点点头,“bonjour,puis-ande?”他笑容优雅,一直在跟阮慕用法语交谈,偶尔在白纸上写上几笔,而薄婧也听得很认真,偶尔开口插几句。 “点招牌菜单可以吗?” 突然,阮慕换了中文问景菡,所有人都看向她。 “嗯,好。”景菡点了点头。 男服务生一一记下,而后不知又说了什么,阮慕看了眼身边的景菡,笑着说了句,“其中一位要全素,谢谢。” 服务生讶然,他看了看今日的菜单,“海鲜可以吗?” 还没等景菡开口,阮慕便抬手接过菜单,仔细扫了一遍,“嗯,海鲜没关系,鸽胸肉麻烦帮我去掉,其他没了,谢谢。” 景菡微微一怔,她一直看着阮慕嘱咐完那些事,心里莫名有些暖意。 “你是素食主义者?”薄婧看着景菡,显然已经明白了阮慕刚才说的是谁。 “她胃不好,吃肉会很难受,”阮慕替她答道。 “嗯……”阮慕自然的举动似是让景菡有些赧然,她垂眸应了一声。 薄婧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噢,这样。” 这时,服务生又问了句不知什么,大概是还有什么别的忌口或偏好的问题,薄婧阖上菜单还给他,念出一个长长的酒名,“ur,1ergrandcrussé,1982” 阮慕和景菡听到这酒名同时一怔,她们当然都看到了菜单上的价格,3200磅……今天本来是阮慕请客,可这么贵的酒,薄婧还真敢点。 薄婧见服务生走远,看着阮慕稍微勾了勾唇,“别紧张,我今天迟到了,这顿我请客。” “……” 阮慕很快调整过状态,既然如此她便不在付账方面跟薄婧争了,对方想付就让她付好了,“那就谢谢了,下次我再请你,”她笑了笑。 …… 等了一阵,很快,服务生端了前菜上来,那是一份苹果切片卷腌渍鲈鱼,苹果切片刀工细腻,培根松饼看起来松软极了,而脆皮泡芙置于树枝上,形似燕窝。 阮慕仔细将景菡盘里的培根松饼切好拿到自己盘里,这才放心地看着对方拿起刀叉,“好了,其他都是素,”她很自然地说道。 而后,便将盘中的牛油果轻轻划了一道,随意地薄婧聊天,“好像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说在想要不要回意大利。” 薄婧看着她,想了想,“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她抿了口酒,“那时候我父母要我回去,但我不想回。” 阮慕笑了笑,“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在cass商学院,说自己不太喜欢金融这一行。” 薄婧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话语听起来有点冷,“我到现在都不喜欢,因为周围太多精神失常的富二代,”她眸光转向景菡,话中有话,“suet,是么,今天下午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组富二代很多。” 景菡没想到薄婧会这么直接,但那话确实是事实,她轻声应了句,“嗯,我感觉到了,”景菡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是每个富二代都是那样。” 薄婧直直地看着她,薄唇勾起,“你在说苏苑吗?” 景菡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其实薄婧是认识苏苑的,那么按照常理说,薄婧也应该相当了解阮慕跟苏苑之间的事了。 景菡突然特别不自在。 阮慕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眯起眼睛,及时岔开了话题,“所以你怎么会去了巴克莱,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找我帮忙来着。” 薄婧刚拿起酒杯又放下了,“但我也不想回去继承公司,后来说想去投行玩玩,我爸就在巴克莱开了个户,存了……”她停了停,没说太具体的金额,“一些钱进去,然后很容易就进了。” 按理说,这种招聘如果被英国国家审计局知道,绝对是要被调查的后果,但薄婧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隐瞒的意图,就好像知道她们不会告密一般。 景菡在一旁听着,却因她用词蹙起了眉,“玩一玩……” 薄婧注意到了景菡的神情,深邃的眸光扫了她一眼,却拿起刀叉继续说着,“其实在巴克莱做分析师挺有意思的,比我想象的要有趣一些,我还没想好自己想做什么,等再过一两年好了。” “不过我有想过做一个风投公司,”薄婧突然说道。 阮慕倒没太意外,看着她笑着问道,“是吗,什么方向?” 薄婧想了想,皱眉,“我还不确定,应该需要再沉淀学点东西,”她说着说着,切鸽胸肉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着阮慕,“或者我高薪挖你如何?” 阮慕闻言便笑了,嫣红的薄唇勾起,“挖我成本可不小,我看,你还是先把你父母那边安抚好吧,我很担心他们随时会叫你回意大利,” 她看着薄婧脸色有点僵硬,便又笑着揽上身旁人的胳膊,“不过既然在巴克莱一天,就好好做吧,这回suet会好好带你的。” 景菡一直听着她们说话,慢条斯理地在吃饭,她原本并没有过多关照薄婧的打算,但阮慕突然这样把自己拉出来,她显然有些无奈,“……” “好,我知道了。”半晌,她终于松了口。 在阮慕那句玩笑过后,三人间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而随着主菜、甜点一个个上来,景菡终于慢慢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她们从法国、意大利的小镇,聊到伦敦,从地中海的沙滩聊到怀特岛的沙滩,从gainsbourg、聊到新浪潮文化,从时尚聊到独立设计。 慢慢地,景菡稍微对薄婧这个人有了一些改观。 她原先以为薄婧只是个性格冷酷的富二代而已,但后来她突然发现,其实薄婧所有的态度,都只是因为太过优越的成长背景而已,不用去思考怎么生存,就只好烦恼于自己想要什么。 而那种烦恼因为摆脱了一些物质的需求,对她来说更像是对人生的不理解。 薄婧当然有资格进投行玩玩,巴克莱对她的要求想必也与安心做事无太多关系,如果能创造更多价值,彼此都何乐不为呢? 景菡举起酒杯,脸颊已经有点泛红了,“你不该学金融的,”她看着薄婧,低声道,“cass商学院和巴克莱都不适合你,你应该去学艺术。” 薄婧勾了勾唇,却没直接回答那句话,“……” 而后,她深邃的眸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一阵,终于将一句话问出了口,“所以你和阮慕在一起多久了?” 闻言,两个人同时都微微一怔,阮慕便停下了动作,“……”她能感觉到景菡的情绪一瞬间沉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景菡才动了动唇,“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阮慕并没有开口辩解,只是偏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唇边滑过一抹笑意,有些更深的情绪藏在了眼底。 这个问题似是一瞬间将气氛降了下来,景菡看上去觉得有些尴尬,她敛眸低声道,“我去趟洗手间,”她随即站起身。 “……” 薄婧眼瞧着她走远,良久,才跟阮慕微弯的双眸对视上,低笑了一声,“都睡过了她还否认,我觉得你这回完了。” 阮慕魅惑的眉目弯了弯,倒没否认关于她的那句‘都睡过了’的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这话怎么讲?” 薄婧指尖捏住酒杯,挑了挑眉看她,“去年年初你跟苏苑分手的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不是吗?” “听说,你因为听说了旧爱回伦敦的消息,很快跟苏苑提了分手,告诉苏苑自己不爱她了,所以那个人就是景菡吗?” 阮慕薄唇抿起,笑意浅了点,“你今天一直用错词,她既不是我的新欢,也不是我的旧爱,”她抿了口酒,“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改日我再说给你听。” “不过,你刚才有句话倒是没错,”阮慕停了停,眼底闪过些一抹摸不透的情绪,“我也觉得我这回大概是完了。” …… “不要聊我了,聊聊你吧,” 阮慕很快从那种情绪中恢复过来,她看着薄婧笑了笑,“你呢,现在还不想定下来?” 薄婧闻言不置可否地抿住唇,“一直都想定下来,只是还没遇到让我心动的人而已,”她这样说着,脑袋里突然闪过club里面那个摸了自己腰身的漂亮女生。 想起这事,薄婧的神情便有些微妙,就好像那撩人的轻声细语又好像在耳边一样,她感觉有些尴尬,便停下了。 而阮慕听到她的话后,不知是还沉浸在方才自己那句‘我想我这回也是完了’,亦或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垂眸喝了口酒,倒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直到景菡都回来了,“……”她见两人气氛有点奇怪,便随意问道,“刚刚在聊什么?” 阮慕回过神,笑着握上她的手腕,“成年旧事而已,” 第十章 ipo项目正式开始了,按照景菡的要求,第一周时间,巴克莱的人都留在了瑞银工作,因为估值的事情要先确认,加上要忙着见客户,景菡一直在跟跟梁辰讨论事情,剩下的人只好简单交代了底下人几句,便没空去管他们了。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巴克莱那组其中几人很快跟瑞银的几名年轻员工打成了一片,到了下午茶时间,这个事实表现得尤为明显。 但却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拨人。 其中一张靠近街道窗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位金发的欧洲男生和中东男生,身材高大、面貌俊朗,从西装来看两人显然都是巴克莱的,而他们对面坐着几个瑞银的员工,其中一位俄罗斯女生正在发短信。 几人一直在聊着些什么,笑得很开心,直到服务生将一个三层的英式茶点塔放在桌上,那金发男生顺着服务生不知看到了什么,“……” “brian,你在看什么?”俄罗斯女生抬起眼,注意到他的视线便随意问道。 “……” 而那被称做brian的金发男生却没说话,目光一直往对面那桌上瞧,此时,景菡将柔软的头发挽在脑后,正优雅地吹了吹红茶,而后轻轻抿了一口,而对面那混血长相的妖孽女人正不知跟她说什么,一直勾唇笑着。 “除了看别人家的vp,他还能看什么?” 一声发冷的英文响起,那高挑的身影站在桌前,薄婧随意拉开对面的椅子,“……”而后顺着他的目光朝对面扫了一眼,阮慕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着朝她举了举杯。 薄婧勾起唇瓣,算作打了声招呼。 “你要是喜欢男人,我倒是愿意看你。”brian靠在椅背上说道,话音刚落,便不出意料得到薄婧又一声冷哼,她扫了对方一眼,倒没说什么。 “你写完了?”brian懒洋洋地问她,显然指的是梁辰刚分配的任务。 “当然没有,莫非你做完了?”薄婧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很快反问回去,brian语塞,“算了,”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反正我们进巴克莱又不是来干活的。” “……” 他们正说着,一位亚裔面孔的陌生女生拿着一杯咖啡,因为看到他们这桌人,主动坐了过来,“hey!”她面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皮肤稍微有点黑,长相看上去一般,但身材倒很不错。 那俄罗斯女生看到她之后主动给她让出座位,两人看起来似乎是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她们小声交谈几句后,俄罗斯女生将她介绍给薄婧他们,“amy,马拉西亚人,家里是马拉西亚那边的船舶巨头。” amy望向对面,很快便注意到了薄婧,她与那深邃的眸光对上,笑得热情极了,“我们见过,你好像ura是不是?” 薄婧原本在喝茶,看到她的笑容并不领情,反倒皱起了眉,“你是谁?” amy的笑容凝结在那里,神情有点尴尬,“我是景菡她们组的,昨天开会的时候见过,你忘记了吗?”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其实昨天在开会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薄婧,这个看上去特别冷酷的女人,却有着一双格外迷人的眼睛,好像每回不小心跟她对视上,都会被吸引一般。 所以刚刚看到几人坐在这里,她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来,还以为可以借机跟薄婧更亲近一点,却没想到明明昨天景菡才安排两人对接工作,今天她就已经忘了自己。 “……” 薄婧盯着她看了一阵,也不知是想起来没有,“噢,这样,”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不礼貌,最终只是答了一句,没多说什么。 “你们怎么不去那边坐?”amy见她不说话,便想岔开话题,让气氛变得舒缓一点。 可就在这时,在场五六个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amy觉得浑身有点发毛,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过了好久,还是那位中东男生合上书,幽幽地答了一句,“自循环系统。” “……” “什么系统?”amy瞪大眼睛就好像没听清。 中东男生抬起头看她,似是因为她不知道而有点不耐烦,“投行因为扩大人脉而招富二代,富二代为了提高能力继承公司进入投行,进而为投行创造更多价值,如此循环,投行便会招更多富二代,进而形成自循环系统。” “你、我、arata、brian、薄婧,我们,就是自循环系统的核心,”他眸光扫视过一圈人,随意点名了其中几人,眼神中是一贯的冷淡,“而他们,是整个系统的组成部分,”他看向amy,“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跟他们坐在一起吗?” …… 他这番话说完,全场都安静了。 他说的当然有些道理,目前在座的几位,brian家里是德国某汽车集团的大股东,那俄罗斯女生和中东男生家里都是做石油能源开采的巨头,而amy刚刚已经介绍过自己,她家是做船舶运输制造的。 跟他们相较而言,薄婧家里都显得不算什么了,这几个人坐在这里,哪个家产不比他们的高层多。 但道理虽这样讲,这话未免也太直接了。 amy有些吃惊,可能是因为成长背景,她家里不是从小都那么优越,所以听到这番话有点不太适应,她抬声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她的视线转过一圈,最终落在薄婧面上。 薄婧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送到唇边的茶杯稍微停了停,“不,我没有这样想,”她见amy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却淡淡地添了一句,“我交朋友看脸。” “……” brian眼睛转了转,似是想缓和一下眼下尴尬的气氛。 “瑞银的那个vp,你说她是几国混血?”brian直直地向阮慕的方向看去,又推推身旁的中东男生,而对方却并不领情,皱眉答了句,“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们在说阮慕吗?”俄罗斯女生转过头,顺着brian的目光看向阮慕,她身子向前倾了倾,浅白色的卷发从肩头落了下来,“她是三国混血,好像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意大利和英国混血。”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性格更偏向哪边,但阮慕自己说自己的性格很像她母亲,偏向意大利那边多一点。” “她在我们投行部可是名人,升职很快、客户人脉维护得又很好,才升vp一年不到r前一阵都开始带她见大客户了,” 那女生说着,又随意聊起了对面的景菡,“她对面的suet,入职和升职的时间跟她差不多,听说三年前明明发展很好,不知道为什么申请调去中国区了,去年才回来。” brian一边听她讲一边打量着对面那两个身形优雅的女人,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再多说点,还有她旁边那个中国女人。” 俄罗斯女生当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将茶杯放下,朝他摇摇头,“你没戏,她们俩是一对。” 不出意料的,薄婧看到brian的脸突然拉了下来,“whatthe*……”她觉得有趣极了,勾起薄唇笑了起来,“……” 俄罗斯女生举起手道,“brian,你也不要惦记我,我有男朋友你知道的,”她站起身表示自己要先回办公室了,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噢,对了她们组今天进了一个中国女生,长得很漂亮,你可以去试一试。” brian此时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泄气般低声道,“算了,天知道她是不是又喜欢女人,我决定今晚约几个模特去轰趴了。” 时间也不早了,薄婧轻轻擦拭过唇角,看了他一眼,也站起了身,“明智的选择,”她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第十一章 休息的时间始终是短暂的,整个ipo的项目其实开始没多久,但他们却一直在加班。 大概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一直到整个投行部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薄婧揉揉有些发酸的肩头,见也没多少人了,便将袖口向上提了到臂弯处,那繁复的纹身全露了出来,“……”她站起身,拿了烟盒准备离开座位。 ura,你写完了没有?”brian看到她站起来便唤了一声,像快要死了一样靠在椅子上,一头金发都被他揉的有些乱。 “没有,不要每隔五分钟就问我一次,” 薄婧看都没看他,又冷声说一句:“我去抽烟,”而后她便离开了。 …… 绕过一条走廊,她走到一处写着吸烟室的房间门口,抬手将门推开,“……嗯?”薄婧微微一怔,只见阮慕正靠在吸烟室一侧墙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那混血味道的面容正对着缥缈的空气。 阮慕嫣红的薄唇含住烟嘴,轻轻吸了一口,过了几秒,又缓缓吐出,像是有些心事,“……” 薄婧在门口看了一阵,半秒后,阮慕才好像注意到了她,唇角滑过一抹弧度,“怎么,你也这么晚没回家?” 薄婧将门带上,走到阮慕身旁抵在墙上站着,“我没回家,难道不是你女朋友害的吗?”她勾了勾唇,然后低眸将烟点上。 你女朋友——阮慕听到这个词禁不住笑了起来,“正常的事,她就尽喜欢折磨别人,” 阮慕想起景菡那副冰山的模样,又自嘲般笑了笑,“不过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工作这么累了,她也不让我放松一下,只能偷偷跑来吸烟室。” 薄婧偏头看了看阮慕,“景菡也没下班,你在等她吗?” 阮慕轻声应道,“嗯,算是,”她弹了弹烟,转而却又说道,“不过我没有告诉她我在等她,我怕她觉得我逼得太紧,”她唇边的笑有些无奈。 “……” 薄婧盯着阮慕看了半晌,才道了一句,“你们真是让我哑口无言。” 她说完那句话后,倒没有追问阮慕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唇角微弯地含住手边的烟,那神情似是刚刚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 …… 阮慕靠在墙边,头微微扬起,那青蓝色的双眸变得有些失神,她轻声叹了口气。 “……”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陷得这么深。” 半晌,阮慕终于幽幽地开了口,她一直看着前方的空气,烟雾像虚幻的一般,仿佛透过那些虚幻的景象便能看到什么,她继续说着: “景菡跟我是同一时间进的瑞银,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认真、漂亮、优雅,全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气质。” “我想追她,无论如何都想追到手,可结果却是屡屡碰壁,闹到整个瑞银投行部门都知道这件事……” “后来,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阮慕将目光望向薄婧,像是自嘲般笑了起来,“她说她是独身主义者。” 薄婧差点被烟呛到,这是什么理由,“……性冷淡?”她皱起眉。 “不,不是性冷淡,” 阮慕看到她的反应笑了起来,眉眼弯着,“景菡可不是性冷淡,她不是生理的问题,她是心理的问题——她只是不相信人,又敏感软弱,宁可折磨自己也不愿开始一段恋情。” “……” “后来有段时间,我差不多快把她软化了,”阮慕的目光从薄婧面上抽离,又望向远处,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能感觉到她快要答应,我们在某次晚宴上第一次接吻,她没喝多,我也没喝多。” “然后她说要我给她点时间,她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结果我还没等到答案,她突然就申请回国了,调回了中国区,一走就是三年,”阮慕轻笑着,将烟吐出,“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我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当时真的气坏了。” 阮慕停了停,直直地望着前面白色的墙壁,烟团成一个圈,她停的时间长了些,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而薄婧也没打扰她,只是蹙眉等着。 “她回国之后,一开始我还联系过她,但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就像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一样,冷淡、漠然,就像我们之间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我那时候才明白她的心思有多难猜,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小心翼翼过之后还会踩到什么雷。” “但我可不是那种还会吃回头草的人,哄不回来就算了,我想忘了她,所以心烦了几个月后,我跟苏苑在一起了。”说到这里,阮慕叹了口气。 薄婧张张口,像是没料到这件事是这样的,“苏苑知道这件事吗?” 阮慕看了她一眼,勾唇道,“当然,苏苑知道我所有的事。” 薄婧看着她无言,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问道,“你真的喜欢苏苑吗?” “……” 阮慕低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她?” “如果不喜欢她,我跟她交往根本撑不过半年时间……我当然真心喜欢过她,”阮慕看着前方,神情又有些沉重,“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无法承诺那么远,我们在一起三年,虽然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无趣。” “苏苑没有任何错,她很好,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薄婧默声听着她讲,抬手抽了口烟,没开口,“……” “其实那三年,好几次我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有时候我会问自己:究竟苏苑哪里不好了,但我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时间太长,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爱她了,” “然后,去年年初,我听到了景菡要回伦敦的消息,那一瞬间的感觉很难以形容,就像……终于活过来了一样,”阮慕靠在墙边,唇角一直挂着无奈的笑,像在嘲笑自己,“但下一瞬间,我又拒绝承认自己是因为景菡才变成这样。” 薄婧吸了口气,差点没讲一句话说出口:“你根本是因为自己变成这样的好吗。” 但她还没开口,却听到阮慕说了一句:“然后我劈腿了,” 阮慕看了眼薄婧,唇瓣弯了弯,“在酒吧里勾搭了一个加拿大华裔,上了床,然后告诉苏苑我真的憋不住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薄婧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偏开了,“……”她开始抽烟,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没有几天又受不了了,也跟那个姑娘说还是算了。”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想知道到底怎样自己才能开心一点,明明苏苑那么好,我到底还想要什么?” “后来,分手后的某一天,苏苑说要把东西还给我,临走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阮慕,你还是对景菡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在那一刻起才开始面对现实,我的心结真的在景菡身上。五年了,如果真的不能跟她在一起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阮慕说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 薄婧终于转头看她,话说的很直白,“所以直到现在景菡都不肯答应你,是因为你对苏苑做了这种混账事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她的心思太多,我根本摸不透。”阮慕苦笑道。 “我觉得你们俩都有点病,我说你,还有你家那位冰山美人,” 薄婧扫了她一眼,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淡,“她是不知道怎么好好讲喜欢,你是不知道怎么好好讲不喜欢。我以前很不喜欢苏苑,但这回倒真的是你对不起她。” “……” 她抽了口烟,又叹道,“不过你也别太郁闷,谁这辈子没有辜负过人,多或少罢了。苏苑现在沉浸在新恋爱的甜蜜里,比你要幸福,你还是好好关注自己吧。” 薄婧偏过头看她,勾唇道,“自己做的孽,自己好好消化。” 她正说着,吸烟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瘦高的女生站在门口,她个头比两人稍矮一些,柔软的黑色直发自瘦窄的肩头滑下,恰巧露出那精致的侧脸,她垂着眼眸,嫣红的唇边含着一只未点燃的烟。 “……” 下一秒,那女生稍稍抬起双眸,而后很快注意到了阮慕和薄婧,那漂亮的眼眸先是在阮慕面上扫了一眼,眉角微微弯了弯,而后很快落在薄婧面上。 她将唇边的烟随手拿掉,笑容灿烂极了,“真巧。” 薄婧指尖刚触到唇边,便瞬时停在了空中。 这漂亮的笑容她前几天才见过,甚至在前天晚上,那嫣红的薄唇离自己根本只差几厘米,“……”薄婧深吸了口气,眸光在对方面上逡巡着,双眸中的情绪越来越深。 第十二章 “真巧” 下一秒,薄婧才意识到她这句话根本是对阮慕说的。 证据就是,阮慕看见对方便有些意外地拿下了烟,“沈沁?”她吐出一个陌生的中文名字,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还没下班,我不是叫你早点回去么?” 沈沁笑了笑,把门带上,“马上了,再看看报告我就下班,” 阮慕见她走过来,靠在两人斜前方的墙上,她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你才第二天就开始加班,小心以后吃不消。” “没事,我来投行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沈沁偏头看着她们,将从肩头滑下的柔软黑发别在耳后,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跟阮慕的对话完全看不出两人昨天才认识,“而且,boss你都没走,我怎么好意思走。” 阮慕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可别拿我做标准,一两点都是我的正常下班时间。” 她们俩一来一回地开着玩笑,薄婧只站在旁边默声听着,眸光落在沈沁柔和的轮廓上,但对方却像是完全视而不见一般,视线偶尔向她那边看去,只停留不到一秒,便很快又移开了眼。 “……” 薄婧感觉有些发闷,她闷声抽着烟,脸色又有些不好看。 半晌,阮慕余光隐约注意到薄婧在看沈沁,这才反应了过来,她介绍道,“抱歉,我都忘记了。她叫沈沁,是大陆人,昨天刚进我的组。” 阮慕停了停,又向沈沁介绍道,“薄婧,巴克莱的分析师,因为最近有个合作的项目留在瑞银一周,不过估计你过几天就不会见到她了。”她笑了笑。 “……” 薄婧见那清澈的眸光望了过来,不知怎么回事,她下意识便低声接了句,“不,我接下来每周都会在瑞银待几天,我们会常见。” 话音刚落,连薄婧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什么叫‘我们会常见?’她有些懊恼,掩饰般别开了眼。 可沈沁却只是浅浅地笑着看她,没点破什么。 “……” 薄婧觉得越来越尴尬,抬起指尖将烟送到唇边,不再看向她那边,“……”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气氛有些不对劲,阮慕深邃的眸光在两人面上转了转,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好像是一个学校的——cass对吗?” 她这话一出,薄婧怔住了。 l是伦敦城市大学的商学院,虽然城市大学本身的综合评价并不高,但cass在商学院的排名中一直都在全英前三、四位,各别专业甚至在能排到全球第二,录取的难度不比伦敦政经低到哪里去。 cass出来的学生大多都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在这里遇到校友也不算特别离奇的事。 但想到两人前两天才在club见过,今天却又在瑞银见面,薄婧不禁觉得有些离奇了,所幸两人并不在同一家银行,否则这事就太过巧合了点。 阮慕偏头看向薄婧,刚想开口,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噢,不对ura你应该比沈沁早一年。” 薄婧有些讶异地看着沈沁,“你读什么?” 沈沁面上的笑意一直浅浅地,看着她答道,“金融,你呢?” 薄婧见她竟然问起了自己,一时间,竟被她自然地搭话弄得有些尴尬,“一样。”她停了停,又怕自己不太礼貌,看着沈沁又道,“原来你刚毕业,难怪我之前没见过你。” …… 就在这时,吸烟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阮慕朝门口望了望,门被稍稍推开,一个面色清冷的女人站在门口,她一身白衬衫和黑短裙、细高跟,手背抵在鼻下,景菡几乎是闻到了室内烟气的瞬间,那淡漠的神色便有了些变化。 景菡皱起了眉,直直地看向阮慕,“你又……” 她都不用抱怨些什么,阮慕便立刻心虚地把烟掐了,直起身笑着迎了过去,“抱歉,亲爱的,下次不会了。” 景菡见那妖孽般的女人走过来,又想搂上自己的腰,“别过来,”她似是有些受不了那气味,皱起眉想拂开阮慕的手,可阮慕却毫不在意地靠了上来,她唇边挂着笑意,低声问道,“你下班了么,我送你回家。” 那若有似无的烟气在鼻尖绕着,又好像化作了温热的吐息,景菡呼吸停了停,“……”看了阮慕一眼,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勉强答应了,“那你先去办公室换件衣服。” 半推半就之下,两人还是一起离开了。 临走前,景菡又看了眼薄婧,简短地嘱咐了句,ura,你早点回去,今天实在做不完可以明天再做,别太晚回家。” 薄婧简单地答了句,“知道了。” 而后,那清冷的眸光从沈沁带着浅笑的脸上扫过,景菡自始至终都没跟她交谈。 …… 这时,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薄婧和沈沁两个人。 沈沁正靠在她斜前方的墙上,嫣红的薄唇含着烟,“……”薄婧不经意偏头看向她,而那眸光便像察觉到了似的,抬眸也看向自己。 那目光似笑非笑地,在触碰到薄婧的刹那,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眼底,“……”两人就那样对视着,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club里,好像昏暗的灯光里只看得到彼此一般。 薄婧感觉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她心底有些发热。 可还没等她开口,却看到沈沁含着笑意,动了动唇,“刚才那个人,” 薄婧只怔了一秒,便下意识反应道,“景菡。” “……” 她快速的回应让沈沁笑了起来,“我知道她叫什么,当时是她面试的我,”沈沁看着薄婧,笑得眉眼都弯了下来,“我是想问,她是带你的vp吗?” 薄婧深吸口气,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嗯,刚刚提到的那个项目,一个叫金源钴业的中国企业要在伦敦ipo上市,瑞银和巴克莱有合作,景菡是总负责人,我们巴克莱配合。” 沈沁微微一怔,“金源?”她那神情只持续了一秒,便恢复了正常,“然后呢?” “……” “这是第一周,所以我们巴克莱基本都在瑞银,后面就会每周来一次,主要是我跟另一个女生过来。” 薄婧不知她问这些做什么,但又觉两人没什么别的话题好讲,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可她一本正经地讲完之后,却等来沈沁一句出乎意料的问话,那人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 她说什么? 薄婧好不容易压下不稳的情绪,却差点被她这话害的被烟呛到,她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 距离club里将自己压在墙上,又一直摸自己腰的事情结束才不过两天,究竟是这女人太过多情多忘事,还是自己是长得那么没辨识度? 薄婧感觉有些气闷,差点背过气去,但下一秒却见沈沁看着她笑了出来,“……”薄婧看着她兀自笑了好一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对方戏弄了。 沈沁笑着从墙那边走过来,走到薄婧面前站定,“别生气,我开玩笑而已。” 那双漂亮的眼睛望进薄婧眸底里,她轻声问了句,“所以nouvellevague好看吗?” …… 薄婧半晌又没说出话来,好像自从认识这人以后,自己就一直在失态。 她低眸与对方对视着,刚才那阵热度已经消散了点,半晌,薄婧动了动唇,还是给了一个折中的答案,“还好,我喜欢那两个法国鬼才,尤其是oliver。” “嗯,是吗,我是去看女主唱的大长腿的。”沈沁却笑了笑。 …… 薄婧心一跳,莫名开始揣测她这话的用意。 “我可以看你的纹身吗?”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沈沁抬眸又问道。 薄婧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微微一怔,“……”她都没来得及答句好,便看着对方将烟扔掉,走近了些,抬手抚上自己手腕轻轻地拉了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垂眸之间,薄婧都几乎能看到身前人漂亮的双眸、秀挺的鼻梁、和那诱人的嫣红薄唇。 不知是否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沈沁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些。 而后,她便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上去,秀窄的指尖在薄婧小臂上描画着,她盯着那纹身看了一阵,神情逐渐变得稍稍软了一点。 “arusapart……”沈沁轻声地念出那歌名,轻柔地像在爱抚一般。 薄婧被她指尖的触碰撩得有些不安,却只得抑着自己的情绪,好像两人此时的距离有点太近了,近到她不得不承认,眼下自己又有冲动想抓住这人手腕拉入怀里吻。 薄婧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心里总感觉这样的暧昧到时机了,心底似有点痒,但她却不想第二次再犯错了。 终于,她忍不住哑着声音动了动唇,“别摸了。” 而沈沁抬眼看她,薄婧此刻一直在控制自己,心口的热度都一直被压抑着。 “……” 下一秒,沈沁幽深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眸光落在她唇上,“……”薄婧心跳得很快,自己都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失神了太久,连唇边的烟都快要燃尽了。 沈沁在她之前注意到了那个细节,抬手拿掉了她唇边的烟,而后自己含了上去。 …… 薄婧看到那嫣红的薄唇贴在刚才自己含着的地方,脑袋嗡的一声便大了,她……竟然在抽自己的烟? “……” “味道不错。”沈沁笑吟吟地看着她。 完全不知道这人指的是什么,薄婧感觉自己耳根红了。 第十三章 另一边,阮慕刚巧送景菡到家。 一辆线条优美的红色玛莎拉蒂停在街旁的白色公寓前,“到了,”阮慕抬声说了句,这里离不远,也算是部分瑞银员工喜欢选择的住处,不过,不同的是,景菡是独自住在这里。 景菡抬手看了看时间,都已经12点了,她将手搭在门边,看了眼阮慕,“不早了,你早点回家休息,”言罢便想离开。 “你急什么?” 阮慕却笑着拉上她的手腕,薄唇勾起,“不想跟我独处一会儿吗,你今天可是忙得一天都没跟我说过话,”她唇边带着笑意,看得对方有些赧然。 “……” “那你进来先洗澡,” 景菡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妥协了,轻轻抽走了手。 …… 这间公寓跟整条街的风格相近,整体被涂抹成简单的白色,门前挂着几株绣球花,打开门,从玄关向内走左侧便是偌大的客厅,右侧则是通向二楼的走廊。 公寓是景菡回伦敦之后租的,离瑞银距离并不远,也很方便。 阮慕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让家里帮她买间房,大多数中国大陆人留在伦敦,家里都付得起这些钱,她知道景菡家里并不穷,又很宠她,即使景菡不提出这个要求,恐怕也并不是件难事。 而当时景菡却淡淡地答道,“原本这次回伦敦他们就有很多意见,我不想再在金钱上跟家里有什么牵扯。” 阮慕点点头表示了解,没再问什么。 “……” 此时,景菡刚换了丝质睡衣,从冰箱里取了支红酒,倒了两杯,然后便走到沙发旁窝了进去,那清冷的眸光望着客厅对侧的落地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楼梯上传来声音,阮慕穿着浴袍从二楼走下来,修长的双腿裸着,头发因为刚吹过,还显得有些湿润,她抬手撩了撩发丝,拭去了妆容之后,慵懒的气质倒是丝毫未减。 阮慕走到景菡身旁坐下,勾人的双眸直看着她,“我今晚可以留下吗?” 那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显然用的是自己的香水……景菡有些不习惯地别开眼,将另一杯红酒递了过去,“随你,”她的神色依旧淡淡地,“如果你非要留下的话……” “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是吗?” 阮慕勾勾唇,似笑非笑地接道,“好,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 景菡独睡的习惯,阮慕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那天,时隔五年后两人终于上了床,景菡却在喘息平复些之后,轻轻拂开她抵在自己腰边的手,皱眉说了句:“我想回家了。” 阮慕眼看着那身子转了过去,一瞬间有些讶异,“你不留下来睡吗?”却换来对方稍稍侧过脸,低声一句,“不,我不喜欢太软的床。” 模棱两可的答案,一如这人一贯不清不楚的心思。 阮慕知道景菡一直排斥跟人过分亲近,但却没想到竟到了这样的程度,做完就走,这样的事倒像是自己才能做出来的。 她不知道景菡到底在想什么,迟疑着今晚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 阮慕正这样想着,便见景菡将酒杯放下,轻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快一点了,你早点上去睡吧。” 阮慕眼看着景菡要站起身,顺便便揽上她细瘦的腰身,“多陪我一会,”她唇边含着笑意,“明天的工作我帮你做。” 景菡有些无奈地又坐下来,偏头看她,“阮慕,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阮慕看着她,双眸微微眯起,“债券重组快结束了,比你是闲一些。”她瞧着景菡没有再推脱,便轻轻地抚着她腰身,想打开话题,“怎么,我看你最近非常头疼的样子?” “……”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景菡先是停了停,而后突然叹了口气,“没有,我只是……” 像是真的有什么苦恼,景菡倒是跟她聊起了这个话题,“我真的想要一些好好做事的,你能理解吗。我知道我这样说也不合适,但第一周还没结束,就只感觉巴克莱那帮……富二代太没用了。” 景菡看着阮慕,皱眉道,“真的没法讲,有个德国的男生,连年报都看不懂。” 阮慕眼见那精致的细眉越蹙越深,她难得看到景菡抱怨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我总觉得你继续讲下去就要讲ura了。” 景菡一怔,转而叹了口气,“不,我没想说薄婧,她还算是稍微好些的,至少你跟她说什么她还知道该怎么做。” 她停了停,“但薄婧太懒了。” 阮慕闻言笑了起来,她没打断景菡,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比如,一件事最好做到100%,我吩咐下去,她大概自己能做到60%,如果我催她认真一点,她会很不情愿地做到80%。” 说着说着,景菡不自觉便将身子侧了过去,她弯起膝盖,几乎顶在了阮慕腿侧,“……薄婧其实是个挺聪明的人,清楚如果这件事要做到最好,自己应该怎样做,但是她根本就不想。” 景菡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我当然想把她纠正过来,但她是巴克莱的人……我又不是她的上司。” 她直到说完才发现,阮慕一直提着红酒杯看着自己,勾人的眼眸里含着笑意。 “你……” 景菡刚想问她究竟有没有在听,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慕便勾起唇笑了起来,她用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倾身吻上了景菡微张的唇角。 “……” 景菡都没来得及推开她,便感觉到唇边一软,自己被这妖孽般的女人亲了,她都没来得及恼,那个吻便结束了,她耳根莫名有些红。 “我蛮喜欢看你抱怨的样子,”阮慕唇边含着笑意,重新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景菡突然被占了便宜,有些羞恼地看着对方。 “亲都亲了,你还看什么?”阮慕笑着,就像一点都没反省过。 她见景菡的脸色又不好看了点,忙安抚道,“好了,我是想说,别的vp都恨不得想要富二代,你也是挺特别的,” 而且,阮慕停了停,直直地看着她,“不过,我就喜欢你认真的样子。” 景菡听到那话,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她不太自在地别开眼,“……” “好,说正经的,现在这样的小孩现在越来越多了。” ura并不想在投行有什么发展,所以得过且过的心理也很正常,”阮慕看着景菡又皱起眉,便握上她的手腕,“honey,提醒你一下,以后批评她注意方式ura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特别不爱听别人说她哪里不好。” “还好她不在你手下呆太久,否则恐怕你们会摔桌子。” “……”景菡无言。 “开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性子。”阮慕笑着看她,又想说什么。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阮慕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来电人anna,“嗯,苏苑?”阮慕没想到苏苑这么晚会自己来电话,她想了一阵,还是递给景菡看了一眼。 景菡看到那个来电显示,几乎是立刻便想起身,“你接,我不打扰你了。” 阮慕察觉到她想走,很快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 “我已经睡了,anna”阮慕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拉住景菡,勾唇看着她,景菡看起来有些无奈,但又只好重新坐下了。 那边苏苑的声音响起,开口便答道,“你没睡,五分钟前你刚更新了instagram” 阮慕眯起眼睛,又看了眼景菡,问道,“说,有什么事?” 苏苑似是深吸口气,声音有些低,“钟凝面试的事……” “噢,怎么了?”阮慕听出来她有些欲言又止,笑了笑,“你那位小女朋友不是已经被录取了吗,又打来问我干什么?” “她正在跟我闹脾气,”苏苑的声音有些无奈,“说不要帮忙找来的工作……我劝不好她,要不然你把那家基金公司帮我推了吧。” “……” 提到这事阮慕也是有点无奈,前段时间苏苑找到自己,说希望帮钟凝推荐一下工作,她当然很意外,一是因为苏苑竟然开始联络自己了,二是因为联络自己竟是因为她的新女朋友。 阮慕本不想帮忙的,她想问苏苑:“你确定你的小女朋友愿意让我帮忙吗?”但想想还是算了,她问苏苑要了简历过来,递给了一家还算有名的基金公司。 结果苏苑现在又说什么?不想去了? 听到这话,阮慕扶着额头,倚在沙发边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她眼睛闭了闭,说了一句,“你把电话给她,或者把电话声音放出来。” 窸窸窣窣几声过去后,直到隐约钟凝别扭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不要跟她说话……”阮慕清楚地听到钟凝拒绝跟自己交谈的话,半晌才开口。 她薄唇勾了勾,第一句话便很直接:“你是不要帮忙的工作,还是不要‘我’帮忙的工作?” 虽然不太真切,但钟凝的声音显然一怔,她顿了一下,“我……” 阮慕没有理会她的迟疑,继续说着,“lse毕业,研究生成绩是merit,差一点就得到,这个成绩在伦敦找不到工作都是奇怪的,还需要我帮什么忙?我只是帮你投个简历而已,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她停了停又道,“苏苑已经走出来了,跟我再没有任何牵扯,只是因为你的事才来找我帮忙而已。她很喜欢你,好好珍惜她,我想说的就这些。” 电话挂断,阮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大晚上的,秀恩爱都秀到我面前了。” …… 景菡一直听她打完电话,站起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都是你自己做的孽。” “……” 听到景菡那句评语后,阮慕先是一怔,而后眸光便深了几分。 她抬手握住景菡的手腕,那双深邃的青蓝色眼睛看过来,嫣红的薄唇勾了勾,“景菡,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她有些湿意的发丝散在肩头,身上的浴袍差点滑下肩。 “你一直没有答应我,是不是因为苏苑的事?” 第十四章 “你一直没有答应我,是不是因为苏苑的事?” 景菡站在那里,垂下眼半晌没有回话,“……”她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几度想将手抽走,可都无果,终于,她薄唇动了动,“你要听实话吗?” “……” 景菡转过身,清冷的双眸望了过来,“我介意的不是苏苑的事,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她眸光在阮慕面容上逡巡着,“我对你过去的事情不感兴趣,跟苏苑、或者跟其他人,什么都不想知道。” “我介意的是你这个人,阮慕。” 景菡一直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你和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交往太长时间,你自己觉得呢?” “……” 阮慕抬眸看着她,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样,一直停在握住景菡手腕的姿势,连滑下肩的浴袍都未曾去管,过了好久,她才哑声开口,“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阮慕眼里有些微妙地情绪晃动,神色变得不太自然。 景菡低眼看着她,继续说道,“苏苑,进瑞银时是我的组员,我比你更了解她……家世、性子、皮囊,无论从哪里讲,她都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很难想象谁会厌烦她。” “她那么好,但你还是觉得受不了。” 景菡停了停,声音低了下去,“你总觉得跟苏苑交往了三年,好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好像证明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但三年没有分手,其实只是因为你暂时找不到比她更好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 阮慕眼底闪过些摸不透的情绪,半晌,她都没有开口回答。 连她自己都无法验证景菡说的是否正确,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跟一个人在一起呢?她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想过无数次,都得不到答案。 跟苏苑在一起的那三年,是她持续最长的一次恋爱关系。 一度,她以为自己的病大概治愈了,可是事实却证明根本就没有。 而现在景菡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你是那种不可能维持长时间的关系的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答应你’,那句话太过刺耳,阮慕怔在那里。 阮慕并不想听到景菡对自己下这样的结论,因为这样听起来,就好像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好了一样,可这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她当然希望能有一个人来治愈自己,而这么多年过去,她现在所期望的那个人正是景菡……所以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跟景菡的关系有了突破,不希望又因这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一切又转了回去。 “我有时候……会希望苏苑还是恨我的,就像去年上半年那样。” 阮慕直直地看着景菡,笑容有些失落,“我希望她继续恨我,这样我就能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多愧疚一点,可是她没有。” “好像什么都过去了,她爱我,她恨我……” 那青蓝色的眸中闪过捉摸不透的情绪,连阮慕自己都抓不住,“……”她停了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该怨景菡说穿了吗,好像也不该怨她。 “……” 失神间,景菡将手腕抽出,“你也不会一直爱我的,”她别开眼,不想再去看阮慕,可下一秒她便听到一句,“为什么?” “……” “我也想谈一场有激情、热度持续时间长一点的恋爱,可我无法一直爱别人,跟我不会一直爱你有什么关系吗?” 阮慕心里也很烦闷,她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那清冷的背影,低声道,“景菡,我从来不会倒回去追一个人,而且还是像你这样拒绝过我的人,” 提起三年前这女人自己逃掉的事,阮慕心里依旧特别不舒服。 “为什么你永远不能好好地去想这件事呢,我跟苏苑分手,全都是因为还喜欢着你,你难道不明白吗?”她站起身走到景菡面前,直直地看着那清冷的面容。 一瞬间,阮慕眸光软了下去,“我确定我现在是爱你的。”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景菡突然抬高了点声音,“可我不确定,阮慕。”那双眼眸逐渐泛上些红意,有些情绪顷刻便泄了出来,“你是这样一个人,要我怎么敢完全投入进来?” 阮慕虽然早已料想到这个答案,但却从未见这人情绪如此起伏过。 “那你到底准备怎样呢?” 她直直地看着景菡,眸光自那紧蹙的眉头上划过,向前些,嫣红的薄唇动了动,“你打算一辈子,一直这样压抑自己吗?” “……” 阮慕根本没有在回答问题,只是一直看着她,“因为我有可能也会抛弃你,所以即使对我有感觉,也要压抑着。” 阮慕魅惑的双眸望了过来,那眸光看得景菡眼中有水意在晃,“都已经五年了”她仿佛听见对方在叹气,“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想控制自己到什么时候。” 两人视线黏着,景菡张张口又想否认。 可下一秒,腰身便被面前这人揽住,阮慕直直地看着她,“你觉得压抑自己,能让自己得到安全感,让自己快乐么?” “我知道你回国三年过得很不好,工作不顺心、又被父母逼到差点跟不爱的人结婚……糟糕到了差点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你根本不该遭受这些的。”说到最后,阮慕都不忍心地停了下来。 “……” 那些话显然唤起了一些回忆,景菡下意识便别开了眸光,却掩不住眼眶周围的红意。 “你跟以前任何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重复到你相信我为止,” 阮慕抬手将她发丝别在耳后,眸光在她泛红的眼底转着,“不要再重复一遍五年前的事了……”她靠近些,声音放得越来越轻,“折磨自己,折磨我。” 话音刚落,景菡眼眶便红了一片。 阮慕仔细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吻上了她的耳根,又抬手抚上她侧脸,沿着那白皙的脖颈吻着,“看着我,”她低声说着。 景菡堪堪望进那双青蓝色的眸中,她眼眶泛着红,仿佛一瞬间心就软了下去,“……”她从那纷乱的情绪中抽出几秒,阮慕稍稍闭了闭眼,嫣红的薄唇便吻了上来。 她能感觉到唇瓣被轻轻咬了一下,接着,那柔软的舌尖便探了进来,“嗯……”景菡此时根本都无力去挣扎,身子被阮慕圈进怀里,整个人都被吻得有些发软。 景菡被重新压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她连走神的间隙都未曾有过,“我真的喜欢你,”阮慕压在她身上,一直跟她接吻,话语都不清不楚。 …… 两人不知怎么回到了床上,景菡手指刚刚放开床单,身子还微微颤抖着,轻喘声被刻意压着,却依然听得很清楚。 阮慕一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视线变得柔软极了,她轻轻吻了上去,“景菡,你好美。” 而身下人微微张开眼,眼眸望着她,半晌又没说出话来,“……” 阮慕见她不说话,也不舍得再逼她什么,在她开口之前笑着说道,“我今晚不留下了,你好好休息,”她又在景菡唇边落下一吻,低声道,“认真考虑我的话,我等你回答。” 景菡看着她,眼眸稍稍垂下,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始终都没开口。 阮慕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下了床,景菡余光看着阮慕后背优雅的曲线,那女人终究还是走了。 第十五章 今天是巴克莱几人留在瑞银的最后一天,他们的vp梁辰一大早就出去见客户了,只留下几个组员在这里。 薄婧正靠坐在椅子上,叉开腿,姿势看起来懒懒地,因为梁辰不在,她也不在乎地将袖口卷了上来,将满是纹身的手臂撑在椅边,轻轻抚着额头。 头太痛。 昨晚近12点才回家,结果又被kate那帮人叫去club,她本想拒绝,结果其中一个混血的模特抢过电话说:“我昨晚拍片只睡了两小时,一直到现在都还精神着ura,你现在是62岁了吗?!” 薄婧听见了她的话,倒没动怒,只是勾了勾唇道,“不,你认错了,我才12岁,法律规定我不能进酒吧。” 玩笑归玩笑,她最终还是妥了协,随意提了件皮衣便出门了,结果一直闹到近四点才回到家,脑袋都要炸了。 她坐在这里,脑袋转得有些迟缓,不过很快,心思便飘到了远处。 昨天,在吸烟室里遇到的那个女生……沈沁,她来了吗?薄婧又想起了两人之间那些暧昧的举动,“……”她心里又有点乱,不太自然地抬眼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人。 没来吗? 薄婧心坠了下来,正出神之间,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瑞银办公室那微胖的英国女人的声音,“你想坐在哪里?”她好像在问谁。 …… 薄婧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那刚才还被自己惦念着的漂亮笑容竟映入了眼帘,怎么,她不是在阮慕的组吗?薄婧心道。 沈沁穿着得体贴身的正装,眸光在薄婧面上扫过后,勾起红唇向那位微胖的女人答道,“我可以坐她旁边的位置吗?” 坐我旁边? 薄婧听到那句话,原本慵懒躺着的身子立刻坐直了。 “可以,如果你想的话。”办公室的胖女人点点头,又让她签了个字,便离开了。 而后,薄婧便看着沈沁把东西搬了过来,她几度想开口问要不要帮忙,但却都在那漂亮的眼睛跟自己对视之前移开了眼。 薄婧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一直隔着座位中间透明的隔板,装作不经意地看几眼。 沈沁很快将东西收拾好,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脑,“……”而一旁,薄婧用手撑着脑袋,头稍微侧过去一点,眸光又忍不住飘了过去。 半晌,沈沁望了过来,恰好跟她的视线撞个正着,“早安,”她浅笑着说道。 方才想搭讪的心思终于被看破,薄婧像是提着一口气。 “早安……”薄婧不太自然地将手□□长发里,依旧靠坐在椅子上,她掩着明显有些紧张的情绪,想装作没事般转过头去。 “我换组了。”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旁边沈沁的声音。 “什么?”薄婧缓缓偏过头,像是一瞬间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我说,我换组了,现在是在景菡的组,”沈沁红唇弯着,将椅子滑过去一点,朝她伸出手,“应该会加入到你们这个项目里,以后请多指教。” 薄婧垂眸看看那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手贴了上去,“……”她抬起眸,又恰好跟那清澈的视线对上,薄婧不太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嗯。”她脸色紧绷着,耳根隐约有点红。 …… 与此同时,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 “你说什么,她换组?” 一个身材高挑的清冷女人站在那里,不知听到了什么,景菡声音突然抬高了些,“……”而她面前坐着的英国女人神情淡定,“没错,沈沁从今天开始换到你的组,” ruth靠在椅背上,直直地看着景菡,“你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问题……当初说分到阮慕那里的也是你,现在又说要还回来。 “我只想问为什么?”因为觉得太不可思议,景菡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她自己选择的。”ruth言简意赅地答道。 “……”景菡皱起了眉。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是不合情理。 景菡虽然刚做vp也没到一年,但好歹进投行时间也很久了,这样反复的决定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最关键的是,调来调去并不是阮慕或者高层的意思,竟然是沈沁自己的要求。 她只是个分析师而已,只要提出要求你们就同意吗? 景菡想到这里,便不自禁地问道:“沈沁有什么背景,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她看着ruth,“难道……” ‘难道又是富二代吗?’她话都到了嘴边,可却被对方一句话否认了,“不,她不是。” ruth抬眼看她,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而后又模棱两可地说道,“你那么想要她,现在人还给你了你应该开心才对。” 景菡半晌没说出话来。 ruth偏头示意景菡,“回去工作吧。” 景菡从ruth办公室里出来,感觉心口始终沉着口气,原本她以为沈沁是个背景简单的高材生而已,现在她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 景菡走到办公区域的最西侧,在其中两人座位后站定,她眸光扫过薄婧和沈沁交握的手心,低声道一句,“沈沁,跟来我办公室,” 沈沁微微一怔,转过头便看到了景菡,她笑了笑,“好。”她没犹豫,将手从薄婧手里立时抽了出来,乖顺地站起身。 景菡看了眼一旁的薄婧,没说什么,又走到旁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桌前点了点:“machal,你也来一趟,现在。” …… vp办公室。 景菡示意两人坐下,而后坐在沈沁斜侧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以前在哪实习过?”她开口问道。 沈沁坐正看着她,“没有实习过,”她浅笑着答道。 “……” 景菡闻言半晌没接话,这个答案她显然是不满意的,一般讲,能进投行大多都有漂亮的履历,即使没有,在自己问到这个问题时,沈沁的回答也应该是——“没有,但我曾经参加过什么什么比赛,或是写过什么什么相关的论文。” 这女生怎么能这么淡定只答了几个字呢? 景菡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看走了眼,她不自禁皱起了眉,“没关系,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这个项目……这是一个ipo的项目,金源钴业,这个做有色金属的中国企业要在伦敦证交所上市。” “你刚进投行,很多工作都不了解,先跟machal,” 景菡眼神示意她旁边的金发男人,“machal是加拿大人,以前在华尔街做过分析师,现在是我们组的,他入职三年半了,很有经验。” “以后你就听他安排做一些基础的支撑工作,包括hmarking,当然,等你成熟以后可能需要做一些基础性的建模。” 沈沁耐性地一直听她讲完,红唇浅浅勾起,笑着答道,“我知道,我毕业论文在jp摩根做过项目。” 原来她在摩根大通做过项目……那方才那句‘没有实习过’算什么? 景菡眉间蹙得更深了,她看着沈沁,掩下心头的不悦,淡淡地说了句,“machal,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你先回去。” machal很快站起身,而后跟沈沁握了握手,礼貌地说道,“合作愉快。” “沈沁,你先留下。”景菡见她也想站起,开口阻住了她。 “好,”沈沁听话地又坐了下来,待machal带上门后,才转过头笑着问了句,“您还有事吗?” 景菡一直看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女生身上有种看不透的气质,没有其他初入投行的分析师那么忐忑,更像是见过大风大浪般的那种平和。 半晌,她敛起心神,问得很直接,“你为什么要申请转到我的组?” 沈沁与她对视着,清澈的眸光从景菡清冷的面容上滑过,她竟笑着答道,“因为你啊。” “……” 景菡听到那话微微一怔,随即莫名有些不悦。 她能感受到沈沁那句话并不是出于对自己感兴趣的目的,只是认为这样回答自己的情绪会有起伏,才毫不在乎地说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除了阮慕,她还是第一个在自己面前这么敢讲的人,景菡吸了口气,“……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她面上平淡如常,只是声音更冷了,“好好做事,我想说的就这些。” “……” “好像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沈沁看着她,笑容丝毫未减,“我没有通过什么非正常的方式进来,是真的。”她的态度依然那么温和,“那我可以走了吗?” 景菡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回去吧。” …… 景菡回到桌前,停了半晌都没做什么事。 突然,电脑右侧弹出一个窗口,那褐色的长卷发、妖孽面容的头像跳了出来,阮慕发来一条消息:“下午茶想不想出去吃?” 她输入了一阵,又发来一条:“正好,我今天下午约了客户,有空去rige’s那边喝下午茶,好久没去了。” 景菡看着屏幕,眉心却蹙得更深了。 昨晚过后,她一直避免去想她们俩之间的事,阮慕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却本能地又想退缩,无论怎样想,要自己真的开口说“好,我们在一起吧。”——这对景菡来说太难了。 于是,又一次地,她将窗口放在那里半晌没有回复,“……”就好像回复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又被阮慕逼到了眼前一样。 景菡眼眸垂下,指尖不自觉地按进了手心。 过了好久,她终于抬手打下几个字,“我四点要见审计师,没有空喝下午茶。”明明已经将一句拒绝的话说了出来,她却觉得更有些烦闷了。 阮慕的回复迟了几秒,只有两个字:那好。 另一边,阮慕盯着电脑屏幕上景菡的回复陷入了沉思,她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办公室,视线却被单向玻璃挡住了,“……” 第十六章 下午茶时分。 或许因为今天是周五,瑞银楼下的咖啡厅人倒不少,一眼望去,尽是些西装革履的投行职员,其中靠着窗边的一桌坐着五六个身着正装的人,只是其中有三位的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薄婧斜靠在贴着窗边的椅子上,用手指按着额头,昨晚熬夜到四点的疲惫还是没有好转,她一整天都维持着这样快累趴般的状态。 对面坐着的依旧是熟识的几个富二代,没新人加入到他们一桌来。 这时,女服务生端上来一个三层的英式甜点塔,摆满了松饼、草莓水果塔、迷你蛋糕、咸味三明治之类种种下午茶点心。 俄罗斯女生刚放下手机,便被这架势吓到,“都已经这么多甜点了,谁点的甜点塔?”她看了看满桌已经摆不下的蛋糕,又皱眉添了句,“你们也太夸张,到底谁想长胖?” brian抬手指着一旁的薄婧,“还能是谁点的。” 薄婧有点懒散的眸光扫视过一圈,落在brian面上,“可惜我不可能胖,”她说着说着,细瘦的手臂撑在椅子上,刚要直起身去拿,却见amy眼睛都亮了,眼看着手都伸到了迷你蛋糕跟前。 薄婧冷声说道,“把手放下,这是我一个人的。” amy被她的语气吓到,很快缩了回来。 “你最好别ura抢,她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能吃两个这么多,” brian阴阳怪气地说道,他见薄婧瞪了自己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今天坐你旁边的那个中国女生是谁,你怎么不叫她一起?” 薄婧微微一怔,“你说沈沁?” 那道笑容映入脑海,薄婧不知为何又想起在club里,自己被她抵在墙上差点没控制住吻下去的样子,她有些不自在,含糊地答了句,“我跟她又不熟,为什么要叫她?” 薄婧正觉得有些尴尬,突然,她发觉brian看着自己身后,眼睛明显亮了点。 突然,自己肩头被轻轻拍了拍,“……”她缓缓转过头,只见沈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我能坐在这里吗?” 薄婧脸都有点绿了,她看着沈沁依然未减的笑容,心一下子有点虚,自己刚刚说了句什么来着——我跟她不熟? “好。”她脸绷着给沈沁让位置,心里却有些隐隐懊悔。 完全不同以往,这回大家对沈沁都特别包容,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像之前一样打发回去:“对不起,已经有人了。”即使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坐。 薄婧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看brian和对面那个冷漠的中东男生就知道了。“请坐,”——那中东男生甚至为沈沁拉了拉椅子。 brian坐直身子,“嘿,我今早看到你了,不过隐约记得前几天看你坐在别的位置的,”他朝沈沁伸出手,笑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沈沁朝他礼貌地笑了笑,将咖啡放在桌上,“是,我前周在另一个组,” “不过从今天起,我就调到景菡的组了,”她优雅地在椅子上坐下,又与brian握手,“我听suet介绍过了,你们都是巴克莱的吗?” 沈沁唇边始终带着笑容,“好可惜,那下周就见不到你们了。” 她笑容还未收起,旁边中东男生便合上了书,“那倒不会,我们可以下午茶的时候一起出来,”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答案特别突兀,一贯冷漠的脸色竟看起来有些舒缓,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浅笑,“叫我ali” 薄婧看着他们俩明显变得殷勤的样子,脸都阴了下去。 可最让她感到郁结的是,似乎沈沁在与两人交谈时,却始终一副友善礼貌的样子,声音依然那么柔软。 薄婧心里有些烦闷,明显不太高兴地拿起甜点,可还没触碰到那块饼干,她却感觉心里咯噔一声,等等,薄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像沈沁从来也没告诉自己她是喜欢女人的吧? 她停住了,这个念头让人更郁卒了。 沈沁显然注意到了薄婧的异常,透亮的眸光与她相触,“你介意我吃吗?”她直直地看着薄婧,眼角笑意深了些。 薄婧看了她一眼,眸光又避了过去,“……不介意,”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低声应了句,又将刀叉向前推了推。 对面那位俄罗斯女生也注意到了其他几人神色的变化,笑着调侃道:“你可是第一位坐在这里的……”她没把话讲完。 沈沁没有听懂,她勾勾唇,“第一位什么?” 俄罗斯女生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这时,隔壁桌突然传来machal的声音,他似乎刚忙完工作,一边小声讲着电话,一边将咖啡放在隔壁桌座位上,拉开凳子坐下。 “哦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好像一直在跟电话那头的女人道歉,语气恳切又着急,“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但是这跟爱情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明白,我……” 但machal的话根本就没说完,便被对方挂了电话,他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挂了?!”他有些生气地将手机放在桌上。 旁边有人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machal语气有点着急,“我妻子,还不就是我妻子吗。” machal结婚没多久,但他跟他妻子的事几乎整个部门都知道,两年前,两个人在酒吧里认识,对方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印度女人,几乎是第一眼就拿下了machal的心,两人从热恋到结婚用了没多长时间。 可这个女人却完全不受其他同事们喜欢。 大家都知道,她学历低、工作也远不及machal赚的这么多,却会跟machal提出一些物质方面的要求,一句话总结就是完全不相配,又作得不行。 而这一回则是——“她非要跟我建个联名账户,闹了一周了,我不明白为什么。” machal在下午茶时间聊起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这一桌都清楚地听见了隔壁的抱怨,但却同往常一样,都没理会他。 薄婧亦然,她靠在椅子上听了一阵,完全没什么兴趣。 但很快,她却发现自己这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怪了,不知什么时候,brian甚至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开始跟沈沁搭话了,还聊起了周末想约她出去的事。 甚至,对面中东男生ali竟然说道,“你喜欢西班牙吗?” 沈沁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答道,“去过一次,在巴塞罗那,喜欢那里的音乐。” ali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竟然建议说道,“我之前就想说了,”他环视过一圈,“我家在伊比萨岛有个别墅,圣诞节如果大家暂时还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可以请你们去玩。” 提到海岛众人的情绪都有些高涨,但很显然ali这个建议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薄婧当然看得明白,她一直看着沈沁的侧脸,那漂亮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不知为何,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薄婧深吸口气,突然抬声说了句,“她爱你的钱。” 整个桌子都安静了。 brian听到薄婧的声音,这才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她,ura,你说什么?” 不只是brian,她们这桌和隔壁都看向了薄婧。 而薄婧转头看着隔壁桌machal,抬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妻子爱的是你的钱。” 薄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管起了闲事,但控制不住地,声音就那样冷了下去,“你怎么这么单纯,她又不是印度高种姓,别说奴隶了,显然家里连资产都没有太多,你赚的这么多难道不觉得是被利用了吗?” “为什么开联名账户,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薄婧好像是在把自己的烦闷往machal身上撒。 machal有点生气了,“你懂什么,不要这样说她。” 薄婧停了停,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想跟对方争吵,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子,而因为隔壁桌也有人在劝,machal虽然还想跟她理论几句,但还是端起咖啡离开了。 那场闹剧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对面的俄罗斯女生看着薄婧,一直在摇头,ura,你不该说这话的,你知道即使是实话也太伤人了。” brian也暂时忘记了刚才的话题,看着薄婧说道,“你今天又让我刮目相看。” 薄婧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突然为什么这么冲动,“那是因为你们都太虚伪,现在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他的钱被骗光吗?”那深邃的眸光扫过一圈,她冷声答了句。 她双眸不经意又跟沈沁的对上,“……”沈沁低眸抿了口咖啡,而后便眼眸微弯地看着她,瞬间,薄婧只觉自己方才的气势一下子就像是没了。 “我回办公室了,”薄婧扔下刀叉,低声说了句。 她站起身时,又隐约听到ali在继续邀请沈沁,还是刚才关于圣诞节期间去岛上度假的事,“你知道那里有个泡沫club……” 薄婧不想再听下去了,可下一秒,她却听到身后沈沁笑着答了句,“她去我就去。” 薄婧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站定回望着沈沁,“……”却见沈沁抬起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ura,你去吗?” …… 听到她念自己名字的瞬间,薄婧竟感觉浑身像过了电一般。 可她心里不知道是怎么了,停了半晌,竟直直地转过了头,“不去,圣诞节我要回意大利。” 第十七章 第一周终于过去了,几乎所有巴克莱的人都离开了瑞银。 brian和ali还真的每天下午都说要过来喝下午茶,但因为彼此都太忙,也没真的来过几次。 按照景菡的要求,薄婧自然是不用回巴克莱的,于是,她开始每周跟着同组的来瑞银,那位亚裔的是个已婚的日本女人,名叫朝子,做事非常认真、一本正经,甚至还有点强迫症。 这让散漫惯了的薄婧特别不适应。 某□□子专门把她叫过去,就问了一句话,“你给我的k为什么颜色都不是同一色系的?”她几乎想翻白眼,但在那日本女人认真的神情下又忍住了。 这导致薄婧每回交完东西上去,都感觉自己需要去吸烟室冷静一下才能继续工作。 有一点倒是让她庆幸,那就是朝子觉得这种合作的项目,最佳状态应当是两边呆在一起办公,所以虽然梁辰说让他们每周呆在瑞银几天就好,但朝子却认真地同景菡申请过,说每周回巴克莱一天就行。 这让薄婧心情稍微好了点。 当然,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因为谁。 接下来这段时间,因为接触的机会多,薄婧跟沈沁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虽然两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独处,午餐、下午茶时间也大多都有其他人,但从某天起加了沈沁的k后,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关于对方的事情。 ura你傻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昨晚,薄婧跑到朋友的公寓里喝酒,她懒懒地靠在墙边,手腕提着酒瓶,“……”她听到那句话便皱起了眉,“什么?” 一个身材高挑的混血女人走过来,抬手搭上她的肩膀,“你现在应该去追她,而不是跟她做朋友,这样下去她早晚要被别人拿下,你傻吗?” 而沙发坐着的另一个面色冷淡的女人接道,ura天天就顾虑一些有的没的。” 薄婧直直地看着对方,唇角抿了抿,一句顶了回去,“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她,要拿下她了?而且kate,别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当初跟苏苑暧昧的时候,你还不是天天也顾虑一些有的没的。” “你们别八卦这件事了,我找人问了她在cass的同学,” 薄婧眼见kate脸色有些不好看,抬手将那混血的手挡开,“沈沁,她很有可能是直的。” 她提到这里自己都有点发闷,“她在cass的时候有一个男友,香港人,家里挺有钱,而且听闻在国内的时候也有过男友,可没人说过她喜欢女人。” 薄婧停了停,喝了口酒,“她的泰国同学说,她在cass几乎没有什么同性的朋友,”她皱起眉,重新斟酌了用词,“嗯,好像原话是说她独来独往,没见过沈沁有什么朋友。” “嘴上否认地这么坚决,调查还做得挺清楚的,”kate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天啊,她明显是双好吗,就算不是也有做双的潜质,”那混血的关注点倒一直都不太一样,看着薄婧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你都被‘壁咚’两次了!” 薄婧嘴角有些抽,她问,“逼什么?”她像是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缓缓说道,“我觉得她只是享受这个过程。” 那混血听得有些烦躁,“就算直的又怎么样,你难得这么在意一个人,喜欢就去追好吗?” “我再说一遍,我没承认我喜欢她,”薄婧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后来便一直在闷声喝酒。 她开始觉得自己像神经病一样…… 那晚之后,薄婧便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每天都在偷看沈沁的fb页面,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许是想找出对方是否有些跟其他人暧昧的痕迹。 但每次看着看着都有些烦闷,自己又不开心地重新关掉,如此循环往复。 …… 薄婧深邃的眸光自左边走廊处望过去,沈沁刚刚被景菡叫到办公室,现在并不在座位上,她望着那边出了阵神,良久,才缓过劲来。 眉心皱起。 薄婧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拿了个烟盒便站起身,想去吸烟室冷静一下。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工作,房间里又一个人都没有。 薄婧将烟燃起,望着自己手里的烟嘴又有点走神,“……”一瞬间,她突然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情,然后就突然不想将唇贴上去了,似乎那样做让她想起了什么一样。 薄婧觉得自己是有点神经质了,她连烟都不想抽了,直接扔到了一边想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沈沁在看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怔,唇边随即漾起道笑容,“真巧。” 这好像是那次之后两人第一次独处,薄婧感觉有点尴尬,就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一样,她没停下自己的脚步,看了沈沁一眼便想离开。 可她还没走到门口,便被走上前的沈沁拉住了手腕,“别急,”她笑着说道,“我还有点事要问你。” “……” 薄婧觉得奇怪,她直直地看着对方,又垂眸看了眼小臂纹身处被握住的地方,“我在听。”她将左手抽走,低声答了句。 沈沁面朝着她靠在旁边的墙上,开口却是一句,“周末的i去吗?” 薄婧一怔,没想到沈沁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i是cass商学院隔段时间都会组织的校友会活动,学校会给每一位已经毕业的校友发邮件邀请,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在五星级酒店包场,有场晚宴或者是请人演讲,也算是一种发展校友人脉、让大家互相结识的方式。 在这些同学里面,尤其是一些做生意的富二代,常会参加这种活动来拓展校友关系,薄婧自己也偶尔会去,毕竟毕业没多久,对cass还算有点感情。 但薄婧确实没想到沈沁会突然提到这个,“……”她靠在墙边,稍稍偏过头,望进那清澈的眼眸,“你是在邀请我吗?” 听到那回答,沈沁唇边泛起道笑意,她跟薄婧对望了一阵,唇角一勾,“你觉得呢?” 暧昧不清的答案,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薄婧直直地看着沈沁,眸光突然变深了几分,她身子稍微向旁边倾一点,意味不明地答了句,“如果你是在邀请我的话,我当然去。” 沈沁将烟拿掉,漂亮的眼眸直望进她眼底,“……” 她瞧得薄婧眼里的情绪都有些动摇,而下一秒,沈沁却将烟掐灭了,她唇边带着笑意,靠近薄婧耳边低声说了句,“穿漂亮点。” 薄婧感觉自己腰际又被摸了一下,她浑身都停住了。 ‘穿漂亮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自己惯常勾搭人的台词吧,’——她眼看着沈沁走远,这个念头禁不住浮了上来。 …… 地下车库。 景菡穿着一件浅色的风衣,提着包在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旁停下,“……”车门被里面的人打开,阮慕笑着看她进来。 “今天还早,要不要去海德公园那里转一转?” 阮慕摘下墨镜放在旁边,手搭在方向盘上,唇角勾了勾。 “我很累。” 景菡却连看都没太看她,清冷的眼神映出车窗外的模样,“去也可以,转半小时就回家吧,”她心不在焉地说道。 阮慕一直看着她的侧脸,眸光在她眼底逡巡着,似是试图向看出点什么来,“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她的声线依旧很有耐性。 “……” 景菡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回望她。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薄唇动了动,“上次你跟我一起见的那个客户,她今天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怀特岛度假,这个周末,她专门说要叫你一起来。” 景菡与她对视着,半晌没有说话。 这几天以来,自己一直在用不同的理由拒绝阮慕,两个人都能感到那种奇怪的氛围,可是都不说破。同五年前一样,阮慕每天变着换着借口约景菡,而景菡一直就没答应过。 而今晚的散步,也明显是她实在推脱不了才答应的。 两人互相望了一阵,突然,阮慕勾唇笑了,“……” 她勾人的眸光直直看着景菡,自己回答道,“周末你不会来,今晚你也根本不想来,只是推不了了而已,接下来的几天你也会持续这个状态,我说的对吗?” 阮慕眼里有些摸不透的情绪滑过,她唇瓣动了动,“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景菡被那深邃的眸光望得有些不安,别开眼去又想回避问题,“……”可这一回,阮慕像是一定要问个清楚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终于,她绷不下去了,淡声说了句,“你说过不会逼我的。” …… 阮慕看着她勾了勾唇,笑容里显然有些讽刺的意味,“这句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我们今天不去散步了。”发动车前,她撂下一句。 第十八章 cass今年的i这回依然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包了内厅和中间的舞池,还请了爵士乐手来演出。 今晚,薄婧穿了件黑色的无袖礼裙,裙子的剪裁从她的肩头分向两边,流畅地经过那腰身,她今天的鞋跟并不太高,但因为身高比例原因依然显得很高挑。 她手腕处扣着一个d&g的黑色手包,好不容易从衣柜里面翻出来的经典款,既不会让今晚的自己显得那么娘炮,也不会太离题万里。 薄婧站在门口,双眸深邃地扫视过一圈后,终于走了进去。 今天她到的晚了,桌子都已经被收空,只留下中间被西装革履或是浓妆艳抹的校友填满的舞池,伴随着隐隐有些加速的萨克斯乐,舞池周边交谈的人们偶尔也发出大笑声。 薄婧独自走到酒区,跟侍者点了杯气泡香槟后,在吧台附近靠着了,‘怎么今天尽是些不太认识的人’她心里这样想着,满是纹身的小臂搭在吧台边,指尖捏住高脚杯底。 薄婧才在那里站了一小会儿,便感觉有些发闷了,她稍稍眯起眼睛,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场内的人。 就在她刚刚又换了杯龙舌兰的时候,一个黑发的高大意大利男人迎了上来,一开口便是带着卷舌音的意大利语,“ura,你今天真是太美了,瞧你的眼睛,像银河一样美……” 他张开手臂,作势想将薄婧抱在怀里。 “停,站在那里。” 薄婧皱着眉,抬手示意他不准再向前走一步,“amor,我说了多少次,别把你那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的招数使在我身上。” 两个人显然是认识的。 r也不觉尴尬,故作伤心地说道,“噢,但是对你我真是真心的。” 薄婧直接打断了他,“好好说话。” “好吧,我只是来打个招呼,”amor耸耸肩,显然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好几次没见你来i了,好几个同学都在问我你现在在忙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在巴克莱太开心了所以没有空。” 薄婧看了他一眼,“还好,也没有很开心。”她抿了口酒,偏头问道,“你怎么还不回意大利?” “噢,我们都讨论这个话题一年多了,” r摊开手,一副假装认真的样子望进她眼睛,“甜心,我显然是因为你——” 薄婧直起身,勾了勾唇道,“好,我们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她作势想走,amor忙妥协道,“好了好了,因为我新交了个男友,暂时不太想回去了。” 薄婧一怔,而后眼看着他向某处招手,而后一个很瘦的英国男人走了过来,他鼻梁挺拔、面貌俊朗,看起来却有点腼腆,“……”amor特别自然地搂上他的腰,两人用意大利语不知道低语了些什么,又开始浓情蜜意地对视,薄婧在看到他们接吻之间转过了头。 “……” 真是够了,薄婧闭了闭眼,心里这样想着,而后她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沈沁。 话说好像自己已经在大厅里转了一圈,都没瞧见沈沁,莫非真的是自己来得太晚,她已经走了吗? 薄婧当然有沈沁的号码,但这时候,她却突然觉得给沈沁发消息有点奇怪,要说什么呢?难道要说‘我已经到了,怎么没瞧见你?’ 薄婧一点都不想这样做,因为不知为何,她觉得沈沁会这么回:‘诶,原来我那天的话你当真了啊。’ 这完全像是沈沁会做出来的事情,就好像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自己就一直被调戏一样。 薄婧出神了半天,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迟疑,她双眸微微眯起,抬手又抿了口酒,而后跟amor两人道了别,提着酒杯向墙那边走去。 同那些贴身跳舞的人群擦肩而过,她穿过偌大落地窗间的玻璃门。 窗外大厅外是一个很大的户外游泳池,水是透明的,水底的灯光一直在变幻着颜色。 …… 薄婧今天难得穿得这么正经,倒真引来几个男人搭讪,她深邃的眸光扫了眼对方,冷言一一拒绝掉了。 走着走着,她好像在水池尽头的墙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那似乎是沈沁。 沈沁一身白色的露肩礼裙,轻轻倚在墙边,她手边也捏着一个高脚杯,托着底部一点点地喝着,“……”沈沁一直看着泳池里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精致的侧脸大半被黑色的长发遮住,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嫣红的薄唇。 薄婧心念一动,刚想要走上前,却听到旁边有两个人议论的声音。 她本来没想到要留意,但一听到那个名字便停住了脚步,“沈沁啊,你不认识吗?”其中一名女生的声音很惊讶。 薄婧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你不讲英文名我怎么记得是谁,中国人那么多。”另一个女生慢条斯理地答道。 “她没有英文名。”第一个女生说了句。 “这怎么可能,中国留学生哪有没英文名的?”另一个女生疑惑地抬高了声音。 “沈沁真的没有英文名,” 第一个女生耐心解释道,“我跟她一起上过哪节课的seminar,当时有个lecturer也问过这个问题,然后她笑了笑,‘因为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有名字了,您觉得我还需要再起一个吗?’” “那个教授当时就哑口无言了。”那女生摇摇头。 薄婧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却禁不住勾了勾,她望着不远处那清澈的双眸,竟觉得这听起来执拗的理由却特别可爱。 “……”薄婧停在那里,假装喝酒,又仔细听那两个人在讲八卦。 “所以你刚刚说她被包养是什么回事?” “……咳” 薄婧差点没被酒呛着,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了眼她们俩,而此时两个人压根没注意到她,“是这样,她在cass上学的时候有个香港的男友,那个男的很有钱,据说帮她想办法进了瑞银,” “投行?”另一个女生诧异道。 “对,投行。大家都说她是睡进去的……我先声明一下这只是个传言,但很多人都这么说,几乎每个人知道她的人,我真的醉了,”她停了停又道,“我是没见过那个男的,听说长相有点……你再看看沈沁的长相,你自己想吧。” 另一个女生顺势望向沈沁,皱眉道,“至于为了留在英国这样吗,究竟家里是有多穷?” 听到最后一句时,薄婧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冒火,她偏头冷冷地瞪了两个人一眼,因为画了眼线的缘故,眸中深深的不爽情绪比以往更明显。 那两个人终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略显尴尬地没再说话,而后离开了。 …… 那场莫名的闹剧很快结束了。 薄婧心里还有点不爽,但却强压下那些情绪,敛起心神向水池尽头走去,而角落的深处那里,沈沁似乎正在低眸看手机,并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薄婧都几乎能看到沈沁的手机屏幕了,可下一秒,她却看见沈沁好看的细眉皱了起来。 薄婧从未见过沈沁这样烦躁的样子,与以往那人一贯的笑容完全不同。 薄婧眼看着沈沁抚了抚额头,便很快关机了,她已经走到了沈沁旁边,刚想开口,“……”这时,沈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头偏了偏,薄婧瘦高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沈沁的神情立即便缓和了一些,她嫣红的唇瓣勾了勾,又换上了以往的笑容,“啊,你来了,”她瞧了眼薄婧一身黑色的礼服,笑意更深了,“今天挺漂亮。” 薄婧一直看着她,眸光望进那清澈的双眸,自她白皙的面上滑过,落在那格外显眼的红唇上,她眸光深了几分,“你也是。” “为什么在这里呆着,我还以为你没有来。”薄婧站在她面前,随口问道。 “怎么会,我都约了你怎么会不来。”沈沁抬眸看她,浅笑着答道,一句话便打消了方才薄婧的顾虑。 “你知道bozos吗?” 沈沁捏着高脚杯在墙边靠着,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我刚和他跳了阵舞,有点累了,就来这里休息一下。” “你是说我们系的主管吗?”薄婧挑了挑眉。 “嗯,” 沈沁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有点意外,新生引导会上看他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私下还蛮玩得开的。” 薄婧听到她的话,勾了勾唇,“是,伦敦的大学教授都挺能嗨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参加过当时迎新的舞会。”她见沈沁笑着点了点头,“那天跳得最开心的是教授们,尤其是有个……” 她停了停,好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沈沁看着她,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知道,那个穿高跟鞋的男r是吗,他真的超级厉害。” 薄婧看着她笑了起来,不禁也唇角弯了弯,“对,我都觉得他比我还有女人味。” 沈沁被她那话弄得笑意更深了,而后便望进她眼里,低声接了句,“不会,你在我眼里很漂亮,”她眉眼弯着。 薄婧心跳漏了一拍,她掩饰般谦虚道,“别开我玩笑了。” 可沈沁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没开玩笑。” 第十九章 沈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没开玩笑。” 薄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直直地看着沈沁,“……”恍然间,她好像感觉到对方是有些喝多了,在水底灯光的映照下,那白皙的脸颊竟有些红意。 “你今天喝多少了?”薄婧开始皱起眉。 “6、7杯而已,不是很多,”沈沁斜倚在墙边,朝她笑了笑,“我酒量还挺好的,怎么,你觉得我喝醉了?” 薄婧直直地看着她,眸光望进她眼里,“不是吗?” 沈沁不知在想什么,唇边笑意更深了,“你知道,伦敦市政府办过一个活动,有关动物保护的,我去过做志愿者。” “在志愿结束后有个party,那天晚上有个黑人说请我喝酒,结果他喝了一瓶vodka,自己倒了,”沈沁手腕抬起,抿了口酒。 “你喝了一瓶没事?”薄婧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沈沁稍稍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不信。” 沈沁勾了勾唇,直接道出了她的心思,“下次我们一起去club,我会给你证明的。” 那句不知算不算是邀约的话,到让薄婧眸光深了几分,“当然,”她直直地看着沈沁,“反正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club里。” 薄婧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免得沈沁每回都将调戏过自己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沈沁望进她眼里,嫣红的唇含着笑意,稍稍抿着,倒是一直没有说话。 “……” 薄婧跟她对视着,心里开始思索沈沁心里的想法,却丝毫未移开眸光。 半晌,就在气氛又变得暧昧之前,沈沁轻笑着开口道,“你知道那个志愿活动,负责人是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个英国女人,” 不知为何,她兀自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根本文不对题地在自说自话,“大概35岁左右,很瘦很高,谈吐得体,那天她穿了件浅色的风衣,又美又优雅……” 薄婧不明白她的用意,沈沁提起这事是想说什么,她皱眉看着对方,抬起手腕,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那时候在想,如果我能跟她交往就好了,”沈沁唇角稍稍弯了弯。 “……” 什么意思,她在向自己出柜吗? 待薄婧终于反应过来时,一瞬间,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自己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些什么,却装作自然地想一句话掩过去,“你可以跟她试试看,lesbian也没什么。” 沈沁看着她,笑道,“像你一样吗?” 薄婧刚将酒杯举到唇边,手腕没停住,差点没洒在自己身上,“……” 沈沁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神情,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薄婧当然不介意,她可以告诉任何人自己喜欢女人,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可真到了沈沁面前,她却下意识想打太极……好像承认了性向,就等于把自己第一眼就很在意对方这件事说了出来一样。 薄婧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多此一举,因为沈沁望进自己眼里的眸光,明显有些了如指掌的笑意,她有些郁卒。 …… 所幸,沈沁并没打算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而是笑着跟她聊起了另外的话题,两个人就那样靠在墙边,一口一口喝着酒,“……”从cass的教授,聊到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八卦,沈沁偶尔被薄婧逗笑,还会作势用手碰碰她的胳膊。 “噢,你知道那个教授,我第一次在seminar见到他,他真的好娘。” “是,感觉如果不是gay的话,那就只能是从小学芭蕾了,”薄婧勾了勾唇说道。 “芭蕾……”沈沁想起他的站姿,笑得前仰后合,“啊,是的,他是那样站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比划了一下,“我那天看到他手上有戒指了,本来以为是认错,没想到真的是gaymarriage” …… 她们的话题有些跳跃,薄婧又被沈沁问起一些很有名的学生,“我知道,你说的那个英国人我认识,好像是谢菲尔德人……我只记得他中文特别顺溜,” “听说在北京交换过两年,跟好多地下乐队都认识,”薄婧抿了口酒,看着沈沁弯了弯唇角,“对,我在碰到过他和他的中国女朋友,两个人可好笑了,他说中文,他女朋友说英文,两个人就那样聊了一路,旁边好多人看他们。” 沈沁笑了笑,“下次我们也试试看。” 说的就好像她们也是那种关系一样。 薄婧的笑容停在嘴边,心跳又有些加速,但久了,面对这样的调戏她已能够波澜不惊地抿唇道,“好,我可以用意大利语吗?” 沈沁瞧出了她语气中的揶揄,笑着摇摇头,“那你还是自己去好了” …… 聊到后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沈沁明显情绪比平日稍微高涨了些,“你说毕业成绩吗,我是毕业,怎么了?” 不知怎么她们聊到了这个话题,薄婧突然想起方才那两个女生讲的八卦,说沈沁是睡进瑞银的,但如果是毕业的话就真的很厉害了……金融系每年也没几个的。她心道八卦果然只是八卦而已。 沈沁见她有些出神,以为她根本不相信,眯起眼睛便道,“你是不是又不相信,刚刚说谁是merit,你才是merit呢。” 薄婧见她脸颊有些红,语气都有些开始撒娇的意味,也有些愧疚,“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merit” “……” 不知道是得了便宜还是什么,沈沁看着她,眉眼弯着,“有点累了,跟我去那边坐,”她突然握上薄婧的手腕,“……”而薄婧怔了怔,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沈沁拉到靠近墙角的台阶处。 直到两人坐下,她都一直握着薄婧手腕没放开。 薄婧跟她靠得很近,又感觉到沈沁身子靠了过来,她的心不知为何开始狂跳。 自己从未被另一个人这样牵着走过,在各种意义上都感觉非常陌生,但薄婧却似乎并不讨厌这种奇异的感觉,反而有种心跳加速的新奇感。 因为在角落不被注意的地方,那种心猿意马的感觉又有点浮上来了。 …… 沈沁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过了一阵,似是看上去真的有点累了。 “薄婧,”她将酒杯放在一旁,直直地看着薄婧,“我可以靠你身上吗?”她眉间微垂着,放轻声音问道。 “……嗯” 薄婧心念一动,只轻轻嗯了一声。 而后,她便感觉到对方靠在自己的肩旁,柔软的发丝从她白皙的脖颈旁垂下,软软的,痒痒的。“……”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那轻柔的吐息,仿佛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薄婧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右手腕一直被沈沁拉着,也不敢乱动,“……” 半晌,她忍不住垂眸看了眼那纤细的指尖,她心里有些痒,想要扣住对方的手。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却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沈沁向她怀里窝进了点,又不知看见了什么,一直低垂着眼睛嘀咕着,“love……”薄婧偏过头看她,两个人距离很近,连双眸里的点滴都看得清。 “你说什么?” 薄婧眸光在她面上逡巡着,以为她在说醉话。 沈沁却一直垂着眼,指尖缓缓触上了薄婧小臂的纹身,念起那上面的英文:“arusapart,”她指尖点画着薄婧纹身上的字母,轻轻地。 那种感觉一瞬间又涌了上来。 就好像,一切全回到了吸烟室的那次。 薄婧眸光越来越深,却见那秀窄的指尖滑过那些图案,顺着自己小臂轻轻地向上摸去,一点一点,像在舔咬一般,一直摸到了薄婧□□的肩头、敏感的脖颈。 沈沁几乎是一种倚在她怀里的姿势,在指尖触碰到她耳根的瞬间,唇瓣几近贴了上去。 薄婧被她撩得整个人都受不了了,心里痒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她抓住了那刚撩开自己长发,摸上耳根的指尖,偏过头去看她。 两个人的唇瓣离的很近,近到每次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薄婧搂上沈沁细瘦的腰身,低头想要吻她,“……可以吗?”那种*已经强烈到薄婧开始轻喘了。 她当然从来也没有问一个人可不可以吻她的习惯,向来都是想要就直接做了,可是沈沁却完全打破了她的习惯。 一切都像有什么冲到了脑海,薄婧呼吸几近紊乱,整个人都快要压抑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那嫣红的唇瓣却微微勾起,沈沁轻柔的声音响起,“不可以” 第二十章 另一边,这一周多的时间以来,自从那晚上将一切摊开来说之后,景菡跟阮慕的关系一直特别僵硬。 说是僵硬,倒不如说两人都在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 起初,阮慕每天还在坚持约景菡,早晨开车到她家门口接她,晚上又用各种理由约她出来,但除了早晨以外,景菡基本都以各种理由进行推脱,答案都很一致:说她很忙,说她真的好累。 一周过后,阮慕似乎也有点倦了,不再主动约她,就连每天清晨开车来送她上班也不坚持了,只有一条简短的短信:“抱歉,我早晨要直接去见客户,没法送你了。” 而景菡也不回复。 她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如此急转直下,严格来说,是因为景菡的态度突然变了。 两人之间像是有根弦在绷着一般,谁都不肯先说破。而阮慕并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一直在忍,她在等自己什么时候忍不下去的那一天。 终于,某天傍晚。 大约11点的时候,景菡早已经换上了睡衣,拿着本书靠在床边看,突然,床边手机一震,她偏头看了眼,眉心蹙了起来,“……” 景菡看起来并不想接这个电话,可等它响了很多声之后,她却还是拿了起来。 “你睡了吗?”是阮慕的声音。 “……” 景菡深吸口气,低眸看着手边的书,她其实并没打算这么早睡,可却略一皱眉便答道:“已经躺下了,很快就要睡了。” 依然是冷淡的态度。 心里仿佛已经有了对方不会再纠缠的预期,景菡眉心舒缓了一点。 可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停了停,突然这样说道,“我有件衣服忘记拿了,能不能让我去拿一下,”她似是怕景菡拒绝,声音突然软了下去,“抱歉,我不想打扰你休息,我现在在你家门口,拿了我很快就走。” 阮慕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在恳求。 景菡从未听到阮慕放低态度到这种程度,这一切都有些陌生,她先是怔了怔,而后心里竟有些忽如其来的酸意,她无法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敛下眸低声道,“好,你稍等一下。” …… 没多久,景菡便下楼给阮慕开了门,“进来吧,”她低声说道。 那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阮慕在进门前将单薄的大衣脱掉了,她面色有些疲惫,却依然朝景菡笑了笑,“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她一开口便是句客套的话。 景菡此时刚走到厨台边,端起一杯温水回眸看她,“……”不知为何,她反复回味阮慕那话都觉得特别别扭,就像,就像两人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客套一样。 客套到有些怪异。 半晌,景菡却只是开口道了句,“我给你倒杯水。” 阮慕看着她立时避开的视线,笑了笑,“谢谢。” …… 而后,似是因为自己也有些愧疚,两人倒是稍微正常地交谈了几句。 阮慕一边慢慢地喝水,一边问及一些公事,“今天我看到你们组……好像少了几个人。” “嗯,”景菡也并不看她,轻声答着,“machal带着一个分析师去南非了,还有巴克莱的几个人,下周才会回来。”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好像很了解景菡的工作,“他们去看矿吗?” 景菡点点头,可却也只是言尽于此了,“嗯……”那清冷的眸子移开了一点,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手边的杯子上。 阮慕见她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轻轻将杯子放在厨台上,朝她笑了笑,“我们上去找那条裙子吧,我早点回家,你也早点休息。” 景菡抬眸看了她一眼,答应了。 …… 而后,阮慕便跟景菡上了楼。 两人在主卧的房间里,在两个偌大的衣柜了翻了好一阵,都没找到阮慕说的那条裙子,景菡皱眉,又仔细看过了床底,床尾,哪儿都没有。 大概半小时过去了,两人找的有些累。 阮慕疲乏地坐在她床上,抚抚额头,“算了,也许是我记错了,” 景菡蹙眉看着她,“我周末再找找看吧,如果有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阮慕薄唇一勾,点点头应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都一直维持着诡异的客套,这种奇怪的客套持续了一阵之后,却突然因为阮慕看到的一件东西打破了。 …… 因为床边景菡的手机震了震,阮慕无意间向那边扫了一眼,竟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她没等景菡反应过来,便将手机拿了起来。 而这时,景菡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她想拿回自己的手机,两人僵持之下,阮慕却扣住了那只手机,整个人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她直直地看着景菡,声音突然变凉了一点,“suet,我为什么不能看,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些什么?” 这句话竟让景菡的指尖停住了。 而后,阮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低眸看起了景菡跟沈沁的短信,时间也就在她开车来景菡家前没多久,两人先是交流了工作上的事,一开始的对话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然后沈沁客气了一句:“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 景菡回复道:“没关系,我在看stardust,可能很晚才会睡。” 阮慕看到这里,而后抬眸看了景菡一眼,“……”她没说什么,眼中的意味却很明显。 而后,沈沁又回复道,“你跟阮慕是不是在交往?” 景菡的回复显然过了好一阵:“为什么?”她一开始并不想直接回答问题。 沈沁却丝毫不介意地继续问了下去:“每个人都说阮慕追了你很久,又说你们最近关系很亲密,我有点好奇而已。” 而最后一句,景菡接下来的回复让阮慕低眸看了很久:“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没有、也不会跟她交往,把心思放在你自己的工作上。” 阮慕就那样一直低眸看着那条回复,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冷得有点可怕,面前这女人这样沉默的模样,景菡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心里有些不安,“阮慕,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慕抬起那魅惑的双眸看她,在眸中难掩的冷意之下,她唇边笑意反倒加深了些,“真没想到,这几天你把我冷成那个样子,回复别的小姑娘还挺迅速的?” “……” 景菡将她眼中的情绪看得分明,一时间心下竟有些不安,她被阮慕的话噎得有些语塞,却执意低声答道,“她是我的同事,回复是基本礼貌。” “基本礼貌?” 阮慕似是觉得有些好笑,站起身,将手机塞进了她手心里,“……”她直直地看着景菡,唇瓣勾起,话说的很直接,“是,你对除我以外的人的确都挺礼貌的。” “‘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我没有……也不会跟她交往’——是吗?”她终于提及了那条短信的内容。 “这整整一周过去了,我这样小心翼翼对你,是不是让你舒坦了很多?”阮慕深邃的眸光望进景菡眼底,似是执意要她看着自己。 景菡一怔,竟说不出话来。 “不,你不舒坦,”阮慕直直地看着她,薄唇勾起,自己回答道,“你想叫我表现得更自然一点,这样你就没有多少愧疚感了,我说的对吗?” “……” 这一周多来收到的冷落,连同五年前对这个女人的怨念,一下子都迸发了出来。 “真的是每回你都这样。” 阮慕唇角勾着,明明看起来是在笑,但景菡却感觉得出来,她从来没见过阮慕这么生气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直这样,忽冷忽热,忽冷忽热……到底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有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难道是我暗示的还不够吗?” “我只是想跟你交往而已,但你究竟在逃什么?”阮慕直直地看着她,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这几年以来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往后缩的举动,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如果你愿意,那我们就好好在一起,你说不行,我就再也不纠缠你,请问这什么时候成了我自己的事了?” 阮慕看着她,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去了,“因为不敢,所以就这么跟我不冷不淡地耗着,这样是不是让你特别有安全感?” “我的确说过我不会逼你,但那是在你认真在思考的基础上,你现在又是想做什么,你是要跟我当炮、、友吗?” “……” 景菡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从未如此难堪过,“别说了,”她颤声阻止道,眼眶都莫名染上了红意,可说到底,她却找不出任何话去反驳,“……” 半晌,她红着眼说道,“对不起,我累了。” 这个借口用到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言罢,她便偏开了眼。 …… 而阮慕看着她,觉得好笑般勾了勾唇,“对,你累了。” 她弯身拿起自己的大衣和包,最后看了眼景菡后,什么都没说便转身下楼离开了,临走前都没回过头。 景菡一直站在那里,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自己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只是鼻尖有些发酸,眼眶边的红意又深了几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瑞银。 现在已经是迟到的时间了,薄婧也晚到了好一阵,不过她似乎并不在乎,一身标准的投行白衬衫,手里提着她那件正装,和深咖色的公文包,从侧面看身材显得特别修长,她站在电梯门口等着,还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 “嗯?” 她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高跟鞋声在她身旁停下,薄婧偏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是阮慕,“ciao”她勾勾唇,习惯性用意大利语向阮慕问声好,“……”可阮慕却没回答,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地。 “嗯,早安。” 半晌,阮慕才似是从那种出神的状态中醒来,看了薄婧一眼,却是用中文回应了句。 “你在想什么呢?”薄婧皱眉看着阮慕,她还没在早晨见过阮慕这样子,要知道这女人就算多累,也都一贯保持着优雅的状态,绝不是像现在,她觉得奇怪,便很直接地问道。“有心事?” “……” 阮慕看了她一眼,眸光又飘向面前闪烁的电梯,她突然笑了,“没什么,我在想昨天你跟沈沁的约会怎么样了而已。” 这回轮到薄婧尴尬了,她张张口,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瞬间,她都没想起去质疑阮慕怎么知道昨晚i的事,反倒一下子语塞到不行,眼神都因为想掩饰而开始有些乱了。 “……” 薄婧有些尴尬地抬手抚了抚额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昨晚她跟沈沁坐在泳池旁的角落时,或许是因为酒精,亦或是因为那是逐渐升高的情绪,她被沈沁撩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快要不行了。 要不是还留有一点理智,她就差没按住那人的双手,向着那柔软的唇瓣吻下去了。 啊,想到这事,薄婧浑身又有点郁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仔细算起来,可能都是第三次了,这样的次数已经频繁到薄婧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每回她都以为沈沁想勾引自己,再不济,也是想暗示自己可以主动一点,她每回都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每回又到关键时候沈沁又把她推开了。 到底是要怎样。 在昨天那种状态下,她又喝了点酒,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到后来,薄婧看着沈沁漂亮的眸光望过来,然后轻轻动了动唇:“不可以”,她整个人脑袋都懵了,好几个瞬间,她都想挑明了问:“你到底是不是想勾引我?” 当然她不会真的这样问出口。 再怎么喝多,这点理智还是有的,她勉强压下了那个念头,假装淡定地用玩笑把那一幕岔开了。 …… “怎么,还回味着呢?”阮慕薄唇勾起,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有深意。 “……没有” 薄婧耳根隐约有点红,她抬手又按了一次上行,今天的电梯太慢,弄得她更加尴尬了,薄婧见实在也避不过去了,只好答道,“什么都没有,就后来我送她回家了而已。” 阮慕眸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面上,一句比一句问得直白,“所以你们没有法式热吻吗?” 薄婧耳根越来越红,她半晌没找到合适的措辞,“……”过了一阵,薄婧才不太自然地问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俩昨天见了面?”她没敢用约会这个词。 阮慕笑了笑,觉得她的问题太过可爱,“在这种社交时代,有什么事是我不该知道的吗?” 薄婧觉得自己问了个挺傻的问题,可她转过头,却又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喜……不,”薄婧赶紧修整了自己的措辞,“怎么知道我对她感兴趣的?” “……” 阮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双眸微微眯起,“我又没瞎,”她唇角弯了弯,提起了第二次见面的事,“上次在吸烟室里的时候,我看你都要把人盯怀孕了……而且整个人都语无伦次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原来你喜欢那个型啊,”她的笑意中带着深意。 “所以呢,真的没有接吻?还是说已经上床了?”阮慕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遍。 “……” 薄婧深吸口气,被阮慕问得有点满脸黑线,“没有,甚至连手都没有牵……”她没办法,只好把那晚的事大致叙述了一遍。 这时,电梯突然到了,两人看了看时间,缓步走了进去。 而后,阮慕像在看一个怪人一般盯着薄婧看,细眉皱着,“所以你为什么要问她能不能接吻?” 薄婧站在她旁边,也皱起了眉,其实关于那个举动她自己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她又想起那晚的状况,深邃的眼眸望着电梯外,“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直不太确定她的心思,所以想让她在愿意的情况下跟我接吻,我不想……太过唐突?” 说到这里,薄婧自己也感觉不太确定了,“你对景菡不会这样吗?”她突然这样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阮慕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逐渐收起唇瓣边玩味的笑容,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脸色稍微冷淡了一点,“会,”她先是简单的答了句,而后又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对景菡小心翼翼的程度,你根本没办法想象。” “不过,我想大概也就到这里了。”她垂下眼眸低声说了句。 “什么?”薄婧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刚想问什么,“稍等,”她突然听到电梯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又是高跟鞋匆匆走过来的声音,薄婧忙抬手按了一下开门键,很快,一个面色清冷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低眸道了声谢,并没抬眸看她们俩。 景菡手垂在腿小腹边,轻轻揉着,看起来因为脚跟有点疼痛,薄唇抿着,一直没注意到她们俩,“……”半秒后,她清冷的眼神才与两人接触上。 “早安,” 景菡抿着唇,看到是薄婧时先问候了一声,而后她便看见了旁边的那个女人,阮慕就站在她旁侧,妖媚的眸光在与她眼神接触的刹那突然有些发凉,然后那眸光便兀自移开了,阮慕根本没有与她打招呼的意图。 景菡自然瞧见了她的反应,眼眸垂下,也不想说什么。 这时,薄婧当然也感觉出了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嗯,好像我们今天都迟到了,”她想随意聊起一个话题,“今天应该蛮多人都迟到了,早晨我起来才发现伦敦地铁和公交都大罢工了,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薄婧看了看她们俩,“你们都是怎么来的?” 阮慕抬眸看了薄婧一眼,而后眸光无意间扫过景菡身上,她先开了口,“我有车,不坐地铁。” 而景菡却一直皱着眉,她就像没听出阮慕话里的意思一样,淡淡地答道,“我走路过来的,今早才知道要罢工,路上交通有点堵,没想要打车。” 薄婧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你脚跟……” 景菡看了她一眼,低声打断了她,“没关系,忍忍就好了。” 薄婧看了看阮慕,可那人却移开了眼,对此毫无表示就像根本没看见一样,薄婧倒是有点看不下去了,“suet,你住在哪里?这几天我去接你上班吧。”她主动邀请道,“我的车也是前段时间刚到,正好……” 景菡蹙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她不需要你接,” 突然,阮慕却开口了,她直直地看着景菡,眸光里藏着不明的情绪,“……”她根本都没看薄婧,只不偏不倚地看着那清冷的身影说道,“你想接人上班去找沈沁,景菡不需要你接,她不需要任何人。” “……” 这话说得简直有些难听了。 电梯门打开,阮慕直起身,第一个走了出去,连看都没回头看。 而景菡因为有些不舒服,脚步有些不自然,薄婧抬手想扶她,却被景菡轻轻推开了,“没那么严重,谢谢,”她淡淡地拒绝了,而后清冷的双眸抬起,直直地望向阮慕的背影,始终没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 几乎整个瑞银都开始注意到阮慕和景菡在闹别扭了。 以往按照阮慕的性格,即使跟景菡擦肩而过,都会朝她露出勾人的笑容,甚至毫不避讳地攀上景菡的腰,即使景菡每回都意图躲开,那道目光恐怕也足够明显了。 而今天却完全不一样,阮慕跟景菡一整天连眼神接触都没有过,更别说下午茶时间像约会一样坐在一起了,两个人都像吞了冰块一样,面色冷淡得不行。 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是所有人都不敢问。 大概是加班的时候,amy悄悄跑过来跟薄婧说话,“suet和分手了?” 景菡组里的人都知道薄婧和阮慕私交很好,不好直接问那两个人的八卦,只好跑来问薄婧。 可惜薄婧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原本就因工作疲惫得不行,连看都没看amy便冷冷答道,“不知道她们俩之间的事,不关我的事。” “……”amy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这时,那日本女人朝子站起来准备下班了,她整理好桌面上的东西,一本正经地跟薄婧交代道,“我先回家了,今晚做完后发email给我,我在家里看完,明早给你反馈。” 薄婧抬眸看着她,懒洋洋地答了句,“知道了。”而后,便再也不肯说话了。 amy见薄婧皱着眉心不在焉地样子,自己也觉得大概问不下去了,只好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工作。 时间又过去了一点,离零点越来越近,薄婧躺靠在椅背上,脑袋运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她写着写着,疲惫的眸光向右边瞟了一眼。 她隐约看到沈沁还是正坐着的样子,一直盯着屏幕,时而垂下眼打几个字,时而仔细阅读那些数据。 薄婧揉了揉眉心,眼睛看着沈沁侧脸漂亮的轮廓,她却觉得好像什么在晃,好困,薄婧眼皮越来越重,她竟不知怎么睡着了。 …… 待薄婧进入深眠的时候,整个投行部都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只有几间vp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旁边,沈沁刚做完工作,她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字母,而后似是舒了口气,“……”保存、关机,她终于站起身,“嗯?”她这才注意到薄婧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薄婧瘦高的身子此时正蜷在小小的办公椅里,头侧靠着椅背,侧颜朝向她这边,那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而发丝恰好自领口露出的锁骨处滑过,向下垂着。 沈沁站在那里,眸光在那人秀挺的鼻梁、紧闭的眉目上逡巡着,她抿着薄唇,就那样静静地看了好一阵,时间一点点过去,慢慢地,她唇边不经意弯起一道弧度,笑容竟是以往没有过的温柔。 “……” 沈沁轻手轻脚地靠过去,而后稍微弯下身,轻声叫薄婧的名字,ura…ura”可薄婧好像睡得有点沉,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 隐约见那人眉心皱了起来,下一秒却又舒缓了一些。 沈沁没再开口叫她,只是垂下眸,自那细瘦小臂处稍微露出点的纹身,到脖颈处漂亮的锁骨,她细细地看着那人的睡颜,“……”沈沁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不同于以往,她眸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温柔到更像是在看自己爱慕的人一般。 她抬手触上薄婧的散发,动作轻缓地将发丝拨到耳后,耳根便露了出来,沈沁垂眸看着,指尖轻轻地摸了上去。 薄婧不知怎么,身子稍微向里缩了缩。 沈沁看着她不自觉的举动,唇瓣勾了勾,竟俯身吻上了她的耳根,那个吻很轻,却终于把薄婧弄醒了,“……嗯”她感觉到有温软的触感落在脸颊附近,气息似在缠绕,她有些疲乏地张了张眼,沈沁漂亮的眉目映入眼帘。 那柔软的唇还没离开太远,反倒因为薄婧忽而转醒,两边差点触碰上。 “……” 薄婧几乎是瞬时惊醒了,沈沁……在做什么?她还来不及想清楚,可身体比脑袋更快地涌上来一些热度,她心跳得有点快,昨晚那些暧昧的举动都不够在脑海里过上一遍。 薄婧眸光深了几分,心念一动,抬手便抚上对方的耳后处,仰头想将她往下压,“……”可下一秒却被沈沁笑着推开了。 “我做好了,”她拉着薄婧的手腕,从自己后颈处拉了下来,又换上一贯的笑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早了,你回家吗?” 薄婧的情绪又一次被强制压了下去。 她一瞬间有些气闷,稍稍坐直些身子,虽然不太高兴,但看了眼电脑后也只能无奈地说了句,“抱歉,我还没做完,今天送不了你了。” 沈沁笑吟吟地看着她,看起来并不在意,“你在想什么呢,我没有让你送我。” 薄婧一时语塞,她想自己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事,有点分不清现实了吧。 沈沁看了看,眸光又望向方才自己轻吻的地方,意味不明地说道,“用心点,刚才就当鼓励你早点回家了,”她深深地瞧了薄婧一眼,“那我先走了。” 薄婧被她看得有点心痒的,她觉得奇怪,但又不方便问刚才沈沁究竟做了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身子比心更快地拉住了对方。 “那个,”她耳根红了,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段时间地铁罢工,你应该挺不方便的,我如果来瑞银就接你上班吧。” …… 另一边,景菡还没有下班,而不止是她,隔壁阮慕的办公室也亮着灯。 接近零点的时候,终于到了景菡忍耐的极限,她摸了摸脚踝,一整天都没怎么走动,但那里好像还有点痛,她想打电话叫出租车来接。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阮慕正站在她办公室门口。 那勾人的视线此时显得有些疏离,阮慕直直地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可阮慕并未打算多做纠缠,缓步走到她面前,只淡淡地问了句,“哪一边?”景菡微微一怔,她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指腹还在揉右脚踝处。 阮慕低眸看着她的动作,“让开点,”她低声说道,而后竟半蹲下来,握住了景菡细瘦的脚踝,“……你,”景菡感觉脚踝肌肤处有些发凉,她有些不自在,下一秒,一个创可贴被贴了上去。 阮慕的动作很轻巧,指尖碰触到她肌肤也不过是半分钟的事,很快便又放开了。 而后,她站起身看着景菡,“这几天打车上班,别走路。我该下班了,以后我就不送你回家了,”阮慕别开眼,嘱咐完那句话之后,真的毫无眷恋地转过了身去。 “……” “阮慕……”景菡不知为什么,看到阮慕突然冷淡下去的模样,脑袋一热,竟抬手拉住她手腕。 “……” 阮慕低眸看着她,薄唇抿着,“你想干什么?”她完全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改之前那样的态度,只是直直地看着景菡眼睛,眸光中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景菡突然放开了手,她的眼神有些闪避,“对不起,我不知道。” 阮慕抽出手,朝她笑着,“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一句话便道明了景菡心里想的一切,可却不想与她再次讨论这个话题,“你不用跟我说了,早点回家休息,别太辛苦。” 像是有什么话明明就差一点便说出口,却被对方止住了一样。 景菡眼眶竟染上了红意,她跟阮慕对视着,好像昨晚那些争吵又在眼前,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又该跟阮慕说些什么,“……好,我会,”她的声音显得有点哑,唇边绕过很多话,却都咽了回去。 最终,景菡还是选择了维护自己一贯的姿态。 而阮慕直直地看着她,几度眼中情绪有变化,却都停住了。 第二十三章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 周五临近下班的时候,景菡难得没有加班,而是换了一身白色的礼服,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手包,站在瑞银楼下等车来接。 她看了看时间,又因为工作拖了一阵,估计是要迟到了。 正当景菡等不急想打电话催促的时候,却看到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了她的面前,这车对她来说当然熟悉,她已经坐了近一个月了。 果不其然,右驾驶位纤瘦的胳膊将车门推开,“上来,”一道熟悉的柔媚声音响起,她隐约看见里面的女人带着墨镜,看身材轮廓也完全看得出是阮慕。 景菡看了看时间,不自觉抿着唇,一时有些迟疑。 “suet,你上来。” 阮慕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她唇边勾起,似笑非笑地,“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在的晚宴上迟到,难道你想吗?” …… 景菡终究还是妥协了,近半个月以来,又重新坐进了阮慕的车。 车飞快地在前往南部郊区庄园的路上,而整整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中,两个人都一直没有开□□谈过,阮慕甚至都没开口跟她搭话。 从头到尾,她也只是说了句“下车”而已。 以前她们也闹过别扭,但这一回景菡却觉得完全心里没有底,她清楚阮慕这冷漠的模样是因为什么,所以尽管在听到那句丝毫连感情都没有的“下车”时,她心里特别难受,可是又根本说不出任何类似“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的话。 她知道她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再要求阮慕怎样对自己,说出口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怎么,不下车?”阮慕摘掉墨镜,见她还不下车,便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 “……没事”景菡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里是伦敦南部郊区的一个庄园,车停在庄园的铁门门口,她们站在花园前的铁栅栏处等了一阵,一位35岁左右的英国女人下车向她们走来。 ruth赶到的时间很及时,她走到两人面前大致打量了一下她们的妆扮,眸光在阮慕和景菡两人眼底逡巡了一阵,突然说了句,“我想你们应该是足够聪明,不会因为这样而影响工作吧?”她的话说得既隐晦又直接。 “……” 景菡抿着唇,一时没说出什么。 而另一边,阮慕却笑了笑,“那怎么会,您想多了,就像五年前不会影响工作一样,现在也不可能会有影响。” “那就好,”ruth深深地看了景菡一眼。 这时,一位西装笔挺的管家跟她们问了声好,ruth报上姓名后,他很有礼貌地带她们进了门。 是一个近40岁的英格兰女人,作为英国最大的零售商的继承人,一直都跟瑞银有合作的关系,阮慕跟她私交还算不错,偶尔会被她叫出来一起看赛马、打高尔夫之类。 之前的某个周末也说过要请阮慕去怀特岛度假,因为阮慕提过景菡,而且她也跟景菡见过两次面,所以那次她还专门叫景菡一起来,但是景菡那段时间却拒绝了。 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作为大客户当然不能不重视,高层专门吩咐叫ruth带着阮慕一起去,其实今天原本不应该有景菡的,景菡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又点名让她来,但一会显然是不能回绝的。 …… 她们穿过庄园外的花园走了一阵,穿过摆着酒杯、又空出一片舞台的大厅,管家带她们去往后院,那里已经来了不少西装革履、举止优雅的欧洲面孔,而侧面摆着一个很大的bbq工具,甚至有专门请来的厨师和调酒师。 在场的大部分人景菡都不太认识,可ruth和阮慕倒是一路走过去,不少人都有跟她们打招呼,“……” 这样的情形景菡早有预料,原本刚进瑞银时,她便发现了阮慕跟自己性格明显的分别,阮慕喜欢跟客户保持一种紧密而密切的联系,而景菡并不喜欢。 景菡以往没太介意过这件事,可偏偏在今天,在遭遇过那女人冷漠的对待后,她却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 今晚的bbq是她的小儿子主动要求的,那金发的小正太穿戴整齐,一口流利地英音,性子却很顽皮,一直在后院的草坪上奔跑着,不停跟同龄的男生打闹好不容易才逮到他,拉到自己身边跟来的客人一个个问好。 而后,她们便看到了,那个近40岁依然保养得很好的英国女人。 先是跟ruth礼貌性地握了握手,小正太也一本正经地跟ruth问了好,而后,他向ruth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扑到了阮慕怀里,“!”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阮慕了,看起来特别喜欢她,笑得很开心。 阮慕把他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等会记得问你的管家拿。” 小正太又想撒娇笑着把他拉了回来,“heart,要叫” 看起来,这个女人跟阮慕显然关系很好,与跟ruth礼貌地握手不同,她甚至主动去拥抱阮慕,“好久不见,你可别把他宠坏了,”阮慕笑着与她贴面,好听的话从来不缺,“怎么会,谁不想把他宠坏呢。”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后终于注意到了旁边一言不发的景菡,她眼睛一亮,“噢,你今天终于带了你的女朋友来。” “……” 景菡一怔,而后有些迟疑,她想解释,但却觉得如果不一直问下去的话,就不想破坏她的兴致了,此时解释也是多余,“……” 景菡没说什么,只是唇边弯起一道礼貌的弧度,想不置可否地将话题岔过去。 可阮慕却不这样想,“我们没有在一起,”她直接否认道。 似乎很惊讶,“什么,没有吗?”她看了看景菡,因为之前听阮慕大概说过跟景菡的事情,她一直以为两个人是处于随时戳破那层纸就能在一起的关系。 问到这个话题,阮慕显然也有点情绪不善了,“没什么,”她笑了笑。 “噢,”似乎因为阮慕突然不太想聊的态度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 正在这时,ruth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她主动跟聊起了生意的事,找了个借口让阮慕跟景菡先去一边,显然是怕她们俩又把气氛搞得太尴尬。 阮慕停了一下,倒是笑着答应了。 …… “为什么不否认?” 阮慕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在侍者的托盘里拿了杯酒,在角落站定后,第一句便是问景菡刚才的事。 “……” “她应该也只是问一句就结束了,我觉得没有必要。”景菡看着她略显冷漠的眸光,动了动唇,眼眸垂下。 “也是,”阮慕似乎觉得她的答案太过好笑,薄唇勾了勾,“你觉得什么有必要呢,你连跟我直说的必要都觉得没有。” 阮慕的话又变得呛人了,连看她的眼神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终于,景菡受不住了,她已经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低声道,“阮慕……”她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女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一周以来,阮慕的态度让她心里特别不安,已经到了没办法摆脱的地步了。 “那你想要我怎样?”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薄唇勾起,“想要我没有尊严地继续追你,然后你继续对我爱答不理吗?” “我的气并没有消,亲爱的。” 阮慕捏着酒杯,眸光不偏不倚地望进景菡眼底,“我也想对你态度好点,但只要我一想到你那种不把我的情绪当回事的样子,我就笑不出来,你明白么?” 这已是第二次阮慕朝自己说这些话了,景菡清楚分明地看到了那人眼里的情绪,看到了阮慕对自己所有的失望,她感觉心里突然也有些难受,眸中似有什么情绪在颤。 而阮慕却直直地看着她,继续刺耳地说着,“景菡,这几年你随心所欲惯了,根本就没考虑过我难不难受,伤害我就像日常行为一样。” “我对你所有的示好你都不放在心里,你觉得我根本没什么感情,不会难过是吗?” “如果你觉得我这番话让你特别不舒服,我当然也可以假装忘了,跟你继续演关系一般的同事的戏码,”阮慕勾了勾唇,将酒杯放在一边,“这样你应该就满意了吧,” 她说完那句话后,深深地看了景菡一眼,便想要走。 “……” 景菡在阮慕想要离开之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眼眶红了一片,“对不起……”景菡半晌也只吐出了这三个字,重复着,“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阮慕看着放在自己的手心的温软,深吸口气,她看着那清冷的眸光里此时泛上的水意,和那眼底明显染上的红意,她心里也不舒服。 “景菡,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景菡没开口,只是看着她。 半晌,阮慕眼底的情绪稍微软化了一些,唇边浮起一点点笑意,“你瞧,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想要你。” 阮慕深邃的眸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底,“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折磨我,如果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要一副随时想要推开我的样子,” “我希望你想清楚,想清楚,而不是逃避,你明白吗?” 她拂开景菡的手,轻声道,“不要用道歉来跟我解决问题,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第二十四章 bbq还在继续,不少年轻人都跑去大厅腾出来的舞池那里了,只有一些年纪稍大的经营上的合作人士还留在这里谈生意。 这种情况下,她们三人自然也没有那个兴致去和年轻人玩,都忙于跟认识的同行、客户聊天,毕竟那才是她们来的初衷。 ruth带着景菡刚跟一个摩根大通的r聊了几句,而阮慕好像不知去了哪儿。 直到那些公式化的交谈结束后,她才看到那身材高挑的女人的身影,阮慕勾人的唇边带着笑容,刚扶住那个到处嬉闹乱跑的小儿子,“honey小心点,”她嘱咐完后,上前和一个法国男人攀谈了起来。 阮慕微卷的褐发散在肩头,那修身的晚礼服,从后背开出蜿蜒的缝隙,肩胛处漂亮的蝴蝶骨隐约对着自己这边,“……”她捏着一只红酒杯,偶尔碰碰对方的,唇边挂着一贯的笑容,眸光直视进对方眼底。 “……” 明明是那么精致的景象,景菡却看得整个人都有些不适,她下意识便移开眼。 “那个法国男人,是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ceo,好像最近要收购伦敦一个公司,”ruth站在景菡旁边,视线望向阮慕那边,“这男人已经来瑞银了几次了,阮慕也跟他接触了很多回,估计项目是要交给她了。” “……我知道。”景菡垂下眼,眸光不自然地看着草坪。 她当然记得这件事。 阮慕早在很久之前就一直在忙着约这个法国男人了,请他看赛马、网球,聊对方喜欢的文学、歌剧。那时候自己刚回伦敦,跟阮慕之间的关系已经在暧昧的阶段。 某晚,阮慕提及这事生怕自己吃醋,赴约前,临走到门口还揽着自己的腰身深吻,而后又气息不稳地咬上她的耳根,低喘着,“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家等我,嗯?” 景菡稍稍仰起头,那情动的喘息声听得真切,她当然知道阮慕是想暗示些什么,从脸颊红到了耳根,“……”本想回绝,可刚动动唇,却被那勾人的眉目中发烫的情绪,弄得说不出话来,竟只轻轻嗯了一声。 可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那些画面不停在眼前闪现,景菡稍稍避开眼,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疼。 …… “suet,”突然,她听到ruth叫她的名字。 景菡缓缓从那些思绪中抽离出来,抬起清冷的眸子,望向面前那干练的英国女人。 “你觉得做vp最重要的是什么能力?”ruth抿了一口红酒,直直地看着她问道,“我知道你应该也有希望升职到r的愿望,但是,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以来md一直带阮慕出去见客户,而没有带你。” “你们俩作为同期升职的vp,理应受到同样的待遇,我想md带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阮慕是混血,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更深层的原因。” 景菡一怔,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没料到ruth会这样直接地跟自己谈起这种事,直接到……她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了。但景菡也看得出ruth是很认真地想要帮助自己,虽然方式并不怎么让她舒服,但也勉强能够接受。 景菡眸光望向远处那妖娆的身影,低声道,“因为性格的原因,md可能觉得阮慕更有培育的价值,她沟通能力很强……我还不够好。” “……” ruth直直地看着她,摇摇头,“不准确,说沟通能力并不合适,应该是一种平衡的能力,”她见景菡有些怔然,继续说道,“一个vp,要把百分之多少精力放在工作上,百分之多少的精力放在人脉维护上,这是她自己的事。” “慢慢你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力是不能替代,只有人脉是无法替代的。” “并不是说你比阮慕不够好,而是你是否能为瑞银创造更高的价值,你明白吗?”ruth捏着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景菡手里的高脚杯,话说的很直接,“恕我直言,现在的你还没有完全从的身份转变过来,” 景菡清冷的眸间有些凉意,她抿着唇听着,“……” ruth看着她,“你应该多去思考vp的职责是什么,然后主动提高维护人脉的热情,这是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她停了停,见景菡终于听懂了自己的话,“记得,你给瑞银什么,瑞银才会给你什么。” 景菡静静地听她讲完了那些话,眼眸垂下,“……谢谢你,” 面前这英国女人ruth当初是从花旗银行跳槽来的,因为经验丰富,很快就升职到了r,而从两人认识初始,她就一直在提携教导景菡。 这里面当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ruth在一次晚宴后送她回家,竟拉住她的手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喜不喜欢女人?”而后便跟她告白了,说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她。 景菡当然回绝了,但那之后,她便跟阮慕又重新纠缠不清了起来。 基于这些复杂的原因,后来虽然景菡跟ruth也算讲清楚了,但每回被对方认真特别对待时她都有些不自然。 “你跟阮慕分手了吗?”ruth突然开口问道。 “……” 景菡心一跳,敛下心神,“不,没有……”她停了停,补充道,“谈不上什么分手,严格来讲就没有在一起过。” 闻言,ruth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的很委婉,“是吗,在你眼里什么叫做在一起?” 景菡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语气又变得有些执拗,“我承认的时候才算。” ruth突然笑了,她低眸抿了口酒,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还是这么可爱,” 未等景菡反应过来,她突然上前一步,拉上景菡的手腕,倾身附耳说道,“我还是当初那句话,如果你哪天希望放弃这种独身主义的生活了,我随时愿意跟你约会。” ruth优雅的英音在景菡耳边轻吐着,“我跟阮慕不一样,我期望的是一个长期稳定的ship,你考虑一下。”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从别人眼里看来关系亲昵到不太正常。 景菡觉得浑身都有点不舒服,她终究还是推开了ruth。 …… 下一秒,她便看见阮慕提着酒杯直直地看着自己,而身边早已经没有了那个法国男人。 景菡以为她看见了ruth的举动,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阮慕薄唇勾了勾,什么都没说,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景菡从来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她觉得那都是没必要的举动。因此即使她心里有想开口的打算,那些澄清的话都始终都说不出来,就像现在。 而后,那场晚宴终于在她多次走神之后结束了。 当时已近1点,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一栋白色的公寓门口,阮慕并未偏头看她,只是又淡淡地说了句,“下车吧。” 而景菡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空气中又蔓延着尴尬的气氛,两个人都清楚分明地感受到了,景菡并没有听从她的吩咐下车,清冷的薄唇紧闭着,“……”而旁边那妖孽般的女人坐在驾驶座里,静静地等着。 近整整五分钟过去了。 一道发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发闷,景菡终于开口了,“刚才,ruth又提起要约我的事,然后……”她停了停,莫名有些难受,“然后我拒绝了。” 她没有提及那句‘我和阮慕不同’的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对方聊起这事。 话音落后,整个车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阮慕根本没想表示什么,只是眸光直直地望着窗外,一直沉默着,“……”半晌,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你下车吧。” 景菡眼里有什么情绪在晃,她不能接受阮慕这样的态度,就好像自己的事情已经跟她无关了一样,“你真的……”她一句话卡在那里说不出口,‘你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事了吗?’她说不出来这句话。 阮慕听到她那句话后,突然笑了,“真的,当然是真的,我并不想听你解释,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二十五章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并不想听你解释,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对你有什么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我心里都清楚。我现在没什么好听你解释的,你属于你自己,想跟她约会就约会,想跟她上床就上床。” “反正到最后,你没有答应我,你也不会答应她。” 阮慕偏过头看着景菡,勾人的眸光中此时满是些嘲讽的意味,“你就是这样的人,不管谁接近你,你都要退到几百里外才感觉舒服。” 那清冷的面容上情绪并不明显,阮慕此刻却看得一清二楚,她笑了笑,伤人的话却依然那么顺口,“我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你告诉我你在期待什么,是不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人能配得上你?” “……” 阮慕的声音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回响着,景菡坐在那里,眸光一直落在那深邃的眼底,“……”她抿起唇瓣,久久都没有开口。 …… 说不难受是假的,可景菡从未觉得自己没有问题过,她知道自己的敏感、脆弱、过分期待,是导致这样压抑情感性格的主因。 但她自己也毫无办法。 有时候,她也控制不住去想自己跟阮慕之间的事,却全都不是一些正面的事。可话又说回来,阮慕又何尝没有问题?说到底,她们两个人的爱无能,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正因为一清二楚,才会更加折磨着彼此。 这几年来,她跟阮慕从来都没有坦诚布公地谈过,一直到现在。可真到了现在这一刻,景菡心里却只有另一件事,比她们两人的问题更严重的事。 ——景菡知道,她们两个人都不可能完全拥有彼此的。 三年前的确是自己在逃避,可让她更耿耿于怀的是,阮慕之后依然能理所当然地放下自己跟苏苑在一起。 她始终觉得自己无法安下心来将自己交给另一个人的原因也在于此,被阮慕无数次打动过,很多次尝到过心跳加速的感觉,却依然还是会不安。 阮慕不可能一直停下来等她,三年前是,现在也同样,倘若她现在拒绝了阮慕,阮慕依然不会因为喜欢了自己五年而继续等待。 说来也是可笑,谁会一直停下来等另一个人呢? 景菡也不知道为何眼下会想起这些本就没有解的事,可是越想脑袋就越乱,很多委屈与不安向她压了过来,眼眶、鼻尖的酸意却根本控制不住。 很快,那精致的眉目周围便红了一片,她眸底像是沾染上了一点湿润,与阮慕双眸相接时,一直有情绪在颤。 “你……” 阮慕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眼见景菡情绪越来越低,几乎是快要哭了出来,却又强忍着,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抱歉,我刚刚不该这么说。” 阮慕细眉蹙起,低声喃喃地说着,“景菡,我……”看到那无数次眷恋过的清冷面容,此刻因为自己染上红意,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 可她越解释,景菡的眼眶便越红,薄唇都在微颤,却依然看着自己。 阮慕似乎听到自己心被人揪了一下的声音,之前所有的强势态度都全数作了废,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景菡会这样红着眼看着自己,一下受不住了。 阮慕倾身抚上那细瘦的腰身,口中喃喃道,“suet,我不该说那些,你别哭好吗?”她从来没见过景菡情绪这样过,细眉蹙了起来。 可那些轻声软语并不管用,话音刚落,便见景菡眼角的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阮慕感觉脑袋里嗡得一声,很多声音都像听不见了,她抬起指尖抚上景菡脸颊,眉心蹙着,好像眸光每在那精致的眉目上滑过,都多心疼几分。 “景菡,你想要我怎么办?”她喃喃地念着。 阮慕看见景菡微凉的薄唇微微颤抖着,抬眼看着自己,“我不知道……”她连一个字都说不清楚,眼底便又染红了几分。 “阮慕……” 景菡颤声念出她的名字,却连一个字都表达不出口,她或许想问:你会不会有一天离我而去,就像当初你为了我离开苏苑一样,但她不可能问出这样幼稚可笑的问题,只能一直在脑袋里打转,双眼通红地看着那女人,“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那就先不要说了,” 阮慕看着她喃喃地说着,“上帝,你真是我的克星,”她右手撑在景菡身后的位置,探身含上了那微颤着的薄唇。 薄唇在触碰到那份温软的瞬间,心都整个软了下来,仅是几周没有将景菡揽在怀里吻,阮慕却感觉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似的。 在那断断续续的轻吻下,她能感觉到景菡的身子也变得柔软了一些,能听到少许轻喘自方才颤抖着的薄唇漏出。 “suet……” 阮慕嫣红的薄唇贴在景菡的唇上,喘息声几乎都要压不住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了,闭上眼睛让我要你。” …… 景菡第一次到的很快,几乎都还没多久,她的身子便开始颤抖了起来。 阮慕将景菡身子揽在怀里,轻吻着她的脖颈,半晌,她才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一点。 “……”阮慕这才发现景菡眼眶的红意又有些加深的趋势,她轻吻的动作稍微停了停,“你怎么还在哭呢?”她哑着声音,直直地望进景菡眼底。 “别哭了好么,我现在还爱着你,没有要离开你,” 阮慕语调又更柔软了一点,不停地轻吻安抚着怀里的女人,直到两人的体温又慢慢升了上来。 到过之后,景菡就连被吻时喘息声都很明显,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喘着,在那发烫的薄唇吻上来时偶尔“嗯……”一声。 双唇不停地相接,间隙间,阮慕低哑着声音说着,“suet,不要再乱想了,看着我的眼睛,我只想听你讲句喜欢我,”她压抑不住地在景菡唇边说着,像是又忍不住了,“说给我听好吗?” “……” 可景菡这时全身都有些不适应,声音低软,尾音似在颤,“我,说不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性子。 那清冷的眼底此时全是些发烫的情绪,景菡看起来也很难受,她动了动唇,却始终说不出口,“好,那不说了,”阮慕不甘,却也无法勉强她,只得垂下眸,薄唇又贴近了些。 “吻我。”她哑着声音唤道。 …… 良久,阮慕主动停了下来,她见景菡还不住地轻喘着,因为刚从顶峰上下来,整个身子都没太多力气。 她用指尖摩挲着景菡的腰身,眸光里满是怜惜的意味,“suet,”她一直重复着景菡的名字,没有同以往一样告白或是说些别的,而身下人眼角还留着红意,因为哭得时间久了,眼睛有点肿。 阮慕吻上她眼角,轻啄着,“别再哭了好吗,”她感觉心里又有什么在搅,有种热度丛恿着她说道,“这段时间我也不好受,抱歉,我不会再逼你了。” “如果你真的需要时间,那我给你时间,多长时间都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阮慕轻吻着景菡,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一起睡,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阮慕垂下眸细细地看着她,她自然为景菡今晚的模样而情动,但她也知道两人之间的事,并不是做过这一次就能让这女人松口的。 想到这里,阮慕眼里的情绪又低了一点,她抿着嫣红的唇,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撑起身子便想离开了。 “……” 可下一秒,景菡却拉住了她的手腕,那清冷的眸子抬起,在阮慕面上逡巡着,半晌,才说出一句,“我,可以搬到你的隔壁。” 阮慕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搬到我……”她忽而眸光深了几分,身形停在那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菡抬眸看着她,那清冷的面容上还留有一丝不自然,“对不起,我暂时只能做到这样,你……”她声音越来越低,半晌,才艰难地说了出来,“你如果愿意,今晚就留下来吧。” 阮慕直直地看着景菡,她没从那清冷的眸底看到丝毫玩笑的意思,“你答应我了吗?”她还是忍不住要确认。 景菡被她那样看着,有些不太自然的别开眼,“……” “晚安,”她声音越来越小,拂开阮慕的手转过身去躺下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早晨。 阮慕醒来得比平时晚一点,她已经记不得昨天凌晨是几点睡下的了,“……”缓缓张开眼,这是景菡的房间,而身旁的人已经比她更早地起了床,她深吸口气,隐约都还能闻到被子上弥漫的香气。 阮慕偏头看了看身旁空出来的位置,鼻尖环绕着熟悉的香味,她只觉得脑袋有点懵。 昨晚的事好像发展的速度太快,阮慕到现在感觉都有点微妙,所以自己现在是终于跟她在一起了吗?她突然有些感慨,五年过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心情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 她无奈地笑了笑,即使是真的,那女人之后还会继续折磨自己吧,想想也知道,毕竟景菡从来没有过安全感这种东西。 她躺在那里想了一阵,突然,“嗯?”好像有一阵香气飘了上来,景菡是在做早餐吗? 阮慕的情绪一下子高了起来,她倒真有些饿了,便裸身坐起身来,又走到墙边一个偌大的衣柜旁,打开挑了件丝质的睡衣,然后去洗手间洗漱了。 过了好一阵,阮慕裸着修长的双腿下了楼,昨晚那种情况,两个人都太急,只来得及将彼此的礼服褪下,都赤着身子进了卧室。所以清晨她也只有光脚下楼了,所幸,景菡的公寓一向收拾的很干净,地上也铺有地毯。 阮慕走进客厅,一眼便瞧见那白色的开放式厨房里,一个身形瘦高的清冷身影侧对着自己,景菡穿着一件单薄的宽松睡衣,只到大腿附近,柔软的黑发挽在脑后,显得温和柔美许多。 景菡应该是注意到了她进来,却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神情专注地看着电磁炉上的煎锅,把两只煎蛋小心取出来,装盘。 阮慕薄唇一勾,走到景菡的身旁,“suet,早安,”她将手搭上景菡的腰身,笑着说道,“我刚起来,拿了一件你的睡衣,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景菡侧眸看了她一眼,面色看起来比以往柔软了一些,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动动唇,“早安,早餐还要等一阵,你去坐下等一阵。” “那倒不急,” 阮慕却并不动,她摸着景菡细瘦的腰身,忽而笑着说了句,“亲爱的,你的床太硬了,睡得我一晚上都很不舒服。” 景菡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低声答道,“我没办法睡太软的床,你知道我腰不好。” 阮慕笑了笑,指尖在她腰窝处摩挲着,这人腰不好倒是旧疾了,她也是去年偶然一次做spa遇到景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景菡在中国区的三年,每天工作比伦敦这边累多了,伦敦总部的人喜欢使唤中国区的职员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常常为了准备材料,她还要等伦敦这边起床了才能开会。 想起这事,阮慕倒是挺心疼的,她轻轻地摸着景菡的腰,心道如果当初这人没有逃避自己到回国的地步,如果不是遇到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恐怕她们彼此都能少转几次弯吧。 阮慕回了点神,倒不打算再提及那些事了,她勾了勾唇,话中颇有些深意,“我看,以后这里腰不好的人得是我了。” 阮慕瞧见景菡脸颊处有些赧然,又从身后贴了上来,声音有点暧昧,“我说,今天起来这么早,是去门口走廊那里收拾了么?”她停了停,意味深长地说道,“收拾的还挺干净。” 景菡耳根处一瞬间便泛上了红意,她当然知道阮慕说的是什么。 昨晚,两个人刚进门,阮慕就把她抵在墙上吻,她整个人都有点发软,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直到今早起来才发现,门口走廊到二楼楼梯下面,全是被那女人随手脱掉的裙子、高跟鞋、胸贴之类的东西。 景菡又不自禁地想起了昨晚的自己,有些面红耳赤,她声音都变得不太自然了,“我总不能……等你下来收拾。” 阮慕笑了笑,靠近她耳边低语道,“乱讲,我特别愿意帮你收拾……”她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从身后环紧景菡的身子,温热的唇瓣抵在怀中人耳边,“对了,昨天你说ruth又约你了,你们还说什么了?” 昨晚她说是不在意也不想听,但醒过来之后醋意却翻了上来。 阮慕差点咬上景菡耳垂,指尖也隔着睡衣不住在她身上滑动着,景菡气息有些不稳,却克制着,“她问我们是不是分手了,我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景菡脸颊有点泛红,能感觉到那妖孽般的女人身形的曲线,丝毫没有因自己的话而停下动作,“她问……”景菡断断续续地说着,“问我怎样才算在一起,我说……我承认了才算。” 那话听在耳里,阮慕却丝毫未觉得不高兴,她轻啄着怀中人的耳垂,声音越来越哑,“那你说,现在我们算么?”体温在那些言语和触碰中越来越升高,她不自禁地摸进了景菡睡衣里面。 可这时,景菡却似是有些不安地捉住了阮慕的手,“阮慕,你别……”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耳根隐约有些红,声音听起来也不太稳。 阮慕抵在她耳边轻笑着,“好,暂时先放过你。” 景菡呼吸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她一直不敢放开阮慕的手,生怕她又乱动作,“……” 终于,她稳下心神勉强将早餐做好了,抬手将面前的厨台关掉,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停了停,“怎么了?”景菡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柔媚的声音,“又有心事?” 那秀窄的指尖停在那里,景菡薄唇抿着,缓缓转过身来,“……”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不知为何,她突然这样说道。 阮慕刚起的兴致被那句话压了下来,心有不悦,却极有耐心地笑了笑,轻声问道,“什么梦?” 景菡看着她,喃喃地说着,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我梦见,我搬到你的隔壁,早晨,我去敲你家的门,门没锁。很多女人从里面出来,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有苏苑……” 她说着说着,情绪莫名有些低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唇边带着有些勉强的淡笑,看起来有些彷徨无措。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景菡抿着唇,低声想解释,“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她停在那里,自己也觉得此时的话有些多余,便蹙起眉,任由眼底又有些泛红。 “你只是控制不住你自己,” 阮慕搂着她,身子稍稍离开一些,低声说着,“我就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你总是喜欢自己折磨自己,”她俯身吻了吻景菡唇角,“如果想这些事情会让自己心情不好,就不要去想了。” 景菡垂下眼,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她没作声,但看起来眼中的不安已减弱了许多。 “所以呢,” 阮慕笑了笑,主动岔开话题,“今天是周末,我们做点什么好?” 景菡看着阮慕,稍稍一怔,“嗯,我还有工作,”提到这事,她又有些愧疚,“对不起,这次是真的,machal他们去看矿,写了一个报告我还没过目,周一要开会讨论这件事。”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阮慕皱起了眉。 景菡见她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心里有些不安,抬手覆上她的手臂,软言道,“你生气了吗?” 阮慕瞧见了她眼底的情绪,这样的态度让她心里自然舒服了许多,但却依然眯着眼睛抱怨了句,“我本来想带你去怀特岛的,你还记得上上周你拒绝了我吗?那时候我真的挺不高兴的。” 景菡微微一怔,她当然记得,那段时间自己正在逃避,连阮慕明说了是请她们两个人一起都没有答应。 景菡蹙起细眉,看起来有些纠结,“……”她看看时间,像是准备妥协了,“那不然,我带电脑过去,晚上在那边工作好了,”她停了停,却又皱眉,“不行,可是我得回趟办公室。” “……” “或者……你先送我回瑞银一趟,我得要一会才行,”景菡低眸思索了一阵,看向她,“可能要三小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没关系,” 阮慕瞧见了她纠结的模样,笑了笑主动说道,“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怀特岛可以改日再去,我也有工作要忙。” 她见景菡眉心舒展了一点,嫣红的薄唇慢慢勾起,“那些都算了,我们俩忙成这个样子,还是聊聊我们圣诞节休假一起去哪更好点。” 第二十七章 酒吧。 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pub,店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面挂着一个用粉笔写的招牌,里面有少数几个座位,吧台直对着门。 店里的音乐是80年代的爵士乐,与整条街的氛围都有点格格不入。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形瘦高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瘦腿牛仔和深咖色马丁,手里提着一件皮衣,细瘦的胳膊向下垂着,小臂的纹身格外抢眼。 薄婧站在那里,深邃的眸光扫视过一整个酒吧,瞧见了角落或坐或站的三个人后,她皱眉走了过去,“这是谁挑的地方?” 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根本不在乎吧台的侍者怎么想,“我站在门口都想直接走了,”薄婧把皮衣扔在沙发上,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斜靠在沙发一边的侧面。 “说吧,” 薄婧揉了揉眉心,视线滑过站在那里的朋克装扮女生面上,而后望向其中一位混血,“我本来今晚还有事的,突然打电话叫我过来是怎么了?” 她眸光终于放在角落一直抚着额头灌自己酒的清冷女人身上,“kate她怎么回事?” …… 今天原本是周五晚上,thankgoditsfriday,难得不需要加班太久,薄婧呆在瑞银的办公室里,眼见周围人都快走光了。 然后沈沁竟突然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她笑着问道。 薄婧本是慵懒地瘫在椅子里,手臂撑着脑袋,“……”她被沈沁轻轻拍了一下,有些惊讶,很快回神转过椅子,“什么,今晚?” 薄婧抬眸看着沈沁漂亮的双眸,反应速度又下降了,“今晚,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吗?”她终于意识到了沈沁想要说什么。 而后,沈沁弯了弯眉角,没直接回答问题,“你说呢?”她深深地看了薄婧一眼,浅笑着答道,“难道不是没安排,才来问你的吗?” 薄婧感觉心一跳,面上有些不自然,低声说道,“那……”还未等她说完,沈沁便笑眯眯地问道,“那,你想去club吗?” 薄婧的话被她抢了,微微一怔。 随即,她几乎是立刻便想起了之前i的晚宴上,沈沁稍微喝多了点,靠在自己身上一直朝自己耳边吹气的模样,薄婧脑袋一热,站起身来。 “当然,” 薄婧站在沈沁面前,垂下眼细细地看着她,“你说你想去哪里,我回家换身衣服,好了就开车去接你。”她害怕自己又会错了意,一直压着眼里的情绪。 她直直地看着沈沁,心快跳了出来。 沈沁勾了勾唇,摸上她的腰身,仰头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带我去” …… 薄婧脑袋一热,隐约感觉到自己耳根红了。 她刚想说什么,却接到了好几通电话,“干嘛?”薄婧看着手机情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语气有点烦躁,却听电话那边的人说道,“快来今晚受刺激了,一直在哭,你不来的话我们搞不定她。” 薄婧一瞬间感觉有点气门,她深吸口气半天没缓过来。 沈沁见她神情不对,“怎么了?”她淡淡地笑着,开玩笑道,“又有别的姑娘要约你吗?” 薄婧有些抱歉,“对不起,有个朋友失恋了……好像挺不好的,我得去陪她,”她停了停,又忙不太自然地解释道,“然后,我最近没有跟任何人约会,真的,你不要误会。” 她生怕对方会联想到什么。 可沈沁却只是笑了笑,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腰身,“别着急,你去吧。” …… 时间转到现在,薄婧看了kate一眼,冷冷地问道,“所以呢,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那朋克装扮的英国女生买了一瓶酒递给薄婧,“今天是苏苑的生日,你忘了吗?”她瘪着嘴答道。 薄婧稍微怔了一下,“噢,”她反应有些迟钝,“是吗,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不过苏苑没邀请我去她的……哪栋别墅ver我不清楚,”她喝了口酒,又问道,“但是苏苑不是请你们去了吗,前一阵kate给我讲过。” 一个瘦高的混血女人坐在沙发椅背上,她接着薄婧的话往下说,“是,我们刚从那个尴尬的party上回来。” 薄婧皱眉看着她,“说,到底怎么了?” “苏苑,交了个新女友,你知道吧,” 那混血扬起下巴看着薄婧,薄婧点点头,靠在沙发边喝酒,“我知道,那天看演出还遇到她们俩了,苏苑给我介绍了一下,好像是叫钟凝是吗,”她停了停,稍稍勾了勾唇,“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害羞。” “对,苏苑本来今天请了一些朋友,在郊区找了个庄园开趴,” 那混血耸耸肩,“ok,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她指了指kate,“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又跑去找苏苑私下聊天了,说什么你真的是认真的吗,都要把她留在伦敦了。” “然后就被钟凝撞见了,” 朋克女也显得特别不可思议,接着说道,“所有人都在场,你知道吗,她当着大家面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喜欢anna,你们认识也有很多年了。但是错过的事情就是错过了,苏苑如果真的想跟你交往,几年前她就会主动追你,不会等到我已经跟她交往的现在。今天anna生日,你应该也不想让她平添烦恼对吗?” 薄婧一愣,举到唇边的酒瓶稍稍一顿,“她真的这么说了?” “真的,全场都有点尴尬其实,我觉得,”朋克女耸耸肩。 “还好不是吗,我倒觉得无所谓,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那混血女人倒是觉得没什么。 薄婧冷声问道,“然后呢,继续说。” 朋克女看了她一眼,“然后我们几个人很早就回来了啊,”她指了指kate,“kate状态特别不好,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怎样,一直这个样子,然后看到一个酒吧就推门进来了,说想喝酒。” 她解释了为什么会挑这里的原因,又看着薄婧,“她说不要叫你过来,但是我们还是觉得你劝她比较有用。” “……” 薄婧越听神色越冷,她拉过一个凳子,岔开腿坐在那里,“我没什么想说的,”她看着角落那一直抚着脑袋的清冷女人,喝了口酒,觉得有点可笑,“你叫我说什么?” 对面的混血皱起眉来,ura你别这样,当初你刚来伦敦那阵,不也是kate陪着你才熬过来的吗?” “但是苏苑的事情除外,” 薄婧冷冷地接道,“我不想对她跟苏苑的事情再做任何评论,从她认识苏苑起就没听过我的话,如果有用的话,她三年前就应该忘了苏苑。” “我当初就说了,苏苑根本就只想跟你玩玩而已,她不可能喜欢你这个类型,然而我说什么有用吗?” 薄婧直直地看着kate的侧颜,“苏苑说,因为还想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所以不想跟你谈恋爱、最后两个人走向陌路,”她冷笑一声,“你还当真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朋友好做,幻觉真多。只要你还喜欢着她,你们就不可能做朋友。” 她说完之后,便直起了身子,将酒瓶放到桌上,弯身去拿kate的手机。 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而后两个人便开始用意大利语交谈了起来,薄婧一直皱眉跟她说着看起来像是有些喝多了,脑袋有点沉,两个人就像是要吵起来了一样。 “哎,她们在说什么?” 朋克女拍拍身旁的混血女生,那女生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听不懂意大利语,”她觉得对方问的问题挺蠢的,差点翻了个白眼,“你耐性等着,一会儿两个人就吵回中文了,我再翻译给你听。” 而后两个人便默声在一旁喝酒,看着薄婧一直跟kate吵,声音稍微大了点,差点引来侍者。 时间有点久了,其他两人看得有点不耐烦了。 突然,薄婧放在一边的手机震了一下,朋克女瞟了一眼,刚想提醒她,但是看薄婧眼下的样子挺激动的,没敢开口说话,“嗯?”她好像看到了什么,拍了拍旁边的混血,“中文短信,不会是那谁吧?” “什么?!” 混血听到那句话,立即探身望了一眼,然后一下子松了口气,“噢,不是她,”她又皱眉看了一阵,“好像ura喜欢的那个瑞银的女生,叫什么沈沁的,说她现在在玩,ura如果结束的早就去找她。” 朋克女也松了口气,而后又八卦地问道,“你ura和瑞银的女生最近约会了?” 混血看着薄婧还在跟kate不知道在吵什么,小声道,“她没告诉你吗,两个人去cass的毕业生晚宴,差点接上吻……”她把听来的过程重复了一遍,说到沈沁靠在薄婧怀里,又亲又摸,结果薄婧想要低头吻她,却被拒绝了。 朋克女张大眼睛,“怎么又是……差一点?”她抓到了一个奇怪的重点。 混血诧异地看着她,“什么叫又差点?” 朋克女半晌没缓过来劲,过了好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担ura不会这回又被玩了吧。” 第二十八章 “我担ura不会这回又被玩了吧。” 朋克女刚说完这句话,却看见那边两人都动上手了,薄婧俯身去拿kate的手机,不知道想干什么,而后kate却一直拉着她,“……” “松手,” 薄婧反握住kate的手腕,冷声道,“没完没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忘了她?” 那朋克装扮的英国女生听到那句话,又拍了拍旁边的混血,“现在换回中文了,她们说什么呢?” “啊,薄婧好像想把kate手机里苏苑的电话,还有k、instagram都给删掉,让kate不要再跟苏苑联系了。” 朋克女看着kate红着眼的样子,转过头,“可是我看她还不想断绝来往呢。” 混血喝了口酒,低声道,“哪能那么容易,都喜欢这么多年了。” “你够了没有?” 薄婧也被kate执拗的样子气坏了,声音抬高了点,“当初你劝我的话重新送给你,不要为了不爱你的人折磨自己。苏苑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你就不能不去找难受吗?” 混血又低声翻译给旁边的人听,ura说叫她不要为了不爱的人折磨自己,就像kate当初劝她的一样。” 朋克女皱起了眉,“这话听起来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ura看起来好像还是没释怀啊。” 混血偏头看了她一眼,“当然,难道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们正聊着,却见薄婧突然松手了,“随便你,”她冷声说道,而后把手机重新放在了桌上,直起身站在那里。 正当两人以为薄婧生气了,转身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却一把把kate拉了起来,低声道,“起来,跟我去club,别坐在这里犯病。” 混血看了看朋克女,“说去club,走吧,”她又问薄婧,ura你的手机还给你,”她刚要递过去,薄婧却皱眉说,“你先帮我拿着,等会再说。” 朋克女走在最后,她耸耸肩,“好吧。” …… 刚进去,震耳的音乐便把她们包围了,整个club的设置是一个蛋形,只有外圈有少数几个沙发,东侧设有一个不大的吧台,很多人围在那里买酒,而沿着矮小的楼梯下去便是个巨大的舞池,dj的位置并不高,靠近一些几乎触手可及。 这间club原本在伦敦就很有名,今天又专门请了荷兰的一位dj,r3hab来坐镇,shlight的间奏响起,从四边八方都听到了吹口哨的声音。 薄婧拉着kate进舞池了,手机一直没拿回来。 大概过了2个小时左右,酒都买过了几轮,两人还是没有上来的趋势。 那身材高挑的混血坐在外围的高脚椅上,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好久,她才看到朋克女过来,唇边挂着笑,显然是玩嗨了,有些不稳地靠在她旁边,“你怎么……不下去?”她大声问道。 混血搭上她的肩膀,靠近她耳边答道,“我明早五点要起来试衣服,明晚有秀,苏苑那个趴都累死我了,你说我现在还有劲儿玩吗?” “你当然有,之前嘲笑薄婧62岁的不是你吗?” 朋克女笑着拍了拍她屁股,玩笑道,“快点下来。” 那混血翻了个白眼,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从椅子上下来了,“……”她一转身,差点就撞到了一个女生,“ohsorry”她举起手。 两人视线对上,她用了两秒将对方打量了一遍。 这女生身高大概左右,亚裔面孔,白皙的皮肤显得唇瓣格外殷红,她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双清亮的眼睛,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抱歉,是我刚刚撞到你了,”那女生眼眸微弯,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混血一怔,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叫她先过,“afteryou” 两个人正要错身而过,朋克女突然将混血拉了过去,“whatthe*……你知道吗,她就是沈沁,”“你说什么?”混血张了张口,还好声音被巨大的音乐声淹没了。 “等等,沈沁旁边那个是谁?” 两人同时都看到了她旁边的香港男生,从身后看起来又瘦又高,身材长相都还不错,“……”那个男生一直弯身跟沈沁讲着英语,沈沁脸上的神情淡淡地,看起来稍微有点心不在焉。 “靠,都搂上腰了!”朋克女难以置信地拉了拉旁边人的胳膊。 “诶?好像沈沁有点不高兴,又把他的手打掉了……”她一直从身后看着她们俩的身影,“好像看样子要吵架了?但看那个男生刚刚的动作很娴熟,不会是她男朋友吧,或者前男友?” “omg,他们好像走下去了,” 朋克女突然抬高了声音,她拉着混血女生跟了上去,“我天,怎么好像朝ura她们那个方向去了ura看见估计是要疯了吧。” 混血女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刚刚那条短ura看见没,就是沈沁说自己在等她的那条。” 朋克女皱眉,“没有,她刚刚看都没看就直接叫我拿着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完了。 果不其然,这四个人果然是撞上了。 …… 舞池里,随着r3hab的mix声节奏越来越快,可以瞧见kate跟薄婧也玩得越来越嗨,甚至都跳起了贴面,看起来酒确实喝了不少,完全一改平日两人特别冷的性子。 突然感觉到手机一震,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可眸光在接触到屏幕的瞬间,身子突然停了下来,但唇边难得露出的笑意都一下子僵住了。 她漏接了苏苑一个电话,却收到一条短信上写着:对不起,今晚的事处理的不太好,是我的失误,改日我们好好聊一次行吗? 站在那里,任凭周遭嘈杂的音乐在耳边作响,她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低落了下去,眼底瞬间有什么在转。 薄婧注意到她不对劲,“谁?”她皱眉问道,“anna……”kate低声喃喃说着,声音却被急躁的音乐声淹没了,“……” “手机给我,” 薄婧将指尖□□有些湿意的头发,有些烦地向后别去,“快点,手机给我,”她见对方一直没动,皱眉刚想抢过来,却被kate一把抱住了,她竟抱着薄婧哭了起来。 薄婧原本又有些生气,但kate突然这样,她身子一下便停住了,看到kate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太好受,迟疑了一秒,终于还是抬手回抱了上去。 就在这时,薄婧突然感觉到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还在哭,她怕撞到她,抱着怀里的人向前先走了一步,而后才随意回眸望了一眼。 只一眼,薄婧就震惊了,怎么会是沈沁? 她看到那黑发下掩着的清亮双眸随意看向自己这边,沈沁眸光在触碰到她眼底的瞬间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疏离。 薄婧刚想开口解释,但她下一秒神情也凝固了,沈沁旁边站着的那个男生是谁? 薄婧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她上下扫了一眼,敏感地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完全都没什么动作,但已经足够她判断出那两人的关系。 “认识?” 那个男生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一点粤语腔。 薄婧站在那里,差点忘记了kate还挂在她身上,刚要说什么便被她的举动阻住了,ura”kate有些微醺地看了看沈沁和对面那个男人,因为头疼,她又想弯身去搂薄婧的腰。 “……” 薄婧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一瞬间乱乱的,她几乎是下意识便推开了kate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们俩,漂亮的眼眸微微弯,“原来你在这里……”她根本没去回答旁边男生刚才的问题,而是看了看kate,温和地笑了笑,“你的朋友?” 那个语调,完全客气礼貌到薄婧开始烦躁了。 薄婧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先是承认了,而后眸光又望向沈沁旁边的男生,“……”她想问沈沁这又是谁。 “那我先不打扰了,”沈沁面上的笑意淡淡地,都没给薄婧开口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 他们还没走远,薄婧又听到那个香港男生大声叫沈沁,“honey,不玩了吗?”而后,沈沁似乎转过身跟他说了句什么,因为音乐声很吵,沈沁又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薄婧什么都看不到。 她脑袋发懵地站在那里,脑袋里全是沈沁跟那陌生男人站在一起的模样,脸色越来越难看。 y?薄婧觉得自己简直要炸了。 她一点玩的兴致都没有了,冷着脸回到舞池上面,这才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薄婧默声看着沈沁几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我在,如果你结束得早就来找我吧:)” 薄婧盯着那条短信半晌没说话。 ura你冷静,别冲动……”旁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可都没能拦得住她,便看着薄婧冷着脸,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 club外面的街道安安静静,薄婧提着一件皮衣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电话刚接通,“什么事?”沈沁轻柔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差点没太听清。 薄婧站在那里,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可沈沁听起来也并不着急,一直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半晌,薄婧才冷着声音问了句,“你不在club里了,回家了吗?” 她听见沈沁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那气声柔软温和,像是听到了一个蛮好笑的问题,好一阵,她才柔声说道,“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薄婧隐约听到沈沁坐在车里,可那引擎的声音根本不像是普通的taxi,一瞬间,她脑袋一热,便冷声接道,“真的是回家了吗?” 沈沁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淡淡地笑意,ura,你可以再直接一点。” 薄婧深吸一口气,有无数个问题从脑袋里闪了过去,‘那个男人是谁?’‘你知道我喜欢你是不是?’‘你之前是在耍我吗?’ 她压不住心里的火,却听到自己脑海深处的回答,‘沈沁有说过她想泡你吗?’——根本就没有,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薄婧反复酝酿了很多次,都一句话没说出来。 半晌,沈沁在那头笑了起来,“我今天在club里等了你很久,发短信给你没有回复,想你应该是太忙了,就算了,”她没等薄婧说什么,便轻声道了句,“太晚了,早点休息。” 而后便挂了电话。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晨醒来,薄婧却感觉自己还是满脑袋装着昨晚的事。 沈沁跟那个香港男生交谈的样子一直在脑中绕,她又想起前段时间参加i时,听到的那段八卦。 “你不认识沈沁吗?” “听说她交了个香港男朋友,家里很有钱,让她进了瑞银投行部,大家都说她是睡进瑞银的好吗?” “听说那个男生长得很难看,但是你再看看沈沁,她显然勾搭他是有原因的。” 在此之前,薄婧一直没把这个传言当回事,直到现在她当然也还是对“睡进”瑞银这件事存有疑虑。 她不知道昨晚那个香港男生是不是传言的那位富二代,倘若真的是,那完全不像是她们所说的长得难看、配不上沈沁,沈沁极有可能是真的喜欢对方。 “真心喜欢”和“不喜欢但想利用”,薄婧不知道哪个更糟糕,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特别烦躁,那两个人究竟还有没有在交往,是分手了吗,分手了还在联系?!她越想越烦。 薄婧眉头越皱越深,她一直向着瑞银开,脑袋里乱成一团,还在想今天到底要怎么面对沈沁,可突然,电话响了,“……”薄婧低头看了一眼,是梁辰打来的。 “什么事?”薄婧语气还带着一点烦闷,她心不在焉地问了句。 “你今天回来,下周圣诞前都先留在巴克莱,”梁辰开口嘱咐道。 “……我都快到瑞银了,你怎么不早点说,”薄婧的衬衫袖子挽起,繁复的纹身露在外面,她有些烦躁地答道。 “组里几个人刚从南非回来,有份报告要这周内赶出来,”梁辰察觉出了她的情绪,有些无奈地说道,ura,你不会是已经忘了自己是巴克莱的人吧?” …… 这句话一瞬让薄婧语塞了,她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有点忘了,“……”她打了个转向,向后看了看车况,而后勾勾唇,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如果你对我不好的话,我可以变成瑞银的分析师。” “……” “,” 梁辰听到那话更无奈了,忙说道,“下周就是圣诞节了,给你多放两天假,”他显然也是被薄婧敲诈惯了,“啊真是。” “对了,brian那天提到一件事,好像圣诞节的时候,ali要请你们还有瑞银那边几个人去西班牙是吗?”梁辰突然问道。 薄婧几乎听到这话时,立刻脸色沉了下去,“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去,我要回意大利。” 梁辰感觉有点奇怪,他刚想再问几句,但是隐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声音,他匆匆挂了电话,最后嘱咐了一句,“行了我不管你们,你来公司之后直接去会议室开会。” …… 巴克莱的员工专用娱乐室。 台球桌前,只剩下了两方各两只球,和黑色的那只八号球,brian拿着球杆伏在球台上,正专心致志地瞄准其中一只花色球,“……”而旁边的中东面孔男生ali穿着白衬衫,仔细磨着球杆前的部分,他突然回头看了薄婧一眼。 ura,你真的不去伊比萨吗?” ali转头看着她,薄婧正坐在球台旁边的高脚椅上,修长的双腿点在地上,她袖子挽到小臂处,慵懒地支着脑袋,“……”半晌,她才抬眼答了一句,“不去,”那声音冷冷的。 brian一杆将球打了进去,他直起身也看向薄婧,“天,你是认真的?”他觉得难以置信,“圣诞节,伊比萨岛,如果不是ali请你你知道得有多少人……” 薄婧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冷冷的,“你是觉得我买不起海景别墅,还是觉得我包不起游轮?” brian语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ali想球杆立直,开口道,ura,我只是想请你度假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停了停,又沉着声音说道,“而且你完全可以叫一些你的朋友一起,比如上次去club那几个做平面模特的女生?” brian开口示意他,“你确定吗ura的朋友可要么是弯要么是双。” 薄婧勾了勾唇,神色稍微变得玩味了一点,“brian你还挺了解我,”她偏头望进ali深邃的眸底,不置可否地说道,“即使我真的带她们去,我也会叫她们离你远一点,你可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主。” ali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是一样。” 薄婧直直地看着他,视线不偏不倚,“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而后,薄婧看了看时间,她从高脚椅上下来,拿起旁边放着的皮衣,“我走了,你们慢慢玩,今晚朋友有个秀,还要去捧场。”她压根没想跟他们就那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可薄婧还没走出去几步,ali突然抬声又叫住了她,“你真的不去吗,即使我邀请沈沁?” 他这一句话便让薄婧停了下来,瘦高的身子缓缓转了过来,薄婧眸光与他视线交叠,“……”半晌,她动了动唇,“……你想做什么?”。 ali直直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他挑挑眉,“你还没有得到她,不是吗?” 薄婧盯着他看了一阵,勾唇道,“那你们玩好,我说过了,我不去。” 她根本不买账,转身就离开了。 …… 伦敦某处高档公寓里。 大概13层左右的公寓里,沈沁独自一人走到偌大落地窗前,看了眼窗外星点的景色,远处的泰晤士河畔和隐约可见的伦敦眼,她将烟点燃,坐在了窗前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喵~” 一只3个月大的白猫弓着身子,在她身旁伸了个懒腰,而后又围着沈沁绕了一圈,身子往她身上蹭,“……”沈沁深吸口烟,勾唇摸了摸它,很快,猫便打起了呼噜。 沈沁望着窗外,眼眸稍稍眯着,逐渐收起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她嫣红的唇贴在烟上,望着面前摆着的手机,“喵~”猫一爪踩在了屏幕上,她浅笑着抓住那只猫,“做什么?” 她一边柔声问着,一边将那只猫抓了起来,抱进了怀里。 终于,烟灭了,沈沁探身把手机拿起来,拨通了一个电话,而猫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她怀里团成了一个球,“……”好一阵过去,电话那边才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声问话,背影有些嘈杂。 “嗯?” 薄婧原本是在看秀的,却无意中接到了沈沁的电话,她看到电话显示感觉心一跳,盯着屏幕看了一阵,她心里还是有些抗拒,但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站起身出了房间。 “在忙吗?”沈沁的声音好像在淡淡地笑着。 “……” 薄婧听到这话先是沉默了,说到底,她还因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着,虽然后来一时冲动打了电话质问,可沈沁根本就在跟自己打太极,明明感觉到了自己也烦心什么,却什么都没解释。 “没,不忙,” 她没料到沈沁会主动打电话来,低声答道,“朋友有个秀邀请我来看而已,有事吗?” “嗯,” 沈沁应了一声,而后轻声问了句,“想问你下周圣诞会去伊比萨岛吗?” …… 电话那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你希望我去吗?” 薄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沈沁轻轻抚摸着怀里咕噜声震天的猫,望着窗外,唇角慢慢勾起,“你说呢?”她又将问题抛了回去,“……”薄婧深吸口气,心里又有点气闷,她已经对沈沁这样反反复复的态度有些烦闷了。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沈沁又轻笑着说道,“今天ali给我打电话,又正式邀请了我一遍。”她双眸望着窗外,轻抚的动作停了停,“我说,如果你去我就去,你觉得我希望你去吗?” “……” 薄婧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底有些情绪控制不住地在乱窜,她靠在场外的墙上,里面的音乐声还震耳欲聋地响。 “昨天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薄婧眉心紧紧地蹙起,她烦了半天,就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 沈沁顺毛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点在猫背脊漂亮的曲线上,半晌都没回答。 直到薄婧都有点不耐了,她直起身,刚想开口说算了,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前男友,”沈沁轻轻地答道,“香港人,不是cass的学生。” “……” “我不知道,” 薄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她喃喃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她又想起昨晚给沈沁打电话时,车内的引擎声,心里乱作了一团。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忙,有空再找你,”她很快挂了电话。 “……喵”这时,猫不知为何突然惊醒,竟起身挠了那白皙的手腕一下,“……”沈沁轻蹙起眉,盯着它看了一阵,终究还是摇摇头笑了笑,看着它走开了。 第三十章 一艘巨大的三层豪华游轮上。 现在已是近深夜了,周遭是一片漆黑的海,海面和天空相交接的地方分界并不明显,唯有远处海面上摇晃着一只灯塔,东北方向则是灯火辉煌的岛屿。 这艘游轮有整整三层,最下层是豪华房间、亦有按摩室、spa,二层东侧是一间餐厅,西侧靠近展露台的方向则是一间不算大的赌博室和电影放映室,而最顶层则有一个巨大的泳池,旁边是一个小型的吧台。 游轮向东北侧灯火辉煌的岛屿驶去,深夜了,仍然能听到餐厅里传来的悠扬音乐声。 展露台附近,一个身材高挑的清冷女人侧身倚在栏杆边,她穿着一身浅色的晚礼服,礼服后颈处开出一道“v”型,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她独自站在那里,柔软的长发挽起,因海风吹拂过发梢微微飘起,自那清冷的侧脸擦过。 景菡直直地望进远处的海中,漆黑的海里隐约有浪在翻滚,溅起,又拍打在坚硬的船壳板上,她清冷的视线望进海底,一直默声看着那副景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突然,景菡身后隐约传来高跟鞋踏在甲板上的声音,她稍稍向后偏过身,看到一个妖孽般的女人浅笑着从她身后迎了上来。 “晚上的海好看吗?” 阮慕勾起嫣红的唇,走到景菡旁边,很自然地勾上那细瘦的腰身,她探身看了看海底,“……”没看见什么,便将眸光又放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只是散散心而已,” 景菡抬眸看了阮慕一眼,神色稍显柔和了一点,“吃好了,不想跟他们坐在一起,有点闹得烦心,”她感觉到了阮慕身子贴上来的亲密动作,却只是重新垂下眼,没有抬手推开她。 今天是平安夜的前一天。 之前阮慕跟景菡讨论过要去哪里度假,景菡说了想去西班牙,她们差一点定了行程,却没想到ali主动打电话邀请两人一起去伊比萨岛。 景菡原本确实有所耳闻ali家里在中东做石油的背景,之前就频频有传闻,说他跟迪拜的王子认识,又说他家里养了三只老虎,还有多少个仆人。 那些事景菡听着就想皱眉,她没想到ali竟大手笔到这种程度,包了个豪华游轮,邀请了很多人同行,包括很多巴克莱和瑞银的职员,模特、设计师,什么人都有。 晚餐上,他专门请了米其林三星的主厨来掌勺,还说晚点上面的泳池club有请dj坐镇,简直不知道他是一直这么奢侈,还是这个圣诞别有用意。 景菡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能感受到那些料理确实很精致可口,但她原本就是素食主义者,看到那些肉就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终于,忍不下了,便独自出来静一静。 “怎么了?” 阮慕搂着她的腰身,细细地打量着那清冷的面容,见她一直出神,便轻轻吻上景菡脸颊,“你不是说想来西班牙,不喜欢伊比萨吗?” 景菡闻言微微一怔,“……” 其实一开始接受到ali邀请的时候,她是有点犹豫的,后来是阮慕坚持要带她过来,说,“suet,你不是喜欢cafedelmal吗,跟他们一起去也没什么关系,圣诞节的德玛咖啡馆会更美的,也会有很多closingparty,你会喜欢的。” “……不是” 时间回到现在,景菡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她被阮慕拥着,倒没有因为突然被吻而冷面,“我知道伊比萨很美,也一直想来,只是……” 她看着阮慕,有些话却说不出口,难道要她并不喜欢这种有其他人的环境,难道要说自己想跟这女人单独一起来度假吗? 景菡不可能说出来,便只有憋着。 可阮慕似乎非常了解她的心思,笑着说道,“我也想跟你单独出来,”她细细地打量着怀中人的神情,“只是我觉得跟他们一起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反正等游轮到了伊比萨之后也不会同行,别不开心了,嗯?” 景菡听到阮慕那句话,禁不住有些不自在,“你说什么‘也’想,我没有这样想,”她又下意识否认道,阮慕直直地看着她,勾人的眼眸自她眼底、轻抿的唇边滑过,她语气软了点,柔声妥协道,“好好,都是我想的。” …… 与此同时,二楼东侧的餐厅里。 其中靠着透明船舱的一桌,一个浅白色头发穿着晚礼服的俄罗斯女生端起酒杯,她抿了口酒,而后眯眼看着对面的女人,ura,” 她上下打量着薄婧今晚一身的妆扮,露肩的黑色贴身礼服,黑色的散发披在肩头,虽然只是坐着,却显得身材瘦高,再加上她左手小臂的纹身,倒显得整个人格外妖媚。 “难得看你穿得这么漂亮。”她笑着夸赞道。 薄婧听到了她的用词,漫不经心地从盘里的食物上抬起眼,“怎么,在你眼里我以前都不漂亮是吗?” 俄罗斯女生端起酒杯,也知道薄婧并不是那个意思,“美,还好你不是每天都这么穿,”她上下打量着薄婧,“否则我担心可不仅女生被你勾走了。” 薄婧薄唇抿着,她刚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i那次沈沁对自己说的话,那天那清亮的眼眸看着自己,轻声说道,“你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漂亮,” 薄婧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莫名心头有些发闷,她不经意看了眼旁边的沈沁,“……”那柔软的黑发垂在脸颊一侧,沈沁眼眸垂着,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她又似是感应到了薄婧的视线,抬眸忘了她一眼。 两人的视线交错,沈沁眉眼稍稍弯了弯。 薄婧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情。 还好周围人并没注意到这些异常,她听到那俄罗斯女生继续说道,“还好你提醒我要带礼服,不然我真的只会带比基尼来这里。” 薄婧这才稍稍回过神,她勾勾唇道,“是吗,都告诉了你是豪华游轮,你就没想到吃晚餐要穿正装吗?” 那俄罗斯女生吸了口气,而后解释道,“我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ali会真的这么正经还请了米其林的主厨,”她转身看了看远处那个西装笔挺的高大身影,这才放心继续说道,“ok,谁能想到得到。” “听到伊比萨这个名字我还能想到什么,海滩、club、夕阳,我以为整个游轮就是个大party,一直要high到我们离开伊比萨醉生梦死回家呢。” “那说明你还不了解他,” 一旁的金发男生咬了一口牛排,而后给她比了个手势,指指身后那个西装笔挺、面色冷淡的男人,“他就是闷骚你不知道吗,一开始总要装模作样一下,到后面就会变成个野兽一样了。” 他耸耸肩,“等晚餐后你看吧,ali会去顶层玩到第二天清晨的,”brian停了停又道,“噢,顺便问一句,你是想去赌博室还是去三楼看他们一群人玩到彼此不知道谁是谁?” “那要看我男朋友了,” 俄罗斯女生拉着她旁边的黑发男生,两个人甜蜜地对视着,“honey,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他竟然这样说道。 brian看着他们俩那个样子,整个脸就揪起来,“真是造孽,甭管你们等会要去哪,我要呆在离你们远一点的地方。” 薄婧看着brian,嘲讽般勾勾唇,“是啊,你还能回房间睡觉呢。” 几人玩笑开了一阵。 这时,看到ali端着酒杯绕了一圈回来,他一到这里,先礼貌性地低声问了句,“各位还满意吗?”若不是他的脸色还是一贯的冷淡,其他人都会以为他在威胁人了。 brian放下刀叉,擦擦嘴角,非常诚实地答道,“噢,不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ali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动动唇,“我没有在问你。” 他冷淡的视线扫过一圈,落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沈沁身上,“吃得好吗?”他这回声音到缓和了一点,俯身跟沈沁讲话,沈沁抬眸看着他,唇边挂着一点笑意,“当然,米其林的主厨当然很好。” “喜欢就好,” ali盯着沈沁看了一阵,竟然开口问道,“等会可以请你去顶楼玩吗?” “谢谢你,”沈沁笑着,却婉言拒绝了,“不过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恐怕今晚没办法去顶楼了,” “是吗,哪里不舒服……”ali竟然又仔细问了起来。 薄婧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幕,莫名气从心头起,她面色更冷了一点,拿起刀叉看着自己的盘子,不再看向两人那边了。 不知过了多久。 “对了,”她突然听到ali的声音,他看着薄婧低声问道,ura,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薄婧看着他,又看着他旁边的沈沁,“……”半晌,她勾唇笑了笑,而后反问道,“所以我现在来了,你不开心吗?” ali跟她对视着,眸光深邃了几分,他动了动唇,“怎么会,我很开心,”ali深深地看了薄婧一眼,而后扫视过一圈,“你们吃好了的话,一会隔壁赌博室见。” 第三十一章 二楼的赌博室。 整个大厅里开了5桌,不算多,因为其余人都上三层的泳池酒吧玩的缘故,这里人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薄婧她们几人坐在正中间的那一桌,周遭几桌都很喧闹,有不少人围着那长桌站着,手里拿了酒瓶还吹口哨,下筹码的人看起来都蛮有钱,有几个穿着白袍的中东男人身后都站着两位身材极好的女人。 整个大厅里放着不太燥的电子乐,虽然没有顶层的泳池和酒吧那里那么吵,但如果要听见彼此的声音,也是要稍微抬高些才行。 正中间那一个长桌倒显得十分安静。 ali坐在正中间的座位上,伸手拿了侍者发的三张明牌,他深邃的目光扫视过一圈人,arata——那个俄罗斯女生和她男友坐在一侧,时不时用他们听不懂的俄语耳语几句。 而brian靠在ali旁边的座位上,他看到牌便揉了揉那金色的头发,眉头皱了起来。 沈沁正坐在他正对面,她抬手拿起侍者递来的牌,浅笑着道了声谢,“……”ali盯着沈沁看了一阵,而后将目光望向一旁靠着墙的薄婧。 他上下打量着薄婧冷着脸瞧他们这边的样子,见她情绪不是很舒畅地抱着手臂,眼底发冷看向这边。 ura,你是要告诉我你不会玩□□吗?”ali跟薄婧的视线对上,他淡淡地问了一句,这话听起来,比讽刺一个只会读书的呆子不会喝酒,感觉像是同一种效用。 “……” 薄婧闻言看了他一眼,她并未因那句挑衅生气,只是眸光深了几分,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不赌博。” brian听到那话翻了个白眼,他张开手,“,你怎么一点趣味都没有,这个世上除了钱和性还有什么好玩的?” 他这话一出,整圈桌子都有点安静,那俄罗斯女生看向他,“不,brian,你才是那个有低级趣味的人,拜托你搞清楚。” brian有点不满,“我只是觉ura不应该不赌啊,我认识那么多华裔的有钱人,就没有不喜欢玩这个的,”他看了看薄婧,摇摇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国外长大的。” 薄婧直直地看着brian,“是吗,”她冷笑一声,动动唇答道,“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华裔分两类,一类因为太小就离开家乡所以有点自闭,二是因为没人管又有钱所以变成玩咖。” brian看着她,“你是哪一种?” 薄婧勾了勾唇,“我自闭。” “你自闭……” brian看着薄婧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的模样,又看着她小臂的纹身,差点没白她一眼,“你瞧瞧……”他还不依不饶地,拿着牌指指对面的沈沁,“人家沈沁都玩得起,你比人家有钱多了。” “别这样说,” 沈沁倒是打断了他的话,她淡淡地笑着,语气听起来稍微有点没精神,“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今天可没带钱。” ali看着她,“没关系,你今晚输多少都算我的。” “……” 原本就知道ali对沈沁有兴趣,本以为随着两边银行接触越来越少,应该也差不多该换目标了,可上游轮才没多久,ali一句一句话讲的,简直就是在向周围人宣告——“我就是想要她” 薄婧看着沈沁漂亮的眸光抬起,跟ali视线交错的样子,她心里又开始烦了,说什么我去她就去,根本就是在开我玩笑的吧。 “是啊,” 在沈沁开口之前,她不知为何冷声接上brian的话,“今晚又没人替我买单,我为什么要玩?” ali转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接道,ura,如果你需要我帮你买单,我当然乐意。” 两个人眼看就要吵起来,一旁的俄罗斯女生忙阻止他们,“好了,注意力回来一下,到底跟不跟注?” 薄婧抿着唇没再说什么,“……” 而后,他们接连加了好几次注,沈沁不知在想些什么,基本都没有加很大的注,从头到尾也没太附和其他几人。 薄婧一直靠在墙边,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她跟沈沁之间的事情。 心里特别不舒服,她知道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就连阮慕那天都看了出来,她根本不信沈沁会不知道。 可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作没看到一样? 薄婧觉得自己真是有病了,干嘛偏要跑到这里来生闷气,原本自己圣诞节就是要回意大利的,父母也都催了不知道多少遍,她嘴上冷冷地拒绝了ali的邀请,但实际上都跟父母说还没想好要不要回。 最后还是决定先在伊比萨玩几天,之后再回去。 自己都做到了这个地步,沈沁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婧心里烦躁得不行,眼神都显得有些凌厉了,“……”她没吭声,而沈沁却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淡淡地笑着回望过去。 薄婧见她要转头过来,又立刻冷冷地偏过头去,两人视线交错而过。 沈沁眼底的情绪稍微低了点,但她很快又换上一贯的笑容,不再看薄婧了。 几轮过后,沈沁连输了好几次,周围人开她玩笑,说ali这回可是赔大了,但沈沁看起来面色有些没精神,唇色有些发白,说话慢慢地……听起来有些没精神。 终于,在她第五次抚上额头轻揉的时候,薄婧眼神深了几分,“……”她没等牌发到沈沁桌前,便走上前突然拉住了沈沁的手腕,沈沁怔然抬头望着她,接着却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 “你不舒服。”薄婧的语气是个肯定句。 沈沁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却感觉有些晕眩,她语气缓慢地承认了,“嗯,我有点……晕船。” “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薄婧从晚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人一直脸色有些苍白,洗手间遇到,她还看见沈沁好几次干呕,“……”她皱眉拉沈沁起来,沈沁抬眸看看她,又看着她把自己手里的牌抽出来扔到桌上,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温顺地跟着她站起来。 “她输的算我账上,” 薄婧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而后拉着沈沁出去了,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 刚走到船舱边。 沈沁便想推开她,浅笑着,“不用一直扶着我,没那么……严重” 可薄婧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竟然生气了,“知道自己晕船还要来,”她被沈沁轻轻推开,声音听起来有些情绪不稳。 薄婧也不知道自己在责怪些什么,其实她想生气的根本不是这个点,但那些话却又说不出口。 沈沁笑着看着她,“可你不是说不来吗,最后不是也来了。” 薄婧听了几乎要背过气去,她冷声道,“我来不来又不会影响你跟ali*。” 沈沁听了那话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呢,”她声音有些虚弱,先拽了拽薄婧的胳膊,“好了,别生气了,先带我回房间。”她的唇色太过苍白,又禁不住皱起眉。 沈沁的房间在一层的走廊深处,薄婧扶着她进去,又看着她躺在了床上,“……”薄婧看着沈沁难得露出的柔弱模样,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无措。 “你先回去吧,” 沈沁抬眸看着她,因为晕眩,她还蹙着眉,“我先睡一阵,”她说着说着,想去拿被子。 薄婧弯身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她似乎又想说什么,沈沁却摇了摇头,浅笑着看着她,“好了,你不用陪我,让我一个人睡一觉就好。” “……” “你先别睡,” 薄婧终于开口了,她低声说道,“我去找服务生要药,看你吃了我再走。” “……” 沈沁看着她,见也拗不过面前这人,便瞧了她一眼,唇边带着浅笑,“嗯,我闭上眼睛等你。”她看上去有点累,侧身躺着,稍稍闭上眼睛。 薄婧看着她的睡颜,耳根有点红,“嗯。”不知为何,薄婧感觉自己一整天的别扭劲稍微有点软化了。 第三十二章 二层西侧的电影室。 阮慕本拉着景菡到顶层的泳池club看了一眼,可景菡只呆了一分钟,便握上她的手腕皱眉道,“太吵,” 她们又问了问,这才想起这艘游轮上竟然有放映室,恰好,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挤在顶层和旁边的赌博室了,这里几乎没几个人在场。 景菡点了一部英国独立电影《71年》,跟阮慕坐在了最后排中间的位置。 那是一部讲述内战时期的悬疑片,年轻的英国新兵garry被调到贝尔法斯特执行任务,却发现街头上激进的匪徒、便衣特工都在为自己一方的利益不择手段。 一次巡逻中,士兵们陷入了打斗,他们中了一位丢失了武器。garry和同伴发现了小偷,追了出去。片刻之后,加里发现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故事这样展开…… 放映室并不大,仅有七排左右,灯光调得昏暗,景菡和阮慕两人挨着坐着,因为离的很近,彼此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 景菡一直入神地看着屏幕,情绪陷入到了那个年代爱尔兰与英国政府的争斗矛盾中,可阮慕看了一阵,却忍不住将视线偏向身边的人。 光线偶尔自景菡精致的侧脸滑过,阮慕直直地看着她,唇边不仅泛起些笑意。 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是觉得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只要她能稍微软下视线看自己一眼,关心几句,阮慕都觉得指尖都开始发麻发热。 “……” 她盯着景菡瞧了太久,从电影开始没几分钟起,就一直在看她。 终于,景菡有些受不住了,她偏头向右侧,恰好在黑暗光线里跟那道深邃的眸光对上,“……”阮慕眼底没有任何赧然的意味,反倒因为景菡的察觉,唇角勾了勾。 景菡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地,咬了咬唇,低声道,“阮慕,你专心看电影好吗?” 阮慕眸中的意味深了些,她的视线自景菡唇边滑过,又望进对方眸底,她压低声音说道,“可我不想看,我只想吻你。” 景菡被她直白的话弄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她掩下眼底的慌意,看看四周,“你能别乱发情吗,”景菡有些不自在地,咬着唇说道,“我想继续看电影,你安分点。” 阮慕盯着她看了一阵,却只是勾勾唇,倾身跟她耳语道,“主角最后死了,恰恰是英国政府派人害的他……后面的剧情我都知道,你想要我剧透给你么?” 景菡吸了口气,“……” 阮慕瞧见了她的反应,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回房间好了,嗯?” 她话都没说完,景菡细眉蹙起,眉眼间明显有些恼意,“谁要你剧透的,不要再跟我说话。” 阮慕皱起眉,她没想到景菡反应这么大,“那好……”她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去,一下子没什么精神了。 …… 另一边。 薄婧看着沈沁吃了药,又重新躺下睡觉之后,轻轻地带上房门离开了,她想了想,还是又重新回了二层的赌博室。 才没过去半个小时,那几人就已经玩到一边喝一边下注的程度了,brian拿着一瓶radeberger喝了一口,看到薄婧便大声说道,ura,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不陪她到天亮啊?” brian肆无忌惮地开着薄婧的玩笑,“反正你又输不起钱,回来干嘛?” 薄婧脸色随即变得有些不好看,“不行吗?”她脸色冷冷地,想起刚才沈沁温顺脆弱的样子,不太自然地摸摸有些发烫的耳垂,坐在桌前。 对面,ali刚接过侍者发的牌,直直地看着她,“沈沁休息了吗?”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薄婧抬眼看了他一眼,“睡着了,”她停了停,又皱眉说道,“我建议你不要去打扰她。” 闻言,ali突然笑了,“……”,他盯着薄婧兀自笑了一阵,好像因为听到薄婧那句不太有力的警告,神情看起来有点嘲讽。 一旁的俄罗斯女生看得分明,她看了看ali,又看了看薄婧,突然瞪大眼睛问道,“我先确认一下,你们俩不会是认真的吧?” 两人同时向她看去。 对面的ali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那俄罗斯女生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停住了,“算了,”她摇摇头,“我只是想建议你们不要用情太深。” “不过我看你们两应该也不是那种缺女人的人,没什么了,不说了,下注好吗?”她没说几句就把话题又岔开了。 薄婧觉得她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来一样,“……” 薄婧皱起眉,又想起,薄婧低眸看看手机,本想发信息问沈沁有没有再不舒服,但想了想,又怕打扰她睡觉,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那时候她又跟他们玩了几轮,连续赢了两次之后,brian大声叫了起来,ura你不是不玩吗!快点下去!” 薄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才是谁嘲笑我不会打牌?现在叫我下去也太晚了,”她把筹码放到自己跟前,“加注,”抬声道。 又过了几轮,“翻牌吧,”薄婧将牌反过来,指尖点着桌面。 “royalflush!”brian一眼看到差点气吐血。 “……” 薄婧勾起唇角,今晚的心情总算好多了,她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到手机一震,“嗯?”低眸一看,竟是沈沁发来的消息。 “饿:(”仅仅一个字,加上个不开心的表情。 “……” 薄婧看到那条短信,唇角不自禁勾了勾,前段时间她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都很少跟沈沁发消息,没想到沈沁会突然跟自己撒起娇来,虽然只有一个字,却不知为何让她心念一动。 “还给你们,我有点事,这些都不要了。”薄婧把赢来的筹码往前一推,没管他们怎么想,起身就走了。 …… 即使沈沁说她饿了,可现在这个时间,整个游轮的餐厅都已经关了,只剩下了顶层的酒吧,总不可能提着一瓶酒去找她吧。 薄婧想了想,最终决定自己去餐厅找点东西做给她吃,“做什么呢?”薄婧站在餐厅的厨房里,在偌大的冰柜里翻了一阵,找出几个仅剩的食材,一本正经地开始做起菜来。 “……” 待她端着一个精致摆盘的pasta来到沈沁的房间时,沈沁已经坐起身来了。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一点,唇色也不像之前那样苍白了,“……嗯?”那清亮的眸子望了过来,沈沁有些意外地看着薄婧,淡淡地笑着,“餐厅应该都关了,你拿的什么?” 薄婧勾了勾唇,弯身像模像样地将盘子放到她旁边,“小姐,不是您叫的餐吗?” 沈沁抬眸看着她,眸光自她眼底、薄唇滑过,又在她小臂的纹身上瞧了几眼,“怎么,”她眼底有些笑意,看着薄婧调侃道,“这里的主厨都像你这么漂亮吗?” 薄婧眸光深了几分,“……” 沈沁见她没回答,忍不住笑着问道,“你做的?” 薄婧点点头,“当然,”她低声道,而后将刀叉递给她,“其实我只会做pasta而已。” 沈沁指尖握住叉子,稍稍卷起一些,绕了两圈,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眉眼随即弯了弯,“味道很好,”她笑着夸赞道,“比今晚的牛排要好吃些。” 薄婧看她刚红润起来的唇瓣弯着,清亮的眸光望着自己,“谢谢,”她礼貌地答道。 薄婧本想再开些玩笑的,但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有点慌。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自己下厨给另一个人做饭,好像已经是很久没有过了。 为什么呢,明明是这样,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从玩牌期间几度走神,到推掉跟brian他们的局,又跑去餐厅给她做饭,完全是心甘情愿一般。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第三十三章 游轮进入伊比萨岛已是清晨。 因为这次请的人有点多,ali准备带一部分人住在他家的海岸别墅,而另一部分人自己订了房间,等晚上才会一起去club玩。 不过昨晚在顶层的泳池club已经有不少人玩了个彻夜,喝得衣冠不整,早晨起来疲乏不堪,他们便先回酒店休息了,准备睡上一天晚上继续high,而其余人还有点精力,打算先回酒店换身衣服,去旁边潜水或者冲浪。 清晨的地中海,太阳还没有正午那么晒。 阮慕穿着一件露肩的沙滩裙,微卷的褐发在微风吹拂下飘了起来,她戴着墨镜站在岸边,回眸看着身后那个高挑优雅的身影,景菡一身长裙从甲板那边走过来,拉着行李,清冷的眸光落在她面上。 两人视线对上之时,阮慕唇边禁不住扬起一道笑意,迎上前,“……suet”她勾上景菡腰身吻了一下她侧脸,“今天很漂亮。” 景菡瞧了她一眼,却只是蹙眉将手抵在她手腕处,“热,你别靠太近。” 两人站在那里,几乎成了一道风景。 brian跟ali这时刚从船舱里出来,因为阳光他先是皱了皱眉,好一阵,他这才看清阮慕和景菡半推半就拥着的场景,“噢,真是太可惜了……”他看着她们俩高挑优美的曲线,喃喃地说着。 一旁的ali没理会他,径直走上前,“你们真的不跟大家一起吗?”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着。 阮慕勾唇笑了笑,“不了,”她看到了对方的视线,又把景菡搂紧了些,“我们不去了,”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怀里人,“本来这次圣诞就说好要独处,有些人已经不太高兴了。” 果不其然,说到这里,景菡不太自然地拽了拽她,眼神有些发虚地示意阮慕别讲了,“……”阮慕又笑了笑,看着ali岔开了话题,“你们等会去冲浪吗?” ali点点头,又看向阮慕问道,“要一起吗?” 阮慕看着他摇摇头,“不,那运动我可不喜欢,”她唇边带着笑意,“潜水倒还好,不过我女朋友不是很感兴趣,还是算了。” 景菡听到她的用词,耳根一红,身子都不太自然地偏了过去。 阮慕笑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又跟ali多聊了几句。 他们正聊着天,这时,身后传来几句熟悉的中文交谈,似乎是沈沁和薄婧刚从船舱里出来。 沈沁穿着一条过膝的沙滩裙,修长白皙的双腿露在外面,脚上一双清凉的人字拖,而她旁边则是背心、牛仔热裤,长发散在肩头的薄婧,沈沁跟薄婧不知在说什么,一直在笑,还偶尔碰碰薄婧的小臂。 “今天起来你还有不舒服吗?”薄婧在意的还是沈沁的身体,昨晚她离开之后,虽然看着沈沁的状态好了一点,但还是不放心。 “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沈沁看了她一眼,唇边挂着笑意,“那你要帮我提行李吗?” “当然,” 薄婧很快答道,而后从她手中接过背包,“嗯,不太重,”她自语道,而后,薄婧突然看了沈沁一眼,勾勾唇,“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薄婧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讲,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沈沁盯着她瞧了一阵,唇边似笑非笑地,她看得薄婧有些赧然了,“……”半晌,薄婧不太自然地说道,“没事,我开玩笑的,” 沈沁忽然拉上她的手腕,“走了,”她笑着,“今天陪我一起去潜水。” 她们眼里好像根本没有其他人,看到阮慕和景菡也只是笑了笑,没开□□谈,而路过brian和ali两人时,brian突然喊住她们,“你们干什么去?”他不知道她们两个刚刚用中文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只好开口问。 但沈沁却只是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阮慕她们当然听见了,她揽着景菡的腰替沈沁她们答道,“她们去潜水了,”阮慕笑着说道,“你们还是去冲浪吧,不要去打扰她们。” brian问道,“那你们呢?” 阮慕勾勾唇,“秘密。” …… 伊比萨岛作为一个位于地中海西部的小岛,被称为是有这个星球上最著名的日落景点,它有两个最著名的地方,一是独占全球十大著名club三位,这里是夜生活的天堂,二是海岸边有一家有名的从海水看到日落倒影的海岸咖啡馆——cafedelmar(德玛咖啡馆),chillout沙发音乐也是源于这里。 伊比萨是一个特别的地方,集中了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极端的堕落和极端的放松,而它又是一个沙滩、日落与音乐组成的地方。 来伊比萨度假的英国人本就很多,阮慕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以前玩得最凶的时候,经常周末约人来伊比萨sia、pacha、,没有一个是她没去过的。 伊比萨因为深受娱乐、时尚圈的明星欢迎,艳遇遍地都是,阮慕曾有几任女友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异国的也有,然后两个人便整日整夜地泡在club里。 跟以前相比,阮慕其实算收敛了许多。 再加上跟苏苑在一起之后,阮慕跟苏苑两人出去club的次数已经明显有所减少,说起来其中的原因,虽然苏苑也很爱玩,但大概因为感情稳定很多,阮慕都失去了去club猎艳的心情。 至于景菡,她当然知道景菡是不喜欢club的。 阮慕唯一一次见到景菡下舞池,是在某次瑞银内部的晚宴上,阮慕完全没想到景菡跳舞的样子那么优雅,情不自禁地,她迎了上去。 后来,她拉着景菡到庄园修剪整齐的一道草坪那里,周围静悄悄地,几乎听得到彼此因酒精或是情绪加深的心跳声。 那天第一次,景菡跟她聊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她说她只有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才会跳舞,平时根本不会;她说她家里电视台的,因为身处文娱圈,从小就被逼着学了芭蕾;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唯一确定的只是投行的这份工作而已。 阮慕一直听着她讲话,从未有过的耐心全用在了景菡身上。 然后,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景菡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眸光跟阮慕的视线交错交缠着,“……”阮慕没有讲话,只是倾过身子,将手撑在她身后吻了她。 直到现在,她都清楚地记得那天晚宴跟景菡跳舞的场景。 虽然夹杂着之后的一些不情愿和不甘心,但总是令她神往。 其实想到这里,阮慕心里是有点蠢蠢欲动的,她当然恨不得拉景菡去club,想跟那女人跳贴面,即使对方根本都不太回应都好,她也想看看景菡面红耳赤的样子。 但是阮慕也是知道的,club根本就不是景菡喜欢的地方,她那种性子,只要踏进那个环境中就感觉特别不自在。 所以归根究底,阮慕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问了景菡想不想潜水或者冲浪,景菡看着她,皱眉问道,“你不是刚刚才跟他们讲过,说两个我们都不想玩么?”当时一瞬间她都忘了去问阮慕为什么这么说。 “没,我只是不想跟他们呆在一起而已,我还没问过你想不想要去呢?”阮慕笑着答道。 “不要了……不太想,”景菡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敛眸答道。 “那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再出来好了,”阮慕看了她一眼,这样建议道。 到最后,她们最终决定租了一艘不大的游艇,问了看日落合适的路线之后,跟景菡一同从西侧的海岸开了出去。 景菡去船舱里换了一件衣服,她套着件薄纱一样的裙子,而里面是件比基尼,优雅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她裸着双脚踏上木质的甲板,走到驾驶舱里。 “你还会开游艇?” 景菡见阮慕正在看一张地图,探身望了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 阮慕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张图,她将墨镜摘下,别在胸口,“honey,你说什么呢,”她低眸看着那张图,起初没转头看她,“这地方我可是来了不知道几十回了。” “今天是平安夜,cafedelmal人一定很多,我们没必要去挤在沙滩上,一会儿找个合适的位置去旁边的小岛看日落,景色不会比那里差很多……” 她话还没说完,却因视线终于落到了身边人的穿着上停下了。 阮慕眸光突然深了几分,“……”她的视线从景菡若隐若现的肌肤上滑过,喃喃地说道,“你今天这身是有意的吗?” 第三十四章 游艇眼下正停在一处不大的小岛旁,岛并不高,但倘若选择好角度,还是足够能遮住一部分太阳,气温有点高,她们在岸边支了个沙滩伞。 “这里附近有一个温泉,” 阮慕笑着指向后方,“大概在岛的后面,等会我们可以游过去泡一阵,只是现在这个季节不方便待时间太长,有点遗憾。” “嗯,你先去,我看会书。”景菡随口答道。 她想去沙滩椅上躺下,却见阮慕很快将那薄纱一般的沙滩裙脱下,只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 景菡见阮慕转过身,身体曲线显得诱人极了,她被那样勾人的画面刺激了一下,眼神很快避开了,“阮慕,你……别在海里泡太久。” 阮慕瞧见了她的反应,将自己的墨镜给她戴了上去,“……”而后没等景菡反应过来,便轻轻吻了吻她唇角,“我知道,”她说。 伊比萨周围的小岛挺多,但大部分游客都集中在主岛上,这里恰巧没什么人,阮慕把长发挽起,游到岛旁侧的温泉那里去了,而景菡则嫌太晒,一直躺在沙滩椅那里,安安静静地读一本诗集。 过了好长时间。 阮慕才从海里上来,她刚抬起眸便看见了那人的模样,从阮慕眼下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景菡白皙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身体优雅的曲线显露无疑。 她一步一步从海里走上来,阳光在她肌肤的水渍上折射出光彩。 而阮慕深邃的眸光却始终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一点点走近,直到那挽起的黑发、紧闭的薄唇都清晰可见。 似是感受到了有人走近,景菡抬眸看她,却有些被那耀眼的身姿吸住了,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一如既往地,有着蛊惑人心的功力。 阮慕终于走到了她身侧,唇边挂着笑,她似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景菡手中的书,而后一字一句地背出了她手中诗集里的字句,“outforithaka,hvery.……” 那是卡瓦菲斯一首著名的诗,诗里写的是希腊爱琴海上的伊萨卡岛,那首诗中最著名的一句便是她念出来的开头那句。 景菡并未想到,阮慕竟看着自己手中书的封面,便把诗背了出来。 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好像对这女人有什么误解一样,阮慕难道就不该有这种文学素养吗。 景菡看着阮慕坐在自己身旁,双手撑在自己旁边,深邃的眸光直直地看着自己,低声念着,“keepithakaalwaysinyourmind.arrivingthereiswhatyourifistsforyears,soyouyoureachtheind……” “……” 她一直都觉得,阮慕的声线更接近于法国、意大利女人性感的声音,她曾经也多次听过阮慕念法语或是意大利语,每回都听得有些失神,感觉那女人离自己很远一样,景菡曾经真的这样想过,但当然,她不可能会把这件事讲给阮慕听。 就像现在,景菡看着阮慕撑在自己身上,眸光直直地望着自己,突然压低声音念出那些诗句时,她只觉有种浑身酥麻的感觉。 “你……先起来,”景菡被她那样盯着,不自觉地咬了咬唇,而后不自然地说道。 阮慕细细地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我也很喜欢这首诗,”她笑了笑,说道,“hvery,感觉特别美。”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伊萨卡岛,但卡瓦菲斯所认为的是,人不必急着去抵达那个终点,一路以来的收获才是人生所真正宝贵的地方。 其实一直以来,景菡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阮慕的人生观不无雷同之处。 她一路从国内来到伦敦,回国,最后又实在受不了回到伦敦,这些反反复复都只是因为对人生的探索与追求,有时候,人的满足感并不是物质所能积累起来的。 阮慕也跟她同样,有时候,景菡能明白阮慕总是不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是因为什么,她们都彼此能互相理解,可是情感上却不一定能接受。 “……” 景菡感觉自己出神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嗯,”她先是轻声应了一声,表示对阮慕夸赞的认同,而后掩饰般起身拿毛巾给她,“擦擦吧,身上有水。” 阮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毛巾。 “你为什么不去主岛的club?” 景菡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问道,“这里的club很有名,你不是很喜欢吗?” 阮慕先是一怔,而后勾了勾唇,“是,我是喜欢,”她毫不遮掩地承认了,“可你不喜欢,所以还是算了。”她停了停,又一本正经地答道,“而且那些club也都去了很多次,这次dj我不是很感兴趣,不去也没事。” “……”那番话说完之后,景菡突然没有说话了。 “……” “怎么了?”阮慕挑了挑眉。 “没什么,”景菡垂下眼,停了停,突然又问道,“你是不是以前经常来伊比萨?” 阮慕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嗯,确实,”她清楚地瞧见了景菡脸上的神色,眼睛眯起,“不过,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会全部都告诉你,”她勾唇笑了笑,“宝贝,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心里都是你就好,我没什么猎艳的心思。” 景菡听见了她的情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抿着唇。 “你还记得那次晚宴么?” 阮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提起了两人入职后第一次参加瑞银晚宴的事,“那次,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你跳舞,在场很多人都想约你,然后我把你拉到后院的草坪上去了。” 她不知为何会提起这件事。 景菡坐起身,不太自在地轻声说道,“嗯,我记得。” 她当然记得,那天之前连续几天,伦敦都一直在下雨,傍晚,空气中冰凉得不像话,阮慕跟她坐在那个庄园的后院去了,两人坐在斜着的山坡最顶处,森林和周边河流的味道充斥着鼻尖,眼睛所及,几乎能看到周围郊区的景色。 后来不知为什么,她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阮慕将手撑在景菡身后,薄唇都几乎抵在她唇边,“suet,你今晚有没有喝多,嗯?”而自己心里空白一片,清亮的眸子看着阮慕,一个字都没回答出来。 而后,阮慕便吻了下去,“……”景菡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那一晚,自己的身子缓缓地在融化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那时候自己在思考,也可能失去了思考,只是任由阮慕吻着她。 “我刚刚……”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那件事,”阮慕正伏在她身上,喃喃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么长时间了,有些事一直都没有变……”她抬起指尖轻轻滑过景菡的唇瓣,眼底有些迷离,“比如你的味道。” 景菡耳根隐约有些泛红,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你在说什么……”她脸颊都有些发热。 “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吗?”阮慕的视线一遍遍在她精致的面上滑过。 良久,她勾唇笑了,“不说这个了,跟我来,我们去看日落。” 伊比萨的日落是世界有名的景点,其中在德玛咖啡馆附近看到的海面与天空相接的景色最美,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主岛,但也能远眺到一点咖啡馆的远景,当然,也包括海天相接的日落。 阮慕拉着景菡下了水,两人游到岛后侧的位置,那里有一些岩石,如果实在是支撑不住也可以坐在上面。 远处的太阳现在已经落下去了一半多,景菡一直看着前方,现在周遭的温度已经不是特别热了,阮慕在水中游道景菡身旁,从身后摸上她的腰,“如果有点晕的话就告诉我,”她吻了一下景菡的耳垂,“这里水温有点高,不舒服我们就到旁边去。” 见过圣托里尼的日落,时间太久,那种悸动的感觉景菡已有些忘记了,但今天再次在海边看日落时,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心跳加速。 这时候,景菡脑袋里涌进了很多情绪,那些很多时候被她遗忘了的情绪。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跟另一个人一起分享这种景色的那么一天,这让她感觉到既感慨又惶恐,那种感觉若隐若现、无法控制。 阮慕现在抱着自己,就像她曾经在这里抱着其他人一样。 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呢?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阮慕那个曾经,终究会过去的,什么都会过去,什么都总会过去。 一瞬间,景菡望着远处微弱的阳光,眼眶突然湿了一圈。 “怎么,都美得你想哭了吗?” 阮慕瞧见了她眼底的情绪,有些茫然,先是勾唇开了句玩笑,而后却看到景菡眼底染上了许多红意,她眸中的情绪越来越深,“看着我,”阮慕喃喃地说道,而后在海中将景菡搂紧了一些,直接吻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另一边。 随着夜晚降临,伊比萨的夜生活又开始了,人们纷纷前往岛上著名的几个club,有的在户外,有的露天或是在室内。 sia是伊比萨有名的club之一,整个club仅在最前方有个悬起的舞台,下面都是舞池,到了圣诞节,著名的泡沫派对又开始了。 edm声音整耳欲聋,今天舞台上并没太多装饰,只是摆着一个大屏幕,而dj的设备摆在那里,偌大的舞池里能容纳至少5000人,人群中却全是穿着或是比基尼或是短裙的派对动物。 音乐节奏声越来越快,她们尖叫声也从四处传来,但大多是因互相将泡沫涂到、扔到对方身上,笑着叫着变得杂乱。 薄婧刚换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薄衫,瘦削的手臂露在外,周边人太多,她已经不知道被谁扔了多少泡沫,衣服都有些湿了,周边亦有很多漂亮女人看见她深邃的眸光、或是小臂的纹身便想贴身蹭上来,“……” 若是平常,薄婧倒是还有点兴致拥着陌生人的腰跳一阵,但那是在英国,伊比萨这个地方什么放得开的女人都有,还有连上半身都裸着,还往她上衣里摸的,弄得薄婧又觉有点尴尬,便往一旁走。 她越往里,身上穿着的衣服便越湿,直到最后连里面的内衣都透了出来,“……”薄婧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抬手整了整已经变得濡湿的长发。 ura” 就在这时,薄婧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心里一跳,刚想回头,眼角处、脸侧却又被扔了一团泡沫,“……”她眼底的情绪深了深,而后看到沈沁站在自己身后,笑得特别开心。 …… “怎么不躲呢?” 沈沁笑着迎了上来,抬手帮薄婧擦擦眼角的泡沫,“抱歉,没弄到你眼睛里吧?”她唇边虽然带着笑意,面上可没看出有什么懊悔之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 薄婧任由她帮自己抹去那些泡沫,眸光在眼前那清透的双眸上逡巡着,她唇角勾了勾,“你开心就好,我躲开的话你怎么能开心?” 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又一次想起昨晚因为晕船,沈沁难得露出的柔弱模样,以及自己心底莫名就被戳到的柔软。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的原因,沈沁跟自己的关系一下子缩近了许多。 原本,如果有其他人在场,沈沁一定都会跟所有人一起呆着,而今天一整天她却都笑着叫自己名字,ura,你想去潜水吗,”ura,那个西班牙海鲜饭看起来很不错,”ura……” 一天之内被那人温柔地叫了无数遍,薄婧心跳从未如此快过,感觉陌生而又微妙。 而此时在club里。 因为平安夜人太多,身后左右都有人挤着,她们几乎被旁边人挤到快贴在彼此身上,“……”沈沁的手已经从薄婧眼角处放下,可却因为拥挤,不得不搭在薄婧肩头。 “alcoholple” 音乐节奏声越来越快,周围的口哨声接连不断。 沈沁身上穿着的沙滩裙都湿了,这样贴近的距离,薄婧都能清楚地看见她里面的比基尼轮廓,“……”沈沁左手正提着一瓶酒,大概喝了一半,黑发都被化掉的泡沫染湿了,那嫣红的薄唇抿着,一切都显得迷离而暧昧。 薄婧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深,她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怎么会心跳这么快。 “……” 沈沁唇边带着笑意,拿着酒瓶的那只手靠着薄婧的腰际,俯在薄婧耳边轻声道,“太挤了,我们往旁边去一点好不好?” …… 沈沁清亮的眸中有些暧昧的气息,带着她移到了靠墙的位置。 不知为何,薄婧竟觉得自己并不是被沈沁带过去的,而是被那眼神勾过去的。 薄婧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纯情,就好像所有的心思都牵绊在另一个人身上,一切都特别陌生、特别遥远,似乎这几年来都没有过的,自己竟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沈沁侧身靠在墙边,跟她对视着,左手还提着那瓶酒,“……现在好像好多了,”她唇边带着笑意,但她这话说得又是为时尚早,话音刚落,却又不知被谁轻轻推了一下,身子差点撞进薄婧怀里。 “噢,抱歉,” 沈沁眼角的笑意有些歉意,她维持着在薄婧身前的姿势,勾人眉眼稍稍抬起,“总被挤到,就好像她们都希望你抱着我一样。” 薄婧只看到的见她薄唇动了动,却因为太吵一点都没有听清,“什么?”她下意识抬手扶住沈沁不太稳的身子,“……”薄婧想问她讲了句什么,一时间没舍得放开手。 “……” 沈沁看着她,却没打算再重复一遍,只是浅笑。 薄婧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因那直望进自己眼底的眸光、和怀里柔软的身子有些失神,两人对视间,她竟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一个举动,抬手抚上了沈沁额间的有些湿意的发丝。 “……” 薄婧做完这个动作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微妙,她手指还停在沈沁发丝旁,眼中似有莫名的情绪,进退不得。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嫣红的薄唇抿着。 这样强烈的感觉太过熟悉,如若不是旁边的音乐声,薄婧大概都能听到自己的低喘声,她不由自主地环紧了怀中人的腰身,低眸看着那诱人的薄唇,喃喃地说了句,“我想吻你。” 她的话被吞没在巨大的音乐声中,连一个字都听不清。 薄婧眼底的情绪越来越迷离,随着耳边嗡鸣的声音,她低喘着,发根处的指尖缓缓加深了动作,心里的情感从未这么强烈过,薄唇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可却并未碰触到那片柔软,取而代之的则是沈沁的指尖。 “……” 沈沁嫣红的唇角勾起,张张口似乎说了些什么,可薄婧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而后,她便感到沈沁靠在她怀里笑了起来,薄婧在她那样的笑容之下,心口的热度又微妙地辗转了几分,因再一次没有吻到的不开心、和捉摸不透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的发闷感。 “你刚刚说了什么?”薄婧迟迟不舍得放开她。 而沈沁比她心思动得更快,抬手便勾上她脖子,整个人都抱了上来,“你……”薄婧有些意外,她以为沈沁肯定是要推开自己了,但却没有。 为什么不让我吻你? 这个问题薄婧第三次都没机会问出来,可渐渐地,她好像也有点不想问了。 薄婧突然意识到一点,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跟这人如此暧昧地抱在一起,虽然之前都有多次禁不住想要吻下去,但眼下这样你情我愿地拥着还是第一次。 沈沁一直勾着她的脖子抱拥着,周围一直有人在跳激烈的贴面舞,她们俩却相拥着,格格不入地像在听节奏缓慢的氛围电子。 薄婧不断地想起今天两人一直待在一起说笑,想起那双清亮的双眸,完全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略显魅惑的那双眼。 认识了这么久,她都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完全了解过这个女人。 今天吃午餐时,brian看着沈沁,又看看自己,突然直接问了出来,“如ura追你你答应吗?” 薄婧手里的刀叉停了停,脸色瞬间有些凝固,可另一边,沈沁面上的情绪却没有太大波澜,她看了薄婧一眼,“当然会,”沈沁笑了笑,眉眼弯着,“她这么漂亮,我当然会答应。” …… 薄婧听见了她的话,可却觉得她根本不是认真的。 从一开始在club遇到的那次开始就是,薄婧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认真地想要吻她了,如此直白的的反应,可沈沁却一直在跟自己打太极。 ura” 薄婧正想着,沈沁将唇贴在她耳边低语,“你在走神吗?”沈沁唇瓣抵在薄婧耳边,温热的气息铺在那耳垂上,音乐声稍微空了一拍,恰好露出她的声音。 薄婧感觉耳根有些发麻,这才从刚才的臆想中抽离出来,她想反驳,刚想将怀里的身子抱紧一些。 沈沁却贴在她耳边道了句,“既然你在走神,那就算了,”她发热的吐息在薄婧耳边绕,下一秒却松开了手,随即抵开了对方,左手还提着那喝了一半的酒瓶。 薄婧张张口,整个人都有点无措,“抱歉,我刚刚不是在走神……” 沈沁细细地瞧着她,却笑了笑,“不,我说我们还是出去吧,去沙滩那边坐。” 第三十六章 薄婧是被沈沁牵到沙滩边的,岛并不大,没走多远,便到了cafedelmar附近的那个沙滩。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滩上走着,沈沁一直都牵着她的手,裸足陷在柔软的沙子里。 现在是晚上很晚的时候了,从海面上吹来的风有些凉,眼下已不如早晨气温那么高,两人想要坐在柔软的沙滩上,感觉整个人都特别舒畅。 果然,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泡在club里。 沈沁扫视过一圈,这里的沙滩都没什么人了,她拉着薄婧在一处岩石附近的沙滩坐下,“……”不过她好像有些喝多了,坐下的时候都有点不稳。 薄婧赶紧扶着她,皱眉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酒瓶,“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沈沁瞧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眯起,“我给你讲过我酒量很好,你不相信吗?” 说到酒量,前段时间i的晚宴上,这人也是这么讲的,还举出自己跟一个黑人喝酒的例子想说服自己,可眼看着三杯下肚后,沈沁脸颊有些泛红,又一直往自己身上摸,还咬自己的耳根。 薄婧不知道那天是她自己爱说大话,亦或是假装喝多想撩拨自己,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说到底自己到现在都看不透这女人。 但非要说酒量的话,她心里是真的不信的。 “我给你讲过我酒量很好,你不相信吗?”沈沁刚才问。 薄婧直直地看着她,若是其他人,自己早已出口讽刺了,可眼下薄婧却并没这么做,“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吹风会感冒而已,”她眸光投向沈沁耳边有些发潮的头发,心里只担心这个,忍不住抬手抚了上去。 “都湿了,”她眸中的情绪柔软了很多。 沈沁看着她的动作,嫣红的唇突然勾起,“我湿了,你没有湿吗?”她视线从薄婧瘦削的身子上滑过,那薄衫上也已经可以印出身体的轮廓了。 薄婧手一停,几乎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 …… 这时,两人都听到身后的咖啡厅传来了音乐声,她们原以为咖啡馆已经关店了,没想到还有人进出。 沈沁回眸看着那摇晃的招牌,和闪烁的灯牌,‘cafedelmar’德玛咖啡馆,是一座可以从海水看到日落倒影的海岸咖啡馆,因沙发音乐起源而著名,可以称为是chilloutmusic的圣地,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沈沁一直看着她们身后的那座不大的咖啡厅,而薄婧渐渐收回了目光,眸光在沈沁专注的侧脸上逡巡着,“……”她不知道沈沁在看什么,但心思逐渐飘到了眼前人身上,目光从那漂亮的双眸、秀挺的鼻尖和殷红的薄唇上滑过。 薄婧直直地看着她,直到沈沁似是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目光,两人视线对上。 沈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那么好看吗?” “……” 薄婧张张口刚要回答,却见沈沁抿了口酒,突然岔开了话题,“薄婧,你喜欢chillout吗?” 薄婧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微微一怔,紧接着摇了摇头,“还好,并没有特别喜欢。”她知道意大利、法国都有很多人爱好沙发音乐,但她自己倒不感冒。 “阮慕很喜欢chillout,以前我去过她跟苏苑,噢,对不起你不认识苏苑,”薄婧意识到沈沁并不认识苏苑,便解释道,“苏苑是阮慕前女友,我以前去过她们家里,阮慕收藏了很多cafedelmar的合集,她非常喜欢伊比萨岛。” “但是我不太感冒,我喜欢后朋,” 薄婧看沈沁一直浅笑着没回答,忙又下意识添了一句,“是后朋,不是朋克,你知道后朋跟朋克是有区别的,post-punk,没有朋克那么……” “post-y” 沈沁见她差点要给自己讲完一整个朋克演变史了,那一直努力在解释的样子,惹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薄婧小臂上的纹身,笑道,“你不用跟我科普,我听后摇和新浪潮来着。” “抱歉,我以为你不太懂,” 薄婧显然有点尴尬,她没再说下去,“……”突然,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沈沁的时候,好像那天就是在看nouvellevague的演出上,只是后来沈沁说她并不是为了听音乐,而是为了看女主唱的大长腿。 薄婧还真的把她的话当真了,以为沈沁不是去听音乐的只是去凑热闹的,没想到她真的懂新浪潮。她有点意外,但对沈沁又稍微了解了一点。 “可你当初说你不是去听音乐……”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初我说什么了?”沈沁漂亮的眼睛眯起,她一开始先选择了装傻,而后看薄婧有些踟蹰,这才笑道,“你是说我去看女主唱的身材吗,如果是那句话,我倒是没有骗你,” 她直直地看着薄婧,唇边含着笑意,“怎么,喜欢看漂亮姑娘有错吗?” 薄婧眼底的情绪深了几分,她不太自然地答道,“没,我只是不知道你会有这种……喜好。”她怕沈沁又脱口而出一句,‘你都可以喜欢漂亮姑娘,为什么我不可以’之类的话。 可沈沁却没有如她所料地那样开自己玩笑,只是眸光在自己眼底处逡巡了一阵,ura,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 不知为何,薄婧觉得她的话中有点深意,疑惑地看了她一阵。 “我很喜欢arusapart那首歌。” 沈沁面上的情绪很快敛了起来,她喝了口酒,将话题岔开了,“……”她眼底有些迷醉,偏头看着薄婧,“不是因为痛苦使我们分开,而是因为爱……”她一直看着薄婧,唇边的笑意渐渐地有些发淡,“生活没那么美好,很多时候。” 她喃喃地说着。 薄婧见她神情越来越不对,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喝多了,禁不住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另一边。 晚上,阮慕跟景菡已经回到了海景酒店,她们没有跟其他人住在ali的别墅里,而是在一家近山顶的酒店单开了间房,那个豪华套间非常大,甚至在阳台处最外面有个私人的泳池,坐在泳池边上就能看到整个伊比萨岛的风景。 景菡一直怕自己晒到,等到这个时间才下了水。 她脱掉了那基本等于没穿的镂空沙滩裙,只穿着一件比基尼,瘦削修长的腿探入水中,沿着扶梯爬了下去。“……”而一整个过程中,阮慕都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从那背脊漂亮的曲线、肩胛处的蝴蝶骨,到那盈盈可握的腰肢,阮慕一整天都瞧着那副风景,终于在夜晚的时刻,身体的躁动到达了顶处,她终于忍不住游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个人。 景菡感到她贴了上来,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身,“阮慕……”她想拉住对方的手臂。 可阮慕见她仅是刚刚张了张口,便勾上她的腰身吻了上去,她一直摸着怀中人的身子,感觉自己都不能再等下去了,从知道两人要一起来海边度假开始,她就一直幻想这个时刻。 景菡只穿着比基尼的样子,那禁欲感十足却又带着点羞涩感,只是想想,她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阮慕能感觉到景菡的身子有些轻颤,她轻喘着放开那微凉的薄唇,指尖已经从她小腹往下摸了,“宝贝,这里能看到整个伊比萨的景色……”她声音哑着,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深,“刚刚看日落时候,你说在岛上不好意思,那我们在这里做好吗?” 她没有得到任何允许或者不允许的答案,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下去。 阮慕能感觉到景菡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升高,可隐隐约约地,她却觉得对方在走神,直到某一刻,景菡气息不稳地按住了她吻向自己脖颈的唇,“阮慕……” 景菡脑袋里一片混乱,她一直看着那妖孽般的人,声音有点不稳,“你跟几个女人这样做过?” 阮慕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微微一怔,本想玩笑道,“你不是不介意我跟其他人的事吗?” 但她却感觉到景菡有想抵开她的趋势,阮慕有点怔然,眼看着怀中人情绪突然就急转直下,好像心思已经压了不短时间了,“我看得出来你来过这里很多次,你带我做的事情,究竟带多少人做过?” 阮慕控制不住的拥吻都停了下来,她轻喘着,直直地看着景菡,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怨这女人情绪太过无常,还是怨自己这一整天的安排都白费了。 几度,她都想提起力气解释,却都觉得费劲。 过了很久,阮慕才望进景菡的眼睛,低声说道,“亲爱的,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我不想回答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怕你不舒服。”她停了停,“我过去的事太多,真的没有一件是我想刻意隐瞒的,但你确定要知道吗?” “你告诉我,你觉得自己真的有知道的必要吗?” …… 她们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触及这个话题,原本,阮慕以为景菡是明白的,但眼下看来根本不是。 景菡听到她的话,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歉,”她不知为何竟道起歉来,眼眶里的情绪有点不稳,“我不想问的,但是我想了一整天……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她脑袋里有点乱,抬手便想推开阮慕,“……” 阮慕有点着急了,“你干什么?” 景菡望着她,状态特别不好,“我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阮慕,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不喜欢自己这样,”她的话听起来都不顺畅,“我感觉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阮慕却根本不放手,深邃的眸光里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我眼里其他人才是普通人,你永远是特别的。” 景菡被她的话哽在那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阮慕心里有点发酸,将她抱得更紧了,“看着我,”她直直地看着她,目光直视进景菡眼底,“看着我,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现在眼里只有你,”阮慕放低声音,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只要记得这件事就好,无论之前有过什么,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你。” 第三十七章 “你干嘛,我没事。” 沈沁感觉到薄婧在抚摸她的额头,笑着拂开她的手,“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她笑着,突然却感觉到手机一震。 “嗯?” 沈沁低头瞧了一眼手机屏幕,那眼神在接触到屏幕的一瞬间便有些发冷——“伦敦最近冷,记得多穿衣服。”那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她盯着屏幕上那句中文看了一阵,脸色突然特别不好看。 薄婧微微一怔,好像之前在i的时候沈沁也是这样,不知道是收到了谁的消息,突然皱起眉特别烦躁,那还是她唯一一次见到沈沁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家里人而已” 沈沁似是吸了口气,接着唇角勾勾,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她看上去并不想跟薄婧提起这件事,也不想让薄婧知道。 所以上次也是家里人吗……薄婧这样想着,却在手机还没来得及锁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她的锁屏——似乎是一只蓝白双色的英国短毛猫? 那只猫看起来很瘦,大概几个月大的样子,仰躺着,沈沁纤细的手指有个特写,而猫看到手指便做出一个僵硬的装死姿势,眼睛瞪得很大。 沈沁见她看得入了神,突然笑了,“好看吗?”她情绪突然转好了点。 薄婧看着她,“之前跟你打电话好像听到过声音,这就是你养的猫吗?” 沈沁点点头,“她叫sushi,一个日本同学回国了,她送给我的,本来没名字,是我起的,”她给薄婧看那只猫的背部,“你瞧背上的这一条,她卧下来的样子特别像寿司,特别好笑。” 讲到这里,沈沁的心情似是变好了许多,她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虽然sushi长得挺漂亮,”她看着薄婧继续说道,“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很粘人,但是这家伙脾气特别古怪,有时候却会突然咬人,还用爪子扇人。” “虽然是朋友送的,但我真的挺喜欢她,”沈沁笑了起来,“她有时候特别粘人,有时候脾气又反复无常的……冷冰冰地不理人,就像你一样。” 薄婧微微一怔,她说什么?可沈沁却瞧了她一眼,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我每天早晨都被她叫醒,她会跳到床上不停踩我的被子,然后又凑过来闻我,有时候我还没醒,她自己就高兴得咕噜起来了……” 沈沁讲着讲着,眼睛里像是有柔和的光彩。 “嗯……”薄婧一直听着她说话,感觉那柔软的声音就在耳边一样。 她总觉得沈沁是个埋藏自己很深的人,喜欢的和讨厌的都难得表现在外,但今晚,薄婧却难得瞧见了这人从未流露过的面貌,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我没想到你会喜欢猫,”薄婧想说她觉得沈沁看上去不太像喜欢宠物的人。 可沈沁却不知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嫣红的唇勾起,“怎么了,”她浅笑着调侃道,“都说猫像女人一样,你难道不喜欢吗?” “……” 薄婧半晌没从刚刚那句话里反应过来,沈沁是想说自己喜欢女人,也应该喜欢猫吗?她已经数不清这是沈沁第几次暗示自己,每一回都像在逼她出柜,逼她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一样。 薄婧这回没有再逃避过去,她直直地看着沈沁,薄唇动了动,“我喜欢什么,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薄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在讲猫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以来,每每跟沈沁独处,她都有想要挑明一切的冲动,但沈沁的态度太过暧昧,让她不敢这么做。直到刚刚,薄婧不知为何一时冲动讲了出来,她望着那清凉的眸光,视线不偏不倚地,既然已经说出口,心底的想法也不想再掩饰了。 “……” 沈沁跟她对视了半晌,良久都不见对方有放弃的意图,终于,她动了动唇,“薄婧,你想说什么?”她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底的情绪却很模糊。 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薄婧直直地望着她,方才所有轻松的话题此时突然都变得有些僵直。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从我们认识起你就知道。” 薄婧深吸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在你摸我纹身的时候、打电话向你发火的时候、就连刚刚在club里,我搂着你的时候在想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她讲得很暧昧,深邃的眸光直视进沈沁眼底。 “……” 两人对视着,空气似有些凝滞。 良久。 “是,我知道,” 沈沁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她一直看着薄婧,眸底一圈都是迷醉着的,“……但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一件,”她轻声道,“薄婧,你希望我知道什么?” 薄婧直直地看着她,这是两人第一次聊到这么危险的地步。 究竟该不该往下继续……她脑袋里像是萦绕着夏季闷热的嗡鸣声。 而那嗡鸣声却在接下来的某一时刻毫无征兆地中止了,沈沁一直看着她,酒瓶被随手甩在一旁,因为没回眸确认,液体都倾倒在了沙滩上。 “……” 沈沁拉上她的手腕,而后倾身过去,“别动,”她嫣红的唇动了动,只念出两个字,而薄婧真的像被念了咒语一样停住了。 她看见那人坐在了自己身上。 那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不可思议,沈沁将自己手腕向她身后拉了拉,快到要贴到她腰际的地方停下,而后勾上自己脖子,“……” 一整个过程中,她都一直用那勾人眼神看着自己。 薄婧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知道沈沁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有点喝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不是这样,可那温软的身体近在咫尺,连身上的香味都嗅得到,薄婧直直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呼吸有点停滞。 “……” 沈沁并不回答,只是坐在薄婧身上低眸看着她。 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薄婧肩头露出的肌肤,指尖停顿、放缓,又碰触到她发烫的耳根,后颈,“我没喝多,”沈沁直直地看着她,眸光越来越深。 直至那指尖自薄婧发潮的发根滑了进去,薄婧感觉全身都有些麻意。 薄婧整个人声音都哑了下来,“这段时间以来你到底想做什么,撩拨我真的很有趣吗?”她禁不住抬手抚上怀中人柔软的腰身,薄唇控制不住地向上抬了抬,但意料之中地,又一次与那片柔软擦身而过。 “你喜欢我是不是?” 突然,她听到沈沁轻声问了一句。 “……” 薄婧低喘着,她都无法相信沈沁真的这么问了,‘自己是不是喜欢她?’薄婧望着那双勾人的眼睛,眼前很多画面闪了过去,初次见面、吸烟室里、晚宴,她都清楚地记得自己每一次被对方摸到压抑不住的感觉。 但今晚是更特别的,虽然眼下这已是第二次这样抱着沈沁了,但却是两人之间第无数次暧昧到情、欲压抑不住的地步。 “为什么明知道还要问?” 薄婧摸着她腰身的曲线,轻喘着,只是瞧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薄婧很想这样回答,‘你到底是想要我怎样?’‘我是不是喜欢你,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两人之间那么多次暧昧的举动,她都根本不信沈沁会看不出自己有多想吻她,可沈沁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又只是想撩拨一下自己,而这一次也是没有任何结果。 她这样想着,脑袋里乱乱的。 沈沁垂眸看着她,嫣红的唇而后向下压去,那柔软的唇瓣几乎要碰触到薄婧的唇,ura,你又生气了,”她低声说着,薄唇微微勾了勾,“为什么你总是会突然生气呢,两周前也是,好好地突然就跟我发火,就好像一直都需要我哄你。” 薄婧低喘着,感觉到那线条优美的身子抵在自己身前,“我没有生气……”她气息不稳地说道,她知道沈沁指的是哪一晚,但自己确实是因为看到沈沁跟她前男友站在一起,突然就控制不住火气了。 她自己也觉得不该是这样,“抱歉,我只是有点控制不……”她有些急切地想解释,或许薄婧已经忍不住了,她想说对,我是喜欢你,喜欢你到无法不吃醋的地步。 可薄婧愈是想说,沈沁却愈不让她说。 “我知道,不要说话,”沈沁薄唇抵在她唇边,紊乱的气息交缠着,她并没有自作主张地含上薄婧的唇,而是用低声阻住了她的话,“现在吻我。” 如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听到了指令一般,薄婧脑袋里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含上了她的唇,“……” 第三十八章 圣诞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伊比萨岛的几天度假结束后,薄婧她们一行人从马德里飞回伦敦,都在希斯罗机场下了飞机,有些人转机飞回了家,有的人则留在伦敦继续度假。 原本薄婧是要直接转机回意大利的,父母那边反复催促了好几回。 但临降落的时候,沈沁突然按下她的手,偏头看她,“你真的要回去吗?” 薄婧本是靠坐在椅子上,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便转过头,“嗯,”她先是应了一声,而后缓缓地说道,“我得回去见父母,” 薄婧停了停,深邃的目光直望着沈沁,“你舍不得让我回去吗?” 那晚之后,她终于有点恢复自我,惯常调戏的话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直到现在薄婧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晚过后,她每每看着那漂亮的双眸微弯地望着自己时,她都一直想起那个夜晚,在伊比萨沙滩某处,她气息不稳压下沈沁的脖颈,“你告诉我,我们这样算什么?” 而沈沁直直地看着自己,几次索取之后她身子还软着,声音比以往的还要勾人,“你希望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 薄婧一瞬间想起那一幕,身体又有点发麻。 但终究,她还是比沈沁差了一个等级。 ura,你误会了,”沈沁听到她那句‘你舍不得我回去吗?’浅笑着地看着她,唇角一勾,“你好像说反了什么,是我舍不得你吗?” 她盯着薄婧瞧了一阵,而后倾过身子,嫣红的唇贴在她耳边,“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回了意大利,如果想我想得要疯了怎么办,嗯?”周围都有人,她却仗着没人听得见,在薄婧耳边吹气。 薄婧深吸了口气,眸中的情绪深了几分,“……”半晌,她才压着声音问道,“你想叫我怎么做?”她已经开始考虑怎么跟父母解释了。 但沈沁并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她最终也只是深深地瞧了薄婧一眼,笑着叫她按时回家,一路小心而已。 …… 薄婧显然是太高估自己的理智,圣诞节刚过,她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瑞银上班了。 然后在早晨9点15分,她接到了梁辰的电话。 ura你想干什么?你是瑞银的人吗?”梁辰刚到巴克莱,一听说薄婧开车到瑞银去了,整个人都无奈极了,“我放假前就说过了,放完假先回公司一下,我有下一步的工作要安排给你,你失忆了?” 薄婧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靠在走廊边,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噢,这样。”她反应并不大,张口就答了三个字。 “现在还早,你现在回来,”梁辰立刻下了命令。 可薄婧迟迟没开口,她视线朝自己座位旁边的那人看去,沈沁这时正在认真整理材料,精致的侧脸对着自己,“……”薄婧一直看着她,半晌,才张张口,“不回了吧。” 她竟这样答道,“来回跑太麻烦了,今天外面又大罢工,路上特别堵。我这边还有点工作没完成,你安排的话直接发邮件不好吗?” 梁辰听到她竟然这样回答,也是没什么办法了,只得说道,“算了,朝子下午要去瑞银,让她亲自交代给你,下次别这样了。” …… 几年了,薄婧还从未这么喜欢一个人过。 以前的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做出这么魂不守舍的事情,在意大利陪父母的那几天,她都基本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在跟沈沁发短信。 父亲还很奇怪地看着她,“薄婧,你不出去约朋友泡酒吧?” 薄婧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打字,“不去,没兴趣。” 她父亲几度担心她是不是在投行工作太辛苦了,说要帮她把之前说想要订的a运到伦敦去,结果问了半天才知道薄婧是又交了新女友,他没再提订车的事情,无奈地走开了。 一直到午餐时间。 瑞银的午餐是,因为品种很丰富所以一直很受员工喜爱,亚洲菜、法国菜、意大利菜应有尽有有。 沈沁并没有跟她们一起吃,临午餐的时候,她说她还有点工作没做完,马上下来。而因为brian和ali他们都不在,薄婧她们这桌反倒空荡荡的,虽然又有加入了几个新面孔,但薄婧并不在意,反正她本身就脸盲,记不住人。 薄婧慢吞吞地在卷那盘意大利面,神情看起来倒是比以往要温和许多。 那俄罗斯女生瞧见了薄婧的举动,“嗯……”她看看薄婧,神情似乎有些踟蹰,像是有话要说。 薄婧抬眸扫了她一眼,“说,”她就讲了一个字。 “好,其实我只有一个小问题,你跟沈沁是怎么回事?”俄罗斯女生皱起眉问道。 “……”薄婧抬眸看了她一眼,并不想回答。 俄罗斯女生看不出她是嫌自己事多或是其他,“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那天晚上,你知道的,”她试探性问道,“平安夜那晚,本来大家都在club里面,然后我看到沈沁拉着你出去了,是吧?” 薄婧停下动作,直直地看着她,“累了,回去睡觉了而已,”她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到处说的人。 她们俩正打着太极,就在这时,旁边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行了,说不定人家偷情去了呢。” 薄婧皱起眉瞧了他一眼,那个男人看着脸熟但想不起来人名,她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在聊什么?”沈沁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她把白色的盘子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在薄婧旁边。 “他说你跟薄婧平安夜那晚偷情去了,当然只是玩笑而已,”那俄罗斯女生忙解释道。 可沈沁却看着她,唇边带着笑意,“是啊,我们确实偷情去了,”她根本没任何犹豫。 “……”薄婧差点被茶噎到,她神情僵直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只感觉自从自己认识沈沁以来,就没有不尴尬的时候。 “咳咳,”沈沁见她被呛到,忙抚上她的背,“小心别呛着了,”她轻声笑着,看着薄婧那样子,又一句话圆了过去,“honey,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呢。” 俄罗斯女生像是舒了口气,“噢,我差点以为你是说真的。” 沈沁一边给薄婧抚着背,一边望向她,笑意浅浅,“不是真的,”她先否认了,但又不知真假地接道,“不过是真的又怎样,”她嫣红的薄唇勾起,眸光暧昧地望向薄婧。 薄婧好像被呛得有点严重,她拽了张纸巾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 薄婧正站在水池边洗手,而沈沁这时候恰好进门,她看到薄婧还站在那里,便笑着走了过来,她从身后摸上薄婧的腰,“嗨,美人,今晚要跟我偷情吗?” 从面前的镜子里,薄婧恰好能看到身旁人漂亮的双眸,沈沁此时靠在自己身旁,眼底的笑容都有点坏心眼,“……”她微微眯起眼睛没有答话,直到沈沁终于攀上她的脖子。 沈沁抬手撩开薄婧散着的长发,仰头往她耳根上吻去,“薄婧,你想我了吗,”她唇瓣贴在薄婧耳边轻声问着,“嗯?” 薄婧浑身都有点发烫,她忍不住把沈沁压在水池边,双眸微眯着,眼底的情绪有些迷离,“我每天都在发消息告诉你我很想你,你都不知道么……”才刚分别没几天,薄婧却只觉情绪压抑不住,她气息开始有点变得不稳,俯身开始往沈沁白皙的脖颈上咬。 可两个人情绪刚起来,沈沁的手机却响了,她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突然就推开了薄婧。 薄婧见她情绪不对,低喘着问道,“怎么了?” 沈沁眼神却有点乱,“不,没事,”她突然就没有那个情绪了,脸色也不似往常那般游刃有余,“我想先回办公室了,”她看了看薄婧,看起来并不想解释什么。 薄婧觉得奇怪,但却没有逼问下去,她在沈沁离开前问了一句,“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沈沁回眸看她,“再说好了。” 薄婧觉得奇怪极了,她一直皱眉看着沈沁离开,她是想问的,但是总觉得眼下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到过问对方所有事的地步,便生生憋住了。 直到洗手间门再一次打开,是那个俄罗斯女生,她看到薄婧一个人站在洗手台前,突然拦住了她,看起来欲言又止,“怎么了?有话直说。”薄婧今天的耐心真的很有限。 那俄罗斯女生似是犹豫了一阵,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便说道,ura你知道我不喜欢多管闲事,我之前也提醒了你一次,但是看你突然这么认真,我很担心你……这件事真的只是因为我们关系不错我才告诉你。” 薄婧皱着眉,“说,快点。” “当然,这都是听来的,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那女生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沈沁这个人不是正常招聘进来的,听说,跟一个香港男生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们之间好像还有联系……” 薄婧听她讲完之后,就说了一句话:“你疯了吗?” 第三十九章 另一边,圣诞假期刚结束没多久,景菡和她的组便正在经历整整一周都加班到凌晨的痛苦。 因为马上要跟证监会提交材料了,金源钴业的ipo的项目已经到了尾声,景菡整个组都一直在加班,有太多材料要一一确认,公司概要、资金投向、财务数据摘要、管理层讨论、法律诉讼,还有一堆注册登记说明书要看。 景菡之所以着急,不仅是因为马上要提交材料了,她放假后刚回到瑞银上班的第一天,ruth便把她叫到办公室,说又有新工作,她都好不容易才能让新工作延后一周。 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巴克莱负责的部分竟然出了一点差错。 景菡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烦闷,她刚看了一眼便发火了,当时就跟梁辰打电话过去,问他你们巴克莱到底怎么回事?即使那么想维护人脉,也不要让没有能力的人耽误整个项目。 她显然指的是brian和ali等一众富二代。 梁辰也很抱歉,因为失误一部分的东西几乎要重做,景菡根本不想再交给巴克莱了,她把那部分拿过来,自己带着几个连日在改。 自己至于没空再校对的部分,她只好交给了梁辰,因为那些表格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差错,她也没有一一去过目,只是忙着加班修正数据。 整整一周,每日都忙得晕头转向。 直到周六凌晨六点,景菡踏着高跟从投行办公室里出来,整个瑞银的大楼都几乎没人了,她脚步都感觉有些飘忽。 “……” 街旁正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景菡走到门口,看见那辆车便知道是谁大清早来接自己了,她抿着唇,拉开车门坐进去。 躺靠在副驾驶座的瞬间,那种疲乏的感觉便扑了上来。 景菡靠在那里,连呼吸都有些无力。 阮慕见景菡进来便摘下墨镜,神情担心地看着她,“做好了?”她细细地瞧着那清冷的面容,微抿着的薄唇有点发白,景菡看上去有些虚弱,“suet,你先别动,”她蹙眉抚上旁边人的额头,也不是特别烫。 “你该叫我陪着你的,都熬了整整一周了,万一病倒……”阮慕皱眉说着。 可景菡却握上她手腕打断了她的话,“阮慕,”她似是不想听对方再说些什么,有些没劲地抬眸看了她眼,轻声道了句,“现在带我回家。” “……” 阮慕看她那样只觉得心疼,“好,我带你回家,”她俯身在景菡唇边覆上一吻,轻吻停留时间并不长,“睡吧,到了叫你。” 没多久,车便开到了附近,周六的清晨安安静静,整个街道上都鲜少有人经过,倒是有几个穿着运动装的英国男人晨跑,经过她们车旁无意识地瞧了几眼。 从终于确认关系的那晚后,景菡很快搬到了阮慕家隔壁住,她还是很少留宿,而阮慕也并没有提及希望跟她同居的要求,看上去好像对景菡这样保护个人空间的行为也算认同。 景菡是在车停下后半分钟后才悠悠转醒的,她踩着高跟从车里出来,阮慕见她想要从包里拿出家里的钥匙,忙搂上她的腰,“宝贝,你还要回家吗?” 她拥着景菡,深邃的眸光自怀中人侧脸上逡巡着,“你看起来不太好,我怕你等会不舒服,还是在我家睡吧?” 阮慕一直看着她垂眸应了一声,这才锁上车,带她进了门。 脱去了高跟鞋,景菡裸足上了二楼,她听到阮慕跟在自己身后,担忧地嘱咐着,“别洗澡了亲爱的,你一晚上没睡,现在头发弄湿的话还要吹干,不如睡醒再洗好吗?” 景菡听见了她的话,却只觉得头疼,“我要洗,”她皱眉抵开阮慕抚在自己腰身上的手,眉心因为疲惫还皱着,“你先忙,别管我。” 阮慕实在是拗不过她,还是让她去了。 半晌,都没见人有出来的意思。 阮慕穿着一件丝质睡衣,本是靠躺在床上,半小时都没见景菡出来,便有点担心地去浴室里找她,“……”她推开门,才发现景菡在浴池里睡着了。 “suet?” 浴池边,那完美的酮体就在眼前,阮慕却一瞬间心里却开始发慌,“suet,你睡着了吗?”她俯身摸上景菡的肩,摇了摇,“宝贝,别在这里睡,”半晌,她才见景菡皱眉睁开眼。 “嗯?” 景菡看起来还有点懵,好像还不太清醒,阮慕将白色的毛巾搭在她肩头,“起来吧,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 景菡穿上白色浴袍,有些乏力地坐在床前,而阮慕站在自己身前,将吹风机调到中温的档,小心轻柔地给她吹头发,她几度想要求阮慕别这样,还是自己来好了,但都被阮慕浅笑着婉拒了。 她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指尖插进自己发根,温热的风吹拂在自己发丝上,一点点轻柔极了。 突然,景菡抬眸看着阮慕,蹙眉道,“你今天起来这么早接我,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阮慕闻言放缓了动作,唇角勾起,“那有什么关系,熬夜等女朋友都是应该的,”她的用词让景菡眼神有些闪避,耳根隐约有些红,阮慕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其实我昨晚也工作到了2点,你叫我早点回家,但我在家里办公到了很晚。” 景菡微微一怔,“那你早晨6点去公司开车接我,你只睡了4个小时?” 阮慕这时已经帮她把头发吹干了,“不到4小时亲爱的,”她唇角勾着,将吹风机放到一边,抬手抚上景菡的发丝,“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她指尖自景菡耳根滑过,声音放轻道,“那你陪我再睡一阵,嗯?” 她在景菡有反应之前笑了笑,“不开玩笑了,”她一向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不如我们都再休息一阵吧,我也很困。” …… 长达一周的睡眠不足,终于在这一天早晨得到了充沛的补足。 景菡睡眠质量一直特别不好,睡觉轻到只要身边有一点动静她都受不了,所以虽然已经搬到阮慕家隔壁有一段时间了,两人不管白日如何黏在一起,但真正一起睡的次数并不多。 那仅有的几次一起睡,都是景菡在被阮慕要的浑身乏力、连后来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才发生的。后来她偶尔会想,到底阮慕是为了想抱着自己睡觉所以才一连做那么多次,还是单纯想做而已。 阮慕目前还没有因为她晚上总坚持要回隔壁而说过什么,但景菡大概应该也能看出她眼底笑意里隐含的不快,但即使是这样,她却依然坚持于此。 大概又过了4个小时,阮慕先醒了。 正好早晨10点,她因为本来昨晚就睡了4个小时,比景菡醒得早一点,而景菡此时还正在深眠中,面朝着自己,呼吸平稳而悠长。 阮慕侧身看着旁边的人的睡颜,不知是因为清晨慵懒的情绪,还是因着旁边人身上的香气,她感觉那白皙的脖颈、细瘦的肩头都在自己眼前晃,心里不免有点蠢蠢欲动,她禁不住伸手摸上景菡细瘦的腰身。 “……” 指尖在触碰到那道曲线时,阮慕心里轻叹一声,她又忍不住沿着腰际的弧度向上摸着,几乎快摸到了那柔软的胸侧,这时,她看到景菡睡梦中细眉蹙了一蹙,几不可闻的轻吟声漏出来,阮慕只觉得浑身都有点发麻。 “好想要她,”阮慕心里满是这个心思。 确认关系以来阮慕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迷恋景菡,只是看到那清冷的眸光稍微柔软一点看自己,声音放轻点叮嘱自己,即使只有一点点温柔,她都想揽上景菡的腰身跟她接吻。 阮慕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发情期还是怎样,或许她原本就对这女人无法抗拒。 眼下看着景菡毫无反抗能力的样子,这难得的景象让她禁不住将唇靠近了点,指尖也想向下探,“……”阮慕呼吸有点乱,可终究还是在触碰上的前一秒忍住了。 ‘她都这么累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好了。’ 阮慕却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她无奈地勾唇笑了笑,终究还是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第四十章 那个周六,景菡睡了很久很久,直到午后时分才终于被阮慕叫起床,“suet?”她坐在床边,一直俯身轻吻景菡脸颊,“起来了,吃点东西?”“……”但景菡却蹙着眉,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她感觉自己睡得脑袋都昏昏沉沉地。 “你做了饭吗?” 景菡皱起眉,她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也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如果是阮慕做的就有点糟糕了,“……我不要吃你做的,”她感觉到阮慕又想抱她,皱眉按下阮慕的手腕。 “亲爱的,你可真让我伤心,”阮慕倒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 景菡望进那柔媚的眼里,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不是,我是说我来做就好,”虽然身体也有点乏,但总比吃这女人做的强。 阮慕看着她,唇角勾起,“好了,我知道,”她浅笑着,“不用太担心,我打电话叫了外卖,知道你好久没吃中国菜了,点了你喜欢吃的早茶。” 景菡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好。” 而一周这样强度的加班,都没有时间一起好好待着,两人终于在今天有空享受一下周末。 阮慕早在周三的时候就在安排周末的约会了,她定了碎片大厦上的酒店,酒店最高层可以俯瞰到整个泰晤士河畔的景色,包括伦敦塔桥、伦敦眼,夜晚泰晤士河畔的景色特别美。 她知道景菡加了一周班身体不舒服,先带她去做了spa,而后两人一起在35楼的特色餐厅吃了晚餐,之后去了顶楼一家叫gng的酒吧喝了杯鸡尾酒。 深夜,整个城市的景色都能在豪华套间的落地窗外看得见,阮慕把红酒杯放在桌上,穿着白色的浴袍从身后抱着景菡,“我以前觉得烦闷的时候,偶尔会在这里开一间房独自睡一晚……即使有女朋友也会想独处一阵,”她拥着怀里的人,轻轻地撩开景菡散着的头发。 “但是现在不了,” 阮慕看见景菡转过身来,轻轻吻上她的唇,眉眼垂着,“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她贴在景菡唇边说着,“suet,放松点……”她轻咬上那柔软的唇瓣,感觉得到怀中人身体有些发烫,便轻轻解开她浴袍摸了进去。 两人大概这样一起过了一段整日黏在一起的生活,除了那些数不清的丰富经验,阮慕其实是一个特别能讨人开心的情人,所以那段时间以来,景菡除了对阮慕总喜欢在公开场合吻她、或是偶尔会想起阮慕那些前任以外,基本都没再纠结什么。 但那样过了一周后,却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是两个人确定关系以来,一直有发生,但却不是很明显的隐患。 那是一天晚上,阮慕接了景菡去东伦敦一家餐厅吃晚饭,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几个熟识的关系还不错的客户打来的,她们叫阮慕等会去酒吧。 阮慕挂断了电话,很自然地问道,“一会跟我一起去吧,离这里也不远。”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提议,没有预期景菡会给出什么别的答案。 可景菡却在问了地点之后突然皱起了眉,“太吵了,我不想去,”她敛眸拿起叉子,淡淡地说道,“你跟她们去吧,我需要回家自己呆一会。” 阮慕切龙虾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她直直地看着景菡,“你说你需要独处?” 景菡点点头,她看得出来阮慕特别介意自己的用词,解释道,“不是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周了,一直待在一起让我感觉……”她停了停,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我需要一个人待一阵。” “……” 阮慕看着她半晌没说出来话,她真的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我想独处,”这句话大都出自自己的口中,都是她不想跟对方太过亲近,提出这个要求。 就连当初跟苏苑同居的那段时间,阮慕也时常喜欢一个人出去待一阵,她知道那时候苏苑也很有情绪,只是眼下她竟然第一次尝到了同样的滋味。 阮慕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想独处的时候,她比一般人更了解,但她不高兴的是,自己在跟景菡在一起后已经没这个习惯了,她都恨不得搬到景菡的办公室里,能工作时偶尔抱抱她或者拥吻一下。 结果景菡现在竟然说她要独处?阮慕想到这里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没关系,”她放下刀叉,语气有点生硬地说道,“虽然你是我唯一一任约会时提出要独处的女友。” 景菡看她有点不高兴了,便想开口,“阮慕……” 她知道阮慕现在感觉不舒服,这样的要求就像在说她安排的不周,或是她让自己无聊了一样。 “不用说了,” 阮慕笑了笑,她那不舒服的情绪很明显绕了一个来回,然后按了下去,“没关系,我等会送你回家,你有选择的自由,我自己陪客户。”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 景菡心里有些不安,她看着阮慕买了单后,临了拉住阮慕手腕,“我……的书在你家,”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有什么话直接说出口,“今晚我在你家待一阵,等你回来我再回去吧。” 阮慕听了这话,先是盯着她瞧了一阵,而后情绪稍显缓和了一点,“好,”她说。 …… nightjar,这是伦敦东部一家地下的酒吧,鸡尾酒非常有名,现场的演奏风格也非常独特,与禁酒令时代和店内古老的装饰非常契合。 角落一桌。 阮慕一直在跟对面的几个英国女人聊天,时而抿口酒,时而笑笑,神情看起来还是一贯的她。 其中一人突然问道,“你现在跟那个同事有进展吗,”阮慕在五年前追景菡的时候几乎闹到尽人皆知,她知道也不稀奇,“我看你fb上状态还没改?” 阮慕一怔,倚靠在椅背上勾唇笑了笑,“现在是我女友了,” 她不出意料地看着对方瞪大眼睛,她拿起酒杯抿了口,“至于你说fb的状态吗?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改的习惯,以前改都是应对方的要求,”她笑了笑,“这几年开始,我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往外说了也希望我低调一点,没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这可都不像你了,”那个英国女人说道。 “是吗,”阮慕勾了勾唇,低笑着,“以前的我那么高调吗?”她讲着讲着,心里突然想起了晚餐时景菡的话:我想独处,不知为何,她脸色又有点凝滞。 “……” 阮慕沉默了好久,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大概在喝了有点多的状态下,她突然说道,“其实今天本来想带她过来的,”她放下酒杯,眸光偏向一旁,稍微避了避,“但她说想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对面几个女人有点吃惊,“你们才刚在热恋期不是吗,她怎么会想一个人?” “我不知道,”阮慕看上去有点情绪有点不好,她眼睛垂下,一直看着玻璃杯中圆形的冰球,“我总是觉得我为了她改变了太多,可她还是以前的她,”她喃喃地说完那句话,突然又是一笑,“大概是我太在意了吧。” 后来的那个笑容中,到底有多少强颜欢笑的意味,只有阮慕自己知道。 “没事,不聊这个了,”阮慕的情绪过的很快,不知是真的过去了还是掩在心底,她又叫了杯酒,主动岔开了话题。 终于,在几人聊到将近12点的时候。 阮慕脸颊都还有点微醺着了,她看看时间,这才缓缓想起景菡还在自己家等着,她想打电话过去,但是转而脑袋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整整一个晚上,景菡可真的是一个消息或者电话都没打来。 真是彻底的独处呢,阮慕心里突然特别不舒服。 景菡是在12点整的时候接到了阮慕的电话,“睡了吗?”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景菡缓缓合上书,“还没有,”她张张口,刚想问阮慕什么时候回来,但感觉到电话那头特别吵,她皱起眉,没问出口。 “我可能要很晚才回去,”阮慕好像走了出来跟她讲话,背景音乐稍微小了点,她声音如常,“你先回自己家睡吧,钥匙帮我放到门口的绣球花盆底下就好。” 阮慕知道自己回家时一定会打扰到景菡,而那个人又是精神衰弱的体质,便让她先回家,可那句话好像惹到景菡不开心了,她什么话都没说便挂了电话。 阮慕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心里更生气了。 第四十一章 景菡她们组熬夜完那一周后,ipo的材料便都提交到了证监会,整个项目算是基本收尾了。 理所当然地,薄婧不再有机会能来瑞银,因为项目结束,巴克莱跟瑞银的合作也告一段落。 虽然都是银行,但其实瑞银和巴克莱之间距离并不近,巴克莱所处的的是伦敦有名的金融区——金丝雀码头,但瑞银不在那里,这也是他们之前所说的一起下午茶之类大多都泡了汤的原因之一。 说不舍,其实薄婧不舍的只是沈沁而已,她想到自己不能再坐到沈沁旁边(即使工作时一直在走神)便觉得有些遗憾,但还好两人也已经几乎确认了情侣关系,薄婧便每天上下班都会开车送她。 说起来,她们俩的公寓倒是离得不远,都在泰晤士河畔的高级公寓里,薄婧其实还动过要搬家过去的心思,不过也是觉得有点太快便没有提起。 于是,薄婧每晚加班到很晚,然后打电话给沈沁叫她下来,又开车送她回家成了一件日常的事情。 但送到了楼下之后,事情发展的路线往往是这样的。 薄婧那辆法拉利停在楼下,两人因为一直在聊天,不舍地待在车里,“……”然后聊着聊着沈沁说她要上去了,搭上薄婧手腕,勾人的眼眸直望着她,ura,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然后薄婧便将手撑在她身后,俯身忍不住吻她,薄婧才尝过沈沁的味道,□□总是特别难控制,两人在车里长吻着,薄婧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哑,唇瓣有些乱地吻过沈沁白皙的脖子,耳根,“你说我们在哪里做……” 薄婧脑袋里全是怀里的人,手都摸进沈沁上衣里了,她听到沈沁在自己耳边轻喘着,“带我上楼。” 事情的发展大多都是如此,或许沈沁都把她的心思看得太透,每每只是想要一个吻,最终却勾到薄婧吻她,不停想要她。 然后两人从进门开始拥吻,薄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自己被沈沁压抑了太久,还是只是因为对方是沈沁的缘故,她从那次在沙滩跟沈沁接吻、做了之后,每每看着那漂亮双眸微弯着,看她笑着跟自己讲话的样子,就一直想要吻她。 而薄婧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还好沈沁没有再跟她玩一些撩起火又不管灭火的游戏了。 沈沁在被自己索取的时候,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她软着身子靠在薄婧身上,漂亮的双眸微微闭起,双唇稍微张开一点,细眉轻蹙着,到过之后的样子娇软的不像话。 “薄婧……婧,嗯……”她会那样念自己的名字。 薄婧整个人都沉浸在热恋期的气氛中,无意中却也发现了一点有些奇怪的事情。 其一是她非常好奇的事情,一周以来,她曾经多次旁敲侧击地问过沈沁,之前刚认识自己的那段时间,她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样的看法? 其实薄婧只想确实那时候沈沁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如果对自己有意思的话,为什么每回都不肯让她主动呢,她想知道,但每回沈沁都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沈沁的回答总是这样的:“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么多呢,彼此保持一点小心思不好么?”她还是一贯跟薄婧打太极,笑咪咪地看着她。 其二是她偶尔发现的事,从之前她就注意到了,沈沁好像一直在收到一个人的短信和电话,薄婧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每回沈沁看到那个来电显示脸色一下就会有明显的变化,然后会挂断电话或者拒绝回复短信。 薄婧曾经问过她对方究竟是谁,可那时候沈沁的情绪却远不如往常般和善,只会淡淡地回一句,“不是我前男友,你不要问了。” 她并不喜欢这个答案,总是兀自生闷气,而后沈沁又会笑着哄她,“好了,不能聊点开心的吗?” 薄婧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在沈沁的示好下暂时忘了那件事,但是,不知为何,她却一直想起那场晚宴时听到的那个传闻,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 直到某个周五的晚上。 那天,巴克莱银行另外一个vp的组新进了一个分析师,是一个身形矮小的泰国女生,好像原本在曼谷的安永做过,留学后在巴克莱找到了工作。 薄婧并没有跟她说过话,但在娱乐室跟brian他们几个打台球的时候,却看到他们俩跟她打招呼,薄婧没太在意,拿着球杆慵懒地靠在球台边,看到她便点点头算作示好。 但是聊着聊着却发现,这个泰国女生似乎是cass毕业的。 薄婧原本对她没什么兴趣,而且听那种泰式的英语也皱着眉,直到她说到自己是cass的金融专业毕业,比自己低一届时,薄婧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你认识沈沁吗?” 那女生一怔,“认识,当然认识,”她竟给出了这个答案。 薄婧好像一下便来了兴致,那泰国女生见她站直了身子,便仔细说了起来,“不过我跟她不是很熟,她在我们专业属于比较独来独往的类型,跟谁都不太往来。” 她的话跟之前薄婧自己了解到的没什么差别,不过这个泰国女生倒是讲了更多些沈沁的事。 “我第一次见到沈沁好像是在re办的一个活动上,”那女生慢慢地说起了那件事,“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沈沁她挺漂亮的,穿了一件很薄的衬衫,修身的legging,然后一贯的红唇。” “她很特别,当然不止是说她的长相,我是说,其他中国学生都是一群一群围在一起,去哪里都是这样,但她不是,她一直是一个人。” “那天很多语言中心请来了过去的校友,因为大家都是国际学生,什么国家的都有,中东、西欧、北欧,大家就听工作人员的指示,主动找别人聊天什么的。沈沁当时挺积极的,我看她一直特别开朗地跟local聊天,一点不像其他中国人那么拘谨。” 那泰国女生看着薄婧,“所以我就跟她聊了几句,那时候认识的。” “后来,我跟她也在几次教会办的圣诞活动上见过……上课也经常会见面,后来考试期间她有问我准备的情况,我们俩那时候聊得还比较多,” 那泰国女生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其实很奇怪,我其实对她已经不是特别了解了,但偶尔跟一些中国学生聊起沈沁,好像她们比我还不了解,你知道吗?” 薄婧皱眉,“怎么说?” 那泰国女生解释道,“比如,沈沁一直住在很贵的公寓里,比如那时候她有个香港的男友,当然我没有见过,但是听沈沁提起过这个人。” “……” 薄婧听到这里心里特别不舒服,她眉心皱了起来,想到沈沁还爱过别人就难受,大概每个人听到自己现任的前任都不会舒服吧。 等等,一直住在很贵的公寓? 薄婧突然皱起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个传言是真的吗?她一瞬间竟然真的想问出口,但却停住了,她并没有问。 可那泰国女生却兀自说了起来,“她当时的男友对她挺好的,公寓好像也是他一直在付钱,后来好像听说也帮她进了瑞银?” 都不需要薄婧问,她自己就说到了这里。 “噢,好像有个传言说她被包养是吗?其实我觉得不太真哎,” 那女生想了想说道,“对于这件事,其实我觉得好多中国留学生有点过了,她们都是这样说沈沁的:想留在英国,不就找个富二代男友呗,反正只要睡对了人都能留下,” “但她们怎么知道不是真心交往?传言包养有点太夸张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但确实,那男生帮她进了投行的事情是真的,因为你知道对于没绿卡的人来说,进投行其实没那么容易的,尤其是瑞银。” “……” 薄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那些话的,只觉得自己烦闷得都想把桌子掀了。 这个泰国女生的话,比她从别处听来的好像都要中肯一些,所以沈沁进瑞银是真的靠了她的前男友,可两个人现在已经分手了,沈沁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嗯? 薄婧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好像自己在瑞银那段时间,沈沁还换了组?她不知道这件事跟那些传言有什么关系,只是突然联想到而已。 她皱着眉,一直在走神,突然感觉到手机一震,好像是沈沁的短信,“薄婧,你在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 薄婧在收到那条短信后,便跟那位泰国女生不再聊天了。 brian已经打完了好几局,叫薄婧上来,但是薄婧却坐在高脚椅上头也不抬,“我不玩,你们继续。”“喂,是谁叫我们陪她的?”brian有点不悦,本来他下班后想去club的,被薄婧抓下来打台球。 薄婧闻言抬了抬眼,冷淡地回了句,“刚刚那一个小时还没输够?” brian无言以对,只好俯下身打下最后一杆,进洞,“那我也不玩了,你还在等沈沁下班吗?”他已经知道了她跟沈沁的事,不止他,薄婧她们组所有人都知道了。 包括那位中东的男生ali,ali似乎没有特别遗憾,只是跟薄婧说了一句淡淡地“恭喜”,也没因此跟薄婧交恶,想必他自己也是后备太多,少了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薄婧没开口回答,“……”她看着沈沁发来的短信,皱眉想了一阵,这才回复道,“在巴克莱的娱乐室里,跟brian他们打台球。” 过了一阵,手机又响起,沈沁直接打来了电话,薄婧心一跳,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带着笑意,“玩够了吗,还不来带我走?” “……”薄婧听见那声音后,忽然想暂时把刚才那些念头放下了,她不再去想传言的事情,低声答了句,“等我。” 等薄婧开到瑞银楼下时,沈沁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一阵了,今天是周五晚上,她特意换下了投行的正装,换了身贴身的裙子。 她打开车门,刚坐下便笑吟吟地看着薄婧,“怎么换车了?” 薄婧换了辆红色的跑车a,黑色内饰,倒是跟她本人的气质颇为合称,薄婧把黑色的机车衣扔在一边,穿着露肩的背心,她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小臂的纹身一眼就能看见。 “之前定的,送到意大利去了,我爸说这次回来干脆叫人送过来,” 薄婧简单解释了几句,她从未跟沈沁讲过自己家里的事情,但看起来沈沁似乎对她买了这么贵的跑车并不意外,也不像其他姑娘一样眼睛发亮,还是一贯的笑容。 “今晚想去哪里?现在时间还早。”薄婧深邃的眸光直直地看着她。 “a,”沈沁笑着念出一个地名,“你知道在哪里吗?” a是一家位于诺丁山附近的复古电影院,装饰有着中世纪的风格,每个情侣沙发座前面都放着一盏台灯。 薄婧平日很少来电影院,她更偏好跟她的朋友一起去club,或是去看一些演出展览,她好奇于沈沁怎么会知道这么有情调的地方。 “我来过而已,”沈沁笑了笑,显然没打算正面回答问题。 电影院第一排有一个巨大的床,虽然现在这个时间并没有多少人,但她们却没选那个位置,而是选了靠后排的座位。在整个电影进行过程中,因为周围人不多,沈沁一直小声跟她聊天。 “你今晚等我很久了吗?”她拉着薄婧手腕,浅笑着问道。 “没,一直在跟brian他们打台球,”薄婧本来对看电影不太感兴趣,因为沈沁在旁边,她更没什么心思了,“你最近忙吗?” “还好,”沈沁浅笑着,似乎也更想跟薄婧聊天,“ipo项目到尾声了在准备路演的事,不过她又有接一个新项目,我们最近在做前期筹备,” 她望着薄婧,唇角勾起,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内容,现在我们是竞争对手了不是吗?” 薄婧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有机会去瑞银了,不免有些抑郁,“你……”她压低声音,看看沈沁,有些复杂地问道,“你现在旁边有坐别人吗?” “有,你一走就有新的人来了,” 沈沁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ura,你是不是舍不得走?” 那漂亮的双眸直直地望着自己,眼中似有勾人的情绪,在周遭逐渐变黑的环境中,薄婧却看得格外清楚,“……”她又感觉到沈沁的指尖摸上自己小臂处的纹身,一直轻轻地滑动着。 薄婧直直地看着那人,声音逐渐压低,“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什么。” 沈沁轻抚着她的小臂内侧,抬眸看她,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今天有想我吗?” 那问题更像是句挑逗的话,薄婧看见那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终于忍不住压下沈沁不安分手,揽上她的腰身想吻她。 沈沁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她当然知道薄婧想做什么,稍稍侧过身子,主动仰起头含上了她的下唇。 薄婧最近总是这样,只要跟沈沁待在一起,两人总是聊几句就会擦枪走火,就像此时在黑暗的灯光下,她又因深吻着那份柔软而不能自已。 “……” 良久,薄婧才不舍地将舌尖抽出来,她能感觉到沈沁体温也有点上升,禁不住咬上她耳垂,“我今天一直在想你,想你想到快要疯了。”她轻喘着,声音有点低哑。 “……嗯。” 耳根被含着,沈沁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但她却将薄婧稍稍抵开了一点,“……”她看着薄婧,声音带着点笑意,“宝贝,周围都有人,你先别这么心急。” 沈沁一句话让薄婧情绪稍微平稳了一点,她唇边漾着笑意,“如果你真的工作都心不在焉,不如我跟我们r讲一声,你来瑞银好了。” 她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薄婧听了先是一怔,接着整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她缓缓放开了还摸在沈沁腰身上的手,脑袋里全是下午听到的那段对话,她想起了很多人说的关于沈沁的那些传言,身体的温度一下便降了下来。 “怎么了?”沈沁瞧见了她神情有些不对,轻声询问道。 …… 薄婧几乎是停了很久才说道,“其实……”她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难道要自己说其实有很多人说你是睡进来的吗,她说不出口。 但是到了这时,她已经不得不问下去了。 薄婧停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你跟你前男友……现在还有联系吗?” 沈沁一怔,突然轻笑了起来,她以为薄婧是吃醋了,“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呢,”她都开始觉得薄婧有点可爱了,怎么会在接着吻的时候突然吃醋呢,她看着那人轻笑道,“如果还有联系,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沈沁又一想,以为薄婧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在club的事,便摸上薄婧腰身,仰头吻上她唇角,“别吃醋了,我跟他分手以后就不再见他了,之前真的是意外碰到,”她想起薄婧当时的反应便又笑了起来,“你怎么到现在还吃醋呢?” 可薄婧却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早就,是多早?” 沈沁唇边还带着笑意,她不太明白,“嗯?” 薄婧一直看着她,“在进瑞银之前有多早?”“……”沈沁面上的笑意渐渐停下来了,她面上的神情似在想说:你说清楚一点。 薄婧脑袋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倒真继续往下问了,“你前男友,跟瑞银关系很好吗?” …… 这句话一出,沈沁唇边的笑意彻底停下来了,她缓缓地将手从薄婧腰上抽了回来,“你想说什么?”她似乎听懂了,声音突然有点变得疏离。 薄婧半晌说不出话来,眸光望进她眼底,却一直沉默着。 “……” “她们说,我为了留在伦敦,交了个富二代男友,睡进了瑞银,之后很快就把对方踹了,装起了白富美……这些你都相信是吗?”沈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冷。 薄婧想解释,“不,我不是……”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有点淡,“不信你为什么要问?” “……” 薄婧彻底语塞了,她张张口,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你一直不肯跟我讲。”可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有点说服不了。 “不给你讲,你就好去问别人是吗?”沈沁看着她,一直笑着,“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明明看出来我不想讲,还非要想知道。” 薄婧看出来她明显是生气了,她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走到这步,下意识想要道歉。 可沈沁却笑着道了句,“我只是没想到你刚刚会犹豫,薄婧,” 薄婧只觉浑身都有些发凉,一句都解释不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好像之前的那些情绪都消失不见了,沈沁跟薄婧坐在那里沉默了一阵,她似是也不愿继续下去了,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想回去了,”神情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站起身,看了薄婧一眼,淡淡笑着,“你不要送我,我想一个人呆着。” 薄婧想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都是我的错。” 可沈沁却抽出了手,那是薄婧第一次见到她真的不悦的样子,“……松手”她眼里满是失望,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自己走了。 第四十三章 等阮慕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2点左右了,她因为心情不太好,喝得有点多,妖媚般的脸都微醺着,“……”阮慕虽然脑袋还是清醒着的,但又感觉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她还想着景菡的事,但身体有点疲惫,想明天再说。 阮慕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前,阮慕看着自己这栋公寓,里面灯光一片漆黑,显然已经没人了,但隔壁景菡那里灯还是亮着的,“还没睡吗?”阮慕皱起眉,没想太多。 她之前让景菡把钥匙放在门口,但在那几盆绣球花下翻了一阵,都没找到任何钥匙。 阮慕抚着额头,伦敦今天刚下了一场雨,冷风吹得她脑袋更疼了,“……”她站在那里,脑袋里莫名又是景菡清冷的眼睛,今天景菡的表现让她很烦,说要独处也倒罢了,为什么之后又什么都没说就挂了自己电话,就好像生气的应该是她一样。 这么一闹,阮慕根本就不太想去景菡房里拿钥匙了,但是现在这情况也好像没什么别的办法,她皱起眉,站在那里停了一阵,终于还是将车锁好,按了隔壁的门铃。 阮慕在门前登了大概一分钟,景菡终于下来了。 景菡一贯喜欢规律作息,今天却近两点都没睡。她穿着大概到膝的白色浴袍,看上去似是洗过澡有一阵了,但长发还未完全干透。 她看到阮慕站在门口,眸光深邃地望着自己,她瞧见了那双眸里有些不清醒的情绪,眉心蹙了起来,“……”阮慕知道自己不喜欢见她喝多或者抽烟的样子,却还是执意如此,景菡一瞬间有几次都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阮慕靠在门边,将她的心思瞧了个透彻,却并不在意,“……”那妖魅的眼抬了抬,开口便是,“我的钥匙呢?你忘了把钥匙放门口了。” 今天一天,从听到我想独处的那句话起阮慕就不太高兴,她原本以为见到景菡后能有什么不一样,或是吵一架或是和好如初,总得选一样。 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她突然也没有说话的*了,只觉得心特别累,“把钥匙给我吧,”阮慕直直地看着她,语气淡淡地,“你需要个人空间,我现在也需要,我拿了钥匙就回去睡觉了。” 她说这话时是有几分想要刺激对方,只有她心里才清楚。 可阮慕显然是又低估了这女人的忍耐力,眼看着景菡抬手将钥匙放在自己手心,而后看着自己,“早点休息。” 阮慕看着自己手心的钥匙,又抬眸看着景菡隐忍的神情,突然觉得心里特别烦闷,“……”她不知怎么了,突然在门再次打开的前一秒开口,“所以你打算一直这样想什么都不说出来吗?” 她直勾勾地看着景菡,眸光望进那淡然的眼底,“一天了,我以为不高兴的应该是我,”她觉得这些事简直莫名其妙,“所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那句话使得几小时之前的那一幕又转回了脑海,景菡一直在阮慕家默默地等着,没有任何以往热切的骚扰:说她又想自己了,想立刻就回去。 她没想要说话,景菡自己也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没有生气,” 景菡看了阮慕一眼,下一秒却又移开了目光,“你我都是自由的,很多事都可以自己选择,我没什么想说,”她垂下眸低声重复道,“这些事没有说的必要。” 听了那话,阮慕突然勾唇笑了出来。 那笑容带着一丝嘲讽,她将钥匙稍稍晃了晃,清脆的碰撞声在这种气氛里显得有些刺耳,“没有必要?”她重复着景菡那句话,越想越可笑。 …… 良久,阮慕终于又开了口,“景菡,”她很少那样生硬地念那个名字。 阮慕看着她,声音显得有些冷,“你知道吗,我不喜欢睡硬的床,周末的早晨从来不喜欢早起,晚上不喜欢安安静静的,想喝whiskey想抽烟想晚睡。” “……上几个月,我整天没事也会陪你加班到深夜,但你当时因为害怕而不敢做出决定,我从来都不会拿这些小事来逼迫你。” “几年前你说你受不了我跟陌生人笑得太过暧昧,不喜欢我盯着她们的眼睛看,我一直记得,现在甚至连聚会都很少去了。” …… “你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你不知道我为了你改变了多少。” 阮慕直直地看着景菡,但说了这么多,她却只觉得自己可笑,“自从认识了你,我一直在做一些以前自己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可你有为我改变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想要我怎样?” 阮慕说到最后也累了,她抚上额头,“算了,太晚了,我的头很疼,都早点休息吧。”她想要走了,再这样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就在阮慕转过身的时候,景菡却终于开了口,“阮慕……”她的情绪听起来有些晃动。 阮慕应声抬眸,却见景菡眼眶泛红地看着自己,她心里像是被绞了一下,可心情却比上回复杂得多,“……你又哭了,”阮慕心里明明是为景菡的反应感到心疼,但却又摆脱不了那种无力感。 “为什么每回都变成这样?” 她唇边带着复杂的笑意,“每次都是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然后你就哭了,我又哄你,这些问题就永远不被提起了,景菡,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景菡看起来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知怎么都开不了口,只得一直红着眼。 “但是我今天真的有点累了,亲爱的,”阮慕心底也想要吻她安慰她,但是几次望着那双眼睛,都没办法揽上她的腰身,良久,她低声说道,“我明天想去公司一趟,我们都冷静一下比较好。” 景菡没有说话,大抵也是觉得疲累,最终都没再开口阻拦,“……”而阮慕垂下眼,走前还是吻了一下她耳根,“晚安,别哭了。” …… 阮慕离开后,那晚景菡一直失眠了几个小时,直到很晚才终于睡着。 其实这都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她没想到阮慕会那么在意,想解释,却为对方不能理解自己心中所想感到无力,开不了口。 第二天,景菡裸身坐在床上出了一阵神,缓缓想起阮慕的话,“我们还是都冷静一下吧,”她垂下眼,换了衣服独自一人去看美术展。 国家美术馆今天有soundscapes活动吸引了不少美术爱好者,加之原本游客就有一些,今天倒是人不少。景菡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眼睛有些微肿,便从头到尾都戴着墨镜。 因为心里有事,她从头到尾都有点心不在焉。 景菡在一个巨大的声音装置前站着出神,隐隐听见身后有熟悉的英音,她一直都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她回眸望了一眼。 “……” 只见一个身影高挑的华裔站在自己身后,正牵着一个漂亮女生的手,竟是苏苑和钟凝,苏苑好像一直在跟着钟凝讲着有点蹩脚的中文,而钟凝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纠正她的发音。 苏苑每被纠正一次便皱一次眉,虽然看上去也算有耐心,但是因为重复太多次,钟凝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她的手,“anna,不如算了吧。”但苏苑似是有点不满,眯着眼睛揪住她,“你嫌弃我是不是?” 钟凝脸一红,忙张口否认,“哪有,我没有。” 两人说了半晌,终于注意到了景菡站在前面。 她们看着景菡一身休闲的妆扮,衬衫、长裤、高跟鞋,柔软的头发挽在脑后,清冷的双眸被墨镜挡着,倒是更显得生人勿近了。 苏苑微微一怔,接着朝景菡笑了笑,“好久不见。” 苏苑同景菡不仅是认识,景菡还未调回中国区之前,苏苑是她带过的分析师,景菡一直都苏苑评价很好,聪明、勤奋,但那时候她也确实知道苏苑喜欢阮慕,后来她回国后,阮慕很快跟苏苑在一起了。 这世上很多事都很难预料,比如阮慕在自己回国后很快选择了苏苑,比如自己又回到伦敦后阮慕立刻跟苏苑分了手。 她不知道苏苑现在是怎么看自己的,不过大抵,这都不是她们两个人掌控的事情。 但景菡也知道,像苏苑这样有教养的人,即使再埋怨过自己,面上也总是要过得去的,所以她感到这时接受到的善意比常理中要友好的多。 景菡朝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另一边,钟凝看到景菡倒是亲切得多,“姐姐好,”她竟这样跟景菡打招呼。 苏苑听不太懂普通话,但‘姐姐’两个字总是知道的,她瞧了钟凝一眼,“你叫她姐姐?” 钟凝反倒觉得苏苑反应过度,“怎么了?”她觉得奇怪,“她是景扬的姐姐,景扬能叫姐姐,我不能叫吗?” 苏苑张张口,说不出觉得哪里别扭。 “无所谓的,”景菡淡淡地说道,“叫我名字也好。” 第四十四章 “好像……景扬回国后失恋了是吗?” 钟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看着景菡,咬着唇,“我之前跟她联系过,好像她不太好。” 景扬,是景菡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很好,说来也是凑巧,因为当时景扬也在伦敦政经上学,阴差阳错地跟钟凝在论坛上认识,约了一起飞伦敦,后来因为一见如故,竟退了外面的房子不住,跑来跟钟凝做室友。 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学院,但因为从一起飞伦敦起,都一直一直在一起,关系特别好,钟凝也听景扬提起过景菡,后来因景扬的关系多次见过景菡。 至于知道苏苑、阮慕和景菡之间的事倒是后来的事了,钟凝知道苏苑因为阮慕劈腿,过了很久之后才缓过来,理论上她应该对景菡心情特别复杂,但或许跟景菡给人的感觉有关,她也不太确定,她倒是一直都挺喜欢景菡。 “嗯,她跟她国内的男友分手了,” 景菡没想到钟凝会聊起景扬的事,她看了一眼对方,倒是毫不避讳地聊了起来,“前段时间经常很晚打电话给我,一哭就是几个小时,”她也很宠景扬,说到这里也有点无奈,看着钟凝低声道,“你应该了解她的,她就是这个样子。” “嗯,我也在劝她,希望她能早点走出来,”钟凝轻声答道。 她们又聊了一阵,苏苑在一旁一直听着,半晌,突然开口道,“你们能换英文聊吗?” 她话一出,钟凝突然脸红了,自己怎么又忘记苏苑听不懂普通话了,她拽了拽那人手腕,“anna,对不起我又……” 景菡看着她们俩的举动,扫了一眼苏苑道,“你怎么还不会说中文?” 苏苑闻言却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那对我来说太难了。” 景菡没说什么,倒是问起了苏苑的事,“anna,你最近怎样,我记得你差不多也毕业了,开始工作了吗?” 苏苑当时进瑞银时只是本科毕业,但在与阮慕分手后很快辞职,又在伦敦政经修了banking的r,而跟钟凝是在伦敦政经读书时认识的,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两人都毕业有一阵了。 苏苑点点头,又看了看钟凝,“我们都开始工作了,不过还没多久。” 说到这里,她不禁想起了阮慕帮钟凝递简历的事,时隔已久,她已能稍微平静地提起那女人了,“suet,你现在跟阮慕还好吗?” 景菡闻言一怔,稍稍垂下眸,似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事。 “怎么了,吵架了吗?”苏苑见她神色有点不对劲,便皱眉问道。 “……” 这件事景菡本不愿提起,她不愿跟任何人提起自己跟阮慕之间事,但那跟保护*无关,其实是源于她心底的一种惶恐。 景菡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跟阮慕能交往多久,所以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才能说服自己。 几个月前,她曾经当着阮慕面说过:你以为你跟苏苑交往了三年已经够久了,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人,可能早就结束了。话虽然这样讲,可景菡心底所认为的她与阮慕的关系,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确信自己跟阮慕能否超过一年,要她如何提起这件事呢。 那清冷的眸光直望进苏苑柔软的眸中,景菡心里的那些情绪,都被戴着的墨镜遮挡住了。 她好像沉默了太久,久到钟凝有些不安地开口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 “……”景菡没去看钟凝远去的背影,一直看着苏苑,“我跟她之间有很多问题,不,我想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 …… “景菡……” 苏苑张了张口,犹豫道,“你别这样想,”正当景菡都有些出神时,苏苑抬眸看着她,“你太善良了,不要把过错归到自己身上,阮慕究竟有多少问题你现在还没看到而已,” 苏苑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停,神情有些无奈,“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都是多管闲事,不过有些事情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阮慕厌烦一个人的速度永远比另一个人快,你其实清楚这点不是吗?” “阮慕每一回伤害人都不是本意,我知道,” 苏苑一直看着景菡,现在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讲起来了,“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所以很多东西都先追到手再说,可追到手又很快会腻……我不知道她遇到你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现在更害怕的是阮慕她最终会伤害到你,” 苏苑深吸口气,她的声音有些低,“阮慕一定会的,她会伤害到每一个人。” 那句话似是说进了景菡心底,她看着苏苑,眼中有情绪在晃,“我知道……”她的声音又有点不自然,似乎在控制情绪,“我一直知道,所以我一直很害怕。” “昨天我们吵了一架。” 景菡低声说着,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讲那些事,只得含糊地说道,“阮慕觉得她为了我改变了很多,但我没有回应她……”她顿住了,半晌,才将眸光又投向苏苑,“但是那是什么改变呢,苏苑,你告诉我,阮慕的改变都是暂时的,就像刚在热恋期一样,两个人总是会为对方改变一点,” “对不起,我根本不相信那些童话故事,我不相信我在阮慕心里是特别的,那不可能。” 景菡低声说着,她似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出口,一直说着,“苏苑,我一直都对恋爱没什么期望,我对阮慕不敢有什么奢望,人到最后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即使我们有彼此……” “如果是这样还能继续下去吗?” “anna,你觉得我跟阮慕最后能继续下去吗?”景菡一直看着苏苑,声音都有点不自然。 那话也一瞬间苏苑陷入了沉默,她仔细地思索着那其中的意味,很多游客从她们身后经过,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可苏苑却只觉得一切都听不见也看不见,“……”良久,苏苑缓缓地说道,“你想让她改变,但又害怕她改变,是吗?” “……” 景菡眼底有些看不透的情绪,她垂下眼,“我不知道阮慕为了我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阮慕她突然惊醒……anna,你相信我,总有一天她会这样的。” 她低声说着,“我害怕会有那么一天,我害怕跟她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会腻,我害怕那一天到来……anna,或许跟她保持一段距离会更好吧,我想应该是这样。” “……” 而苏苑听到景菡的话突然沉默了,或许她心底也不知是该感慨什么,只是过了好一阵,她突然笑了,“或许你这样问我都是个错误,如果我知道怎么跟阮慕相处更好,就不会跟她分手了。” “但是我觉得,”苏苑又恢复到那个状态,缓缓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如果过度为对方着想,反而有时候看不清该怎么走,其实你可以不要这样压抑自己,告诉阮慕自己怎么想没那么难。” 可景菡却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不,不是……” “苏苑,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她看着苏苑,觉得对方根本也不明白自己在讲什么,“我们俩之间的问题都太多,她有,我也有,只是有些东西没办法去改变,”她停了停,声音低了下去,“你知道她没办法给我一个确信的承诺,我也没办法劝服自己不去乱想,这些都是无可奈何。” “……” 苏苑看着她清冷的眸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景菡跟她又陷入了沉默,这时,钟凝似是从卫生间回来了,景菡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先走了,anna,今天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她又看了看钟凝,最后客套了一句,“常联系,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景菡最终还是离开了。 而钟凝走到她身旁,看着苏苑情绪有些不对,故意装作不是滋味地说了句,“怎么,你跟旧情敌还聊上瘾了?” 苏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方才的气氛中,喃喃地说道,“其实我不该劝她,或许她们这样继续吵架会更好吧……”她并没有将心里的后半句说出口。 而钟凝听了苏苑的话,见她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心里倒真有些不悦了,眉头皱的有点深,“苏苑,你是想让我真的吃点醋吗?” 苏苑这才反应过来,她唇角一勾,忙笑着哄她,“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搂上钟凝的腰身,又低声跟她说了几句,才终于见钟凝耳根一红,“没有下次了,”她的警告都没有力度。 苏苑笑着接道,“好,没有下次。” 第四十五章 阮慕似乎是感冒了。 这周一,是瑞银每个季度例行的汇报会议时间,md和r们都有出席会议,而瑞银投行部的vp坐在那里整理自己等会将要汇报的进度情况。 阮慕今天到的比较晚,大概因为上次就见客户没有参加,她走进来时立即便道了歉,“抱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显然是生病了。 而在场跟她关系不错的md向后仰着身子,双手交叉玩笑道,“,你这声音难道是刚从摇滚现场下来吗?” 阮慕闻言勾了勾唇,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那不然让我给你们来一曲吗?你们喜欢beatles还是?”尽管状态不太好,她还是一贯地笑了笑。 底下人大笑,其中一位英国男人说道,“噢,我们当然喜欢经典,heyjudeplease” 阮慕扫了他一眼,唇边还含着笑意,“想得美。” 几句玩笑开过后,会议也差不多也该开始了,“……”阮慕扫视过一圈后,眸光落在其中一位清冷的女人面上,她看着景菡也向自己望过来,稍稍垂下眼。 景菡从阮慕进门起便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太好,那妖媚的脸颊竟有些红意,显然是体温有点升高,景菡不知阮慕是怎么回事,从发现她生病时便蹙起了眉。其实昨天一整天自己都想要联系阮慕,可终究,两人还是没有讲过话,因为那女人走前说了想要静静,她便连晚安都没能说出口。 她正想着,却没想到阮慕竟转到了自己旁边,“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她低声问道。 景菡没想到阮慕会主动跟她说话,心里有些奇异地感觉,她轻声应道,“嗯。” 然而整个会议期间,景菡却看见阮慕一直在揉眉心,她微闭着眼,只有在自己汇报工作时才勉强打起精神,但整个汇报她都讲的很简短,比起以往来说都要简短。 md也知道她状态不好,也没多问。 而景菡一直看着她那个样子,紧蹙的眉心就没舒展过,直到会议结束。 所有vp都整理好了东西在准备向外走,ruth在md离开后看了看她们俩,突然跟景菡说道,“suet,你那个金源钴业的ipo项目已经到收尾阶段,是不是该路演了?”她看见景菡点点头,便又嘱咐道,“记得抽空找我预演一遍,你回伦敦后还没独自做过路演,让我看一遍比较好。” ruth走前又看了看阮慕,倒没跟她说什么。 会议室里人已经都离开了,阮慕似乎因为动作慢留到了最后。 景菡站在她旁边,一直看着那女人的侧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忍不住握上阮慕手腕,“……”景菡不知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因为那过高的体温停住,“你……”她眉心蹙得更深了,“是不是发烧了?” 阮慕回眸看她,妖媚的眸光收回几分,她现在看起来有点虚弱,勾勾唇,“大概是的,”她看着景菡,因为身上没劲,她眸中有些模糊的情绪,“昨天……我一直在想你,加班结束后一个人去喝了点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大概今天原本也不是打算要再跟景菡争吵一轮。 阮慕松开手中的文件,靠在桌边,眸光直望着身边的人,她轻叹口气,“然后,在酒吧里又被人搭讪,”她有些无力,唇角勾起,情绪却有点低,“但是那些人每跟我说一句话,我就会多想你一次,我不知道……” 禁不住地,阮慕抬手摸上身边人的腰身,只是轻轻抚着,她抬眸看着景菡,视线中有说不出的柔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景菡,我想给你打电话,至少听听你的声音,但却觉得那样也不对……”她一直说着,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跟对方闹别扭,“所以后来就一直在泰晤士河旁边吹风,吹得脑袋疼。” 景菡看着她那模样,虽然没有说话,眼泪却几次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阮慕瞧见了她神情的变化,一直摸着她的腰身,朝她笑着,“别哭了,宝贝,”她知道景菡又会变成这样,眼中的情绪特别复杂,瞧了半晌,只得低声喃喃道,“过来,让我抱你。” 景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原本她从未主动跟阮慕身体接触过,但到了这个时候,却抵不过阮慕那句话,她好像经历过很多心理过程,终于软软地抱上了阮慕。 …… 或许这就是真的在乎一个人了,景菡觉得她们彼此都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吵架是真的,但却也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在拥着阮慕的时候,景菡心里其实闪过了很多念头,但这一瞬却无一说得出口。 很多时候人也是奇怪的,明明能跟其他人说很多心里所想的话,却对在意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慕环着她的腰身,不知为何,突然低声说了句,“suet,我想或许这样更好吧。” 景菡听见了她的话,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从她怀里离开一点,“……”阮慕看见她的反应,笑着摸上她耳根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前天的事太莫名其妙,我们都忘了它好吗?” 她稍稍直起身,直直地望进那双含着红意的眼睛,“别哭了,你不要为我改变什么,”阮慕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前天的争吵太过莫名,“那晚之后我也想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像小孩子一样,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会要求你为了我改变呢。” “……” “不是……” 景菡听见了阮慕的道歉,却忍不住打断了她,“不是那样的,阮慕,不是你的错,”她不知道为何应该是阮慕道歉,“是我太害怕……”景菡有些茫然无措地说着,“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我只是稍微有点害怕,害怕如果距离太近没什么好结果,我只是害怕……这样下去你会离我而去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在颤。 “……” 阮慕这才明白景菡在说什么,眼中的情绪一下子软了下来,“噢,上帝,”她低声说着,可却除了这两个字都讲不出更多的话,“你……”她只是一直看着景菡泛红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勾上她脖颈后吻了上去。 因为生病的关系,阮慕此时有点虚弱,连这个吻都比以往要柔软的多。 期间阮慕又有放开她,低喃着说了好几句,“suet,我是爱你的……我爱你,”而后出于本能又深吻下去。 她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什么是对的。 只觉得彼此都在纠结着不同的事情,莫名其妙产生了误会,但到头来,其实却又是同一件事情,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阮慕一直吻着她,却不知这样安抚对方是否能达到效果,可她能做的到底也只能如此。 过了很久,阮慕才迟迟地放开了她,她能感觉景菡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因为刚才,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软了下去,她摸着景菡眼角,心里惦记的只有一件事,“景菡,你昨天哭了是吗?” 景菡眼角垂下,连那声应答都听不清,“嗯。” 其实她在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景菡眼底有一点点肿,阮慕浅笑着吻了上去,“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对方呢?” …… 景菡直直地看着她,泛红的眼底,情绪稍稍稳定了许多,“……昨天,”她动了动唇,“我遇到苏苑了,” 她不知为何会提起这件事,但却将苏苑讲的话大致说了一遍,说苏苑要她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要她没必要总是顾及那么多,想得越多反而越不好。 可阮慕听着听着却突然笑了,“苏苑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摸着景菡的身子,眼神柔软地看着对方,“你不要理她,你做自己就好,我们之间的事她什么都不懂……” 那话让景菡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又觉得有些感触,原来最了解自己的还是阮慕。 她看着阮慕望进自己眼底,最后说了句,“suet,答应我以后别折磨自己,”那温热的指尖摸上自己眼角,“折磨我就好,别折磨自己。” 第四十六章 阮慕那天生病后,过了好几天才好。 景菡那一阵一直住在她家,也不让阮慕开车,到点就拉着她下班,“可是我的工作还没完成,”到后来阮慕都有点无奈了,她提了电脑回家,几次拦下了景菡说要帮她写一部分的要求。 “亲爱的,你做不了我的工作,” 阮慕当然乐于接受景菡的好意,但只能吻她安抚她,“这些文件我是一定要看的,你替我看了我也得再看一遍,何苦呢?” “你总不能帮我把整个项目都做了,你说呢?”她笑了笑,叫景菡早点回去怕传染给她,但直到最后景菡也没答应。 还好,没几天阮慕就痊愈了。 之后某天,临近下班的时候,她们去更衣室换衣服。 大概没人会直接穿着投行的工作服直接上班,每个人都会到这里换回自己的衣服。阮慕眼下正穿着正式的黑色短裙,靠在墙边,含笑看着景菡背对着自己解拉链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景菡的动作顿了顿,她下意识回眸,看见那道视线便有些赧然,“……阮慕,你看什么呢?” 阮慕勾唇笑着,深邃的眸光里有些许意味,“看你换衣服,不让看吗?” 景菡感觉耳根有点红,“你……转过去,”即使再如何坦诚相见过,她还是觉得害羞,阮慕笑了笑,倒真按照她说的做了。 更衣室一边立着面镜子,阮慕转过身,一边动作缓慢地将黑色长裙放在旁边,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旁边的镜子,她不知道景菡是不是没注意到自己这样也能看到她,“有什么用呢?”她唇边的笑意未减。 这个角度都能看到那女人衬衫下摆蹭到腿根处,阮慕低眸看着那双修长裸腿,有些走神。 “阮慕。” 这时,景菡突然开口,“……嗯?”阮慕恍然回神,她下意识便转过头,而意想不到的景色映入眼帘。 “没叫你转过来,”景菡衬衫刚脱到肩处,她后背漂亮的蝴蝶骨恰好映入眼帘,她有点羞恼地喊阮慕的名字,叫她转过去,“……宝贝,你下次说清楚好么?”阮慕倒是没介意,她笑着,眸光又深了几分,摇摇头转了回去。 “说吧,什么事?”她开口问道。 “你晚上少喝点酒。”景菡声音夹杂着衣服磨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 阮慕微微一怔,“噢,你在说那件事,”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跟景菡提过,今晚她又被人叫出去club喝酒了,对此阮慕专门给景菡解释过,因为有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不得不去。 她大概也是知道景菡不愿去那种环境,便没跟景菡提出跟自己一起去。 时间慢慢地转到现在,“好,”阮慕笑了笑,很快答应了,“没关系,我也病刚好,只是见一面,少喝点很快会回家。” 阮慕脱下身上的正装,那妖娆的完美身材被另一套深v的长裙盖上,她穿好后走到景菡身后,非常有眼色地帮她把裙子的拉链拉上,之后靠在她旁边,“最近工作忙吗,今晚做什么?” 一连两个问题。 景菡理着耳边的散发,又望进那妖魅的眼里,“还好,”她跟阮慕时常聊工作,也习惯了,“在忙新项目了,一家出版公司想要引资,要我们研究分析后,提供两种评估值情况下的决策。” 她并没有讲的特别清楚,只是大概讲了一下。 “已经有谈好的合作方了?”阮慕不知是不是感兴趣,一直颇有兴趣地看着她。 “有,在谈了,但是还没确认,”景菡深吸口气,想了想答道,“老总希望我们能在签约之前给出一个分析方案,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具体细节,你知道这是……” “公司规定,我当然知道,”阮慕笑了笑,表示自己也只是问问而已,“过来,”她抬手抚上那细瘦的手臂,而后将景菡拉到自己身侧,“让我抱你一阵,”她勾唇笑着,很自然地揽上景菡的腰。 “还有呢,今晚做什么?” 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景菡垂下眸,“没什么,”她侧着身子,一直被阮慕揽着腰,又感到阮慕勾人的眸光一直望着自己,“我还不知道,大概回家看书,等你回来。” 她说到最后,声音渐渐有点小,阮慕眸光深了几分,刚要说什么。 “……” 这时,景菡电话却突然响了,那是条短信。 她跟阮慕都看见了来信人的名字,阮慕又看着景菡,勾唇问道,“你爸爸?”景菡却在看到那条短信时便皱起眉,似乎那个名字极大影响了她的心情,“心情不好吗?”阮慕看出了她的不悦,一直摸着她的腰身。 关于景菡她父亲的事,其实阮慕早就知道,几年前的晚宴她就听景菡讲过,说她父亲对她要求特别严苛。 阮慕听她讲过,但其实具体的缘由她并不太了解,“亲爱的,你说你父亲是电视台的?”阮慕直直地看着她,“那应该思想都还挺开放的,之前怎么会逼你结婚?” 其实她感兴趣的只有这件事。 景菡清冷的眸光垂下,她被问到这显然神情也有点不自然,轻叹口气,“你不了解国内,跟是不是电视台台长没有关系,国内新闻工作者都是“党的喉舌”,他没你想的那么开放,而且那个年代的人可能都挺固执的。” “党的……” 阮慕皱眉,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点陌生,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但阮慕对景菡此时烦闷的理解显然是有限的,其实到现在为止,景菡都无法去想象将来有一天她父亲知道自己现在跟阮慕在一起,会发多大火。 想想都觉得可怕。 而景菡一直拖到很久才跟阮慕在一起也有这个原因,她当时不愿向前一步,一是觉得阮慕无法让自己确信地跟她开始一段关系,二是因为她不敢,她总觉得这件事就像一个埋在地下的雷一样,总有一天会爆炸的。 景菡并不想这样,但真的到了现在,她却更不想的是,在受到家庭阻力之前阮慕就不喜欢自己了。 “……” 景菡出神了很久,一直到阮慕皱着眉叫她,“怎么了?”她这才缓缓回过神,“没什么,”景菡压下那些纷乱的心思,她并不想提起,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岔开话题,“我只是想到一个问题,你父亲第一次知道你喜欢女人是什么反应?” 阮慕有些意外,“我父亲?”她深深地看了景菡一眼,并没点破什么,只是笑了笑。 其实阮慕父母的事情,她或多或少跟景菡说过一点,但都比较零碎,阮慕的父亲,阮琦是年轻时来英国留学的,后来跟她母亲,一个英国和意大利混血恋爱、结婚后,很自然地留在了kcl当教授。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阮慕出生之后没多久,两个人飞快地离婚了。 寻常人都会以为是阮琦在骗她母亲的绿卡,所以才结婚又离婚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离婚是她母亲提出来的,阮琦根本就不想离婚。 “他没什么反应,” 阮慕笑了起来,觉得景菡这个问题蛮可爱,“他本来就挺爱玩的,知道了之后不过是觉得:噢,不愧是我的女儿而已,”她勾唇轻抚着景菡的腰身,“你不了解我们家,我爸妈结婚是个奇迹,我的病可是遗传的。” 景菡听着她那些玩笑,却总是有点走神,她知道即使阮慕再爱自己,也没法替自己解决一些特定的问题,她所能做的只有安慰而已。 阮慕眼见景菡又有点出神,她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起身抱了上去,“别想他们的事了……”她低眸闻着景菡身上的香气,“别想了,”她低喃地说着,感觉到怀中人气息还是有点沉,便轻吻上她的脖颈,又咬又亲着,“……” 景菡当然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神情不太自然,“你……别在这里,”她脑袋里还乱着,忍不住想拉开阮慕。 阮慕当然知道她还想着短信的事,俯身吻上她的唇,“别回短信,看着我,”她选择以命令的方式让景菡忘了那些烦心的事,手指从景菡胸侧摸到腰际又到腿边。 她听见景菡低声说着,“我不想在这里,”但那轻喘声越来越频繁,阮慕咬着她耳根,“别说话了,我大病初愈也没什么力气,会温柔一点,嗯?” 景菡感觉思绪飘了出去,只觉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慢慢沉浸在她细柔的吐息里,浑身有点燥热,但又有点虚弱。 第四十七章 自那天,薄婧不知道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在电影院问沈沁她的传言,沈沁连看都不想看她就离开之后。 薄婧不知被她的几个朋友说了多少次。 ura你脑袋是不是缺根弦?!” 那个混血的模特坐在沙发角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问得出口,还当着本人面?即使你想知道也不能去本人好吗,我要是沈沁都把可乐泼你脸上了。” 薄婧当然也知道自己错了,她其实张口说出来之后就有点后悔,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地说完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回事,”她闷声坐在那里,“我没想要当面问她的,其实我私下已经问了很多人,都说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不该私下打听她,这件事是我做错了。”薄婧从小到大都任性惯了,说话从没有什么顾忌,这还是她第一次后悔成这样,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不不,我没说这个,” 那混血听到这话却立时打断了她,她摇着头,“我们都做过类似的事,喜欢一个人,私下打听她,翻她k、instagram什么的,大家都做过好吗,” 她停了停,直直地看着薄婧,“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翻就翻了,问就问了,不能装作是偶然听到的吗,你私下打听完还要让她知道你私下打听了她?!” 她觉得薄婧情商有点问题。 薄婧哑口无言,“我没讲,是她自己听出来……” 混血被她气得站起身,“就算她问你也不能说是自己去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隐瞒什么时候该说实话吗?我看你你真的是12岁啊。” 薄婧听了也很抓狂,她已经不想听那些指责的话了,冷声开口道,“行了,你说那么多次也没用了,你就说现在要怎么跟沈沁道歉。” “我真的已经没办法了,那天晚上之后我一直在找她,但是她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她皱起眉,显然已经试过了很多办法,“我去瑞银好几次了,只有一次遇到她,但是我想跟她说话,她都一直在跟别人讲话根本不理我。” 那混血直直地看着薄婧,根本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那你相信吗?” 薄婧怔住了,“你说什么?” 混血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这个事情的重点在于这里,你到底相不相信?” 薄婧半晌都答不出来,“……” 混血看到了她的反应,很快说道,“你瞧,如果你像这样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那你去找她又有什么用?你问我们怎么道歉都是多余,到时候你又去道歉,她再问你一遍你还是这个反应,那我看你们就没什么戏了。” …… 薄婧快要烦躁死了。 在这段对话之后,她还是控制不住去瑞银找过沈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道歉,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道歉。 某天,大概是瑞银的加班时间,薄婧换了自己的衣服上楼,在投行部的办公室区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只好去找阮慕。 那个时候,阮慕正在景菡的办公室呆着。 两人靠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阮慕一直搂着景菡的腰,嫣红的薄唇贴到她耳边低语着,“……”那些话太轻,听不真切,而后景菡耳根又有点红。 薄婧一进到办公室就看到这幅景象,她先是一顿,但因为情绪不畅,也没什么心情调侃,只是问了句,“噢,我打扰你们了?” 阮慕抬眸,看到薄婧后勾了勾唇,“嗯?真稀奇ura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薄婧被问到这里,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我来找沈沁。” 阮慕笑了笑,随即拍拍身边人的小臂,“suet,她找你家沈沁,你们组的人我可不清楚,还是你给她说吧。” 景菡蹙眉自语道,“沈沁?”她看了薄婧一眼,“我不太清楚,如果你在那边没看到她人的话,很可能她已经做完了今天工作,回家了吧。抱歉,我不知道她的动向,我一向都是只布置工作,不会限制他们几点回家。” 薄婧看起来有点失望,“噢,这样……” 阮慕看着她的脸色,“怎么了,吵架?” 也不难得到这种答案,如果不是吵架,薄婧大可以直接打沈沁的电话。 “嗯,算是吵架,”薄婧叹了口气,整个脸色都不太好看,她其实不想提起这事,但不知为何还是关上门坐下沙发上了,“……” 好久,她用手摸着耳边的散发,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知道,沈沁大概现在对我很失望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她,” 阮慕皱眉,“怀疑什么?” 薄婧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就是关于她的传言,很多人都说她是睡进来的……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说的人太多,我忍不住就……”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完全明白了,“忍不住就问了她?” 薄婧点点头。 阮慕感觉特别无言,她叹了口气,ura,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世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觉得薄婧大概是过了太久随心所欲的日子,第一次遇到克星吧。 薄婧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沉默。 这时候,景菡突然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两人都是一怔,转而才想起来景菡是沈沁的vp,那其实这件事……景菡清冷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沈沁,她当时是我面试进来的,当时感觉她很优秀,但是,你们知道面试结果只有我说是不算数的,得要r或者r说了才算,更何况在场还有别的面试官。” 她缓缓说道,“但你要问我这件事的话,我觉得她背景应该没那么单纯。” 景菡提及了跟ruth之间的对话,ruth说调组是沈沁自己的选择,而自己开口问过到底沈沁是不是有背景的,ruth却说不是。 这下几人都看不懂了。 “按照瑞银一贯的风格,倘若她家里有背景,到现在可能已经拉来项目了,那么公司里没有人得知是很奇怪的。但如果按照你所说,她进来是用不太光彩的手段的话……”景菡停了停,眉头皱了一下,她不想这样解释,但不得不继续说道,“……倒是更有可能一点。” “好了,你别想了,” 阮慕抱起手臂看着薄婧,她挑了挑眉,“我问你,她如果真是睡进来的,你很在意吗?” 薄婧垂下眼,“我不知道,如果是真的……或许我还是会在意的,但……我也知道我真的很喜欢她,不想这样就……” 阮慕笑了笑,“那就再去道歉不就结了,反复道歉。” 薄婧皱眉,“但是她根本就不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你问我我可没办法,”她笑了笑,薄唇勾起,“那位姑娘的心思我们可都看不太懂,你栽在她手里是应该的。” 薄婧没能从阮慕口中得到一点建议,有些无言。 这时,薄婧恰好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讲了几句后站起身,“对不起打扰了,朋友叫我去club,我想我还是先清静一下好了。” 阮慕笑着点点头,“好,”她看着薄婧离开了。 …… koko,是伦敦有名的club,今天是电音主题音乐节,人特别多,知道薄婧心情不好,朋克女叫她们几个人一起去high 与其他club有些不同,koko的设置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戏剧院,一共有三层。 底层是一个巨大的舞池,dj就在前方,派对动物们都喜欢聚集在那里,离dj越近越好,往上走,二、三层的栏杆边有沙发座,也有一些看起来已经有些醉意的人拿着酒靠着栏杆,因为听不清而大声交谈。 明明是这样的氛围,薄婧却还是不太开心,她看起来有点提不起劲,“走了,别想了,”她身后的人一直再催促,薄婧一直皱着眉,没有拒绝,也不是很感兴趣。 到了下面的舞池附近,朋克女看了她一眼,有些受不了薄婧这个样子,便说:ura,你别想她了,”她拉着薄婧的手腕,把她往舞池中央的地方拉。 “……” 薄婧其实是根本不想来的,她其实根本没什么兴致玩,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才能哄好沈沁这件事,她一直想起想到沈沁离开前的眼神,眼里的失望太过清楚。 她感觉到不安,知道再不跟沈沁说些什么,一切就挽不回来了,可是沈沁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薄婧也有想过,如果沈沁给自己机会解释,自己要怎么解释才好。 她想要相信沈沁说的话,可是相信这件事必须建立在她对沈沁的了解之上,她真的了解沈沁吗?说到底,沈沁想要让她了解自己吗? 薄婧满脑袋都是这样的事。 ura,”旁边,那位英国面孔的朋克女扯了薄婧的手臂一下要她回神,她脖子上带着柳钉项圈,肩膀处有不大的纹身,“来跳舞。” 原本薄婧的情绪是投入不进去的,但是被朋克女的话打断后,她站在整个舞池中央,周遭气氛终于渗透了过来,她慢慢地能感觉到周围人情绪传来的热度ix一首接一首,气氛逐渐在上升。 薄婧扫视一圈,身旁的人眼神迷离,半醉的身体不由自主随着音乐摆动,加上旁边的混血看着她,侧身往她身上蹭,眼神似是想把她烦闷的情绪勾出来,不希望她再这样下去了。 “……” 她手心感觉到一阵冰凉,朋克女塞了一瓶啤酒给她,薄婧感觉到她的好意,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也会扫了她们的兴,“……”她抬起手腕,抿了一口后,打算今晚暂时忘了沈沁这个人,还有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失望的眼神。 那不然怎么办呢,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不管是沈沁这个人,或是与沈沁有关的所有事,都只能留到明天醒来之后再思考了。 第四十八章 dj的音乐节奏声越来越响,薄婧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跟多少人跳过贴面,她的头发都有些发湿了,锁骨处有薄汗往下流,流进她今天穿着的黑色背心里。 而这个时候,节奏声突然停滞了一秒,一瞬间,彷佛她所处的世界什么都停住了,脑袋有点懵,耳边还残留着刚刚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像一场幻觉。 像她跟沈沁的感情,像她从未摸透过沈沁这个人一般,她总觉得自己曾无数次进入了沈沁的世界,却恍恍惚惚并不确定,似乎一直在外面。 ura.” 薄婧好像听见了有谁叫她,她皱眉回头张望了一下,失焦的双眸好不容易才聚焦在一个点上,她突然忘记了那道声音,视线范围内却只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 薄婧瞳孔在接触到那个身影时已经下意识的收缩放大,那是…… 黑色的直发披在肩头,精致的妆容,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华裔面孔的女生正准备穿过舞池,清亮的眸光似乎一瞬间往自己这里飘过,薄婧并不确定,那眸光下一秒却含着笑意飘开了。 “……沈沁?” 薄婧当时正用指尖抚着自己散发,另一只手拿着酒瓶刚想喝,她张了张口,脑袋意识到了些什么,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便又被音乐声吞没。 她的视线一直追寻着沈沁离开的方向,隐隐约约还看得见清瘦的背影。 蓦地,薄婧察觉到沈沁的身后有个华裔面孔的短发男生,穿着背心,看起来身材不错,沈沁一直回头看他,似乎害怕他走丢,甚至停下脚步,回身去拉对方的手腕。 但因为沈沁的手里夹着一支烟,只用了几根手指去拉对方。 薄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注意到这种细节,可是这一幕让她看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止住了动作,“……”跟舞群里跳着舞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混血看到了她的反应,抬声问道:“怎么了?” 薄婧站在那,把酒瓶塞给对方,“没事,看到一个人,”没心思解释,她扔下一句,“帮我拿着,”推开周围的人往沈沁的方向追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差着很远,再加上中间一直有人挡她的路,薄婧一开始还看得见沈沁跟那个男生的身影,但后来,一直到了二层、三层,她才意识到自己把人跟丢了。 薄婧站在最高处的地方,看着底下的人群,或许是因为酒意上涌,她呼吸沉闷、心跳得很快,她又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沈沁,响了一阵却没人接。 这时,朋克女跟着她上了三层,一直说抱歉闪开周边人,才走到薄婧面前,她有点担心:ura,怎么回事,你刚看见什么了?” 薄婧站在那里,盯着朋克女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沈沁……” “沈沁?” “我刚好像看到她了,她旁边还有个男人,不知道是谁,她拉对方手腕……” 薄婧的话轻轻顿了一下,一想到沈沁拉着对方手腕的画面,她的神经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什么都讲不下去了,刚刚的酒意散去了大半,玩的兴致都没了,“对不起,我想出去了,你们继续玩吧,别管我,我想静一静。” 朋克女想拦她,她轻轻推开,不顾对方阻拦下了楼,走出了club。 她的耳朵和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伦敦这时又下起了雨,并不大,但是地上是湿润的,路灯下能见到斜打着的雨丝,有些凉意。 薄婧站在那里,感觉心里特别烦闷。 就算追上了,她又该和沈沁说什么?是先道歉,还是问她那个男生是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这件事是自己的错,她不否认,但是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了解过沈沁造成的。 从头到尾,沈沁都不想把自己的事情给她讲,薄婧看得出来,沈沁对她的事似乎是了如指掌、亦或是不感兴趣,但她对沈沁却像雾里看花一般。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即使多么亲密,都无法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感觉。 薄婧穿着背心站在那里,细雨滴在她厚重的马丁上,她神情默然地站在club门口,周围一直有人在看她,停了很久很久,她才缓缓地沿着那条路往上走,从club旁绕了半圈向前方走去。 突然,在club附近某处小巷旁边,她突然停住了,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眸光往那里往,一眼便看见了沈沁和刚才那个男生。 她看见沈沁正靠在墙上,细瘦的腿抵在墙上,嘴里含着一支烟,一直笑着,而那男生似乎正在跟她讲什么笑话,表情很夸张,沈沁被逗笑了好几次。 薄婧脑袋几乎是空的,她站在那里看了一阵,便下意识地向巷口走去,“……”她没有说话,马丁踩在湿润的石板路上,终于,两人都注意到了她。 沈沁在看到薄婧的那瞬间,眼里的笑意便一点点敛起了,唇边含着的烟稍稍翘起。 那个男生看了看冷着脸的薄婧,又看了看沈沁忽然变得微妙的神情,“我去打个电话,”他竟一句都没问两人什么,非常自觉地走开了,只留下沈沁跟薄婧站在那条巷口。 …… 沈沁将烟从唇边拿开,烟气从冰冷的空气中散去,她嫣红的唇瓣抿起,看了薄婧好一阵都没开口。 薄婧原本因不知该生气还是道歉好感到迷茫,但到了这一刻,她只觉得生气。 话比脑袋更快地说出了口,“抱歉,如果是我多管闲事就算了,”她直直地看着沈沁,“你能不能别刚跟我吵完架就跑去约别人?” 沈沁却一直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并不明显,她轻声问道,“跟你有关系吗?”她眼底有摸不透的情绪,竟笑着问道,“薄婧,我们是什么关系?” 薄婧站在那里,身后的雨声开始变大,她半晌都说不出来话。 沈沁却一直看着她,又问了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 薄婧不明白她现在是在否认或是希望自己回答什么,完全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她动了动唇,“我不知道……原本我是知道的,但现在我不知道。” …… “他是gay,”沈沁抬起眸看她,嫣红的唇瓣动了动,“是gay” 薄婧一怔,沈沁在说刚刚那个人么,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自己是又再一次说错了话吗。? 沈沁把烟扔掉,而后看着她笑了,“薄婧,你根本没有回答我,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沁的笑容里有太多情绪,薄婧几乎分辨不清,张张口没说出来话,却见对方薄唇动了动,“那个传言……” 她停了停,似是觉得可笑般停住了,“……”半晌,她勾了勾唇,“薄婧,你真是厉害,” 沈沁偏了偏头,直望进薄婧眼里,清亮的眸中似乎有情绪在闪动,“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怀疑那是真的。” 沈沁此时眼神里的情绪,模糊得让她看不清。 “为什么你偏要跟其他人一样……薄婧,你觉得你应该跟其他人一样吗?”那声音竟有些微颤,说完那些话之后,沈沁整个眼眶都红了。 薄婧想过很多次沈沁的反应,却都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只感觉一时间心里像是碎了一般,看着沈沁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她忍不住上前一点,握住对方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拉,“对不起……对不起,”薄婧不住地说着, 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到了这一刻突然揪了起来。 原来沈沁并不是不那么在乎自己,薄婧只觉得心里都不是滋味,她能感觉到沈沁想要推开自己,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一直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宝贝,对不起,我不该相信那些人的话……我不该去问。” “我只是……”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沈沁便闷声打断了她,“薄婧你现在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解释。”她的声音听起来鼻音有些浓。 薄婧一时语塞,又没法讲下去了。 她只得一直摸着怀中人的后背,直到她肯稍稍放开自己,才敢抬手抚上那有些发红的眼睛,薄婧指尖在她面上轻抚着,看到那双眼睛里委屈的意味,心一酸,探身吻了上去。 认识以来第一次,她终于感觉到沈沁是触手可及的,虽然还是有些距离感,但至少眼下的那些情绪都是为了自己,并不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薄婧温柔地吻着她,心里感觉像是有什么在融化。 那个吻在很久之后终于结束了。 薄婧轻轻地放开了她,眸光里有些发热的情绪,她搂着沈沁的腰身,“对不起,那……我们不吵架了好吗?” 沈沁看着她,眼里还有些红意,“薄婧……”她只是喃喃地念出了薄婧的名字,很久之后,才终于说了句话,“没有第二次了。” 薄婧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软言哄着她,“不会,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第四十九章 同天傍晚,阮慕家。 这时,阮慕刚换了一身睡衣,正靠在客厅的沙发里忙着工作,她低眸在打了一阵字,时不时看看旁边的时间,景菡还没有回来。 过了一阵,到了大概11点左右,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伴随着门前清冷的声音,有些无力地在门口响起,“我回来了。” 景菡把高跟鞋脱下,又在玄关处把大衣挂在门口,只穿着一身投行的黑色短裙和白衬衫,她走过客厅门前,将领口稍稍解了解,“我先上去洗个澡,”她稍微偏了偏头,眸光望向客厅沙发上靠着的阮慕,轻声说了一句。 “……” 阮慕闻声望向她,眉眼微弯着,“先过来,”她笑着唤道。 景菡被她突然叫了一声,两人实现交错,她耳根有点红,眼底有些不太自然的赧意,还没变得清楚便消失了,“……”她停了一阵,终究还是敛下心神走了过去,“做什么?” 其实她心里大概清楚,却假装淡定地问道。 阮慕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朝她笑。 景菡走到客厅沙发处,阮慕身侧的位置,因为站着,这个角度她恰好可以看见那丝质睡衣隐约露出的肌肤,以及那女人修长的的双腿,“……过来,”阮慕笑着握上她的手腕,眼底都是勾人的意味,“先吻我一下再去洗澡。” “……” 景菡听到她那句话,几乎是一瞬便咬上了自己的唇,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讲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可真要她吻却……她纠结了半晌,终于肯稍稍低下头,将发丝挽在耳后,轻轻吻了吻阮慕额头。 …… 阮慕瞧着景菡小心翼翼地模样,眼底滑过一丝柔意,“好,这样先放过你,”她笑了笑,难得没让景菡再吻她一次,“好了,你去洗澡,”她停了停,而后松开了她的手腕,“等会问问你路演的事。”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两个人都有项目在收尾阶段,都还算能有时间呆在一起。 但是今晚景菡忙着加班,其实是因为过两天金源钴业要路演了,这还是她升职以来第一次独自负责这部分,晚上专门被r和r叫去,专门听她讲了一次。 阮慕没参加那个会议,但是看景菡的模样好像评价不太好的样子。 她有点在意,盯着电脑看了一阵后,下意识向客厅口那木质楼梯上看去,楼上隐约传来水声,阮慕走了一阵神,过了一会,景菡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 景菡换了一件丝质睡衣,那大概是她拿了阮慕的衣服,因为那次争吵之后她都偶尔留宿在阮慕家里,所以这样的举动都正常了许多。 她踩着客厅的地毯,赤足走到沙发边,阮慕看到她的身影,撑着脑袋看过去,勾了勾唇,“亲爱的,我还是更喜欢你穿制服的样子,”她调侃道。 景菡闻言一怔,还有些潮意的散发遮住了泛红的耳根,她眼光下意识撇开了。 “……” 阮慕倒并不介意,看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笑着问道,“怎样,他们把你留到这么晚听你事前路演,有提很多意见吗?” 临下班前,景菡说自己今天要跟高层开会,特意叫阮慕早点回去,阮慕倒是很听话地回家了,但心里一直有点担心。 “嗯,” 景菡听到她的问题,很快叹了口气,“提了,”她好像有点无力,“而且意见还特别多。” 阮慕挑挑眉,“他们说了什么?” 景菡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缓地叙述道,“刚进去的时候,md问我,为什么交证监会的材料手忙脚乱地前一天才弄完。” 阮慕微微一怔,想了想,“噢,那件事,那不是巴克莱的错吗?”她觉得景菡确实有点怨,“而且你又加班重新弄了一遍,没推迟都很不错了。” 景菡无奈地答道,“不是,md说是我没统筹好,原本就应该多核查一遍。他说如果觉得不信任他们,那说明一开始任务分配就不对,叫我好好反省。” 所以会议的一开始就变成这样,那后面的过程倒是显而易见了。 阮慕把电脑放到一边,而后侧身挽上她的胳膊,“没关系,你知道那个瑞士人就是这样,”阮慕笑着安慰她,“重要的是路演呢?” 提起这件事,景菡看起来更头痛了。 “嗯……”她看起来非常苦恼,“他提了很多意见,但都说的很模糊,我不清楚他到底希望我怎样。” 阮慕皱眉问道,“你告诉我,他原话是怎样的?” 景菡照实叙述了一遍,“……” 阮慕思考了一阵,慢慢地说道,“他是不是想说,你应该再把重点放在它的未来战略和产品结构上面会好一点。” 景菡应了一声,“嗯,我知道,”她其实明白md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们不太了解这家企业,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有色金属全球的状况都不太好,这家企业金源钴业,主营业务虽然也有一些刀具、硬质合金,但它其实是做石油钻头起来的……” “你知道能源在中国是垄断的行业,而金源钴业是中石油的一级供应商,它其实也靠着这种关系,做大的业务。” “所以像这种供应需求的关系,中石油会影响到它的发展,它的整个业务和规划都是围绕着石油钻头这一块来调整的,不管是扩张产能还是技术革新都好。” “我可以围绕着这些讲,但是也不能讲的太多,不然就变成了中石油的路演了。” 景菡叹了口气,“而且,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你不太清楚,”她有些头疼,慢慢说道,“其实这家企业还涉及军工,有很多不能讲的业务,报表上都有很多不能显示的内容,这个路演不好做。” 阮慕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好一阵,她把自己的电脑递给景菡,说道,“你可不可以把你路演的资料给我看看,在邮件里有吗?” 景菡一开始有些怔然,但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回绝她,她又花了一点时间,跟阮慕讲了所有的内容,阮慕皱眉看完,给她提了一些建议,两个人不知不觉地就讲到了12点半。 “……” 一直到了好久之后,景菡这才注意到时间,“都这么晚了……”她有些意外,虽然工作也的确要紧,但她并不想耽误阮慕的时间,她忙把电脑递还给阮慕,“去睡觉吧,明天再说,你今晚也别忙了。” 她本想拉阮慕起来,可阮慕却笑着摇摇头,“不睡了亲爱的,”她嫣红的唇角勾着,“我四点的飞机要去德国。” “你……要去德国?” 在这之前,景菡根本没听阮慕讲过这件事,她怔在那里,“你怎么没跟我说过?”“我也是在你回来之前才知道的,”阮慕笑着解答了她的疑惑。 景菡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这才明白,所以阮慕在第二天要出差的情况下还一直等她回家,又陪自己看报告到这个时间。 她心里非常复杂,而阮慕一直看着她,唇边笑意很深,“怎么了?” 景菡心里一暖,却憋得说不出话来,“不,我……” 阮慕揽上她的腰,轻轻吻上她脸颊,“究竟怎么了,”她垂眸将唇瓣移到景菡唇边,轻轻地碰了一下,“这么感动吗?”她唇边笑意很深。 景菡耳根红了,“……不是,”她确实没料到阮慕会这么在意自己,甚至根本都不顾能不能睡觉,都要帮自己看完材料,她有些吞吐,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我只是担心你精神会不好。” “没关系,我在飞机上还能睡,” 阮慕笑了笑,低声在她唇边说着,“别说话了,我现在只想吻你……” 景菡在那人的深吻下,一点点陷了下去。 她感觉得到唇齿之间的情绪,感觉慢慢地有什么在发生着变化,她不知是否该承认这种恋爱的感觉,但心里却的确被那种温柔包围着,忘却了很多事。 第五十章 薄婧从来不知道沈沁这么记仇。 那天晚上,在club门口好不容易说清楚,她以为自己跟沈沁算是和解了,于是在送沈沁回家到门口时,“晚安……”沈沁淡淡地向她笑了笑,难得没有邀请她进门的意图。 薄婧没有作声,一直望着那清亮的双眸,突然又想起了沈沁红着眼睛看自己的样子。 “薄婧,你觉得你应该跟他们一样吗?” 一瞬间,她心里又有点难受,她根本没想到沈沁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就好像自己、亦或是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软弱,唯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薄婧心里有些发热,她情不自禁地揽上沈沁的腰身,拉她到自己怀里吻了上去。 沈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乎自己——她为这样的事实感到诧异而欣喜。 心里缠绕着这样复杂的心思,情绪便一点点地攀了上来,薄婧把沈沁压在门前的墙边深吻着,忍不住摸进那浅色的薄衫里,“……”可正当她心绪繁乱地放开怀中人的时候,沈沁却按下了她的手。 “……”薄婧脑袋有点懵,深邃的眸光直直看着她。 “不行,薄婧,” 沈沁唇边有摸不清的意味,仰起头微眯起眼睛,“为了惩罚你,一周都不可以。” 薄婧整个人身子都僵住了,半晌,她才哑着声音说道,“都快半个月了,你……”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沈沁竟然这么记仇,又想倾身哄她,却再一次被抵住了肩。 沈沁嫣红的唇抿着,因吻过一次而显得更加诱人,可薄婧此时却碰不到,“我怎么了,你继续说,嗯?”她轻声问道。 薄婧被问得一怔,而后泄了口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知道沈沁是故意要惩罚自己,只得无奈道,“那,我看着你回去睡觉吧。” …… 到后来一整周,薄婧每晚都有约沈沁出来,但是每回她们都还没聊几句,沈沁又会把话题转到薄婧怀疑自己睡进来的事上,“工作不累,没有那几天你怀疑我的时候心累,”“不接你电话,因为在想跟你分手啊,”她每回都笑着答道。 薄婧知道沈沁是故意的,但听到那些话,每回却都紧张得不行,一直咬着唇,修长的手指半掩着唇瓣,生怕情绪漏了出来。 而沈沁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最后又会淡淡地笑着把话题转开,“……” 薄婧偶尔心里会想,自己这次真的是被吃定了吗,好像从几年前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情绪,害怕会失去对方,连每一句话其中隐含的意味都一想再想。但这一切却并没有让她感到过负担,只是觉得甘之如饴。 …… 周六晚上,薄婧习惯去健身房,白天的时候她打过电话给沈沁,沈沁说要招待朋友,没空见自己,她便独自呆了一整天,到晚上换了一身运动装跑来健身房。 来之前,大概是晚饭时间。 薄婧又打电话给沈沁,本以为沈沁还在忙,没想到沈沁竟然在睡觉,“嗯……”她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有些没有力气,“嗯……嗯,我知道了,”薄婧还能从电话里听到猫叫声,她听到沈沁轻声应着,说是如果有力气就爬起来陪自己。 薄婧倒没有期待太多,她连沈沁听没听清地点都不太确定。 这里是巴克莱的内部健身房,平日和周末人都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时间太晚了,这时候都根本没几个人,薄婧只看见角落的地方有几个男人在练重量训练器械,都戴着耳机背对着自己,她也没在意。 在健身房了另一侧跑了一会步,又做了一点腿部练习,她一整天也没见到沈沁,心里一直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沈沁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她平时喜欢什么,周末会做什么,喜欢在club玩还是喜欢独处,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吗,如果有,她会跟她仅有的一些朋友聊什么呢,还是一直对谁都保持着礼貌疏离的微笑? 薄婧一直在想这些问题,想到自己都分辨不清。 其实薄婧根本没料到沈沁会这么快原谅了自己,就像她没料到沈沁会因为自己私下问了她的事那么生气一样,她都害怕两人会因为这样而分手,一想到沈沁那晚面上脆弱的神情,心里还有点疼得慌。 薄婧记得那一瞬间的感觉,但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沈沁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得知。 可那些事真的那么重要吗?薄婧不太清楚,她在想,或许如果沈沁真的喜欢自己,那么那些也都没必要了。 有一瞬间,她逐渐想试着去忘记,忘记所有沈沁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 或许沈沁自己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原本她都不该问出口,她们原本就交往没多久,没办法强求沈沁把自己的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强求,岂不是就变成了那个人…… 薄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她一瞬间想到了某个身影,一下子突然没了什么情绪,停下拉伸的动作,皱眉从机器上下来了。 …… 心里的事一时间多了起来,不仅是沈沁的事,还有过去的事。 薄婧坐在仰卧起坐的器械那里,她盯着自己运动背心外赤着的小臂纹身处,‘lovewill’薄婧看到那句话时,突然陷入了沉默。 love……tearusapart 薄婧突然有点不舒服,终于自那器械上躺了下来,用胳膊掩着眼睛,“……”脑海里不断有一个高挑的身影闪过,她的心情变得烦躁而不安,闭着眼睛想试图冷静一点。 就这样皱眉躺了好一阵,她又听到健身房有开门的声音。 大概又是别的同事吧,薄婧这样想着,倒是没注意往门口瞧。 而下一秒,却敏感地嗅到了什么熟悉的香气,“……嗯?”薄婧有点疑惑,刚想睁开眼,胳膊还未放下,便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身上。 “!” 薄婧当即便是一惊,原本心不在焉的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而她很快就知道是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前传来,那声音似是含着笑意,“怎么不起来了?” 薄婧稍稍仰起头,只一眼便瞧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那人正坐在自己腰处,脚尖点地,笑吟吟地垂眸看着自己,“你怎么在这……”薄婧一时有点吃惊,半晌,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沈沁。 沈沁好像换了件贴身的背心,又把平常散着的黑发梳了起来,虽然远比平常的妆扮要简单得多,身体的线条却因那身衣服清晰地勾勒出来。 那人正坐在自己腰处,薄婧想到这点,便不由得想起那晚在伊比萨的沙滩上,两人不住拥吻的场景,薄婧原本想起来,可她眼下满脑都是沈沁赤着身子的样子,心绪开始不稳起来。 “你先起来……”薄婧动动唇,呼吸开始有点急促。 她怕自己又控制不住了,可沈沁似乎并不在意,嫣红的唇角勾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不,还是你先起来。” 沈沁直直地望进薄婧眼底,又在她深邃的轮廓和瘦削的肩膀处停留了一阵,她笑着,那双漂亮的双眸稍稍压低了些,竟撩起了身下人单薄的背心往里面摸去。 “……” 薄婧根本没料到她会这样摸自己,只觉小腹处被指尖轻轻触碰到,又在那上面轻轻地画了一个圈,整个身子都是一软,她几乎是立时便从仰卧起坐的平板上坐了起来。 但她幅度似是有点太大,身子一下又跟沈沁贴上了。 薄婧忙揽上对方的腰,稳了稳动作,两人的距离太近,沈沁的手还没从她衣服里面抽出来,又勾唇朝她笑着,“……别摸了”薄婧哑着声音说道,心都快跳了出来。 “是吗,你不想要我摸你?”沈沁的手指一直往上滑,渐渐地,她眼中的情绪也从笑意到逐渐加深,未等薄婧说出一个字,便勾上她的肩吻了上去。 薄婧有些意外地品尝着她的唇,她双眸微微张着,这似乎是沈沁第一次主动吻自己,薄婧感觉到那柔软的舌尖缓缓地探了进来,跟自己一瞬发烫的情绪一点点纠缠在一起。 “……嗯”她低吟着,想要把主动权夺回来,可却感觉到沈沁又在一直顺着自己的身子往上摸。 这里是健身房的角落,其他两人早已经离开,薄婧无法顾及那么多,她跟沈沁一直在接吻,而另一边沈沁指尖已经摸到了自己胸底,在周边打转,“……” 薄婧整个人都受不住了,她整个人身体的温度都在升高,“宝贝……”她好不容易漏出一声,想要也触碰到那柔软的身体,可沈沁却轻喘着放开了自己,“薄婧,别动。” 薄婧声音都哑了,低喘着,“你说,什么?”她感觉热度在脑袋顶部盘旋。 沈沁却眸光迷蒙地看着她,眼底的意味有些模糊,“我说……让你别动,”她轻喘着,断断续续地说着,“薄婧……”沈沁又吻上她唇角,继续摸着薄婧的身子,“我说了要惩罚你,你不记得了吗,嗯?” 薄婧当然记得,‘一周都不能做。’ 她低喘着,却不愿放开,“可我想要你……”她又一直想起两人在沙滩旁拥吻的样子,身子稍微向前一点,又想吻怀中人,可都还没深吻下去,却被沈沁轻咬了一下薄唇。 “你别动,”沈沁轻喘着答道,眸光迷离地望进她眼底,半晌,直到薄婧情绪都有点控制不住时,她才抵在对方唇上轻笑着,“只有我要你的份。” 第五十一章 一转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景菡那天顺利结束了路演,而金源钴业也已经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了。 ipo之后,景菡也一直关注过那家公司的估价,她不得不关注,因为原本瑞银和巴克莱这次就都购入了一部分股票,而且金源钴业因为估值很高,又在市场上表现特别好,这让瑞银因此赚了不少钱。 这样的结果景菡是有点意外的,她也因此又重新受到了高层重视,md,那个40多岁的瑞士男人,虽然还是很少带她去见大客户,但明显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ipo后一周的某天早晨,他竟然第一次在路过景菡办公室的时候停了一下,敲了敲她办公室门说,“做得好。” 景菡当时礼貌地点点头,面上依然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眼下,她早就开始做另一个项目了,早晨的时候,沈沁去景菡办公室交东西,是另一个项目她需要负责的事,她交的时间晚了一点,景菡抬眸看了沈沁一眼,只一眼,便看见她脖子上有吻痕,皱了皱眉。 沈沁瞧见了她的视线,却只是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景菡把文件交还给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总是迟到。” 沈沁看着她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她双手交叠站得笔直,而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suet,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了一些人,”她看着景菡,“好像是英国政府哪个部门的人,好几个男人,穿着深色西服。” 景菡抬眸瞧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话,“嗯,没你的事,回去吧。” 这个时候,阮慕却敲了敲门,她端着一杯咖啡,笑吟吟地看着沈沁跟自己打了声招呼离开了,“……”阮慕站在门口,先是把门锁上了,而后便笑着看景菡,“宝贝,你一直上班都这么精神么?” 景菡在看到她的一瞬,神情便是一顿,她好像听懂了阮慕话里的话,耳根一红。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自己的态度慢慢软了下来,阮慕又开始不老实了,根本不顾时间地点地发情。茶水间、餐厅洗手间、无人的公园,然而阮慕最喜欢的,还是在她做饭时从后面抱她,又将手伸到她衣衫里,从腰处向上摸,“……”低笑着吻她耳根,脖颈,肩头。 每回景菡低声要她别这样,却只带来相反的效果,阮慕似乎每回听见自己说不要的时候,气息都明显有点不稳,又把她压在厨台边上深吻,实在心头上火会直接在厨台边做。 就像昨晚,她们连晚餐都没吃上,景菡便被她要的身子发软。 她想到这件事便不由得闭了闭眼,而阮慕把咖啡放到她桌上,唇角勾起,“怎么不说话?”她走到景菡座位旁,将手搭在那瘦窄的肩上,“想到什么了,嗯?” 景菡耳根有些热,她不太想在阮慕面前失态,便立时站起身,“我……”她一时都组织不好借口,只是站起身想走。 可下一秒,阮慕却拉住了她,“宝贝,你逃什么呢?”她笑着抱上景菡的身子,把她抵在办公桌前,“……”景菡咬着唇,没说什么。 阮慕深邃的眸光在她面上逡巡着,瞧着她的反应,眸光便深了几分,“……”她抬手勾起景菡的发丝,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只睡了几个小时,是不是不舒服了?”她直直地望进景菡眼底。 景菡耳后红了一片,“……” “噢,对了,刚刚沈沁脖子上有吻痕,你看见了吗?”阮慕突然提到了这件事,唇边带着笑意,“看不出薄婧还挺疯狂的,”她说着说着,指尖摸到了景菡耳后根处,“其实,我也想在你身上留一个,”她低声说道。 “你……”景菡还没说出一个字。 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听门口似乎是machal的声音,他听起来很着急,“suet,快点,md叫你去他办公室,ruth也去了,说是国家审计局和证监会的人来了,我们的项目出问题了。” “国家审计局和证监会?” 景菡和阮慕两人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立刻便停住了,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国家审计局和证监会一起来……这种情况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machal听起来这么着急,md又难得叫景菡去他办公室,这八成是出大事了。 阮慕皱眉看着景菡,忧心忡忡地放开了她,“你快点去吧,”她大概也预料到应该不太妙,叫景菡结束后来找自己,她有点担心,又抱了抱景菡之后,跟着她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尽头,md办公室。 景菡推开门,一进去在门口站定,便看到好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而md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suet,你坐在ruth旁边,”原来ruth也被叫到了这里。 人都到齐了,md看着那几个男人问道,“这位是suet,负责这次金源钴业ipo的vp,你们是要找她吗?” 景菡清冷的眸光望向那些人,稍稍点了点头,“……” 而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是,打扰了,”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景菡,操着一口带着中部口音英音,“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说你负责的这个ipo,估值有异常过高的现象。” “估值过高?”景菡皱眉。 那男人点点头,“是的,举报信上是这么写的。” “我知道你们和巴克莱都有参与,而且双方都购入了一部分股份,如果是真的估值过高,那么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你们两边投行都赚了不少,对吗?”他扫视过一圈,最终视线落在md脸上。 md脸色不太好看,他眼下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沉着脸等对方继续。 估值这件事情,理论上来讲是要符合客观实际的,但现在越来越多投行,在建立模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估值,之后再去想办法建立模型得到那个数字。 这么做当然是不合规定的,但是金融大鳄们总能找到理由,无数个合适的理由。 那个证监会的男人顿了顿,又委婉地说道,“如果金源钴业真的值这个价格,我想这次调查可以就此结束,但是如果不是,那么应该是企业那一方有信息造假,或者是你们投行这边有刻意提高估值的嫌疑。” “国家审计局和我们将会就这件事进行调查,当然,巴克莱既然也有参与,那么巴克莱那边我们等会会去,先请你们配合我们提供一份清单。”他递给景菡一份文件。 “清单?”景菡皱眉接过来。 “对,”那男人点点头,“我知道交给证监会的资料或多或少都有署名,但我要更确切的,关于以下所有资料,每一个部分的负责人的清单,坦白了讲,问题出在谁那里,谁负责。” 出在谁那里谁负责……景菡皱着眉先是没接话,她是不会信这句话的,问题如果出在投行这里,恐怕要承担责任的只能是自己了。 那男人又将目光投向md,“另外,我希望你们瑞银自己也展开内部调查,倘若这个估值真的有问题,又真的是出在你们瑞银身上,你们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md眉心皱的很深,他当然知道了。 企业信息造假,股价会暴跌,到那时候瑞银损失的不只是信誉,更是几十亿的利润,那可是钱。 “好,我们会进行调查,”他沉着声音答道,叫suet先停下手边的工作专心协助调查,“你的工作由阮慕先接手,你先别着急,先休息一阵吧”景菡心里整个都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项目,本以为成功收尾,却遇到这种事情。 但这种事难以避免,调查说是调查,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或许,根本什么事都不会有。 “好……”她心里有点负责,回答得很艰难。 那男人交代完一切之后,跟着景菡离开了,而最后的最后,md突然开口叫ruth留下,“等等,我正好有点事跟你说。” ……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ruth和那个瑞士男人坐在那里。 “这件事你怎么看?”他直直地看着ruth,嘴唇动了动。 “……这件事可能也是我的失误,我当初应该监督她再谨慎一点,不要估值太高,”ruth皱着眉,她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显然是想为景菡承担一部分责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md却摇了摇头,语气突然沉了下去,“我是说另一件事。” 他根本没有点清楚,可ruth与他对视之间,却立即明白了,“你是说……”她喃喃地接道,而后突然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想应该不会的。” “……” md双手交叠,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他们发现了那件事,就把责任全都推给suet,” ruth皱起眉,几乎立刻便回答道,“这样并不合适,”她不同意。 md直直地看着她,“她不合适,那你合适?”他一句话便把ruth噎住了,半晌,他又说道,“你也可以去承担责任,如果你不在乎自己的前途的话,你懂我意思吗?” 他深深地看了ruth一眼,最终,ruth还是没有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这段时间因为金源钴业项目的关系,瑞银和巴克莱都被调查了。 两边的和分析师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有些人开始私下抱怨,不过有几个人倒是无所谓,比如薄婧。 她只觉得难得清闲,根本不担心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即使退一万步讲,巴克莱也不会叫自己负责任,大不了最后就是换组而已。 不过有件事倒是让薄婧蛮高兴,项目结束后,几个月都没在工作场合见过沈沁了,但这回倒是几次在国家审计局见到她。 这让薄婧心情愉悦了不少,她总是在配合调查时几次跟沈沁对视,那浅笑的眼眸让她心情好了许多。 所有人里面,似乎两位vp的压力是最大的,梁辰从知道这个项目被调查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紧张得像快要得狂躁症了。 而另一边,景菡虽然没说出口,但也是一直眉头紧锁的样子。 这一周,几度从梁辰办公室里传来听不清的大吼声,几个组员从里面出来脸色都很难看,barry端着一杯咖啡,一直看着那边,又捅捅薄婧,ura,今天这是第几次了?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你们中国人都这样?” 薄婧瞥了他一眼,冷淡地答了句,“如果是他的责任,巴克莱可是要被罚款的,银行被罚款,高层能让他好过?”她又添了一句,“恐怕只有你这种人才会不紧张。” barry看着薄婧,无奈地接道,“对,所以我是要问,他知道是他的责任了?” 薄婧皱起眉,觉得barry简直笨得无可救药,“你不知道自从审计局介入调查的新闻曝光开始,这只股票已经跌了多少了吗?不管调查结果如何,后果已经造成,这个事情他不负责任也得负。” 薄婧说完之后站起身,就问了一句话,“你真的是商学院出来的吗?”而后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了。 barry站在那里想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噢,说得有道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大眼睛看着薄婧的背影,“喂ura,你刚刚是在讽刺我吗?” “是。”薄婧的声音飘远。 …… 晚上的时候,薄婧想了很久,给沈沁发短信过去,“想去哪里吃?” 这段时间她们两人一直都是出去约会,大多数时候是薄婧带着沈沁出去吃,她好歹比沈沁在伦敦呆的时间长一点,带沈沁出去玩也正常。 不过薄婧有点诧异的是,她们去过那么多餐馆,可不管是法国菜、意大利菜、甚至中东菜系或是马来菜系,沈沁都甚至知道的比她还要清楚。 某次,薄婧终于忍不住了,她缓缓放下刀叉看着对方,“你……是不是来过这家店?” 她左想右想也只有着一种可能,虽然几年留学也够一个人在欧洲转个遍了,但比自己还了解,薄婧稍微有点无法接受,更有些许挫败感。 “嗯?” 沈沁怔了怔,她似乎反应了好一会,“……”直到薄婧开始觉得奇怪,她才笑了笑,含糊地答了句,“不,别人教的而已。” 别人……又是前男友。 薄婧从诧异到心堵也就一瞬间,她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了,其实好几回薄婧都想开口问沈沁跟她前男友的事情,但是几回问到嘴边却都没再深入。 可她虽然没说,沈沁倒是对她的心思很是了解。 ura,你很好奇吗?”她直直地看着薄婧,嫣红的唇边带着笑意。 “是,我很好奇,”薄婧不甘不愿地承认了,岂止是好奇,她简直是胸闷,“……”薄婧憋了很久,那天终于问出口了,“但我只是想了解你而已,我想知道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 闻言,沈沁盯着她看了一阵,半晌,她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好奇怪的,亲爱的,感情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但追根究底都是五个字,不那么爱了。” “他没那么爱我了,于是我决定跟他分手,很简单。”她显然没打算多答。 薄婧沉默了一阵,“……” 沈沁见她似乎心情不好,便想笑着把话题岔开,“你刚刚问我怎么知道这些,或许也跟我自己对下厨比较感兴趣有关系。你别想那么多。” 关于那人的事情第无数次被岔过去了。 可薄婧心底的疑惑却没有因此消除,近段时间,她跟沈沁越亲密,她就越是会想一些事情。比如之前在晚宴和沙滩上跟沈沁发短信的是谁,比如关于沈沁的传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比如为什么沈沁明明是个分析师却能要求换组。 很多很多的事情,薄婧都想知道,但却没办法再次当着沈沁面问出口。 但或许那些事也不重要了,从内心深处而言,薄婧更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时间转到现在,她在发出那条短信之后,突然收到了沈沁的电话,ura,我买了一只好大的青蟹,要不要来吃?” 这还是沈沁第一次正式请薄婧到她家里去,虽然之前也有过,但都是送她回家时两人在车里接吻,后来又上楼继续做,灯都很少开。 所以严格来说她们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好待在一起过,薄婧本想开车带她出去的,有点意外沈沁竟然会叫自己去她家里。 “当然。”她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答应了。 …… 晚上。 薄婧穿着一条瘦削的legging,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她站在沈沁家玄关处向里望了望,这是一间特别宽敞的高级公寓,地段也跟自己住的那间不差多少。 而沈沁刚为自己开了门,一身过膝的长款白色衬衫,外面围了一个围裙,她向后退了一步,让薄婧进来。 薄婧难得看见她居家的模样,眸光深了深,“……”可她还没来得及说第一句话,便感觉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马丁旁边绕了一圈,她皱起眉向下一看,是只英国短毛猫。 “别乱粘人,” 沈沁笑着弯下身,一把捏住那只猫的后颈,捞进自己怀里,而后向薄婧那边靠了靠,ura,你先进来,我把门关上。” “……” 薄婧原本想让开,但沈沁离自己越近她越有点不舒服,下一秒,她竟直接打了个喷嚏,“对不……”她刚想道歉,又接着打了一个,“对……不起,我,有点过敏,” 她用修长的手指掐住鼻子,有点难过地看着沈沁,“宝贝,我不是不喜欢她,你知道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喜欢的。” 正当她语无伦次之际,沈沁却空出一只手摸上她手腕,而后薄唇迎了上去,“没关系,我不介意,”沈沁轻声说了一句,而后吻上了薄婧的唇。 “……” 那只猫喵呜了一声蹬开沈沁,兀自走开了,而她们两人还在接吻,薄婧不自禁地搂上她的腰,都吻到有点忘了自己的来由时,沈沁稍稍推开了她,嫣红的唇色都有点淡了。 她笑着看了眼薄婧,“差不多行了,还要吃饭呢。” 那道辣椒螃蟹端上桌时,薄婧是有点吃惊的,这道菜是新加坡的国菜,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却不是很辣,味道偏酸甜,螃蟹鲜嫩的味道更是保留住了。 “你应该会喜欢,我觉得,”沈沁将它端上桌后,笑着让薄婧尝尝看。 “好……”薄婧尝了一口酱汁,番茄酱和鱼露的味道很浓,蟹肉味道很嫩,她张大眼睛看着沈沁,“……” “好吃吗?” 沈沁似是已经从她眼中读出了心思,笑着说道,“你在新加坡出生应该蛮喜欢的,虽然娘惹菜系我不是特别了解,但可以试试看以后再给你吃。” 薄婧听着听着却觉得哪里不对,“好,但是,”她停了停,“我告诉过你我在新加坡出生的吗,我好像没有提过?”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你没告诉我过,” 沈沁笑了笑,一句话把话题岔了过去,“但是你k上写着呢,亲爱的。” 薄婧看着她,微微一怔,“阿,是,”她想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又酸溜溜地说了句,“你k上还有前男友的留言呢,”她想起这事心里就不舒服。 虽然这段时间她跟沈沁的状态都改成了ship,也常发写合照,但沈沁的前男友总是偶尔来回复沈沁一下,沈沁每回都删除了,也并没有理他,但是看到那条留言薄婧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沁瞧见了她的神情,唇边笑意很深,却没说什么,“……” 两人专心吃了一阵,薄婧有意无意地问沈沁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的,其实她第一次送沈沁回家就想问了,她心道自己也不过住泰晤士河畔的高层而已,沈沁家里真的如她们所说很穷吗,她不知道。 “本科时搬到这里的,” 沈沁瞧了她一眼,用手掰开螃蟹腿,漫不经心地答道,“那之前住过一段时间学校宿舍,跟几个印度人做室友,她们太不爱干净了,我受不了就搬出来了。” 薄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思绪还没过度到沈沁搬到这里跟她以前的男友之间的联系。 就在这时,沈沁突然开口问道,“薄婧,我是你第几任女友?” 薄婧动作一停,半晌没说出话来,“……”她没想到沈沁会这么问,倒不如说她没想到沈沁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眼睛眯起,“怎么了,是多到数不过来了吗?”她不知是不是玩笑。 薄婧停了一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问我,不是数不过来……”她好像在回想着什么,指尖点着桌面,视线移开,“我……不知道有些算不算,”想到这件事,薄婧突然垂下眸,像是陷入了沉默。 好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可能真正算起来,你是第三个。” “是吗?”沈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还没来得及往下聊,就在这个时候,沈沁电话却响了,“……稍等。”她放下刀叉轻声说了句。 可沈沁视线接触到屏幕时神色却突然变了,看起来特别不自然,她很快把电话按掉了,可下一秒它又响起,这样反复了几次。 “你接吧,我去趟洗手间。” 薄婧皱眉看着沈沁,不知道沈沁是不是不想让自己听到,主动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薄婧根本没想要听沈沁打电话,一切都只是凑巧,当她走到走廊边,真切地听到沈沁在讲电话,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那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停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我怎么进的瑞银你应该很清楚吧?”薄婧心里咯噔一声,尽量不发出声音,站在那里,而沈沁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眉心紧缩,不气反笑出来,“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是我求你存钱进去的吗?” 薄婧越听越奇怪,电话那边是她前男友吗?这听上去,似乎说是对方自作主张给银行存了钱进去。 300万,还是美金,她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念头,会有富二代为了前女友这样费心吗? 薄婧抱着这样的念头,往客厅走去,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可不想在已经惹恼过沈沁一次的基础上,再被沈沁看到自己偷听她讲电话了。 “……” 沈沁注意到了她的身影,眼光并没有太过避讳,便低声说了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与我无关,”而后,她便不再说话了,连结束语都没有说,就把电话放在了桌上。 沈沁挂了电话后似乎心情特别差,她一直抚着额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 薄婧有点担忧,走到她身旁,拉开凳子坐下,“怎么了?”薄婧安慰人的技巧一直不太娴熟,但她看到沈沁现在这样子,忍不住眉心皱在了一起,“心情不好?”她抬手攀上沈沁的腰,想要让对方情绪放松一点,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可沈沁那个状态持续了很久,她一直沉默着,看不出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意图,“……”过了很久,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像并没打算跟薄婧分享刚才的事情,只是拿起筷子,勉强笑了一下,“我们继续吃吧。” “可是你心情不好,”薄婧皱眉打断了她。 沈沁深吸口气,似乎因为她的问话感到不耐,又一次重复道,“别说了,我们吃饭吧。” 薄婧听见了,却半天没动作,那句生硬的指令让她心里特别不舒服。 沈沁抬眸看她,视线与薄婧交错时,两个人都看出了彼此不肯妥协的心思,“……”薄婧是真的生气了,她本就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而沈沁看起来根本没有意愿哄她。 这样时冷时热的态度终于让她忍受到了一个临界点。 ……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放下碗筷,“薄婧,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讲,”她薄唇动了动,声音听起来却没任何情绪。 “我问你会说吗?”薄婧的声音有点凉。 “……” “如果你是要问给我打电话的是谁,我们刚刚聊了什么……不会,”沈沁答的很干脆,她停顿了一秒,直直地看着薄婧,“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她重复了一次。 薄婧看着她,突然语气冷漠地接道,“没错,你的事都是你的私事,包括你脑袋里想的什么,跟谁联系过,聊过什么,我都没任何权利过问。” “……” 她就差点没说的更直接了。 沈沁清亮的眸光望进她眼底,“你可以问,”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氛越来越僵硬,她的口吻也听起来有些生硬,“你当然有权利问,但你想知道的我无法回答。” 薄婧被她的话噎住,半晌,似是觉得可笑般嘲讽道,“所以我可以问,你不一定回答是吗?我不能知道你所有的事,却要一无保留的相信你是吗?” 她的脾气上来,声音越来越冷,“沈沁,很多事你不想说就算了,但你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是希望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跟我只是玩玩?”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知道吗?就好像从认识以来到现在,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一样,我连你到底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 薄婧说完这句话突然心里一凉,好像说起来,沈沁似乎真的没说过喜欢自己。 有时候,她觉得沈沁是喜欢自己的,比如她红着眼睛怪自己不该怀疑她的时候,但有时候又感受不到太多。薄婧始终觉得,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两人的感情投入就不对等,才会让她现在这么害怕。 “刚刚不是我前男友,我已经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沈沁皱眉看着薄婧,下意识地给出了她认为最恰当的答案。 薄婧听她这话更有些恼了,她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你能直接回答问题吗?”薄婧有点急了,“你先回答我你到底……” “我喜欢你。” 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沈沁看着她。 “……” 好像被情绪驾到了悬崖边,又突然被拽了回来。 “你说什么?”薄婧以为她是故意要这么回答,皱起眉刚想要再说些什么。 可沈沁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很深,一句话堵住了薄婧其余的话,“我喜欢你,你没有一厢情愿,”她停了半秒,缓缓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三年前我就认识你。” …… “三年前?”薄婧开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你在国王学院上的本科,那时候你有个女友,不是吗?”沈沁看着她,不出意料地看见薄婧讶异地张了张口。 “你怎么……你也?”沈沁的话让她有些惊讶,完全忘了刚才自己想要说什么。 “不,我不是,我本科在皇后玛丽,”沈沁看着她摇了摇头,“但我去国王学院的时候见过你,三年前。” 薄婧表情僵住了,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有些迟钝地说了句,“不,我应该没有见过你。”如果她见过沈沁的话不可能不记得,像沈沁这样的外貌……总不可能是自己喝多了。 “我们没有说过话,你当然不记得。” 沈沁淡淡地说道,她一直看着薄婧,语气逐渐放缓,“那时候我经常去国王学院的图书馆,陪前男友,他跟你一个学校。” “我在图书馆见过你很多次,你喜欢坐在角落,搬几本很厚的书放在旁边,大概是懒得带回家吧。你小臂的纹身很显眼,我经常看着它走神,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 沈沁淡淡地笑了笑,“我不认识你,但是很多人都认识你,我前男友倒是给我讲了很多你的事——你跟你前女友肆无忌惮在学校里秀恩爱的事。” “后来,有一次我坐在你们学校门口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外面,当时你跟你女友就站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那天你穿着一条瘦腿牛仔,黑色衬衫,袖口挽到你纹身的地方,看到你侧脸我就认出来了,你们在吵架,那个女生好像在质问你为什么要分手。” “旁边车来车往,她一直在哭喊,然后你抱着胳膊听她一直发泄,大概有整整半个小时,就这样吵了半个小时。” 沈沁讲到这里停了停,唇边有淡淡的弧度,“我看了你整整半个小时,你不问问我当时的感受吗?” 薄婧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本科时,她确实在学校是公开出柜状态,虽然自己走在街上被人看一直是常事,但薄婧并不喜欢这种高调的感觉,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留学生看到自己总会窃窃私语,都没见过纹身吗? 薄婧每每都觉得特别不舒服,微微抬起下巴,皱眉看那些人一眼,因而本就的瘦高的个头,再加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生人勿近。 不过她承认那天分手确实闹得很大,两人就在学校门口的马路中间开始吵了起来,前女友无理取闹,自己也不想妥协,于是抱起手臂就站在那里不走了。 结果分是分了,但却闹到很多人都认识了自己,自此走在商学院里她开始被更多人偷瞄。薄婧以为这就已经挺糟的了,却没想到竟然被沈沁看到了。 “别说了,”薄婧掩饰般避开眼,早知道就不追着沈沁问下去了,她有点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 沈沁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看着她,“别人都在看你前女友哭,我一直在看你,”她嫣红的唇角渐渐滑过一抹浅笑,“我看着你的侧脸,看了很久,心里突然有种感觉,这姑娘这么迷人,我特别理解她那样哭喊着要留下你的理由。” “……” 薄婧被她含着笑意的眼神闪到,耳根红了一片,刚才那些质问全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神情有点不自然,眼神闪烁着。 “我说我在我有男友的时候见到你,当时有点心动,”沈沁唇边含着笑,将那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去真的认识你而已。” “我没想到都过去了好几年,之后会在livehouse里见到你。那天你想吻我,我当然看得出来,我也能看出来你一直都在想什么,只是我见过了你跟别人分手的样子,不想在不确定你是哪种类型的情况下,让你那么早如愿而已。” 沈沁一直看着她,轻笑道,“你还有要问的?” “……”薄婧一时说不出话。 眼前的光线似是稍微暗了暗,那道清亮的眸光直直望着自己,原本许多看不透的情绪,此时却清晰了许多,沈沁轻声念着她的名字,“薄婧。” 薄婧几乎有些听不清,她看着沈沁向前倾了倾身子,仰头吻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吐息在唇边还未散去,薄婧一怔,望进那柔和的情绪里。 “对不起,我没有玩弄你。”沈沁贴在她唇边,只说了一句话。 第五十四章 于是那天晚上的事,后来就那样不了了之了,薄婧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清晨,因为身边有一点动静,薄婧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脑袋稍微有点痛,“……”只觉自己眼睛失焦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在沈沁家里睡的吗? 薄婧抬起指尖揉了揉眉心,看见沈沁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那纤瘦的裸背对着自己,她眸光不自觉地自那细滑的腰身、隐约可见的……她还没看够,便见沈沁侧过头看了自己一眼。 那漂亮的侧颜回眸看着自己,沈沁勾起嫣红的唇角,清亮的眸光望进薄婧眼底,“……”还没等薄婧说什么,沈沁却转过身子,俯身亲了亲她。 “早安,”柔软的发丝在薄婧面上扫了几下。 “早。”薄婧抬手环上她的腰,虽然隔着被子,她依然下意识将对方抱紧了些。 薄婧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她隐约记得昨晚的对话,好像在沈沁跟自己解释过后,主动吻了自己,“对不起,我没有玩弄你。”她望进自己的眼睛。 ura,不要去管那些事,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薄婧当时听见她喃喃地说着,感觉唇边一阵麻意自身体四周泛开,一瞬间忘了刚才自己还在质疑对方,“好,”她连自己答应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揽上沈沁的腰身深吻了下去。 昨晚是两人交往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沈沁是真实的,真实的属于自己,心上的防备去掉了许多,对身下人便更加反复索求。 到最后,沈沁靠在墙上轻喘着,有些无力地抬手勾上她脖子,“……”她抬起眼看着薄婧,媚眼如丝地揶揄道,“宝贝,你是禁欲过二十年吗?” 薄婧想起那副场景就心痒,她又想做些什么。 沈沁却贴在她唇边说,“我饿了。” 薄婧声音有点哑,“我也饿了。”那句话听起来□□极了。 沈沁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眯起眼睛按下她,“薄婧,你可别再动什么心思,乖乖躺好,”她一句话便拒绝了,嫣红的唇勾起,“我下楼做点吃的。” 薄婧看着她裸身坐起来,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地继续躺着了。 …… 过了好一阵,她才起身套了件背心,洗漱后走到客厅里。 这间公寓并不是上下楼的结构,她走出卧室便闻到了香味,“嗯?”薄婧心情好了些,却因为没留意到,差点踩到沈沁家地板上趴着的猫,“噢,抱歉,”她下意识道了句,而那只猫尖叫着跳开半米,然后弓起背看了她一阵,最终还是幽怨地喵呜一声走开了。 那是个开放式厨房,厨房跟客厅连在一起,典型的欧美现代式设计。 沈沁穿了一件很短的睡裙,光脚站在厨房里做早餐。 薄婧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了深,走过去从身后摸上她的腰,“……”沈沁似是察觉到了她靠近,把电源关掉,锅里的培根小心放在白盘里的马芬上面,再放一颗水波蛋。 薄婧看着她轻缓的动作,稍微走了走神,她突然想起沈沁昨晚说的话:“我说我在有男友的时候见过你,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真正认识你而已。”沈沁昨天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发生了一些事? 她想起沈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在想什么……我喜欢你,你没有一厢情愿。” 不自觉地,薄婧指尖摩挲的动作顿了顿,“嗯?”她突然听到沈沁的声音,那清亮的双眸望向自己,视线相接。 “怎么,想什么这么专心?”沈沁笑眯眯地看着她,将手伸到背后捉住薄婧的手指。 “没怎么,”薄婧回过神,她下意识摇摇头,而后看着沈沁,突然说道,“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早前就喜欢我,之前几次却能一直不让我吻你。” 沈沁瞧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深意,“我当然可以做到,”她勾了勾唇,笑着抬起筷子把煎蛋塞了一小块进薄婧口中,拍拍她的脸颊,“更何况,你这样得不到却还想要的样子还挺迷人的。” 那眼神太过勾人。 薄婧感觉心口麻了一下,“……”她想说什么,沈沁却仰起头,附耳轻声说了句,“我特别喜欢你……掌控不了我的感觉。” 刚感觉到一点热度从胸口浮起,沈沁却笑着错开了,“好吃吗?”她又把话题岔开。 薄婧怔了一下,知道她指的是煎蛋,点点头,“从来没有人给我做过早餐,除了我母亲。”她很诚实地答道。沈沁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嗯?你那两个前任都没有过吗?” 薄婧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身形一僵,而后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 沈沁看出她情绪突然有点不对劲,“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到这里,不想讲就不讲了,”她回身去拿酱汁,气氛稍显停滞,良久,薄婧低声说道:“我没有不想提到她们,只是……对不起,她们不是那种类型。” …… 气氛有点奇怪。 沈沁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在早餐上浇酱汁,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薄婧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沈沁刚才那个问题似乎让她联想到了什么回忆,她几度想打破僵局,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沈沁看了她一眼,“所以你那时候在马路中间跟她吵什么呢?” “……” 薄婧微微一怔,慢慢地反应过来,“你当时没有听见?” 沈沁转过身靠在厨台边,直勾勾地看着她,“没听见,”她勾勾唇,“当时店里音乐有点吵,听不清楚。” 薄婧沉默了一阵。 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的场景,车来车往,那个混血站在马路中间朝自己大声喊,“如果你认为她对你来说还那么重要,那我们现在就分手。” 她跟自己吵什么?她们还能吵什么呢。 当时自己的感觉,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 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烦躁、尴尬,事实上,她根本就懒得去哄对方。原来自己并没有多喜欢对方,这个事实是薄婧直到那一刻才发现的。 薄婧沉默的时间有点过长,沈沁轻皱起眉,刚准备说什么,却听见薄婧开口答道:“是我的问题。” 她放缓语气,“那时候的确是我的问题,我们遇到了一些事……但当时我选择了保持沉默,她觉得我不在乎她,所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沈沁默声听她讲着,眸光望进她眼底,静静地等着她。 “那时候我太自私,只顾得自己的感受,到后来……我也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或许从一开始就没那么喜欢她”那样的视线之下,薄婧不自觉便继续说着,“也许那样伤害到她了,我觉得很抱歉,” 薄婧细眉皱得更深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看向了一边,“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有报应的。”她似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声音越来越低。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眸底的情绪很模糊,“所以那之后,你三年都没有再谈恋爱吗?” 薄婧听到这话吸了口气,她看着沈沁,半晌才说了句,“我没办法,亲爱的,我想,但是我没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薄婧望着沈沁柔软的眼神,都差点想把自己的事全盘托出了,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冲动,至少在遇到沈沁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自己过去的事了。 可她却在面前这人几句问话之后,突然有了这种冲动。 她有些话卡在了喉咙口,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下一秒,沈沁却笑了,她笑吟吟地看着薄婧,抚上她的小臂,“好,你诚实回答了就好。”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打算追问下去。 薄婧没反应过来,“你……” 沈沁指尖捏了捏她的手腕,顺着那繁复的纹身,又滑到她手心处,“我当时听见了几个单词,she、care,猜也能猜到你们分手是因为什么,”她勾勾唇,“不过是在担心你当时出轨了而已,原来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薄婧被她一句话噎在了当口,“……” 沈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添了句,“我很讨厌出轨的人。” 薄婧突然身子有点僵硬,她微微张开口,眼神有微弱的闪烁,“……”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所以你前男友出轨了吗?” “他可不只是出轨,”沈沁看着她笑了笑,似乎没太在乎薄婧把话题转移开来。 “好了,我也不过问你的事情了,毕竟我也有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她并没有就这件事纠缠不清,握紧薄婧的手心向自己这边拉了拉。 “过来,” 两个人距离缩短了一点,沈沁伸手摸进她背心,唇角勾起,仰头朝薄婧唇边吻去,在烦闷的情绪彻底消逝之前,沈沁低柔的声音停在唇齿间,“看着我。” 第五十五章 这段时间难得沈沁和薄婧能长时间耗在一起。 虽然薄婧早就已经不用来瑞银了,两人之前都各自很忙,没太多机会见到面,但最近因为金源的项目在接受调查,两边人员即使有借调到别的组,但工作都没有太重,一直在等待最终的结果。 巴克莱那边,上级有找过薄婧,主动问她想不想换组,毕竟现在这种情况非常糟糕,搞不好就要停职很长时间,也有可能薄婧以后都不会跟着梁辰继续工作了。 但薄婧想了想,却说,“再等等吧,不着急。” 上级有点无奈,却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不过周围人大抵都看得出来,薄婧回绝换组根本不是因为念旧情,根本就是懒,这段时间难得清闲,每日都有机会跟沈沁约会,就当休假了,她怎么可能放过这机会。 而说是约会,其实也就只是做些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之类的事。 但这整个过程中薄婧却觉得有点新奇,虽然只是这种平常的琐事,她都很少跟另一个人做过。 薄婧跟着沈沁在上转了一下午,眼看着对方兴致盎然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有点莫名的暖意,结账时,她主动给沈沁刷了卡,“我来吧,”沈沁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勾勾唇,倒没拒绝。 后来,两人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 沈沁问她,“你不喜欢逛街吗?”她瞧见薄婧基本没买什么东西。 薄婧一怔,支起胳膊看着她,“不是不喜欢,”她想了想,“我只是不喜欢奢侈品而已,大部分的奢侈品我都不喜欢,”她视线落到沈沁手边&gabbana的袋子,“当然&gabbana还可以,我不喜欢跟别人穿一样的衣服而已。” 她靠在咖啡厅的椅子里,摸着杯角,“我很少跟别人出来逛街,任何人。来伦敦之后,我都还一直是习惯飞回米兰买。” 沈沁看着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沈沁不说话,薄婧自己心里倒是有点翻来覆去,她有些不习惯,自己竟然在跟另一个人在逛街、吃饭,而不是在酒吧里喝醉到迷离,抱在一起接吻,这种转变是她在之前不能预料到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这种正常的恋爱,亦或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有点奇妙。 半晌,沈沁突然问道,“你想过自己要在巴克莱做多久吗?” 薄婧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嗯?”她应声抬眸。 沈沁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没什么,我是说,我感觉你大概不喜欢投行,想过要在巴克莱做多久吗?” 薄婧一怔,“噢,当然,我确实不喜欢投行,”她承认了,“可能再耗两年,应该也差不多了。我想过自己做基金公司,只是先在巴克莱短暂待一段时间,后面大概就会辞职。” 那句话她说得非常顺畅,顺畅到都禁不住皱起眉头。 算起来,薄婧其实没给多少人讲过自己的打算,之前告诉阮慕也只是出于希望在她身上得到一点指点和帮助的心理,但她却本能想告诉沈沁自己的一切。 连薄婧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期望着,如果自己能更坦诚一点,有一天沈沁也能对自己坦诚一些吧。 她这样想着,却没见沈沁有过多的反应,或是惊讶,或是欣喜。 沈沁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便低眸抿了口咖啡。 “是吗,那应该蛮累的,” 沈沁双手抱着咖啡杯,唇角露出笑容,“你还是在巴克莱用心点吧,我想你会学到很多东西。” 她的反应比较平淡,薄婧不禁反问道,“那你呢,投行是你的理想吗?”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淡淡地,“我没什么理想ura。”那道眼神好像有很多东西,一直望进薄婧眼底,过了很久,她嫣红的唇动了动,“我没有理想,什么都不想要。” “……” 沈沁这样的回答让薄婧感觉到有点无措,她刚想要说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却是一震。 好似被那震动声解了围般,她松了口气,但拿起来的那一刻,薄婧整个人又好似堕入了冰窖一样,那上面写着一行字:ura,我到伦敦了,你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指尖一松,手机差点滑了下去,沈沁看着她:“怎么了?” 薄婧深呼吸几次,眼神有点慌乱,“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沈沁直直地看着她,并未点破她的异常,“噢,是么,”她望进薄婧的眼睛,突然不知为何问了句,“下周二是你生日吗?” …… 另一边。 景菡已经连续一个月被停职了,她本想申请先做点别的工作,可md却说一定要让她配合调查结束才能恢复工作。 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原本已经开始的项目已经交给了另外的vp,这点她并没有疑问,自己现在这样子,无法工作也是理所应当的,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项目。 可是上司的态度却让她感觉到疑惑,从头到尾,都没有叫她去办公室大发一通脾气,这跟她所预料的结果完全不同,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一样。 景菡一直烦心着这件事,甚至有打电话给金源钴业的老总,可却一直都找不到人,秘书每次都回答:“老板出国了。” 景菡差点就想坐飞机去找他了,她很诧异——出了这种事他怎么还能安心地出去玩? 但是反复追问之下,秘书支支吾吾地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她听得出来对方有隐瞒,却也毫无办法。 阮慕一直很担心她,最近出的这件事让整个瑞银都知道了,她想陪着景菡,但是她很快便被叫去出差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很无奈。 于是她只好一直打电话安慰景菡,反复重复着:“应该不会有大事的,以前也有vp被调查过,你不用担心。” 然而景菡下一句便问道,“那他们后来都怎样了?” 阮慕一怔,低声道,“不,你不会被开除的,”她似是想调节气氛,又玩笑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养你,别烦心了。” 但阮慕给出的这句承诺似乎更让景菡添堵了,她拿着电话半晌没有开口,“……”时间长到阮慕忍不住想说什么,景菡终于缓缓开口,“你忙吧,我要挂了。” 这个话题甚至比被调查更糟糕。 某日,皇家温莎赛马场,以前一个客户邀请景菡陪他去看赛马。 那天伦敦难得天气晴,阳光特别温暖,随着一声枪响,观众情绪全吊起来了,景菡原本也想摆脱这段时间来满脑子的那件事,可却意外收到一条短信。 是她组里的一个人,发短信来告诉她:因为时间耗得太久,自己要转组了,非常遗憾,希望景菡能理解。 这已经不是景菡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收到的要求了,要她理解,她当然能理解,她早在上周就跟自己所有的组员讲过了:“如果这件事结果不好,希望大家能主动申请离开,无论如何都不要被拖累。” 所有人当时都默不作声,只有machal回答了:“我先不考虑这件事,md叫我帮忙别的地方我会去做,如果调查完了还是可以回来。” “……” 可是,这一切真的可以回去吗? 景菡皱眉看着手机,组里那个女生又回复了一句:“suet,我怀疑这次调查是内部的人揭发的,你觉得是巴克莱那边的还是我们这边的?” 周遭的叫喊声音越来越大,景菡看着那条信息微微一怔,很快答道,“是谁揭发的没有关系,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没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就不会有事。” “……” 她有些头疼,抚着额头盯着手机看了一阵。 “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身边那个40岁的英国男人,也是她的前客户在一旁突然开口道,他看得出来景菡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从头到尾都皱着眉。 “……” “抱歉,我不是……心不在焉”景菡收起手机道歉道,说自己最近遇到了一些事,希望对方能谅解。 “不喜欢赛马的话下次我可以不邀请你。”那个男人却并不想听她解释。 “……”景菡语塞。 最终,两人还是不欢而散了。 比赛结束,景菡站在空荡荡的赛马场里,突然有一种特别酸楚的感觉,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很多东西都在远离自己,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泛红,却不得不隐忍着。 “……” 她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好久之后,不自觉地拨通了一个电话,“……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阮慕一如既往勾人的音调,“才没到两小时就想我了吗?” “……”景菡没有回答。 “宝贝,出什么事了?”阮慕敏感地注意到景菡的情绪不对劲,柔声询问道。 “……” 景菡却良久没开口,她在阮慕那样的询问下,情绪终于平复了许多,心里又有很多情绪在绕,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状态这么不对劲,也不明白之前自己为什么要把气生在阮慕身上。 电话贴在耳边,她停了很久,薄唇终于动了动,“阮慕,为什么你一直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景菡却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低柔的笑声,“周末我就回家了,让我抱抱你。” 第五十六章 伦敦郊区。 今天薄婧请了假,过生日理所当然地不上班,不过沈沁那边似乎有点忙,直到下午才有空脱身,两人跑来郊区这里坐热气球。 在土耳其,坐热气球一直都是早晨和傍晚的活动,因为气温实在太高,正午升起很容易发生事故。 但在大不列颠就少了这些困扰,反正一年四季都阴冷如常。 不过热气球的美感一直都不在它本身,而是它升起来时能看到的景色,所以由此而言,很多人都喜爱下午近夕阳的景致。 热气球缓缓升起,在气流下有些许微微地晃动,但眼底的景色也越来越清晰,越升高,便越能看到整座城市的风景,泰晤士河、伦敦眼、theshard,加上远处的夕阳。 明明是很美的一副场景,可薄婧却并不这么想。 她恐高。 从头到尾,薄婧的神色都不太自然,一开始还忍着,紧抓着热气球的边缘,但后来她发现那里往下看更可怕,便不愿再往那里站了。 薄婧脸色苍白地拉过沈沁,“快,抱紧我。” 沈沁瞧出了她的异常,但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回绝道:“没事,我不恐高。” 薄婧呼吸有点急促,“我知道你不恐高,我恐高,”她的声音都不由得抬高了点,俯身就抱住了沈沁,“……”抱住对方之后,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许。 沈沁在她怀里轻声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她轻轻地拍着薄婧的背,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说道,“怎么昨天我提这件事的时候你不说呢,害怕要早点说,” “……” 还没等薄婧说什么,沈沁便又拥着她调笑道,“还好我没带你去跳伞。” 薄婧脸色几乎立时变得更白了,“跳伞??” 薄婧知道沈沁在开玩笑,但却忍不住还是将她抱紧了些,“……”她转而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软弱,又逞强地松开一点,“没关系,只要生日是跟你一起过的就好,做什么都没关系。” “……” 她皱眉望向远处微黄的阳光,太阳已经快要落下,整片天空都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这时,沈沁稍稍踮起脚,压下薄婧的头吻了她,“生日快乐,”她双眸半闭着,贴在薄婧唇边低声说了句,“我喜欢你。” …… 这意外的告白让薄婧心头一热。 她虽然还心有余悸,却忍不住摸上沈沁的腰,想要吻她,“……”过了一阵,沈沁轻喘着把她抵开一点,“薄婧,你要把我勒死吗?”她声音中带着埋怨。 薄婧发白的脸色还未恢复,咬着唇没回答,“……” 沈沁看着她那副样子,只好又勾上她的脖子,勾勾唇道,“好了,抱紧你,别害怕。” 身旁的风有些起了,薄婧清脆但不好意思的声音响起,“谢谢。” …… 薄婧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那天沈沁问她今天是不是她生日,她都没想要过,对此,薄婧是这么回答的:“小时候过生日,父亲喜欢弄很大的排场,请一堆我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来,我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展示的动物一样,从那时候起我就很讨厌过生日。” 不过,对于沈沁提出要一起坐热气球的要求,她还是答应了。 但两个人今天独处的时间并不多,晚上薄婧一个朋友叫她去club,说是叫了一些朋友一起,薄婧一开始不想去,但那女生说自己已经包了场。 薄婧还想拒绝,刚想说钱我还给你,但被沈沁听到后,她说:“那就去好了。” 但其实,那晚的聚会没有薄婧想象中的糟糕,她看到大部分朋友都跟沈沁相处地很好,内心的那些执拗也稍微放下了点。 这晚,阮慕和景菡自然没有来,不过阮慕倒是开车送来件礼物就离开了。 薄婧坐在高脚椅上,靠在吧台边喝酒,一只脚点地,显得双腿更加修长,“……”她眯着眼睛看着舞池里沈沁跟那几个混血在跳舞,纹身的小臂支着脑袋,心情突然放松了一点。 “她很不错,” 薄婧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kate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我说沈沁,我觉得她很不错。” 薄婧扫了对方一眼,自嘲般抿了口酒,“是,你们难得对我交的女友没有任何意见,”她薄唇勾起,“还各个赞赏,我真的很不习惯。” “那是因为你之前眼睛瞎了,” 盯着她看了一阵,音乐声很响,她稍微抬高了点声音,“我说,刚才有人说之前见过沈沁,她去club的时候。” 薄婧抬起圆酒杯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 视线望向远处沈沁笑着的样子,沈沁似乎也看到了她们两人,从舞池那边走了过来,而她继续说道,“不过是在club外面看到的,好几次,看到沈沁顶着小雨,靠在墙边抽烟。” 薄婧那口酒终于咽了下去,她眯着眼睛看沈沁走过来,想起那时候cass的晚宴也是,沈沁似乎特别喜欢独自一人靠在喧闹的舞池外,有种迷恋于这世俗、却又看不透的心思。 待沈沁快要走近突然低声揶揄道,“小心点,你女朋友看起来可是有过去的人。” 沈沁听见了这句话,搂上薄婧的腰便凑了过去,“怎么又在讨论我,”她看了看薄婧,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耳根,“大家不都有过去吗,薄婧她自己还不一定有什么呢。”沈沁颇有深意地直望进薄婧眼底。 薄婧摸上她的背,刚想要解释,“……” 突然,门口传来不大的喧哗声,在dj的音乐里夹杂着显得有些突兀,薄婧皱眉回望了一眼,可只一眼,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 全场有看到的都愣在当场,就好像这其中大部分人都认识对方,却不能接受一般。 朋克女拉着自己身旁的混血说道,“噢我的上帝,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又看向薄婧和沈沁那边,每头都皱了起来。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亚洲女人,穿着一身v领开到胸下的性感裙子,十厘米的细高跟,长卷发披在肩头,她看上去轮廓深邃,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是混血,却不知为何,有种跟阮慕相似的气质。 她低唇跟保安说了几句话,隐隐约约似乎是意大利语,而后便走了进来。 虽然已经成了焦点,可从头到尾,那女人直直地看着薄婧,眼里似乎根本没有别人。 她踩着高跟缓步走到薄婧面前,红唇动了动,“,”她不知说了句什么意大利语,眼光魅惑而富有侵略性。 薄婧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她从高脚椅上下来,抿着唇直望着对方,“……”可胸口起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薄婧原本就不矮,眼下或许是那女人穿了高跟的缘故,亦或是根本气势就被压了过去,薄婧在那女人面前明显有180度转变。 她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气氛诡异。 所有人都从她们对视的眼中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只有音乐还响着,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角落几个人小声耳语了一句,脸色大变。 “……所以我就告诉薄婧,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朋克女脸色很难看,她打量着那高挑的身影,低声跟旁边人说道。 这时上前了一步,不知道用意大利语说了句什么,她显然是认识那个女人。 可那女人看着kate,仅仅是勾了勾唇,“不关你的事,”她的英文带着明显的意大利口音,听起来并不顺畅。 她又将目光转向薄婧,ura,”她念着薄婧的名字,视线只在一旁沈沁身上停留了一秒,口中不知说了句什么,薄婧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 薄婧直接跟对方争吵了起来,像是一下子情绪变得很狂躁,跟她原本冷酷的神情根本就像换了个人,在场没几个听懂她们在讲什么。 沈沁始终站在一旁,浅浅笑着,但那笑容与之前相比稍显有些收起。 朋克女走过去,小声问kate,“她们在说什么?” 皱眉答道,“她问薄婧,这位可爱的姑娘是谁,是不是薄婧的新欢。薄婧生气了,让她回意大利跟她自己的床伴玩去,别来打扰自己。” “……”还没等朋克女回应。 那女人便上下打量着沈沁,笑意突然加深了点,“sheislovely.isn’tshe”依然是有点口音的英语,她抬手竟摸上了沈沁的裸肩。 薄婧几乎是当即便炸了,她拉住沈沁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off!”她声音骤然抬高,火气大到dj都吓得关了音乐。 …… 全场寂静了两秒。 沈沁静静地抽出自己的手腕,“薄婧,”她的神色波动不大,声音不轻不重,“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她浅浅笑着,抬眼望向那个陌生女人,“她是谁,你不介绍一下吗?” 而薄婧低喘着气,她看着沈沁,眼中情绪一直在波动,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我是爱你的。” 良久,她低声说道。 沈沁面上的神情有些停顿,声音一下便凉了下去,“直接回答问题,”她虽然还是笑着的,但却又重复了一遍,“薄婧,我不爱听你们在我面前意大利语来意大利语去的,直接回答问题,你爱不爱我我知道。” “……” 很艰难,但薄婧最终开始开了口,她低声答道,“s,她叫s,我的……”她停在这里半晌没有说下去,明显心里很乱。 “” 那女人接上话,眼眸深邃地看向沈沁,“我是她的” 第五十七章 “我是她的” 那女人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便显得有些怪异,然而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朋克女在一边倒吸了口气,“灵魂伴侣……她还真说得出口,”她看着薄婧身体僵硬的样子,低声自语道,“现在开始流行跟灵魂伴侣上床了吗?” 周围人没有答话。 …… 而对面,沈沁却一直地看着她,半晌没开口说话,“……” 她漂亮的眼眸直望着对方,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征兆,已经在发火的边缘或是压根就没有在乎过。 薄婧开始心慌意乱了,她心里七上八下地,便抬手想去拉沈沁的手腕,可还没触碰到对方之前,便看见沈沁笑了笑,“噢,前女友。” 她只是语气放松地应了句。 可没想到的是s竟笑了,她拉了拉自己性感裙子外的薄外套,看着沈沁笑了很久,“……” “噢,可爱的姑娘,” 她低沉的嗓音响起,虽然意大利口音还是很重,却有着诱人的魅力,她说,“我想你不了解我们,一点都不了解。” 话音刚落,薄婧便想打断她,“不要……”她感觉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全身冰凉,“s,别提这件事。” 可s并没打算听她的话,嘴唇动了动,“我ura在十年前就认识了,她还小,任性,非想要离开意大利来英国,所以那时候我们有个约定,”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视线望向薄婧,那其中颇有深意,“我们约定好维持一个ship” 薄婧此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整个人停在那里,她不想再将这段对话继续下去,可她心里清楚s今天来到这里,自己就根本没有可能拦住对方,心里冰凉一片。 “开放关系,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s毫不在意地问沈沁。 …… 整个club里都有点哗然,一旁朋克女脸色惊异,“我的上帝,我只听说ura第一任女友是个家境比她还好,特别会控制人的女人,但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kate面上没有多大惊讶的神色,她看了朋克女一眼,皱着眉头低声答道,“这是薄婧一辈子都不愿提起的事,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 沈沁听到那句话后脸色也有些明显微妙的变化,但她嫣红的唇勾着,还维持着笑着的状态,“我不明白。” 薄婧拉上沈沁的手臂,低声道,“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沈沁手腕被她拉着,回眸望了她一眼,“ship这件事确实发生过吗?” 薄婧跟沈沁对视着,她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反复鼓起勇气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嗓子有点干,身子发凉,“是。” 她又想说让沈沁听她解释,可此时此刻,那些过去的画面闪过脑海,她站在那里,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沈沁盯着她看了一阵,将手轻轻抽了出来。 s一直看着她们交谈的模样,没有打断,一直到沈沁抽出了手,她笑道,ura就是这个样子,有的时候你让她说句话比登天还难,她说不出口,让我告诉你好了,” 那女人笑得颇有深意,视线在薄婧身上转了几圈,性感的嘴唇动了动,“她来英国后,我跟她约定好彼此都可以出去玩ura那时候可不是你现在看到的……”她勾勾唇,“纯情少女,我真没想到你这几年变化这么大。” 薄婧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一样,抬眸冷冷地看着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s勾勾唇问道,“你来英国之后的几年,好像是有个女朋友,叫什么?对不起,我一向记性不好,有点忘了。” 薄婧站在她对面,声音低下去了几分,“……你不必记得她。” s笑笑,“噢,”她一副终于想起来的样子,“跟你一样漂亮,”她看着沈沁,勾了勾唇,ura眼光一向很好,那时候我说过,我是不介意她们继续交往下去的,不过可惜后来她们分手了。” 薄婧却突然低声反驳道,“分手都是因为你,” s笑了笑,“你说什么?” 薄婧看着她,突然抬高了一点声音,“我说分手都是因为你!” s看着薄婧,摇摇头,“噢,亲爱的,”她眼睛稍微眯起,抱着手臂身子向前倾了倾,那到胸底的v领低了低,她低声跟薄婧说,“你们分手是因为她看见你跟我上床了,还不止一次,不是吗?” “喜欢把自己分手怪到别人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习惯ura,你的心智还是这么幼稚。”s笑着说道。 薄婧胸口起伏着,极力控制着情绪,“我没有答应跟你维持开放关系,从来没有。” s听到那句话后,笑意更深了,她将唇贴近薄婧耳边低语道,“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可惜,你们俩还是分手了,”她又站直身子,看着薄婧,“你那个女友,她大概以为自己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地位吧,我很遗憾,但事实证明她其实并没有,”她顺势摸上薄婧的胳膊,指尖滑到她小臂处,声音放低,“你跟我才是,你应该知道无论你跟谁在一起,最后都归属于我。” “别说了,” 薄婧看起来情绪很乱,一时间,她只感觉过去的那些痛苦与徘徊又像阴霾一样环绕着自己,“你别说了,”她的声音在抖,“我跟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可她却并不能解释,既然已经结束,她眼下这些反应又算什么。 沈沁一直淡淡地看着她们对话,从头到尾都并没有打岔,“……” 突然s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转眸看着沈沁,笑着抬起薄婧的小臂,“对了,你喜ura的纹身吗?”她像是轻松愉快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可沈沁并不答话。 s盯着她看了一阵,嘴唇勾起,将自己那声性感裙子外的薄外套脱了,只见她细瘦的手臂上竟也有一个纹身,而仔细看起来似乎跟薄婧的图案非常相似,只不过薄婧的在左臂上,而她的那个纹身在右臂上。 那两人高调的花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待看清之后,朋克女突然很大声地叫出了声,“oh*!” s右臂上的纹身是一行英文,上面清楚分明的写着:gether,而她们全都清楚,薄婧手臂上的是arusapart,她们两个人站在那里,两个纹身就像天生一对的搭配一般,静静地躺着 “captain&tennille,我喜欢这首歌,非常经典。” s看着薄婧,指尖还未从她小臂上放下,眼神从图案滑到她脸上,“薄婧,她恨我,她爱我,恨我入骨,但却一次又一次因为无法自拔而又回到我身边,” 她贴在薄婧身侧,指尖勾勒着薄婧的下巴,贴上她耳边,ura,你恨我,我知道,但你还没有洗掉这个纹身,宝贝,因为每天看到它会想起我吗?” “……”薄婧红着眼看了她一眼,却说不出话来。 …… 这整个晚上,沈沁的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这一刻,她的笑意突然停住了,就好像刚才s那些挑衅,那些陈述,关于薄婧的过去的事,都抵不上眼下自己亲眼看见的要震惊。 arusapart gether 她无法想象薄婧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那句arusapart刻在自己身上的,得要多刻骨铭心才能刻这样一句话在自己身上。 s清楚分明地看到了沈沁面上的神情,“你不用跟她分手,”她放开薄婧,低笑着,“我常年不在伦敦住,我玩我的,薄婧玩她的,”她直直地看着沈沁,性感的唇勾了勾,“说不定有机会,我们三个人还能有机会一起玩,不过,每年的今天她得属于我。” 最后这句话出口后,沈沁一直看着她,半天都没开口。 “……” 薄婧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她看着沈沁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清晰,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变成这样,“……”可当她挣脱开s的手后,却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才合适。 沈沁缓缓将视线投向薄婧,眼底的情绪有些许晃动。 “我先回去了,”她终于开口。 “……我送你回家。”薄婧应道,像是终于找到了接话的理由。 “不用了,”沈沁却笑了笑,“你不要送我,也不要来找我了。” “你……”薄婧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身体冰凉,“你要跟我分手吗,”她声音开始不稳,“即使我跟你在一起后根本没联系过她,即使我觉得那段奇怪的关系早就结束了……” “薄婧,” 沈沁开口打断了她,她看着薄婧一脸无措的样子,笑得有些无奈,“别这样,我不喜欢分手的时候跟别人闹,你了解我,”她直望进薄婧的眼睛,“就这样吧,你心里很乱,就留在这里。”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 第五十八章 沈沁走了之后,尴尬的派对自然没有继续下去。 s抱着胳膊看着薄婧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围已有一些人选择先行回家,剩下的人已是不太多,却只是看着她们两个人站在那里。 薄婧感觉到头疼,她坐在沙发上俯下身子,用手臂撑着脑袋,一直都不肯再说话。 s站在她面前,勾人的眼眸眯起,薄婧不说话,她就那样含着笑意看着对方,也不打扰她,像是很了解她的每一个反应似的。 整整半个小时。 薄婧垂着头沉默了多久s就陪着她多久。 直到在场的人都快要走光了最后一个要离开,她看着薄婧那副样子摇了摇头,弯身拍拍她的肩,低声道,uraura?”她不知道薄婧此时更希望怎样,或许薄婧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半晌,她只得说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 半晌,正当kate以为薄婧根本都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一道发哑的声音。 ——“帮我个忙。” 薄婧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纤长的手指拨开额前的长发,原本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疲惫,“……”她提起手边的机车衣,站起身。 “帮我个忙,” 她低声碎碎念着,明显是在跟kate说话,“麻烦你把她送到酒店,我先走了,”她显然指的是让kate把s送到酒店,而她自己不知要到哪里去。 见她状态不好,忙抬声想拦住她,ura,你……” 薄婧已经走出了几步,听到她的喊声站定,头却没回,“把她送到3区、4区,随便一家五星级酒店,离我家越远越好。”说完,她便继续走了。 而从头到尾s都没有要拦她的意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背影,就好像她很了解薄婧似的,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可能拦得住对方。 不过,薄婧快要走出去的时候s突然用意大利语道了句:“亲爱的,礼物今晚会到你家,记得查收。” 薄婧听见了,却并没有停下。 …… 另一边。 阮慕终于出差回来了,一点左右,公寓外的路灯还亮着,街道安静而又有些昏暗,她拿出钥匙刚要□□去,却停了一下,她转头看着隔壁的公寓,稍微想了想了,转而向那边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那扇门,整个公寓里都是黑的,只有客厅还亮着几盏微弱的地灯。 景菡大概已经睡熟了。 阮慕上了二楼,轻轻推开主卧的门,果然,一眼便见那女人蜷缩在被窝里,那清冷的面容此刻显得柔软而脆弱,她心念一动,便悄声走到床边。 “……” 她怕把景菡吵醒,便盯着景菡的睡颜看了好一阵,轻轻俯下一吻,“……嗯”景菡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皱眉低吟了一声。 阮慕感觉到她有些细微的变化,好像在睡梦中都无法安神,她用眸光细细地描画着那精致的面孔,好一阵,她才站起身。 阮慕并没想要叫醒景菡,只是又轻手轻脚地关好门,下了楼。 …… 可大概过了半小时,景菡却朦朦胧胧地醒了,“……”她皱着眉,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好像,刚刚有什么动静,是阮慕回来了吗?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拉紧睡袍,还是下了床。 床下站直身子,景菡忽然觉得有些发晕。 她已经连续几周这样了,焦虑使她根本睡不好觉,景菡心里终究担忧的事情太多,她害怕那件事走到最坏的那一步,而阮慕也不可能帮到自己,只好一直忍着。 或许这些天来,她心里非同寻常地烦躁,也与见不到阮慕有关。 所以当景菡走下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做什么的时候,她忽而觉得那不安定的心绪稍微沉了下来。 阮慕没注意到她下楼,手指好像碰到了滚烫的锅边,突然低声叫了一声,“噢!”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景菡轻皱着眉,走到她身旁。“怎么,烫着了吗?” 她见阮慕看到自己起床有些意外,而后却因疼痛下意识含上了那被烫到的指尖,景菡好气又好笑地按下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又不是流血了,含手指干什么?” “噢,一定是好久没看到你,脑袋都乱了。” 阮慕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刚刚把你吵醒了吗,其实我本来打算来看看你就回自己公寓了,只是有点饿,就下来煮点东西。” 景菡握着她的手腕,开大水流帮她冲洗,“没关系,”她放柔声音应了一声,而后回眸看了阮慕一眼,“我也睡不好。” 她复又背对着阮慕,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似是情绪有些低落,隐约轻叹口气,“……” “想吃什么?” 景菡让她自己继续冲洗,稍微放开点手,拉拢睡袍,走到冰箱旁边拿出里面的意面,“意面可以吗,正好还有点肉酱。” 阮慕一直看着她,点点头,“好,你做的都可以,” 她笑了笑,又默声看着景菡接了水,将电磁炉打开,又放了一点盐进去,水慢慢煮开,意面呈散状被放了进去。 阮慕看着景菡的动作,一直瞧着那清冷的侧脸。 良久,她把水关掉,取了张纸擦手,“……” 景菡好像情绪不太对劲,才跟自己说了没几句话,就开始一直走神。她不知道那眉间的疲惫,来自于或是凌晨被叫醒、或是来自一直以来的焦虑。 或许这样的情绪的确因为自己的回来而有所缓解,但却没有彻底消失。 景菡一直沉默着,忽然,她感觉到眼前有道阴影,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自己的眉心处,她微微张开口,望向不知何时靠在她旁边厨台上的阮慕。 她竟都走神到没注意到阮慕靠近,不禁有些微怔,“你……” 可阮慕倒没太介意,那妖媚的眼眸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抚摸着景菡的脸,摩挲着,就像对她的低落了如指掌一般,一点点抚平那些烦恼,“……看着我。” 从头到尾,阮慕深邃的眸光都一直望着景菡,另一手悄悄摸上面前人的腰身,“过来,”她嫣红的薄唇动了动,景菡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正好被她抱在怀里。 “……” 景菡没有预料到她的举动,可被阮慕那样抱着,心里的酸涩突然像抑制不住了一样。 “……” “suet,一切都会好的。” 她听见阮慕贴在自己耳边低语着,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些事都会过去,相信我,”可阮慕越讲,景菡却觉得心底的焦虑感越浓。 “我已经停职一个月了,阮慕。”她想回抱住对方,指尖弯曲了几许,却生生垂了下来。 终于,景菡轻轻推开她,“我也想相信一切都会好,可是……”她声音越来越低,一瞬间停在那里。 阮慕没回来之前,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自己,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需要的不仅是一个温暖的拥抱,那些宽慰固然好,却无法替自己解决问题。 阮慕似是从她眉眼之间看出了什么,放轻声音说道,“我们都知道他们要查的是什么,宝贝。” “——他们只是想查你有没有受贿,只是这样而已。如果你没有受贿,当然就没有事,谁都不会冤枉你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拉景菡的手,“别这样为难自己,好吗?” 景菡抬眸看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那些委屈都一下涌了上来,她眼圈有点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倘若是高层受贿了呢,他们会自己承担责任吗?” 阮慕吸了口气,半晌,她缓缓说道,“不会的,不会。” “那家企业并不值得他们受贿,你们都知道高层一年赚多少,如果说为了维持业务倒是有可能,不过那家中国的企业也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她见景菡眼睛越来越红,心里有些担心,便放轻声音说道,“别担心,最糟糕不过辞职去别的地方,这段时间就当休息一阵,嗯?” 景菡直直地望着她,却没把自己脑里那句话说出来——最糟糕是我会被遣返,你确定吗? 但她终究没有说出来,阮慕都已经话说到这里了,她怎么再好继续往下抱怨,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强加自己痛苦到别人身上的人。 …… 气氛有些停滞。 突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 本就是凌晨一点,周遭都静悄悄地,这样的电话让两人眉头都是一皱,“……嗯,我的电话?”阮慕抬手将手机拿了过来,而后靠在厨台边接了起来。 她在惯例的“hello”了一声后,语调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接着便跟电话那边的人说起了意大利语。 景菡听不太懂,但能明显感觉到阮慕突然心情变的不错。 对面……是个女人?她轻轻皱起眉,眼圈一周的红意渐渐被她压了下去。 阮慕并没有跟那人聊太久,很快便笑着挂了电话,“噢,是我妈妈,”她笑了笑,看着景菡说道。 “?!” 景菡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口,清冷的声音有些迟疑,“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阮慕笑了笑,“是吗,”她没有再提起电话前两人讨论的事,倒是语气放轻缓了点,“她说最近要来英国一趟,想见见我,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一起去? 见阮慕的母亲? 第五十九章 薄婧生日之后的两天,她都没有上班。 只是在当天晚上回到家后,拿走放在的包装精美的盒子,直接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那个包装甚至都是定制的,她看都不想看一眼,只觉得恶心。 那之后,她都只有在深夜才会出门,坐在泰晤士河畔边,提着酒瓶。 薄婧是个很少会哭的人,再痛苦难过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眼眶湿润而已,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电话关了机,杜绝了一切有可能的试探与问候。 河边的风很凉,凉到像是在擦拭她的锁骨。 可这种感觉却是如此熟悉,令人不愿回想起的熟悉。 她还记得刚到伦敦的时候,反复与s纠缠了好几年的经历,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心脏始终像被抓在对方手里,又漫不经心地随便被抛在地上一样。 那时候薄婧也喜欢坐在午夜的泰晤士河边,风很凉,又是更是伴着雨,她却觉得那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好受些。 不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那些过去的记忆,或是因为前天晚上沈沁看着自己冷漠的眼神,薄婧只觉得身体温度慢慢地降了下去。 她低眸看着手机,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终于缓缓伸出手,两天来第一次把手机打开机。 十几封工作邮件、梁辰发来的急切的询问和其他朋友发来的信息,没有一条记录来自沈沁,也没有一条记录来自s 没有一条记录来自沈沁,也没有一条记录来自s 薄婧低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逐渐红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仿佛等待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个熟悉的声音接起,沈沁竟然真的接了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淡淡地,并没有特别精神,“……” “什么事?”她问。 “……” 很多话绕到了薄婧嘴边,她脑中想着沈沁两天没有联系自己的事实,眼神晃了晃,却只能低声问出这样一句话,“你现在还愿意听我解释吗?” 沈沁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似是淡淡地笑了笑,“薄婧,我不想听故事。” 薄婧声音有点低,眼底的情绪在颤抖,“是吗,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 “……” 好像过去了很久,沈沁低声地道了一句,“我讨厌出过轨的人,而且你的问题不只是出轨,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薄婧张了张口,这两天她心情一直很乱,过去与现在事情在脑袋里纠缠不清,她想过跟沈沁解释,可想到沈沁走前那句,“你不要再来找我,就这样吧”,便突然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薄婧,算了吧,” 电话那边,沈沁笑了笑,“说不出来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也没那个耐心等你。”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薄婧呼吸有些急促,她懊恼于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非要被逼到了一个境地才能把话说出来,“我跟她早就已经处于分手的状态,不管她承不承认那都是事实……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要跟她复合,真的,我……” 沈沁却笑了,“是吗?” 薄婧略一迟钝。 “没想过跟她复合,每年的生日都怎么过的?” “没想过跟她复合,为什么她还觉得你们没有分手?” “薄婧,”沈沁的声音听起来是在轻笑,“你没想过跟她复合,你也没想过要洗掉胳膊上的纹身吧。” 薄婧说不出话来,“……” 沈沁突然轻笑了出来,“我曾经夸过你的纹身迷人,你还记得吗?”她没等薄婧开口,便又低声笑着,“真可笑啊,薄婧。” “没什么好说的,你眼睛里面慌乱的情绪我都看见了,没有瞎,”沈沁低声说道,“我不是难过ura,我只是感概,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某个字眼似乎刺痛了薄婧,她突然抬高声音,“你了解我什么?”她捏紧坐着的石板,手心被雨淋透,一片冰凉,“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你所以为的单纯的我吗?” 薄婧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冷,情绪不太稳定,“你了解我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说什么你都相信,我跟她之间发生的事,你又知道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痛苦,难道是我自己想这样的吗?”她说到最后声音在抖。 这还是薄婧第一次跟沈沁这样大声说话。 可沈沁根本不在意,语气也冷了下去,“你受过的痛苦不能成为你伤害我的理由,薄婧。” 她一句话便把薄婧那些急躁堵了回去,整个人手脚冰凉站在那里,任凭雨浸透了身子,“……”沈沁没想要继续跟她纠缠下去,“就这样吧,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讲了。 薄婧站在那里,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沈沁轻笑了一声,“怎么做?随你的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接着便把电话直接挂了,第一次连起码的客套都没有讲。 …… 而另一边,那天晚上,阮慕收到她母亲电话之后,随口问景菡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复,景菡听到阮慕的邀请只是皱眉,而后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样反应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了,“不,我只是有点……” 景菡开始解释,她只是觉得有点意外,阮慕此时邀请她跟她母亲一起吃饭,好像看起来是认真的,认真到她觉得有点心乱。 她那段时间本来就心烦意乱,没有空闲去思考她跟阮慕究竟是到了哪一步? 而时间也并没有给她太多机会,阮慕深邃的双眸盯着她看了一阵,笑了,“我开玩笑的,”她把话题岔了过去,给景菡了一个台阶下,“我妈妈近几年都很少回伦敦了,这次应该也待不了太长时间,我们最多只是吃个饭而已,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吃饭我跟她去就好。” 景菡心口提着的一口气落了下来。 而下一秒,她却又觉得空荡荡的,好像这样的回答又不是自己想要的。 景菡不明白,而阮慕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过了大概一周左右,她和阮慕都忙着各自的事情没机会见面,有几个晚上阮慕在接到她电话时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宝贝,今晚有约了,我们周末吧。” 景菡后来知道阮慕是跟她妈妈去吃饭了,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那个周末,当她去找阮慕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 纤长的手指将钥匙□□锁孔,景菡还没将钥匙扭过一圈,便感觉到门被人拉了一下,她精致的眉目轻蹙了起来,张张口,刚才说了半句,“阮慕,你……” 她刚想说:阮慕,你不是说你不在家吗? 可一个陌生的面孔却印入眼帘,那是一个风姿妖娆的欧洲女人,棕色的微卷发,深邃的轮廓,青蓝色的眼睛,从脸部的线条来看,那女人年纪不小了,却看起来依然很有味道。 她打开门时正捏着电话,微靠在墙边,停了停,用那双魅惑的双眸盯着景菡看。 景菡一时间有些局促,这个女人的眼睛,看起来倒是跟阮慕很像……她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莫非是……她心里已有了猜测,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抱歉,我是来找的,她说她有件东西忘了带,您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女人勾了勾唇,对电话那头的人用意大利语说了句什么,竟将电话递给了她。 “……我?”景菡有些意外地接过电话。 “suet,是我,” 阮慕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她轻声笑着,“你碰到我妈妈了啊,”“……你”景菡有些尴尬,她抬眸看了眼对方,压低声音道,“原来真的是你妈妈,”她见对方似乎听不懂中文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刚一瞬间还以为你……” 她差点把话说出来,“我还以为你又勾搭了什么人。” “以为什么?抱歉,她也是刚刚才告诉我的,” 阮慕没听出她的话,笑着安抚道,“那既然碰都碰到了,晚上还是一起吃饭吧。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你把电话再给她。” 景菡不好再说什么,唇边似是轻叹了一声,“……” 她把电话重新递给面前这位欧洲女人,那两人又不知说了什么,很快挂了电话。 那女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景菡,上下打量着她,景菡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咬了咬嘴唇,该鞠个躬吗? 正当她纠结着,对方倒是先笑了出来,英语口音里的意大利味道并不是很明显,“你就是新交的女朋友?”她笑着向景菡伸出手,景菡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反应,松了口气,将手贴了上去,“伯母好,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那女人便又笑着打断道,“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幸运,交到这样的女朋友,”而后竟热情地给景菡了一个贴面礼,“我是她母亲,你可以叫我libera” 景菡被她的举动惊到,还没人这样跟自己第一次见面就主动贴上来,“谢,谢谢……”她发凉的尾音有点局促,下意识向后了一点。 她看着那深邃的青蓝色眼睛,总觉得面前这个人跟阮慕一样让她不□□心,那种情绪被左右的感觉并不好。 不过看起来libera并没打算跟她私聊太久,她跟景菡说道,“噢,麻烦你稍等我一下,我拿上大衣就可以出门了,”她笑了笑,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说道,“我今天是心血来潮来这里的叫我看到你时就带你去吃饭,她会在餐厅等我们。” 景菡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细眉轻皱起来,“抱歉,她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我应该回去准备一下的。”她没想到今天会见到阮慕的母亲,妆画得很淡。 “噢,不用,” 那女人瞧了她一眼,拿起大衣,拍了拍她纤瘦的腰身,“很美,就这样,不用换,”她又踩上高跟向门口走去,笑着示意景菡跟上来,“let’sgobeauty” …… 第六十章 景菡和libera到达餐厅之后,一眼就瞧见了落地窗边坐着的阮慕,她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这里。” 阮慕把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嘱咐了几句后,笑着招呼她们过来,“我已经点过餐了,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噢,当然不会,毕竟你连我今天想吃什么菜都知道,”libera跟景菡两人走近,她上前跟阮慕拥抱行了亲吻礼,两人看起来比一般的母女要亲密得多。 libera保养得很好,虽然跟阮慕岁数上差了许多,不过就景菡看起来,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关系,怕是真的会以为阮慕背着自己勾搭上了谁,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阮慕会是那种可以下得去手的人。 其实,说到阮慕的母亲,景菡倒是一直有所耳闻,也一直对她有些猜测。 早在三、四年前,在景菡还没回国的时候,那次瑞银的晚宴上,她已经听阮慕讲过自己家里的事。阮慕说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说她母亲是意大利和英国的混血,但是家族大多在意大利,而父亲是个中国人,是心理学教授。 阮慕倒是没有提起她们离婚的原因,但她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因此而难过。 景菡问过阮慕,她长大后是否还见过她母亲,阮慕当时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笑笑:“见是见过,但每年只有在圣诞节才会见到,平常的日子都很难见到她。” 景菡当时没有问她,会不会太过想念母亲,她在想,大概即使是阮慕这样的人,也应该会希望母亲呆在自己身边吧。 似乎那时候,阮慕的母亲是净身出户的,她跟阮琦离婚什么都没有要,连vige那栋别墅都留给了阮琦。 “她想要绝对的自由。” 阮慕当时直直地望着远处的花园,捏着酒杯,“他们两个人都曾经爱玩到根本停不下来,以为自己不会结婚,但还是在一起了……我父亲,在遇到我母亲之后变了很多,可是,我母亲渐渐觉得这场婚姻是个错误。” 阮慕勾了勾唇,“嗯,然后她说要离婚,”她看着景菡,继续说道,“她想离婚,就一定要立即执行,离婚期间的程序太麻烦,她干脆就全都不要了,她只要自由。” 景菡那时有些惊讶,“她……” 阮慕看出了她眼中的困惑,笑着答道,“不用担心,她从小就没有财务方面的困扰。” 景菡垂下眼,轻皱起眉,“可是,她抛弃了你们。” 阮慕看着她,“没关系,我不在意,”她唇边滑过淡淡的笑容,“她只是去追求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错误。我爸爸没有怪过她,我也没有,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不是一个适合婚姻的人,现在看到她很开心,那就足够了。”阮慕最后说道。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景菡看着阮慕的眼睛,她在想,阮慕这种看似对谁都打开自己的心的女人,其实应当很少跟别人讲自己的私事,虽然阮慕本人对于父母离婚这件事并不避讳,也能祝福离开家庭的母亲,但她那晚,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些许寂寞。 她在想,成长于这样的一个家庭——父母都从完全不相信婚姻,到短暂的相信,再到猛然惊醒,还是无法接受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 阮慕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时阮慕,选择了跟她父亲生活,是否代表着她内心深处,实际还是渴望能有一个稳定的关系呢?还是说,看到两个看尽一切还是无法忍受终日生活在一起的人,她会更加怀疑一切,从心底就根本不相信长久关系呢? 景菡看着她的侧脸,良久没有开口,“……” 阮慕望向她,“怎么了?”她眼眸很深。 而景菡一直想着那个问题,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那样对视着,直到气氛渐渐有些不对劲,而后,阮慕将手撑在她身后,身子倾过去一点,双眸紧紧地盯着她,“难道,你在想我的事吗?” 她没听到景菡任何否认的回答,眼中的情绪逐渐加深,薄唇低下去一点,“suet,你今晚应该没有喝多吧,嗯?”她未曾说完整句话便吻了上来。 那个吻持续了很久。 景菡感觉自己经历了很长的过程,从一开始因阮慕愿意跟自己分享这些故事而放软心思,任由自己身体缓缓地融化,而后却逐渐聚集起了一些不安,那种不安慢慢占据了上风,她突然抵开了阮慕。 “……” 阮慕还没回过神,她眼中还漫着情意,轻喘着盯着景菡看,好像想从那清冷的面容上看出什么来。 可景菡却眼神慌乱地起了身,她满心都是一个念头,这个女人太危险了,各种意义上。 直到现在,景菡偶尔远远看着阮慕的时候,也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她从未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彻底改变阮慕的人,或许这种想法跟当初听了阮慕父母的故事不无关系。 …… 思绪回到现实。 “其实这次,是我跟说要见见你的,” 服务员已经上了前菜,libera用餐巾擦擦手,她看着对面的景菡,一边拿起刀叉一边说道,“之前她的那些女朋友我都没见过。” 景菡刚在盘里无意识地划了一道,听到她的话应声抬头,“啊,是么?”她微微张开口,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合适。 阮慕看出了她面上的不安,悄悄抬手摸上在她腰身,轻轻拍了拍,“好了,这些话就别提了,”她朝libera笑了笑,“lili,”阮慕叫的是她母亲的小名,虽然有些亲昵但听上去却十分自然。 “你跟上次那个画家还好吗?我是说那个法国男人。”她问对方。 “噢,我们和平分手了,”lili耸耸肩答道,似乎并不以为然,“我跟他交往的时间也很久了,分手也是正常。” “他越来越没有创作的激情了,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以前那种光彩,这是主要原因,”lili看看她们俩,解释道,“没有意思,你要知道他在之前的画展表现也不好,我不想再在他身上投资,所以分手了。” 阮慕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笑了笑,“那现在呢?” 提到这里,lili眼神突然深了一些,嫣红的唇勾起,“噢当然,我现在有在见其他人,” 她眼中明显的情绪变化,让景菡感到有些微微吃惊,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一如既往保持清醒地陷入爱河,渴望享受多过于安稳,她真是个不普通的女人。 “他是个英国人,在伦敦工作,所以我这一次可能会在这边待时间长一点。” libera解释了自己这次为什么没有提前离开原因,她看景菡好像有什么话想问,“噢,亲爱的,我想阮慕没有给你怎么讲过我,我基本从十几年前就一直住所不固定,意大利、法国、德国都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年轻的时候在英国生活过,你知道的,直到跟她父亲离婚。” 她说到这里,禁不住望向窗外,“不过,伦敦还真是让人怀念。” 阮慕笑了笑,指尖点着桌面,“不在那边晒沙滩,怀念伦敦的雨天干什么?”她见libera没有接话,便又接着问道,“没有再婚的打算吗?” 阮慕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自然,不像是介意对方再婚的样子。 谁知libera盯着她看了一阵,很直白地问道,“难道你有结婚的打算吗?”她显然指的是同性婚姻。 阮慕被她这句话噎住了,她不自禁看了旁边人一眼,景菡面色有些尴尬,她笑了笑,这个问题还真是怎么回答都不合适,果然自己还是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爸爸想要再婚哦,”阮慕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噢,我的天,”libera听到那个名字差点翻了白眼,根本不想聊起阮琦,直接把话题岔开了,“我想我们还是先聊聊你的女友好了,”她看着景菡笑笑,“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抓住我这个放浪不羁的女儿的心的。” 景菡一怔,抓住阮慕的心?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她有些赧意,又有点犹豫。 阮慕搂着她的腰,看见景菡神色的变化,知道她是有些害羞了,缓缓眯起眼睛。 “我们以前就是同事,大概在四五年前,” 景菡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开口道,“跟我一起进的瑞银,嗯,那时候,”她停了停,换了委婉的方式继续说道,“我对跟人交往这件事非常排斥,最终还是没和她在一起,后来我回国了。” “那期间其实有个女友,你应该知道的。” libera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有个香港的女孩,但我没有见过她。” “是,我那时候也在国内……经历了一些事,”景菡没有将这一段事情细说,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但后来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还是回到了伦敦,然后” 景菡停住了,她还是不好意思说阮慕为了自己跟苏苑分了手,又反过来继续追自己。 “好了,还是我来说吧。” 阮慕眯起眼睛,拍拍她的背,“我一直就很喜欢她,所以她回伦敦之后我选择跟苏苑分手,重新追她,就是这样。” “真像是你的风格,”libera意味深长地看着阮慕。 第六十一章 正餐上来,气氛不再那么紧绷了。 libera看到阮慕专门给景菡点了素食,还一直问她合不合胃口,而景菡也只是轻声应了几句,从表面上看,两个人谁在乎谁更多一点,她看得一清二楚,阮慕一直挂心的样子让她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 libera放下刀,突然说道:“说起来,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跟一个女孩在一起过” “……”景菡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噢,她的名字我已经有点忘记了,叫什么来着呢,”她想了想,很久都没想起来,“算了,我是想说,”她看着景菡,“所以14岁的时候跟我出柜的时候,那时候我非常理解支持她。” 阮慕笑了笑,“阿,我只是觉得比起我爸,你会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libera倒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一直看着景菡,“不过我倒是挺吃惊的,你竟然会喜欢上” “诶?” 景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讲,就好像已经了解自己很久了一样。 “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看上去像是喜欢不上任何人,” libera笑了笑,话说的一针见血,“刚才我想拉你的手腕,发现你对肢体接触非常抵触,我猜想应该是这样。” 景菡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她稍微垂下眼,“是,”她承认了,“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她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确实失礼了,“我只是不太……习惯那样。” “哦,没关系,我没有在责怪你,”libera向来直来直去,她见景菡有点介意,便玩笑道,“那只是我个人有点受伤而已。” 景菡看着她的眼睛,原本平静的面色突然有明显的波动,想必是刚才那句“我没想到你会喜欢上阮慕,你看起来像是喜欢不上任何人,”让她有些不安。 “不,但我是……” 但我是喜欢阮慕的,她想这么说。 但这句话被阻挡在喉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她觉得眼下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甚至跟阮慕都没有说出来过这句话,便更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好了,你就别为难她了,” 阮慕清楚地瞧见了景菡眼底的纠结,大概也能猜出来景菡想说什么,又为什么说不出口了,她忙在桌底握住景菡的手,解围道,“你可别逼她做什么了,她这个人被逼紧了,要么会哭,要么真的会一走了之。” “我不想再经受她再离开一次的打击,无论那一种都会心疼,这个问题还是就到这里吧,”阮慕看着景菡微微咬着唇的小动作,唇边含着笑,“她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我都知道,我不在意那些。”她笑了笑。 “……” 景菡听见了阮慕的话,望向她那边,指腹捏紧了她握过来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好受一些,不知是强烈的不安还是什么,此时她也无法再解释什么。 libera视线在她们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大概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神深了几分,拿起刀叉在盘里划了几道,岔开话题,“噢,对了,我看到新闻说你们瑞银最近出了点事,好像是被调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慕愣了一下,无奈地答道,“是有这回事,而且被调查的就是suet,”她感觉到景菡又有点紧张,将她的手握紧一些,怕她心忧,“一个ipo项目,审计局说我们估值过高,现在suet暂停工作好长时间了,现在一直在配合调查。” libera原本只是随口提起,没料到还真跟她们有关系,“是吗?”她皱起眉,那样子跟阮慕看起来有点像,“所以会有什么后果?” 阮慕也皱起了眉,她犹豫了一下,“这事情连你都已经知道了,肯定最后得有人负责。最好的结果是一个人承担责任,现在巴克莱跟瑞银在互相推卸责任,高层应该会想在开始互相泼脏水之前解决问题吧,” “反正银行被罚款一定是免不了的,” 阮慕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景菡有可能要被辞退的事。 libera眉头皱得很深,“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她看向她们俩,“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景菡以为她是客气,摇摇头说,“这种事您怎么能帮得上忙,”她心情又有点不好,“我跟阮慕会自己想办法的。” libera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噢,这你可不知道,”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看了看阮慕,没说什么,眼神却有深意。 阮慕朝她点点头,含含糊糊地答了句,“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像对暗号一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景菡没听懂,也没心思去理会。 这时,阮慕还一直拉着景菡的手,景菡低眸看了看桌下,又看了看阮慕,“你放开我吧,”阮慕脑袋没反应过来,“不要,你心情不好。”她立时拒绝。“不是,我要吃饭了,”景菡无奈道,“噢,抱歉。”阮慕有点心不在焉,这才松开。 那之后,晚餐进行到后半段。 阮慕突然问道,“既然你这次会留下来久一点,你可以回家一次吗?”她在问她妈妈。 libera听到她这句话后,看了她一眼,眼神突然有些微妙的变化,“……”她停顿了一会,“你知道我是不会见你父亲的,”她回绝地非常直接,“除非你要结婚,你要结婚吗?” 两次都用同一种方法被将军,还每次都恰好中目标,阮慕脸色有些尴尬,“……” “好了,吃饭吧。”libera看见她窘迫的样子,笑了笑,优雅地将牛排送入口中。 …… 结束后,景菡主动说自己先回家了,她总觉得阮慕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她妈妈说,事实上倒也没错,阮慕并没有否认,只是叫她打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再跟我妈妈待一阵,”阮慕说。 她送景菡上了车后,回到自己那辆玛莎拉蒂里,看着libera坐在副驾驶,手搭在窗外,拿着半支烟,打量着她,“怎么,这辆我送你的车还留着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厌烦它了。” 阮慕坐进车里,关上门,笑了笑,“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当然好好留着。” “……” “为什么突然想见她,”阮慕望向她,几天来她都一直想问这句话,“为什么突然说要见我的女友了,你不是从来不想见的吗?以前,连苏苑也不想见。” “苏苑?噢,是。” libera半天才想起苏苑大概是那个香港女生,点点头说道:“因为你变了,不是吗?”她看着阮慕,眯起眼睛,“你是我女儿我当然看得出来,你好像很久没有去外面玩过了,过得特别……” “不像你”对,她是用的这个词。 阮慕笑了笑,“所以我应该是什么样?”她一开始并没有承认,而后停了一阵,却苦笑道,“其实,大概有半年了,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 阮慕看着对方,突然问道,“你跟我父亲结婚的时候感觉如何?会觉得安心还是无聊?” libera愣了一下,默声吸了口烟,“你跟我是两回事。” 每一回阮慕提到阮琦,她看上去都有点不想提起,这一回也是同样,但她一瞬间又掩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阮慕,“你看到自己现在的眼睛了吗?已经没有以前的光彩了,” 她的口气听上去有点惋惜,“以前我那个光彩四射、魅力惊人的到底哪里去了,现在你这样子真是……” “噢,天啊,再看看你的高跟鞋,”libera一直摇着头,“有空飞回意大利一趟吧,让我给你买几条裙子。” 阮慕直直地盯着她,唇边含着笑,却没有反驳,“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每回我提到爸爸你就一直找借口。” “……” libera顿了一下,良久,深叹口气,“……”她不再看阮慕,而是直望着前方,“安心又怎么样,无聊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我。” “你觉得你现在找到了真爱,你需要从我嘴里问到什么?” libera抿了口烟,看着阮慕,语调中意大利口音很明显,“我亲爱的,我不想伤害你。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一直还在想我吗?”她停了一秒,自己回答道,“……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得到我。” “我还是相信爱情的,无论到什么年纪都追逐爱情。但这跟你希望我回答的是两回事,你明白吗?” 阮慕唇边泛起淡淡的笑容,“你觉得我跟景菡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这是一个肯定句。 libera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她动了动唇,“一辈子很长,很长,亲爱的。”她望着阮慕,像在望着一个幼稚的孩子。 阮慕眼神直望进她眼底,话语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可我现在不觉得一辈子很长了,” libera听到那句话轻笑了一声,但她眼眸眯起,没有再跟阮慕说下去了。 “开车吧。” 第六十二章 一天晚上。 已经快两点了,薄婧才将车停在公寓门口。 周围路灯有点黑,她并没有太注意周边的环境,把车锁上后,难受地在车边靠了一会,连续一周多每天都喝酒到这个时间,脑袋都快要炸了。 低喘了一阵,她将手指□□长发里,揉揉脑袋。 “嗯?” 抬起头的一瞬间,薄婧还以为自己一时恍惚看错了,皱眉盯着公寓门看了很久,这才看清真的是s站在那里,那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那女人这么冷的天也只穿着裙子和大衣,还是一贯的v字领开到胸底,眼神深邃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等自己? 其实s是有薄婧家的钥匙的,上一次吵架后薄婧问她要了几次都没要回来。 但s明明有钥匙,现在却站在公寓门口等她,天这么冷,都已经快两点了,她还不知道等了多久,当然薄婧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但她知道s为什么不进自己家门,以前两个人吵过架后也都是这样,那女人从来不会私自进来。 大抵也是因为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脾气,眼下薄婧还没有消气,而s又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虽然有控制欲,但却一直擅长把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她知道什么时候踩到了薄婧的底线,知道什么时候收手,所以,眼下除非薄婧主动邀请她,她是不可能进薄婧家里的。 曾几何时,薄婧真是恨透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看穿,多少回被对方玩弄在手掌之间,却还是没有能够做到完全不放在心上。 “……” 她眉头紧皱,想要装作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方,径直走进去。 “你的心情恢复了吗?” 旁边传来一句慵懒的意大利语s抱着手臂,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薄婧,视线从她全身扫过,不经意在她袖口露出的纹身那里停留了几许,“我正要去爸爸的别墅一趟,你要一起来吗?”她勾唇问道。 s跳过了薄婧难看的表情,语气非常自然地这么问道,就好像完全没觉得自己的邀约有什么不妥一样。 薄婧手指按那指纹锁的动作停了停,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 好像很久过去,她直直地盯着对方看了一阵,像是被迫着撬开牙齿讲了句话,“我们早就分手了。”声音听起来像是要杀人。 薄婧说完那句话后,连着吸了好几口气。 她直直地看着s,越看着她,越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暴怒的情绪。这女人做出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后,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如此神态自若的? 她究竟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薄婧感觉脑袋想要炸开般,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可比起第无数次向对方发火,她心里更清楚的是,即使自己再重复多少遍“我们已经分手了”都是没有用的,如果有用的话,之前那几十遍就早就奏效了。 s看着她面上神情的变化,迷人的双眸深深地望进她眼底,在薄婧发火之前慢悠悠地抛出一句,“所以这一次你是认真的吗?” 薄婧冷声答道,“我没必要跟你交代我是不是认真的。” s闻言勾唇笑了笑,“看来你还是没有死心,没关系,你认不认真对我来说都不要紧,”她顿了顿,向薄婧那边走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了,你们早晚要分手的,那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薄婧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难道你觉得你跟她不会分手?”s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样子,像是怜惜般摇了摇头,ura,”她眯起了眼睛,“你也差不多该醒醒了。” 薄婧想要反驳,张张口却无从说起,她想起了那天和之后沈沁的反应,沈沁显然是铁了心一点机会都没打算要给自己,她不知道这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要如何拿出来证明。 s稍微抬起下巴,她看着薄婧的情绪从激怒到彷徨,又重新显得有些想发怒,“这种结局,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就像之前一样。” 那慵懒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夜里回荡,“如果你觉得她喜欢你,你心里真的那么有把握的话,当初就应该早点把这些事告诉她,而不是由我来告诉她。” “……” 薄婧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s说的没错,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自信告诉沈沁,自己还有一段这样的感情经历,即使自己不承认也罢,承认也罢,沈沁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接受。 她心里清楚地很,就像前任女友不会接受一样,沈沁也不可能会接受的。 不知为何,薄婧又有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某天沈沁将她自己的事说出来,给她的震惊会不会比自己的事情更大,她不知道这种心态是不是出于一种自我安慰,但眼下却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s站在她面前,身子向前倾了一点,诱人的香水味传了过来,“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些ura,”她低眸看着薄婧,“我在伦敦会再呆一周,相信我,你们的事情会有结果的。” 她压低声音,“那时候,你会来主动找我。” “……” 那之后,她深深地看了薄婧一眼,便离开了。 薄婧站在公寓门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得太多,耳边一直回响着对方的话,“你们早晚会分手的,”“你也差不多该醒醒了,”“这种结局,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就像以前一样。” 薄婧突然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她撑着墙边,头在发晕,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把自己憋死,进退不得,不想回到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向前走。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 第二天,薄婧终于去上班了。 但这天她并没有去公司,而是跟着整个组去了国家审计局,这天,瑞银那边的人也在这里,一群人呆在一个不太大的会议室里,等待有人来叫他们。 其实今天他们都是被审计局叫来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说非常重要,叫他们两边的组每个人都一定要到,所以薄婧才在缺席了一周多的情况下终于出席了。 梁辰今天没空跟她发火,他自己要处理的事情都一团糟,只是皱眉看了薄婧一眼,把一沓文件塞进她怀里,“以防等会官员要问话,自己看。”他连多余的话都没空讲。 “……” 薄婧今天难得穿着朴素,一身黑色的长袖衬衫,没怎么画眼线,嘴唇的颜色看起来淡淡的,由于情绪不是很高,眼睛里也失去了以往的傲气。 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薄婧不太专注地翻开手里的文件,没翻几下,眼眸便稍稍抬起,视线扫过会议室一圈人面上,大家看起来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连瑞银那边的景菡也一样,一直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而让薄婧这几天魂牵梦绕的身影就坐在角落,沈沁正侧面对着她,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偶尔抬起头几下,视线却每次都从薄婧身上错过,仿佛眼里根本没有她一样。 来回几次,薄婧指尖捏住那张纸,禁不住捏出了一道痕迹。 一旁的brian注意到了薄婧的动作,碰碰她,小声道:“捏烂了ura,你在干什么?再捏要烂了。”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因为会议室太小,那声音已经足够打破这阵寂静,所有人都烦躁地皱起眉。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却突然开了,梁辰像被宣判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般抖了一下。 门口站着的正是上次那个操着中部口音的黑发英国男人,他穿着一身正装,推开门后,沉着声音说道,“巴克莱和瑞银都到齐了是吗,请跟我来。” 气氛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站起身跟着他出去,薄婧脑袋里却一直空空地,她根本就不在乎调查的事情进展如何,只是看到沈沁站起了身,便跟着走了上去,不知有意无意,两人站到了门口时,却把门堵住了。 薄婧看起来好像是想让沈沁先过去,但每次沈沁想过去,都被她挡住了,或是无心之过。 沈沁抬眸看了她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你先请。” 她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让薄婧不禁张张口,一句话梗在喉间没说出来。 “你们两个人在愣什么?别堵在这里。” 景菡皱起眉,一把拉住薄婧臂弯,把她往旁边拽了一下,“……”景菡侧过脸扫视了两人一眼,当然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这时候没空去理会那些,“快点跟上来,”她清冷地声音道了句。 …… 所有人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气氛重新变得沉重起来,那个男人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调查已经进行了一个月,我想还是让我们长话短说吧,你们负责的这个ipo,说公司在南非收购了两个钴矿,但是这两个矿的整个资料都是假的。” 整个资料都是假的…… 整个资料…… 假的…… 这几个字在整个会议室里回荡。 周边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景菡只感到耳边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几秒,而后,她半晌才缓慢地反应过来,艰难地问道,“你说什么?” 第六十三章 那个黑发的西装男人看着景菡的反应,慢慢地把手撑在桌子上,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地,“我说,关于那个钴矿,资料是假的。” “并没有那个矿……” “不,”他停顿了一下,“我纠正我的措辞,那个矿是有的,但并不属于那家企业。” 那审计局的男人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们,一边走一边沉着声音说道,“据我们调查,金源钴业确实接触过那两个矿,也提出过要收购的事宜,但是双方合作并没有谈拢,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没有签约,没有收购,什么都没有。” “至于你们提交上来的所有权的材料,”他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眼神扫视过一圈人复杂的表情,“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是哪里来的。” “……” 他话语中的讽刺非常明显,景菡当然听了出来,她根本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是这一环节出了差错,因为一般来说都不可能是这样,所以在此之前,她都没想要再次核实矿的事情。 既然没有核实,她便无从辩白,“我知道了,我们会……”她皱眉,自己也觉得有点蹊跷,想要说要回去再调查一下。 可那苏格兰口音的男人却看着她,一点不留情面地说道,“会什么?串通一下口供吗?”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你没听出来我在说什么吗?” 那男人直直地盯着她,“我在问你,你们瑞银和巴克莱是不是受贿了?” 景菡瞬间便皱起了眉,他在说什么?受贿了? 那男人举起手里的文件晃了晃,往椅背上一靠,“一个收入和资产不过这么点的企业,想在伦敦上市?你们觉得没有这两个矿那可能吗?可不可能你们投行比我更清楚吧。” 他看着他们,冷哼一声,“正因为不可能,所以这个中国公司才想声称自己拿到了这两个矿的吧。”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件事,企业做了假是一定的,但你们投行……别告诉我你们投行没事前调查过它的所有权。”他身子向前倾了倾,盯着面前两个vp看,就好像在看一群刚进入这个行业的幼稚的新手。 “……” 当然调查过。 核查那个矿是基本流程之一,他们当然调查过。 但说起这个矿的核实,它其实并不是景菡自己负责的,“……”景菡下意识看向梁辰,当初是他带着人去了南非,并不是自己。想到这里,景菡不禁心下更加疑惑了,她看见梁辰顿时脸色有些发白,神情复杂,手似乎在抖。 这是心虚了吗? “……” 景菡心下瞬间有了一点猜测,她不禁皱起眉,梁辰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为了这点事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她简直不敢相信。 但下一秒,景菡不禁又有些自责,自己应该多检查几遍的,正因为根本没想到对方敢这样做,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可是……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但当时去南非的人里也有瑞银的人来着,machal?“……”景菡皱起眉,machal难道也知道这件事?怎么会这样,machal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是说另有隐情? 景菡眉头越锁越深,这事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个官员身体向前倾了倾,压低声音道,“我很好奇,你们这样包庇一个实力一般的企业,难道是疯了吗?”他很直接。 景菡有些微妙的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抱歉,您的指责我们还有待核实,矿的事情究竟是发生在哪个环节,我们还要回去调查以后才能上报。” 官员显然也是听多了这种敷衍的答案,冷笑了一声,“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吗?我根本不信,这件事不仅你们是知道的,恐怕你们高层也是知道的。” 他眼看着一群人脸色越来越白,“以你们瑞银和巴克莱的年薪,得要砸给你们多少钱,你们才敢为了这么一个企业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做ipo” “恐怕背后的利益不止这么简单吧。” 那男人盯着景菡看,“我们会查出来的,早晚。” “……” 景菡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舒服,她大概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但是没做过的事情要她怎么承认?她知道这些怀疑都是合理的,可问题是她真的不清楚。 “我说过了,我们都是第一次知道矿的所有权问题,”景菡吸了口气,稳住声音继续说道,“或许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两边回去都会调查的。” “什么时候可以给答复?”官员想必也听够了那些话,盯着她直接问道。 “下周一,”景菡垂下眼。 那男人盯着他们看了一阵,良久,“希望你们不要找个替罪羊来敷衍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他没再说什么,终于是放过了他们。 一群人心事重重地站起身,心情复杂。 景菡在经过梁辰旁边时,低声说了句,“你跟我去瑞银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其余人都听见了这句话,心照不宣地都往巴克莱那边瞟。 话说到这个地步,所有人对这件事都已经非常清楚了,无非就是,南非的矿,谁过去查的谁负责,瑞银的职员倒是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情是要全权让巴克莱背锅了。 而且由谁来背锅也非常明显。 就巴克莱的人员构成来讲,那几个富二代当时就没去过南非,当然不用负责,其他还有谁一目了然,连确认都不用确认。 一群人各怀心事地往电梯那里走时,沈沁突然停住了脚步,“你们先走,”她面上的神色淡淡地,视线有意无意地轻轻扫过薄婧的脸,“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就回公司。” 薄婧直直地盯着她看,她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地,可在听到沈沁说她要等一会的时候,不知为何,那种忍耐突然到了极限,她忍不住了。 “我送你吧,” 她眼眸中有些深邃的情绪,只看了看梁辰,便不顾一切地低声说道,“等会去瑞银是吗,你们先走,我带沈沁过去。” 景菡站在电梯口,皱眉看了薄婧跟沈沁一眼,早就猜到她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倒没阻拦。反正说到底,等会的讨论多半跟薄婧没什么关系,薄婧又没去南非,而且从头到尾都像置身事外一样,来不来其实都无所谓。 “不要太晚回来,”景菡按下电梯的按键,淡淡地说道。 这群人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沈沁的意见,沈沁一声轻笑,望了薄婧一眼。 那道清澈的眸光望进薄婧眼底,薄婧这才下意识有些退缩,轻轻咬住嘴唇,心里害怕沈沁突然会说出什么来“……”可等了一阵,沈沁竟没有回绝。 “好啊,”她笑了笑,“那你送我。” …… 可对话却远不及邀约顺畅。 回瑞银的一路上,她们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薄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狂跳着,仿佛所有狂躁和不安交织在一起,不知道如何安放。 一直到车子停在了瑞银的门口,薄婧却都没有能说出任何话来。 其实她是想说点什么的,可是冲动也冲动过了,该说的那些话,前周好几次喝多了打电话过去也说过了,不都没什么好结果吗?薄婧心里不明白此刻自己创造这些机会又能有什么用处。 两人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空气凝固在那里,暧昧而冰冷。 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沈沁坐在那里,唇角浅浅地勾起看着窗外,看起来就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薄婧吸了口气,心沉到谷底,“……”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薄婧,你要说什么?”沈沁偏过头,直直地望着她,眸中情绪很深。 “……” 我……薄婧张了张口,很多话到了嘴边,绕来绕去却不知从而说起,只能低声说出一句,“我很想你……”她哑着声音说完后,眼眶竟有些红了。 沈沁静静地看着她,微动的眸光从她轻皱的眉头上滑过,又在那微红的眼眶上停顿了一下,“……”沈沁笑了笑,并不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她,好像过了好一阵,她才动了动唇,“告诉我,你一次可以喜欢几个人?” “……” 一句话噎在当口。 莫名窒息的情绪又翻了上来,不知是因为再次被指责的缘故或是其他,薄婧眼眶竟有些湿了,她听得出来,沈沁根本没有打算原谅自己,“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声音微抖着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不相信。” 沈沁一直看着她,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相信,薄婧,”沈沁唇角一点点勾起,笑意里情绪却有些不甘,“你确实喜欢我,但你也喜欢她。” “……”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突然抬起手指,轻轻地摸上了薄婧的眉心,手指有点凉,一点点从薄婧轻皱的地方滑过,“你瞧瞧……”沈沁摸着她的眉心,“你瞧你……”她低声说着,仿佛从薄婧细微的神情中看出了一切,摇了摇头,又笑了出来。 “算了吧,” 她望着薄婧的眼睛,声音清脆,“人总要做出选择的,你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就不要努力了。” “你去跟她复合吧,”沈沁说。 第六十四章 那天下午瑞银一行人从审计局回来。 阮慕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消息,踩着时间等巴克莱的人都走了之后,敲敲景菡办公室门,听到一声不大不小的“请进”之后,进来把门关上。 “怎样?”阮慕见景菡刚挂上大衣,小心翼翼地看着景菡疲惫的模样,她走上前,手很自然地往景菡腰上摸,“……”景菡动作停顿了一下,看上去好像眉心舒展了一些。 “可能,没什么大事了。”景菡看着她摇摇头,尽管如此,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费力,叹了口气,这段时间这件事弄得她心力交瘁,原本焦虑症就不轻,整夜整夜无法安心。 “刚刚从审计局回来……总之,是巴克莱的vp那里出了问题,他刚刚已经承认了。” 景菡详细地跟阮慕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起刚刚梁辰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又有点来气,怎么可以金源钴业老总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什么叫买矿的合同正在签了,马上所有权就拿到手,所以才先伪造了文件。 这是什么蹩脚的借口,说出来他自己相信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是在国内做上市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他简直是疯了。 阮慕听她讲完后,蹙眉问道,“所以他是不是受贿了,应该是的吧?”阮慕的第一反应当然也是这样,这也算情理之中。 景菡吸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地答道,“受没受贿不清楚,但是他吞吞吐吐半天,竟然跟我说——你们高层也是一样的货色,别老揪着我不放。” 本来就没想到自己的上司会承认,这句相当于默认的话讲出口之后,巴克莱那组人当时脸都白了。倒不单单是道不道德的问题,他们当时是真想捂住梁辰的那张嘴。 “他这算气急了乱泼脏水吗?” 阮慕听了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稍稍放开景菡,抱起手臂道,“我们高层跟他们高层可不一样,我们从来只有行贿,可收不了谁的贿。” 景菡闻言瞟了她一眼,阮慕自觉不妥地瘪了瘪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的话只是开玩笑而已,”她笑了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瑞银犯不着这样,审计局说的没错,那家企业算的了什么,就算受贿也不收他们的,根本就不值得去冒险。” “好了,既然他都承认了,你就叫他负这个责任,反正原本你就不知情,不是吗?”阮慕用手撩起景菡的头发,轻轻别在她而后。 “但我还是觉得奇怪。” 景菡接着阮慕的话说道,她像是没太感觉到阮慕指尖的触碰,皱起眉,“我不知道,我总是觉得这事还没完。” …… 另一边,薄婧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子,白日躺在家里,不理会公司的事情,只有凌晨没人的时候才会偶尔出门,但今天有点特别,因为kate竟难得来看她了。 门打开,一个身形瘦高的女人,手里提了瓶起泡酒把手里的东西晃了晃,没开口打招呼,只是抿着嘴看着薄婧。 起泡酒这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薄婧喜欢喝的酒,但薄婧靠在墙边,盯着那瓶酒看了一阵,勾唇低声道,“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她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扫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兀自把身后的门带上,脱掉靴子,错过薄婧径直走了进去,把酒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 “……” 她一边脱下大衣,一边皱起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句,“怎么跟没人住一样?”只见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干干净净,连床上都没有一点褶皱,再加上原本就是冷色调设计,显得冷清极了。 但薄婧的习惯她也算了解,每一回心情低落,她的房子就会变成这样。 “说吧,”kate走到厨台边拿杯子,一边倒酒一边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她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多余的客套话也不会讲。 “……” 薄婧沉默了一阵,默声坐在沙发上,接过她递过来的酒,“……”她像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但过了很久之后,她还是缓缓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薄婧抿了口酒,声音很低,“我也不知道,沈沁应该是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我没有问你这个,我是说那边你到底打算跟她怎么办?”kate却直接打断了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沈沁那边没什么好说的,你我都知道现在问题不在她身上。” “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她,我说,”kate坐到薄婧身旁,侧过身子皱眉问道。 “……” 薄婧不愿回答。 看着她的侧脸,却并不想岔开这个话题,她冷漠的眼睛紧紧盯着薄婧,似乎今天不解决这件事情,她是不会罢休的。 过了好一阵。 薄婧缓缓转过头来看她,“我不知道,”她眼睛里空空荡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觉得我还喜欢她吗?” 皱起眉,“……” 薄婧却低声笑了出来,“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很多次,但是每回都是这样,我给出一个答案,你们都不信,就好像心里已经预设了一个答案,然后要跟我求证一样,不停地重复问我,我觉得很奇怪,我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答案。” 薄婧盯着kate,唇边是淡淡的笑,“所有人都跑过来问我,不管是我前女友,还是沈沁,她们都质问我,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她,我说没有,她们不信,”薄婧的眼眶处渐渐变得有些湿润,笑意有些无力,“我对那个女人只有恨,我说了很多次,没有人相信我。” “那是不可能的,薄婧——她们永远只有这句话。” “你还喜欢着她,你根本忘不了她,就好像她们都是我,都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那些话在我耳边重复上一千遍,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薄婧直直地看着她,“你说我到底还喜欢她吗?” 沉默了下去,“……” 这个问题是愚蠢的,薄婧究竟还喜不喜欢她,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能说清楚的比任何人都不需要问这个问题,薄婧究竟对是什么样复杂的心情,她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 过了一阵突然低声问道,“你……去年生日的时候,是去见她了吧。”这是一个肯定句。 薄婧眼睛里的情绪一下淡了下去,这个问题似乎一下便问到了她的痛处,“……嗯,那晚又吵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薄婧喝了口酒,避开视线转了过去,眼睛一直看着落地窗外,城市星星点点都印在她漆黑的眼底,她突然低声说道,声音冰凉,“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不能善终了。” 她一直看着落地窗,玻璃隐约反射着映出她小臂的纹身arusapart,她不知道在回忆着什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一圈全是红的。 “没有人会再喜欢我,也没有人会原谅我……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没有办法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 稍微闭闭眼,那女人妖孽的样子就在眼前,无论过了多久都忘不掉,薄婧眼眶越来越红,“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一年都没有再跟她联系过,我以为在认识沈沁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 “她,恐怕不会理解你的,沈沁她不会理解你的这些痛苦。”kate叹了口气,直直地看着薄婧,“但你真的应该放下了。” “我是说真的,你放下吧。” “……”薄婧听到这句话嘴唇动了动,眼光并未从前方移开半分,没有回答。 “你们已经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你早就明白了这种人,她跟我们不应该走到一起,她确实爱你,但她也确实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 继续说道,“开放关系原本没什么错,薄婧。但你抗拒这样,她的行为就是劈腿。” “我们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不应该跟她扯到一起去,你明明知道的。”她皱着眉,还是将最后一句说了出口,“你好好找她谈一次,不要回避问题,这一次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吧。” 薄婧却突然握紧了酒杯,她低声说道,“以为我不想吗?”她抬高声音,转过头,抬眸看着kate,“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分手,如果真的能跟她分干净,过去那十几次早就分干净了。” 站起身来,冷声接道,“那你究竟想怎样?” “你是一定就要这样继续折磨自己吗?她就算是个人渣你也无法letitgo,你想拖到地老天荒,拖到每一个愿意爱你的人都觉得你脑袋有问题吗?” “你我心里都清楚,问题关键是你想不想分干净,而不是她想不想分干净。” “我不在乎你跟谁在一起,跟她复合,或者分干净回去找沈沁,随便你。” 放下酒杯,最后看了薄婧一眼,“但如果你要跟复合,以后就不用再联系我了。”她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第六十五章 原本大家都以为,在审计局找出问题之后,一切总算是进入了尾声,因为连梁辰自己都已经承认了,所以不管怎么讲,巴克莱那边都要承担主要责任了。 但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这并不是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呢?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审计局搞错了,查明并不是那样,或是查明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而金源钴业的估值并没有过高。 可现在查出来矿有了问题,即说明估值确实高了,而且不是高了一点点,所以即使不是景菡的错,也不算是个好的结果。 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那两个矿的话,后面所谓业务的拓展计划都会受到质疑,公司无法证明自己在本就在走下坡路的有色金属业里的优势地位,仅凭着那一点技术含量也是很难有说服力的。 所以这只停牌了有一个月多的股票,在查明了原因之后恐怕免不了要退市,而退市就意味着,瑞银和巴克莱投进去的钱已经收不回来了,损失严重。 这个责任究竟要谁付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损失已经造成,谁背锅能把那些钱背回来呢? 景菡的状况也不好过,她原本就是刚调回总部不久,才刚单独做项目就遇上这种事情,恐怕接下来即使不被辞退,在公司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了。 但好歹免去了法律责任,总归没有落到最糟的地步。 阮慕这几天一直在安慰她,说大不了再跳槽去别的公司,这又不是你的错。她自己也知这种安慰无关痛痒,但瑞银也不是那么一个美好的温床,凡是总要看开一些。 景菡听到那些话只好苦笑,有苦她也不会说出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想一直反复跟阮慕抱怨提起。 但糟心的事情却不止一件,一个周六的下午,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阮慕从外面回到家,刚又接到个电话喊她出门,她答应了,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便挂掉了电话,也没换掉衣服便去开门了,竟是一身运动衣的景菡站在门口。 “怎么了,宝贝?” 阮慕挑挑眉,走上前摸了摸景菡细瘦的胳膊,动作十分熟稔,“你不是陪客户去打高尔夫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看表,“阿,糟糕,但是我得赶紧出门了,我跟客户也约好了,时间不多了。” 阮慕把话说完才注意到景菡的脸色,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了,”她上前搂住景菡的腰,“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景菡面色还是不太好看,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出了点事。” 阮慕皱起眉,“怎么了,你的客户失约了?还是跟你使脸色了?” 景菡却摇摇头,眉心皱得很深,“我爸来伦敦了。” 阮慕神色一僵,“什么时候?”她一听心就沉了下去,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偏偏还在最近这种烦心事不断的时候,真是屋逢连阴偏漏雨。 景菡她父亲这个人,阮慕听景菡几次说起过,她父亲是完完全全的控制狂,不知是不是跟他个人的经历有关,他一向特别专横,认为应当把周围所有不安分的因素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凡是不听他的话的人都是在跟他作对。 阮慕一直觉得,景菡这种隐忍的性格跟他那样的教育不无关系。 想到这层,原本不理解的,关于为什么景菡这样一个独身主义,回国后却一路妥协到准备相亲结婚,也是可以理解了。 但阮慕心里却特别费解,都有这样一个女儿了,她父亲到底还想要什么呢,不好好爱着她由着她,非要把她掌控在自己手里,她看着景菡都觉得心疼。 “现在已经来了?” 景菡缓缓点头,“是……”她声音有点低,显然是心情很差,“我不知道他要在伦敦多长时间,他来之前没给我说,好像是工作上的事,现在已经到了,说明天晚上叫我去吃个饭。” 阮慕忙抱抱她,“别心烦了,没事,他反正也不会待太久,”她一边思考着安慰景菡,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稍稍放开些,“你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应该没给他讲过吧,他知道吗?” 景菡摇摇头,“我没讲过,但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事闹得这么大,知道了也说不定。”她额头神经隐隐在跳,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 阮慕想说些什么,但总觉得景菡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景菡压低声音叫了她一声,“阮慕……”景菡缓缓抬起眼看着自己,“你这几天先不要去我家了,” 阮慕先是一怔,而后皱起眉,“……”一开始并没有回话。 景菡却继续说道,“我怕他心血来潮会过来,如果他过来的话,碰到你会不太好,我不太想让他看到你,我们这几天先装作不认识吧。” 这话听起来哪里让人别扭,阮慕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的手慢慢向下垂,不再去摩挲景菡的腰了,“……” “我一会儿回家先把你放在我家的东西给你拿回来,我怕他会看到,”景菡最后说道。 阮慕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心里不知闪过了什么念头,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噢,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介绍给他们呢。” 景菡看了她一眼,低声回答道,“目前没有这个必要,我觉得。”她停了一下,皱起眉,补充了几个字,“对不起,最近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我真的不想再自找麻烦。” 阮慕不答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阵,阮慕才貌似按捺下了情绪,“没关系,”她笑了笑,打了个圆场,“那你先回去去休息吧,我要出门了。” …… 那天晚上,景菡还是在阮慕家里睡的,但她显然反复都睡不下,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动静不大不小。 而阮慕背对着她,从背后看起来呼吸平稳,但阮慕却也迟迟没有入睡,眼睛睁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一直皱着。 忽然,阮慕感觉到手心一热,“……”熟悉的触感亦从背后传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景菡似是翻过身从后面抱住了她,继而握住了她的手。 …… 阮慕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抱着她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阮慕心里明白,景菡这难得的亲密举动是源于什么,大抵是承受不住太多压力了,又觉得下午的举动对自己有点冷漠,心有愧疚,她感受得到,心里自然有些发热,可因为一些事,她也没有什么情绪转身安抚景菡。 从今天下午景菡说希望她们保持一点距离开始,阮慕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们两个人,究竟想要走到哪一步呢? 阮慕这辈子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当然知道同*往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困阻,但她以前从来没有在乎过,因为没有一任女友能挨到讨论两个人的未来的时候。 跟苏苑在一起的时候,苏苑偶尔也会提到几句,但每回看到她兴趣缺缺的样子,也都不再问了,而阮慕也果不其然地赶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因为腻了提出了分手。 而跟景菡这段关系也是同样,其实从好不容易追到手,关系逐渐稳定了之后,阮慕也从来没有担忧过未来、以后的事,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想未来的事情的人,只是觉得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在一起最重要的也就是每天的陪伴,其他的事她从来不会去想。 原来两个人交往,还存在家庭之间的牵绊和难题——阮慕第一次切实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突然感觉到有些麻烦,而这种麻烦的情绪如此熟悉,在过去那20多年里曾经多次出现过——这是自己又要开始烦心病的前兆。 可是现下的这种情绪又不同于以往,它来的更为反复,阮慕莫名涌出一种羞耻感,好像对于她来说,这种感到麻烦的情绪时不应该出现的。 她不由地深深皱起眉头,低眸看着环在自己腰身上熟悉的手臂,可是她喜欢景菡啊,她分明很清楚这一点,那是从未有过的喜欢,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将来没有景菡的生活…… 纷乱的情绪交杂在眉间,阮慕忽然感觉到有些郁躁,她探出手,想要先触碰那微凉的手臂,所以该再向前一步吗?她脑袋里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动作一下又止住了。 再向前一步? 别这样,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们俩现在在哪儿,自己究竟想要她们走到哪一步……阮慕把手生生又放下了。 这一夜,阮慕完全没怎么睡好,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不是简简单单地一顿饭而已,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她们俩的影响将是出乎意料的。 第六十六章 第二天,像约定好了似的,阮慕跟景菡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景菡回了自己的家,把阮慕的一些衣服还给了她。 “应该就是这些了吧?”景菡看了看房内。 “嗯。” 阮慕点点头,但而后却恍然有种即视感,好像这样的对话,还是之前跟苏苑分手时,她来还自己东西的时候说过的。 现在弄得好像她们俩也要分手了一样。 阮慕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拿着衣服走了,两人心知肚明地都没有提起景菡晚上要去的那顿饭。 晚上的时候,景菡发了条短信给阮慕,“我走了,”短短一句,只是告知她。 “好,记得删掉短信。”阮慕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 景菡看到那句话心沉了下去,敲下几个字,“我知道,”她便出门了。 那天晚上,景菡跟她父亲是在碎片大厦顶层上的中餐厅“胡同”吃的饭,那是香港“胡同”在伦敦的分店,基本复制了香港胡同的成功模式,一流的选址、装修、口味,因为窗外便是伦敦眼和泰晤士河,也算是比较高档的餐厅。 今晚吃中餐是她父亲要求的,景菡特别了解他的习惯,景逸这个人虽然有钱世界各国去玩,但他对国外的生活并不向往,反而偶尔说起来还会嗤之以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西餐,全都难吃,今天晚上就吃中餐,”他叫景菡选一家餐厅,景菡便定了这家店。 然而等她一席长裙到宴时,却发现在场的还有她完全没想到会遇到的人。 ——“阿……姨?” 景菡走到桌前的时候怔住了,完完全全没想到今晚还有对方,她看着那个身形很瘦的中年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看打扮和妆容,还是下了不少功夫。 那女人抬眼看了景菡一眼,眼里显然没太多欣喜的感情,眉毛一挑一落,“怎么这么晚啊,坐下吧。”一点都不热情。 景菡眉心皱得很深,没有接话。 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是她父母离婚后,景逸找的新妻子,非常恶俗的剧情,中年出轨找了小三,小三上位,如此简单。而当时那个女人也带来了一个孩子——景扬,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离婚的事情,已经是景菡9岁时发生的事了,算起来已经过了很久。 他们两个人离婚离得很突然,景菡那时候还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小以来,就总是看见母亲偷偷躲起来哭,直到他们两个人终于离婚,后来见到了这个女人她才明白,原来父亲早就已经出了轨,在外面有私生子,而且这件事就在他们两个人结婚不久后发生的。 景菡当时并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无奈与痛苦,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母亲一直哭,虽然感觉的到对方的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后来,她便在两个家庭之间经常辗转,生活倒并不困难,因为其实算起来,她妈妈也算是大家闺秀,一直忍到她9岁才真的选择离婚,完全是因为性格原因,太过软弱,又太爱她父亲。 而景逸出轨这件事起初气得她外公差点要出手,说无论如何也要让那两个狗男女不好过,后来还是被她妈拦下了,说算了,结束了也好,为了景菡好,不要让景逸太难堪,也就算了,后来她亲生母亲又改嫁,倒是后话了。 因此,虽然被这样两个富裕的家庭养大,却因为这种特殊的原因,景菡才一直习惯与人保持距离。 小孩子对父母的关爱与距离始终是敏感的,景菡当然能感觉得出来这位后妈对她一直不屑一顾,懒得照顾,又碍于要讨好她父亲,或是碍于景菡母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所以也就做做样子。 而她父亲的立场倒是特别奇怪,他一边似乎对自己给景菡的童年造成了伤害而感到愧疚,一边却一直强制要求她,说自己的女儿必须优秀,虽然他根本没什么立场。 景菡见惯了他那个分裂的样子——每当他心情不好就会大发脾气,即使关心人也不会直接说出口,非要用令人难受的方式刺过来,而事后却又跟她道歉,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那时候他眼神深沉而痛苦,就好像真的知道他欠了自己一辈子的债一样。 而在那个家里,让景菡唯一觉得温暖的可能就是景扬了吧。 景扬完全不同于其他人,她是个完全没有任何心机的孩子,不懂得任何避嫌或者隔阂,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个姐姐很好,便从小就一直缠着她,景菡曾经多次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出生的,但还是慢慢在她面前卸下了心防。 很多时候,景菡都觉得自己并不奢望婚姻能带给她幸福,她并不信那些,也不信自己跟任何人在一起能得到所谓真正的快乐。 有时候,她看到景扬像单纯的小孩子一样向往婚姻,她难免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感到无奈,但又真的希望景扬能过得比家里其他人要普通而幸福。 而她自己是不可能了,她并不相信阮慕能喜欢她一辈子,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只是一种偶然,一种可能不会第二次发生的偶然,而永远在一起的期望只是个美好的梦而已,没有任何根据。景菡曾经无数次想过,倘若阮慕有一天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她恐怕不会再跟任何人开始一段关系。 想到这里,景菡终于回了回神。 “抱歉,我来晚了,爸。” 景菡垂了垂眸,拉开凳子,在两人面前坐下,而景逸皱着眉看她,“你工作这么忙吗?”依旧直接到听不出来那其中有没有关心的意思。 景菡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只是最近有点事情要处理。” 景逸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景菡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了,“爸,你不是来工作吗?”她将视线转向旁边的女人,想转开话题。 “另外有点私事要处理,带你林阿姨出来转转,”景逸沉着声回答道,眉心一深,“你别岔开话题,刚刚说最近工作有什么事情?” 景菡看着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什么大事,”她勉强地淡淡笑了笑,若是将退市的事情告诉他不是自找麻烦么。 “没什么大事情?” 景逸用手重重地点了点桌子,“你的项目最近正在被调查了,竟然不告诉我,还跟我撒谎是不是?” 景菡有些心烦意乱,她不知道景逸是怎么打听到的,但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见怪不怪了,“我自己会处理的,不是什么大事,案子已经调查完了。”虽然说完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但心里只想赶紧越过这个话题。 景逸却并不领情,他直接生气了,“我就说你天天不知道自己搞什么事情,啊?都30岁了,好好的婚不结,跑到伦敦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追什么梦?你想赚钱我们家里缺钱是不是?” 他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连旁边的后妈都看不下去了,那女人拍了拍景逸的胳膊,“哎呀,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景逸好像还是不想结束话题,嘴里嘟囔着,“你看看你妹妹,今年5月份她就要结婚了,你再看看你,多大人了,给我天天在这里胡闹,非要出国干什么投行,天天让父母操心,啊?” 景逸声音越来越大,虽然中餐馆一向比其他地方要吵一些,但这里好歹是碎片大厦,周围已经有人在往他们这里看了。 景菡深吸了一口气,几度想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当然知道这次景逸是为了教训自己来的,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感觉难忍极了,她抬眸看着他,好像费了好大的力气,“爸,我们先点菜吧,边吃边聊。” “点什么点,等着。”景逸甩开旁边女人的手,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 “等着?”景菡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却见她对面的林阿姨换了一副模样,突然朝景菡身后不知道是谁笑着招了招手,“快来快来,这边……”景菡皱眉转头,竟看到是个西装革履的华裔面孔男人。 男人? 景菡身子僵住了。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来晚了,”那个男人好像带着一点广东口音,喘着气走到桌前,他看到景菡时明显眼前一亮,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景菡?” 景菡只觉立时像被雷劈过一般,她立刻明白了这场晚宴到底有什么隐含的意思,心里烦闷恶心的情绪像翻江倒海一般,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咬着嘴唇沉默了良久,直到对面的人开始催促,她才终于能够勉强自己伸出手,示意性握了握,“……” 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而她后妈却热情地叫那男人坐下,“就等你呢,你来了我们就可以点菜了。” 第六十七章 这一回又不知道是哪个朋友亲戚的孩子,景逸问她认识那个叔叔吗,景菡只是淡淡地道了声歉。 大概是因为有外人在,景逸的态度又有所转变,开始介绍那个男人的情况给她听。 他姓陈,全名记不住是什么,广东人,似乎是高中就来了英国,后来从伦敦大学毕业后,进了某某基金工作,十年,足够他拿到绿卡了,这样的话从耳边传过去,景菡一个字都没听到心里去。 她知道,就算按照任何标准来讲,眼前这男人都是一个拥有足够有吸引女人的条件的人,而这样的人,她真的见过非常多了,以前他们都无法让自己卸下心房,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哎呀你们两个人同行,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多聊聊。”她后妈也跟着怂恿,“这么大人了,不用我们提醒吧。” 饭菜陆陆续续往上端,而景菡一直都没有笑容,只是默声听着他们在聊天,也很少跟和那个姓陈的男人接话,而后,一些熟悉的话又开始重复了。 “你将来想回国吗?” “哎呀一个人在国外多孤单啊,肯定压力也不小吧,” “哎呀你们男生就好,我女儿我怎么都不放心。从小到大,她什么都好,一直特别优秀,就是一直也没谈个恋爱,你看看,把我们着急的。” “……” 景逸和林阿姨交替说着,而莫名,景菡开始觉得自己手有点发凉,那些论调太过熟悉,他们曾多次在有外人的环境下毫无顾忌地说过。 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在国内的那三年的日子一样,自己分明按照自己的步调在生活,可周围的同事、朋友、家人,却一直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 “你一定很孤独吧?” “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你是不是有病啊?” 就像原本一艘行驶在平静湖面上的船只,对岸却夹了好几层的围观者一般,无论怎样做都是错的,只有跟其他人一样才是对的。 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又翻涌了上来,不知为何,她脑中又突然闪过自己实在无法勉强自己,承受不了压力说要退婚时,景逸当场发作的样子——“你到底要折腾我们多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嫁给奥巴马?!” 景逸当时非常暴躁,他不理解景菡到底为什么这么挑剔,他这个女儿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可这件事连景菡自己也不太明白。 她那时整日睡不好,脑袋里全是一些杂乱的事情,一整夜都是梦,梦见在英国的时候,梦见跟阮慕之间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梦见她以为的阮慕和苏苑在一起的样子,梦见那些一一拒绝过相亲对象突然在街角出现,幻想与现实交织着。 那段时间,的彷徨不安已经快要把景菡她折磨得不成样,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生活才是好的,跟随世俗结婚就是好的吗?或者坚持单身这样一直过下去是好的吗? 人生而要向哪里去是一件多困惑的事情,没有思考过的人不会明白。 而更多时候,景菡经常会思考一些如果的事,她时常想起阮慕当初如何撩拨自己,自己如何推开阮慕、回国工作、阮慕很快跟苏苑在一起了,她被迫失去自我的一整个过程,回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不可能去拆散阮慕和苏苑,而且即使拆散了,她也不相信阮慕,就如同阮慕再怎么讲自己有多特别,也能够很快跟苏苑在一起一样。 景菡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很认真地跟景逸说自己状态很差,真的需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而景逸一下态度又变了,“看什么看,你又没有精神病,你就是太挑。” 大概当时景逸其实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只是他心里不想去承认,便把一切罪责怪在了景菡太挑太作上,世界便正常了。 所以,真的是自己太挑吗? 她不知道。 但景菡知道的是,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于是便忍下了心里的痛苦与不安,最终还是甩开了她本就不想要的一切,回到了伦敦。 这种事若是以前的景菡,依她的性子是绝对做不出的。 但她之所以真的能下这种狠心,大抵因为已经被自己逼到了一个临界点,亦或者之前在英国的经历给了她些许的安心感,总之她就这么做了。 她以为自己逃到伦敦来,总算可以躲开这些令人厌烦的言论,也确实得源于这段时间跟阮慕的感情升温,让她也忘记了家人的困扰。 可眼下却因为景逸的到来一切都被重新提起,她没办法再逃下去了。 “爸,” 景菡终于开口打断了他,清冷的眸子抬起,声音发凉,“爸,你不要再说了。” “……” 旁边那个被叫来吃饭的陈先生似乎也听不下去了,尴尬地笑了笑,说,“伯父您别这样说,不将就是好事,结婚这事要慎重您说对吧,况且英国这边结婚年龄比国内晚,她也不用那么着急。” 景逸看着他叹了口气,显然也不是真的被劝服了,“唉,小陈,你不知道,我们还不是看着着急吗?” “你不了解我女儿,她就是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其实我们也不是那种对男方要求特别高的家庭,你看她妹妹,5月份就要结婚了,找了她们电视台的一个同事,他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我们家要想让她找个富二代那是一抓一大把。” “所以我们不是一定要她们俩怎样,女孩,找个对她好的男人就行了,只要人上进,我们家可以适当帮他一把,反正都在电视台,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但我这大女儿她太挑,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啊。” 景逸大概是太久没见景菡,已经不顾及跟前是不是有外人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他看着景菡皱眉说道,“我又不是让你找个富二代,你林阿姨生了你弟弟,我们家以后也不会指望你。你看看妹妹多不让人操心,你看看你。” …… 他正说着。 突然,景菡缓缓抬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结婚的。” 景逸没想到她会顶嘴,被她那句话给噎到了,看了看旁边的男人,“你瞎说什么,什么叫不会结婚?!” 景菡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波澜不惊,“你的婚姻幸福吗?”像是对方一切愤怒与羞辱都看不见一般,她直接问道,“如果你觉得幸福,为什么要跟妈妈离婚?” 她眼瞧着景逸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些变化,淡淡了笑了笑,“爸,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后悔过吗?” …… 景逸生气了,声音抬高,“你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扯,我跟你妈的事情你知道什么?我们现在在说你,我都不知道你这些奇怪的观念哪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她妈把你带坏了?!” 景菡平静地答道,“从你生我出来开始。” 景逸露出一副“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一个女儿”的表情,他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我告诉你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啊?你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景菡直直地看着景逸,“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亡,没有什么事是必须经历的。婚姻究竟能不能带来幸福,你应该比我清楚多了,我不想跟你掉进同一个圈子里。” 她大概是戳中了景逸的痛处。 “别跟我扯那些,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啊,我景逸的女儿竟然想一辈子独身?”景逸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再说一遍我跟你是两码事,每个人都结婚,为什么你不结婚,你为什么就不能做个正常人?!” “……” 景菡却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视线淡淡地看着他,“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你这么想让我结婚,是怕我不结婚会不幸福,还是我不结婚让你自己丢人了?”她的声音冷冷的。 这个问题太过刺耳,景逸胸口起伏着,他好像非常生气,但是长期做高层的经历让他这种时候下意识地选择了迂回的方式,“你这是什么问题,我当然是希望你幸福!”他说完后又重复了一遍,“你别管我幸不幸福,我只是希望你结婚,幸福。” “那很好。” 景菡淡淡地勾起唇角,直直地看着景逸,“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现在跟我女友很幸福。” 第68章 景菡·阮慕·苏苑番外 瑞银证券上海分公司。 夜晚,这座城市的灯光没有完全熄灭,醒着的人也都在通往迷醉的路上,酒精和无尽的工作,哪一种都永远无法抗拒。 投行部依旧远远未到下班的时间,很多人都坐在电脑前迟缓地挣扎着,就算脑袋再懵再难受,都抵不过vp的一句——“明天是你的” 办公室东侧的走廊深处,是一间不太大的会议室,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人用了,只有几个人坐在这里,等待伦敦那边的电话视频会议。 靠窗的地方,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坐在那里,她穿着黑色的正装,头发挽在脑后,清冷的眸光一直看着手边的资料,“……”景菡的神情非常认真,用手抚着额头不知在思索什么,都没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自己。 “哎,我说,” 其中一个女人推推旁边的戴眼镜男人,低声问道,“你说suet怎么还没升职,她都已经开始做vp的工作了啊,前两个月不就应该升职了吗?” 那西装笔挺的男人看了看景菡,压低声音答道,“你还不了解吗,我们这说是外资,比较正规,但工作肯定是要比title在前的,事要先做了,升职的事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我看是不想给她升职吧,”那个女人皱眉说道,“你不觉得我们那个md特别讨厌景菡吗?” “嘘,你就不能小声点?”那男人赶紧让她不要说话。 “好啦,我问另外一个问题她现在算是总行派遣到中国区的员工吗?”那女人好像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嗯……可能?” 那男人有些迟疑地答道,“我只知道她现在肯定不会比david待遇好,毕竟david有英国绿卡,但是我听说景菡在伦敦的时候只是工签而已。”他停了停,又补充道,“不过suet就算薪水差点,也肯定比我们要拿得高啦,毕竟是总行过来的。” 女人点点头。 “哎,那其实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等到拿了绿卡再回国?”她又忍不住悄悄压低声音,“你说,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男朋友,看来不是有什么牵绊,那干嘛放着好好地伦敦下午茶不喝,跑到国内来受罪。” “谁知道啊,”男人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话音刚落,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表,已经近11点了,他脸耷拉了下来,“你说我们还要等多久啊,伦敦那边还开不开会了,亚洲区没人权吗?” “是啊,本来就没人权,”女人也有点绝望了,低声答了句。 “你们两个,” 突然,景菡回眸看着她们俩,抬声说道,“……”那动静把两人惊到了,“在……在。”他们还以为刚刚的话被对方听到了。 可景菡却并没有责怪两人低声交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们俩先回家吧,会我留下来开,”她整了整手边的资料,“今晚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有的话我会邮件你们,你们先等一阵。” “……好” 那两个人巴不得赶紧回家,因此只是客套了几下便站起身离开了。 …… 终于,在等到11点半时,电脑的会议系统终于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道优雅的英音,熟悉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景菡本因为很困,用手指一直在按压太阳穴,可听到那声音便是微微一怔。 “……anna”她心里闪过一个名字。 果不其然,景菡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那会议室的轮廓她非常熟悉,多少次都在那里讨论到很晚,她眸底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稍微垂了下来。 而摄像头对着的是一个有着亚裔面孔的女人,精致的妆容、得体优雅的举止,虽然仔细观察之下,那漂亮的眼睛里还有些能察觉到的些许紧张,但对于现在她的级别来说,这样的表现已是足够了。 “……” 苏苑在看到景菡的一瞬间也是诧异的,她指尖本是捏着一支笔,但却在看到那清冷的面容的瞬间,生生停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半晌,她才动了动唇,“suet,怎么会是你?” “……” 景菡面上讶异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秒左右,便一瞬闪了过去。 苏苑,是她原本在瑞银时带过的分析师,香港人,伦敦国王学院毕业,苏苑是景菡见过的比较聪明的分析师之一,也有着温柔有耐性的性子,能对自己下的所有指示都充分理解,有时候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周到。 景菡对苏苑的评价一直很高,但是……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神情有些不自然,“anna,我们还是说正事,”她敛下心神开口道,“ma的项目,你们总部是想把哪些部分交给我们?” “……” 显然景菡并没有闲心跟她叙旧,苏苑微微一怔,停了半秒,终于也切换到了工作时的状态,“嗯,需要上海那家企业的分析,还有整个行业的分析,还有一些评估的资料。” 虽然彼此都认识,但她们之间都还是在用英文交谈,苏苑从小在伦敦长大,只懂得粤语和英语,普通话特别差,景菡显然也习惯了如此,皱眉听着。 “我知道了,行业的分析具体涉及哪些方面?”她在笔记本上敲着,眸光望向屏幕。 “……” 两人回到工作的状态,就这样一直聚精会神地开了半小时的会,到最后,苏苑突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往下说了,其实这个会原本应该是她们组的vp来开的,但那个英国人说:没必要,这点小事你告诉他们中国区就可以了。 可是苏苑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景菡,毕竟原本是景菡带过的分析师,突然这样反过来让自己给对方交代工作,她感觉到有些许不适。 当然,更多的不适却不是来源于这所谓的“上下级”关系。 而她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好,那就这样,下周五交给你。”景菡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敛眸低声说了句,而后便开始整理自己手边的东西了,“抱歉,现在太晚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切断了。”她语气淡淡地,似乎一点都都不想跟苏苑叙旧。 可苏苑却拦住了她,“suet……” 苏苑见那清冷的目光望过来,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那柔软的眸光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好几次之后,她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跟在一起了是吗?” 那个名字让景菡的动作当即便停下了。 她停在那里,过了好一阵,才低声道,“知道,偶尔登了一次k,看到你们一起去度假了,”景菡闭了闭眼,阮慕和苏苑在瑞士的雪场接吻的照片,又像诅咒一样印入脑海。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苏苑放缓语气,她似是也有点不自在。 景菡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淡淡地,“不用道歉,阮慕也只是在选择而已,这都是自由意志,无所谓,”她看起来本是不想继续说了,但只是因为对方是苏苑才多说了几句,“你不用感到内疚,我跟她的问题与你没太大关系,更多是我的问题。” “……”苏苑蹙起细眉。 就在这时,她们正说着,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口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那女人似是一开始在用意大利语跟谁打电话,不过电话很快挂断了,只见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女人长着一副混血的面孔,褐色卷发被别在而后,线条优美的身子被短裙包裹着,她第一眼好像没注意到苏苑还开着电脑,笑着切换成标准的英音,“’long” “ialready.”苏苑回眸朝她浅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却似是因为顾及着景菡,显得有些不自然。 景菡当然看到阮慕了,但她的眸光在接触到那妖孽般的女人时,几乎是一瞬间便垂下了眼。 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究竟有多久没见过这女人,可能有两年,可能有三年,她不知道,可连她自己都不解的是,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还是会有反应。 景菡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走后,阮慕和苏苑很快就在一起了,但她却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还会有看见两个人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天。 “anna,你开完会了么?” 阮慕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她到现在都没注意到屏幕,可下一秒,当她手刚抚上苏苑肩头时,终于看见了屏幕那边的景菡,“……” 几乎是一瞬间,阮慕那妖魅的笑容便显得有些僵硬,“……”她勾起的唇瓣慢慢敛起,方才的笑意都收了起来,“原来是你们俩在开会。” “……” 景菡直直地看着阮慕,眸光不经意在阮慕与苏苑两人紧贴的身侧上滑过,“嗯,”她有些不是滋味,却换上了平静的语气,“有个并购的项目,苏苑在跟我交接工作。” “……” 阮慕将手放在苏苑肩头,直直地盯着景菡看,她似乎并不想顺着跟景菡聊下去,只是一直抿着唇沉默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凝固了一般漫长。 终于,苏苑忍不住了,她刚想要开口。 “anna,你先出去。”阮慕却这样说道。 …… 她们坐在屏幕的两端,两人半晌都没有开口。 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对方先开口,或许是在等自己想好该如何开启这段对话。 或许更是因为,她们都不知怎么确定这场对话应有的情绪。 该客套吗,该埋怨吗,或是应该愤怒吗,都不知道。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眸光从那清冷的面容上滑过,她呼吸缓慢,薄唇紧紧抿着,直到视线将那人全身扫过几遍后,终于缓缓落在那修长手指上的戒指上。 “……”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阮慕低声开口,“谁送的?” 景菡沉默了一阵,半晌,才张了张口,“未婚夫,”她当然知道阮慕在问什么,垂眸答道,“订婚戒指。” “是吗,” 阮慕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情绪,她话说的很慢,“你都要结婚了,”她不知在想什么,唇角勾了勾,直望进景菡眼里,“需要我送你结婚礼物吗?” 那道视线太过熟悉,熟悉到景菡鼻间立时涌上来些许酸意,“不必,”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视线避了避,“这些事都跟你没有关系了,阮慕。” 没有关系了。 阮慕感觉心里像被刺了一下,她眼底分明有些道不明的感情,却是在笑着,“好,那我问点跟我有关系的,景菡,你现在开心吗?” 她直直地看着对方,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想知道你开心吗?” 景菡半晌都没说话,“……”她几度抬眸想望进那双眼睛,想说自己是开心的,可是那句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她是那样一个不肯撒谎的人,这种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阮慕面上的笑容渐渐敛起,她的声音有点低,“你不开心。” 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到景菡眼底泛上些许湿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被那眸光看着,便觉得自己太过狼狈。 “……” “我真的很难形容我现在的感受,” 阮慕妖魅的面容上已不见一丝笑容,她只是一直看着景菡,声音泛凉,“或许你是不能理解的,我多少次都想过我们之间的事……” “已经过去三年了,伤心、难过也都只是这样,到现在这一刻,我只觉得无可奈何,” “suet,我到现在遗憾有很多,你是最让我觉得遗憾的人,”她缓缓地说着,话中的无奈听得分明,“我们俩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本以为再见到你时,我可能会有很多话想给你说,还想过拿苏苑的事刺伤你,但是真的到了这时候……只觉得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阮慕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特别幼稚可笑,她望进景菡眼底,眸光有不明显的颤意,“我只希望你开心,除此以外我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话说完之后,她便想站起身了。 在那一刻,景菡大概也预料到这将会是两人最后一次交谈了,她脑中闪过很多过去的片段,零碎、无法捉摸,她也试图从中去寻求这一切结果的缘由,但那么短暂的几秒钟,都只够让她觉得浑身无力。 但不知为何,下一秒,景菡却第一次抬声阻拦了对方,“阮慕……”她极力压着眼眶里的红意,眼看着阮慕闻言停了停,却并没有回眸看她。 “……” 良久,景菡才开得了口,她的声音有些不稳,“即使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也不会比跟苏苑交往更开心的……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她的话不知道是在说服阮慕,还是在说服自己,或者两者都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某一秒时,她曾经怀疑过这句话。 真的会不开心吗? 她不知道。 可阮慕缓缓转过头,却立时笑了出来,“如果你一直这样没尝试过就下结论的话……是,当然,”她站在那里望着景菡,最后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期望我了解你,我宁可我这辈子都没了解过你。” 第六十八章 “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现在跟我女友很幸福。” 这句话太过惊人,话音刚落,景逸手中的叉子“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白色餐盘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景菡,“你刚说了句什么?” 话已经出口,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景菡直直地盯着他,视线不偏不倚地,“没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直对视着,她感觉得到迎面而来的如天幕般的压力,指尖发凉,一点点掐住,“……”她看着景逸,淡淡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没什么,你都听见了,我说我跟我女友现在很幸福。” “……” 她竟顶着压力又重复了一遍。 而景逸瞬时瞪大了眼睛,几度张口却有闷音卡在喉间,他胸口起伏着,完全没料到景菡竟然会一下拐到这种答案上,十几秒过去,他一句脏话终于控制不住地飚了出来,“你他妈……” 但他说完那三个字,却停住了,脸颊憋得通红。 景逸觉得简直是被当众抽了一耳光,他想骂街,却因为种种原因骂不出口,景菡说出这种操蛋话,如果他骂了,等于是在骂自己。 但景逸显然不是个为了面子就能忍着的人,“我告诉你,你别她妈给我扯什么淡!”他已经受够了掌控不住他这个女儿的感觉了,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自己的极限。 “……” 景逸脸憋得通红,直直地看着景菡,根本不在乎旁边的陈先生,一点点抬高声音,“女朋友?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景菡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她稍微低了低眸,下意识先停了两秒,“……”而后,缓缓抬起眼看他,“我从来不撒谎,你是知道的。” 她丝毫不管旁边两人现下尴尬的表情,看着景逸,“你早就怀疑了不是吗?”她动了动唇,“在我自己都不确定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虽然你一直都不承认。” 她语气冰冷,就像根本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你给我闭嘴!” 景逸一个字都不想听,景菡的话就像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一样,“你她妈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他抬高的声音在抖,余光看到一旁尴尬的男人,脸上的颜色憋得更难看了,“吃完饭我们单独谈,你给我闭嘴你听到没有?”他嘴唇抖着,气得不行。 景菡低垂下眼,淡声道,“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 她好像并不该这样接话,因为她这冷淡的态度让景逸当时就把杯子给砸了,声音刺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那桌,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收拾。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极了,那个被叫过来的男人坐立不安,其实他今天本来就不太想来,也是因为长辈的逼迫下来吃这顿饭的,来之前他也提出过,人家一家人聚餐自己去恐怕不合适,但双方家长都觉得不在意,尤其是景逸,这顿饭本就是景逸硬要凑的,他一听到要介绍对象给景菡就非常积极地叫他来一起吃。 他想到了今晚会有点尴尬,但万万没想到这事儿会朝着这个路线走。 那男人觉得自己再怎么也不能继续坐下去了,再继续坐下去也太傻逼了,“叔叔,哎呦真是对不起”他突然像屁股被烫了一般站起来,讪笑着拿起手机,“我爸刚给我发短信说有个急事儿,实在是……”那尴尬的笑容勉强打破这死一般的沉浸。 他没等景逸有太大反应,便示意服务生,小声道,“赶紧地把这收拾了,”他站着,一边拿起衣服,一边指指那杯子。 景逸皱着眉头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依然没有缓和,他没有说话。 “你看看实在是不好意思,”那男人又勉强客套了两句,他当然知道这借口特别生硬,但也没别的办法,“那叔叔我就先回去了啊,您如果过几天要离开伦敦了,有空了我请您吃饭。”他当然没再敢提景菡,见景逸点了点头,示意性地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 他一走,这桌上气氛更沉默了。 剩下三个人都不说话,只听见勺子碰到白色餐盘的刺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 景逸脸色一直憋得很难看,他眉间的神经一直在跳,好像每一秒都像在爆发的边缘,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隐忍着。 而景菡也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她漫不经心地小口咬着沙拉,嚼几下,又停几秒。 景逸胸口起伏着,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到了极限,他压着声音,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女儿。” “铛” 那句话让景菡筷子点在了盘子上,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无法预想到冲突真正发生时,该有多么难解,她皱起眉头,心里不舒服极了。 “你不是说吃完饭再谈吗?”她低声道。 景逸就像压根没听见那句话一样,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额头上青筋在跳,“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一个恶心……你” 恶心,变态,这样的词在他嘴边吐出了一半便结束了,景逸不愿意承认这种词语跟自己有关系,手气得发抖,半天把话转了过去,“我他妈花了这么多钱在你身上,结果你回报了我什么?啊?” 他终于找到了恰当的词语,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搞同性恋?!你他妈就这样报答我的?!” 景菡像被喂了口□□一般,嗓子眼发干,她眼眸里有些湿润,一时间话竟梗在了当口。 “……” “我不会结婚的,” 景菡低声说着,忍着忽而有些翻上来的酸意,“我来伦敦之前就告诉过你,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你明明知道。” “别跟我胡扯八道,说什么不结婚!” “你胡闹够了没有?!” 景逸说着说着火气更大了,他声音越来越大,“你可以啊景菡,真是翅膀硬了,你当初回国是我逼你回的吗?我开着飞机架着你回国的?我他妈当时是不是说让你别回,别浪费我们的钱,啊?” “回你就回了,你相亲也是我开车架着你去相的吗?!他妈是不是你自己走着去的?!” “相了那么多次,你瞧你那些叔叔们为你急得,你他妈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临到快结婚给我搞出来退婚这招,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好,你不结就不结了,我就当你不喜欢那个我们继续找。” “然后你又说不喜欢国内生活,非要跑出过去,你就说我是不是拦着你了,啊?” “是谁他妈自己坐飞机来伦敦的,你到底还要怎样我他妈现在就闹不明白了,是我把你惯坏了还是怎么着,现在连同性恋都搞上了,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景菡我就问你,你他妈到底是不是要逼疯我?你今天就给我一个答案,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哐当”一声,面前的桌和碗都晃了一下,那勺子重重地摔在盘子上,引来周围的一圈目光。 “……” 景菡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动作吓到,身子向后微微靠了靠,手在桌下握紧,薄唇抿着。 她眼睛有些发酸,向下垂着,没有去看景逸,“……”这之前无数次,她都在脑海里准备了一些话想要应对景逸的逼问,她完全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她可以说她认为父母和孩子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何必强求对方认同自己,她可以说自己已经成年人,没有必要再接受景逸的管教,她甚至可以说景逸作为一个父亲控制欲太强,她从小就受不了他这样的脾气,而她的亲生母亲也受不了。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景逸确确实实戳到了她没有考虑到的空白处,景菡突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反抗都是无力的,只要自己还承认自己是被他抚养长大的。 这是个无法争辩的事实,无论她如何反抗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让景菡觉得更烦闷的是,一直以来,虽然自己对景逸强制管控默声拒绝,最终很多事情都还是景逸妥协了。 而她最后选择了出国,为了活得像自己而离开了他们,并且根本没有计划过要再回去,这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这种认知把景菡的很多话都逼了回去。 “……”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景菡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迷雾的街口,明明已经想好了想哪走,却发现好像走向哪里都是错的,她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其他人。 她原本以为只要保持距离,独自生活就会好,可是景逸正满怀怒火地告诉她,保持距离也是一种罪过。 她好像已经无处可走了。 好像过了很久,景菡缓缓抬起眸,嘴唇微微在颤,艰难地说道,“爸,”她吐出这个字都有些困难。 “我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让我想要跟她在一起的人……” “我试过了,我曾经真的努力过了,”她喃喃地说着,眼圈有点红,“当时,我真的想就那么嫁了,一闭眼,一辈子就过去了……可是我做不到。” “所以,这次不管她是谁,是什么人,我都不想放弃,她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的那个人了。” 景菡薄唇动着,声音在颤,“如果你非要我跟她分手的话,这辈子,我不会再跟任何人在一起。”她话音刚落,眼角似有什么滑了下来。 “……” 景逸此时正在气头上,景菡那句彻底的独身宣言把他的怒火推到了极点,以至于看见她眼睛泛红也没有任何软化的意思,“你他妈真是疯了!”他把桌子向前一推,“我真不明白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自私的东西出来!” “……”桌子上的饮料在晃,洒出一些向桌边流过去。 景逸气急了,直接站起身来,“你不是厉害得很吗?!为了不结婚搞同性恋都可以抛下我们跑到国外来,你牛逼得很。” “你这么牛逼以后都别回来了,我不想再见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他拿起衣服,气得吼了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后妈倒是落在了后面,“哎呀,你别走那么快,等等。”她匆匆忙忙拿起包,走前看了看眼眶泛红的景菡,又看看四周,不知是觉得丢人还是其他,作势状,“哎呦,早知道就不来吃饭了,你瞧这一晚上人丢的。” …… 一切戛然而止。 死一般吃人的沉默,和整个中餐厅里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几个拿起手机拍照的,毕竟这样的闹剧平日在伦敦可并不多见。 很久很久。 景菡一直红着眼坐在那里,几度垂下头,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服务生也不敢向前,“……”只见那精致的侧脸眼眶处红意越来越深,忽然,她手机震了震,一条短信进来,只有短短两个字 ——“还好?” 第六十九章 阮慕这天晚上是匆匆赶过来的,难得没有在出门这件事上磨蹭,只画了个淡妆便匆匆开车赶过来了。 阮慕刚踏进这家中餐厅的时候,很快便敏感地察觉到有些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似乎周围的一些人一直往她身上看,那种探寻的目光让人有些不舒服。 阮慕当时其实只戴了一个墨镜,因为妆比较淡,她也没打算摘掉,但即使脸遮住了半部分,那包裹在黑色裙子里的高挑身材依然很显眼。 她皱了皱眉,扫视过一圈之后还是决定无视,此时她没有心情去想这比平日里多了一倍的注视目光,心里只想尽快找到景菡坐在哪里。 “不好意思,请问?”她拦下一个服务生,才刚说了两句,“嗯?”她好像看到了那坐在角落的熟悉的身影,“不用了,谢谢。” 服务生先是一怔,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阮慕心无旁骛地朝右侧的座位走过去,她根本没注意到远处有一些人正低语讨论着她们俩,“快看快看,人来了人来了。”“哎,这就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女朋友?好漂亮啊,混血?”“应该是的吧……她都坐到她旁边了你快看……” “……” 她已走到了角落的桌边,那清冷的身影眼下正像蜷缩一样的姿势,胳膊支在桌上,手抚着额头,丝毫没有抬起头来的意思。 阮慕一眼看到那副场景眉头便皱起来了,一口气提在嗓子眼,“……” 她赶忙坐在景菡身旁,动作轻缓地揽上景菡的腰,递上纸巾轻声道,“宝贝,我来了,你怎么了?” 可景菡并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只是用轻到根本快要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 阮慕不自禁用余光扫视了一圈,眼见对面摆着的两套餐具凌乱地摆放在桌上,其中一个杯子被放倒了,还能看见些许液体蹭在了桌布上,仔细看去,甚至盘子角落还有碎渣。 顿时,她眉心皱的更深了,她大概明白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具体的内容无法猜测,但景菡既然还坐在这里,很明显是跟她父母刚吵过一架。 阮慕很少看见景菡哭的样子,虽然跟自己在一起后,彼此折磨的期间景菡总会眼眶泛红,但真的哭出来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而她现在却看到那细瘦的指尖正握着一团湿透了的纸巾。 湿透了的纸巾? 她哭了吗? 阮慕感觉心有点疼,她控制不住地问出了口,“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她才刚问了一句,却在看到景菡翻红的眼眶时一下愣住了。 景菡似乎终于有了反应,她应声偏向阮慕之前,用指尖拭了拭眼角,“没事……” 原本还没转过来时,那清冷的声音一直隐忍着低声回答,可却在真的看向阮慕的那一刻,景菡突然像控制不住了一般眼眶更红了,“……” 有液体在眼圈里打转,却不知为何什么也没说出口。 阮慕看着那白皙的脸颊沾染上的眼泪,脑袋里一片空白,“suet……”她细眉皱着,根本不在乎周围有人在看她们,眼里只有景菡一个人,俯过身子搂上景菡的腰身便抱了上去。 “……” 阮慕深深地吸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楚,将鼻尖埋在景菡清香的发丝里,贴着她的耳垂低声说了句,“好了,我知道了,别哭,我带你回去。” …… 阮慕把景菡从座位上拉起来,终于注意到周围有很多人在看她们,她瞪了那些人几眼,可惜被墨镜挡着看得并不清楚。 在车上的时候,景菡好像情绪稳定了些许,但她还是不怎么想说话。 阮慕坐在驾驶座时,小心翼翼地问她爸爸妈妈都回去了吗,但景菡只是摇了摇头,阮慕停顿了几秒,只得心疼地摸摸景菡的脸颊,在她眼角吻了吻,“有我在,我们回家再说。” …… 思考了再三,阮慕还是接景菡去了自己的家里,她怕景菡的父母知道了她的住址,到时候一时又心血来潮跑过来就太糟了。 阮慕走在后面,她把房门锁好,看了看手机,当时她心里担心,发去的一条短信,景菡只回复了短短几个字,“来接我。” 景菡很少跟她提出任何要求,阮慕当时一瞬间便察觉到景菡的不对劲。 她看着那瘦高的身影将外套脱下,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修长的的手指抚了抚额头,即使从背后看也能感觉到那人的心烦意乱。 大概,她爸妈已经知道了吧。 阮慕心里已经猜到,她不知道景菡当时受了怎样的苛责,才让她眼下崩溃成这样,心里一沉,默声走了过去。 “宝贝……” 阮慕走到景菡背后,将手刚搭上她瘦削的肩头,便从余光看到身下人又有些不对劲,“suet……”她拉住景菡的胳膊,转到她前面。 平静的状态并没有支撑很久,没有了周围探寻注视的目光,景菡清冷的面上全是湿的,她好像终于肯卸下防备一般,眼圈和鼻尖一片红,眼泪一直不住往下掉。 阮慕心开始慌了。 她忙靠在沙发跟前俯下身抱她,“……怎么又哭了呢,”阮慕几乎没见过景菡如此难受的样子,心慌得不知道怎么去哄,她只能把景菡抱进怀里,“别哭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值得让你伤心成这样,你还有我……”阮慕不断重复着,轻轻拍着景菡的背。 但阮慕的安慰似乎作用甚微。 …… 景菡身体一点点抽着,抬起手按上阮慕的肩,细瘦的胳膊有些无力,她几度尝试,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阮慕,” 她的声音有点颤,抱紧阮慕,“我也不想闹成这样……原本想就这么算了,撒个谎,彼此都好过……但是我没办法撒那个谎,我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其他人见面、相亲。” “我想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你了,没办法再接受任何人。” “……” 她哽咽着,抱着阮慕的手微颤着,“到底我该怎么做。” “我爸说后悔送我出国了……说当初就不该送我出来,结果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又自私、又刻薄、不正常……恶心。” “我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到底我要怎样才能让他们满意……我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阮慕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贴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尽力了。”她知道景菡今晚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心里突然非常自责,早知道今晚根本就不该放景菡一个人去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阮慕” “为什么这么多事情都要缠着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景菡拉住她肩头,清冷的声音因为埋在阮慕怀里而有些发闷,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快要把她压垮了,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接着一件。 前段时间她因为调查事件精神压力很大,深层次的原因并没有跟阮慕说。 “我不能回去,阮慕……如果我再被迫回去,我们一定会分手……” 景菡似是一瞬间回想起了那三年的事,阮慕因为自己回了国,很快跟苏苑在一起了,她突然缓缓指腹按进阮慕肩头,声音颤着,“你不会再等我的,你不会再要我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阮慕急了,她禁不住将景菡从自己怀里拉开一点,低头看着她,“我们不会分手,我不会不要你,”她深吸了口气,她没想到景菡受了这么多折磨,之前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她都没想到景菡心里原来是因为自己而害怕。 阮慕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你听我说,我不会跟你分手,你也不会回国。”她心里有点惶恐,只能说一些自己都觉得干涩的话。 景菡这样的性子,能扑在自己怀里哭,这是从来不能想象的事情。 她到底能为景菡做点什么,除了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她到底能做点什么呢——阮慕不再去想前几天因为到底是该前进或者后退,那些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是感觉到深深地害怕。 当景菡提到“分开”这两个字时,她确确实实是慌了。 她直直地盯着怀里那双眸通红的人看,轻喘着,半晌才从慌乱的情绪中稳定下来,“你听我说……”她垂眸紧紧地看着景菡,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爱你,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 “我没有想到你今晚会真的告诉你父母,你原本不用受这么多委屈的,”她垂眸看着景菡,心里心疼极了,“但是你既然说了,我会跟你一起扛过去。” “我不想失去你。” 第七十章 另一边,薄婧自从那次跟沈沁在车里,两个人聊到都无话可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私下找过沈沁,心里并没有不想,但她心里也清楚,现在的她们俩的问题远不是恳求所能解决的。 薄婧偶尔觉得,虽然沈沁和都没表现出任何逼迫自己的意思,她却被自己逼到了一个程度,不想用任何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想逃避。 或许那天kate的话真的起到了什么作用吧,她终于在这天,下了决心。 这是一个周末,薄婧又是一贯的打扮,黑色薄衫,细瘦的裤子、马丁,她抱着手臂,正站在维多利亚博物馆里,有些烦闷地看着面前身着深v裙子的女人。 身材高挑,踩着本就不矮的高跟鞋,更是显得比薄婧高了有些,她仿佛根本不在意薄婧不耐烦的神情,专注仔细地看着展览,时不时勾唇跟薄婧笑笑,毫不在意地讲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意大利时尚演变。 薄婧看起来却没有这个心思,她长发下是深邃而不耐烦的眼眸,看着,几次想打断对方,“我想跟你谈谈……”她忍着情绪,压低声音说道。 而却回眸瞧了她一眼,笑着轻描淡写地说了句,ura,我们说好今天玩完再聊你的事,不是吗?”她不想让薄婧把话说完,直直地看着她,走上前,探手去搂薄婧的腰身。 薄婧被那熟稔的动作弄得浑身不舒服,反手便将对方胳膊推开,“你别动手动脚。” 她本来是有很多话要跟说的,可以前到现在都一直是这样,那个女人从来就没把自己的负面情绪看到眼里,永远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已经受够了。 薄婧有点想直接切入主题,虽然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场合,但是她忍不住了。 “别动手动脚?” 薄唇一勾,低眸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挑起眉。 薄婧深邃的眼眸里眼下全是敌意,而且有随时都要爆发的趋势,她看得分明,“……”微微眯起眼,“好,那我就不动手动脚了”,她将手收了回来,眼神一勾,却一句话堵住了薄婧,“但说好的约会你不能任性,否则我今天什么话都不会听你说,你是了解我的。” …… 说完这句话之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好像根本笃定了薄婧不会拒绝一般,向前兀自走去。 薄婧顿时更烦闷了,她知道这女人一直都是这样子,早知道今天就不该来找她的,要分手何必一定要见面讲,她这样问自己。 可站在那里一阵后,她却突然觉得算了吧,或许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跟待在一起,将这近七年的感情一次性了断,无论如何,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皱起眉头,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不免有些五味杂陈的滋味,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忍着跟了上去。 薄婧一直跟在身后,看着那女人还是一贯地招人惦记的样子,短短一个小时就招来了三个男人上前搭讪,而看他们的眼神,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跟她这个人的本性一样。 不知道有多少次,薄婧都跟她发过火,说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我不喜欢你对其他人暧昧不清的态度你耳朵聋了吗?可根本就没改过,反而愈演愈烈,到了直接跟薄婧说要开放关系的地步,薄婧本来就是从小骄纵惯了,哪受得了人这样践踏自己的感情。 她无数次发过火,却也非常清楚明白根本不会听她的,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说到做到,从以前到现在,她说过的话从来没食言过。 比如她们第一次闹分手的时候,薄婧跟她发了很大的脾气,可那女人的情绪却没有多少波澜,只是停了一秒,便笑着说道,“我们分不了手的,”她的声音在电话里那头不气不恼,还是一贯诱惑的嗓音,ura,你心里清楚,你离不开我。” 很自傲,可确实是事实,后来的一切都证明了的话。 薄婧来了英国之后,跟一直都在反复的吵架与复合中循环,虽然她每回发飙到以为两个人再也不会联系,到最后还是觉得心里躁动不安,无论如何挣扎,都在这种循环往复的苦恼之中拔不出来。 但是这一次,薄婧却有种根本不太在状态的感觉。 这种不在状态,更加源于她对于自己何去何从的困惑,也是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的,为什么之前都跟分不了手呢,分了手,沈沁还是会不肯要自己吗? 她想不清楚这些事,但是kate的话一直萦绕在脑袋里,如果再不分手以后怎么办……她按下了那些烦乱的想法,忍下了一切的不耐烦,按照说的,真的陪了对方一天。 从维多利亚博物馆的意大利时尚展览、到hydepark的湖边、再到白金汉宫一路散步到r教堂,而后又没有过多交谈地吃了饭,直到最后,两个人来到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 似乎是看出了薄婧情绪的变化倒真的没对她再动手动脚,也没有故意要挑起话题的意思,就好像把薄婧真的只当做一个陪伴者一样,两人并没有多做交谈,而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可薄婧并不觉得这样很好。 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待在一个自己已经不那么爱了的人身边有多么难熬,她不想浪费一点点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即使她自己也不知道时间应该浪费在谁身上。 她们俩之间的确有什么不一样了,薄婧觉得。 之前几次闹分手惯例又来伦敦来撩拨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完全是处于一种非常生气与懊恼的状态,如果内心的话真的说出来,大概应该像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爱我,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 因此每回一撩一个准,勾勾手她就回去,然后一巴掌又把自己推开。 但今天晚上的气氛却不是这样深邃的双眸依然像是看透了自己一般,她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挨着薄婧,一边抿着酒一边看着她。 遭震耳欲聋的音乐此起彼伏,如心跳般节奏加速。 缓缓放下杯子,手指在桌上点着,不紧不慢,似乎周遭一切都影响不到她一般,“……”她瞧着薄婧,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向薄婧那边移动着,直到摸上了薄婧左手小臂的纹身处。 薄婧皱起眉,跟被烫到了般想抽手,她冷声道,“拿开。” 却没想到那女人一把便把薄婧往她那边拉了过去,“你……”薄婧的声音淹没在吵杂的空气里探过身子,俯在薄婧耳边吹气,ura,你在想什么?”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暧昧。 那动作有点突然,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薄婧清楚地看见她妖孽的面容上的每一寸细节,熟悉的香水味绕在鼻尖。 “……” 薄婧当即便吸了口气,她觉得根本就是脑子有病,咬着牙紧紧盯着对方,“我不会跟你下去跳舞的,”她当然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根本没打算要上她的贼船,“如果你想让我陪你,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眼中一深,直接一把把她拉下了座位。 “你干什么?!” 薄婧压根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她拉出酒吧,塞进一辆黑色出租车的时候,她一下炸了,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她都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预约了出租车。 “你到底要干嘛?疯了吗你?”薄婧一时间连意大利语都飙了出来,她气的要把车门打开,“神经病,我要下去。” 可车门一时间还没打开却朝她勾唇笑了笑,用意大利语答了句,“不干什么,干你,”她竟然跟司机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薄婧一下就躁了,她冷着声音低骂了一句,便真的开门下去了。 见她真的下了车,却在她身后说了句,“我要上你,还需要去酒店吗?”她笑着看着她后背抛出这么一句话,薄婧本就已经在气头上,这回更是半天没说出来话,放在车门上准备摔门的手气的在抖。 “上来ura” 看着薄婧,嘴边的笑意浅浅地,慢慢地,笑意逐渐收起,她又抬声跟司机说了另一个地址,而后看向薄婧,“上来,”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跟你继续磨蹭下去了,你不是想跟我好好聊聊吗,一天了,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然后她就静静地那么等着。 薄婧站在外面的马路上站了好久,都一直不说话,但也不走,时间过去了太长,久到那个英国司机开始不耐烦了,突然“啪”的一声,车门关上了,薄婧冷着脸坐上了车。 “……” 而车启动前看向窗外,突然低声说了句,“你变了。” 薄婧根本就懒得理她,什么她变了,她变不变与她何干。 …… 不多时,两人坐在一家安静的pub里面,酒吧是伦敦这个时间唯一还在营业的地方了,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好去。 两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面对面。 直直地看着她,勾唇,“开始吧。”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薄婧,你可以开始你的分手宣言了,你不是憋了很久么?” 第七十一章 酒吧里,夜越来越深。 薄婧坐在那里沉默着,双手交叠紧扣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好像她沉默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一般。 ura,你在想什么?” 坐在她对面,勾着唇看着她,她见惯了薄婧这副样子,之前她们两人只要一吵架必然演变成冷战,薄婧脾气不好,生气后想让她哄人比登天还难。 “你不知道怎么开始讲是吗?”笑了笑,她点了点桌面,歪着头,“就从‘你恨我’这三个字开始说起好了,你不是最擅长这句话了吗?” 看着薄婧,眼里不知有何用意,情绪藏得很深,“来说说吧,你有多恨我。” …… 好像过去了很久。 薄婧才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双手还是交叠的,却显得终于不那么迟疑了,在再次开口之前,她动了动唇,声音有点低,“你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要来伦敦吗?” 有些意外,却依旧笑咪咪地看着她,不回答。 …… 当初,为什么要来伦敦吗? 当时,两个人还年轻,就在交往了大概2年的时候突然说薄婧对感情太认真,让她压力太大,她说她在考虑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不想一直把时间耗费在薄婧身上。 薄婧以为她是要分手,可是这么说的,“亲爱的,你很好,”她压在薄婧身上,说出口的都是伤人的话,“可是这个世界上跟你一样好的人还有很多,你要我整天跟你在一起并不现实,我觉得我们以后保持开放关系比较好。” 这话不是说着玩玩的,还没等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吵完架,薄婧很快就发现她劈腿了。 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快要气炸了,没有通知一声,便跑到那两个人厮混的别墅里,想至少把家的玻璃砸个稀烂。可奇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没说话呢,却没想到那个出轨的对象看到薄婧后主动介绍自己,说她跟她女友也是开放关系,叫薄婧不要在意,竟然还提出要3p “你竟然看上这种人?!”薄婧难过得没办法,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友跟别人上床,对方还要更渣,她气得声音在抖,心里发疼。 薄婧都想过了,自己这么冲动跑到这里来大抵会把自己羞辱一顿,然后彻底分手,她都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却一把把那个第三者拉开了,她跟对方用意大利语说:“你别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然后事情的发展便不受薄婧控制了竟然把那个出轨对象赶走了,然后心平气和地跟薄婧谈,说要两个人和好,但是还是要保持开放关系。 你疯了吗?薄婧红着眼睛,觉得对方根本没去听自己的话。 但却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说如果薄婧不喜欢,以后跟薄婧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会跟任何人联系,说她最爱的人还是薄婧。 一边说着一直吻上来,咬着薄婧耳根,说她爱极了薄婧发疯的样子,薄婧那天大概也是太难过悲伤,脑子进了水,想要反抗,却还是不清不楚地跟继续做了下去。 直到她发现又一次出轨了,不,按照的说法应该是开放关系。 薄婧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她想要两个人维持稳定的交往关系,然后都可以找机会出去玩,可薄婧自己接受不了这种关系,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种爱玩的人,那之后为了她也试过跟别人上床,但是感觉很恶心。 但她知道一贯我行我素不会听自己的,不知是不是赌气,她一气之下去了伦敦。 …… 时间回到酒吧里,再次聊起当年那件事时,薄婧动了动唇,“当时我来伦敦是因为你,并不是赌气,而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 薄婧握紧酒杯,指腹发白,“你说你觉得我太认真了,没有给你时间,我知道你爱玩,想眼不见心不烦,或许我们之间距离远了,你会想我,会重新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 竟然是这样的吗? 深邃的眼眸里突然有细微的变化,她极快地移开了视线,却还是笑着的。 “但是后来,我发觉每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那些事……” 她们两个人很快又开始吵架,吵过很多次架,距离没有解决问题,还产生了更多的猜疑。再后来,薄婧开始对于解决她跟之间的问题开始感到疲惫,她想彻底分手跟其他人交往,可是几年来感情进展都不顺利。 大概,是因为跟相比,其他人都显得太过一目了然了吧。 薄婧语气有些低,“我想尽可能的不去想你……其他人都以为我爱玩,一直在换女友,我只是想忘了你,可在伦敦却爱不上任何人。” 而后,她的视线移向小臂的纹身,“gether”——那个纹身,其实并不是两个人一起去纹的。 薄婧当时被反反复复地折磨了很多年,却从这段感情里一直走不出来,自己伤心欲绝地去纹了一个纹身“arusapart”,然后拍照发给了,说要分手,彻底分手。 可没过多久带着右臂完全相似的纹身来见她,把她从酒吧里拉出来,带回酒店按在墙上吻,薄婧当时看到那女人的纹身后,第一次哭了出来。 那一阵子她们俩感情稳定过一段时间。 可好景并不长回到意大利后,又开始了以前那种生活依然口中说着爱自己,然后跟其他人上床,薄婧的心已经凉到了谷底。 …… 薄婧看着,“你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我们俩之间,曾经有很多次可以好好地走下去,你想过吗?” 笑容渐渐敛起,她抿着薄唇,半晌没说话。 过了一阵。 唇角滑过淡淡的笑容,“我不明白什么叫做好好地走下去,”她看着薄婧,“我只爱你一个人,我跟其他人只是上床而已,这有什么冲突吗?” 薄婧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到现在还是这样……把一切都怪在我闹别扭上面,”她停了一下,“算了,这到底中间谁错谁对,都过去了。” “我爱过你。” 薄婧艰难地把这几个字说出口,“但是你太自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办法对等,你没有受到伤害,而我一直在被你伤害。” “你知道当我遇到沈沁后,我有多高兴吗,因为我发现原来自己是可以爱上其他人的,可现在,你知道我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吗?为什么明明想要走出来,为什么还是在被你影响着……”薄婧喃喃地说着。 “她跟你不一样,她……” “没有什么不一样,你觉得我自私,她不自私是吗?”冷笑了一声,开口打断了她,唇勾了勾,“如果她不自私,你现在还需要一个人坐在这里吗?” 薄婧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打断又说道,“分手根本不需要专门约我出来ura,你问过自己为什么喜欢她吗?”她直直地盯着薄婧,“难道不是因为她像我吗?” “够了!” 薄婧突然抬高声音,她的情绪一瞬间有点激动,“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她声音在抖,根本不在乎周围有人在看她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之间的事跟沈沁没有关系,我根本不是抱着要跟沈沁在一起,所以完成跟你分手这项任务来的。”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还能不能修复你一点都不清楚吗?!”薄婧声音越抬越高,眼眶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有点泛红。 轻轻敲打桌面的手停了下来,面色慢慢不再有那些戏谑之意,“……” 薄婧连灌了自己几杯啤酒,很久之后,她才平复情绪,哑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已经累了,你就当我想要正式地跟你谈一谈也好,或者纠缠了七年后,两个人坐在这里思考一下过去也好,怎样都好。” “我想要结束了,是真的。“ 薄婧抚着酒杯,眼眶泛红看着,“你当初纹了那个纹身来见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感动过,我以为你想跟我好好在一起了,但你后面做的一切,跟其他人上床,口口声声又说爱我。哪怕有一次,你都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她看着,“你在跟别人上床的时候,心里到底想的是谁?” 皱起眉,答道,“我没有在想任何人。” …… 缓缓又开口,“但是跟你上床的时候,我想的只有你。” 薄婧低声打断了她,“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沉默了一阵,她不知为何突然说道,“薄婧,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可以试着跟你在一起,”她看着薄婧,皱起眉,好像这句话说出口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是说,只跟你在一起,我可以试试。” …… 空气停住了。 可只停住了一秒。 “对不起,都晚了。” 薄婧看着她,动了动唇,“对不起,我想往前走了,不想再回头看。”她停了停,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你想试试,可我不想再试了。” “未来有没有等我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过去已经没有了。” “就停在这里吧,我们之间早就应该停在这里了,对不起。” …… 有点意外,她大概没想到薄婧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大概当她说出那句妥协的话时,自己就已经输了吧,她眉头紧锁着,“你让我有点难过ura” 薄婧却不回应。 “……” 拿起包,站起身,她不是一个在这种时候会留下来让对方看着自己难过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副“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的架势。 薄婧没有打算拦她。 可还没转过身,却停了下来,她沉默了一阵,低眼看着薄婧,“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个念旧情的人ura,你心里期望的那个人不会再回头了,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能耐得住寂寞。” “如果你到时候熬不住,你可以……”她想说,你可以来找我,但是话还没说完。 薄婧低声打断了她,“我不会。” “……” “好”笑了笑,转身走了。 第七十二章 屋逢连阴偏漏雨。 继那晚景菡父母把景菡大骂了一顿,两个人第二天就坐飞机回了国,气得半死,但当他们最后发现根本除了要断绝父女关系之外,拿景菡一点办法都没有之后,开始换了另外的解决方案。 景菡开始接到各种亲戚打来的电话,那种见过几次面的远方亲戚,或者是从小照顾自己的叔叔,甚至还有一些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她爸爸生意上的朋友,都不嫌国际电话贵纷纷来问候教育她。 她觉得自己像是跟全世界都出柜了一般,到后来干脆就不接了,只回复一句“工作忙”便罢。 景菡的精神快要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如果不是有阮慕在,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就连景扬都打来了电话,“姐姐……”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然有点尴尬,不知后妈如何跟景扬添油加醋地讲了这件事,但景扬确实是第一次知道景菡弯了,“你真的……你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景扬确实之前也有点猜测,但是一直没得到证实,她表现出了普通异性恋对出柜这件事的不理解,“你知不知道家里都要闹翻天了,爸跟疯了一样……他现在跟每个他见的人都讲了,简直是……怎么办啊?” 这时候景菡才刚到办公室,景扬的电话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同事又在叫她去开会,说是国家审计局的人又来了,前追后打之下,景菡语气不免冷漠了许多,“景扬,你能不能别来烦我,”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事先挂了,”啪的一声把景扬电话挂了。 挂了后,她自己隐约也觉得过分了些,可同事又在敲门催促,景菡只好皱着眉应道,“好,我知道了,马上去。”她拿起文件站起了身。 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等她了,其中最中间坐着之前见过的那个黑发的苏格兰男人。 景菡环视一周,“怎么其他人没到吗?”她皱眉看了看表,道了声歉,“抱歉,我的组员可能没接到通知,我现在去叫她们。” 审计局那男人却打断了她,“不必了,”他抬起手,“该叫的人我们都已经叫来了,除非你能联系到……”他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沈沁,沈小姐,我们联系不到她。” 景菡微微一怔,“沈沁?她前天刚请了长假,我也联系不到她。”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坐下来,看着对方问道,“到底怎么了,这件事不是应该结束了吗,巴克莱那边……” “今天不是为了金源钴业的案子来的,我们是冲着你来的。”那男人直直地盯着她看,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意思?”景菡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不详的预感浮了上来。 “suetjing?国家审计局正式通知你,从今天起你被停职了,你由于关系招聘的案件将会被调查,涉及收受贿赂、不合法招聘等数项罪名,请你请好律师,如果后续有你认为不符合事实的事项,我们法庭见。” 不急不缓地将这番话说出来后,那苏格兰男人的语调明显带着一点戏谑。 景菡惊得细眉一跳,“你们说什么?什么关系招聘?” 那男人抬头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懂吗?关系招聘,这可是你自己亲自过的面试,”他把一个案子推到她面前,“给,你看清楚,沈沁,这个女生是不是你招进来的?” 他看到景菡的反应很不满意,冷冷地说道,“装傻的本事还不小,你们瑞银的高层已经接受了调查,你们md说这次关系招聘乃至金源钴业的项目都是你负责的,你自己好好确认一遍吧。” 景菡满头雾水地拿起那个文件,仔细阅读完之后,手脚有些发凉,“这……” “看到那300万美金了吗,存在你们瑞银账户里,”那男人抽出一张纸摔在她面前,冷声道,“这么多钱原来就只能买来一个职位,看不出你们瑞银还挺值钱的,一个分析师还要存个300万美金。” “你再仔细看看户主是谁,你应该认识这个拼音吧,毕竟是你们自己国家的语言,”他指着那标着沈沁的名字的地方,讽刺地说道,又点着其中一项,“你自己看这里的签名,这是谁签的?” 景菡皱起眉,顿时吸了口气,“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签的,”她抬眸看着对方答道,“我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我不知道沈沁在瑞银有300万美金的账户。” “是不是你,你自己找律师去鉴定。”那男人根本没打算听她的解释,往椅背上一靠,“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老实回答,”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录音笔。 “第一,这个项目是你担任vp以来第一个吗?” 景菡皱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差不多算是,”她现在心里全都是疑惑和不安,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话里的深意,“之前跟别的vp合作过一个项目,但那应该不算。” 那男人挑了挑眉,“哦?是吗,听说你刚从上海分公司调回来没多久,在那边一直没升职,才一回来就升职然后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感谢招来沈沁这么个摇钱树吧?” 景菡有点生气了,“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个项目跟沈沁有什么关系,这个项目是ruth分配给我的。” 那男人看着她,“是吗?你的上级ruth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这个项目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她说当时她很赞赏你能把中国的业务带到欧洲来,公司还给了你一部分提成。” 景菡神色微动,“这是ruth说的话吗?” 对面男人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当然,你现在还要说自己不知道沈沁是关系招聘进来的吗?” 景菡脑中突然回想起一些事情,好像关于沈沁的话题她曾经也听人说过,是了,是薄婧说过,“对不起,我确实听说过沈沁有背景的传闻。” 她将当初沈沁进了瑞银之后,起先是在阮慕的组里,后来沈沁主动要求换组,换到了自己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虽然不太合适,但景菡还是讲了关于传闻的事,“之前有听闻她跟一个香港的富二代交往过,有人说是她的前男友帮她进了瑞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你非要说沈沁是这样进来的,这300万美金可能跟那个男人有关系,并且……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可审计局那官员根本就不买账,“哦,是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中国那边要求查过来的,你可别胡乱解释,跟我说什么前男友存的钱,我告诉你,这300万,是从金源钴业底下注册的一个贸易公司汇款进来的。”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自己不知道沈沁跟金源钴业的关系?你是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她爸爸是谁吗?” 景菡眉心皱得更深了,“为什么我要知道她爸爸是谁,我……” 那官员抬高了声音,“沈沁是上海人,你在上海分公司任过职,你跟我说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景菡有点被惹怒了,她原本不是这样按耐不住自己脾气的人,但面前这男人有点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上海有多少人,你叫我人人都认识你是在开玩笑吗?”她真的生气了,“更何况,我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沈沁正在英国上学,你叫我怎么认识她?” 那官员也跟景菡杠上了,抬高声音,“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你的身上,你明不明白?!是你,收了沈沁家里的贿,把她招到瑞银里,然后借她家的力接了这个ipo项目,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还没等景菡再开口反驳便又说道,“这还只是因为中国那边要求合作调查的结果,如果国家审计局再仔细调查一下,可就不是停职这么简单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现在的组里到底还有多少个关系招聘进来的,啊?” “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你们这些投行,私下的关联交易到底有多少,平日让你们猖狂惯了,都为了自己的仕途钻法律的空子。” 他根本没有给景菡插嘴的机会。 “我就知道这件事有猫腻,怎么可能你跟巴克莱两个vp负责这个ipo,明明矿的资料是假的,却只有一个vp知情,你怎么就能那么巧的没有看清楚没有检查清楚资料?果然啊,终于被我抓到把柄了。”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就爱玩这套,资料,假的,人,假的,你们还有什么是真的?移民局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些人发签证进来,我真是不明白了。” 景菡被他最后上升到民族的言论彻底激怒了,她忍不住抬声道,“你不要把这件事扯到所有中国人身上。” 那官员丝毫没有打算收回他的结论,“是吗,你有没有看过你们瑞银的香港分公司前几年的新闻,你比我更了解到底有多少分析师是关系招聘进来的。还有之前那些在伦敦交易所上市的中国企业,有多少当时市值20磅的,不到一年就以5磅的价格退市,是想干什么?在伦敦交易所上市说出去好听是吗?” 景菡越来越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甚至尾音都有些不稳,“你这样怀疑是不合理而且没有根据的,不是所有之前的案子都能代表现在,我不知道沈沁账户里300万美金的事情,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沈沁是个优秀的研究生,她即使没有这些也是够资格进瑞银的。” 那男人看着她,一脸嘲讽,“凭什么,凭她爸吗?” 景菡忍着火气低声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并不知道她爸爸是谁,我也不知道她跟金源有什么关系,你不用一直反复探我的口风。” 那男人直直地看着她,“看来我们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应该去查一下你在瑞银有没有什么秘密账户,你说是不是?” 景菡快要被他逼疯了,用手撑着桌面抬声道,“我在瑞银没有什么秘密账户,你这样是诽谤。” “我诽谤你?” 那男人又拿出一叠资料,甩在桌上,“中国警方现在要求调查你跟梁辰两个人,而你们俩中间你的问题最大,而且,我们发现你也挺厉害的啊,不比这位沈小姐差多少。” “父亲,一个一线城市的电视台台长?手里还有两个传媒公司,市值?没上市,但是底下一个子公司上市了……我就不往下念了,恕我直言,你就别替别人辩驳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还不清楚呢。” “……” 景菡终于爆发了,她气得手在抖,“为什么家境比一般人好就一定是关系招聘进来的,这两者根本没有完全对等的联系,你了解沈沁吗,你了解我吗?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你自己的智商。” 那男人也站了起来,刚想要说什么。 会议室门却突然被敲开了,一个混血模样的女人站在门口,“不好意思,打扰了,”她扫视过一圈,朝两个人笑了笑,婉转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md找景菡有点事,需要她出来一下。” 阮慕深邃的视线落在景菡面上,她见景菡眼下像无人保护的孩子一般,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眼神不自觉深了深,她笑容稍微敛起,跟景菡招了招手,“出来吧。” …… 阮慕刚把景菡拉出会议室,景菡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几度想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受到那种质疑,可又觉得自己眼下想个告状的孩子,什么都说不出口。 阮慕心里默声叹了口气,“我都听见了,我知道,”她握住景菡的手,把景菡拉进怀里,“宝贝,冷静些,不要被他激怒,先冷静一点,等回去一点点解释给他听。” 而景菡抬手抱着阮慕一直不肯放手,或许是因为委屈和愤怒,她说不出什么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站在走廊的角落里,走过的人有一些,好奇地往她们这里看了几眼。 阮慕一直拍着景菡的背,快速思索着刚才官员所说的罪名,以及有可能导致的后果,“我听见了,知道这件事很严重,我来帮你找律师,相信我,不管有什么麻烦我们都一起解决。” 第七十三章 审计局的人走了,却搅得整个瑞银都不得安宁。 大家私底下都在议论景菡,包括她被停职、停职的原因,目前所有人都还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这种不清楚更为可怕,连带她整个组的人都受到了一些猜测,尤其是其中少数的一两个亚洲面孔的组员,明明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却被认为是跟这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景菡停职了,她想去找高层谈,可包括ruth在内的高层找各种理由不见她,也不接她的电话。 终于有一天,景菡很早就来了公司,然后在md办公室门口堵到了他,那个瑞士人皱着眉头抬起头看她,“啊?你说什么?沈沁不是你招进来的吗,你没参加面试?” ——就好像完全不明白景菡为什么来找他一样。 景菡感觉出了异样,忍下气跟他提当初沈沁一开始并没有分到自己组里,后来怎么会又到自己组里的,这整个过程她丝毫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沁是正式招聘流程进来的,审计局为什么会说是我把她弄进来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在瑞银还有300万美金的存款。” 那瑞士人一副觉得可笑的样子,“你们俩自己怎么商量的我怎么清楚?” 景菡瞬间有点窝火,“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商量过,我刚调回伦敦这边,怎么会冒这种风险,您知道我一直都是听从公司的安排。” 可对方并不领情,“噢,我知道,”他摇了摇头,好像很痛心地样子,“我很同情你,真的。公司里这样带项目进来的富二代很多,不止沈沁一个。可是别的vp都没被查,你被查了我真的很遗憾。” 他看着景菡,摊开手,“这都要怪你们中国人,要不是你们中国警方要求调查这个项目,你不是也不会被停职吗?” 景菡听着他一推再推的语气被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想起阮慕劝自己的话,耐下性子将手撑在那高层的办公桌上,一字一句道,“如果这件事是我做的,我被辞退或者遣返、判刑我都没意见,但你明明清楚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那男人抬头跟她对视着,可毕竟是老奸巨猾,眼里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哦,那我可不清楚。”他笑了。 “我很希望我清楚,”他嘴唇边挂上公式化的笑容,看着景菡,“我还希望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跟我们瑞银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这只股票退市,再加上媒体马上就要开始肆意报道,我得应付的事情太多了,全是钱,每分钟亏的都是钱。” 那瑞士人笑着说,“我会保护我的每一个员工,但我也要保护这个银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勇气,做投行就是要有这种魄力,敢于钻法律的空子,但是很遗憾,你怎么就把它搞砸了呢,之前矿的资料也没检查清楚,现在关系招聘也被捅出来,你叫我怎么保护你?” 他看着景菡,将手边的文件推了推,“都到了这种地步,这事情你不来承担责任,谁来承担责任?你记得下次来为自己解脱的时候,好好算一算因为你的失误,瑞银亏损了多少钱。” 翻来覆去说的全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字句之间一点可钻的空子都没有,每一句话都在强调一件事——这件事肯定是你干的,我可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景菡没有任何办法了,她猜想如果自己去找ruth也会是同样的结果,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离开,而离开前,她看了对方一眼,低声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也希望您能明白,行贿这件事毕竟不是只有受贿的人才知情。” …… 可是谁都找不到沈沁了。 从几天前起,从审计局正式来瑞银之前她就已经消失了,谁都联系不到她。 薄婧的反应速度其实比她们两个人还迟,她早前因为晚上太难熬给沈沁打过电话,可是沈沁一直没有接,包括短信也是一概不回,但薄婧当时以为是因为沈沁生自己的气还没有过去,所以不搭理自己,所以只好硬扛着。 直到一天中午,她突然被叫到瑞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薄婧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阮慕和景菡都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两个人显然都心情特别沉重,阮慕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薄婧心里有点疑惑,怎么这两个人会突然有心情找自己喝下午茶,但电话里阮慕的声音好像挺着急的,到底能有什么事呢,“什么事情这么急?”她坐下来,皱眉看着对面两个人。 阮慕看着她,一开口就问了句,“看新闻了吗?” “啊?”薄婧眉心一皱。 她的反应显然是在回答没看过,阮慕叹了口气,“看你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岂止是不看新闻,你是不是也不去公司上班了?家都不出吗?” …… 薄婧心里觉得奇怪,“到底怎么了?”她看景菡的脸色显然不对,问道,“是之前那个案子吗,我听说都是梁辰收了企业的钱,然后做了假,好像是这样吧,那不是解决了吗?” 景菡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答了句,“不,我被停职了。” 薄婧抬高声音,“停职?!”她又问道,“为什么,这事儿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们瑞银怎么这样。” 阮慕皱眉打断了她,“我现在就问你,你能找到沈沁吗?” 薄婧听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找沈沁?”她的视线飘向景菡,又看了看阮慕,不禁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与莫名,“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沁现在根本就不搭理我,你们都是一个银行的,问我一个刚跟她分手的干什么?” 阮慕有些惊讶,“你们分手了?” 薄婧皱着眉,“这件事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总之……”她停了一下,之前那些难受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她吸了口气,“总之是她说让我不要再联系她,然后一个短信都没有回复过,电话也不接。” “你们找她干什么?”薄婧忍着有些难过的情绪问道。 阮慕拿出手机,“你稍等,我给你看条新闻……”她在网页的搜索界面打中文,但是看起来不太熟练,“……”而一旁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景菡看了她一眼,抬手将阮慕的手拂开,“给我,”她低声道,然后敲下一行字,一个网页被点开。 景菡将手机推给薄婧。 薄婧盯着屏幕看了一阵,脸上的戾气稍微有点收敛,她的神情里带着些许不太好意思,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从小看不懂中文字,你直接说给我听吧。” 景菡指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他叫沈文清,你认识吗?” 薄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想了起来,“好像……我好像之前在新闻里看到过他,是个官员吗?我记得他还访问过伦敦。” 景菡点点头,接着问道,“沈镇南你认识吗?” 薄婧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对不起,不认识。” 景菡眉头皱得更深了,“卡梅伦你认识吗?” 薄婧也皱起了眉,“当然认识,你说的这两个人跟卡梅伦有什么关系?” 景菡指着沈文清的照片,耐心解释道,“沈文清是一个官员,我知道你不在国内所以不太清楚,但是在国内提起来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职位很高,差不多相当于卡梅伦。” 薄婧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那沈镇南又是谁?” 景菡低声道,“沈镇南是沈文清的爷爷,是开国将军……” 薄婧皱起眉,她仔细在思考刚才景菡说的话,等等,沈文清……沈镇南……沈……该不是…… 景菡看向薄婧,缓缓说道,“沈沁是沈文清的独生女儿,是沈镇南的曾孙女。” 薄婧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却一时间屡不清楚其中的关系,“你说什么……你说沈沁她是官二代?” 景菡冷声纠正了她,“是红xxxx三代。” 第七十四章 薄婧不是很明白刚才那两个词之间确切的差别,但心里大概感觉到了这个消息内涵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怪不得沈沁能住在那么贵的公寓里,怪不得沈沁一直都喜欢独来独往,怪不得她从来不去跟别人解释关于自己的传言,怪不得,沈沁听到自己也相信了传言后,会那么失望。 她一下子明白了沈沁之前一直隐瞒自己的事的缘由,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坦白讲,薄婧之前想知道的并不是沈沁是谁,她从小的教育让她在谈恋爱时并不太在乎对方的家世背景,正如薄婧之前所说的,她交往只看脸和感觉而已。 薄婧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失落或者高兴,她不太介意沈沁瞒着她家里的事,相反,原来沈沁瞒着她的只是家世而已,这反倒让她有点释怀。但她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过去的一些片段浮现在眼前,一时间她有点分不清楚……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她第一句就这么问。 阮慕见她脸色变了好几下,眸光一深,“我们也是今天刚知道,不比你早。你家沈沁可是上新闻了,‘多亏了’她父亲,她全家可是都上新闻了,”阮慕点了点自己的手机,而且,“这条消息今天据说是中国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都说是政界的大地震。” 薄婧愣了愣,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地震?” 景菡低声说道,“沈文清被抓起来了,罪名有13项那么多……最主要的罪名是贪污*,据说很有可能被判死刑。” 她看了看薄婧,“按照惯例,在这条新闻发出来之前就会有内部的调查,想必政界各个势力就已经争□□衡过了,你现在看到沈文清明确被点名会被判死刑,说明沈家在这场斗争中失败了。” 薄婧眉头皱了起来,这消息对她来说没太大感觉,她现在只关心沈沁,“那……” “你听我说完。” 景菡打断了她,叹了口气,“沈家一直是个大家族,家里主要势力是在能源的领域,主要是石油,你知道这是多大一块肥肉吗?” 薄婧思索了很久,她一直跟国内的情况脱节,反应非常迟钝,“等等,”她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中国好像是能源垄断来着,归国家所有的东西她们家怎么可能操纵。” 景菡朝她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道,“看你怎么理解‘操纵’这两个字了。” 她看着薄婧,声音放低,“石油牵扯的领域很多,从原油,到石油化学品、钻探机械……你知不知道,要进中石油的一级供应商网络有多难?而一家公司一旦进去了,国内国外的订单都无数,就像傍上了一个金主,你知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利润在等着?” 阮慕点点头,接着她的话往下说,ura,你记不记得你们金源那个项目,那个企业就是做石油钻头起家的,那天我听suet介绍过一些,说是原本是个不起眼的企业,一下进了中石油供应系统,积累了很大部分资金……而且,现在还有一部分业务涉及军工?” 薄婧“啊”了一声,她终于想起来了,当时那些财务报表上有很多空白的部分,她还一脸懵逼地想去问景菡,但是景菡当时外出开会了,沈沁见她有点迷茫便问她怎么了,薄婧拿着报表问沈沁,也没真的以为她会知道,“这个……怎么空着的?”可沈沁深深瞧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说这里啊,因为涉及军工,公司是不可能列出来的。” 她当时还觉得沈沁懂的可真多,不愧是毕业。 但现在…… “你是要说金源钴业跟沈沁她们家有关系?!”薄婧不可思议地看着景菡,她脑子终于转的快了点,“所以难道我们这项目被查也跟沈沁有关系?!” 她完全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景菡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幻想,“沈沁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昨天国家审计局的人来找我,说沈沁在瑞银有300万美金账户,钱是从金源钴业底下的一家贸易公司的跳板账户里打过来的。” 薄婧整个人有点混乱,“这不可能,沈沁不可能……” 300万美金?她猛然想起上回去沈沁家里,沈沁特别烦躁地在跟一个人打电话,口中说着什么“我怎么进的瑞银你应该很清楚吧?”“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300万是我求你存进去的吗?” 薄婧当时以为沈沁是在跟前男友打电话,还吃了不小的醋,原来现在看来……她是在跟她父亲打电话,而且……说不定从那个时候起,沈沁就已经知道了她父亲被内部调查了吧。 这些零星的事情全部连了起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薄婧心里非常清楚,开户存钱进投行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巴克莱的组里也有好几个富二代是在巴克莱开了户存了钱进去,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但那些钱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家的钱,说白了他们想存哪个银行不是存,只是恰好存到瑞银而已,可沈沁不一样,沈沁这带进来的钱是贪污来的,这完全算得上是洗钱了。 景菡看着薄婧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件事是确定的,金源这个项目,还有那300万美金就是沈沁进瑞银的筹码……是沈文清指示金源存了这笔钱进去,以沈沁的名义。” 薄婧不想听到别人这么说沈沁,立刻就急了,“不可能,沈沁那么骄傲一个人,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急得啪一声把杯子摔在了桌上。 阮慕见她那副样子,无奈地按下她的手腕,“我知道,你别心急。”她看着薄婧,“我们也没说新闻报道的都是真的,那新闻都要把沈家的财富吹上天了,还猜测沈沁一直在帮她父亲往海外洗脏钱呢,它还说沈沁在牛津还是剑桥读书呢,但实际上你也看到了,我们也不相信。” 她委婉的说法让薄婧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 阮慕缓缓抽回手,停了停,“不过这件事真的有蹊跷,”她看向景菡,“你记得吗,几周前审计局的人不是跟你说过么,他说瑞银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家小公司的ipo作假,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凭着这家公司可以联系到整个石油网络。” “而且又招进来一个沈沁,沈沁能带来一个金源,她还能带来更多潜在的客户,高层想要通过沈沁和金源攀上沈文清,可是想抓住不知道多少潜在的利益。” “……” “当然,”阮慕话音一转,“我们不能现在就笃定地说,瑞银参与了沈文清往海外洗钱的事,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看着景菡,“这件事如果真的牵扯到的人物这么复杂,至少也是ceo干出来的事,不可能是你来承担这个责任。” …… 景菡眉间神经在发痛,她扶住额头,声音有点低,“但是他已经要把责任推给我了……不,就是正因为这样,才要推到我身上,你不知道吗?”“……”阮慕见她情绪又开始不太稳定,赶紧握住她的手。 她又看向薄婧,ura,你得赶紧把沈沁找到。” 阮慕眼中的神色有些担忧,“沈文清看样子是完蛋了,沈沁现在绝对不能回国,如果回国马上就会被抓起来,更麻烦的是现在国家审计局已经查上了门,英国她应该也是很难待下去了,我不知道沈沁现在有没有拿到绿卡,但我很害怕会把她遣返。” 薄婧精神绷紧,话都说不太清楚,“不,不会,沈沁好像高中之前就来了伦敦,应该是已经有了身份,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了,急得手在抖。 阮慕看着她,“如果沈家真的有能耐,沈沁恐怕早在出新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爸出事了,我想她应该早就已经给自己准备了后路,你也别太担心,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新闻曝出来的前几天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我怀疑她现在已经不在英国了。” “薄婧,你还想再见到她吗?” 阮慕吸了口气,心情复杂,“我不知道你现在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出于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能去见她,如果你这次找不到她,可能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而且……” “我也拜托你能找到她,”阮慕看着薄婧,恳求般说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你找到她,问清楚这些事情的原委,只有这样suet才有希望洗脱嫌疑。” 薄婧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低声重复着,“我知道,我会找到她,我会找到她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第七十五章 可是说要找一个人,真的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如果那个人根本不想让你找到的话。 沈沁就好像失踪了一般,谁打电话都不接,倒也没有关机,只是一直没有人接听,不知道是扔了还是怎样。 薄婧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问公寓的管理人员,他们看了看沈沁的照片,表示没见过有人搬行李出来过,问到沈沁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他们也是摇头。 总不可能去调监控吧,这种情况更不可能去报警。 薄婧开始感到有点郁闷,她心想如果自己真有沈沁家里那么大权力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去查沈沁坐了什么班机去了哪里,然而她想想又觉得害怕,如果自己能有权利查到的话,那么其他人应该也能查到吧。 她又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在英国,也不在中国,会在哪儿呢?世界这么大,总不能一个个去找。 薄婧心里其实是有一些猜测的,根据她自己做的调查,那些官员出了事以后的逃亡地,以及如果是她自己逃的话,她也会选择一个地方——美国,但她其实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那期间阮慕好几次打电话来过,问她找到没有。 “我又不是做警察的,哪能那么快就找到,你在开我玩笑吗?”薄婧自暴自弃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找私人侦探了,”她停了停,又烦躁地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也不能找私人侦探,万一那个家伙发现这个秘密,借机敲诈怎么办。” 好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薄婧皱着眉头低声说,“如果我们早知道这案子会发生,在沈沁手机里装一个gps就好了。” 阮慕无奈地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等等,还有一个方法,我去查她的社交网站。”薄婧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挂之前她说了句,“如果这样还找不到,我再去找私人侦探。” 阮慕看着电话,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 另一边。 已经是深夜,薄婧还没回信,但总不能一直等着,阮慕跟景菡都准备睡下了。 出柜有一个好处,就是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这段时间景菡基本都住在阮慕家里,是阮慕要求的,她觉得这样放着景菡一个人她不放心,说不清又会做什么傻事。 这个时间,景菡穿着丝质的睡衣早已经躺下,但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显然没有睡着,清冷的眸子微微闭起,眼角看向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眉头紧锁着。 阮慕刚洗了澡走进卧室,她将修长的手指插进还有些微湿的头发,双眸落在被子里那个人,她在瞧见床上蜷缩起来的背影时,情绪深了深。 景菡,其实并没有睡着吧。 阮慕抬手关了灯,放轻动作躺在景菡旁边,房间里一时间一片漆黑,静的有些不自然。“……”就这样过了一阵,阮慕忽而侧过身去,将手贴上景菡细瘦的腰身,一直探到她小腹处,“……”但都这样了,景菡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阮慕在她身上摩挲了一阵,撩开她的头发,探身轻轻咬上她耳根,“……suet,我知道你在失眠……你在想什么?”她见对方还是不肯承认,眼里情绪一深,忽然撑起身子,将景菡翻过来压在床上,她一手还贴在那女人肌肤上。 这段时间来,其实每天早晨,阮慕都会摸一下景菡的枕头,每回都是湿的。 但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也相当了解对方,她知道景菡喜欢憋着,大概是不愿意过多地将情绪表露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无声无响自己承担。 原本阮慕也想对这件事视而不见的,她不想逼她,但是刚刚,阮慕在卫生间看见了很多打湿的纸巾。 …… 果不其然,她刚翻过景菡的身子,便看见那清冷的双眸泛红的样子,“你……”料想到了这幅景象,但真的看见又是心里一疼,热切加手足无措的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别哭了,我也不想失去你,比你更不愿意,”阮慕不知该怎么做,低声念着,俯身吻了下去。 阮慕确实不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她承认这一点。 她不愿意花费心力一遍又一遍地因为同一件事情去哄人,比如她众多前任向她索取的安全感,她真的讨厌一个人反反复复跟自己纠缠同一件事,反正她给不了别人安全感,也不想给。 但是景菡的事情跟以前都不一样。 阮慕第一次打从心里想要给她安慰,想给她安全感,想告诉她自己比她更害怕会重复一遍三年前的事,如果可以,景菡想要什么她都愿意给。 但是事情已经越来越不在她掌控之内了,不是她想给,就一定能给得了的,阮慕发觉自己竟毫无办法,她想给的一切都对解决问题没有用处,而她知道景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那女人开始通过压抑情绪而让自己压力不那么大。 这让阮慕变得十分焦虑。 她在吻景菡时有些急切,唇舌交缠之间,她低喘着说,“我真的很难受,宝贝……”阮慕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浑身焦灼,“我想要你依靠我,但我没办法帮你解决问题,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她口中吐出一些字句,气息变得紊乱,手上也失去了章法,“我只能抱着你,不能碰你……不能要你,也无法安慰你。” 阮慕不知道自己除了做这点事以外还能做什么,她清楚景菡没有那个性趣,而自己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慌乱。 “……阮慕,你别这样。” 景菡终于低声开了口,她红着眼睛,在那个吻的间隙推开了她,“……”阮慕被她推开,动作停了下来,神色一时间看起来竟有些委屈与失落。 这时,电话响了。 “……” 阮慕的睡衣一边从肩头落下,半个身子都已经裸露在外了,而景菡正在她身下,睡衣也早已被她解开,褪到了手腕处,这个时间电话响了。 尴尬却又适时。 那铃声像是一下把两人情绪拉回到现实中,她们都先是一怔,而后阮慕探头瞧了一眼,是薄婧,“……”约定好似的,她们停了一会,双双像没发生过一般敛起了眼里的情绪。 ura,怎么了?” 阮慕稳了稳心神,压下刚才的情绪问道,“有眉目了?你找到了?”她还是有些躁郁,但不得不分得清轻重缓急,毕竟这才是正经事。 薄婧电话那边的背景声很嘈杂,她声音有些急,“不是找到了,啊,也不能说是没找到。” 阮慕皱起眉,“有话直说。”她此刻耐心有限。 薄婧犹豫着解释道,“我……找到了沈沁的instagram小号。” “什么?”阮慕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这样,我刚刚想到说不定沈沁会上社交网络发点什么,所以就上去看看,”薄婧继续解释道,“但是发现她k好像被封了,instagram设定了自己可见。” “我本来以为找不到了,但是,我刚刚发现了她的小号,我不能说这个账号百分之一百是她的,但是看语气和图片……最早她发过几张照片,这只猫我应该是见过的,而且从她们家的公寓往外看也应该是这个景色。” 阮慕皱起眉,“所以呢,她最近有发什么?” 薄婧翻了翻说道,“从她不见的那天开始,发了几张照片,但我认不出来是在哪儿,查了半天了,叫你也一起来看看。” 阮慕把手机点了免提,然后打开薄婧发来的图片,“嗯?”她皱起眉,这看起来……应该是欧洲吧。 “确实是欧洲,我也觉得。” 薄婧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回响,“……”景菡重新把睡衣穿好,坐了起来,那是一张海湾的照片,远处有一排船只,沿着蜿蜒的岸边坐落着不高的房子。 三个人盯着那张图瞧了半天,都觉得应该是在地中海附近,但是除此之外就得不出来任何进一步的结论了。 光是地中海一圈就有意大利、希腊、西班牙等等,这样的海湾实在是太多了。 沉默了好一阵,薄婧开始提出可以找人查一查那些植物生长在哪里,阮慕听了冷笑了一声,“我还要替你找个植物学家吗?” 她口气听起来不善,不知跟薄婧打断了她跟景菡的对话有没有关系,阮慕突然撂下一句,“等着,我发给一个人问一下。” …… 阮慕把那些照片发了出去,没过多久,libera打了电话过来。 “噢,我亲爱的,你竟然认不出来,”已经深夜了,libera哑着声音,没怪阮慕这么晚吵了她,慵懒地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清晰,“第三张照片,那几个瘦高的女性雕像,是eze的,所以应该是eze” 阮慕听到那个单词就反应了过来,她道了声谢就要挂电话。 libera却打断了她,“别急,说只是这么说,她最新一张照片在轮渡上,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你要知道eze离摩纳哥很近,”她顿了顿,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法国跟中国可是有引渡协议的,你要找人的话建议你还是快点。” 阮慕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libera把电话挂了。 她很快将结论告诉了薄婧,末了还催促对方,“不知道怎样更快点,你看看是先到尼斯坐火车方便,还是先到摩纳哥做轮渡方便,总之尽快吧,”薄婧说她自己会想办法,匆匆也挂了电话。 一晚上闹得觉也没睡好,就已经到了凌晨4点。 阮慕跟景菡没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只是抱了抱对方,轻声说道,“还是睡吧,等薄婧找到沈沁再说。” 景菡低眸,没说什么,“嗯。” …… 第二天。 南法最著名的小镇eze,拥有一道漂亮的蔚蓝海岸,正午阳光洒下的时候,微风将内海的味道吹拂到鼻尖,让人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这时,一个瘦高的身影正站在港口,薄婧深邃的眼眸看向四周,她并无心去欣赏此时的景色,抬起手将发丝别在而后,细瘦左臂上繁复的纹身露在外,显得有些扎眼。 沈沁……会在这里吗? 她薄唇抿起。 第七十六章 eze就在地中海海湾的边上,是法国南部有名的小镇,旁边就隔着摩纳哥——全世界地价最贵的地方,eze小镇都有着法国南部的悠闲气氛,一边是慢悠悠的生活,一边是整个海湾里停着的一排游艇,两个世界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 黑色马丁踩在石子路上,停下。 薄婧看了看手机,皱了皱眉,“……”现在都已经到了这里,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绕着小镇走一圈,所幸整个小镇并不大,她兀自穿过无数个房檐较低的黄色房子间隙。 小镇里居民很少,此时不是旅游旺季,偶尔有几个法国人朝她那里看,或许也有想搭讪的心理,但却被薄婧冷漠的神情挡住了。 薄婧很快就找到了皇宫的遗址,那也算是小镇的有名景点,但她不可能对法国的地方一个一个都记得,因此看到沈沁之前发的几张身形瘦高的女性雕像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她站在那个雕像那里看了一会,心里想象着沈沁站在这里拍照时的场景,沈沁那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其实薄婧心里并不清楚自己来找沈沁,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再跟沈沁讲话,沈沁也不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好意。她其实有那么一点希望沈沁会想自己,但却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下,这样的期望显得有些卑劣。 即使沈沁肯,又哪有心思去想。 而阮慕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跟沈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是情侣之间闹别扭,所以才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可沈沁早已经因为的事对自己失望之极。 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呢? 可如果自己不来找她,沈沁现在身边能有谁来陪她呢。 很长一段时间,薄婧都觉得自己看不清沈沁这个人,她清楚沈沁一直有瞒着自己的事,正如之前的自己一样,她们都把最不希望对方知道的事情藏了起来。 但薄婧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沁瞒着自己的事情原来是这一件,之前的一切举动都有了适当的理由,可这个秘密终究是过于沉重,她在听到景菡说完沈沁家里的事时,心里第一反应五味杂陈,但说到底,她只有担心。 她在想,沈沁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沈沁没了父亲,恐怕这辈子也不能够再回到自己的家,甚至,她现在连度过了近十年的伦敦都回不去。 沈沁现在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心情,她还能去哪儿呢。 薄婧想到这里,心头不免有些急躁,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正在她深邃的眼眸张望四周时,“……”突然,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嗯?”竟然那个ins小号又更新了。 薄婧打开看,最近的一条是一张小屋前的照片,一只猫懒散地躺在一个老旧的秋千上面,眼睛眯着,文字写着“好久不见。” 薄婧感觉有点头疼,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完全认不出究竟是在哪里,这样的建筑太普遍,说是在法国,或者说是在西班牙她都会相信,这样同样的猫更是到处都是。 …… 薄婧想了想,小镇并不大,她只好硬着头皮拿那张照片去找,于是顺着小路一直走,沿路一边打听,“……”她试图用她不太利索的法语跟当地人交谈,所幸eze这里懂英语的人还是有一些,交流并没有遇到太多障碍。 让薄婧出乎意料的是,她倒并没多费很多功夫,就在一家咖啡店老板那里问来了地址,因为那胖胖的老板认出了那只猫,指着照片说了一串不知道什么的话,然后拉着薄婧出了店门,给她指了一条路。 薄婧懵懵懂懂的,但还是道了声谢,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 那是一家非常典型的法国住宅,新运动时期的建筑风格,二层高,墙刷的粉白,住宅前面有一个小院子。 薄婧一眼便认出了门前的那个秋千,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了,绳子往杠上面缠了十几厘米,说是秋千,倒更像是一个吊得很高的小摇篮。 那黑色长毛的猫也不知是怎么跳上去的,薄婧盯着那里看了一阵,百思不得其解,大概是顺着秋千旁边爬上去的吧,它眼下倒并没有躺在那里,薄婧仰头看了看,竟在屋檐上看到了它,懒洋洋地睡在那里,显然房檐上的阳光更好。 她仔细打量着整间屋子,那里面看起来黑黑的,从外面也看不出究竟有没有人,薄婧等不了那么久,吸了口气,便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 “……” 半晌,她听见屋子里有脚步声,那脚步声清脆地点在木板上,一点点朝她的方向走近。 薄婧心跳得很快,她都来不及在心里组织好的语言,门便在下一秒打开了,她一愣,神色在一刹那停住了,嗯?开门的是个……老人? 那面色矍铄的老太太疑惑地看着她,跟她对视了一会,开口便是一句法语,“你有事吗?” 薄婧没料到这样的场景,一时有点紧张,“我……我……”她不知为什么有点口吃,“您会英语吗?” 那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换了带着法国口音的英文又问道,“你找谁?” 薄婧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局促,“我……找一个中国女生,”她这才反应过来,拿出ins那张照片给对方看,“这是您家的猫吗?” 那老太太看着照片摇了摇头,“不是我的猫,”薄婧愣住了,她一时间急了,“请再看一看,这明明是你家的秋千,而且刚刚我还在屋檐上看到它……” 薄婧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了她,“这是的猫。” ? 薄婧瞪大眼睛,“你是说她吗?”她很快翻出一张沈沁的照片给对方看。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了一阵后点点头,“是,你找她?” 薄婧心头松了口气,问道,“她在哪里?”她有些忐忑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是从伦敦飞过来的,我是她朋友,一直打不通她电话担心她有事,您能告诉我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她看了好一阵,吐出几个单词,“她去教堂了,”她说。 …… 薄婧是在教堂后的墓地附近找到沈沁的。 隔着那么远,她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沈沁坐在面向海湾方向的草坪上,耳边插着耳机,眸光一直看向海湾的方向,风偶尔吹起她柔软的散发,带着些海腥味,伴着海湾里停靠的船摇晃着。 沈沁精致的脸庞侧对着她,就那样一直看着海湾处,偶尔眸光向拜访教堂的人们那里看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里面平静的情绪,好像除了眼前的一切,周围什么人她都觉察不到。 “沈沁。” 心里涌上的复杂情绪推着薄婧,她张了张口,毫不犹豫地念出了那个名字,薄婧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之后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沈沁听到了声音,坐在那里先是皱起了眉,而后修长的手指拂到耳侧,将耳机拉下,转头朝薄婧那边看了一眼。 …… 她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些讶异,眸子却在转了转后将更多的情绪按了下去,“……”空气似是凝滞了一般,她仰头看着薄婧向自己走近,嘴角拉出一道细微的弧度,那说不上标准的笑容,比从前少了些礼貌性的客套,却多了些平淡。 “薄婧。” 沈沁动了动唇,仰头看着她,没有问任何为何她会在这里的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 “……” 两人就那样对视了一阵。 沈沁看着薄婧熟悉的深邃眼眸,她唇角的笑意突然加深了些,兀自笑着,“薄婧啊,薄婧。” “……” 薄婧咬着嘴唇,她不知道沈沁是什么意思,但嘴唇动了动,解释的话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见到我,但我现在跟她已经都断干净了,”她压低声音道,“我来找你没有任何恶意,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 “不用说那些。” 她说着说着,却被沈沁打断了。 薄婧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那漂亮的眸子重新抬起来看着自己,她一时间有些局促,误以为沈沁想要让自己拉她起来,心里一热,便顺着她的心意想要用力。 但却有一股力量把自己往下拉,薄婧诧异地张了张口。 “坐下,”沈沁嘴角带着笑意,不明所以地轻声道,“别说话,陪我坐会。” 第七十七章 地中海的午后,灼热的阳光比心情更甚。 即使隔着一片海,也都可以闻到远处的海腥味,但海边跟岸上又是两个世界,她们两人坐在教堂墓地旁的草坪上,周遭比别处更显得阴冷。 薄婧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凭着一股执念,来到另一个地方找一个人,等待着拒绝或者不拒绝,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在她旁边。 沈沁并没有看到她第一眼就判了她死刑,薄婧感激于这一点。 但默不作声地坐在这里始终不是一个美妙的体验,薄婧没有那种云淡风轻的内心,她不敢转头去看沈沁,慢慢地抿起了唇,将修长的双腿收了收,弯身撑在自己膝盖上。 “别说话,陪我坐会。”沈沁拉着她的手,把她拽下来后,好像是真的只想静静地坐一会,她除了这句话以外没有任何攀谈的意图。 但薄婧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一瞬间,她感觉开口问任何事情都不合时宜,有些事情她确实想问,但每当她想开口,内心就已给出了一个答案,她这样反复纠结着,轻皱起眉看着远方。 …… “沈文清是我爸爸。” 就像一滴水,几乎悄无声息地掉在了海里一样,听不见太多声响,“……”沈沁清脆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薄婧几乎都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楚了。 …… 沈沁浅笑着转头看向她,她没打算再重复一遍,只是看着薄婧惊讶的表情,她好像知道薄婧在讶异些什么,直直地看着她,细细地打量着薄婧眼底的情绪,“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 薄婧听到她那句话,不知为何下意识便道了声歉,“对不起,我没有去调查你,”她害怕沈沁又误会了什么,但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莫名累积的焦虑使她语速开始加快,“只是因为阮慕她们给我看了新闻,她们说你不见了,我觉得我应该来找你,不管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 薄婧突然一口气卡在了这里,她看着沈沁的表情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太大波动,这让她有什么话好像突然说不出来了。 这种时候自己究竟在渴望些什么,沈沁家里都七零八落了,自己却只想着跟她谈情说爱的事情,薄婧只觉得自己脑袋出了问题,“……抱歉。” “……” 而沈沁双眸直直地盯着她,唇角弯起,她就这样看了薄婧一阵,笑道,“你多虑了,这件事并不让我难过。” 沈沁说完这句话后,缓缓移开目光,清澈的双眸望向海湾处,“我很讨厌我父亲,所以他被判刑了,这件事没什么不好的,” “我唯一的感受只是——”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自顾自地说着,“一个罪有应得的人终于被抓起来了,只是这样而已。” …… 薄婧看着她面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眉心皱得越来越深,沈沁她……究竟是怎么了。如果是之前不懂她的时候倒还好,可现在薄婧基本已经知道了沈沁所有的秘密,在这种情况下,沈沁依然如故的反应让她感到不安。 “你别这样好吗?” 薄婧心里一揪,声音禁不住软了下来,她伸手去拉沈沁的手腕,“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隐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 沈沁几乎是立刻便这样回了一句,她垂眼看了看自己手腕,而后又抬眸淡淡地看着薄婧,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冷,“薄婧,你知道我什么?” “你知道我很难过,知道我一定因为我爸爸入狱感到不安,甚至害怕,知道我一定因为家庭破裂、破产感到焦虑,只是因为逞强才不愿意表露出来,要不然也不会独自出来散心是吗?”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薄婧,你千里迢迢跑来究竟想干什么?”沈沁直直地看着薄婧,讽刺般笑笑,想要拂开她的手,“你想看我哭倒在你怀里,你趁机表达你的爱意,我太脆弱、太感动,会忘记你做过的所有的事情,然后我们就可以复合了是吗?” 沈沁一连串的问题,句句都那么刺耳,薄婧感到心里有些发凉,却没有放开手。 …… “对不起,我只是想你会需要我,”薄婧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心在微微颤抖,她眸光不稳地望进沈沁眼底,一直在晃。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薄婧声音发软,似乎带着一点求饶的意味,“我只是希望你见到我能开心,哪怕只有一瞬间都好,你能忘了那些烦心事,能想起我的好。” “我没有想趁机要做什么事情,我一心只是希望你开心一些。”薄婧害怕极了。 可沈沁却没有回答,她听着听着,那含着笑意的眼睛一时间暗了下去,她忽然垂了垂眼,而后转开视线,只有一瞬,眼角有些红意闪过。 …… 薄婧松开了手。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 …… 一瞬间,薄婧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应该早在沈沁突然失控般质问自己的时候就该明白的,这不是沈沁会做的事情,只是因为她一贯能洞察到自己的痛处,一时间让自己失神了而已。 沈沁的在意让薄婧心里的焦急与不安都逐渐平复了一些,她有些自责于自己太晚才懂得那句“什么都不要说,陪我坐会”的意思。 情绪就那样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太阳逐渐开始向西边落去,教堂周遭有冷风吹过,树叶沙沙地落在地上。 …… 很久很久之后,那清脆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 “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沈沁终于张了张口,她的声音非常缓慢,听起来平稳了些许,却带着一些疲惫。 “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那个家庭里。” 沈沁的声音有些低,她深邃的眸子看着远处,“从小到大,我得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我跟你不一样,薄婧,”她唇角勾了勾,却没有太多笑意,“你可以安然理得地享受那些与生俱来的优越,但我没有办法。” 沈沁转头看着薄婧,动了动薄唇,“那些东西都不是我应该得到的,我有洁癖,我觉得有点恶心。” …… “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来到英国之后我感觉更加不舒服,这一切都感觉是假的……”沈沁低声笑了笑,“但是,研究生毕业拿到、被瑞银录取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时候,那时候我由衷地觉得自己原来是有能力成为精英的,而不是因为我是沈文清的女儿。” “但是后来都破灭了……”她声音低了下去。 沈沁停顿了一下,却突然兀自笑了起来,“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没有很难过,但是这种时候了,我还在想要证明自己的事才是有点恶心吧。” 沈沁低下眸子,声音听不出情绪,“这种时候了,我依旧没法因为他而难过,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她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后,自嘲般道了句,“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我可能是脑袋真的出问题了。” 沈沁说完便突然站起身,细瘦的背对着薄婧,“你回去吧,薄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没有力气去思考太多事,我也不想伤害你。” 沈沁背对着薄婧好像兀自吸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微颤,“谢谢你,但是算了吧……” 那话还未说完,薄婧却突然站起身从身后抱住了她。 第七十八章 薄婧抱住沈沁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但是她又觉得这时候不应该说话,沈沁现在根本听不进自己任何的劝慰,她能做的只有这样。 而沈沁显然想挣扎,但却未果,她拉着环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勾了勾唇,“薄婧,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给还跟前任纠缠不清的人机会。” 沈沁背对着她,似是吸了口气,“即使你跟她分手了,即使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我,即使你飞了这么远过来,也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你……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付出必然有结果。” 沈沁讲着讲着,声音染上一些冷漠的意味,却因挣扎不开显得有些低弱,“薄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 可薄婧听到那句话并不放手,只是抱紧她,“如果你觉得成熟点就是留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她顿了顿,低声答道,“我宁可永远不成熟。” “……” “可是我很累了。” 沈沁突然笑了,她那只手慢慢垂下,好像已经放弃挣扎,“薄婧,你不用这样,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也不需要你温暖我……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待一阵,”她低声继续说道,“你陪着我只会让我更加疲惫,而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现在没有力气去思考我们俩之间的事。” “那就不要去想了。” 薄婧抬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思考我们之间的事情,即使有始无终也无所谓,我只是想陪着你。” …… 沈沁没有说话。 …… “我承认我很害怕。” 薄婧苦笑着低声说道,“我害怕这个世界上不再会有人爱我了,但是那都没关系,我不是抱着要复合的心理来到eve的,我只是为了你。” “……” 沈沁沉默了一阵,不知薄婧的话是否起到了作用,她一直没有开口反驳。 前方的夕阳渐渐落了下去,教堂的阴影在墓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直线,两个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周遭逐渐开始冷了下来。 “这可能都是我的错吧。” 很久之后,沈沁突然缓缓开口道,“薄婧,我不该期望你就是那个特别的人,期望你百分之一百投入这段感情,期望你没有任何别的心思,这都是我太奢望。” “我第一次跟女人谈恋爱,我曾经以为你应该是单纯的、特别的,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我的错。” 薄婧感觉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张口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很奇怪,薄婧。” 沈沁突然吸了口气,声音里的温度渐渐下降,“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精神出轨了还要回来呢?” 薄婧的心全揪在了一起,抱着沈沁的手有些发抖,“……”她突然觉得怀里的人离自己有些遥远,但又觉得马上就会离她的真心话越来越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前男友怎么跟我分的手吗?” 沈沁一直看着前面变深的海湾,双眸里的情绪慢慢变淡,“他连续出轨了2次,2次都是同样的套路,前一天都好好地,突然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两个月,没有任何原因,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低笑了一声,“刚开始,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结果回来找我的时候各种借口,家族纷争、被人追杀……我心想那就算了,我也不想一直忍着,但可笑的是,他突然说要改过自新开始对我好,再也不玩那些招数了。” “你知道原因吗?” 沈沁直直地看着前方,勾了勾唇,“因为他知道我爸爸是谁了。” “薄婧,你曾经那么在乎我是不是睡进瑞银的,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沈沁一直说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我应该早在那时候就明白,你跟其他人都没什么不同。” “是,现在你知道我不是睡进来的了,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你若是在沈文清入狱之前知道我家里的事,你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反应,你会欣喜若狂吗?” 沈沁说着说着,终于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她转过身,双眼微微泛红地看着薄婧,“但我家里的事情就算了吧,即使我原谅了你跟其他人一样误会我,却没有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心里还装着其他女人的人。” “从知道你还留恋着你前女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奇怪,既然有了更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走呢,何必一次两次回过头来找我?” 沈沁说到这里笑了,那道笑容看起来有些刺眼,“所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在我脸上看到什么表情?要死要活?” 沈沁一直看着薄婧,似是觉得好笑般勾起唇,“你一而再再而三问我要安全感,谁给我安全感?我真的已经受够了,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 “……” 薄婧听着她攻击性的语言,心里五味杂陈,她突然唇角动了动,低声道了一句,“你终于肯把话说出来了,”她看着沈沁少见的湿润眼眶,心里也特别酸楚。 “我没有期待什么别的,你误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是期望你跟我说实话。” 薄婧看着她,声音略微颤着,“说你爱我,说你对我期望很大,说你对我失望,说你曾经有多期望我是一个值得的人。只是这样而已。” “……” “这都已经过去了,”沈沁别开了眼,眼眶的红意还清晰可见,“都过去了,薄婧,即使你已经断干净了,我心里的坎儿过不去。” “为什么?” 薄婧直直地看着她,声音在抖,“这么多年,我跟她终于说清楚,不是因为要讨好你所以才下的决心,是我觉得我跟她应该结束了。” “但你跟我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呢,”薄婧眼睛也红了,“我们都在乎对方,我不知道在一起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 “我知道你很疲惫,但是即使是这种时候,我也希望我们能拉住彼此,”薄婧显然情绪也很不稳,她说得自己也很难受,“我每天也在想为什么你就不肯向我这边多走一步呢,但是转念又觉得如果你不肯,我可以多走几步。” “但我听到你家里出事之后,我最害怕的是你真的不见了,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我怎么再向你那里走。” “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你家里出过什么事,我只希望能跟你在一起。” ……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眼底的攻击性渐渐减弱,直到情绪从平稳又到低落,“没用了,薄婧,”她淡淡地勾了勾唇,唇角有苦涩的笑意,“我承认,当初我跟你交往的时候我或许想过要为了你跟家里出柜。” “那时候我知道很难,我心里曾经有过的抗争也不想让你知道,那种螳臂当车的压力我没有告诉过你,”沈沁笑着看着薄婧,“所以,后来看到你跟站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瞬间在想,我终于不用再做这种努力了,现在你又要把这种压力抛回给我,我现在做不到了。” “我确实还着爱你ura,”沈沁看着薄婧,唇角笑意未减,“但现在不可能了,我不可能再在英国生活。” “你知道我会为了你去任何地方。”薄婧听到这些话,脑里似是有股热度向上涌。 “我建议你你永远不要做这种连内容都不清楚的承诺,”沈沁抬手摸上她的脸,轻轻地拍了拍,“更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什么地方,”她勾唇摇了摇头,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薄婧心里绝望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两个人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却依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怎么做。 “但我还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 沈沁望进薄婧眼睛,笑着道了句,“我很感谢你来陪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留下,你可以留下,但过了这几天以后,我希望我们都能放开彼此,就算了吧。” 第七十九章 她们关于这件事的对话戛然而止。 天渐渐变黑了,湿润的海风比白日的更强一些,薄婧心情复杂地跟着沈沁走出教堂附近的草坪,她叹了口气,顺着白日她反复踏过的石子路一直向北边走。 沈沁刚才已经给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判了有期徒刑,两人当然没有明确说要和好,但那个意思好像是在说,她们应该把这几天当做最后一天过。 薄婧心里有些难过,但她的想法倒是很单纯,她觉得沈沁呆在这里恐怕也有别的原因,除了沈沁自己说的心烦所以出来散散心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就像景菡之前说过的一样,沈沁毕竟是沈文清唯一的女儿,沈家是不可能不救沈沁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沈沁可能再也不能回到国内了,沈家就算再落魄,也会想办法给沈沁安排后路。 只是这个后路在哪里,现在她并不知道,连沈沁都不清楚。 沈沁应该是在等待吧,一方面在等待案件的最后宣判,她在等家里把沈文清在国内的案子周旋好,还要把金源的案子搞定,把洗钱的事情跟沈家彻底扯开关系,这有太多事情要暗中处理了,另一方面沈沁恐怕也要等家里给她安排去向,所以她哪儿都不方便去。 沈沁于情于理都应该呆在这里的,这几天是非常关键的几天,等到沈沁的后路被安排好,或许她们俩之间的事也就可以有个最终的决定了。 或许沈沁愿意让她留下来也是有这样的心思吧,薄婧心里这样猜测。 薄婧心里还抱着一点希望,倒真想把这几天当做一同旅行来过了,她猜想倘若沈沁这几天能够开心,能明白她是真心想要跟自己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便能够持续下去。 虽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 沈沁让薄婧住在了那间粉白的公寓里,开门前抬眸看了薄婧一眼,“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薄婧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在我的instagram上看见了你的红心,几年前的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点进去,我觉得是你。” 沈沁把房门打开,嘴唇弯了弯,“能从你1万多follower里面看到我,也算是你的本事。”她并没有否认自己曾经开小号视奸薄婧的事实,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薄婧跟着她进了公寓之后,发现之前那个法国老太太已经不在了,“下面有间卧室,你睡那里,晚安。”沈沁叫住了她,眉眼弯了弯,朝她不知何意地笑了笑,自己上了楼。 …… 那个笑容让薄婧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她其实坐了凌晨的飞机赶来,本是特别困,但脑袋里总是乱乱的,心理设想了100个她们俩之间的结果和101个自己应该给出的回应,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她做了很多梦,梦到沈沁第二天突然就不见了,自己在整个eve惊慌地找,最后发现沈沁又跑去了摩洛哥,而自己跑到轮渡的港口却没有一艘船肯载自己过去。 梦到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了这间公寓的门口,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自己,而自己意志不坚定地多看了她一眼,一切正好被沈沁撞见。 梦见她跟沈沁其实这几天过的很开心,但沈沁突然接到消息说必须得去非洲,而自己听到那两个字就往后退了两步,沈沁看到她的反应讽刺般笑了笑,“你就知道你说哪里都会跟我去是句谎话。” 最后那个梦让薄婧惊出了一身冷汗,忽然睁开眼睛,一下便坐起身。 薄婧一时间有些懊恼,独自在那有些硬的床上坐了一阵,她开始觉得梦这件东西实在是不准的,倘若沈沁真的要去非洲,她也未尝不会真的跟过去。 “……” eve五点钟,花纹窗帘的外面已经有了些许阳光,薄婧只穿了件贴身的衣服,袖子盖到手臂的纹身处,而后光着修长的双腿便下了床,“……”她站在玄关前的楼梯口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到沈沁的鞋还在门口,兀自靠在了墙边,轻声叹了口气。 她决定去厨房给自己泡杯咖啡。 薄婧走到厨房里,因为精神不太清醒,只是余光看到厨台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没看清便上手先是摸了一把,突然那东西尖叫了一声,“喵!”薄婧被吓了一跳,那只黑猫从厨台上跳了下来,飞快跑走了。 “whatthef……” 薄婧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忽然,却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从厨房门口响起,“薄婧,你怎么对她了?”是沈沁,她抱着那只黑猫,轻轻拍着它下了楼。 沈沁只穿着一件上衣,光着脚站在薄婧跟前,面上带着慵懒的笑意,“你发什么愣呢?”她也不知是不是一觉起来就忘记了昨天的事,说着说着便拍了拍薄婧的胳膊示意她让开,而后错过薄婧僵直的身子走了过去。 薄婧许久没见到沈沁早晨起来的柔软模样,一时间有些无措,“我……我只是睡不着,没看清它在厨台上,不小心压了它一下而已。” “哦?”沈沁一手拉开凳子,抱着那只黑猫坐下了,她抬头看了薄婧一眼,唇边浮起一抹浅笑,“那我的早餐呢?” 薄婧差点被咖啡呛住,她没料到沈沁会跟自己提要求,手足无措地感觉更甚了,“你想吃什么,”她掩饰般转身打开冰箱门,在里面翻了翻,“你想吃鹅肝酱烤蛋加面包吗?”薄婧定了定神,回过头看着沈沁。 沈沁只是含笑答了一句:“都可以,chef” 薄婧背对着她站着,心里在想沈沁是否有点过于友好了,友好到有点反常。 早餐时间,沈沁像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夸奖了自己的厨艺,然后突然把鹅肝酱涂在了跳上桌的那只猫的鼻子上,笑着看它不停地舔自己的鼻子,“呜……”黑猫口中发出呜咽声,好像被鹅肝酱奇怪的味道恶心到,粉色舌头伸出来想把鼻子舔干净,又敏感地跳开,如此反复。 沈沁笑得前仰后合。 气氛和睦得让薄婧都有些忘乎所以,她们甚至正常地聊起了沈沁的家、这件公寓。 “对,这件屋子是我名下的,但是算是我妈妈买的,”沈沁对于薄婧的问题都一一回答了,她一边抿着咖啡,一边语气轻柔地回答,显得格外有耐心,“昨天你看到的那个老太太,是住在隔壁的公寓的,她叫lucy,她有时候过来帮我照顾一下猫。” “这里我以前经常休假的时候喜欢来住,不为什么,我还是很喜欢南法的,这里让人心情平静。” “门口那个秋千以前是好的,但这里猫太多,我嫌上面猫毛太多就卷上去了……怎么,秋千是我买的,我不可以有点童心吗?” “……” “嗯,我昨晚的确没有睡好,我想你应该昨晚也没睡好,”沈沁最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后,放下刀叉,深深地看了薄婧一眼。 薄婧突然沉默了,她心头突然很不是滋味,抬声问了句,“为什么?”薄婧抬眼跟她对视着,不明白沈沁现在的情绪转换又是有什么用意。 沈沁唇边带着笑,她显然是听懂了,“没有什么为什么,”她将盘子向前推了推,站起身转过半圈,纤细的手撑在桌子上,轻轻地俯下身,将唇瓣贴近薄婧耳边低语了一句,“这应该是最后几天了,薄婧,开心点不好吗?” 温热的气息绕在她四周,薄婧兀自吸了口气,“……”她抬眸跟沈沁对视着,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距离特别近。 薄婧眼眸一深,她忽然揽上沈沁的腰,将那人往自己面前拉了一下,唇舌顺势含上沈沁嫣红的嘴唇,她低声“嗯”了一声,站起身顺势把沈沁压在了桌前,另一只手压住了沈沁的手腕。 沈沁显然没有太多的惊讶,好像薄婧这样做一点都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轻若无物的叹息声从她口中吐出,沈沁抬起眸,慢慢攀上薄婧的脖子,两个人切实地吻着,直到两具身子的温度都逐渐升高。 薄婧轻喘着气将放开沈沁一点,沈沁被她压在身前,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离,又有看透了一切的不抗拒感,薄婧贴在她唇边低声道了句,“你说得没错。” 第八十章 但薄婧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沈沁提出上床的要求。 她虽然也想做点什么,但她知道此时求欢略有点不合时宜,只是心里不愿意始终被沈沁压着,又想试探些什么而已。 虽然彼此试探过一个回合,但两人确实有一起出行的打算,沈沁吃完饭后突然说她好困,想再睡会儿,“我睡你房间,两个小时后叫我,我们去摩洛哥。” 沈沁进薄婧房间之前还看了她一眼,“你困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她眸光望进薄婧眼睛,“但你不能做什么。” 薄婧别开眼,很知趣地答道,“我就不用了,我先去港口买两张船票,你睡吧。” 待早晨太阳终于升高,两个人穿戴完毕准备出门,沈沁开门前看了薄婧一眼,见她袖子都盖到了手腕处,“你穿太多了,”她拿了一件背心塞给薄婧。 薄婧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纹身,又把袖子紧了紧,“我还是穿长袖好了,”她清楚地记得沈沁在深夜的电话里斥责自己:“你没想过跟她复合,你也没想过要把纹身洗了吧?” 但这纹身确实不好洗,本来位置就比较特殊,薄婧想过纹身干脆在现在的基础上加上别的花纹好了,盖住的话可能没有那么痛苦,但她还没有给沈沁讲过这个想法,这毕竟是一个特别敏感的话题。 沈沁看着她低笑了一声,“你不用这样,”她勾勾唇,“这纹身就算了。” 薄婧又想说什么,“不是,我确实想把它……” “我说算了,薄婧,”沈沁抬声说道,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也有点不耐烦,顿了顿,“两个人即使在一起过,感受始终也是自己的,你喜欢这句话就留着吧,没什么,我不在意了。” …… 两人最终选择了舍夫沙万小镇。 其实摩洛哥跟eze离得很近,都在地中海海湾附近,坐轮渡没多久就到了,沈沁说她对摩洛哥那个全世界地价最贵的海滩没什么兴趣,薄婧倒是一点不意外,她自己这几年也越来越对那种声色犬马的生活没太大兴致了。 在这个欧洲中部的小国家里,她们两个亚裔面孔格外显眼。 薄婧又问沈沁想不想去卡萨布兰卡,或者再远一点去直布罗陀海峡也不错,在她印象中,沈沁其实应该会对不同的文化感兴趣。 可沈沁却看看她,眼里有些莫名,“不,为什么?我是来看猫的。” “诶?”薄婧看着沈沁走远,有些吃惊地站在那里,差点没跟上。 原来舍夫沙万小镇是有很多野生的猫的,薄婧也是到了之后才发现,一路上街道边蓝白相间的房屋,色调与圣托里尼出奇得相像,但建筑风格倒是略有差异。 逐渐升高的阶梯旁边,狭窄的小道上有不少旅人和猫在行走。 薄婧一路看着沈沁愉快地跟那些野猫玩耍,甚至跟着它们一路走,那些猫好像也并不害怕她,尾巴愉悦地翘起来,有些还嗲嗲地叫着蹭沈沁的腿。 而两个人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不能走的巷子深处,那几只猫突然跳上墙,沈沁这才“啊”了一声,皱皱眉,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她真是个永远捉摸不透的人,’薄婧心里这样想着。 她们就这样在小镇里转了一天,总体来说,就是薄婧看着沈沁开心地跟着猫散步而已,虽然心里对那些野猫都能钻到沈沁怀里这件事感到吃醋,但薄婧能感觉到沈沁的心情有所好转,便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件事。 薄婧拍了一些照片传到ins上,当然,没有露沈沁的脸。 沈沁有意无意地看了她手机一眼,看到了她的账号,突然勾唇笑了笑,“哟,又有小姑娘跟你示爱了吗?” 其实薄婧并没有太用心经营自己的社交账号,但一万多粉丝确实已经算小有人知了,不得不承认,薄婧硬照特别好看,她身材不错,长发、亚裔、已出柜,照片看起来就像是个难得一见的冷美人,光用看的就能掰弯一些人。 “她们都不了解我而已。”薄婧被沈沁的调笑弄得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我不是她们心里期望的那种,对所有事都应付自如的人,我只是个普通人。” 沈沁听到她的回答后,有意无意地笑了笑,“你知道,有人是真心爱你的。” 薄婧抬眸看着她,低声问了句,“你呢?” 沈沁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唇边还挂着浅笑,她不置可否地看了薄婧一眼,声音轻快,“我们该走了。” …… 两个人终于回到了eze的沙滩边坐下,这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沈沁说还不想回去,虽然海风还有点大,但还是想在沙滩边坐一阵。 沈沁靠在薄婧旁边,抬头看着头顶比城市可见度高几倍的星空,“薄婧,你开心吗?”她突然问道。 “跟你在一起当然开心,”薄婧心里一动,她当然照实回答。 “是吗?”沈沁缓缓坐直身子,“……”她突然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 “我刚进瑞银的时候,是suet面试的我,”沈沁不知为何突然又提到了这件事,薄婧有些惊讶地偏头看着她,只见沈沁面上的神情非常平淡,“景菡应该是对我印象还不错,我感觉得到。因为虽然她那个人看起来很冷清,但欣赏一个人的时候,下意识会问很多问题,神色也有变化。” “你见过瑞银的md吗?”她突然问薄婧。 “没有,”薄婧不知道沈沁想说什么,皱眉摇摇头。 “没关系,”沈沁看着前方,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瑞银的md叫我去办公室,说要感谢我给瑞银带来了ipo项目。” 薄婧听着听着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好像跟她听说的不太一样,“什么意思?你是说,进瑞银之前你都不知情?” 沈沁看着薄婧,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你知道我一开始是在阮慕的组里吗?” “当然,阮慕最早在吸烟室的时候讲过。”薄婧点头,想起吸烟室里的事情她下意识有些赧然。 沈沁倒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爸做了手脚之后,就给他打电话发了火,他根本不在乎我究竟为什么发火,竟然说瑞银比较适合转出海外资金,夸我银行选的对,” 沈沁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后来我告诉他,既然你要这样逼我我现在就辞职。” “但是我爷爷给我打了个电话,”沈沁提到这事似乎有些不开心,“我们那天聊了一整个晚上,最终达成了协议。” “我不会帮助家里去做一些dirtywork,那些肮脏的事情,我知道我爸存了300万美金进去,但是只能这样,如果他再想操作什么别的,就去找别人开账户,跟我没有关系。” “md也找我私下谈过,他说觉得录取我没有什么问题,不存在因为要讨好沈文清的原因,他说很多投行都是这么做的,往往富二代、官二代受到的教育更好,既然能做事,又能带来业务,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他说,至少面试你的suet是很欣赏你的。” 沈沁看着薄婧,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申请调到景菡的组里了,”她抿了抿唇,“我觉得md至少这句话说的像是真的,景菡她的确像个好人,比投行里任何人都要正直,在她手底下工作我会感到安心。” “但……景菡好像最近惹上了□□烦。” 薄婧喃喃自语道,她这才想起了她还有正事,“等等,所以你并不是关系招聘进去的,是进去之后,瑞银才知道你是沈文清的女儿。” 沈沁皱起眉,“怎么了吗?” 薄婧一下子想通了这件事,“景菡现在被指控关系招聘招你进来,如果你能证明并不是,她不就没事了吗?” 沈沁盯着薄婧看了一阵,失笑道,“薄婧啊薄婧,你在开我玩笑吗?” 沈沁的表情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真的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根本不适合这个行业,”她勾勾唇,“你告诉我,我怎么证明我不是关系招聘进来的?用那300万证明吗?” 薄婧刚要说什么,又被她打断,“更何况,这件事你以为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吗?” “我不想直接就这样告诉你,我们家在用瑞银的账户洗钱,但是我爸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是有人想整他,不坐实一个罪名是不可能的。” 沈沁直直地看着她,“如果我们家想否认洗钱,那必须要先承认一个关系招聘,承认关系招聘总比承认洗钱好,你明白吗?” 薄婧听得皱起了眉,“这……” 沈沁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突然语意一转,“现在是什么意思?所以你特别担心景菡是吗?如果你想救她会害了我,你还想救她吗?” ” 薄婧倒吸了口气,她有点慌乱,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那样想的,我当然更在乎你。” 沈沁看了她一阵,勾勾唇,不知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算了,你也不用紧张,我只是告诉你我真的没办法帮景菡的忙,即使我想那么做。” ……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过了一阵。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伊比萨的沙滩上聊天吗?”薄婧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拉住沈沁的手腕,“我这段时间时常期望,如果时间能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但我现在更害怕这几天结束的日子。” 沈沁回眸看着她,“……” 半晌,她失笑道,“薄婧,你打算怎么跟我在一起?” 薄婧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说过了,这件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沈沁笑了笑,“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了。” 第八十一章 另一边。 这段时间阮慕在瑞银的处境也有点尴尬,毕竟整间银行都知道她在跟景菡交往,阮慕本是受到md器重的,很明显每次出去见重要客户都会带着她,但是景菡这件事一出,这样的接待很快就减少了。 但阮慕本人倒是不太在意,“找我的猎头多了去了,大不了我就辞职,去私募拿个高薪职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这样回答。 阮慕这天请了一天假,专门带景菡去见一个私人律师,这位律师是她母亲介绍的,据闻对经济案件经验丰富,也对处理涉政类的案子有一定了解。 这位英国女律师四十多岁了,但依然看起来非常优雅,“请坐,”她跟两人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便请她们坐下,“所以你就是,”她唇角一勾,盯着阮慕看了一阵。 “我跟你妈妈有些……私人关系,所以既然她拜托我,我当然很乐意帮你们的忙,”她拉开椅子,坐在两人对面,眼睛在她们之间转了转,“介意我问一句,所以你们是?” 阮慕朝她笑了笑,自然地搂上景菡的腰,“是,我女友。” 景菡薄唇一抿,轻轻拍了一些阮慕的腿,叫她别这样,“您好,”她赧然地点点头。 “怪不得,”那律师笑了笑,“看来你的确遗传了你母亲的一些基因。”她笑得意味深长。 “但我三点还有个会,我们还是尽早开始吧,”她神色端正了一些,认真道,“我看了你的案子,”她看着一旁景菡,“老实说,情况有点复杂。” “现在你被指控的主要罪名是收受贿赂和关系招聘。”那律师看了看文件。 “我都没做过,估值的事情或许是我把控得不到位,但其他两件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景菡吸了口气,缓缓说道,“电话里您应该也知道了,我被停职了一段时间之后,前几天高层私下找我谈话了,让我主动申请调到其他分公司去,不能再回伦敦,然后跟巴克莱一起给所有人道歉,说这件事只能这样解决。” 景菡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停,她再抬起头时眼里有些低落的情绪,眉心皱着,“但我拒绝了,我没办法接受这种解决方案,” “我知道,没关系已经给我讲过大概的经过了,”那律师点点头,看着景菡说道,“事实上你现在被指控的罪名之前经常发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瑞银一直就是一个富商财富不问来路的保险箱,但是自从它在2014年6月同意签署一项有关自动交换信息的全球新标准之后,它的保密规定就一步步在放松了。所以审计局才知道了沈沁小姐的账户和里面的钱。” “从有投行以来,关于这些案件就一直层出不穷,包括像关系招聘这种事更是投行界的默认条例,国家审计局一直都想管,但是碍于很多原因没有办法根治。” “我看到他们提供的一份证据是巴克莱那位vp——叫梁辰的这位先生的证言是吗?说他收了贿赂,然后给了你20万镑,是现金给的。”那律师说道,“噢我当然知道你没收,我的意思是梁辰先生已经承认了受贿,他为什么敢这样提供证言,你应该好好考虑这里面的原因。” 这句话说得让阮慕眉头一皱,“你是说,瑞银跟巴克莱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吗?” “噢,这只是一种猜测,但我想他们高层应该比你们知道的都要早,事先商量过怎么处理也是正常的。” “另外,关系招聘这件事其实是很难界定的,”那英国女人抬起头看着景菡,“关系招聘的事情本质上你是不用担心的,也比较好争辩,因为关系招聘必须要查到真的是收到了贿赂才能确定,除非那家企业真的送了钱给你,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录音了。” “这是我的一点猜想,我认为这件事上面,你们瑞银应该是得到了利益输送,但并不是钱,”那律师说道,“我也观察了沈文清先生的案子,推测应该是有洗钱和业务往来共同发生,这个交易应该是一个持续性的合作,只不过还没进行多久就被检举了而已。” 阮慕突然打断了她,“我们昨天有跟沈沁取得联系,据她自己的说法,她是进了瑞银之后才知道沈文清存了300万进去,她一直以为她的招聘程序是合法合规的。” 那英国女人耸耸肩说,“当然,你完全可以说瑞银的招聘是完整而复杂的招聘流程,任何一个人进来都要经过全面的甄选,银行的法律和合规部人员都有参与,综合评定之下,肯定不是一个人能下的决定。至于这300万,你说你不知道也是可以。” “现在是这样,”那律师认真地说道,“现在抛开沈文清在国内的案子小姐主要的问题其实是在收受贿赂上面。” “因为确实,这家企业的估值是过高了,而且巴克莱的vp也承认他收了钱,但有一点有利的是,他们并没有证据,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你也收了钱。” “这个官司也不是很难解决,按照常理来说,但为什么我说它复杂,是因为这起案件涉及到两国之间的经济利益牵扯,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案件,它很有可能将来会出现外交问题,瑞银的立场也会会变。” 那英国女人皱起眉头,“瑞银到现在对外还是处于不发表任何言论的态度,说审计局在调查中,恐怕等中国那边万一压不住了,一旦爆出确实有资金向海外转移,那就麻烦了。” “如果说现在瑞银还只是叫你辞职或者说调任来息事宁人,到了那时候可能真的就要硬着按罪名在你身上了。” “顺便问一句,你是工作签证吧,”律师看着景菡,“嗯,还有一年到期,到期后还需要续签,”景菡点点头,眉心皱了起来。 “如果真的要跟公司对着干,可能到最后有被遣返的风险,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那英国女人非常直接地问道。 “真的会到这种地步吗?”阮慕皱眉问道。 “不好说,最好的结果是打赢官司,但你也得辞职,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有没有别的公司会雇你,但即使有,按照suet小姐的说法签证到期后还是得续签,你们应该都知道英国现在的签证政策一直在缩减,你留有这个记录后真的很困难了,总体来说我认为你能继续留在英国的可能性会比较小。” “先不说遣返的事情,这种事我们俩会想办法解决,”阮慕思考了一阵,开口答道,“我们现在只想打赢这场官司,不可能去道这种根本没做过的歉。” “噢是吗?”那女律师盯着阮慕看了一阵,“那好,我现在建议你们去跟你们关系近的高层再套套话,最好能拿到一些录音的证据,如果证明了瑞银高层在帮忙洗钱,虽然有点难,但是至少可以作为自辩的论据。” “也可以去找找那个巴克莱的vp商讨一下,人在重压之下其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告诉你们一些秘密也未尝可知。” “至于这场官司,我会尽最大努力。”她最后说道。 …… 两人从律师事务所出来。 景菡坐在阮慕的车里,阮慕附身吻了吻她脸颊,“晚上想吃点什么?” 景菡心情不太好,她偏头看着阮慕的脸,有一瞬间想说自己一点都吃不下,但是却说不出口,因为今天是两个人的纪念日。 她们俩之前争论过这一天从哪开始算起,阮慕说当然从两个人第一次上床开始算起,景菡扫了她一眼,差点被气笑,“从我同意我们俩交往开始算起。” 阮慕无奈地笑了笑,“好,你说哪天就哪天。” 虽然最近都没什么好事,但景菡也不好去打击阮慕的心情,她其实知道阮慕为这天准备了很久。 “你安排就好,我都可以。”她看着阮慕,淡淡地勾了勾唇。 阮慕将唇贴到她耳边,“放轻松,过了今天我们再想办法,相信我。” 第八十二章 阮慕这天定的是inducasse 这是法国名厨inducasse名下的一家众多高级餐厅之一,重视季节性食材一直是法国烹饪的精髓,其“60%食材、40%技术”的烹饪哲学吸引了不少美食爱好者的喜爱。 阮慕知道景菡是素食主义者,于是专门嘱咐了主厨一句,点了本店有名的季节性菜单,和一瓶白葡萄酒,剩余的便完全交给主厨了。 第一道前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是扇贝配青豆泥。 “今天请假真的没关系吗?”景菡拿起叉子问道,她看着阮慕,目光里忧心忡忡,“你最近好像工作没那么忙了,我很担心。” 阮慕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勾唇笑了笑,她伸手抚上景菡的手,“别担心,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那些事还没有大到需要你替我发愁的地步。” “今天就不要想那些事情了,明天之后我们再想办法。”阮慕安慰道。 “……”景菡轻皱起眉,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景菡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只看了一眼屏幕,眉心便皱得更深了,竟是她爸爸打来的电话,自从那次闹翻后再也没接到过,她一度以为他是要让自己自生自灭了。 景菡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我爸爸,我去旁边接一下。” “好,”阮慕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情绪藏起来,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嘱咐景菡,但想了想,最终却勾勾唇角,点了点让她去了。 …… 过了好一阵,景菡才回到座位上,她不轻不重地放下手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眉眼都沉着。 “怎么了?”阮慕抬起眸看着她。 “没什么大事,”景菡拿起刀叉,沉吟了一阵,她看起来原本不想细说,但是几度拿起刀叉后,她动了动唇,低声道,“他只是跟我说案件的事,家里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吗?然后呢?”阮慕皱起眉,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没什么大事,他今天没有发脾气,我们也没吵架。”景菡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愁绪,“他只是问了我案件进展如何了,因为我之前给我妈妈讲过一次,所以他才知道,可能后面他又有自己去查吧。” 景菡说道这里吸了口气,“然后,他说如果我没做的话就不要承认,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受贿这种罪名没有证据不可能定罪。如果我承认了,后面就不好翻案了。” 阮慕点点头,她微微眯起眼睛,“今天你爸爸说的话倒没什么错,我一直也是这个看法。” “他突然说,这种情况叫我还是别回国了,千万不能跟沈文清案扯上关系,扯上关系别提有多麻烦了。他找了很多关系去问,说可能这次沈文清洗钱的事会被查出来,纪检已经叫金源的老总去了,甚至还约谈了中石油的高层。” 景菡说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但他说他会想办法……”景菡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算了,”她勉强地笑了一下,“不要聊这事了,都说了今天要开心点过。” “……” “是,”阮慕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情绪,“不如我们先交换礼物如何?”她突然就把话题岔开了。 景菡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好。” 阮慕从包里翻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然后放在景菡面前,“……”景菡这时也拿出一个较长的盒子,上面印着一串字母:aumargaux,阮慕拿起看了一阵,笑着挑眉问她,“红酒?” “嗯,”景菡点点头。 “谢谢,我很喜欢。”阮慕笑道。 “景菡。” 就在景菡手刚摸上阮慕的礼物时,阮慕把红酒放在了一边,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了声景菡的名字。 “嗯?”景菡有些诧异地看她,却只见阮慕抿着薄唇,深邃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自己。 “……” 景菡被她看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她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好像阮慕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手上的动作禁不住停了停。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你的事情,思考我们俩之间的事,”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知道你因为这个案子很烦,而且前段时间也还刚跟父母出柜,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一直都不肯消停。” “我知道那次出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初我们交往时我根本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做到这地步,而我当时竟只觉得感动和心疼,我不想让你独自去承受那些冲突和痛苦。” “我一直在思考自己当时的反应,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原本有些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冲动,突然在那时候迸发了出来。” 阮慕的声音听起来逐渐有些柔软,她眸光望进景菡眼底,“前段时间我母亲跟我私下聊过,我问过她:‘一辈子真的很长吗?’我告诉她,现在的我并不那么觉得了。” 景菡忽然面色有些微动,她好像有点知道阮慕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指尖按进了手心。 阮慕一直眼神柔软地看着她,从未有过的认真,“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跟一个人如此亲密,但并不会感到任何不安。” “曾经有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不能给她们安全感,我都只有一个回答,因为我自己都没有那种东西,我不知道怎么给她们。” “但现在我想给你,我知道这会让你减少焦虑,让你不再因为其他事而忧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也会期望的事,但是……”阮慕说到这里时声音突然顿了顿,她眼里的情绪突然有着微微的颤动。 “suet,我很认真地问你,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景菡清冷的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她微微张开口,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阮慕却一直望进她眼底,声音放的很轻,“我想让你拿到永久居民身份,不再因为这些案件烦恼去遣返的事情,你知道我没办法再去承受一次你会离开我的事实了。” “我思考了很久,想到这里我也不安过,但是看到你精神越来越不好,尤其是那次在办公室里你突然精神崩溃,出来哭着抱着我的样子,我真的心里很难受。” “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你什么,但我只知道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照顾你。” 阮慕说着说着,抬手解开了景菡手边的盒子,对着景菡打开了,那是一个钻戒,在餐厅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光。 “……” 景菡当时面上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看起来好像呼吸停了一秒,那清冷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即使你到时候想等案件解决,跟我离婚都可以,至少让我帮你度过这一次难关,”阮慕看着她,笑了笑,“你可以需要时间考虑,我会等你回答。” …… “对不起” 景菡却突然开了口,她双唇抖了抖,眼神里全是不安与躲闪,“阮慕,你不要这样,我没办法跟你结婚。” 阮慕面上挂着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她慢慢收起弯着的唇角,“你说什么?”她根本没想到景菡会给出这种反应,眼里一时被激得有东西在晃。 阮慕停了好一阵,才有办法重新组织语言,“宝贝,”她试图笑着继续说话,“我知道你心里有障碍,我原本也没有必要用这个束缚你,我只是想让你不那么焦虑。”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一点好处都没有。” 景菡的语气有些发颤,她抬手抚上额头,反复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对不起,阮慕,你听我说,这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她勉强勾起一道笑容,“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这样,你没必要这样勉强我,也试图去强迫你自己。” “我即使再精神崩溃也不希望你给我这样的反应,你这样会让我更焦虑,阮慕。” 景菡声音颤着说出了这句话,嘴角滑过一抹苦笑,“别向我求婚,我请你把它收起来好吗?” 第八十三章 “别向我求婚,我请你把它收起来好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一样捅到心里,阮慕几乎是强忍着没有发作,“……”抬手把那个盒子按下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把这些年在职场上修炼的圆滑和忍耐全消耗在了这一刻。 眼下,阮慕心里面想说的跟想做的,全都生生地被压了下去,没有当着一群人的面质问对方是她最后的自尊了,阮慕什么话也没说,只听到“啪”的一声,她把盒子拿了回来,也把刚刚自己送出去心意丢在了一边。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景菡看到了阮慕的反应,眼神里明显的自责与不安,但景菡此时好像也挣扎于她自己的一些问题,并没有试图打破这片平静。 两个人一路没有说话。 但车停在了家门口之后,“我要跟你谈谈,”阮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凉,她看了景菡一眼,把自己的门打开,兀自走了进去。 …… 气氛十分尴尬。 景菡心神不宁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阮慕则是靠在不远处开放式厨房的厨台边,两个人看起来都心情不是很好。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时却是景菡先开的口,“,”她轻声叫阮慕的名字,抬眼看着对方,“对不起,我知道你跟我求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心里很清楚,这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做不到……” “你做不到什么?”阮慕并没有接受她的道歉,突然冷声打断了她。 “你是做不到跟我结婚,还是做不到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还是做不到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你到底是做不到什么?”阮慕抛出的问题十分直接。 景菡眼底全是不安的情绪,她张张口想要说话,却因为不知从何说起而停了一下。 她这样的反应让阮慕心情更不好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些什么,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好了,不要总是这样不说话。”阮慕看着她,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大。 “我有多讨厌结婚你是清楚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件事,我觉得那都是结给其他人看的,但是我确实现在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我在为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做努力。” “今天我也不是要逼你嫁给我,我当然知道你是独身主义者,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样的反应来自哪里,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连即使拿到身份,你提出离婚都可以的话都说出来了,是我给你压力太大了吗?”阮慕说着说着好像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声音又不稳了起来。 “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也不了解你,”阮慕直直地看着她,眼里都是失望。 “刚刚你在拒绝我的一瞬间,恐慌得连手都抽走了,”阮慕双眸里缓缓地染上红意,“你就一定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 景菡抬眼看着她,阮慕的难过显然让她也心里也酸涩极了,“对不起,我也不想那样,”她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些,“我知道我有问题,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应该感动,但是我感到的只有恐慌。” “suet,你直接告诉我,你是不是害怕我限制了你跟别人的可能性?”阮慕咬着唇,毫不犹豫地这样问道。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任何人有什么可能性,跟你交往之后就更不可能有,你别这样误会我好吗,”景菡的语气有些急了,她好像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来。 “对不起……”她只能道歉,语气里带着哭腔。 “……”阮慕只是看着她,眼圈附近渐渐浮上红意。 就在那短暂而又折磨的几秒种后,景菡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怕我有一天还是觉得自己单身更好,你明白吗?” 景菡本来不想说出口的,她知道这句话会更伤害到阮慕,几乎快要哭了,声音在微微颤抖,“但我没有一点想要跟你分手的想法,所以求你不要把我逼到那时候。” “……” 阮慕直直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很空,她声音放低,“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我知道,但结婚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正确方式,”景菡急得抬高了声音。 “原来对你来说,宁可入狱都不肯跟我结婚吗?”阮慕一直咬着这口气不放,她感觉这个答案让她更失望。 “入狱难道比我们分开更严重吗?,你是真的打从心底觉得结婚对我们俩的感情更有好处吗?”景菡红着眼睛看着她,语气终于坚定了少许。 阮慕突然不说话了,“……” 原来整个晚上矛盾的中心是在这里。 真的吵出来之后,两个人的情绪总算是平稳了一些。 景菡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阮慕跟前,她垂下眼,动了动唇,“,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对情侣是完美的。” “虽然我们都有一些问题,虽然你我都不完美,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景菡低声说着,“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想离开你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你说的没错,我很恐慌,但你不知道我在恐慌些什么,”景菡望进阮慕眼底,眼底有情绪在颤,“我没想到自己会是那样的反应,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反应,所以那瞬间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像个正常人一样感动得哭出来,接受你的心意,让你开心。” “我又在想如果我一辈子都是这样,你会不会因此放开我……” 阮慕吸了口气,眼睛红了,“我没说我要放开你,”她看着景菡,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因为这件事就要放开你。” “对不起,” 景菡听到那句话后咬了咬嘴唇,“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试着改,”她突然眼泪突然止不住地落下来,“抱歉,我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你给我点时间。” “别哭。” 阮慕心里一疼,抬手抱住了她,“别哭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心里充满着怜惜和苦涩。 “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阮慕突然这么说道,“……”景菡眼底闪过一丝焦急,阮慕无奈地勾了勾唇,“你也给我点时间,这不是你一个人努力的事。” “……” 过了一阵,阮慕又苦笑了出来,“对于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我确实不觉得结婚会对我们俩之间的感情更有好处,”她摸着景菡的脸,眼里还是有些低落的情绪,“我只是觉得我的爱无能被你治好了,但却没想到你的一直没有好,心里很失望而已。” 她见景菡又要说什么,指尖抵上她的薄唇,阮慕勾唇淡淡地笑了笑,“但你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比我们俩分开更严重,我会给你时间,一直等着你让你慢慢来,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别哭了,你的案子我们再想别的办法,”阮慕叹了口气,在景菡脸上落下一吻。 “嗯。”景菡垂下眼。 突然,阮慕脑袋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个念头,她皱起眉说道,“等等,我好像想到一个好主意,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嗯?”景菡眼角的泪还没擦干,皱起眉。 “你去约ruth吃顿饭吧。”阮慕说道。 “……” 刚刚她们才吵过一架,阮慕这句话让景菡不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阮慕,你别这样……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没想过要跟其他人有别的可能性。” “不,不,”阮慕摇摇头,她眼睛转了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说真的,你应该去跟她聊聊。” 第八十四章 eze 薄婧跟沈沁确实一起度过了几天还算融洽的时光。 不过比起愉悦这个不太恰当的词,用平和来形容似乎更合适。 沈沁在eze的度假生活其实很单调,薄婧之前没有试过跟她长时间地单独待在一起,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其实沈沁基本上都是跟猫待在一起的。 她喜欢看着它横躺在地上晒太阳,有行人来往的时候也只是半睁开眼睛看看,不动作,那只猫甚至晚些时候会去教堂那边的草坪坐着,跟沈沁一起。 然后两人一猫会一起看着做完礼拜的人从教堂里出来,也很少交谈,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天黑了,黑猫就自己从旁边的墓地窜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这个时间,沈沁则喜欢拉薄婧去夜晚的海滩边喝酒。 薄婧问过沈沁,为什么家里那只黑色的猫下午的时候会跑来教堂这里趴着,沈沁刚拿起酒瓶又停了停,解释道,“噢,它原本就是属于教堂的猫。” 见薄婧一脸惊讶,沈沁笑了笑,“不是我的猫,大概邻居误会了吧,当时我心情不好,在这里坐了好几天,它跟我熟了,晚上就跟着我回了家,其实算起来应该是只野猫。” 沈沁说着说着,抚了抚额头,“风好像有点大。” 她低声自语着,而后突然摸上薄婧的腿,“你别动噢,”她拍了拍。 薄婧怔了怔,然后看到沈沁嘴里嘀咕着,“我要躺会。”很快,她就真的躺在了自己腿上。 薄婧看到这幅场景,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她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 可沈沁把几乎空掉的酒瓶放在一边,躺在薄婧腿上,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着她,“薄婧,你觉得无趣了吧,”她抬眼看着她,声音慵懒地拖着,“所以我一早就说过了,你没有必要陪着我,我心情不好,你又是何必。” 薄婧脸一红,“我没觉得无趣,”她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自顾自喝着酒,“你这几天脑袋放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沈沁勾了勾唇,“很多,人生,未来,伴侣,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薄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很喜欢伦敦吗?”沈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道,“当时为什么要来英国?” 薄婧愣了愣,“恩,”她思索了一阵,其实当时的确是有感情方面的困扰,自己才一气之下做出那个决定,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选择对她来说不只是赌气而已。 一个城市对一个人的影响,会渐渐地印刻她的生命里。 那彷徨又憧憬着的几年,因为不稳定的关系而让她更加能体会到整个城市的魅力,而不是专注在某一个人身上没有陪她度过那几年,也不能理解她对伦敦的感情,很多感受她们始终无法交流。 想到这里,薄婧点点头,“我觉得无论人到了多少岁,伦敦都是一个让你能沉得下心的地方,因为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又不会显得太闷,跟意大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很喜欢那里。” “你是想说闷骚吗?” 沈沁听到她的答案,勾唇笑了笑,抬手想摸薄婧的脸,“像你一样。” 薄婧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住她的手,她觉得这几天来,自己跟沈沁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缓和,甚至有的时候倒真的像是交往中情侣那样,互相开开对方的玩笑。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 想着想着,薄婧禁不住眉心又蹙了起来,薄唇抿着。 “薄婧,”沈沁突然叫了她一声,她从薄婧腿上坐起身,手还被薄婧捏着。 两个人距离一时间变得很近,沈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漂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如果你将来真的开了自己的基金公司,你愿意雇我吗?” “……” 薄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待她意识到的时候,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她好像感觉到一切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她张了张口,“当……” 薄婧不可能给出否定的答案,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沈沁却笑了出来,“开玩笑的,不要当真。”说着便想把手抽出来。 而这时,薄婧眉心似是窜上一股热流,身体比心更快地勾上沈沁的腰身,低头含上了她的唇,“……嗯”沈沁似乎有些羞恼,眼里明显有些许讶异的情绪,因此薄婧越伸手揽沈沁的腰,沈沁却越在回应的时候有些抗拒。 “……别乱动。” 她们俩显然都清楚现在的气氛已经不是之前两个人在餐桌前打打闹闹的情形,薄婧这一次根本没打算要就这么算了,她轻喘咬上那嫣红的唇,“别乱动……我想吻你。” 沈沁感觉到薄婧指尖都摸到她背后了,不由得有些后悔,但想到撩也是自己先撩的,就算后悔好像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但是这时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这算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就来分手炮吗? “……” 她不知道薄婧是否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可薄婧似乎真的没有想做什么,慢慢停了下来,贴在沈沁耳边,低声道,“算了,我不做什么,你放心,” 薄婧而后直直地望进沈沁眼底,眼里满是请求,“你可以去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你只要说一声,我愿意去陪你,或者我等你。” 沈沁看着她,眼睛忽而之间红了,但她却咬着唇半晌没说话,也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睛又更红了。 薄婧见她这幅样子,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抱住了她,“我会保护你。” …… 她们没有再说什么,最终谁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一起回去了。 同第一天晚上一样,薄婧又是很晚才睡着,她反复在想一些事,想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想她们的第一次也是在这样的海滩边上,想第二天起来自己或许真的有新的机会,应该怎样一步步让沈沁重新接受她。 而薄婧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却发生了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她醒来之后突然发现沈沁不见了。 薄婧一早起来头疼欲裂,直到她发现整件屋子里面都没有沈沁的影子,楼上的房间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之后,她整个人蒙了。 她在楼下的餐桌上发现了一封疑似是沈沁写给自己的一张长长的信,然后旁边放着一把钥匙,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薄婧开始像疯了一样给沈沁打电话,又在eze小镇里三圈外三圈找了很多遍之后,沈沁终于接电话了:“你还没有离开法国吗,”对方语气到是轻松。 “你到底在哪,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薄婧语气激动地问她。 “……” 沈沁在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缓缓问道,“你没有看信吗?” 薄婧停顿了一秒,语气还是很急切,“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我不想当面跟你告别,” 沈沁沉默了很久之后,轻声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我不擅长这种跟人告别的场合,这会变得让我不像自己……对不起,这几天谢谢你来陪我,我只是害怕,我害怕如果看着你,我舍不得走,但是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我不能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就走了,我们话都还没说清楚,你让我怎么办?”薄婧急的眼睛都红了。 “薄婧,你到底有没有看我给你留的信?”沈沁又一次问道。 “……” 薄婧沉默了一阵。 “你是不是没看见?”沈沁皱起眉头问道。 “……” “对不起,我看不懂中文字……” 薄婧很不好意思说道,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错怪了对方,在这种氛围下自己的反应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而事实上沈沁也的确是破涕为笑了出来,她无奈地笑着,“薄婧啊,我真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你回来吧,” 沈沁突然说道,“你回伦敦来吧,我在朋友家收拾东西,sushi还没人照顾,我很担心它,如果你想过来就过来吧,后天我就去美国了。” 第八十五章 薄婧挂了电话便订了机票,经过一番折腾回到伦敦后,她左想右想,最终还是把信拍照发给了阮慕。 阮慕看到那张照片愣住了,然后回复了一串很长的省略号,“……” 她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薄婧你干什么?你能把这个消息撤回吗?大中午的我可不想看沈沁给你写的情书。” 阮慕还以为薄婧是想炫耀还是怎么,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家伙的脑回路,这种私密的东西为什么要发给她看。 “……” 薄婧看到那句话,不好意思地打过去电话,“那个,不是,我是想让你帮我翻译一下。” 阮慕当时还在吃午餐,她放下刀叉,拿餐巾纸擦擦嘴,漫不经心地问,“翻译什么?” 薄婧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阮慕没听清,“你说什么,翻译什么?” 薄婧憋得脸通红,大声说道:“翻译这封信,我看不懂!”这话引来客舱旁边的人的注目,薄婧又不太好意思。 阮慕愣住了,“可这是中文……啊?你看不懂?”她有点吃惊,不过还是一边打开了那个图片,“我还以为只有苏苑那种人才会看不懂……那你父母还真是心大呢。” 薄婧听到她的吐槽,心里不太痛快,“我怎么可能和苏苑一样,”她停了停,本想说苏苑是香港人,但感觉自己好像在骂自己,瘪瘪嘴,“别瞎起哄,我本来还在怀疑你看不看得懂呢。” 阮慕勾起唇,“开什么玩笑,我爸爸是教授,我从小受的教育非常严格,像你这样看不懂的才是少数吧。”她没打算再跟薄婧闲扯,“行了,让我看看。” 阮慕仔细看了看,“噢,她说她要回伦敦收拾一下东西,有个一个叔叔前几天联系到了她,说为了避风头让她去美国,她很快就会离开欧洲了,将来会不会回来她也不知道……”她皱起眉头,继续说道,“然后还说让你不用等她,她已经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了,不要为了她到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薄婧你又说错什么话了?” 薄婧这才想起沈沁前一晚问自己的问题,问自己喜欢伦敦吗,原来早在那时沈沁就已经接到消息要去美国了吗,她当时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心里想的什么就回复什么,“我没说错什么话,是她要给我挖坑跳,”薄婧解释完,想想又觉得有点生气,“既然要走,为什么她就不能当我的面告诉我,非要塞封信?” “不清楚。” 阮慕突然皱起眉头,“恩?”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好像有个信息叫你转告给景菡,说她很感谢景菡对自己的赏识,沈文清的约谈已经聊到了洗钱,沈沁有问家里相关的进展,说恐怕这件事已经压不住了,但所幸洗钱并没有开始多久,虽然也不会有很大的事,但还是叫景菡早做打算。” 她念完后心情变得十分沉重,突然就不说话了。 薄婧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阮慕按了按眉心,“没事,”她自嘲般笑了笑,“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跟景菡求婚了,然后她拒绝了我,说我们俩不适合结婚,如果将来她出了什么事再说。” 薄婧有些意外,“是这样啊……”她想了想,“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到时候帮她投资移民就行了,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 阮慕叹了口气,“哪有这么简单,我是怕她被判刑,算了,不说我的事了。” “你的信里面没什么别的内容了,还有些内容让她当面跟你告白更合适,而且我也不想再念了。”这个消息让阮慕感到烦躁,懒得去管薄婧了。 “好,我刚到希斯罗机场,马上去找她,”薄婧识趣地打住了这个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出于关心的心理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怎么办,今晚suet约那个暗恋她的上司吃饭,”阮慕冷笑了一声。 薄婧吃了一惊,“你……这真是豁出去了,难不成要□□吗?” ura你还会不会讲话?”阮慕心情不善地反驳了句,“她要敢动手动脚她就死定了。” 薄婧皱起眉,“我只是在想这样有用吗?” …… 阮慕叹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道,“有用没用都试试看吧,我挖到一些小道消息,这事我就不详细告诉你了,但是确实可以找她聊聊。” “那你记得要录音,”薄婧提醒道。 “当然,”阮慕说道,“不讲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考虑一下今晚的事情,你去见你小女友吧,祝你成功。” 薄婧却打断了她,“等等,我还想问问你,我到底要怎么办,她好像还是不肯接受我。” “等着,”阮慕吐出两个字,“她在信里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只能做好等她的准备。” “我等着等着她如果爱上别人了怎么办?”薄婧急切道,这话说出口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变成了一个这么庸俗的人,她放低声音,“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大小姐,” 阮慕无奈道,“你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至于她想要什么你何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你知道她所有的一切你就觉得更开心了?” “我看你整天是什么事不想做,你没有什么想要的梦想吗?多花时间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给她证明,你们俩在一起后会更好。” “如果还是没有用呢?”薄婧又追问了一句。 “那就算了。” “那就算了,那还能怎么样,”阮慕冷笑道,“我当时被景菡那样拒绝,不还是只能自己受着吗?但我并不是不爱她,我只是尊重她的选择,我想成全我自己,她也想成全她自己,没什么问题。” “你失去的次数太少,所以才如此害怕,我说这些不是叫你放弃,是告诉你明白——这就是生活。” 阮慕在最后说了句,“她最后选择了你、她最后选择了别人、你们复合了最后还是分手,这一切结果都是被当时周遭的所有因素影响着的,你所要做的只是享受生活的快乐和痛苦,别的没了。” 薄婧听得出来阮慕并没有开导自己的心情,但这些话虽然难听,也不无道理,她便若有所思地道了声谢,然后挂了电话。 …… 到了晚上。 一辆玛莎拉蒂停在一家酒店门口,阮慕坐在驾驶座上,看起来很不高兴,她一直没打开安全锁让景菡下去。 “ruth约在酒店的餐厅是什么意思?”阮慕想到这就有点生气。 “放心,不会发生什么的,”景菡吸了口气,侧过身安慰她道,“我今晚也不会喝酒。” …… “好了,我知道了,”阮慕心烦意乱地皱起眉,“我去停车,等会去旁边的咖啡厅等你。”她递给景菡一个录音笔,然后又嘱咐道,“把电话开着,今晚不要挂,有什么事我好听见。” “阮慕你这样太夸张了。”景菡哭笑不得地说道,“ruth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管,现在比较特殊,你把东西都带好。”阮慕把锁打开,示意可以开门了,“就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问她,知道吗?” “嗯,”景菡点点头就下车了。 …… 景菡进了餐厅,找到之前预约过的位置,等了好一阵才看到ruth姗姗来迟地朝自己走来。 “真抱歉,工作上的事耽误了,” ruth看着景菡,今天她似乎打扮过,精致的妆容,贴身的长裙,竟有些成熟女人的魅力。 “所以,你终于约我出来了。”ruth直直地看着景菡,勾唇笑了笑,“真难得,想不到还有单独跟你约会的机会。” 景菡张张口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她心里听到那个约会的词特别别扭,想纠正,但又怕惹对方不高兴。 “但我并不高兴。” ruth却直直地盯着她说道,“你不是真心想约我出来,不是吗?” 景菡看着她,“对不起……我只是最近为了那件事很心烦,可能没办法表现出高兴的情绪,并不是因为你。” ruth抬手拿过菜单,看了她一眼,“我想我们还是用完餐再谈你的事,可以吗?” 第八十六章 这并不是一顿非常愉快的晚餐。 景菡因为心绪不宁,一直强颜欢笑着,她本就是个不会去讨好上司的人,更加无法再这样复杂的关系下,还要强迫自己不露痕迹地去讨好对方。 她先是问ruth最近还顺利吗。 ruth慢条斯理地说道,“很忙,忙着见客户,还要跟我同级的r竞争,天天都在争资源,”她停了停,挑起眉,“怎么,你问的是工作还是生活?” 景菡张张口,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开个玩笑而已,我想你对我的私生活也没什么兴趣,”ruth勾起唇。 景菡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该否认还是承认好,指尖忍不住掐进掌心,“……” “你跟阮慕怎么样了?” ruth瞧见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现在遇到这种事,她应该很着急吧?”她主动把话题岔开。 景菡勉强笑了笑,“是的,她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连累了她自己。” “看来你知道阮慕现在在ubs不太好,”ruth看着景菡,“她可能都没告诉你,她已经被连续几次剔除重要会议之外了,还有一次阮慕争取来的项目给了别人,我看她差点没在md面前发火。” “md在逼她辞职吧,”ruth看着景菡,不出意料地看到景菡面上闪过讶异和不安的表情,她话音一转,“不过这就是办公室恋情,你也劝她想开点。” ruth看起来并没有如同景菡想象的那样,挑拨自己跟阮慕的关系,亦或是抓紧最后的机会撩拨她甚至威胁她。 大概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吧,对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晚餐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景菡开始思索自己要怎么将话题切换到自己的案子上,时间越来越晚,总不能一直到最后都避而不谈。 “不过,说真的,” “看到你们两个人都一副痛苦的样子,还真的让人特别难过,”ruth靠在椅背上,盯着景菡看,“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想跟我说什么,正如我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我会帮你的。” 她说着说着,手点在桌子上,身子稍微向前倾了倾,“不过在那之前……” ruth眸光望进她眼里,压低声音道,“你得跟我上楼,我有东西要给你,在我房间里。” 她说了句什么?在她房间? 气氛明显有些不对,景菡先是皱起眉头,而后咬住了嘴唇没有答话。 “你想知道洗钱的事情是吗?”ruth见她不说话,又低声凑近她说了句,“这里不方便说,有些话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才好告诉你……” 而这时,景菡包里的手机似乎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大概是阮慕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吧,ruth低眼看了看景菡的包,景菡一时间紧张得眉心都蹙了起来。 “是吧?” ruth看着景菡,“你可以接起来,然后告诉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但是不欢迎她一起过来,如果她跟过来我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说完后便深深地看了景菡一眼,好像拿准了景菡会跟上来似的,接着便站起身准备去结账,“……”她走了一步发现景菡没有动作,笑了笑,“怎么,你在担心我把你强上了?” ruth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到旁边的桌子的几对情侣都能听到的程度,他们都眼神暧昧看了过来,“……” 景菡感觉尴尬极了,她动作不稳地站了起来,“我没那么想,”她稳了稳心神,冷眸直视过去,“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ruth盯着她看了一阵,笑了,“很好。”她便转身朝餐厅门口走去。 …… 景菡走过电梯的时候,隐约看见了门口阮慕的那辆车,她心下一时间有些别扭,刚刚挂掉了电话,阮慕很着急地问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没动静,她只是回答了句:“没什么,ruth答应帮我了,我去她房间拿个优盘,里面有我们要的东西。” 阮慕的警惕心一瞬间就上来了,“优盘能有多大要放到房间里去,你冷静点,她在撒谎。”但是景菡并没有打算跟她多说,“怕周围有人,没什么的,我先上去了,”她接着就把电话挂掉了。 “别紧张。” ruth领着她,在开门之前说了句。 但是这感觉太奇怪了。 景菡刚进去就感觉想要逃了,她想相信对方,但真到了这里又觉得害怕,忍不住转身握住门把,“对不起,我们还是改日再谈吧,”她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明明拒绝了阮慕的求婚,此时此刻为何又要为了解决问题非要这样,而ruth在她身后笑出了声。 “开玩笑的,” ruth抬声道,“我开个玩笑而已,想知道你进来后会有什么反应。不过看来这事真的让你很心烦,我都没想到你真的会同意。” 景菡转过身皱起眉头,“你……” “言归正传,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们俩光明正大地在餐厅里碰面,可能会隔墙有耳,”ruth抱着手臂道,“虽然我确实想找个机会单独请你吃顿饭……即使有人在监听,”她看着景菡的包,明显指的是阮慕。 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坐,我跟你好好聊聊,聊正事。” 景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凳子上,而ruth坐在床上。 “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一个一个问我,”ruth看着景菡一本正经道,“我不会为了你出庭作证,但是可以给你提供资料,就当做我们相识一场。” “问吧。”她看着景菡。 景菡沉了口气,虽然刚才她被对方耍了一遭,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她双眸直视进对方眼里,“在工作上,我一直很信任你,自从我回到瑞银以来,你给了我很多帮助,” 景菡说着说着,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事情,其实她心底一直是感谢ruth的,只是这个案子让她对这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她不禁放软声音,有些心酸地问道,“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你真的……在交给我之前就毫不知情吗?” ruth没有料到景菡会这么开头,原来景菡在这种状态下第一个想知道的是,自己到底有没有背叛她,ruth不自禁微微皱起眉,她沉吟了一阵,答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时候,我确实不知道。” “但我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uth看着她补充了句,“瑞银本来就是有钱人的保险箱,你自己也心里清楚。” 景菡刚想说什么,又被ruth打断,“我不仅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我们还考虑过要不要把你拉进来。” …… “我们是谁?”景菡心一跳,抓住了重点。 ruth盯着她看了一阵,“我们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吧,之前哪些高层找你谈过话你应该记得。” “总之……” 她停了停,“是这样的,其实之前沈沁的父亲来过一次伦敦,md请他吃了饭,md问我要不要叫你,他觉得这种联系建立了之后,瑞银接下来会有很多中国的业务,如果金源的ipo交给你,那么让你知道是最保险的。但是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你这个人有点风险。” “有会检举你们的风险吗?”景菡皱起眉低声问道。 ruth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但其实当时不确定的因素就已经很多了,现在看看,早点收手就好了,”ruth缓缓说道,“那次晚餐据说md也叫了沈沁,但是沈沁没有去,她说她要回家喂猫。” “……”景菡眉心皱的更深了。 “这是什么理由,你一定也这么想吧,沈沁好像对她父亲存300万这件事,以及跟瑞银利益输送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她甚至都不想顺着往上爬,” ruth看着景菡说道,“但是沈沁毕竟是沈文清的女儿,后来我们跟沈文清沟通过,说不用特殊对待她,也不要让她接触这些事,就算了。” “让你做那个ipo并不是要陷害你,你不要想太多了。这个ipo本身没有任何暗中的违法行为,我觉得它对你职业发展比较好才交给你,仅此而已。更何况,如果只要有利益输送的项目你都不做,那你的选择范围就有点窄了,也没有必要。” “大家都没想到,那家公司会铤而走险在资料上造假,”ruth看着景菡继续说道,“但他们贿赂了巴克莱的vp是我没想到的,这事我当时不知情。” “梁辰也是倒霉,”ruth解释道,“他太急功近利了,听说是金源那边说矿的所有权下个月就能拿到,让他先走流程,他为了讨好客户就这么做,结果南非人食言,矿根本就没买到,而且这件事金源的总裁是拖了很久很久之后才说的。” “他不知道金源背后的利益早就被瑞银搞定了吧,还想要的更多,野心也挺大的。” “但他收了贿赂,还被客户录了音,最后还是不得不继续干。”ruth看着景菡,突然笑道,“suet,你有没有觉得很有意思?无论是高层还是客户,只要是认识你的,大家都不敢从你身上动脑筋。” 第八十七章 “只要是认识你的,大家都不敢从你身上动脑筋。” ——景菡都快不清楚这是一种夸奖还是一种讽刺了。 她深吸口气,看向ruth,“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责任,难道你们一点都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她问的非常直接,ruth渐渐收起了笑容,“觉得,但是我觉得没用。” “对于一个银行来说,让你一个人承认错误,引咎辞职是最好的结果,高层之前也说了会调你去别的国家的分公司,之后回来承诺你更高的职位予以补偿,但我听说你拒绝了。” ruth在景菡反驳前又说道,“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会拒绝,我很了解你,你不会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她停了停,“他们没搞定你,所以这件事就越闹越大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感觉这个过程很复杂漫长,但其实并没那么复杂,他们首先是要恐吓你,告诉你你有可能要被判刑,然后给你一个选择,让你公开道歉并且辞职,但实际上是内调去别的分公司,之后事情平息了再调回来,一般人在紧张惊恐之下肯定会答应,不是吗?” “高层应该还打算私下给你一笔钱,听说还不少,威胁恐吓加上安抚费用还有未来升职加薪,一般人很多都就范了,但我听说你好像没有听懂他们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算错了,你不是一般人。” “……” “所以你承认是高层收了钱吗?”景菡直接这么问道,她现在根本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只想听到明确的答案。 ruth盯着她看了一阵,笑了,“事到如今,何必再纠结这件事。收没收钱我不清楚,但这件事的重点不是贿赂,而是利益交换,不是吗?” “那洗钱的事……”景菡又追问道。 “是真的,当然。” ruth终于正面回答了问题,“而且我也听到了消息,审计局应该马上就能查到这件事,瑞银这次是跑不掉了,但是你不必担心,你没事,我会给你证据让你检举他们。” …… 哎? 景菡怔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ruth从包里拿出一个优盘,她重新看向景菡时,勾了勾唇,“你干嘛这幅表情,我说要帮你,你至于这么惊讶吗?”她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暧昧道,“还是说我现在跟你提出发生关系再给你证据,你才会觉得比较正常吗?” ruth没等景菡回答便道笑了笑,“开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她正色把优盘递过去,“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最好到时候不要提到我,你明白吗?” ruth直直地盯着她,“我帮你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得罪我的上级,如果你心里的那股正义要让你把我也牵扯进去,我现在就会收回这东西。” “你要跟我保证,我相信你的承诺。” “好。” 景菡皱起眉,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但她还是答应了,“可口头答应就可以吗,你不担心我到时候……” “不担心。” ruth笑了笑,“我给你的资料里面没有关于我的事,如果他们硬要拉我下水我会找我的律师,告他们诽谤,另外,我既然敢警告你,当然也留了一手。” 这女人真是个合格的商人。 景菡感觉到有些不自在,而她的反应也印在ruth眼里,她看着景菡有些紧张,便安慰道,“你只要自己别犯错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还是相信你的人品的,不要让我失望。” “另外,我一个月前就在准备辞职了。” “什么?”景菡今晚惊讶了好几次,她不太敢相信,“你为什么要辞职?” “我当然不可能陪着他们硬抗过去,即使他们许诺给我很多好处,这件事即使最后没什么,瑞银接下来也不会很好过的,”ruth勾勾唇,“所以我辞职了,再过一段时间会去摩根大通上班,这不重要,总之这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记得就好。” 她站起身,“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她示意景菡可以走了,“我说了会帮你也帮了你,希望你不要受到案件的影响,你会没事的。” 景菡垂下眼,“谢谢你。” 她站起来,脑袋里面还在思考刚才对方说的话,她向ruth伸出手,ruth握住她的手后,突然又给了景菡的一个拥抱,时间不长,景菡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 “虽然有些遗憾,”ruth意味不明地说道,“但说真的,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原谅我事情刚出时没有跟你联系,搜集证据也需要时间,我也需要自保。” 这些话听上去半真半假,景菡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了。 “你是个正直的人,正直的人有些吃亏,但应该得到祝福,”ruth朝景菡笑了笑,“希望你过得开心。” 就在两个人要走的时候,景菡站在ruth身后突然说道,“还是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吧,”她清冷的眸光落在对方背上,低声劝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ruth应声回头朝她笑了笑,良久,她还是说了句,“你并不知道,我们下去吧。” …… ruth送她到酒店下面,刚出了大厅,两人便就看到一身黑色裙子,踩着高跟的混血面孔女人在门前烦躁地踩着大理石地板,阮慕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妖魅的面容上细眉紧皱着,似是一直压抑着情绪。 “”景菡叫了她一声。 阮慕一看到景菡出来就脸色不善地走过去,“为什么挂我电话……”她低声问道,看样子是气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景菡张张口,话还没说,“……” ruth看了她们一眼,勾唇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先聊。” 阮慕沉着脸扫了眼ruth的背影,一把拉起景菡的手,一路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都不肯说话,就连关车门的动作都特别大。 景菡一时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情她要这么生气,她被阮慕弄得心情也不好,“阮慕,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不用担心,她不会对我怎样。” 但两人就这样一直坐在车里,阮慕别过脸不说话,也不走,“……”景菡想去拉她,但没想到的是,她伸手拉过阮慕的时候竟然看到对方眼睛红了,景菡一下便愣住了。 “你根本没有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阮慕勉强放缓语气,红着眼道,“刚才我一直在想,如果今天在里面的是我,你会拼命给我打电话吗?你会让我去冒险吗?” 景菡清冷的眼里滑过复杂的情绪,她看着阮慕,“……” “我知道你想解决问题,但有必要强迫自己跟着她进去房间吗?你还不如强迫自己……”阮慕停在这里,她差点将“还不如嫁给我”这句话说出口。 可话还没说完,阮慕眼前却闪过一道阴影,景菡竟拉住她的手腕,探身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或许是因为事情有了转机,景菡心里对案件已经完全放下了,她看到阮慕为了自己纠结的样子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早些注意到阮慕的情绪,她心念一动,忍不住便想那么做。 “对不起,”两个人离得很近,景菡一直看着她,放轻声音解释道,“对不起,我刚刚没考虑那么多。” 但阮慕还没从刚才的气愤中缓过劲儿来,“你没考虑过的事情太多了,”她冷着声音说道,并没有因为刚刚的吻心情有所好转,而后眼圈又红了些。 景菡叹了口气,“别生气了,”她看着阮慕,抬手一点点抚开对方紧皱的眉头,在染上红意的眼角处轻揉着,“现在这些事都解决了,只要解决了就好,” 景菡轻轻地安抚着对方,清冷的眸中情绪软了下来,“谢谢你陪着我,”景菡唇角划过淡淡的笑容,她勾上阮慕的脖子抱了上去。 “……” 柔软的身体拥进怀里,阮慕禁不住吸了口气,好一阵,她才揽上景菡的腰回身拥抱她。 两个人抱了一阵,景菡忽然听到耳边阮慕的声音,和细嗅她身上味道的动作,“……你干什么?”景菡被她弄得有些痒,脸都红了。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阮慕脸色依然还是有些僵硬,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眯起眼睛,俯身轻咬上景菡的脖子,“不是你的味道,她碰你哪儿了?” 景菡白皙的脖子旁全是那温热的吐息,她咬着唇想推开阮慕,“走的时候拥抱了一下而已,哪里都没碰。”“嗯?是么?”阮慕不知听没听进去,一路从耳根啄吻到景菡锁骨处,“我的确是个小心眼的人,你想的没错。”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还没等景菡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己肩处的裙子被拉了下去,“阮慕,你干什么?” 车子的座椅不知何时被放低了一点,阮慕将手伸到她裙子里,景菡又气又急,却还来不及讲一句便被咬住了耳根,“我还没在车里要过你,你说我干什么。” 第八十八章 另一边。 薄婧一下飞机就给沈沁打了电话,而沈沁那边有点吵,好像是在另一个人的家里,还能听到沈沁那只猫的叫声,沈沁先是叫她等等,然后不知道跟海运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接起电话,“我刚把东西都寄出去,你再过半小时去cass找我吧。” 她也没说清具体位置,薄婧绕着城市大学的校区转了好大一圈。 最后是在金融区一个小广场的椅子上看到的沈沁,这一天天气不太好,伦敦又是惯常的阴沉天气,沈沁穿着细瘦的裤子,上身是件印着l的卫衣,虽然她把卫衣帽子掀起盖在了头上,但薄婧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沈沁低着头,细长的头发藏在卫衣兜帽里面,她隐约看到一个穿着马丁的人向自己快步走来,抬起头看,果然是薄婧,她朝薄婧笑了笑,“好慢。” 薄婧走到她面前,大概是因为刚跑过,她还稍微喘着气,“你怎么坐在这里,我以为你在校园里。” “嗯,cass太小了,去教学楼转了转就出来了,买了件学校的卫衣留念,”沈沁把一个包递给薄婧,浅笑着,“这件是给你买的。” 薄婧轻轻地皱起眉,她低头打开那个袋子,那也是一件官方发行的卫衣,只不过跟沈沁的是不同颜色,袋子里面还有一只纪念小熊。 “那只熊蛮可爱的,我很早之前也买过,已经寄去美国了,”沈沁朝她笑了笑,侧身绕了绕手机上的耳机线,“走吧,既然你来了,我还有个地方最后想去一下,想让你跟我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 薄婧低声说了一句,却没有动作,她接到这个礼物丝毫没感觉到欣喜,内心却全是满满的不安。 她看着沈沁,又想起阮慕给自己复述的沈沁信里的内容,沈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两个人将来还能不能在一起,只是没办法面对离别的场面才留封信离开了。 明明是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但现在,薄婧拿着这包东西却很害怕。 “……” 沈沁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握着她的手腕,“怎么了,你干嘛愣着?”她笑吟吟地问道,就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像之前不告而别的并不是她。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薄婧抬起眼看她,眼睛里有情绪在晃,“你为什么要这样,就好像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一样,”她拿着那个袋子感觉特别烫手,扔掉又不舍得,“……你明明知道买纪念品是什么时候才会做的。” 沈沁却故意没听懂一般,抬手将卫衣的帽子又拉了拉,笑意浅浅地看着她,“抱歉,我现在账户里的钱都还给家里了,没有那么多积蓄送你其他贵重的东西,你这样子如果不喜欢我真的没办法了。” 薄婧打断了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好,” 沈沁抿起唇,忽然勾上她的胳膊,“走吧,去你们国王学院。” 薄婧皱起眉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 沈沁这样把自己流连过的地方都走一遍是什么意思,薄婧当然非常清楚,自己也算是经历过毕业的人,这是那时自己认识的一些留学生经常会做的一件事——因为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即使到时候再来伦敦,也只是物是人非,当初的自己已经都消失了。 “伦敦其他地方我都自己去过了,欧洲最想再去一次的地方也去过了,”沈沁跟她走在国王学院的主路上,她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笑道,“都是些一个人的记忆,不想有其他人陪,更何况当时我们在吵架,所以没有叫你。” 她顿了顿,停下了脚步,“但是既然你来了,我想最后跟你在咖啡厅坐一会。” 两人停在那座标志性建筑对面的咖啡厅门口,薄婧直直地看着她,“……”沈沁转身,可薄婧却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沈沁似是叹了口气,她转身看着薄婧,ura,别这样”她将手抽走,“进来吧,我累了。” 两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我的行李寄去美国了。” “飞机是明天下午的。” “瑞银那边在我去法国之前就已经辞职了。” “……已经没什么后续的事情要办了。” 点了两杯咖啡后,沈沁一直笑着跟她汇报自己的事,薄婧却一直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 “原来,真要离开英国了是这种心情。” 沈沁突然喃喃地说道,她看着窗外,这时,外面乌云被太阳划开一道光,阳光洒在旁边的马路上,“……”她就那样看着外面,好像当初在这里遇到薄婧的场景就在对面一般,当时那瞬间的悸动现在依然也能想的起来,区别只是那个人就坐在她对面,而她们之间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 …… “薄婧,你干嘛见到我后一直都一副这样的表情呢。”沈沁终于直截了当地把话说了出来,淡淡地笑着看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对你心动的样子,直到跟你交往之后,偶尔也能想起那个时候。” “但是你现在完全不像你了,” 沈沁看她,“你不要把全部的心思都挂在我身上,无论我们将来能怎么样,我希望你还是那个你,当时在马路上任别人失控怒骂也冷眸相对的你。”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 薄婧被她那句话噎住,原本有些发红的眼圈也稍稍抑制住,她咬住薄唇,一时间没有接话。 “我爸爸下周要公审了,新闻媒体明天就会报道这件事。” 沈沁突然话音一转说道,她淡淡地看着薄婧,“该做的努力都已经做过了,可能会被判无期,嗯,就是这样了。” “家里的产业因为这个案子都收到打压,之前爸爸认识的一些商人人人岌岌可危,有好些甚至免不了要被提起诉讼……我爷爷累病了。” 沈沁淡淡地说着,“大概是为了我爸爸费了不少心思吧,不过我可能看不到他最后一面了,”而她转而又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以前一直期望他能受到惩罚,而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多快乐。” “他再落入深渊,他还是沈文清,而我做多少努力,都只是沈文清的女儿。” “算了,我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些了,这一切都结束了,即使我能继续待在英国也总是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离开这里。” 薄婧抬头看着沈沁,声音有点低,“你会舍不得吗?” “……” “当然。” “当然还是会舍不得,英国就像我第二个故乡,我在这里度过的这么长的时间,遇到的这些事、这些人,将来就算回来也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了,”沈沁自语般答道。 “我心酸的不只是这些回忆,而是我自己。”沈沁靠在椅背上,说着说着声音也低了下去。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ura,我今天可以住你家吗?”沈沁突然情绪一转,她抿了口咖啡,淡淡地笑着岔开话题,“我现在没有住的地方,公寓叫中介帮我卖了,如果方便的话,让我借宿一晚吧。” 第八十九章 薄婧的家里没有摆很多东西。 泰晤士河畔的些许光亮自诺大的落地窗进来,落到深色的木质地板上,“别太亮,”沈沁在薄婧进门要按开关的时候抬声道,“别开太亮的灯,”她说她现在需要一点黑暗。 薄婧一瞬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洗澡吗?” 薄婧看着兀自走进去,站在窗前远眺的沈沁,“你先去,”沈沁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薄婧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己拿着衣服先进去了。 “……” 待薄婧穿着单薄的背心,头发湿润着出来的时候,“你去吧,”她将一件浴袍递给沈沁,沈沁朝她笑了笑,也去洗澡了。 身后传来水声,薄婧在落地窗前坐下,心里很乱。 她一直在想起她跟沈沁刚认识时候的事情,想起第一次在club里遇到沈沁,心烦意乱的自己;想起自己是如何对这个神秘又迷人的女人充满好奇,被无数个朋友嘲笑总是恋恋不舍这种hold不住的对象的时候;想起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如果再来一次应当如何反应,懊悔着明明不想让沈沁知道自己的过去,却还是一直强迫对方说出隐瞒的事情的自己。 薄婧脑袋里不断冒出很多念头,她有的瞬间觉得沈沁实在有些狠心,有时又觉得沈沁遇上这么多事让她很心疼,更多时候,却又依然贪恋着那存在于想象中的温柔。 于是她点了根烟,薄唇含住烟嘴,“……”或许是因为有些迷惘,她突然有那么几次冒出想打开那道门强吻对方的念头,坦诚承认自己的欲求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事实上她带沈沁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一直冒出这个念头。 但薄婧单纯觉得或许这样能解决问题吧,事实上除了上床以外,她想不到任何有关如何解决她们俩之间问题的方法。 薄婧心里推断沈沁现在脑中没有跟自己交合的想法,她已经被太多的事情拉扯着往下坠了,或许她的确需要自己,但然后呢? 跟纠缠这么长时间的经历,至少教会了薄婧一点:分手炮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两个人在一起,有感情才会上床,但是如果存在问题,一直拖着不解决的话,要么会把好好的关系拖成炮、友,要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除了让彼此留下更多的遗憾,没有好处。 …… 薄婧这样想着,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没睡吗?”是沈沁的声音,而比声音更快的是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的味道慢慢近了一些,沈沁在她身旁坐下,才刚坐下,便忽然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怀里拉,然后伸头想吻她。 薄婧被那举动吓了一跳,但自己薄唇上的烟却被拿掉,随手扔到一边,沈沁带着清香的唇吻了上来。 “你躲什么?”沈沁轻啄着她的唇,一下一下,周遭全都是她的味道。 …… “你带我回家,难道没想过要这样吗?”沈沁低垂着眼勾上薄婧的脖子,身上的浴袍从另一侧的肩处向下滑。 她似乎感觉到薄婧不太主动,便半跪着整个人贴上去,手撑在地板上,直接含上了薄婧的唇,舌尖画了一个圈滑了进去。 这个吻有干涩的烟的味道。 但更多是爱人唇角湿润温柔的味道。 薄婧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余光看到愈发往下滑的浴袍,甚至想去解沈沁的腰带。 但没过多久薄婧便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吻好像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沈沁在吻她的时候都没有喘,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吻里面包含了多少感情,薄婧心里开始慌乱,脑中的思绪一点点扯了回来。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我想要的不是这种感觉,”薄婧喘着气推开了沈沁,她心里因为期望沈沁是真心想要自己而焦虑着,“我求求你不是这种感觉,”她一时间语气抬高了点,语气颤抖着,不知为何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薄婧有点情绪激动,“不是这种完成任务的感觉,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以前那样?” 似乎当时在eze的海滩边也是,吻到一半薄婧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停了下来,虽然感情还有,身体也很熟悉对方,但明显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房间里光线奇暗,沈沁低眸看着她,“是啊,”她半跪着,浴袍因为刚才的动作被挣开了一些,腰间系的带子都松了,她唇角滑过很淡的笑,“薄婧,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 薄婧感觉到这个话题依旧很糟,她看着沈沁试图挽回,“我知道你明天要走,如果只是要避风头,我可以带你去意大利,我依然可以陪你一起过去,等到你腻了我们再出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话就这么说出口了。 沈沁的脸被长发遮掉了半许,她眸光平静极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想了半天就只有这样吗?” …… 沈沁垂眸看着薄婧,嫣红的唇动了动,“我一直很想问你,你真的觉得硬要待在一起才是恢复关系最好的方式吗?”她抬手抚上薄婧的侧脸,“我也希望是那样,可事实上不是。” “我也希望时间能停在我们刚交往的时候,那时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欢,”沈沁清澈的眸光落在薄婧面上,“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在挽回,但这样没有任何效果。” 沈沁突然笑了笑,“如果我问你,将来倘若我回到英国来,你我都已经不是单身了,你到那时候还是要跟我在一起吗?” “……” “我会,”薄婧只顿了一秒,都没有怎么仔细思考过便这么回答道,但说完后她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我真的非常不喜欢你这样摇摆不定的样子,”沈沁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前任回来找你,你脑袋里想不清楚究竟如何选择,伤害到了我,但我并没有像你其他女友一样跟你闹,于是你感到懊悔,又想回来挽回。” “就像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一样,你根本不假思索就回答我,你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追我回来代表着什么,是好还是坏。”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逼着你做选择,是真的那么爱我,还是害怕孤独?”她声音很轻,却字字说得薄婧哑口无言。 “而且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谈感情,薄婧,”沈沁淡淡地说着,“你要我们回到原来的状态,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难道不是吗?” “我一定会离开欧洲,我也应该这么做,我需要一些时间把这些事都想清楚。”她手指滑过薄婧的脸颊,抚上她的嘴唇。 “你就当我们分手了吧,”她指尖抬起,嫣红的唇随即覆了上去,轻轻一下便又抬起,“我是认真的ura,我不想硬跟你撑下去,它是恢复不到从前的。” 薄婧唇角有些颤,“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们分手之后,我希望你能做自己,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沈沁敛起笑意,把自己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倘若有一天能再恢复联系,那时候再说吧。” “我会等你。” 薄婧显然脑袋是热的,她情绪不稳地看着沈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愿意等你回来。” “如果你这样想,你可能永远也等不到我回来了。”沈沁说道。 “对不起,我暂时不愿再谈情说爱,我很累了,薄婧,希望你能给我需要一点空间,我们都需要一些空间。” “……”薄婧此时眉间紧锁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回话。 沈沁垂下眼看着薄婧,见她一直没有再反应,忽然弯下身吻了一下她耳侧,勾起唇低语道,“好遗憾,最后一天了,既然你不想跟我做,那只能睡了。” 沈沁说完那句后便拉了拉浴袍,站起身,“……” 可她刚走到床边的时候,却被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沈沁没有预料到,她转身去看薄婧,脚一滑,整个身子都跌在了床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浴袍几乎脱了下来。 “……” 沈沁皱起眉,看着薄婧压在自己身上,红着眼睛,“我没说不想。” 第九十章 【90】 这次的最终审查持续了两周长时间,比起之前的煎熬并不算什么。 景菡把ruth给她的材料都交了上去,国家审计局原本就已经查到了这次ipo企业与瑞银不可告人的秘密,爆出沈文清的新闻之后,私下也认为与其高层不无关系,但他们都不相信这事跟景菡没有关系。 可没有证据情况下,也不好做什么。 ruth提供的资料里甚至有好几段录音,是她跟md谈公事的录音,里面有提到景菡,确确实实md说了那句话“如果这事捅了出来,到时候责任全都是suet的,”之后ruth还追问了一句“她压根就不知情,”md也承认了,这全都被录了下来。 景菡其实拿到这个的时候非常吃惊,ruth非常自然地这样回复道,“在你做一些不可见人的事情的时候,你当然要录音,即使是跟你的盟友谈话,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盟友就会变成你的敌人。” 而且ruth也告诉她,“你要知道所有的贿赂都是会被拍照、录音的,不然到时候你不按照对方说的做,钱不都打水漂了吗?如果不是这样,梁辰也不会被爆出来。”她顿了顿又道,“你坚持做一个正直的人非常正确,你太没有心机了,如果真的心思一歪很可能会死的很惨。” 资料提交上去之后瑞银就引发了大地震,好几个高层狂轰乱炸般给景菡打电话,景菡把电话关机了,最后几个高层被审计局通知协助调查,ruth也受到影响去了几次,但似乎她自己没什么事,不知道是她又做了什么手脚。 最后一次宣布结果的时候,那瑞士人走到景菡跟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而景菡笔直地站在那里,对于那些都没有任何回应,一直到审计局宣布结案,送几个高层下一步接受审判,而她提交了非常充足的证据,被通知已洗脱了嫌疑。 ruth辞职了。 她也顺便带走了一些重要的客户,摩根大通当然是非常高兴的,可背地里,瑞银的前同事却对这件事、以及她这个人议论纷纷。 说为什么ruth没事,根本不相信她没参与,说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停地通过跳槽来获得升职积累客户,每次跳槽都带走一批重要客户,就像是吸血鬼一样。 但ruth本人似乎对这个评价根本不放在心上,恐怕她一开始从花旗跳槽到ubs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制定好一个计划了,而这一切虽然有波折,对她来说还是没有跑偏的。 景菡原本对于ruth感到有一些愧疚,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对方,但她后来听阮慕说了这些传言后,她突然变得有些迟疑。 “你本来就不用替她担心,她不是个需要你来担心的人。”阮慕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她道,“我早就说过了,她如果真的会帮你,那一定是有把握才会帮你。你可以感谢她,毕竟这不是她必须要做的事,但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但瑞银的麻烦就大了,不知道是谁泄露了风声,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次的案件,标题一个比一个起的惊悚——“瑞银与中国政界之间有利益输送?”“瑞银涉嫌洗钱,三大高管纷纷被要求协助调查。”“瑞银股价暴跌,据称内部职员动荡剧烈。” 而国内的媒体报道就更加不堪入目了—— “沈文清女儿沈沁据传已逃往美国,曾在伦敦泡夜店住豪宅。”“沈沁靠父亲身份供职于瑞士银行,传参与沈家海外资金周转。”“独家新闻,沈沁在伦敦的富家女生活往事。” 那些曾经跟沈沁做过同学的人都成了消息来源,谣言越传越离谱,快要把沈沁平时的生活吹得纸醉金迷,却每一句开头都只是“我听说”。 所幸的是沈沁原本就非常低调,很少跟周边人交流自己的事,事发之前收到消息就删光了自己所有的社交网络,因此她跟薄婧曾经交往过的事情,即使是在媒体这样深挖的情况下都鲜有人知,成了她们两个人不折不扣的秘密。 沈文清隔几月后进行了第一次公开审讯,全国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纷纷讨论他的功过,有大骂脏话的,诅咒他贪官不如全家去死的,也有对这场事件阴谋论的,一切的一切,沸沸扬扬的,却意外缓和了景菡与家人的关系。 景菡的父亲在出事后常与她讨论沈文清的案件,告诉她国内媒体对于这件事最新的报道,以及他打听来的最新进展,当然,也会告诫她下次长点心。 景菡不太习惯跟家里人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事实上,出柜之后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父亲了。 但是景逸并没有打算跟她多聊出柜的事,只有一天,他发着发着消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你随便吧,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景菡先是感觉有些莫名,她接着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犹豫着没有回复。 景逸隔了一段时间又发来一条,“你这个人从小就特别天真,我就知道你谈恋爱后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你们不可能白头到老,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我睡了,以后不要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也不准带她来见我,等你们彻底分手了再跟我讨论。” …… 景菡感到有些窘迫,她没有给阮慕看这段聊天记录。 她不知道景逸为什么会如此断定她跟阮慕的未来,但是当她看到那句话时,心里的确有一些怀疑。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阮慕跟她求婚的那一天,那天之后,她经常会问自己:如果那种情况下,阮慕倘若再向自己求婚自己是否会答应,但得出的结论都是相似的。 她还是做不到,这对她来说依然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但景菡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确实还离不开阮慕,她不会因为一条短信就无法否定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却也无法真正反驳景逸的话。 “我有个做私募的朋友说她们最近在招人。” 阮慕之前这样跟景菡提起,景菡早就已经辞了职,工签还有一年时间,便抱着试试的心理投了过去,联系了几次,对方倒真的给了offer。 “但我心情很复杂。” 景菡低声说,她看着手机里那封通知录取的邮件说道,“我在瑞银已经呆了4年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没有考虑过离开它。”她垂下眼。 阮慕明白她的想法,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银行却对自己这样,现在被迫离开心情差理所应当,她自己也因为前段时间md的冷落感到非常失望。 “我有时候在想我还该不该继续做这个行业了,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吧。”景菡别开眼看着车窗外。 “人的想法都会变的。如果你想换工作,我不觉得有任何的困难,只要你喜欢我都会支持你。”阮慕看着她。 “……”景菡叹了口气。 “薄婧还好吗?”景菡不想继续聊下去,便岔开话题。 “最近没有跟她联系过,但我听说她这段时间挺拼命的,还会专门来问我一些专业上的事。”阮慕说到这里,突然看上去有些犹豫,“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之前我收到消息一直没考虑好……总部的人联系我说要给我升职。” “什么?”景菡有些意外。 “嗯,因为三个高层都下去了,最近因为这件事瑞银职员流动性很大,总部点名要升我职,但是我不知道要不要接受。” 阮慕皱起眉头,“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让我觉得很失望,当然我倒是理智上可以理解他们的处理方式,只是情感上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东西。” “……” 景菡沉默了一阵。 “做你喜欢的工作吧……只要你愿意,我,”景菡像是想安慰她,但又有些不自在地放低声音,“我都觉得没什么不好。”她还是没有用更温婉的方式说出口。 阮慕先是一怔,然后勾唇笑了出来。 “但我理智上觉得你还是先接受比较好,”景菡有点受不了她那副开心的样子,但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于冷漠,便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有个title再换工作对你来说比较好,不是吗?” “是,你说什么都对。” 阮慕笑了笑,“我再想想吧。” 第九十一章 事情算是顺利解决之后,倒是发生了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苏苑竟然请了很多人去她家里bbq,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寻常,毕竟她这天还请了阮慕和景菡。 至于薄婧,她原本是不在邀请之列,有几个人告诉了她之后她也表示自己不会去,“苏苑是不会有事没事请我过去的,你们看不出来吗,因为我不在她的择偶list里面,所以我也不会在她朋友的list里面,你们懂吗?而且我最近特别特别忙,真的没空。” 薄婧坚决拒绝,但却被那位朋克女硬拉了过去,她神秘兮兮地跟薄婧说,“你来吧,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 bbq的地点是在靠近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苏苑似乎并没有把它当成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她这天甚至穿着都很随意,拿着一只红酒杯,侧着身子在跟一个朋友聊天,唇角微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好久没见你们了,前段时间忙着工作没顾得上请你们吃饭而已。” 而远处钟凝正跟其他人在烧烤,苏苑有几个朋友看起来对她还不错,几个人有说有笑,钟凝似乎终于习惯了应付这些人,不再像最早的时候那么窘迫。 阮慕和景菡到的比较晚,大家都吃了有一阵了她们才进来,阮慕今天穿的倒是很低调,一身黑色的裙子,甚至用墨镜遮住了眼睛。 两个人从前厅走进后院,刚巧苏苑站在那里,阮慕便笑吟吟地走了上去,“anna,好久不见。”她微微抬起头。 苏苑瞧了她一眼,不自觉地抿上唇,她又看了看阮慕旁边的清冷女人,先是对景菡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她眼神这才转到阮慕身上,笑容变得淡了一些,却更内敛了。 几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阮慕觉得苏苑好像变了一些,比起最早的时候显得更加平静了。 “苏苑,你吃吗?” 这时,苏苑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是钟凝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钟凝是冲着苏苑过去的,她看到阮慕和景菡的时候先是怔了一下,尤其是视线落在阮慕勾人的眼眸里时,稍显有些不太自然,似乎过去的事情还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下午好,你们去那边坐吧,”钟凝换上礼貌的笑容,但眼里还留有一点点忌惮。 “啊,钟凝,我还记得你,去年anna让我帮你投简历,那个非常别扭的小姑娘。”阮慕看起来倒不觉得尴尬,她把墨镜摘了下来,手不由自主地搭到景菡腰上。 “……” 两人的对话还没有展开,景菡却突然抬手把阮慕放在自己腰边的手拍了下来,“嗯?”阮慕挑起眉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疑惑,脸上笑容未变。 她不太明白了,景菡是叫自己不要太刺激这位小吃醋精吗?还是不要跟这两个人挑衅?嘛,算了,阮慕自觉地把手收了回来。 “当然,” 苏苑不知道有没有看清她们两人的小动作,忽然笑着拉上钟凝的手,然后把那块肉往嘴里送,“这是什么?”她捂着嘴咽下,“嗯,好吃。”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就吃?”钟凝刚刚本觉得有些尴尬,没想继续喂她了,但苏苑的动作如此自然,让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你喂我的东西我还需要问吗?”苏苑笑着看着她。 “……” 阮慕在一旁颇有深意地看了一阵,“苏苑,”她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找我的,既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我想你如果有什么事应该也可以说了。” 苏苑抬眸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阵,她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顿了顿,转过身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忽然轻轻拉过钟凝的手,抬声道,“抱歉,麻烦大家先停一下好吗?” 伴随着一些嘈杂的交谈声逐渐停下,背景的音乐也不知道被谁关掉了,苏苑端着酒杯,环视全场,“我有件事跟大家汇报。” 她们两个人站在那里,好像已经成了一个极大的暗示,但大家都还没叫出口。 苏苑牵起钟凝的手,低眸看着她,而后吸了口气,面朝所有人,“我们下个月要结婚了。” “!!!” 全场先是一静,然后此起彼伏地声音响起,“什么?你们要结婚了?”“anna你说真的吗?”大家全都震惊了,阮慕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地站在她身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景菡张了张眼睛看着阮慕,阮慕朝她耸耸肩,口型是:我就知道。 苏苑这个人阮慕再了解不过了,三年的交往被自己斩断,如果不是这种事情,不可能还会再叫自己来见她,不过至于她存的是什么心思阮慕就不太清楚了,她也不想知道。 震惊过后,有好几个人非常激动地拥了上去,差点把两个人淹没,苏苑一直牵着钟凝的手,“别紧张,”她跟那些人一一碰杯的间隙安慰钟凝,“我没有紧张,”钟凝这样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早在苏苑开口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快跳了出来。 其实苏苑跟自己求婚的场面一点都不浪漫,甚至都没有什么预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自己刚要起身下楼,苏苑突然从后面抱住了自己,抱了好一阵,就好像不想放开一样,钟凝刚想玩笑般叫她适可而止,可苏苑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不如我们结婚好了。” 钟凝被吓了一跳,她以为苏苑又在想捉弄自己,可她转过身,却看到苏苑好像自己也被自己刚才那句话惊到了,“哎?我刚刚说出来了吗?”但她又皱起眉想了想,忽然兀自点了点头,“嗯……但是我想了想,我刚刚讲的是真心话,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吧。” 直到钟凝迟钝了太久,苏苑才皱起眉头,“你不同意?” “啊,没有,我没有不同意,”钟凝开始语无伦次,“我……”她结结巴巴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一阵,却突然哭了出来,她当然是愿意的,经过了很多事情之后,她们两个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好,她每天都会感觉到更爱苏苑,但她并不知道苏苑是不是同样的,她总是担心自己会被另外一些更优秀的人取代,但眼下的求婚让她感到意外,意外到落下泪来。 “我没有不同意……苏苑你别看着我了……”后来苏苑问她什么她却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只是喜极而泣了。 过了好久之后钟凝才回了神,念叨了一整天,“苏苑个混蛋竟然这么普通的求婚,”嘀嘀咕咕地讲了好久。 时间回到今天,因为刚才那个爆炸性新闻,两个人被一群人包围着,音响又重新被人按了开始,可人群中显然有几个人表情有些不对劲。 阮慕和景菡站在一旁,阮慕很快发现了人群中那一些不甘心的眼神,她低声笑道,“苏苑这家伙还是这么会招惹人啊。” 景菡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阮慕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感叹苏苑有水平而已,能跟这么多个……有过纠葛的人保持良好的关系,这么私人的事情还请她们过来,她的性格我一直觉得很奇妙。”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苏苑这样。”景菡抿起唇。 “我以前觉得她很虚伪,跟那么多个暧昧过的、追求过她的保持联系,我不知道她哪儿需要这么多朋友,”阮慕勾勾唇,“但我现在是挺佩服她的,反正我是做不到,跟我联络过的后来都变得恨我,我身边的仇人太多了。” …… 她们两人在不远处站着,开始聊天,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们在干什么?”阮慕回过头看到了薄婧,她显然是刚到,蹙起眉,迷茫地看着前面一群人围着苏苑和她只见过一面的钟凝。 “你来晚了ura,”阮慕指了指对面,“苏苑刚刚宣布她要跟她女朋友结婚了。” “哈?” 薄婧张了张眼睛,最近原本显得有些疲乏的神色都换了换,“苏苑要结婚??”她抬高了声音,却被前方突然加快的电子乐吞没。 有人开始吹口哨了。 “这都是些什么鬼?”薄婧觉得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 第九十二章 苏苑的宣布让所有人吃惊,但仔细想想,苏苑隔这么长时间突然叫大家聚会,宣布这样的事也算在意料之内。 有人问苏苑为什么会想结婚,她们觉得苏苑离结婚这件事还早得多,而且苏苑也不像是那种定下来想结婚的人。 “我可从来没有排斥过婚姻,你们可不要误会了。” 苏苑却笑了笑答道,“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问我,我跟有些人可不一样,我还是觉得婚姻是很神圣的,”她讲着讲着,不经意地看了阮慕一眼。 她这句话过后,聚会的话题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讨论婚姻了。 音乐换成节奏频率中等的后摇,一些人看向苏苑她们那些人的方向小声交谈着。 阮慕在听到“婚姻是很神圣的”那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拿起酒杯勾唇笑了一下,但她却只是咽了口酒进肚,没有反驳什么。 接着又有人问薄婧的看法,薄婧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心情回答,她看了眼笑意盈盈的苏苑,冷漠答道,“我还没考虑过这事,神不神圣我不可知道。” 薄婧说的的确是心里话,她自认为还处在享受恋爱的年纪,虽然也多次想过跟或者沈沁一直在一起,但深爱一个人和想要跟对方结婚的念头毕竟还是有一定差别,至少对她来说。 朋克女在一旁玩笑道,“大家别理她,她刚失恋心情不好。” “跟失恋没有关系好吗?”薄婧听到这个词后心情不善地别开了眼,“我在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麻烦你们就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 薄婧心情不太好,便随意问了句,“你们两个人呢?”她突然看向阮慕和景菡两人,“看到刚刚那副场景,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什么触动。” “噢,是吗?那你真的是太不了解我们了。” 阮慕靠在椅背上笑着答道,她其实对刚才苏苑的说法有很多想法,但现在这个场合她不可能、也不太适合去拆苏苑的台。 阮慕觉得苏苑说神圣就神圣吧,即使她想讽刺自己也没关系,无所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并不想照着苏苑的话往下接,只要苏苑跟钟凝两个人在同一频率上就好。 “不,我只是以为你会再求一次婚。”薄婧很快接道。 薄婧的那句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旁边的人听见,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阮慕,但在场的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了解苏苑跟阮慕、景菡的感情纠葛,毕竟阮慕曾经是一个走到哪里都非常高调的人想不记得也难,不过大家其实都不太明白苏苑今天为什么要叫阮慕,场面有几分尴尬。 苏苑听到那句话时表情显然也有一瞬间停滞,但她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只是朝阮慕笑了笑,“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求过婚了吗?” “……” “这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阮慕看了看她,余光察觉到有不少人都在看自己,她勾了勾唇,以自嘲化解这场尴尬,“反正也被拒绝了,我后来觉得自己的确当时不该那样做,应该以后也没打算再求一次了。” “……” 苏苑唇边带笑,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是吗,你这样说对景菡就不太公平了吧,”她视线转向景菡,话里有些直接。 阮慕怔了一下,而后觉得十分好笑,她到现在今天这个时候终于切身的体会到了——自己真的跟苏苑不是一种人,而苏苑一点都不了解她和景菡。 苏苑是谈恋爱后会非常认真的那种人,是会考虑将来、甚至认为结婚是很神圣的那种人,这跟阮慕的观念完全不一样,因为阮慕根本不相信婚姻和承诺。 这挑衅的话让阮慕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她眼睛看向景菡,“suet,你来告诉她,你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渴望承诺的人。” 阮慕觉得好笑的是,原来这么久过去了,所有人、甚至包括苏苑都对景菡有一些误解,她们好像都觉得景菡是那种很小心谨慎,但只要跟对方在一起就很坚定的那种人,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景菡的病在哪里——在景菡身上从来就没有“坚定”两个字可言。 阮慕当然没有讨厌这一点,事实上她对景菡的这一点又爱又恨,她们两个人经历的很多事其他人都不了解,因此苏苑抛来的这句话让她感到有些不悦的同时,也存了一点反驳的心思。 “你们两个人不要把战火引到我身上,” 景菡几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抬起眸看向苏苑和钟凝,“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很般配,在一起之后,能为了对方改变,也愿意给对方长久的承诺,这是很好的事情,我觉得很好。” “但是那可能不是我们想要的。” “阮慕的确在前段时间跟我求了婚,”景菡承认了,“但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是在一个不好的时机下,做出的一个没有深思熟虑过的决定。” “我一直认为,如果害怕失去对方而强制套上一个承诺,是背离了婚姻的本质,而且也很过分的一件事,所以我没把她的求婚当成回事。” “至于结婚这件事,我觉得我跟她都还没有成熟到能考虑清楚的时候,也不觉得结婚会对我们俩的关系有任何帮助。” “我觉得你一直都误会了,我并没有改变阮慕,阮慕也没有改变我,只是我们俩能够跟彼此的心病共存下去而已。”时隔多年,景菡终于对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做了个总结。 “每个人都会遇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虽然我们俩对婚姻没有多少幻想……”她看着钟凝,结语道,“但我觉得你们俩是因为在一起开心所以结婚,这样也是很好的事,你们会幸福的。” …… “结婚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会发生变化,”阮慕接了上去,“如果每一天都躺在舒适的床上,人可是会胖的,这种变化不是我们想要的——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阮慕的话听到薄婧耳里倒是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薄婧看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没有意识地接了一句,“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她突然感觉到这句话好像跟那晚沈沁传达过来的信息有些类似,而想到这些之后,心里又有些揪心般的疼,但这种场合她又不愿意露出别的情绪,只好掩饰般一直灌自己酒。 阮慕看着她那副憋屈的样子却笑了出来,ura,你这是在感叹什么呢,你在感叹你的沈小姐为什么甩了你吗?” “……” 薄婧皱起眉没有回答,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 阮慕摊摊手,“好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们几个人聊结婚这个话题了,聊多了你们肯定会被影响到,总之,我觉得你跟钟凝结婚挺好,我早就觉得你们一副是要结婚的样子,我说真的。”她眸光在钟凝脸上扫了一下,果不其然地看见对方有些赧然。 “你会后悔吗?”苏苑却直直地看着她。 “那你会后悔吗?”阮慕抬起眸也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那一瞬间好像持续了很久,好像过去几年的事情,与移情别恋、念念不忘等所有已经遗忘的感情都交织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慢慢淡了。 阮慕勾唇打破了平静,“人无论选了什么都会后悔的,你不用回答我了,”她深深地看了苏苑跟钟凝一眼,举了举酒杯,“希望你们幸福。” …… 这场聚餐结束后大概一个月左右,苏苑真的跟钟凝在怀特岛举行了婚礼。 那场婚礼在钟凝的强烈要求之下,苏苑几乎没请多少朋友,只有少数几个非常亲密的老友和家人而已,而钟凝的家里人也知道这件事,早已默许了她们的关系,两个人称得上是非常顺利了。 另一边,阮慕听从了景菡之前的建议,接受了ubs升职的邀请,盘算着先拿到title再跳槽,而景菡接受了阮慕给她推荐的职位,新的工作刚刚开始,如同她们两之间的关系一样,依旧在慢慢的磨合当中。 至于沈沁,她去了美国后没有给薄婧任何短信或者电话。 两人之间唯一的维系可能只有沈沁那个并没有销掉的的ins小号吧,但薄婧倒也没有跟她在ins上交谈过,真正地听进了沈沁的话,在那之后就专注在自己身上,好像工作、梦想,原本有很多事情忙不完,薄婧在巴克莱更努力了,也很积极地与人交往,似乎全心全意想为自己的私募基金梦想努力。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童话故事里最后的结局进展的那样顺利。 可所有当时在场过的人,却时不时地都会回想起最后,当阮慕跟苏苑两个人看着对方,互相问出的那句话——你会后悔吗?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隐约传来的后怕,那是一种做出一个选择后必然产生的强烈担忧。 或许故事的结局没到最后一刻,每个人都不可能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她们对另一半的保留、对孤独的害怕、以及留在心里的一切担忧与害怕,都将随着明天一起到来。 明天或许并不是每个人期望的那样,但明天依然是明天。 悲伤与快乐不可能绝对发生,但明天一定会到来,唯有这一点在心底确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