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之锋[重生]》 第一章 浴火 秦越有些狼狈的喘着气,额头的血迹蔓延到眼睛,竟是让整个视线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猩红,就连这肆意舔舐屋子的火都被罩上妖艳的色泽。 烟雾渐重,细小的尘埃一股脑的涌进他的口鼻,惹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因为刺激而忽视的身理反应再度在体内躁动,那种灼热,反而让秦越冷静下来。 他竭力想要起身,手臂却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狠狠的砸在地上,脸颊一阵刺痛。 他安静的趴伏在地上许久,突然笑了起来,声音由小变大,力竭声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灼烧声,清晰的令人胆寒。 “想我秦越,在这娱乐圈混迹二十多年,自诩眼力出众,没想到身边就有这么个白眼狼,可笑,实在可笑……”他狂笑出声,眼里满是讽刺,难怪今天的宴会上竟然会有人灌酒,难怪这酒里会掺了那种东西,难怪他和高静凡会这么早退场,杜雨周啊杜雨周,你怎么能这么狠! 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丝丝血液渗出来,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一般,他偏过头看着当初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床,又想起刚刚回来时所看到的,杜雨周压在高静凡身上肆意耸动,竟忍不住的恶心,他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爱上这种人。 他无力的咳嗽着,双眼生理性的涌出泪水,双颊已经被灼红,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缓慢的蜷缩起身子,恍惚间,有什么掉了下来,“哄”的一声,世界都安静了…… “秦越,我和你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来,看到你有多努力,也知道你有多不容易,我想,要是你不介意,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秦越,我买到了明成楼的霸王斩鸭,你昨天不是说很想吃么?” “秦越,有些人还是要保持距离的,我会吃醋。” “秦越……” “秦越,我要把你捧上王座!” --杜雨周。 --我恨你。 *** 别墅之外,杜雨周依靠着车,身上的衣物早已经一丝不苟,只是额头上被砸出来的血口子和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依旧潺潺的出血,顺着轮廓慢慢滴落,双眼看着宛若巨兽一般的熊熊大火,格外冷漠。指尖夹着一只长烟,时不时轻吸一口,烟雾缭绕。他的手极稳,稳到烟灰完整一丝未落,稳到连一旁的高静凡都有些心惊。 他早就听说过影帝秦越和他的经纪人之间有暧昧,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笑,秦越17岁出道,被早早的捧上了视帝、影帝之位,“月饼”无数,正气凛然的脸,举止间坦然无比,绅士温和的气质,与异性接触过多甚至还会脸红,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个gay,而杜雨周,一副精英脸,浑身禁欲气息爆棚,眼镜下的目光直直的刺到人心里去,仿佛把人活生生的剐了一层皮,紧随秦越坐上了金牌b级经纪人,待遇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高,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然而,他错了。他站在转角,亲眼看到秦越把杜雨周压在墙上狠狠亲吻、厮磨,动作透着沉迷之色,杜雨周的手按在秦越的后颈,像是降服了一头猛兽,而他的双眼却是完完全全的冷静,仿佛身体和灵魂分割成了两半,一边热切的回吻,一边冷眼旁观,然后,他猝不及防的和杜雨周对视了。 一瞬间,他知道他完了。 所以,在杜雨周找上他,还没说出条件时,他就做出了决定。随后,他离开了江流娱乐,成为耀火娱乐秦越的师弟,同时,也成了杜雨周的情人。 他战战兢兢的防备着秦越,却不曾想到秦越情商那么低,杜雨周的有些动作连他看着都心惊,但秦越完全没想到这一方面,反而对他这个师弟相当不错,帮他找资源、挑剧本都不怎么假手他人,就连杜雨周提出的“捆绑销售”居然也同意了。 渐渐的,他把秦越当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不再顾忌,惬意的享受杜雨周带给他的欢愉,然而,他错了,秦越那个人嫉恶如仇,一旦发现,又怎么会那么轻松的饶过他们呢? 今天,杜雨周提前把他带了回来,格外亢奋,两个人缠绵在床上,把他折腾的欲死,连门外略重的脚步声都忽略了,直到秦越一酒瓶子砸在杜雨周头上。 他的血液顿时凉到了心里。 秦越的呼吸很重,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上青筋鼓起,双眼通红,带着一丝疯狂和混乱,一手攥住杜雨周的衣领,把他从床上拖下来,声音压抑:“为什么?” 杜雨周回应的很轻松:“你老了,我累了。” 秦越一声嗤笑,手指很轻柔的抹开他脸上的血,慢慢的下滑:“我老?所以你就找他?你他妈说实话!” 杜雨周身体僵了僵,神色有些莫测,两个人间的气氛绷得很紧,谁都没有说话。 秦越慢慢低头,目光隐隐透着一股悲哀,额头抵上杜雨周的额头:“是因为我要息影?” 杜雨周终于开口:“是。” 秦越眼眶发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所以你要毁了我?今天的宴会,为什么给我介绍那一群人,为什么回来的那么早,为什么我的酒里会有那种玩意,杜雨周,可别把我当傻子!” 杜雨周的脸色稍变,仍强作镇定的直视秦越:“你是我的,无论是造就还是销毁,都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秦越一拳砸在他脸上,手上的碎渣在杜雨周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杜雨周脸上流露出一股隐藏极深的、浅薄的鄙夷:“两个男人间,哪里会有什么情情爱爱,秦越,你太优柔寡断,而情人的身份非常好用。” 他觉得杜雨周要被秦越打死了,偷偷摸摸的下了床,小心的捡起只剩了半个的瓶颈,咽了咽口水,悄悄走上去,闭着眼朝秦越的背捅过去,有温热的东西溅了他一手。 “好了,好了,静凡,把我拉起来。”有*摔落到地板的声音,他猛地一抖,随即就听到了杜雨周的声音。 秦越伏在地上生死不知,杜雨周站起来,目光冰冷的扫视一圈,吩咐他再取几瓶酒来,他依言而行,看着他把酒全都洒出来,绕着这间屋子一圈,空瓶子零零散散的放在秦越身边。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拉着杜雨周正往口袋里伸的手,结结巴巴的问:“你想干什么?杀、杀人是犯法的……” 杜雨周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他毛骨悚然,他的手被杜雨周牢牢地、坚定的推了下去:“你觉得他活着,我们两个会有什么后果?身败名裂,从此穷困潦倒,哦,对了,你可能还会背一个故意伤人罪……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看了一眼秦越,终于,还是把视线移开了。 杜雨周一声轻笑:“真是乖孩子。” 打火机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火噌的一下就燃起来了,在门关上以前,他清晰的看到一动不动的秦越,心里骤然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旁边有拨打电话的声音,杜雨周语调淡淡的声音传来:“在想什么?” 高静凡一瞬间回神,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电话接通,杜雨周以与面部表情完全不符的紧张声音说道:“这里是西淀区云蓝别墅5号,屋内发生火灾,应该没有人在内……” 挂掉电话后,又马不停蹄的拨出另一个号,眉头终于稍微松开:“是阿谦吗?明天我要在报上看到新闻,内容就是‘影帝秦越吸毒酗酒,于别墅*’!” 高静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凉气从脊椎一路蹿到心里。 杜雨周关上手机,随意的擦了擦头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嗤笑一声,秦越还真是情深意重,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手下留情,他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只是破皮而已,倒方便了他清除痕迹,要是他再听话一点……算了。 他心头突然升起一股烦躁,冷眼看着警惕的高静凡,嘲讽的警告:“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想做些傻事,高静凡,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认清现实啊……” “你的潜力不错,不然我当初也不会不顾代价把你挖回来。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听话一点,我就把秦越曾经拿过的宝座,一样不漏的送到你手里,只要你听话……”杜雨周凑到高静凡的耳边,声音温柔的醉人,像是淬了毒的宝石。 高静凡愣愣的点点头,杜雨周这才满意,赏赐性的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真乖。现在,就陪我去医院吧” 第二日。 全国轰动。 第二章 重生 阴暗的小巷子里,垃圾桶斜斜的倒在地上,散发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恶臭,地上的污水四处游走,宛若一条条乌黑的毒蛇,一只流浪猫小心的避开脏处,在垃圾中翻翻拣拣,狼吞虎咽的填着它的肚子。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人体力不支后颓然倒地的声音。那猫警惕的抬头,紧紧的抓在地上,弓起背,身上的毛猛地一下炸开,猫瞳变得细长,死死的盯着巷子深处。 随即,一阵脚步声杂乱无章的响起,伴随着人的嘻嘻闹闹,越来越近,猫的喉头滚出一阵低低的咆哮,转身逃开。 “老大,你确定上头那位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么?毕竟那个怂货和他做了十四年的兄弟啊。”尖嘴猴腮的小弟始终有些担惊受怕,十四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啊,这一笔生意虽大,但是风险也大啊。 老大歪着嘴吐出一个烟圈,脖子上狗链一般的金链子哗啦作响,斜了一眼那小弟,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要是你知道你养了十四年的弟弟,是情妇给你爸带的绿帽子,你会不会直接把他摁到马桶里?” “什么?”小弟们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听说过许氏集团二少爷许易很受他老头喜欢,没想到是“喜当爹”? “再说,养狗有感情那是人和狗相处处来的,许大少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看得上许易那个怂货?”老大抬腿踢开面前的易拉罐,不耐的啧了一声:“我们只管拿钱就行,又不犯人命,想那么多干啥?” 小弟连连赔笑,一群人渐行渐远。 巷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太阳渐渐西斜,火一般的光撒下来,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人影,像一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秦越立在一片黑暗之中,意识流连在那一片大火中,窒息的抽搐,灼烧的痛苦,一遍一遍的上演,他放任自流,不想挣扎,也无力挣扎。 突然,一束极小的光撕开了这一切,秦越闭着眼,感觉到一只手温柔的拂过,清风一般的声音吹进耳里:“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请替我活下去,好好活着,这是我妈妈对我唯一的希望。” 秦越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 耳边一声轻笑:“因为我是个胆小鬼。” 秦越猛地睁开眼,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是两个世界,黑暗和光明被完好的分割,他恍惚着伸出手往上探去,清晰无比的看到它被镀上一层淡红,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活了,真的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头骤然一痛,随即大容量的信息流翻天倒海一般狂涌而来,他死死的抱着头,下意识的往后撞击,牙咬得死紧,连脸侧的肌肉都开始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汗沁出来,没多时就把他的后背湿透。 每一秒钟都被拉长,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秦越狼狈的喘着气,手脚发软,他杵着头低低的笑了起来,感受着身体或轻或重的鲜活的疼痛,眼眶湿透。 许久,他冷静下来,看着天上依稀残留的光,蹒跚着爬了起来,从那一团乱七八糟的记忆里扒拉出有用的信息,捂着腹部一步一步的走出来,无视路人各种各样的目光,用身上仅存的硬币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地址之后,便坐在路边等候。 他的目光有些晕眩,胃部开始一个劲的作乱,在许易的记忆中,他已经有三天不曾好好吃饭了。他垂着头苦笑,嘴角却疼了起来,应该是被那一群人揍的破皮了。在秦越的人生里,何曾有过这么不堪的时刻? 骚包的红色跑车在他面前猛停,掀起一阵尘土,呛得秦越不停咳嗽,一个人影扑了下来,有些惊慌的吼道:“卧槽,许小易,你怎么混成这种破烂样子?!” 莫名的信任让秦越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毫不迟疑的晕了过去。 *** 在五岁以前,许易是一个孤单的孩子,他没有父亲,妈妈也总是在忙,他曾经试过和别的小孩一起玩,但是他们会戏弄他,在捉迷藏的时候把他一个人仍在那里,玩扮演游戏的时候也要他当婢女,还骂他是没爹的野孩子……渐渐的,他也就习惯性的不出去了。 等他妈妈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不愿意接触外界了。他很茫然的看着他妈妈的眼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他轻轻的帮她擦掉水迹,吻了吻妈妈的脸颊。然后,他有了一个新家。 那个家很好,有很高大的男人,还有一个比他大的小男孩,他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去,被高高挂着的水晶琉璃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许易在那里住了下来,那个男人对他很好很好,看着严肃却总是笑出来,他很明白,男人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不好的东西,他总是那样温和的看着他,给他所有想要的东西。只是那个男孩,他很敏感的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漠,所以他总是避开他。 他喜欢看书,渐渐的也能够接触外人了,他开始上学,渐渐明白了很多东西,比如他的身份,比如现在他称之为爸爸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爸爸,比如他被恭维被追捧的真正原因。 他越来越沉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在高一的时候被绑架了,狭小的空间,紧紧绑着手的绷带,闪着冰冷光泽的枪,四处飞溅的鲜血……这段经历,他用了整整半年才调整过来,而这半年期间,他的妈妈去世了。 他跪在病床前,精致的脸像是一张面具,毫无波动,眼泪却肆意纵横,他听到他妈妈喘息着,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小易,妈妈希望,你活得快乐、幸福。” 这是妈妈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后来,许易的头发越留越长,遮住了日渐长开的眉眼,他的话越来越少,没有人记得他的声音,他很认真的学习,成绩从中等偏下一跃成为全校前十,然而他总是阴郁的,不可靠近的,除了一个人。 俞魏,俞家小少爷,在学校里一向是称王称霸,却意外的偏袒他,总是粘过来,甩都甩不掉,后来,他也就默认了这唯一的一个朋友。 他参加了高考,即使爸爸已经说过他可以直接去国外留学,他感觉他考的还不错,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混到了大二,成了学校里有名的独行客。 他以为他会这样走下去,可是,这一年里,他爸爸遇了车祸,不治身亡。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几天的,等他清醒,爸爸已经下葬,许森一如既往的冷漠,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房子里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搬了出去,艰难的开始自己的生活。他知道爸爸宠着他是因为妈妈,爱而不得,所以格外珍惜,即便是对自己这个非亲子,也是温和的令人侧目,以义父的身份担起了抚养他的责任,甚至为了给他庇护,对外宣称为第二子,可是许森不一样,他们之间连一丝联系都没有,所有的情况他都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厚颜无耻的继续缠着他。 只是现实总是不如人意。 渐渐的,流言四起,他自力更生的妈妈成了别人的情妇,他再一次成了野种,每个人都能踩他一脚,甚至是为了讨许森欢心而刻意为难他,全世界都觉得许易是个错误。 就连被誉为象牙塔的大学里,依旧有人陷害他,他声名狼藉,挂了处分,被迫离开了校园。 资金紧缺,社会不容,好友出国,他绝望地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鬼使神差的拿起刀,割了腕,但可能是因为没伤到要害,所以过了一天,他醒过来了,只觉得全身虚弱的厉害,手上的口子已经结痂,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他已经饿了三天,水也快喝完了,只能偷偷摸摸的用最后一点钱去买东西,可即使他走的是小巷,依旧有人盯上了他,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口里刻意说着各种侮辱性的话,让他彻底的崩溃了。 妈妈,对不起,我做不到…… *** 等秦越醒过来的时候,他依然能感觉到眼角不停滑落的泪水,这是许易残留的情绪,无法控制。 他握了拳,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秦越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许易。 俞魏推门而入,见他清醒,连忙放好餐盘,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长吁一口气,想恶声恶气的指责他,又怕过分了,只是小心的给他递纸巾,试探地问:“你好些没有?” 许易偏了偏头,轻声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抱歉,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有点饿。” 俞魏楞了一下,有些迷惑的挠挠头,他怎么感觉许易好像变了?手忙脚乱的拿来餐盘,看着许易慢慢的吃,目光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忍不住问了出来:“许小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现在的你……有些不像你了。” 许易心里一紧,镇定的放下手里的勺子,咽下口里的粥,大拇指轻轻摩挲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痂,许久,才抬头认真的看着俞魏:“阿俞,我死过一次了。” 俞魏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一下子落到他的手腕之上。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妈妈,她在哭。”许易的目光有些飘忽仿佛透过虚空一般:“妈妈对我很失望,但更多的是自责,她说是她没有照顾好我,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阿俞,妈妈她又有什么错呢?要是我在坚强一点,出色一点,所有人都会好的,不是么?” 俞魏心口骤疼,一瞬间竟然有些感同身受,身不由已的拽住许易的手,一字一顿,恍若许下誓言一般:“许小易,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第三章 前路 当天晚上,俞魏带着许易很张扬的回到了出租屋,把他零零碎碎的一点东西都搬到自己的公寓,也警告了那些暗中的老鼠们,许易现在由他庇护,手长不怕砍的尽管上。 许易过了好几天的清静日子,身上的伤痕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就连手腕的痂壳也已经快脱落了,可又一桩难题来了——他的资金已经正式告罄。 尽管俞魏不介意,但是他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能像个寄生虫一样紧紧扒着俞魏?再说朋友间的交往最基本的就是平等,两人现在的身份本就千差地别,若是他得寸进尺,只怕连朋友都做不下去了。可是回想之前的经历,工作找一份丢一份,就连工地都不敢收他,他能找什么做? 他忍不住的烦躁,胡乱的捋了捋自己长的出奇的头发,想塞到耳后,却因为太过柔顺而不断滑落,让他恨不得一把火给燎了!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音,惊得俞魏直接闯了进来,唇上沾着牙膏的白沫,眼角还残留着某种物体,就那么紧张的看着他。 许易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好了不少,忍着笑故作无辜的和他对视许久,俞魏才不好意思的回去把自个打扮齐整,而许易看了看指尖被暴力扯下的丝丝黑发,若有所思。他到今天为止,还没真正看过这张脸呢,以前许易又不喜欢照镜子,这几天他也没来得及看,所以他现在脑海里对自己的印象还保留在很久以前。 他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中外表阴郁的自己,抿了抿嘴,伸手就把额前的长发全部捋起来,细细的打量着。 长时间没见过阳光的皮肤白得都快反光了,肤质好的连毛孔都看不到,宛若一方温玉,浓密的眉斜出一点点弧度,漆黑深邃的双眼,眼尾微微上翘,带着几不可见的微红,睫毛很长,自然卷翘,像一柄精致的扇子,时不时扇动一下,鼻梁笔挺,嘴角微微上翘,天生猫弧。 许易见过无数美人,或男或女,但是这样出色的外貌的确是寥寥无几。 “许小易,你……”俞魏大大咧咧的推开门,眼睛随意的一扫,整个人就呆滞了,嘴里的话结结巴巴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完整。 许易偏了偏头,好笑的说道:“阿俞,你想说什么?” 俞魏完全语无伦次了:“我、我……你的样子……” 许易扬了扬捏着头发的手:“我只是想把这碍事的头发剪了。” 俞魏急剧跳动的心脏终于稍微平息,他捂着胸口有些抓狂:“我终于知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头发留长了,这一张脸在学校绝对平静不了,啊啊啊,我霸占了三年的高中校草之位居然是你让给我的!我特么的居然还一直没发现!” 许易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也推到了镜子前:“你比我差不了多少,不信你自己看。” 俞魏咬牙切齿的瞪他:“你居然还承认了你比我帅!有没有良心!” 许易晃晃手指,一脸调侃:“还好还好,我只让你认清事实而已。” 两人又是好一顿嬉闹,才各自回屋。 许易脸上还带着笑意,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相貌,他自然是打算投身娱乐圈,毕竟,他除了演戏之外,大概也没什么其他的特长了,原来的许易也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没掌握什么有效的生存技能。 只是……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莹莹闪光的电脑,嘴角渐渐收起,他该去面对了,他的死讯,属于秦越的落幕。 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秦越”,光标移到搜索处,顿了一下,才重重敲下—— 《影帝秦越*于别墅,是心存死志还是自作自受?》 《酗酒吸毒*,秦影帝的最后一场大戏》 《扒一扒*影帝的卖身上位史!》 《经纪人不离不弃,为*影帝大办葬礼》 …… 阳光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温度,许易沉默的看着这些新闻,手握得越来越紧,眼底的戾气翻腾汹涌。 有很多人为他辩护,死活都不肯相信这些消息,但也有很多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大骂特骂,说当初喜欢他真是瞎了眼,两拨人吵得一塌糊涂,评论区成了一团乱战。 他找到了杜雨周的微博,上面第一条信息就是:“逝者往已,还请大家还阿越一片清静[蜡烛][蜡烛]。”而第一个转发的,就是他的好师弟高静凡。 他冷然看着,心里面如同插|进一把刺刀,狠狠翻搅。这样遮遮掩掩、言辞逃避的信息,只会让更多人深信不疑,秦越的确是不堪的,不堪到连他的经纪人都不敢寻求真相。 杜雨周,害死了我还不够么?这一大盆脏水泼得真是干脆利落! 还有谁会相信秦越是无辜的?还有谁会深究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现在想起来,当初杜雨周限制他的交友范围,他竟然还傻啦吧唧的认为是他在吃醋,还乖乖的照做,和以前的老朋友们联系都少了,导致后来身边连一个真正说得上话的都没有,秦越啊秦越,你那时候还真是猪油蒙了心!这么明显的手段都看不出来,一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许易深吸一口气,黑发遮着的眼里怒焰灼灼,不能着急,他现在手里没有半点人脉,说要报复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他当下该做的,就是找到时机迈进娱乐圈的大门,而这时机…… 俞魏敲了两下门做了做样子,就随意的进来,边走边招呼他说:“你不是说今天出去找事做么?真不明白,要你去我哥的公司你又不去,普通的地方又不敢收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明星。”许易转头看着俞魏,目光严肃至极。 俞魏这才看到电脑屏幕上清晰无比的照片,那是秦越被烧毁大半的别墅,心里暗叹一口气,早就知道这事遮不住的,不过能缓冲几天还是好的。 他难得的温和了声音:“许小易,你不能那么冲动。我知道秦越出了这事,你心里肯定非常难过,但是你不是自己说的理智追星么?不要因为一时激动就下错误的决定啊。” 许易一愣,突然意识到原本的许易是彻头彻尾的“月饼”,在他的心里,秦越就是他的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让他心里一动。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电脑激动的吼道:“难道就看着他这么被人污蔑么?你看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明明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说他!他的经纪人和所谓的师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们难不成想要踩着秦越上位,他还尸骨未寒啊……” 说着说着,许易的眼眶情不自禁的红了,尾音有些微颤。 俞魏看着许易的指尖,带着一点血的猩红,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没有人能比他更知道秦越对小易的意义了。自从秦越在一部电影扮演被人冷暴力、边缘化却自强不息的学徒之后,许易就开始暗地里收集关于秦越的一切,若不是他细心,也发现不了。 “你想好了?”俞魏慎重的问了一句,直白的交代清楚:“以你的性格,我并不觉得你会在那块美人苑里脱颖而出,虽然你不会被那些外表辉煌的东西迷了眼,但是我怕你会被染黑,到最后不折手段,那会让我很失望。” 许易轻笑,嘴角上扬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你要相信我,我有信仰。” 俞魏寸步不让:“要是秦越不是你相像中的样子呢?听着,许小易,你不能臆造出一个完美的秦越,那不现实,等你发现真正的他只是一个会做错事的、再普通不过的人,你的信仰崩塌了,你会怎样?” 许易看了他一眼,转瞬即逝,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和决绝:“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 俞魏注视了他许久,终于率先放弃,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好好好,真是败给你了。那你想怎么办?别忘了你的处境现在还也还乱七八糟的……” 许易不动声色的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手心疼痛,捻了捻手指,毫不在意的回应:“这都不是问题。” “我的计划是先出个作品,时间不能太长,投石问路,签下一个差不多的公司,拍一部有点深度的电视剧,等舆论起来的时候再洗白,人总是偏爱弱者的,再之后,只要不是自己偏的太离谱,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俞魏挑挑眉,目光怪异的看着他:“这才多长时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易嘴角含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别忘记我有个偶像在娱乐圈。” 俞魏决定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那你的作品打算弄什么?时间不能太长……嗯……mv?选秀节目?广告?” 许易摇摇头,这些都很好,但是周期依旧太长,他等不了这么久。 许易撩起自己的额发,居高临下的看着俞魏,嘴角的猫弧美得惊心动魄:“平面照就够了。签约什么的,只要颜好就行,不是么?” 第四章 俞珏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俞魏直接把许易拖到自己常用的造型师elvis那里,扔下一句“把他弄得顺眼点”,便火烧眉毛般的上车走了。 elvis打量着许易,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以他在时尚圈里的地位,自然是听说过这位大名鼎鼎的许二少,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看来,谣言之所以称之为谣言,的确是有道理的。 眼前的人长身玉立,简单至极的白体恤和牛仔裤反而展现了他良好的骨架,肩宽腰细腿长,头发凌乱的扎在脑后,成了一个可爱的小揪揪,刘海斜斜的从耳后滑落,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看着有些渗人,但也遮掩不了那张小到一个巴掌就能掌控的脸蛋。 他就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目光透过黑发遥遥的扫过来,竟让人有种浊世佳公子的错觉。 elvis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骂:谁特么说许二少是个怂包?谁特么说许易丑的不忍直视?就算只看身子不看脸,也绝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日后再有人说许二少颜值有问题,看他不把那人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要不是他知道许易和俞魏是纯粹的好友,他都要怀疑两人是不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了。 “许二少,这边请。关于您的造型,您有什么想法?”elvis不自觉的用上敬语。 许易凝神思索了一会,大致敲定自己的形象之后,指尖弹了弹眼前的黑发,张口:“弄个清爽点的发型就可以。” 这样娴熟而自然的使唤让elvis再度确认了谣言的不可信,动作也更加的小心谨慎。 *** “哥,你现在反正没事干,帮我朋友拍一组平面照去!”俞魏踢了踢摊在沙发上的大长腿,随手捞起办公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顿时皱眉,又是铁观音,苦死了。 “喂,那可是我的杯子啊。”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只大手毫不客气的把他手里的水杯抽出来,放回桌上。 “你居然还和我计较这些?能不能好好的做兄弟了?”俞魏一个转身就窝进了宽大的老板椅,斜眼看着俞珏,语气有一点不满:“帮许易拍平面照,一定要拍好,否则要你好看。” “许易?”俞珏皱了皱眉,随意的靠着办公桌,似笑非笑的瞥了俞魏一眼:“我的镜头可不收录平常人。再说,他拍平面照干嘛?进模特圈?就他那水平?” 俞魏很不忿老哥的态度,认真地说道:“他要进娱乐圈,二哥,我想帮他。” “进娱乐圈?他脑子进水了么,那圈子哪是什么好地方,他哪来的信心能进去?”俞珏回想了一下许易的样子,隐隐约约有个阴郁的形象,好奇心顿时就去了一半。 俞魏也很烦恼,无奈的解释:“他的偶像去世了,他想接秦越的班,奋战在娱乐圈的第一线,为他正名。” “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有偶像!”俞珏的确吃了一惊:“不过秦越的事我也觉得不大正常。我之前和他合作过一次,他眼神很正,不像是那种私生活泛滥的人,在圈里人缘不错,但是就是不喜欢和人深交,不然这一次敢为他出头的人不会那么少。” 俞魏知道自家二哥原来玩得很疯,连某些违禁品都沾过,对那些症状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相信他的话,难不成秦越真的是被冤枉的?可是这样做幕后策划者有什么好处?他百思不得其解。 俞珏看着小弟难得的思索模样,眼神柔和起来,说起来,自从俞魏到m国留学之后,他已经有两年多没见到他了,这第一次见面就为别人求他帮忙,即使心里很不痛快,还是得同意啊,算了算了,不就是几张胶卷的事么,他可不愿意让小弟失望。 “等许易过来了,我再看看吧。”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弟弟的一头乱发,心满意足。 *** elvis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些。他一个造型师,也算是阅尽千帆了,却依然被这张脸给震撼到了。 按照许易的要求,他设计了一个清爽而又层次的碎发,原本以为出来的效果会比较学生气,实际上却是和许易的气质再贴合不过。 白瓷一样的肤色,墨染一般的黑发浓眉,两种极端的对撞,惊艳到让人屏息。 他小心的收掉许易身上的幕布,撕开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声音放的极轻,像是害怕惊醒沉睡中的精灵一般,缓缓地说:“二少,已经好了。” 许易睁开眼,淡然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点轻微的不习惯,眯了眯双眼,突然出声:“以后叫我名字吧,二少这个称呼,还是别再叫了,我没有捂着耳朵装傻的爱好。” elvis点了点头,心头赞叹,他觉得就算是许易这时候要他剃个毫无水平的秃瓢,他都会立刻抄起剃刀往自己脑袋上挥,剃完还会乐滋滋的邀赏,这就是颜值魔性的魅力啊。 许易无视了来自elvis的灼热视线,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动作突然一顿,心里有些尴尬,他身上这套衣服算是不错的了,但对于某个阶层的人而言,依旧是看不上眼的地摊货,他现在非常想换上一身合适的衣服,奈何囊中羞涩。 elvis察言观色,殷勤的说道:“屋内有试衣间,要是许……您不介意,就进去看看吧。” 许易老脸一红,以前秦越自成名后就有专人打理服装,造型师只负责头和脸的部分,久而久之,他也就完全忽视了这一点,还真是由奢入俭难。 他在一排排的衣服里随意拨弄,目光快速扫过,总是会习惯性的关注他以前的风格,他无奈的按了按眉间,叫进来elvis,把服装的大致风格报了一下,让他去挑差不多的衣服。 最后,elvis左手托着一套白衬衣和休闲裤,另一手则是一件宝蓝色修身短t,搭着一条低腰牛仔,眼巴巴的望着他。 许易觉得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 毫不犹豫的拿起elvis左手的衣服,无视身后渴望的眼神,许易匆匆走进了换衣室换好,整了整衣领和袖口,这才出来。 俞魏估摸着时间,刚好接了他去俞珏那边,一路上开车的空档都用看稀奇宝贝一样的目光把他扫过一遍又一遍,许易无奈了,张口问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 俞魏摇摇头,调侃道:“你突破了那层保护壳之后的样子还不错,男大十八变啊。” 许易冷静下来,抿抿嘴:“阿俞,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气球,下一秒就要爆掉,可是我现在很轻松,怎么说呢,就像是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扔掉了,有一些压抑很久的东西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变则通不变则死,阿俞,你是我现在唯一在乎的人了,我不希望你误会。” 俞魏沉默了,许易的变化的确太大了,让他有些不安,但是看着许易暗含紧张、比他更不安的目光,他突然释然了,或许现在他也在惶恐于自己的变化,不知所措,可无论怎么变,许小易还是那个敏感的许小易,这就够了。 “许小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赞叹你现在的颜值而已,果然是现在看着顺眼,以后就这样保持着吧。”俞魏单手拍了拍许易的肩膀,自然的说道。 许易眼睛骤然亮了,仿佛盛满了星光,里面满满的欣喜简直快要溢出来了,他压制着激动,握着拳低低的“嗯”了一声。 到了地方,俞魏扯着许易大步迈过去,口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安慰的话:“我二哥工作的时候就是个神经病,你别怕,他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他的话就行了,他一定会把你拍得特别好看!” 许易忍着笑点头,这时候的俞魏就像是炫耀自己宝贝的小狐狸,洋洋得意的举着尾巴挥舞,实在是让人很想逗弄一下。 俞珏耳朵轻动,赖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偏了偏头,就把进门的两人尽收眼底,那样子活像是个老旧生锈的机器人,然而,视线触及到小弟身边的人时,瞳孔顿时一缩,浑身仿佛是突然通了电一样,每个关节都是酥麻的,恨不得抓起相机一顿狂拍。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每一次他的缪斯出现,他都会出现这种冲动。 他来不及多说,一个箭步扯住许易的胳膊,绷着脸把他往摄影棚里拉,那样子倒像是寻仇的。俞魏连忙跟上,扬声跟许易解释:“我哥这是进入状态了,你就把他当神经病得了,不要害怕啊,好好拍,加油!”最后还做了一个幼稚的握拳。 门擦着他的鼻尖摔上了。 俞魏脸色一黑,摸了摸幸存的鼻子,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扑到沙发上好一阵打滚,最后视线还是不能控制的落在了那扇木色的门上。 二哥一进入状态就会变得六亲不认,狂热的像个异教徒,眼里只看得见模特,就连他都会被忽视,所以他一般也不想旁观。 可是,二哥能把许易拍出什么样子?他真的,非常好奇…… 第五章 拍照 许易被强行按在椅子上,俞珏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皱着眉专注地打量他的脸,脑海里飞速闪过一系列合适的风格,而思及拍照的目的,他敲定了贵公子主题,随手就从一旁桌子上杂乱的化妆品中点出好几样东西。 “会上妆么?”俞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不断在许易和桌上游移。 许易很冷静的摇头,他之前和俞珏合作过一次,对他的脾性还算得上了解,只要对他有一说一,按照他的规矩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俞珏眉心几乎是要拧成一团,居高临下的盯着许易半晌,见他坦荡荡的对视,这才雷厉风行地操起一大堆东西,亲自动手。 许易感受着脸上毫不生疏、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惊叹不已,他没想到这个整天懒懒散散的人有这么娴熟的化妆技术,这种待遇,连秦越都没享受。 许易的配合终于让俞珏脸色好看了一点,他再度掐着他的下巴细看,确认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之后,满意的点点头,语气放缓:“在旁边好好等着。” 有条不紊的调控好灯光,俞珏摸了摸下巴,对着许易勾勾手指。 许易在窗边站定,单手插兜,灿烂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浅金,他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伸出左手,仿佛是要抓住虚无缥缈的风,五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而优雅,白皙的近乎透明。似乎是有人在背后唤了他一声,他有些不满的回头,眉头微挑,那神色分明就是在说:你打扰了我的好心情,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会很不开心。 他的动作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随即,他迈开步子朝着软椅走去,额上的发随着步伐飘起又落下,他随手拨弄了一下,又滑到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轻轻扯了扯。 他懒散地坐着,双腿笔直,微微交叠,裹在休闲裤中长得令人侧目,双目半阖,指尖轻轻叩着黑色大理石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微皱的眉头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抚平。 俞珏的手一直没听过,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如饥似渴地盯着许易,血液在身体里躁动,眼底的火花都快要蹦出来了。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如此亢奋了。 他克制的停下微微有些僵硬的手指,凶狠的灌了一大口茶,急促的喘息,视线始终不离许易。 许易停下动作,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有些无措的问道:“是不是我有什么错?很抱歉,我是第一次拍这个,要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你直接指出来,不吝赐教。” 俞珏目光炽热,脸上却始终绷得很紧,低声安抚:“不不,宝贝儿,你不知道你做的有多棒,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像你这样……嗯……在镜头面前毫不拘束,那样大胆的展现自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老实说,我被你征服了。而且第一次拍照就有这么好的镜头感,”他低头把一张张照片浏览了一遍,忍不住低声赞叹:“太棒了,每一个镜头你都是绝对的焦点,你简直是上天的宠儿,天生的模特!” 许易哪里听过这样直白而热烈的赞美,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那浅浅的殷红甚至蔓延到耳后和脖子,像是一个诱人犯罪的精灵。 俞珏无奈的遮着眼睛呻|吟一声:“噢,宝贝儿,别这么害羞,你这样会让我把持不住的。” 许易磕磕巴巴的道歉。 俞珏不在意地一笑,随手折下身旁娇艳欲滴的玫瑰,指尖轻弹了几点水珠,轻轻转了转,顿时整朵花朝气蓬勃,完全就是刚刚从玫瑰园中采摘下来一般。 “来,宝贝儿,拿着它,你现在的表情完全和它交相辉映。你有谈过恋爱么?一个可爱而娇小的女朋友?”俞珏摆弄着手上的相机,调动了一下闪光灯的位置,喃喃的问道。 许易接过玫瑰,小心翼翼的捧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有。” 俞珏嘴角一抽,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许易怎么说都还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这算算都已经19了,居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身体加心理上的处男?!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许易歪了歪头,情绪有些低沉。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花瓣,眼神却有些茫然。 许易的确是没有谈过恋爱,可是秦越有过,唯一的爱人,但就是这仅有的一次,杜雨周让他遍体鳞伤,连一条命都给搭了进去。这条伤口太深,淅淅沥沥的滴着血,他已经弄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也不想弄清楚,或许,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 俞珏看着许易渐渐颓然,手指不经意间伤了花瓣,微红的汁液染上手指,有一种糜然的艳丽,他悄声的收录了这一幕。 “好了好了,不就是没谈过么,忧愁个什么?就你这脸,只要摆出去,那些女人会疯了一样地往你身上扑,一个个哭着喊着要给你生猴子,只怕到时候你烦都要烦死。”俞珏无意去探寻别人心里的秘密,大大咧咧的扯开话题。 “生猴子?”许易明显不懂。 俞珏不可思议:“你不玩微博?” 许易沉默,无辜的点点头。他只是大致听说过,了解最基本的东西,而唯一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个还是因为搜“秦越”的时候看到的头条。 俞珏一拍脑袋,无力极了,真没想到他身边还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古董,这还怎么愉快的交流? 他恹恹的开口:“生猴子就是想让你对他做活塞运动,想成你老婆,和你度过一生……算了,我们不谈这个了。你现在拿着玫瑰,想象它是你最爱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进去……对对,就是这样……” 许易脑袋里一片空白,最爱的人,他能想着谁?他注视着那朵玫瑰,花瓣层层叠叠,一团火般红得热烈,突然想起了许易妈妈临死前,惨白的肌肤,形容枯槁,身边却放着一束嫣然开放的玫瑰,生机勃勃,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了。 他慢慢的低下头,脑海中大段大段的记忆复苏,他的唇轻轻碰触着娇嫩的花瓣,微微颤抖着,这一刻,仿佛是两个灵魂真正融为一体,情至深处,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砸在花瓣上,细微的一声“啪”。 “妈妈……” 所有人就觉得那滴眼泪砸在了自己心底,荡起圈圈涟漪。 透过玻璃墙,俞魏安静的看着许易,心里有些酸涩,他懂得妈妈对许易意味着什么,当初许妈妈去世的时候,许易近乎崩溃,许久才缓过来,没想到今天意外勾起了回忆,他希望许易能自己调节过来,明白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珍惜。 好在,许易沉默一会之后,就恢复了之前的态度,俞魏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许易,就是他?”冷清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楚哲托了托眼镜,眯着眼睛审视着。他只是过来把俞珏商量合作事宜,没想到会看到他帮人拍照,若不是知根究底,他会认为这是一场预谋,而且那人……他的眼里有光一闪而过。 “对。”俞魏偏了偏头,尽力帮许易说好话:“我知道楚哥你不随意收人,可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他,你大概也知道他的情况,我也不夸大事实。他现在的变化很大,露出了那张脸,说实话,若不是真把他当朋友,说不准我就动心了。以前那种阴沉沉的性格也好转了不少,至少适应娱乐圈是绰绰有余的。你可别嫌弃他不是科班出身,这回的拍照你也看到了,天生有镜头感,虽然目前只表现在拍照上面,再说他脑子可不一般,智商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给他一个成长的机会,我相信他能满足你的要求。” 楚哲看到室内的两人拍摄完毕,也转身回了大厅,声音毫无波动:“他19岁,年纪不算小。而且,俞魏,你别忘了,我们公司是管在谁手里的。” 俞魏一下子哑口无言,他居然忘了星光娱乐是许森手下的企业,就之前针对许小易的那股劲头,楚哲能收下他才是见了鬼了,真是可惜。 楚哲可是圈内少有的金牌a级经纪人呢,就连秦越的经纪人杜雨周都还差了一份。 正当他哀叹的时候,许易先俞珏一步出来了。 俞魏刚刚起身,就看到楚哲大步走了过去,双眼登时就快瞪了出来,怎么回事? “你好,我是星光娱乐有限公司经纪人楚哲,可以和你谈谈么?”楚哲托了托金边眼镜,一脸精英气场,开门见山的说道。 俞珏出来一掌拍向许易的后背,朗声笑道:“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不接好?” 许易踉跄了几步,这才回过神,笑着和楚哲握了握手,两人一起走进了俞珏的会议室,合上了门。 第六章 签约 两人隔着桌子对坐,气氛有种莫名的压抑。 楚哲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许易,并未感到意外,率先开口:“二少,你是想入娱乐圈么?不是玩票性质,确确实实的要在里面谋生,不嫌弃它辛苦,也不为日后没有*而愤怒,你决定了么?” 许易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你既然知道我的背景,也应该知道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楚哲在那张脸的注视下,心里难得升起一丝异样,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态度会软下来,出声解释:“这与我无关,我需要知道你是否准备好进入这个圈子。再说,捧高踩低、上行下效,我想你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我有自知之明。”许易嘲讽的一笑,目光犀利的和楚哲对视:“你是许森手下的人?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甘情愿的到你的阵营?” 楚哲挑了挑眉,语气有些疑惑:“或者你还能找到第二个轻松摆平你麻烦的娱乐公司?”他的手指屈起,在宽大的书桌上敲了敲,一个一个的分析起来:“耀火算是我星光的对家,若是选择那里,还算不错,但是你能忍受被经纪人操控,任何收入到你手中都只有不到50%,还有,应付各种各样觊觎你的人?其他的公司都太小,和星光做对还没那个能量和胆魄。” “所以,你若是不选择我,只怕这条路……”他扬眉,手下利落的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就这样断掉了。” 许易脸色冷了下来:“不知道我哪点入了你的眼,会这样不顾形象的威胁?” “你觉得我这是威胁?”楚哲好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扯了扯嘴角:“果然还是嫩了点啊。你刚刚的表现的确很棒,但是对我而言,还不值得这样放下身段来找你。你知道‘二少’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吗?入了许家的门,身上就永久的打上许家的标签了,我怎么可能放你去敌人那边上演手足相残的好戏来娱乐大众呢!再说,你有潜力,我从你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这样的苗子,也不该放过,你说是么?” 许易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是上辈子,他也还没被人这样压着打,可是形势比人强,若是娱乐圈这一条路被封,他很难找到重生的意义,之前构建的一切目标和手段全都要被推倒重来,更可怕的是他一无所有,资金、人脉、能力全都空缺,又怎么搞垮杜雨周,怎么实现真正许易的遗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尝试这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 楚哲明显察觉了他态度上的变化,语气也稍微放软,安抚道:“我只是想把你签在我旗下,正好你要进娱乐圈不是么?我们单纯的就这个问题来看,不是很契合么?你应该查过,星光目前正处于转型阶段,需要新鲜血液注入,而你有很惹人注目的脸,这本身就是一种资本。而且我刚刚看你的表现,很不错,甚至是比一些已经出道的艺人更加出色。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非常需要的。而我,并非我自夸,自认为有这个能力把你这块原石打造成一块璞玉。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毕竟这样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许易指尖开始在桌上轻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他上一世同样听说过星光,只是那时候他们还专注于唱片方面,对影视圈并不注意,他便毫不犹豫的进了耀火,一为杜雨周,二为前途。可是耀火内部的风气并不好,明争暗斗、潜规则、霸王条款,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他艰难的保全自己,拼了命的爬到了高层,这才好了一点。那时候,星光才刚刚有转型的意思。 再后来,耀火越发自大,目中无人,条条款款堪称界内严苛之首,对待他们这些元老也是粗暴的吓人,曾经有一个和他地位差不多的女艺人得罪了耀火太子爷,二话不说就给封杀了,最后落得个拍口口片的下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他死前不久,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后辈忍无可忍,毫不犹豫的转身来了星光,后来和他联系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的夸星光氛围好,待遇也好,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混到什么程度了? 许易想通了,反正许大少也不至于气量小到容不下他吧,签约一个实力经验并存的经纪人,还算是他赚到了:“我想知道现在谢斯远,是什么情况。” 楚哲挑挑眉,没想到二少还知道谢斯远:“他现在由程恒接手,正参与拍摄电影《反骨》,饰演里面的男二乔季沧。这部电影一上,估计他就是稳稳妥妥的新生代名气小生。当然,前提是你不入圈。” 许易之前也看过《反骨》的剧本,男二在里面饰演被推翻的皇帝,才华出众,励精图治,算是为这个江山操碎了心,可是朝堂沉疴已久,他一己之力,根本就无力回天,最后在新皇包围皇城的时候,为了保护子民,他大开城门,遥遥朝着新皇一跪,而后自刎而死,成了建造新朝代的最后一抹鲜血。他当时同样为了这个男二而心折,叹息着评价了一句:“他是个英雄,可惜生错了年代。” 他记得谢斯远那小子演技还算不错,知道请教前辈,一张嘴又会讨好人,演好这个角色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么,楚哲说的话可信度还挺高。 再考虑一下楚哲的威胁,他做出了决定。 “你可忘了我身上还有麻烦。”许易放松下来,靠着椅背长叹一口气。 一听到他有退让的意思,楚哲畅快的笑了笑:“这点小事,费不了多少神。我手底下的人有三个,老歌星欧阳琦和薛炳哲,还有星光唯一的影帝旭陶然,现在,应该会多一个你。日后我会找时间让你们见见,熟悉熟悉,要知道,人脉在这个圈子里,比重不是一般的大。” 许易心头抖了抖,欧阳琦是无数人心中的音乐皇后,情歌唱到人心里去,地位至高无上,而薛炳哲,他的歌垄断了一代人的青春,歌迷遍布,包括现在的许多小歌星都是因为他才有了唱歌的想法,就连唱腔和曲风都有明显的影响。而旭陶然,他是唯二能在世界上站稳脚跟的华人影星之一。 “我该说,果然是金牌a级么?” 楚哲起身,晃了晃手指:“你应该感到庆幸。” 许易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不做评价,推开门走了出去。 俞魏一下子冲上来,毫不客气的抓住楚哲的领子,咬牙切齿:“谁说他年纪不算小的?谁说boss对他有意见的?谁一副我不感兴趣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楚哲朝天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一本正经的说:“我又没说。我的意思是,他19岁,和16岁的小鲜肉比起来的确不小了,但也不老。公司管在老板手里,他身上的麻烦自然就不是麻烦了。” “所以说,自己领悟能力差,怎么能怪别人呢?阿珏,管管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弟弟!” 楚哲退后一步,转头对许易嘱咐一句:“你就留在这里,我这就上去把合同拿下来,签完再走。”说完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俞魏简直是服了,凑到许易身边眼巴巴的问道:“小易,你是怎么把楚油皮降服的?” 许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难得开了个玩笑:“我脸长得好啊。” 俞魏愣住了,俞珏送过来一个怜悯的表情。 *** “boss。”门被敲了三下。 “进来。”许森随手取下眼镜,轻轻按了按眉心,脸上难掩疲惫。 “boss,我打算收一个新人,他作品不多,但是实力不错,目前已经可以签约b级合同。”楚哲送上一个资料夹,低声汇报。 “谁?是北影新生,还是别的公司培养的苗子?”许森面色冷淡,连开都不开就把资料夹放到一边:“我一直都觉得你这人只有眼光靠点谱。” 楚哲被噎得一哽,有些愤愤然,随即眼珠子一转,透出一点看好戏的样子,开口委屈道:“都不是,就是一个打算入圈的新人——许易。” 果然,许森的眉头皱起,又把资料夹放了回来,打开第一页看了看,里面是许易最基本的资料,只第一眼,他就明白,这就是他那位整天像个幽魂一样的“弟弟”。 “怎么回事?”许森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割过来。 楚哲缩了缩脖子:“你可以接着往后翻页,后面是他的作品。” 还有作品? 许森也没指望看到什么好东西,而事实却是,他被震撼了。 第一张照片便是许易轻吻玫瑰花,眼睑半闭,纤长的睫毛微翘,一滴泪珠将落未落,险险的挂在眼角,他的神态是那样虔诚,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除了这朵玫瑰花别无他物,只看一眼,他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孺慕之情。这朵玫瑰,是代表什么人么? “因为你对他的漠视,他从许家大宅搬出去以后,就总是被想要讨好你的人为难,到现在,被学校开除了,一份工作都找不到,没办法,打算卖身吃饭呢。”楚哲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许森慢慢翻开第二张。许易浑身被光笼罩着,白皙的肌肤几乎是要化在阳光里,他转着身子朝镜头看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那挑高的眉头看着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去抚一抚他毛绒绒的头发。 他一张一张的细看,有严肃地端坐着的,有屈着腿懒懒托腮的,有扯开衣领两颗扣子、露出纤细锁骨的,还有优雅品红酒的……林林总总,美得让人折服。 他合上资料夹,不动声色的轻舒一口气,这才记起刚刚楚哲所说的话,不禁生出了一点怒气。他从来都没有明示或暗示过任何人传出相关的消息,更不用说暗地里对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排挤打压,谁会乱传这些东西? 看来,许家大宅,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他把资料夹归还到楚哲手里,吩咐道:“直接给他签a级合同,若是日后表现好,不用请示我,直接更换为s级。还有,我从来都没表示过对他有任何不满,记住了。” 楚哲连忙点头,还好齐昭那家伙提前有通知,否则他还真不知道boss对二少并没什么意见,自然也抓不住这好苗子。他心里琢磨着日后对许易要更好一点,*oss都这样明白的表现出了对他的庇护,若是不照做,那就是自找死路的节奏。 “走吧。”许森伸手赶人,楚哲顺势“滚”了出去,一路哼着小曲儿去取合同。 俞魏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看到楚哲慢悠悠的走过来,大吼:“楚油皮,你再敢走慢点?!” 楚哲又披上了他那层精英皮,不急不缓的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俞魏一口气憋得是脸红脖子粗,俞珏好笑的拉着弟弟安抚,问道:“有必要每次都逗他么?” 楚哲一面把合同递给许易,一面冠冕堂皇的道:“两年不逗,嘴痒。” 许易忍着笑一目十行的扫视着,却发现这里的条款的确与耀火有很大区别,无论是在艺人的自主性、宽松度,或者是在公司分成、艺人收入和待遇上,星光果然是更让人满意的。 “居然是a级合同,许小易,苟富贵,莫相忘啊。”俞珏扫了一眼,惊叹道。 “那是,我挑出来的人,难道连a级合同都拿不到?”楚哲很是自傲。 许易轻笑出声,大笔一挥,毫不迟疑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今日起,他将再度征战娱乐圈! 第七章 表演 许易自从签约之后,就从俞魏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星光分配的公寓里,天天被楚哲操|练,公司里的演艺班、形体班、基础讲解班都轮了一遍。虽然有些疲惫,但许易依旧坚持着,毕竟他在别人心中还只是个莽莽撞撞入圈的新人。 星光里的新人并不是很多,新人间的斗争也极少,环境不知道比耀火好多少倍。他曾经问过楚哲原因,他很高冷的来了一句:“宁缺毋滥!”这让他有种莫名的自豪感,星光照这样发展下去,日后绝对成为娱乐圈的巨擘! 他步履匆匆的往演艺班赶,今天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毕业”了。他把原来属于秦越的技巧暂时掩藏,认真的跟着老师学习最基础的东西,从不懈怠,可就算如此,他也比真正的新人多了一份阅历,接受起来得心应手,让老师啧啧称奇,直夸他天资过人,为演艺而生。与之同班的人难掩羡慕,真正嫉妒的倒没有几个,他们以许易为目标,奋起直追,一片欣欣向荣。 楚哲称之为“鲶鱼效应”。 他轻声一笑,站定在门口,等呼吸平静下来,这才轻轻敲门。身为艺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仪态,不可狼狈,不可惊慌。 听到里面的许可,他推门而入,朝着一脸严肃的老师点了点头,这才放轻脚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无视身边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目光一如既往的专注,老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慷慨激昂地指点他们拍戏技巧。 理论课结束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便是实践课。所谓实践,就是老师布下一个场景,每两人一组,扮演不同的角色,胜者便具备了“毕业”的资格,之后通过老师的口头理论考试和实践考试,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喂,许易,你真的不打算多在这里呆一会么?我经纪人告诉我,这老头可是从北影挖过来的,能力超强,强制性规定了我一个月的期限。”头发染成栗色的少年凑过来,小声跟许易埋怨道:“你经纪人到底谁啊,一点都不专业!” 许易掩着嘴轻咳一声,眼里流转着淡淡笑意,同样小声地说了两字:“楚哲。” 易简飞眼睛顿时瞪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许易嘴角翘着,朝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见他使劲点头,还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做保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霎时间,全班十八双眼睛全朝着这边看过来,易简飞眨眨眼,像是小偷一样磨磨蹭蹭的趴回自己的桌子,脸色通红,许易笑起来真好看。 老师一向板着的脸闪过些许笑意,随即拍了拍手,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好了,大家都知道昨天许易申请了毕业,并且,理论全过,所以今日的实践课难度会有所增加,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无数把眼刀子从四面八方飞插在许易身上。 “今天表演的角色是罪犯a和他的爱人,或者兄弟b,背景在现代。b在并不知道a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直面目睹了他杀人,剩下的,自由发挥。”老师在台上交代完,便懒洋洋的呷了一口茶:“现在上来抽签,之后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许易抽到了程娅瑛,眉头微微一挑,他对这个小姑娘倒挺有印象的,演戏的时候眼神灵动,懂得把自己的感情带进去,只是为人挺傲气,尤其对他看不顺眼,那眼神妥妥的透露出一种“你怎么可能会比我出色,一定是老师心有包庇”的意思。 他这两辈子合起来都够做她父亲了,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而且程娅瑛心眼不坏,指导别人从不遮遮掩掩,说起来,他还是挺欣赏的。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程娅瑛别别扭扭的过来,眉头皱得死紧,拗着性子等他先开口。他便大方的开口:“你打算怎么演?” 程娅瑛似乎有些诧异,随即便冷着声音说道:“站在我的角度,我肯定会生气、愤怒甚至是恐惧,完全无法想象枕边人竟然杀人不眨眼,这样的情绪操控下,我无法做出正确的、理智的判断,第一反应肯定会逃离,或者是报警。” 许易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你的思路很规范,但是,演戏可不只是规范就可以的。假设罪犯a已经拥有了安逸的生活,他为什么还要杀人?他深爱他的女人,明知这会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毁掉,又怎么还会在她面前犯事?还有,那个被杀者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爱人,又是什么身份?” 他鼓励的看了程娅瑛一眼:“想要演得更好,那你要学着站在不同角度,感受不同人物的情绪,从整体上更深的体会你所要演的那个角色。” 程娅瑛愣住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比不过许易了。她把自己局限在角色的小格子里,却忘记了任何情绪都是有由来的,任何人都是不能孤立的,按她的方法领会的角色自然也是孤立的,不健全的。 她顿时为自己以前的质疑羞愧得满脸通红,连眼神都不敢直接对上许易了。 许易温和的笑了笑,他对有资质才华的后辈总是宽容的。轻咳一声,他继续说着自己的理解,渐渐的,程娅瑛也放开了,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两人间气氛十分和谐。 五分钟到。 因为许易要被考核,所以他们组被放到最后压轴。 一组一组看下来,许易无声的叹了口气,果然,前面几组的表演都不尽人意,他们只想着让自己的角色出彩,就像是向不同方向拉着的马车,怎么能顺利的到达终点呢?两个人缺乏互动,眼神生涩,就像是较劲一样地演着,完全用力过猛,哪里还像一对爱人、兄弟,活生生就是生死之敌! 老师很明显的意识到这一点,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他不知道提了多少次,有放有收有放有收,可现在呢?他把视线移向同样皱着眉的许易,目光希冀。 “下一组,易简飞、张梁。” 易简飞是第八组,和他搭配的是个帅气的男孩子。许易稍微认真了些,在他心里,易简飞若是沉下气来,好好发展,日后少说也是个二线。 两人迅速进入了状态。 易简飞倒提着一柄染血尖刀,沉默着看向对面的兄弟,嘴唇紧抿,眼神阴郁,整个人冷硬至极。张梁眼中先是惊恐,随即燃起了涛涛怒焰:“易简飞,你在干什么!” 易简飞眼角撇了撇双手,神色一如既往,正欲上前,却看到张梁猛地一步后退,霎时间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底无声无息的暗了下来:“你在怕我?” “你他妈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可是一条人命,就这样毁在你手上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张梁害怕地连声音都变了,尖锐的直欲刺穿人的耳膜。 易简飞突然一声嗤笑,随手晃了晃刀柄,一滴未凝固的鲜血滴了下来,张梁浑身一抖,手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机。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呵,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张梁,若不是你背叛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易简飞的低嘲让人莫名的脊背发寒,森冷的目光扫过那只手机,他猛地吼道:“你以为这是谁,嗯?”他的脚尖随意的点了点空地,自然的像是那里果真有一具尸体。 “不过是老王的一根狗腿子而已,就想杀了我,做梦!”易简飞咬牙切齿,声音如同淬了毒一般阴冷:“但你,张梁,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得罪老王的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朝着张梁走过去,脚步声重重的敲在张梁心里,让他手心冒汗,滑腻的几乎握不住手机。 张梁慌慌张张的后退,瞳孔放大,口中喃喃:“别过来别过来……” “扑通”一声,他被身后的椅子扳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易简飞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弯着腰和他对视,桀骜的像一匹孤狼:“当初你的妹妹被那些人渣糟蹋了,是你求着我,易简飞,把他们一棍一棍的砸成一团腐肉的。也是我,一力担下了所有罪名,保护了你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婆子。最后还是我,连逃亡的路上都拼死保护你,让你活到今天。张梁,我承认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你做了什么?私底下把我的行踪卖给了王哥!” 他的目光狂乱起来,一手举着刀抵在张梁的咽喉处,手上青筋毕露:“我这一生都毁了,张梁,全都是因为你!你他妈的还有良心吗!” 张梁呼吸困难,感受着喉间的冷意,吓得连眼泪都掉了出来,两股战战,狼狈的连声求饶:“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良心,简飞,我求求你,简飞,看在我们之前关系的份上,饶我一命,求求你。” 易简飞浑身僵硬像一块石头,他看着手底下的张梁,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有点冷又有点疼,这就是他的至交好友啊,他突然觉得无聊到了极点。 他缓慢的将刀尖对准了张梁的心脏,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一点一点的推了进去,直到刀柄。 他俯下身,对着死不瞑目的张梁温声道:“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全场一片寂静,许久,才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把人从易简飞制造的环境里拉了出来。 许易沉默的站在那里,有些出神。这孩子,是按照他原来拍过的电影《死水》来表演的。主角就是易简飞所扮演的角色,他是个孤儿,因为帮兄弟出头而得罪了当地的黑帮,放弃了原本出色的学业,和兄弟一起四处逃窜。起初他还心存善念,可后来他被唯一信任的好友背叛之后,他变了。他不在留手,杀戮果断,不惜一切代价逃命,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对他有利的东西,最后,他也因此被捕入狱,执行枪决。在电影的最后,他第一次流泪,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当初他在学校里的日子,瓦蓝的天,棉白的云,错落有致、郁郁青青的树和天真无忧、和善友好的同学…… 许易觉得,他应该是后悔了,当初的一次冲动,就让人生彻底的踏入了不同轨道。 程娅瑛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目光有些诧异:“该我们了。”看到他有些迷茫的样子,连忙补充了一句:“第九组自动放弃,我们得直接上。” 许易这才点头,歉意地说道:“抱歉,我走神了。” 程娅瑛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两人一起走入场中,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 “压轴组,许易、程娅瑛。” 第八章 毕业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突然有一点声响传来,许易指尖把玩的刀一顿,淡淡的瞥了那边一眼,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却带着一丝让人头皮紧绷的杀意:“谁?” 没多久,有脚步声响起,轻柔而缓慢,熟悉地让许易错愕。 他狠狠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瞳孔深邃得像是布满暗流的海底,种种情绪都掩在其中,让人无从得知。 他转身,看着程娅瑛一步一步走过来,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嘴唇微张,鲜嫩得像是朝露下的花瓣一样的唇瓣被咬伤,有一滴血珠慢慢沁了出来。 他的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想伸手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脸,拭去那滴刺眼的红,却在看到她警惕的目光之后,僵在了那里,自嘲的笑了笑,收回手在衣角狠狠的擦了擦。 程娅瑛的视线慢慢扫过他的手,那把刀很是光亮,只有在衔接处才能看得出来一丝残留的鲜红。她的手骤然握紧,就连指甲刺进肉里都不知道,她极力克制这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你……是killer?” 许易心里猛地一疼,就像是无数根钢针扎了进去,在血肉里凶狠的翻搅着。他很想否认,张了张口,却在她希冀而惊慌的目光中却无奈一笑,他终究是不愿意骗她的。 “是,我是你们找了很久的,killer。” 程娅瑛蒙了,眼泪一下子都掉了下来,无声无息。她很想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但心底的绝望却告诉她不可能。 她突然想起来两个人的初见。在咖啡厅里,她借由玻璃窗户的反射,看着这个俊美得有些邪气的男人慌乱的耙了耙自己的头发,把原来的发型弄得一团糟,还紧张的调整自己的衣领和袖口,那模样,简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因为久久抓不到罪犯killer而烦躁的心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她笑着收回视线,随即,这个男人便站在了她的面前,拿着一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眼神炙热而拘窘,磕磕巴巴的问她:“你好,我是许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难怪每一次跟着线索去抓人都扑了个空,难怪好不容易有了证人却总是死在半途……killer就在自己这个警察身边,给自己镀上了一层最结实的保护膜!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 许易看着她的眼神渐渐黯淡无光,忍不住上前一步,克制不住的想拥抱她,安慰她,亲吻她,可是,程娅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死寂,她喃喃的道:“你杀了我吧,许易,杀了我。” 许易的脚步一滞,心口涩涩的疼,他慢慢的抬手,尖刀迎着阳光,反射出让人目眩的惨白。 他不该让娅瑛这么难过的。 他做了一个决定。 程娅瑛被一个拥抱紧紧的箍住,有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她鼻间,她疯了一样得拳打脚踢,试图挣脱开这个让她无限安心的胸膛。 许易宠溺的看着她,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发梢上,温柔的醉人:“娅瑛,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很可笑吧,一个罪犯,爱上了一个警察。” 他的声音低沉而缠绵,仿佛他们依旧在那个温馨小家的躺椅上,娅瑛靠在他的怀里,欣赏着天空闪耀的群星。 “因为你,我第一次后悔,因为你,我感到恐惧。”他的胳膊收紧,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中,眼里有灼热的东西滑下来,声音闷闷的:“我后悔我之前做的坏事,那些曾经让我感到骄傲和荣誉的事,在那个时刻全都变成了负累。我害怕有一天,这些事暴露了,你会用惊恐和怨恨的眼神看我,你会说:‘许易,你是个疯子’或者是‘许易,我恨你。’那会让我人生无望,就像是现在这样。” 程娅瑛的眼泪一颗一颗坠了下来,她痛苦的呜咽着,眼神挣扎,双拳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背上,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条人命,她该怎么做? 许易不舍的退了一步,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握着尖刀缓缓举起,他嘴角带笑,眼里却满是悲伤,程娅瑛恍惚而绝望,慢慢的闭上眼睛,他要杀了我吗,也好,死了就好了…… “我的女孩,你不用为这种事而伤心绝望,我只是个罪犯,不是么?你应该生活幸福,每一天都在阳光下开心的笑着,眼睛发着光,那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许易握着程娅瑛的手,把刀柄小心的放了进去,生怕伤了她一丝一毫:“我不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我才是你痛苦的根源,现在,一切要回归正途了。” 他拉起她的手,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一寸一寸,坚定而决然的按了下去。 程娅瑛惊恐的睁开眼,那片渐渐扩散的红色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她拼命的想松开手,却被许易死死的握住,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比许易差了太多,她嘶吼着:“不要,不要!你会死的!” 许易脸色渐渐苍白,他心疼的看着程娅瑛,手颤抖着举起来掩住了她的眼,一发力,刀刃消失在肉里,顿时疼出了一声闷哼。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许易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抚她。 程娅瑛嚎啕大哭,抖着手去按手机上的120,她不要他死,就算是罪犯也不行。 许易酿跄着退后了几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有些无奈的喘着气,瞳孔有些放大,视线也开始模糊了,他克制着,努力平静的说道:“没……没用的,我已经报警了,你的同事很快就会过来的,没事的……” 程娅瑛扑过来,抱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浑身颤抖,啜泣着,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易偏了偏头,稍微茫然的目光投注在程娅瑛身上,用尽全力的伸出手,试图去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却最终力竭地摔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慢慢失去了气息…… 再见了,我的女孩…… *** 程娅瑛完全沉浸在刚刚情绪里,哭的不能自已,一张纸巾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伴随着低沉无奈的温柔声音:“别哭了,你看,我还活着呢。” 她愣愣的抬头看了一会,许易笑眯眯的任她打量,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很不好意思得低下头,使劲擦着脸上的水痕,时不时还身不由己的抽噎一声。 教室里面很安静,程娅瑛感觉到不对劲,猛地抬头一看,几乎是全部的女生都偏着头在默默地流泪,就连好几个男孩子都红了眼眶,腮帮子咬得死紧,生怕自己不争气的当堂哭了。 “好了好了,给大家三分钟的冷静时间,之后我们开始点评。”老师站起来拍拍手,眼神复杂的看了许易一眼:“许易,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教室里的人顿时抽纸的抽纸,哽咽的哽咽,好一片混乱。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做得……嗯,这么出色。”老师拍了拍许易的胳膊,语气骄傲而担忧:“短短5分钟的构思,就连我也被你带进去这个故事里了,这很棒。但是许易,你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太过出色,锋芒太盛,完全碾压了同期的明星,包括,现在教室里的人。你们现在的确没有什么争端,和和睦睦,关系可以非常棒,但是当他们踏入社会之后呢?同一份资源,你永远比他们出色,这样的不同等,会让你竖起无数敌手,明里暗里,防不胜防。” 老师叹息地说道:“你要学会藏拙。” 许易恭恭敬敬的听着,他从来都不会忽视这些经验之谈,今天就连他自己后来都入戏了,许多情节并不在预计之内,是他的错。 “谢谢老师,这一次是我有所疏忽,日后会注意的。”许易诚恳的说道。 老师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老友提过的事,忍不住问道:“你最近的安排如何?楚哲怎么说?” 许易沉默,好吧,他这两天忙昏了头,完全不知道楚哲在干什么。 老师看他样子,顿时意会,轻咳了两声,解释道:“楚哲要是没有给你准备什么剧本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安阳导演你听说过么?就是拍了《大明》的那个,他最近在为《云图》选演员,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 许易自然是听说过《大明》的,以一部历史剧打脸了无数媒体。总所周知,历史剧并非观众的宠儿,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安导被无数人不可看好,就连资金就不足,差一点夭折在半路,但是等《大明》定档播出的时候,收视率节节攀升,在大明朝建立的时候甚至是达到了可怕的3.74,超越了同期的所有电视剧,独占鳌头。 那些当初为了前途和“钱途”拒绝了安导邀约的二线三线们一看此情况,后悔不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新人们借此东风一飞冲天,把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 至于安导,许易前世并不熟悉,但依旧听说过他的名头。这个人脾气就和牛一样犟,为人刚正,爱惜羽毛,在挑选演员方面完全一丝不苟,不计较名气,不计较背景,公正至极,在拍摄期间也严苛得厉害,按他的话说,就是不愿意为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毁了他的心血,拍戏就是拍戏,不能参杂别的东西。 所以即使他没听过《云图》,却依然相信这个剧本绝对不差。对于他而言,若是第一部剧以安导为起|点,那么之后的路便会好走不少,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他可不打算和前世一样,在偶像剧上面荒废太多时间了。 “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个消息对我非常重要。楚哲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说,《云图》的试镜,我一定会去!”许易斩钉截铁的说。 老师眯着眼笑,点了点头,再度拍拍他的肩膀,走进了教室。许易握了握拳,紧随其后。 教室里一片安静,他们都镇定了,只是看着许易的眼神有着无法遮掩的复杂和憧憬,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崇拜。 许易站在老师旁边,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棵青竹,傲然而立。 “刚刚你们大多数人的演技在我眼中,连个及格分都拿不到。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演戏最重要的就是感情,按照你设定的角色性格揣摩,何时放开,何时收敛,这都是要你们自己领会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们自然要演出自己的特色。” “易简飞和张梁那一组相对而言还不错,但是,你们还记得我的要求么?b是不能知道a的身份的,你们自己觉得做到了么?在拍戏的时候,导演会有他的要求,你身为演员必须要做到,而不是投机取巧马虎而过。还有,你们的创意呢?虽然演出来的确比其他组精彩很多,但是你的想法仿照了《死水》,这是逼着我说你没脑子么?你要诠释好你的角色,要表现出它的特殊性,要夺观众的眼球,自然不能一本正经的按照剧本上的来,剧本是什么,剧本都是为主角服务的,你要出头就只能用你的脑袋,好好研究怎么在导演许可的情况下创新!” 老师喘了一口气,接着训道:“再说你们表演的情况。易简飞,你的确很出色,无论是角色性格、眼神、还是动作都表现的不错,很到位,但是细节方面处理的还是很粗糙,像是最后那个心理转变过程你可以处理的更加细腻,代入感更深,这样出来的效果会更感人。至于张梁,你在这一出戏里本身就处于一个不利的地位,再加上你的情绪收放不如易简飞,所以能博得的目光并不多,你要改进,首先就要改进你眼睛里面的情绪和肢体语言。” 底下的人鸦雀无声,一个个支着耳朵仔细听着,一边反省自己有没有这样的问题,最后眼睛都集中在许易身上。 老师喝了一口水,看向许易,目光骄傲的说:“许易,就凭你刚刚的状态,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再教你什么了,连程娅瑛都被你带进戏里了对么?所以娅瑛我也不做点评了,这一次你的超常发挥有一定的偶然性,你要好好记住这种感觉,这非常珍贵。” 程娅瑛被点名,连连点头。 “那么现在,我宣布,许易正式从演艺班毕业!” 第九章 云 许易从形体班出来,前往楚哲的办公室,一路上都有人用惊艳的目光看着他,在身后窃窃私语,直到他进去才结束这种看猩猩一样的举动。 他有些无奈的揉揉额头上汗湿的发,疲惫地坐上沙发,长长的叹了一声:“这里的人不是都习惯了见到各种明星么,怎么看着我还一副看外星人的样子?” 楚哲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你以为长成你这样的能有几个?还有,别忘记了这里以前是以做音乐为主的,他们爱熬夜,你自己想想颜值如何。” 许易往后一仰,眯了眯眼,舒服的喟叹:“好吧。” 楚哲托了托眼镜,声音冷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演艺班毕业了,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那么,这个剧本也可以提前给你了,接着!” 一本夹好的册子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脸扔了过来,干脆利落地被许易抓在手里。他翻了个身,看到了封面的几个大字,眉头一挑。 “居然也是《云图》,不愧是金牌a级经纪人。”他低声说道。 楚哲耳尖一动,皱着眉吐出一个字:“也?” “对啊,老师也要建议我去试试《云图》。”许易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一页一页的看着,渐渐的沉浸在这个故事中。 《云图》是由被誉为业界良心的青山电视台集资拍摄的一部古代架空电视剧,依旧是安阳执导,起用《大明》的那一套班子,男女主角都已经被当红小生分走,现在无数目光中集中在剩下的几个角色里,僧多粥少,竞争非常激烈。 它是编剧界一位名声赫赫的大拿,依据各朝正史野史构思而成的一个虚构朝代,讲述了皇朝一位不受宠的皇子为了存活而被迫上位的故事,期间的朝堂之争、斗智斗勇简直让人心血澎湃,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笔触细腻而恢宏,许易为之拍案叫绝。 他合上剧本,闭上眼静静回味,来来回回的琢磨着不解之处,直到把所有的线索理顺为止。 楚哲取下眼镜:“怎么样?看中了哪个角色?” 许易挑挑眉,这话说得很大方嘛,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把剧本往前翻,果然在投资方里看到了许氏集团的影子。 “我要是说看中主角了,你弄得来了么?”许易开了个玩笑,见楚哲的目光扫过来,这才正经的说道:“我心仪姚逸的角色,他的设定很讨巧,虽然连个男三都算不上,但却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楚哲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他果然选对了人,许易有犀利的洞察力,同时也有自知之明,不像是某些长年吃脑残片的人,眼高手低,让人恶心。他总算是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看来我们不会有意见上的争端了,你很理智,这一点我非常满意。一条临时消息,男二由老戏骨王乾峰担任,男三则被耀火花大价钱砸下来给了新生小花旦夏河。看来现在安导也知道适当的放松限度了,资金这玩意还真是让人折腰。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楚哲随手调整了一下领带,站起身,抽出许易手里的剧本:“走吧,让大少为你保驾护航。” 许易随之起身,脸上神色淡了下来,脚步不曾有一丝迟疑。就和楚哲所说的一样,他很理智,所以即便去见害他那些日子过得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只要是对他有利无害,那也并没什么。 楚哲暗地里观察许易的表情,心里再度把他高看了一两分。许易已经完完全全达到了他心里的标准线,这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人。想起当初他刚刚入行时立下的目标,他的血液忍不住沸腾起来,深藏的野心就像是燎原大火,他仿佛能够看到许易的脚下铺开一条辉煌璀璨的大道,尽头处有一尊华贵而威严的王座安静的矗立,而他将引领许易一步一步,踩着无数人的失败和懊悔,沐浴着无数人的崇拜和羡慕,登上那象征荣耀的顶峰! *** 许森的视线一瞬间扫过垂着头的许易,有些不满,声音低沉的道:“许易,没人告诉你说话时直视对方是基本的礼貌么?” 许易愣了一下,刚刚不是楚哲在和他说话么,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了? “是,boss。”许易采用了和楚哲一样的称呼,抬头看着许森,目光毫无波动。 楚哲心里忐忑,就算是他,也无法揣测到boss对许易的态度究竟如何,只能岔开话题,稍微加大了点音量:“boss,《云图》是一部大投资大制作,耀火也正在争夺其中的话语权,想把自家的演员塞进去,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要做一点保底工作?” 许森敛下眉头,声音严厉地问道:“保底工作,你想要什么样的保底工作?若是自己没那个实力,一开始的目标就不要定在《云图》上面,我的公司,不需要只知道找后台的艺人!” 楚哲脸色一变,这句话的意义可不一般,若是许易在他心中定了这样的性质,那以后的发展就真得困难了,齐昭那家伙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能信!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侧的许易说道:“很抱歉耽误了boss的时间,这点小事的确不需要麻烦您,是我莽撞了。”声音无比冷静,语调也并无一点起伏,似乎许森这样的反应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气氛有种莫名的冷凝,楚哲额头渐渐渗出汗珠,却丝毫不敢动作。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许森终于说道:“知道就好。” 这意思就是他们可以走了,楚哲连忙扯着许易出去了,等门合上之后,才敢长舒一口气,有些担心的看着许易。许易察觉到了,轻声一笑,说道:“不用担心我,当初都熬过来了,这就跟毛毛雨一样轻松的很。不过,他这样说,我倒是对姚逸势在必得!”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恰好被楚哲看在眼里,他的斗志,可是被完全激发了呢。 许森看着桌上那一堆文件,心里面难得地升起了些许烦躁。他蹬了一下办公桌,滑椅借着反力后退到落地窗前,他俯视着大地,看着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莫名的疲惫席卷而来。 自从老头子过世了,偌大的许氏集团就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起初的那几天竟是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根本就来不及关注一个小小的许易。他的确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这么无聊,为了一个不知道效果的讨好,把许易为难到那个程度,割腕么? 他有些失神。 他还记得一开始许易和他妈妈进门的时候,因为误解,许易从来都没有从他这里得到过任何一个微笑甚至是平静些的眼神。他觉得这两个人是破坏他家庭的罪魁祸首,即使他母亲很早去世,但是身为父亲妻子的地位却永远不能动摇,许易他们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其实他也曾憧憬过有一个可爱的、软绵绵的弟弟,有柔软的头发,有大大的懵懂的眼睛,有圆乎乎的可爱的身子,会依赖他,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跌跌撞撞地跑,会脆生生地叫他“哥哥”…… 可是许易不一样,他总是阴沉沉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呆滞,毫无生气,像是一个精致的傀儡,总让人觉得背后发凉。他和理想中的弟弟相差太远,所以等到他真正懂事了,也明白阿姨和父亲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龌蹉的关系,却依然无法把许易当成自己的弟弟去看。 后来父亲把星光交给他,让他提前练手,并嘱咐别人不能给他任何超出范围的帮助,甚至断了他的资金,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星光更上一层楼。若是给他一个破败的公司或者是日渐倾颓、营业额急剧下降的企业,那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力挽狂澜、破而后立,可是他爸熟知他的优势,另辟蹊径,那段时间他简直是头大如斗、焦头烂额,刚刚毕业的他,对形式规整而固定的星光简直无从下手。 是许易的妈妈帮了他。他从来没想过他印象里的那个温婉的女人会有这么出众的能力,在家和在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她指出了星光的弊端,影视行业正蒸蒸日上,而歌手界却与之相反,若是星光依旧保持原样,那么迟早会被时代淘汰掉。这番话对他如同是醍醐灌顶,让他清晰的明白了自己思维的闭塞,也成就了如今的星光。 他和许易妈妈一番长谈,知道了很多东西,也更加尊重她,为母则强。他对许易有了一番改观,即使再不亲近,也决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他一定的庇护。 可是现在,不仅是他所说的庇护没有实现,自己还给许易招来无穷祸事,这不得不让他有些愧疚。 而且,这个世界可能真的需要看脸,现在的许易剪掉了那碍眼的刘海,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身形瘦弱,相貌精致,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弟弟的样子。 他是真得觉得许易并不适合娱乐圈,他曾经自闭过,不懂得和人沟通,以往的19年并未正式接触过任何一点娱乐圈的事,他不知道这个圈子内实质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的弯弯道道有时候连他都觉得恶心。 可他并不能主宰许易的人生。 他给他这一次机会,若是不借他的势,许易能够成功的拿到他想要的角色,那么他认了,为许易搭桥建路,把王冠送到他手里;可若是不然,许易就还是应该安安分分的呆在学校里,这才是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心事一想通,就连那一堆繁杂的文件,他都觉得顺眼不少。 齐昭正在为楚哲刚刚打电话骂他而心烦,手机又响了,他愤愤然接起来一看,下意识的坐直身子,面色肃然:“boss,有什么事吩咐吗?” 许森手里的钢笔尖轻轻的点了点文件纸:“再给《云图》注资,让安导好好关注许易,一定要公平、公正。还有,给我好好警告警告那些人,我许家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欺负的!” 齐昭浑身一颤,连声答应,boss的声音就像是冰渣渣一样,看来有人又要倒霉了。 收回电话,许森心满意足,在文件上奋笔疾书,无比专注。 收回电话,齐昭几乎要蹦起来,眉开眼笑,拿起桌上一个傻了吧唧的、形似楚哲的人偶,边戳他肚子边骂道:“我都说了boss对许易有点感情,你还不信是吧,还说我骗子是吧,现在怎么样,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走廊里的人隔着玻璃墙看着神经病一样的齐昭,怜悯的摇摇头,许总的助理真不好做,虽然权力大,地位高,工资丰厚,但精神压力太大了,时间一久,就成齐昭这样了,啧啧…… 第十章 试镜 许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终于把剧本都嚼碎咽了下去。整个剧本上被他用不同色泽的笔圈得零零散散,刚劲有力的黑色钢笔字在旁边密密麻麻的批注,就连姚逸随意的一个转身,他也揣摩出当时的神态和感情,认真程度远胜过前世的任何一场试镜。 楚哲在楼下接他,为了今天的试镜帮他提前备下好几套不同款式的衣服,嘱咐穿衣方面要尽量素净,所以他最终挑了一套经典的黑白搭,对着镜子打量,随手解开了衣领的第三颗扣子,整个人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姚逸是一位为人散漫的家族长子,他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又因为外家为江湖中人,一手剑术飘逸绝尘,被无数人追捧为“第一公子”。他从来都不曾恃才傲物,无论和他打交道的是谁,总会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他的朋友上至天潢贵胄,下至江湖跑腿,从来都不拘于所谓的身份地位。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干净的,不是那种不知世事的干净,而是看尽千帆之后依然能够持有本心、有自己毫不动摇的坚持和底线,那是一种真正的干净。 这样的人,自有一种人格魅力。 楚哲在车内耐心的等着他,目光无意扫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boss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捧许易吧,那天办公室话却那么狠,就连他的面子都懒得顾忌,但要说想打压许易的话,又何必要齐昭那家伙送来这么个东西? 想起齐昭得意洋洋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后槽牙有点痒。什么boss是个傲娇,什么爱在心口难开,这些词和老板搭在一起,画风完全不一样了好么?真不明白齐昭是怎么受到boss重用的。 车门咔嚓一声轻响,他立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坐姿,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偏过头认真的扫视了一遍许易的样子,登时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饰品,简单的白衬衣配着黑色系的休闲裤,却和上次拍照有截然不同的效果。阳光仿佛格外宠爱许易一样,赐予了他几欲反光的无暇肤质,从楚哲的角度看过去,许易整个人如同一块内敛的玉石,温润而招人眼球。 他轻咳了一声,随手就把那小黑盒子扔了过去,刻意的点了点手腕,言简意赅的说道:“带上,boss给的。” 里面是一款ck名表,并不是贵到令人侧目的水准,银白色的表盘,简约的设计,和许易今天的装束意外地搭配。表带略宽,恰恰好遮住了那条伤疤。 许易手指轻轻拂过沁凉的金属外表,目光沉沉,这是补偿么?他收下了。 楚哲听到表带扣起的“咔嚓”声,心里松了一口气。 *** 许易并不算是很早到的,试镜的地方已经人潮济济,闹闹腾腾地就像是菜市场一样。放眼望去,皆是让人目光一亮的俊男美女们,各个风格的都有,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一脸傲然、正在炫耀自己肌肉的壮男,声音像是自带了喇叭,源源不断的扩散到每一个角落,惹得不少人眉头都皱起来,朝他投去了不满的目光,嘴角忍不住一抽,这是什么智商,居然在这里自夸自耀,不知道他的经纪人怎么通知的。果然,没过多久,就有胸前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来请他离开。 试镜的门口摆放着一排长椅,上面坐着的都是些相对有些名气的人,戴着墨镜,妆容细致,视线扫过乱糟糟站着的人时满是不屑,脸上有些不耐烦,手里的剧本册子被翻得哗哗作响。 许易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领了号牌,跟着楚哲随意的找了个角落站着,再度细细的把剧本看了一遍。 可惜的是,楚哲身边是安静不下来的。 “楚哥,这是您带的新人么?怎么都不通知一声,我们怎么说也要送点祝福啊!”谄媚的声音乍起,一双三角眼把许易从头打量到脚。 楚哲低声一笑,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告诉你之后,你打算照着他的模子打造一个盗版?” 这人算是经纪人界里的一个奇葩,他找出那些大红大紫的影星,按照他们的五官整出一个个翻版,专职拉皮条的生意,为人不齿。但又因为手底下还真有一个得了娱乐圈大佬的欢心,也算是有了靠山,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居然找到楚哲的门上了。 那人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偷偷摸摸的打量着许易,眼里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许易不耐烦,冷着脸直视他,毫不客气的说道:“劳烦把你的眼睛移个位置。” 楚哲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装腔作势地咳了咳,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那人憋着气,却连朝他们翻个白眼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暗暗后退。 楚哲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背影,指点许易道:“娱乐圈多的是这样的人,欺软怕硬,但暗地下小手段也会让人防不胜防,指不定就会让你再无翻身之日。对待这样的人,最主要的就是提高你的实力,高到你抬抬手踢踢脚他就忍不住心惊,就行了。你现在是我带过来的,我表明了我的态度,他就自然知道怎么做。” 许易点点头,前世的时候这个人也曾“制作”过他的翻版,他恶心的要命,却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他也就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些人了。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两人下意识的看过去。 杜雨周冷着脸大步迈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满脸桀骜,看都不看这里的人群一眼,高高在上。杜雨周和工作人员协商,似乎是想要提前进去,却被拦着,争辩了几句,却依旧被打了回来,周身就像是藏了一座冰山,不断的放着冷气。 那青年满脸不忿,原本俊朗痞气的脸看起来顿时都低了一个层次。 许易死死的盯着杜雨周,心里面的怒气仿佛是一头被铁链锁死的困兽,拼命地挣扎着,尖锐的指爪闪过一阵阵冷光。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青年分明就和秦越有些相似,这让他一时间没办法控制自己。 “那就是夏河,就凭这样的货色还打算夺我的位置?呵。”楚哲冷眼旁观,一声嗤笑,转头看了看许易,当即意识到不对劲,碰了碰许易的胳膊:“许易?” 许易强迫自己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压住了心头的暴戾。再睁开眼,他平静了不少,朝着楚哲道歉:“抱歉,我失态了。” 楚哲点点头,再看了一眼杜雨周,把疑惑埋进心底。 不断有人或是兴奋或是忐忑或是失落的走出来,人群便骚动起来,紧张的等着自己的机会。 *** 有人凑到安阳耳边低声说话,安阳点了点头,又吩咐了他几句,才挥挥手放他离开。 身旁的副导陈均看了,过来打听。 安阳疲惫的摊在椅子上,看着刚刚散去的人,目光是说不出的失望:“没什么,那个杜雨周带着夏河来试镜,一开始说是来了就直接放进来,过个场就完了,但许氏集团不知道乱吃了什么药,给我注了一大笔资金,就要求一切按程序来,我自然乐意,所以杜雨周就被拦外面了。不说这个了,老陈,你说是我目光太挑剔了么?咱们试了半天都没几个和我心意的,这找个差不多的演员怎么就这么难啊!” 陈均习惯性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现在的人都是奔着大荧幕去的,瞧不上咱这小庙。再说,这一次试镜的不是有楚哲手底下的新人么,你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安阳爬起来,灌了一口水,朝陈均翻了个白眼:“你把我当白痴是吧,咱几个谁不知道楚哲的真实水平,顶多说他带出个薛炳哲。欧阳琦资历摆在那,顶多在他手底下挂个名,实际上事务都是自己的团队打理,旭陶然,楚哲对他的确是有知遇之恩,但他性子太独,我看过一次他们之间的相处,与其说是经纪人和艺人,不如说是关系很铁的朋友。”他喘了口气继续分析:“楚哲那小子自己也清楚,虽然自己有实力,但是不够,他那金牌a级经纪人是被许森给捧起来的。不过他一直挺想证明自己的,这一次收新人,倒也还有点看头。好吧,继续继续!” 陈均手握成拳低低的咳嗽一声,掩下笑意,这才拉了拉手边的小玲,示意新的一组入场。 听到工作人员的报号,许易站了起来,意外的看到杜雨周身边的青年同样往大门走去,他挑挑眉,很好,就让他见识见识这次杜雨周的眼光。 门被推开,坐成一排的评委正用审视的目光严苛的扫过每一个人,一瞬间,这种熟悉的气氛让许易恍惚间回到了以前身为秦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紧绷,摆出了自己最熟悉的状态,身上似乎有什么蒙尘已久的东西突然开始咔咔的运行起来。 夏河一开始并不把这一场试镜放在眼里,杜雨周已经说了,他是内定的角色,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现在,他被这种莫名的肃穆震撼到了,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拼尽全力,可是,前些天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剧本,他的额头开始慢慢沁出汗珠。 前面的人慢慢的少了,夏河几乎都要把脑汁都烧干了,才勉强想起来一出印象极为深刻的剧情,他所饰演的二皇子明行贤因为户部手下被一次性清剿而愤怒非常,提着一柄剑就闯进了客卿流云的院子,恨不得把出鬼主意的流云斩于剑下,却被他用三言两语化解了怒气,最后反而畅快大笑着离开。他当初很是不屑,明行贤的智商可不低,被这样短短几句话劝服简直就是编剧开出的金手指。可现在,他只能依赖这一幕了。 “我需要一个人和我配合,饰演二皇子客卿流云,也就是姚逸,试镜第十二幕戏。”他镇定的站在中央说出自己的要求。 安阳皱了皱眉,第十二幕戏并非是能展现二皇子性格和夏河演技的选择,翻了翻后面的艺人,眼睛猛的一亮,竟隐隐有一股看好戏的味道。 “那好,许易是哪位?你不是试镜姚逸这个角色么,现在帮忙搭一下戏,可行吗?”其实安阳第一眼就看到许易了,并且对他很有好感,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难得看到一个纯粹干净的孩子。 许易抿抿嘴,眼睑半垂,走出了队列,站到了夏河对面,朝着安阳点了点头。 道具长剑拿来了,夏河手握剑柄,闭了闭眼,再睁开,仿佛有滔天的怒焰在他的眼里燃了起来,他两颊的肌肉抽搐着,急喘着气,偏了偏头,他似乎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一个箭步逼近,剑尖平平举起,胳膊上的肌肉绷起,猛地刺出。 “殿下是因为户部尚书之事才想要杀属下么?”淡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无悲无喜,就像是兜头泼下来一大盆冰水,把夏河定在了原处。 许易正襟危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离脖颈不过一指的剑锋,如同那只是一根毫无杀伤力的树枝,手顺势往前平伸而出,做出一个邀请之姿,带着微微的弧度,恍若真的有宽大的袖袍随之划过。 夏河一错不错的盯着许易,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阴恻恻的道:“你最好能给本殿一个解释。” 许易轻笑一声,似有些嘲讽,他眉眼轻抬,坦然的直视夏河的双眼,反问道:“那么殿下是愿意为了一个区区的户部尚书而犯了皇上的忌讳,失掉皇上的圣心?愿意从此之后无缘大宝,缩手缩脚的过日子?” 许易的双眼里仿佛藏着无数东西,细看之后却又是空茫茫一片,夏河想去探索,却迷失在半途,前而无路,退之无门。他下意识的接上话:“当然不想!” “那么殿下何必来找属下的麻烦?”许易的语气逐渐激烈起来,言辞间颇有失望之意:“观今之大势,江南一带洪涝致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北方边境又遇百年大旱,颗粒无收,草原数族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犯我大齐。如此严苛的情势之下,陛下如何会忍耐一个把国库偷梁换柱成私库的家贼?!” 夏河被那双眼睛看着,恍惚间觉得自己当真是莽撞至极,背后惊出了一层冷汗,若是父皇当真知道自己才是主谋……他真是被那些银子魔障了!他手里的剑“砰”的一声砸到地上:“还请先生助我!” 许易手指慢慢摩挲着,许久之后,才温声解释:“殿下不用担心,皇上并无深查之意,我们保住了户部尚书的最后血脉,他自当明白如何封口。殿下此时,宜向皇上主动提议为灾民捐款捐物,解国之危,加重您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也会给朝中大臣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印象,一举两得。” 夏河有些为难的皱起眉,下意识的想拒绝,他手上的银钱本就不足,户部的起子被拔,日后将更为艰难,若是再捐款,只怕会捉襟见肘。 “殿下!”许易的声音骤然拔高,一贯平和的双眼突然染上凌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收尾之事,还请殿下早作决断!” 话音刚落,许易准备起身,却被夏河一把拉着手腕,声音掷地有声:“我捐便是!” 许易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整张脸顿时柔和起来,完全不像是流云的冷硬和阴沉,他推下夏河的手:“已经演完了。” 第十一章 姚逸 夏河仿佛是被人施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许易风轻云淡地整理好衣袖,施施然朝评委席上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等待的位置,微低着头,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 就像是吞了一大把辣椒进肚,火辣辣的感觉一路从喉头烧到胃里,让他极为难受。他环顾四周,几位导演对着许易指指点点,眼神颇为满意,同期进来的演员面露嘲讽,似乎已经笃定他试镜失败了一样。他猛地握紧了拳头。 “安导,我是前来试镜二皇子明行贤的夏河,很抱歉刚刚出了点意外,希望您不要计较。”夏河一寸一寸的躬下腰,声音低沉而坚定,和之前的浮夸简直判若两人。 安阳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之后听通知吧。” 其他的人低声嘲笑着,一般安导这样的回复就是没什么希望了,居然还是杜雨周经纪人手下的人,可真是丢脸。 夏河视若无睹,与许易擦肩而过的时候,许易明显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狠狠刮过,他无声地笑了笑,很好,斗志昂扬了,这样才能让他在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上玩的更愉快。 杜雨周看了看表,再抬头就见夏河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眼神亮得惊人,一把攥住他的手激动的问:“我能拿到角色么?” 杜雨周脸色一变,使劲掐了掐夏河手腕里的嫩肉,推了推眼镜,冷声道:“拿到也好,拿不到也好,有事回去再说。” 夏河明显有些遗憾,回头再看一眼试镜室,只觉得胸口翻涌着几乎要冲出来的亢奋,许易,等着我! 许易安安静静地站着,就像他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步一样。他垂着眼,心里一遍遍的揣摩着将要表演的那一段,直到听到他的名字。姚逸的角色并不像明行贤一样内定,所以安导给出了三个节选做试镜的内容,他挑得便是第二个,姚逸家逢大变之后,投身五皇子阵营之前和江湖好友秉烛夜谈的那一段,台词偏多,要求从细微处体现姚逸的心理变化过程。 这或许对别人而言是避而远之的对象,也对许易而言,别人的短处即为他的长处。 “许易,你刚刚搭过戏,若是顺顺利利的再试一场镜,可比别人有优势的多啊。”安导眯着眼睛打量这许易,忍不住喟叹,这人身上一股清气,眼神清明地像是倒影出一轮明月的碧蓝湖泊,氤氲出若有若无的雾气,让人忍不住探索。 若是换上古装,他甚至会觉得前期的姚逸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干净剔透,温文尔雅,全都在许易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按理说,他应该直接拍板,可若是这是许易的本色出演呢,要知道姚逸后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黑化了,这样的气质,许易又该怎么演绎?刚刚和夏河的那一段,更注重台词一方面,对神态心理的要求并不高,不能体现水平,所以,他突发奇想:“为了公平,你的选择权被剥夺了,你只能试镜第三幕。” 此言一出,试镜室剩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然并不是全是为姚逸而来,但是也了解过这个角色,试镜给出来的那三幕戏难度依次递增,第二幕就已经让很多新人望而却步,更别谈是第三幕!顿时,有无数写满了“兄弟保重”的眼神从四面八方送了过来。 就连陈均也吃了一惊,小心的扯了扯洋洋得意的安阳,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可别忘了,许易可是个新人啊,就算是你不待见楚哲,也不能这样为难人家啊,许氏集团可是注了很大一笔资金来着,你这是不想要了?” 安阳一下子愣住了,他完、完、全、全忘记了这个问题!他这时恨不得把刚刚的自己嚼碎了吞下去,叫你再说话不经脑子,叫你再另辟蹊径! 陈均好笑的看着安阳各种苦恼,目光无意间撇到许易身上,却惊讶地见他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跃跃欲试! “咳咳,给你十分钟的准备时间。”陈均这下子也来了兴趣,一句话出顿时就把后路给堵死了。他安抚的拍了拍安阳的肩膀,把刚刚的那一幕解释了一遍,他有预感,这一次他们很可能会看到不得了的东西呢。 许易点点头,走到一旁闭眼调整,试镜室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姚逸这个人在《云图》里反转极大,家族在朝堂之中位高权重,他虽志不在此,但是该学的一切他从不落下,甚至远超其他子弟。可是随着皇帝日渐苍老,朝堂局势越发紧张,如履薄冰,就连他们这些纯臣也讨不了好。最后,姚家被有预谋地卷入太子与二皇子的交锋之中,举家获罪,姚逸在一夜之间成了逃犯,丧家之犬。 那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一月之后,他以江湖剑客“流云”之名入了五皇子府,把以前的人脉运转到极致,朝廷与江湖,在他身上奇异的交融,五皇子在他的助力下,地位水涨船高,披着不争不夺的淡泊皮子在皇上和兄弟眼皮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竟是成了第三位夺嫡人选。 随即,流云再入二皇子府,挑拨太子和明行贤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两人终于撕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以无数朝臣为棋子,以皇位为赌注,摆开了一场杀戮大戏。 先是太子被废,后是年龄较大的皇子、身居高位的大臣们一个个离奇死亡,京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气氛极为低迷。姚逸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条毒蛇,冰凉凉地吐着蛇信,等时机到了便是一击必杀。 他几欲迷失,直到被五皇子一通斥骂才清醒过来,而此时已经晚了,二皇子开始怀疑了,就连已经昏庸的皇上也因为自己的威严被挑衅而发威,一时间五皇子的人岌岌可危,形势一触即发。 姚逸在室内静坐一晚,第二日穿戴齐整,一如既往的找准目标,刻意失手被俘,受尽折磨,费尽心神的将罪名嫁祸到二皇子身上,于五皇子成为储君的次日斩首而亡。 姚逸前期后期巨大的反差,再加上他与公主两情相悦,最后却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人怀中,保她一世无忧,这样的一个苦情人物,绝对可以赚足观众的眼泪,吸粉十足,他必须要拿到这个角色! 许易睁开眼,徐徐往前走了几步,步伐有些轻飘,肩膀放松下来,视线从左往右慢慢划过每一个人的脸,虚虚眯起,似笑非笑。 在场的人一旦对上他那双眼睛,顿时一阵凉意便从脊背那里拼命的上窜,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冻住,寒毛一根根竖立起来。 许易的双眼最终定在了陈均身上,那种莫名的危机感顿时一空,纯然的喜悦就像是被小石子破开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 安阳霎那间就感觉到陈均的全身开始紧绷,连带着他也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殿下,如今明行贤的手下日益减少,也没有谋臣冒着生命危险继续投奔他,这正是您的好时机!”许易快步往陈均面前走了两步,眼神深处溢出一丝疯狂,声音里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 陈均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恍若是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上,那种千钧一发的危机感简直让他头皮发麻,等许易说话时,那种感觉如同冰雪消融,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丝许久未曾想起过的野心突然在心底深处跳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张了张口。 好像是面前的人说了什么,许易的动作突然一僵,双眼里的亮光骤然消散,一片触目惊心的死寂。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艰涩:“是我做的,是我杀了那些人。” 他想起了自己一夜间颠覆的家,想起当初还亲亲热热叫他“哥哥”的小不点,想起父亲冷峻着一张脸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脸色微妙的扭曲,眼里浑浊成一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来自地狱的森寒:“他们视人命为草芥,贪污受贿,无恶不作,难道不该死么!” 陈均突然感觉到一阵愤怒,就算是他们有再多不对,也不该由面前之人来决定生死与否,他不能自持地念起五皇子的台词,句句饱含失望:“那你如此行径和他们有何区别!你自问你杀了多少人,真的是他们必死无疑,还是你刻意泄愤?!姚逸,你还记得你这个名字么,我对你很失望。” 就像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许易猛退两步,嘴唇压抑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的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他快要忘了一开始来到五皇子身边的目的了,还大齐一片朗朗盛世,这是他父亲一生的追求,而他被复仇蒙蔽了双眼,走向了极端。 他神经质地擦着手,衣角都被他揉搓得皱成一片,五根手指不正常的红,甚至还沁出了一点血丝,嘴里喃喃道:“我是姚逸,我是姚逸……”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难得软弱的靠着椅背,双眼茫然的仰着头,他慢慢的举起右手,映在光下白皙的近乎透明,纤尘不染,就连指甲缝里都干净地透着粉嫩的肉色,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悲哀极了。 他用手背盖住自己的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时间似乎停滞了,他周身萦绕着死气。 他张了张嘴,声音如同是拉破了的风箱,低沉得几不可闻:“身为亲子,却无法手刃仇人,以血祭我全家三百三十八条性命……身为侠客,却为一己之私背负数条无辜的冤魂……身为谋臣,却失了本分,陷主君于危难之中……姚逸啊姚逸……” 他哽咽着消了声,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消失在鬓中。 许久,他动了一下,如同人偶一般僵硬的放下手,濡湿的睫毛抖了抖,慢慢睁开,那双眼睛像是把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清澈而耀眼,一如初见。他呆了一会,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定,慢慢起身,郑重的整了整衣服,细细的打量着这间屋子,目光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一往无前的决然,整个人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剑,锋芒毕露。 他该去做做最后一件事了,趁现在还来得及。 许易轻轻把椅子挪回原位,磕磕碰碰的声音把所有人从他营造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他习惯性地挂着微笑,上前一步:“安导,我演完了。” 安阳还有些发窘,视线黏在许易身上半天撕不下来。他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眼前的许易和之前的姚逸重合在一起,这个角色活了! 身旁乍起重重的拍桌声,差点把安阳吓得跳起来,他抚了抚胸口刚平了平气,就被陈均拉着狠摇,因为激动过头而有些失真的声音:“这就是姚逸,这就是姚逸啊!” 安阳不耐烦的拍开陈均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许易霸气的吼道:“就是你了,姚逸!” 第十二章 师兄 楚哲一手驾车,一手托了托眼镜,斜眼看了看身边安静坐着的许易,喉结动了动,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试镜怎么样?” 许易似乎在发呆,呆愣愣的回头,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一样的说了一句:“过了啊。” 楚哲心脏骤然一跳,像有千斤重担从他肩上卸下来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他尽力克制着抚平自己的嘴角,不要把喜悦流于表面,虽然他口口声声对许易充满信心,可这毕竟是他的初战,也许稍不注意就犯了什么忌讳,然后出师不利。再加上完全不能从许易脸上看出些什么,他心里就更像是被猫爪子抓过一样难耐,如今落了个准话,他也安心了。 只是许易那魂游天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楚哲下意识的放慢车速,低声问道。 许易终于回神,侧过脸朝着他摇头笑了笑,示意没什么,他不过是想起了身为秦越的第一次试镜而已。那时候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还呆在一个不负责任的经纪人手下,去试镜之前洋洋洒洒地对他警告了一通,要求他往稀烂的方向表演,他愤愤然,所以试镜时反而拼尽了全身力气,他知道自己完全符合人设,演技也无可挑剔,志得意满地等着导演指点时,却迎来了他复杂的一眼,叫他回去听消息,他垂头丧气的往外走,被一个人狠狠的撞了下肩膀也没在意,他分明能听到有无数人对他指指点点,嘲笑和讥讽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把他淹没,他狼狈而逃。到后来这部偶像剧上映,他才知道男主就是当初撞过他的人,也才明白什么叫做潜规则…… 窗外有车一晃而过,他把自己从回忆的泥淖里拉了出来,就看到楚哲收掉电话,对他说:“你师兄打算提前见见你。” 师兄? “就是薛炳哲。阿炳他这个人吧,我也不大清楚他会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你。”楚哲眉间有罕见的纠结之色,好像很难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他:“他为人非常简单,几乎是任何时间都围绕着音乐打转,别的什么事都不管。我完全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待人的尺度的,所以你到时候需要时刻注意。” 语罢,他审视地看了许易一眼,补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你的!” 许易缓缓地转动腕间那块表,嘴角渐渐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眼神温暖而和煦。阿炳……吗? 算起来他们倒应该是朋友,只不过交往的方式有些奇怪。他起初在影坛碰壁,打算转行去做歌手,只喝白开水吃白水煮菜,疯狂的吸收所有的关于音乐的知识,寻访老前辈腆着脸吸取经验,简直都要疯魔了,可惜嗓音不给力,音域比较窄,最后依旧被公司放弃了。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然后,他在一个酒吧里买醉,随手夺了一个麦克风,高高低低的唱着,自嘲而绝望,那个声音却打动了薛炳哲。 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差一点打起来,他像个刺猬,拒绝任何来自外界的信息,直到薛炳哲无可奈何,拿起话筒低低地哼唱了几句,那声音温暖而阳光,让他崩溃地嚎哭。再后来,薛炳哲带他回到了他的工作室,里面满满的都是乐器,他一样一样演奏给他听,看着乐器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爱人一般,专注而热切。两个人关于音乐谈天说地,轻松无比,他意外的得到了救赎。 再后来,即便是他重新在影坛崛起,也未曾断了两人的联系。虽然不常见面,薛炳哲却时常发来适合他的词曲,他录下歌声再发回去,这样陆陆续续的,竟也维持了七八年,直到秦越死去为止。 两个人直上星光第33楼,楚哲告诉他,这一层都是薛炳哲的领地,一定要谨记千万千万不能碰薛炳哲的乐器,这是个绝对的禁区。 许易目光怪异的看了看楚哲,阿炳的乐器只有他认可的人才能碰,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楚哲这么清楚,难不成他亲身试过? 楚哲轻声咳了咳,偏过脸,莫名的有些尴尬,恰巧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他立刻大步走了出去,直奔薛炳哲的录音棚。 许易安静的跟在后面,环视这空旷地连脚步声都放大了的地盘,在明净的玻璃墙后面,乐器井井有条的摆放着,被擦拭的光亮如新,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沉睡的精灵,等着人来唤醒,唱出曼妙的歌声。而地板上,五线谱被乱糟糟的扔开,纸张四处飞散,一片杂乱。 许易的眼中闪过怀念,他可以确信阿炳依旧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曾变过。 他有些急切的越过这里,走进录音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阿炳了。 然而,音乐声乍起,低沉的前奏像是悄然无声的藤蔓一样蔓延,浅浅的悲伤像是被藏了无数年之后骤然打开的酒,不知不觉间就侵占了一整颗心。许易一下子顿住,隔着一层玻璃,目不转睛的看着中央闭着眼的男人,阿炳,你是在为谁低落? 他张口,低醇的声音溢了出来,一字一句,都是在怀念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你沉沉地睡著, 我静静看著你的容貌. 听你的呼吸, 听你的心跳, 忽然很想告诉你, 谢谢你过去带给我的美好. 人生挫折不少, 你的声音给我很多依靠. 听你谈未来, 听你大声笑, 忽然很想唤醒你, 现在就陪我去山上绕绕. 你是我的宝, 我一直为你感动骄傲. 即使梦想再累再煎熬, 你仍然紧紧抓牢. 真心的执著, 绝不放掉. 你是我的宝, 我一直为你感动骄傲. 外面的世界再多纷扰, 你依旧把单纯拥抱. 生命的旋律, 愈唱愈高. 今晚, 听我轻轻唱, 我想给你一份爱的力量. 听我为你祈祷, 听我说说话. 我已经打开窗, 准备和你迎接每天的太阳. 许易按着胸口,眼眶通红,他已经明白了,这首歌分明就是为了纪念他,纪念秦越,在这个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在这个所有人都质疑他的时候,在这个连别人为他说上一句好话都屈指可数的时候,他却用这样一首歌来为他祭奠! 他闭了闭眼,狠狠的压下心里不断翻涌的感动,一把抓住了身边忙着擦泪的工作人员,语调颤抖地问道:“这首歌,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 “薛大神的新歌,《听你听我》。”工作人员一边看着他那张脸,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回答他。 许易身形剧震,听你……听我,多么符合他们之间的情形,这段只靠着歌声和耳朵交流维持的友情,在他死之后,绽放出如此璀璨的光。他能从里面听出专属于薛炳哲的温暖,他把死亡看得并不重,那么虔诚的希望他在天堂过得快乐,所以这首歌也并非沉重到让人窒息,反而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能让人得到救赎。 他看着面露疲色的阿炳,心里发酸,不知道他用了多久才能把这首歌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完善至此,得此一友,他何其有幸! “阿炳!”楚哲出声叫了叫,薛炳哲的目光也就随之转移到这边,扫了一遍,在许易的身上停留了两三秒,而后皱起眉头,大步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师弟,许易。”楚哲紧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计较,手指了指许易,有些不上心地介绍道。这不能怪他,因为之前薛炳哲在人际方面的表现简直差到不堪入目,无论是谁,不合他的眼缘就休想得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就算是合了眼缘,也会被他种种挑剔,到最后愤而离开。 许易被那一双一如既往干净的眼睛注视着,忍不住上前几步,脑中空白一片,张了张嘴,有些沉重又有些轻松的唤了一声:“师兄。” 薛炳哲的步子一停,目光更是疑惑,他仔细打量着许易,很认真的说:“你的眼神我很熟悉,可我并不认识你。” 仿佛所有的感情因这短短的一句话而有了出口,呼啸着轰鸣着想要发泄出来,许易的手忍不住颤抖,紧紧咬着牙,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冲上去狠抱住阿炳,告诉他你的朋友秦越还活着,一直活着! 楚哲很熟练的岔开话题,他已经习惯了总有人被薛炳哲的话梗死,不知道怎么接口,估计现在许易也是这种情况。 “那是你打算出的新歌?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听的我都快要哭出来,放出去给粉丝真的好么?” 薛炳哲咻地转过头,很是严肃的看着楚哲,声音郑重:“那是我写给秦越的歌,你不能这么随意的评价它。” 楚哲也体验了一把被梗死的感觉,他有预感,这首歌一发,估计薛炳哲绝对会成为靶子,被黑子们攻击地体无完肤。他知道自己无法动摇薛炳哲的决定,所以只可有可无的劝告了一下:“这些天秦越好不容易消停会了,你这歌一发,估计他们就要咬到你身上了,不考虑考虑再迟一点发?” “我相信他不会做那些事,拥有热爱音乐的心,能唱出发自肺腑的声音,秦越就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日期不会改!”薛炳哲瞪着楚哲,语气笃定,斩钉截铁。 楚哲连连摇头,低声嘀咕:“也不知道秦越走了什么好运……” 许易看着薛炳哲气得鼓起来的双颊,心里所有激昂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重生的好处,至少他还能看着这些挚友,和他们再度相识相知,即便他不能相认,但那又怎么样呢!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绝对不改!”楚哲妥协,只差举着手发誓了,薛炳哲才移开视线,接着审视许易。 楚哲想起阿炳刚刚说的话,补了一句:“他姓许,和咱家boss有些渊源。” 薛炳哲眼里的光迅速熄灭,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被许易带笑的一句话给拉了回来:“我是秦越的粉丝。” 薛炳哲顿时就把楚哲完全抛在脑后,一把攥住许易的袖子,急匆匆的把他往乐器房里拉,许易眯着眼,纵容的跟着后面。 楚哲简直要疯,果然秦越才是讨好阿炳的利器么?他闷闷地在原地打转,突然觉得自己和养了一只傲娇喵咪的铲屎工非、常、相、似! *** 薛炳哲随意的踢开地上珍贵的谱子,毫不讲究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仰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许易目光温和,干脆利落的照做。 果然阿炳更加开心了。 “会谈钢琴么?” “会。” “吉他呢?” “也会。” “小提琴、萨克斯、长笛?” “都会。” 薛炳哲一把掏出手机,在上面戳戳戳了半天,经过了非常麻烦的解锁工作之后,终于打开了一个音频,那是他第一次唱阿炳给他写的歌。 许易眯着眼听着,嘴里不自觉的哼了出来,低低浅浅的声音意外地和音频相合。 一段结束,薛炳哲有些期待的问道:“为什么你也知道这首歌,难道阿越给你听过?” 许易暗笑,阿炳倒是给了他一个非常棒的解释,他不曾迟疑的点头,还加了一句:“是啊,而且他也跟我说过你,你给他的每一首歌我都听过哦……” 薛炳哲惊讶了:“是么?他怎么说的……” 两个人就这样头碰头畅快地聊着,偶尔一时兴起甚至还即兴弹奏起来,外面路过的人不住侧目,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嘴角就随着他们勾了起来。 直到楚哲前来敲门,打断了他们的四手联弹,许易才知道已经晚上七八点了。他并不意外,和朋友在一起,时间总是不够的。 他和薛炳哲在电梯口告别,阿炳似乎有话要说,期期艾艾的看着他,磨磨蹭蹭的张口:“你能不能……参演《听你听我》的mv?主角的原形就是阿越来着……” 第十三章 赴宴 到了家,楚哲用难掩惊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许易挑高了眉回望过去:“怎么了?” 楚哲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个经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你是怎么做到让别人都对你有好感的,甚至能把……就像是阿炳的mv那样重要的事心甘情愿地塞到你手里?” 许易表情柔和下来,连声音里也掺杂了莫名的虔诚:“你要是用心对待别人,只要那人不是白眼狼,不是铁石心肠,那他就一定会感觉到的,以诚报诚,以心换心而已。” “说得简单,做起来可就难啊!”楚哲叹了一口气,偏头认真看着许易,他的侧脸在微黄的灯光下简直有迷幻人心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有些失神。 许易瞥了他一眼,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脸上有花么?” 楚哲回神,瞅了瞅眼前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茶水,眼睛一瞪:“这么热的天,你就给我喝这个?!” 许易很自然的点头:“我不喝冰水。” 楚哲简直要哽死了,他又不是歌手,哪里来的那么多条条框框……不对! “你也想往歌手的方向发展?”楚哲提高了音量,神色复杂。 许易淡淡的点头,仿佛完全不在乎这个消息给楚哲带来的震撼,自顾自地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还好心的问了问楚哲:“你要试试我的厨艺么?” 楚哲顿时想起他曾经在一个歌手友人家里吃的东西,脸都绿了,那种软趴趴、没什么味道的“菜”,简直是要逼死他这个无肉不欢的重口味! 他起身连连摆手,匆匆忙忙地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楼,那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许易在窗户边上看着,低声笑了起来,楚哲要是真在这里吃,他自然不会怠慢客人,可惜……他太能脑补了。 第二日,楚哲被boss叫去,询问许易的情况。在得知许易已经被定下角色之后,许森隐隐有些皱眉。 楚哲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是害怕boss发火。上一次老许总去世的时候,boss查出来有人暗动手脚,那叫一个雷霆之怒,下手毫不留情,把许氏集团高层整整撸掉了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都老实得像个鹌鹑一样,手段老练而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他小心翼翼的解释道:“boss,许易的演技是真的好,他本身也很想在娱乐圈待下去,昨天带他去阿炳那里,连阿炳都认可他了,还邀请他做mv的男主角,他自己也有唱歌的想法……” 许森有些惊讶,他对薛炳哲倒是挺了解的,一根筋、固执的像是西方的矮人,居然连他都认可了吗? “我知道了,你好好的给他安排,要不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许森起身离开。 楚哲目送boss,擦了擦额头上泌出来的汗,忍不住做了个握拳的动作,还没收回去就被大步跨进来的齐昭碰上了,他顿时脸一黑。 果不其然,齐昭在愣了一下之后,捧着肚子狂笑,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楚哲:“哈哈哈……你这是什么动作?简直、简直……噗哈哈哈……” 楚哲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克制地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齐昭齐大助理,敢问您有何要事?若是耽误了您的时间,boss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齐昭一瞬间就收了笑,脸上一本正经,人模狗样地清咳两声:“boss说,今天晚上要去原家参加宴会,让许易准备一下,到时候会有专车来接。” 任楚哲有什么脾气这时候也都化成飞灰了,他再清楚不过这条命令的意义了,boss认可许小易了,不仅不打算阻拦他的发展,还打算推他一把! 齐昭再度清咳两声,眨了眨眼说道:“boss的原话是‘带许易出去亮亮相,省得招些不长眼的东西’。我要是不知道内情,绝对会以为许易是boss养的小情儿。所以说,boss果然还是对感情什么的一窍不通啊,啧啧,突然觉得boss有点萌……” “你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楚哲听得脑门冒火。 齐昭无辜的眨眨眼:“霸道总裁爱上我之表哥你不懂爱。”他看了看表,脸色一整,不待楚哲回话便道:“我该走了,记住了,今天晚上6点以前,星光门口。” 说完,刚好电梯停住,他笑眯眯的退后一步,快速地按了关门键。 楚哲胡乱的扯了把领带,愤愤然的喘了口气,那个霸道总裁爱上我是什么鬼啊卧槽! *** 许易被引领着上了车,坐在许森的旁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时候他还正在家里好好的钻研剧本,就被楚哲的夺命连环call叫到了公司,还半点摸不着头脑,就看到面前站了一溜浓妆淡抹、穿着风格各异的男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拉进了化妆间。期间楚哲还扔给他一套定制的、昂贵的、无比合身的西装让他换上,好不容易打理好了,和楚哲一起像傻子一样站到门口,他忍不住询问怎么回事,结果被告知晚上需要和“大哥”一起出席宴会,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难怪那些造型师们会争抢成那样,为了一个发型三四个人吵得热火朝天,要是把他打扮地合了许森的眼缘,估计日后升职涨薪是有望了。 车来了,楚哲干脆利落的把他塞了进去,朝他挥手示意,笑得舒心畅快。而他在迷迷糊糊行了好一大段路之后,和许森会合了。 许易回神,只觉得浑身紧绷,身边坐着的人有满满的侵略性,让他想离得远远的。而且,就算是之前许森再怎么不把许易放在心里,起码两个人也一起生活了将近15年,总会知道一些属于许易的习惯,若是他行为有什么不恰当,只怕就不能像对待俞魏一样应付过去了。念及此,他把头低得更深,连一丝表情也没有露出来。 许森眼角不时撇过身旁,眉头微微皱着,他有那么可怕么?这都快走了地方了,连个正眼都还没看过,哪里像话!他刚准备张口,却无意间看到许易的手紧紧攥着皮垫子,连一截西装下摆也遭了殃都不知道,那五指修长用力极了,淡淡的青色血管都突显了出来,指节有些苍白,细瘦而可怜。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心蓦地软了下来。 温热而干燥的掌心环上许易的手腕,动作轻柔而坚定的拉开,把那一片布料解救了出来。 许易身体僵硬,下垂的目光看着那双大手细致的一丝不苟的帮他捋平衣摆,心里疑窦丛生,他们两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吧? 许森收回手,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的不对,他动了动身子,稍微往许易那边去了一点,看着他如同蝶翼轻颤的长长睫毛,突然笑了一声:“别怕。” 许易有些不安,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许森,恰好撞进了那双黑漆而深邃的眼里,确确实实地瞅着了一丝未尽的笑意。 “之前的事是我太过疏忽,让别人有些误会,我道歉。”许森大大方方地说道:“不过,这样的逼迫倒是衍生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你开始勇敢地面对现实,我觉得这种变化很好。” 许易惊呆了,他没想过许森这样的身份居然就这么坦荡荡的认错,完全不带辩解一说,而且,还鼓励他这样变下去…… 许森看着许易嘴巴微张,双眼瞪大,水润润的盈着光,柔软的头发被刻意折腾地更加蓬松,一撮一撮的随着他的动作晃悠,整个人就像一只怯生生的小松鼠,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骚动,总想伸手揉揉那一头乱毛。他握了握拳,克制了一下,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过头不再说话。 许易轻轻舒了一口气,许森和他表演兄弟情深,他只觉得紧张,一场交道打下来身心俱疲,倒不如一如既往的漠视他,至少那时候自在些…… 车停了,许易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站在许森的右后方,依旧是低着头,一副存在感低到爆棚的感觉。 许森有些无奈,一手就把许易扯了出来,强迫性地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这才发现他这位弟弟竟是比自己低了不止半个头,抬手掩在嘴边掩饰性的咳了咳,压下蠢蠢欲动的魔爪。 许易就这样被许森拉了大门。 晶莹剔透的水晶灯高高的悬着,映得这豪华的大厅纤毫毕现。不远处的高台上摆放着一辆纯白的钢琴,正有人十指齐飞,投入地弹奏着舒缓而优美的乐章。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长裙曳地,笑意盈盈地低声浅谈,衣香云鬓,觥筹交错,一股极浅的酒香在鼻尖若即若离,让人恨不得一头栽进这奢靡的世界。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许森随手从桌边拿起两支香槟,塞到了许易的手里,低声给他解释:“你以前没到过这地方,记住了,别人给的酒别喝,多吃东西少说话,这回就当开开眼界,回去了让楚哲好好教你这方面的东西。” 许易点了点头,他的确是饿了,楚哲那家伙上午拉他出来,居然连口饭都没让他吃上,空着肚子知道现在。 许森见状,这才安心,迎上一大波朝他走过来的人群…… 就在许易挑挑捡捡往餐盘里堆各种食物的时候,周雅君晃了晃酒杯,颇有意味的看了许森一眼,邪气地笑了。 “你是许易?那个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逐出许家的小崽子?”背后有人伏了上来,动作暧昧的点了点他的后颈,许易脸色一沉,肩膀重重往后一顶,脚顺势往前一步跨出,一个转身,便和那人面对了面。 周雅君捂着下巴,眼睛里不可抗拒的泛起生理性泪花,很是潋滟,他眨了眨眼,仔细的打量着许易,饶有兴致的说道:“没想到爪子倒是变厉害了,有趣,有趣。” 那人的脸让许易有一瞬间的惊艳,就像是上天一步一步精雕细琢出来的,每一个弧度都美得惊人,上挑的凤眼下那一点墨迹般的泪痣更是巧夺天工,艳丽逼人。他冷静下来,问道:“你是谁?” “我么?周雅君,你大概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吧。”周雅君端起身边的酒杯扬到眼前,许易的身影印过来,暗红的,随着酒水一晃一晃:“不过也没关系,你很快很快,就会记住我的名字。” 他上前一步,酒杯渐渐倾斜,醇香的红酒洒出来,星星点点的溅到许易纯白的西装上,留下不规则的污浊而丑陋的斑斑点点,他满意的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孬货,天生就是被人欺负的,难怪许森那样的天之骄子看不上他…… 突然,他的手腕一阵剧痛,一时失力之下玻璃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巨大的响动把无数人的目光牵扯到了这里。 许易面无表情的松手,小心把餐盘放了下来,转了转手腕,冷眼看着摔倒在地的周雅君,扬了扬下颚,眉目骤然生动起来,居高临下的说道:“抱歉,手滑了一下。” 周雅君,相貌绮丽,臭名昭著的富二代之首,荤素不忌,上一次惹出了人命事故,被家里强行扔到海外夺祸,最近才回来。他上一世就知道这人,只是未曾见过,没想到如此大名鼎鼎的人,居然是个不长脑子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他在这放肆?! 周雅君气急败坏的起身,语气傲慢,神态高高在上,这样的许易哪里还有刚刚那寡淡的样子?!他冲着许易大吼道:“你他妈的居然敢动我?” 许易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又不是瓷娃娃,难不成还一动就碎?” 周雅君气得双眼通红,随手捡了身边的餐盘便想砸过去,许易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森冷:“你砸一下试试?!” 周雅君只觉得头脑空白了一瞬,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一时间恐惧万分,鬼使神差之下竟是又把托盘小心的放下了。 许易嘴角嘲讽的翘了翘,他上一世大将军、杀手、领袖都不知道演过几轮,这小小的气势他还是放得出来的。他刚准备说话,就被低沉而暗藏怒气的话截断了:“你衣服上怎么回事?” 许森快步走过来,脸色很是难看,他有预料到许易在这里会遇到一些为难,他放之任之,主要是想让许易见识一下,让他知道人心难测,不可轻信,而且他还算是拉着许易进门的,有些眼色的人都该知道他的态度了,所以许易会被试探,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伤害。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高估了一部分人的智商。 周家老爷子跟在许森后面过来,一见自己的小儿子傻傻的站在许森对面,目光还有些痴迷,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一声怒吼:“雅君!” 周雅君被唤回神智,在许森冰冷而凌厉的目光中黯然低头,也不管许易了,垂着头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回到他爸身边乖乖站好,视线念念不舍徘徊在许森身边。 许森极厌恶的皱眉,猛地揽住许易的肩膀,环视着目光闪烁的人群,放声说道:“许易的确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那又怎样?我说他是我弟弟,是我许家人,那他就是!还望众位朋友日后做事,还是多掂量掂量的好。” 第十四章 开机 离那次宴会已经过了好几天,许易安心的窝在自己的公寓里看剧本,直到昨晚楚哲通知说,《云图》要正式开拍。 大清早的,许易还有些发困,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看着眼前还有些拘束的小男孩,挑着眉斜斜地看了一眼楚哲,眼里是满满的怀疑,这孩子大概20岁的样子,一脸青涩,真的靠谱么? 那人似乎看到了,惶恐的看向楚哲,一双眼睛仿佛就要滴出水来,楚哲安抚地朝他点点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解释。 许易坐正了,等待他的自荐,却没想到他一张口就把自己震住了。 这人长着一副娃娃脸,人善可欺的模样,臆想中声音也该是软软绵绵的,特别能激起人心里的母性,可是那副嗓子就像是变异了一样,低沉而磁性,完全是高大成熟男人的标配。 “我是童维,今年25岁,因为长相老是不能让人信任,所以至今还是无业游民,在23岁的时候被哲哥培养做艺人助理,为你准备了两年,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希望你不以貌取人,摒弃对我外表的成见,给我一个机会。” 许易听他说完,捂着脸呻|吟一声,原来这声音刻意压低了还有一股色气,让人从骨头里发痒!再一看眼巴巴的真人,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 “好了,就是你了,给你一个月的实习期,做得好了自然不必再换,做得差了也别怪我无情。”许易缓过了劲,正经起来,看着童维期待的双眼,很认真的说道:“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就不会太过计较自己外表上的不足,他们的内在足以弥补缺陷,所以,你还没有你想象中的出色,童维。” 童维猛地抬头,脑袋中的焦躁和不安奇迹般地被这句话驱散的一干二净,他宛若承诺一般的点头:“我会更努力,谢谢你,许易。” 楚哲拍拍手,语调轻松:“好了,既然助理的事已经解决,那就该去安导的剧组了,许小易,你是新人,在那边一定要注意,不要有什么架子,要是有资历高的前辈嫉妒你,给你找茬,一般来说,能忍则忍,但也要记住,忍不可忍,无须再忍,他怎么来你就给他怎么打回去,不要顾及面子,你身后可是站着一整个许氏,不能像以前那样不争气了!” 许易听着,嘴角忍不住勾了笑,就连童维也瞪大了双眼,一脸稀奇的看着楚哲,他实在没想到,哲哥私底下是个这个唠叨的人,就像是老妈子一样。 可能也意识到自己一直建立的形象崩塌,楚哲轻轻咳嗽两声,快步走了出去。 *** 摄影棚人声鼎沸,安阳正和陈均一起商议着什么,无比专注,一旁的摄影时不时看他们一眼,几名场务忙得热火朝天,一旁的休息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开机了。 楚哲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地朝人打个招呼,丝毫不知道许易对这里是何等的熟悉,他的目光是何等的怀念,童维则是在后面战战兢兢的小心环视,他需要快点摸清这里的状态,这样才能给许易帮上更大的忙。 “安导,你好,我是楚哲,是许易的经纪人。”楚哲利落的伸手和安阳交握,脸上挂着熟稔的笑:“这是他第一次拍戏,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关照。” 安阳自然的扯起一脸笑连连答应,开玩笑,怎么可能不多多关照啊,前几天原家宴会的事已经有人跟他提点过了,为了许易那小子,许大少可是狠狠扇了一把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的脸啊,瞧瞧那话说的多霸气!他哪里还敢怠慢? 之后楚哲再度化身老妈子,把许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吩咐了个遍,这才压着心里的不舍离开了剧组,旭陶然在a国惹出了点麻烦,他得赶去帮他擦屁股,两者相衡取其轻,他只能错过许易这边的第一次拍片了。 没多久,剧组的人都到齐了,时间距规定还有半个小时多,毕竟是第一场戏,即便是没有自己的戏份,也没人敢迟到。 安阳很满意,声音温和的讲解了即将拍摄的第一场戏,那是在姚家意外招难之后,姚逸再度与明行祁相见并相认,在他惊喜的表情中,在满堂的或陌生或熟悉的人之中,单膝跪下,自请为客卿。 许易有些疑惑,第一幕戏很是重要,必须要一条过,示意这“开门红”,这在导演们眼中意味着日后的拍摄也会顺顺利利,完美收工,所以一般情况下是由老戏骨为主场。安导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还是真打算给他个机会? 无论他心中再多思虑,外表却依旧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样子,笑得温和无害,和其他人打着招呼,没有一点架子。 “你是许易吗?”身后响起一个略显高傲的声音,许易顿了一秒,这不是杜雨周手下的新人夏河么? 他转身,嘴角依旧牵着笑,与刚才并没什么不同:“你有什么事?” 夏河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他斗志昂扬的挥了挥拳头:“你很厉害,可我一定会超过你!”随即便洋洋得意地走了。 童维有些不可思议,愣愣的问:“这人怎么这么……” “蠢?”许易补上话,耳尖子动了一动,还是有些不习惯童维的画风,漫不经心地解释道:“热血冲脑,智商下降,很正常。” 说罢便进了化妆间,他的时间可不多。童维在身后愣愣的跟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家的艺人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傻甜白啊…… 《云图》的主角是由当红小生冯悟生担任,他童星出道,至今已经有好几部代表作品,既有之前偶像剧积累下的人气,又有后面转型后吸引的高端粉丝,五官俊朗,演技精湛,吸金度不可谓不高。 宽敞明亮的大堂里,谋士们分坐两排,彼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而面色激愤,时而满脸忧色。左首的步韩和右首的卓武承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对了个视线,无声的摇了摇头。 明行祁正襟危坐在长桌之后,乌黑的发被白玉冠高高束起,浓眉斜飞入鬓,只微微一挑,不怒自威。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慢慢敲击,半垂着眼睑,神色莫测,不发一词。 谋士们慢慢安静下来,满堂只听得见一下一下不急不缓的清脆敲击声,他们面面相觑,最终把求助的目光转移到步韩身上。步韩沉吟一会,大胆起身朝着明行祁一拜,声音如潺潺流水,缓缓道:“殿下,请恕属下直言。皇上对您并不宽厚,从小漠视,若不是殿下您天生早慧,只怕早就与剩下几位皇子一样懦弱无能,而现今太子和二皇子夺嫡,局势恶劣,朝堂上下水深火热,无数忠良之臣无辜受戮……”他强压自己心头的愤懑,深吸一口气,看向明行祁的双眼里有沉重的期待:“殿下,若是夹缝求存,做个闲散王爷,如今只怕是行不通了。” 明行祁抬眼,目光像深潭一般:“那你觉得,本王当如何?” 步韩听出明行祁声音里的不悦,慌慌张张的跪下,膝盖砸出一声沉沉的闷响,却依旧不改初衷:“殿下,属下知您宅心仁厚,不愿与血亲为敌,可如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我们做主了。姚氏是何等大族,姚敬轩和姚子堂是何等的忠心,就因为卷入了夺嫡之争,为皇上所猜疑,满门抄斩!您现在手掌西北兵权,太子和二皇子谁不想要,等他们一旦反应过来,只怕您想要的兄友弟恭、和谐共事将永远不复存在!就算是仅仅为了自保,殿下也改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明行祁双眼微微眯了一下,眉心的川字若隐若现,卓武承心知情况不对,暗骂步韩鲁莽,忙不迭地起身出列,为他描补:“步韩脾气耿直,因太过担忧殿下处境才有如此言论,还请殿下息怒。” 明行祁环视下面的谋臣,看不出喜怒地问道:“你们都是这么觉得的?” 谋臣们连忙起身,哗啦啦地站起来一大片,低眉顺眼的伏地,恭恭敬敬地齐声喊道:“还望殿下早做打算!” 大门突然被推开,包括明行祁在内的所有人脸色一变。这里可是五皇子府上最隐秘的地方,无论是保密性还是安全性都能够保障,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所有不为人知的事都是在这里商讨的,可如今没有任何通报,就有人堂而皇之的登门,实在是让人细思恐极。 “我也认为,殿下还是早作决断得好。”来人一身白衣,周身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芒屋外,如同九天之外走下的谪仙一般,虽看不清面容,却是长身玉立,玉树兰芝,气质非凡。 明行祁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他五皇子府何时成了随意来去之地!他中指重重的往桌上一磕,瞬间两道身影如同烟雾一般朝着来人袭去,杀机涌动。 “殿下,您就不听听我的解释么?”他的声音清越,咬字慢条斯理地,带着特有的韵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危在旦夕。 明行祁失态地起身,连椅子都被拖出巨大的声响,他大吼出声,甚至因为紧张和迫切而变得有些失真:“住手!” 那两名暗卫的行动骤停,一闪便消失在离姚逸不过一步的地方,姚逸毫不意外,从容地往前迈了一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光线切割出两个世界,他们终于看清了这人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那个不知所踪的姚家大少么? 他的双颊微微凹陷,眼睛里深沉地让人头皮发麻,像是一片死寂的原野,却又在最深处燃着一簇跳跃的火苗,亮得惊人,一身素白麻衣宽松的狠了,反倒让他看着形销骨立。 姚逸无视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朝着明行祁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他始料未及之时,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双手抵住额头,深深地伏地。 “江湖剑客流云,今自请为殿下客卿,还望殿下收留!”他的声音像是来自空旷的天际,带着一丝飘渺,却被无尽的恨意拉回原地,重重的砸在人心底,荡开圈圈涟漪。 “卡——”安阳扯着嗓子喊道,震碎了这一片寂静。 各个环节开始运转起来,摄影棚里恢复了原本的喧闹,冯悟生依旧保持着双手撑桌的姿势,目光惊异的盯着还未起身的许易,他居然在这才入圈、连名字都不大清楚的新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力!姚逸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亲人逝去的隐忍痛苦,还有破釜沉舟的自荐,就这样被一丝不漏的展现出来了。 许易眨了眨眼,慢腾腾的起身,一手摸了摸额头,有些奇怪的说道:“这衣服有这么粗糙么?磨得好疼……” 这句话引得无数人往他额头上看去,果然是一片红彤彤的,他们心里莫名的安定了下来,果然还是个新人啊,即使表现出来的心态再好,也还是会紧张地用力过度,出现这种力道控制不好的情况。 冯悟生哑然失笑,许易使劲往上看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他心生好感,他走下来,整了整宽袖,提点道:“你第一次拍戏,不知道安导剧组里的东西都货真价实,你身上这件麻衣自然是硌得慌,下次注意控制力道啊。” 许易恍然大悟,很是乖巧的说道:“多谢冯哥。” 冯悟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暗戳戳地去问陈均导演许易的名字。 陈均正和安阳一起审视着刚刚的镜头,旁边的掌机不可思议的说道:“安导,这一场过了,完全不需要补拍,到时候单独再弄几个镜头就好了。您是从哪挖来的新人,这水平哪里像是初出茅庐?!” 第十五章 入戏 夏河看着正和冯悟生对戏的许易,咬了咬牙,更加投入地去揣摩二皇子的心理,他一个根正苗红的中戏生,可不想就这样认输。当初杜雨周找上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当届圈内第一人,现在看来,许易就是那个意外。可笑他当初还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 安导的视线悄然在棚里晃了一圈,满意的拍了拍陈均的肩膀,把正在看监视器而毫无防备的陈导打得一个趔趄:“让许易开每天的第一场戏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你看现在,无论是新人老人,都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这气氛简直比拍《大明》那时候还要好!” 陈均回头怒瞪他一眼,气势汹汹地说:“你这是把许易架在火上烤!我看到时候许总来找你的时候,你该咋说?!” 安阳咧着嘴挠了挠头,毫不在意的说:“你不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得得得,你闭嘴。”陈均不耐烦的打断,翻了个白眼:“留着跟许总说吧你。” 安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见猎心喜么?再加上许易要拍mv,时间紧,就申请把他参与的剧情都集中拍完,这种情况也是不能避免的啊,哪里能怪得上他? 越想越觉得理所应当,底气十足,他举起喇叭喊道:“下一场,准备——” 这是夏河和许易的对手戏,所有人都期待的一幕戏。 二皇子已经对姚逸易容的客卿流云产生怀疑,却始终没有把柄,他开始暗中设计,与一直低调沉稳的五皇子针锋相对,前些天刚好抓到了他暗中联系朝中大臣的把柄,把消息只透露给了流云,以此为饵布下陷阱,果然午夜就有人前来销毁证据,他一把把人逮了个正着,压着人就直往流云小筑走去。 “殿下此刻前来,可有何事?”这隐隐有些质问意思的话从流云口中道出,竟没让人觉得有一丝不妥。 明行贤一听,恨不得把当初的自己狠狠抽上两个巴掌,什么求贤若渴,什么礼贤下士,他一个天潢贵胄,就因为流云说自己出身草莽,不懂规矩而居然给了流云天大的权利,就连说话都这样没有一丝敬意。 “今天晚上,本殿意外逮着了一只耗子,看样子似乎是位江湖人士,打算让流云看看,是否认识?”他冷眼看着姚逸,连他脸上的意思表情都没放过,双掌举高拍了拍,便有侍卫把那名贼人拖了上来,粗暴地踹了他腿弯一脚,让他跪下。 明行贤手上握着鞭子,慢悠悠的晃了晃,那名黑衣人立刻就被拧住脸,用力往上一抬,有侍者察言观色,把光亮的灯笼凑近他的脸,映照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嘴边挂着血丝,正双目愤愤地瞪着明行贤。 流云的视线从明行贤身上下滑,落到那名贼人身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眼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波动:“草民并不认识。” 明行贤阴鸷地目光在流云身上打转,却发现他一张脸就像是一张死皮一样,连颤都没有颤动一下,五指放松地落在身侧,两脚自然分开,稳得仿佛连五匹马都拉不动他一样。 他咻地一下望向地上的人,同样发现他的全副心神都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偶尔看到其他人身上,也是一脸深恶痛绝、杀气腾腾的模样,对待流云和对待其他的侍卫,态度完全一样。 他慢慢皱起眉头,难不成是他判断有误,这人并非是流云手下之人?可是知道那个消息的除了他,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忠心耿耿,不可能使消息外泄…… 心思急转间,明行贤骤然扬起鞭子,朝着流云狠辣的抽下,在所有人的抽气声中,流云只是稍微侧了侧身,躲开要害,便放任自己的左臂被打中,衣裳尽碎,血腥味不过几息便浓郁起来。 流云低头看了看伤处,再抬头的时候眉目冷然,声音也自然而然的压低许多,萦绕着怒意:“殿下是对草民有所不满?草民愚钝,若是行为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明示,草民必当改之。” 明行贤充耳不闻,他这时候满心神都是那黑衣人身体不自觉探往流云方向的举动,还有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担忧之色,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流云,你可是真不认识此人?”明行贤重重咬着字音,再度问道:“那我可是要请他去地牢走上一遭了。” 二皇子为人残暴,地牢内种种私刑应有尽有,整日弥漫着血气,让人不寒而栗。 流云扬眉,面露恍然,举步行到那黑衣人身前,俯下身细看:“难不成殿下觉得草民与这贼人有勾结?” 他直起身,嘴唇紧抿,黑漆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不快以及被不信任之后的失望。整了整左手有些狼藉的衣袖,他正色道:“若是殿下心里已有决定,草民再如何解释也是枉然,不如一并和那贼人处置了吧。” 语罢,他一撩衣角,单膝跪下,乌黑的发丝有一丝黏在耳侧,越发衬得脸色苍白,竟让人心怜。 明行贤只觉得那双眼里的情绪刺眼的厉害,总让他下意识的认为流云是无辜的,是忠心的,他艰难的别开视线,眼尾处扫过那些侍卫的脸,居然发现他们对流云很是怜悯,反而觉得是他这个皇子的不是! 他恼羞成怒,随手抽出侍卫腰间的一柄长剑掷到流云面前,双手往身后一负,斜睨着他,不容置疑的说道:“杀了他!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么?证明给我看,想必大名鼎鼎的流云剑客不会手下留……” “噗哧——”独属于钝器入体的闷响打断了明行贤的话,流云保持跪姿,脊背挺得笔直,右手持剑,剑身已经没入那黑衣人的胸口,丝毫都不曾偏移,剑尖染血,从后背透出,闪着森白的光。 “是这样吗?”流云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又像是呢喃,一旁举灯笼的侍者咬着嘴,身子抖得像是--一样,连带着昏黄的烛光都闪烁起来,使他脸上的阴影若隐若现,鬼气森森,形同魔魅。 仿佛自己刺中的不过一块腐肉,流云神色淡漠,反手便把长剑抽出,猩红的血星星点点地溅上纯白的麻衣,甚至还有少许染上他的侧脸。他微微偏了偏头,好像并不喜那股温热,随手一摸,反而扩大了血渍的范围,他恍若不觉,认真的询问明行贤:“殿下,这就是您要的证明,您可觉得满意?” 明行贤只觉得寒意在四肢百骸中蜂涌,那一双无害的双眼反倒让他毛骨悚然,他克制不住的退后一步,那黑衣人蓦地歪倒在他身旁,怒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他整个人都骇得快跳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和流云多费口舌,匆匆安抚了两句便带着人离开,步履间,颇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思。 流云一个人跪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只是整个人就像是抽了骨头一样,一瞬间就颓了下来,他的手抖得厉害,脑袋里却想起刚刚黑衣人露出的解脱和感激的眼神,眼眶干涩却没有一点湿意,他的泪,大概在那一个月的时候,就流干了罢。是他这段时间太过疏忽,听信假消息害了赵大叔一条人命,他该更谨慎的!看来如今这二皇子府,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 *** 这一幕再度完美收幕,安导上前拍了拍许易的肩膀,看着许易上妆后略显苍白的脸,忍不住笑眯了眼,也不说话,哼着小歌便得意洋洋的走开了。 童维细心地发现许易额角的汗迹,急急忙忙地取了水壶就送上去,顺带一手给许易打扇,嘴里低声汇报着他观察后的结论:“小易,那个饰演皇帝的裘逵刚刚一直在看你,感觉没什么恶意,笑眯眯的,还不时点头,好像挺认可你的。后台的几个小姑娘也挺好玩的,一开始担心你,后来你刺那一剑的时候她们都在尖叫,最后还哭了。” 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瞟了瞟许易的脸,伸了伸手上的帕子:“你要不,先把脸上擦一下,虽然知道那玩意是假的,可看着还是挺渗人的……” 许易用凉白开沾湿帕子,擦掉了脸上黏黏腻腻的假血,随手还给童维,有些疲惫的说道:“这些消息很能鼓励我,谢谢你,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安导的剧组里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童维乖乖点头,心里的弦稍稍放松了一点,跟着许易去了休息室。 夏河这才收回目光,心头复杂无比,这算是他第一次直面锋芒毕露的许易,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大。他起初还记得自己是夏河,是在演戏,可是后来对上许易之后,不知不觉的就完全忘了自我,恍若被那一双眼拉进了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一瞬间,他真实的领会到二皇子的愤怒、嘲弄以及恐惧,他被许易带入戏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握了握拳,重新给自己鼓劲,认识到了差距才好,有压力才有动力,只要他时时进步,迟早有一天,他能和许易比肩甚至是超越他! 他走了一两步,眼角撇过一旁玩着手机的助理,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怨气,人家都是端茶送水,照顾得无微不至,可自己的这个却更像个大爷,他脚步一变,直直地走过去,一脚蹬上椅背,差点把助理摔了个趔趄。 那助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往兜里揣,结结巴巴地说:“夏哥,您拍完了啊,我这就去被您拿水来!”说完也不等夏河同意就急匆匆的跑了。 夏河哼了哼,懒散地把脚搁上一旁的小桌,闭着眼回味刚刚的戏感,丝毫不知道在不远的角落,有不起眼的光悄悄的闪了闪。 第十六章 舆论 一夜之间,就像是借了风势的火一般,夏河这个名字,凭着一段有些模糊晃荡的视频,在网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开来。 在视频里,夏河还穿着二皇子的戏服,色泽明艳而华贵,也没来得及卸妆,年轻的面容,成熟的扮相,莫名的有些违和感,他三步两步地踹向背向镜头的一把椅子,眼神阴郁而狰狞,椅子上面的人垂着头,像是在打瞌睡一般,被这一脚直接踹了下来,翻滚在地,面色惶惶,嘴张张合合地说了一遭,快速地跑开,夏河堂而皇之地坐下,一双长腿蹬着黑色龙纹靴,毫不犹豫地便搁在了身旁的小桌上,并未顾忌上面的水杯和剧本,还偶尔惬意地抖动两下,这一切在那小助理捧着凉水杯回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还能醒多久”的微博还配了文:“人微言轻,有些话我也不多说,只是心疼这位小助理,每个地方都会藏污纳垢,但有些人不要仗势欺人得太过分!” 若只是这样的牢骚,顶多是有人附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扩展的范围不会太大,对夏河的印象顶多就是骄横跋扈,脾气暴躁,可是,在看视频的无聊人士中多了一个《大明》的脑缠粉之后,情况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受控制了…… 要是我生在大明:啊啊啊啊啊,发现一个大秘密,视频一分二十八秒的时候,安导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在左上角出!现!了!怎么回事?!! 蓝山有个蛇精病:我去,这背景分明就是剧组啊,安导最近拍新片了,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胡虎虎:这人我有点影响,耀火里打着“小秦越”旗号推出的新星,好像是叫什么夏河来着…… 吾皇万岁:卧!槽!安导之前在一次采访里说过,他下一次拍戏会保密的,那时候我还不相信来着,狗仔呢?媒体呢?吃干饭的么? 进击的小蛮腰:安导的话,选角不应该是很公正的么,怎么会出现个素质那么低的新人?看着一脸熊样,估计他演技,啧啧,演个二世祖还差不多。 这样的评论层出不穷,语气虽说不大好,但还算得上是平静的,可是接下来再度爆出的一段视频就让网友们炸开了锅,把夏河生生推上了这波浪潮的尖端。 我还能醒多久:安导新戏正在开拍,请你们欣赏欣赏某些人的表现,我已无话可说,或许我也该认清现实,做一个醉死在梦里的人。【视频】 *** 杜雨周享受了一个并不算美好的夜晚,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高静凡噩梦连连,整天浑浑噩噩,精神状态极差,就算是杜雨周在言语上怎么开导都没用,最后只能在*上使他欢愉,让他精疲力竭,高静凡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就不敢把他放出去,只能用师兄去世伤心过度而暂时无心工作的借口勉勉强强糊弄一下粉丝。 可这样,就错过了踩着秦越上位的最好时机了,他看着高静凡那一张憔悴无比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厌烦,脑袋里莫名晃过秦越开朗大笑的面容,他回神,暗暗啐了自己一口,起了床。 手机在床头嗡嗡的震着,杜雨周赤着脚走过来,看了看号码,走到阳台上接通,没多久眉头就皱了起来:“我马上过来。” 他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耀火,脸色看似平静,眼底却透着焦灼,是谁想害夏河?! 高静凡虽然有演戏的天资,但心智脆弱,优柔寡断,任他再怎么教育还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幸好他之前在各大戏剧学院有点人脉,才找着了夏河这么个好苗子,这人就像是天生带有戏感一样,对人物的情感把握和演绎完全碾压同期新生,他迫不及待地把夏河收入手中,把资源倾囊相授,这是他登顶的希望,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到底怎么回事?”他推门进入,烦躁地拨开送上来的水,快速地浏览网页,夏河连带着安导如今都入了各大娱记的眼,处处都能见到类似于“安导秘密开拍新剧,新人夏河殴打助理”之类的新闻。 杜雨周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夏河现在曝光量极低,不可能招人眼红,这一*从小到大,从轻到重,间隔的时间挑的恰到好处,说是没人操纵都没人信。 “杜哥,”一个白脸小子被推嚷了出来,红着脸说道:“这发展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起初那条视频出来的时候,有水军参与进去,但看着就是那种小规模的,影响有限,不值得我们出手,所以就疏忽了点,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掺入了安导和新片的事,就像是炸弹一样,突然就在网上传开了,拦都拦不住,正是热乎的时候,那微博又公布了一段视频,是……是夏河当初试镜的时候,之后网络上就哄起来了……” 杜雨周点开微博,话题第一是#安导的秘密#,里面很是祥和,大部分粉丝都是调侃着安导,想让他早些把新拍的电视剧情况公布出来,一片风平浪静。而第二条便是#夏河滚出安导剧组#,里面简直是乌烟瘴气,无数人都在指责夏河,讥讽他拍戏不是瞪眼比赛,批评他演技浮夸的要死,还有人恶意揣度他潜规则上位…… 发花发傻傻分不清楚:看夏河那样子,目光呆滞,眼神迷离,试镜的戏份都搞成这个样子,哪能还能有什么演技?还说是耀火新一代力捧的新人,简直呵呵哒! 烛龙大人:我怎么觉得这一次安导的戏有点悬,这样的人都放进剧组了,能演出个什么?夏河到底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还是被别人当了炮灰?反正我觉得和他搭戏的新人也不咋滴啊,眼神也不灵动,就张嘴说了几句话,谁不能演! 翠花小妞:安导安导我耐你,夏河,你还是自觉地滚出安导剧组,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要是弄毁了安导的新戏,我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 “砰——”杜雨周猛地一挥手,整台电脑轰然砸到地上,屏幕碎了个彻底,可那些刺眼的责骂、鄙夷、厌恶依旧顽固地保留在上面,白底黑字,仿佛一张满是嘲笑的脸。 所有人噤若寒蝉,看着那电脑虽可惜,但谁也不想在杜雨周盛怒的时候触他的霉头。 杜雨周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一转头,犀利的目光盯准了刚刚那白脸小子,语气低郁地让人心慌:“小方,你找到我还能醒多久的ip没?” 小方有些为难的挠挠头:“杜哥,这不是我能力不好,那边的ip全都是瑞士那边的,实在是找不到人来着……” 杜雨周狠狠捶了一下桌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他一脚踹开地上碍事的电脑,随意的扯了扯领带,眼镜后的目光如蛇一般:“夏河的试镜视频里还有一个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祸水东引,把那人也拉下水,我就不信,安阳那家伙能忍得了两人被替换!只要他出面了,夏河这事也就差不多了,运作得好甚至能利用反差大幅度的吸粉。” 小方和旁边一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杜哥,那个人叫许易,是楚哲最近签下的新人,还和许氏集团总裁有点关系,这有点难办啊。” 杜雨周动作一顿,楚哲的新人?自从秦越死了以后,他忙着收尾,忙着嫁祸,忙着安抚高静凡,还忙着带夏河,根本就没时间管其他的事,没想到这宿敌居然也收了新人,也好,就用那两人来堂堂正正的拼一场,一争高低!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杜雨周的声音鹅毛一般的轻柔,却生生的让小方他们打了个寒噤,连连点头同意,不敢再质疑半句。 杜雨周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前往这栋楼的最高层。 “胡总,我进来了。”他把声音放缓,脸色早已恢复了平静。 宽大的办公室里,一个气质沉稳的男人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眼角的细纹不仅不显老,反衬的他更为儒雅,他看着杜雨周,不急不缓的开口:“我记得你说,你有把握让夏河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影帝,成为耀火的金牌支柱,可是,你现在的表现,让我有那么点不满意啊。” 杜雨周心脏重重一跳,尽量让自己和平常一模一样,他垂下头,低眉顺眼的说道:“我来并不是要您出手,就这么点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我过来只是为了高静凡的事,我觉得他的情况有点严重,不安定因素太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让他稍微治疗一下。” “治疗?”胡道烈弯唇一笑,眼睛几乎要眯起来了,让人看不清隐藏在其中的情绪,杜雨周下意识的绷紧身子:“你觉得他需要怎样的治疗,心理医生,还是神经病院?” 杜雨周后背渐渐有冷汗渗出来,他强迫自己一字一句的听清胡道烈的话:“要是是后者,我觉得你还算得上是个枭雄,心狠手辣,绝了后顾之忧,但前者,你会放心吗?若是他无意间将那个秘密说了出去,呵,结果是什么不需要我说吧。你要怎么选呢,雨周?” 杜雨周咬着牙,心里快速地权衡,不过几个呼吸,他便明白了什么才是对他最有利的答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冷静地道:“我觉得高静凡的情况还需要观察观察,后期我再向您汇报吧。” 胡道烈叹了一口气,难得有些无奈,纵容的挥挥手:“算了算了,爸爸不逼你了,好好处理夏河的事,实在棘手的话,我出手也行,只是条件你知道的。” 杜雨周呼吸一滞,长长睫毛掩盖住的眼底,愤恨像是潮水一样翻涌而上,他克制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远。 胡道烈低低的笑了起来,从抽屉里抽出一章薄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十七八岁左右,穿着一袭纯白的手工绣花裙,头上戴着一顶又大又圆的遮阳帽,双手背在身后,在阳光下笑得像天使一样灿烂,那相貌,竟是和杜雨周有七八分相似。 他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照片的边缘早就开始起了毛屑,他低头,无尽温柔的吻了吻,才放了回去。 *** 安阳今天非常不爽,任谁早上差点被蜂拥而来的微博提醒声吓尿只怕心情都会不好。他安安静静地拍他的电视剧多好,剧组也乐乐呵呵的,宣传什么的等到中后期再来不就行了,现在倒好,都被人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揪出来了,还低调个毛线,估计剧组这段时间又要鸡飞狗跳的不安分了。 想到这里,他愤愤地朝着夏河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夏河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看什么听什么都像是蒙了一层薄雾,手机被他扔得远远的,黑屏前的页面正好是他一直兴致勃勃亲自打理的微博首页,以前他总是能看到一些粉丝在评论区鼓励他,赞美他,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可是却让他格外充实,可是现在呢,那股恶意简直要冲破屏幕朝他张牙舞爪了。 为什么呢?夏河有点想不通,喜欢什么的,不是连着对方的优点缺点一起喜欢么,他只是试镜的时候没端正态度而已,怎么会惹来这么多骂声呢? 第十七章 牵连 夏河的事让整个剧组都不在状态,即使是拍摄的时候,也能听到安导怒吼“卡卡卡”,陈均无奈地叹气,盯着众人期盼的眼神走过去拍了拍安阳的肩膀:“算了吧,心思都不在这里,哪里拍得出你要的效果?你还不如给他们放半天假呢。” 安阳气得呼呼喘气,手上卷起来的纸筒子在桌上砸得砰砰直响:“发视频的到底是哪个傻逼,就不知道避开老子么?你看看现在剧组这样子!” 他瞪了一眼身后躲躲藏藏的艺人们:“就这水平,你们肯拍我还不肯用!今天都给我好好歇着,该干嘛干嘛去,明天要还没恢复,那就把皮绷紧咯!” 所有人顿时欢呼,凌乱的说着“多谢陈导安导”,呼啦啦一下子就跑远了。 许易站在不远处看着,童维给他低声解释了事情的由来,他的视线落到角落里,夏河坐在阴影处,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他想了想,嘴角勾起柔和的笑意,慢步朝他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轻声问道:“就这么点挫折,你就承受不了?” 夏河猛地扭头,双眼充血,情绪像个突然被刺破的气球,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你什么都没经历过,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别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不过是个没手腕没后台的新人,哪里来的高姿态,看着让人恶心!” 空荡荡的摄影棚里,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了一倍,尾音颤颤巍巍的,萦绕在人耳边久久不散。 许易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了起来,眼睛深处有一点寒芒或隐若现。童维握着双拳,死死地压抑着,他很想把夏河揍一顿。 夏河咬住唇,有些难堪地撇过头,整个身子似乎更佝偻了一些,他也意识到他的情绪失控了。 “对不起。”声音低得像是被风一吹就散,夏河眼眶有些濡湿。 许易看着他许久,才再度开口:“几乎是每个艺人都被黑过,演技不好只是其中最小的、杀伤力最轻的一种。夏河,你要是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远,就要有一颗不畏不惧的心。” 夏河有些茫然,诚然这些话让他得到了一丝安慰,可是为什么,许易要开导他呢?难道不应该是嘲讽他打击他么? 许易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嘴角扯了扯:“同为新人,只是觉得兔死狐悲而已。”他转身,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好好想想你在剧组里,得罪了谁吧。”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有人喊道:“夏河,夏河——” 就像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许易脚下一滞,心里掀起狂风大浪,杜雨周居然亲自来了! 杜雨周看到这边的两个人影,疾步走了过来,嘴里说着:“助理那事是我的错,下一次你凭自己的心意挑个顺眼的就成。” 夏河从角落站了起来,回了杜雨周一声,这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看错人了,他不动声色地偏了偏步子,赶到夏河身边查看他的情况,面色担忧而不慌乱。 夏河似乎也镇定了些,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我还能呆在剧组么?” 杜雨周推了推眼镜,轻松地反问:“你觉得我这个经纪人就差到这个地步?”他伸手拍了拍夏河的肩膀,挂着让人心安的浅笑,安抚他:“你放心,这是背后有人要害你,我会摆平的,你的名气或许会因为这而变得很高,做好了被粉丝包围的准备了么?” 两个人交谈许久,夏河终于释怀,眼见着开朗了许多,杜雨周才把注意力分到那两个站定不动的人影身上,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越发觉得眼熟,忍不住问道:“那两人是谁?你的朋友?” 夏河愣了一下,转头朝那边看去,心里一喜,嘴上却别扭的说:“许易,他哪里是朋友,说是对手还差不多。” 杜雨周的瞳孔缩了一缩。 童维听了这话,只觉得夏河这人狼心狗肺,许易好心来开导他,被无缘无故的骂了一通之后,居然连朋友都还算不上,他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拉着许易便想走。许易轻柔地拉开他的手,慢慢往回走了几步,足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气氛莫名的就有些凝重。 “杜经纪人?你好,我是许易。”许易从阴暗处一步迈出,光恍若是视他为主一般拥簇而来,温柔的萦绕在他身边,那一张容颜简直如同天上神祗一般闪耀。 杜雨周再度恍惚了一瞬,这个人,眼熟地让他有些心慌。夏河眼神有些怪异,他知道许易这人天生容貌昳丽出色,可是那里有现在这样让人惊艳到不行?他瞅了瞅走神的杜雨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你好,我这两天忙晕了头,都没来剧组好好看看,你刚刚是在开导夏河这小子吗?还真是感谢你啊。”杜雨周嘴角熟练地挂上笑意,既不让人感觉冷漠,也不会过度谄媚:“不知道楚哥现在怎么样?没来看看你么?” 许易垂下视线,嘴边的笑弧浅了浅,温和地道:“楚哥日理万机,这边没什么大事,自然不会过来浪费时间。” 杜雨周心里微动,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得劲啊,怎么听怎么像抱怨,难不成许易这人对楚哲没什么好感?他突然想起来星光属于许氏集团,而前些天许家私底下闹出的事还犹在耳边,两相串联,他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嘴角。 “别把这事太放心上了,楚哥可是最顶尖的经纪人,你在他手底下,可得赶紧有一部好的作品,这《云图》就很不错。”他换了口气,神色更加柔和:“我们家夏河以后可是要你多多关照啊。” 夏河的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僵着脖子哼了哼,听不出喜怒。 许易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我是把夏河当朋友,自然不想看到他有什么不好,希望他能早些恢复状态。” 夏河的脸也开始红了,他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可没那么差劲,只是……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许易一声轻笑,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杜雨周观察两人的互动,却发现夏河似乎是被许易牵着鼻子走,暗地里皱了皱眉,开口打断他们的交流:“好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让夏河回公司一趟,不如日后再请你吃饭吧。” 许易自然是善解人意的点头,目送他们远去。摄影棚里再次空荡了起来。 许易脸上的笑意就像是被橡皮擦一点一点擦过一样,没几个呼吸便褪得一干二净,他的目光异样地深,仿佛连光都被他囚禁在眼底,染成黑色,不复光明。许久,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童维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 在#夏河滚出安导剧组#的话题中,突然出现了有些画风不同的几条评论,谈论试镜视频中的另一个名声不显的新人,就像是大海中的几朵小浪花,丝毫不引人注意,直到某个擅长爆料的大v突然爆出来他的信息—— “这不是前几天被赶出家门的许二少么?呵,娱乐圈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许二少你准备好了么?” 这条消息干脆利落地把网上炸成了一锅粥。 人们已经习惯了哪哪艺人出身困苦,哪哪艺人从小没爹没娘,还有土鸡当凤凰、没那个气质还非想当豪门贵公子最后被扒掉一层皮的,简直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们也都认清现实了,真正的豪门人家是不屑于混迹娱乐圈的,他们就算是再流口水,也只能偃旗息鼓。 可是现在,一个身上有豪门恩怨、落寞的小公子居然自发进了圈子,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 小公举honue:我瞬间已经脑补了一系列的豪门爱恨情仇!! 月亮饼饼:豪门啊,居然真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豪门,我的魂还在飘~飘~飘~ 爆裂的爱丽丝:卧槽,一个豪门的小盆友能演出个什么鬼?豪门争斗?还是骄横跋扈?呵呵哒,我到底要不要去看安导的新戏啊,这情况,啧啧…… 我一手捅天一手操地:网上还没有这小公子的信息呢,托马斯三百六十度旋转跪求啊啊啊! 我是李元帅的男人:网上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看看那样子,哪里有一点豪门气质,别被骗了还给人数钱!我估计就是这小婊砸要出道了炒作的,一群傻逼! 齐昭喜欢在闲暇时间刷刷微博、看看小说,这算是整个星光都快知道的事了,也没人想着去找许总打小报告,毕竟总裁助理压力辣么大,要是真把人弄成间歇性蛇精病多不好,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齐昭的微博名小号特别矫情,叫“我是娇花但请不要怜惜我”,关注了一些他喜闻乐见的八卦撕逼,边看边乐呵,可今天,他乐呵不出来了—— 卧槽,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许小易爆出来!!! 第十八章 大哥 齐昭心惊胆战地敲了boss的门,轻手轻脚地进去,看着boss犀利的双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事都做完了?”许森看了看他的怂样,挑挑眉头。 齐昭连忙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使劲点头:“做完了,做完了……”他心里的勇气就像是被刺破的轮胎一样,嗤啦一下跑了个精光,他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说出口,他还不想丢了这份高薪舒适的工作啊。 许森见他就不说话,起了点兴趣,放松地往后仰了仰,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又有什么憋着了?说吧,我听着。” 这话一说,齐昭就知道现在的许森不是老板的身份,而是那个一直挺关照他的学长,不自觉的安心了,先把昨晚上的风起云涌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遍,才提到许易的事。 “森哥,楚哲才出国去了,许小易就出了这事,时间也赶得太巧了点,我就是担心是不是有楚哲或者咱们的对头想趁此机会闹一场。”齐昭声音小了点,缩了缩脖子:“对我们没什么影响,但要是放纵下去的话,估计以后许小易在圈里就不好混了。咱们……要不要处理一下?” 许森皱了皱眉,隔那次宴会已经有些时日了,该传的也都传出去了,还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做出头的椽子? 齐昭看着许森走神,也不敢出声,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他偷偷摸摸的往下瞟,手上小心翼翼的滑动着,眼睛越睁越大,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完全不顾及许森的存在了。 “森哥,我现在确定了这已经演变成了对我们的阴谋。”他随手把手机塞了过去,丝毫没注意许森因为他那个桃花粉还镶钻的手机壳脸皮狠狠一抽,自顾自的一本正经地道:“从新出道艺人夏河的绯闻到许小易身上,再借由二少爆咱许氏的短,手段简单粗暴,效果却匪夷所思地好,现在参与进来的已经不仅仅是八卦界的人了,估计我们要是再不出手,只怕明天就上头条了。” 齐昭一点点的往下滑着,看着上面事无巨细的“豪门兄弟撕逼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是觉得这些天许氏平静地有些怪异,原来都在这等着他呢,从不惹眼却影响巨大的娱乐圈开始,在关键处稍加引导,最后无声无息地把偌大一个许氏拖下水,背后那人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许氏能有什么损失,而是败坏他的名声,降低他在许氏的声望,这一手倒是真让人措手不及啊。 可惜啊可惜,他想起那个大变样的弟弟,眼神缓和了下来,这场戏还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演下去。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把手机抛还给齐昭,在他手忙脚乱接住时,雷厉风行地下了一连串命令:“你给楚哲打个电话,告诉他别分心,这事我来处理。立刻派人去把许易接回来送到这里,我要在十二点半在三楼开个发布会。邀请各大媒体准时前来,安保工作做好,提醒后勤把防暑工作准备好,可别想让人说我许氏太小气。” 齐昭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连声应下,一转身动作迅速地开始实施。他最欣赏这样的学长,这气势简直想让人跪下来唱征服,妥妥的总裁范,帅得要命! 许森松了松领带,站到透明到恍若无物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地面上如同蚂蚁一样的人群,指甲盖大小的车辆,他们慢慢挪移,脆弱的像是一个手指头都能碾碎,心里骤然生出万丈豪情,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脚下,还有什么能让他可惧可畏? 许易没有关注网上,安安稳稳地呆在自己的房里默背台词,他从上一世开始就并不喜欢太过高科技的玩意,机械哪里比得上人情呢? 所以他也不知道网上现在就像被捅了一棍子的马蜂窝一样,一片混乱,他之前的经历和样貌都被人扒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扔到爆料帖上面,任人评价。童维很激动,他努力地在自己的微博上为许易辩护,却被战斗力堪比斗战胜佛的网民们彻底碾压,连一滴小水花都激不起来。 #16#飞花摘叶打死你: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豪门是非多,这简直是一地鸡毛啊,什么喜当爹啊,什么兄弟反目啊,什么养子被逐出家门啊,这鸡血程度,完完全全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最后说一句,咱还是适合老百姓的生活啊! #17#红尘:楼主确定真实性了?这样的大事情要是造假,会收到律师函的哦。 #18#看客一枚:啧啧,还真是年度大戏啊…… #41#喵了个咪的:你们都没发现许易那突破天际的颜值差么?要是我遇上楼主帖子里的许易,或许我都会上去欺负一下,看着实在是想让人手痒啊,那遮了半张脸的头发真想一把火给燎了,可是现在我要是遇上现在的,那估计就只会“啊啊啊啊啊”,然后特么的跪添,真是个看脸的天下。 #45#舔舔舔舔舔我小哥:举两手三脚赞同41哥的意见! #70#狗窝里的猫:两个人差距也太大了点吧,要不是这个叫许易的常年不见脸,我都怀疑他整容了吧!再说,平常都那个鬼气森森的样子,看着就渗人,这样的人不会有心理疾病么? …… 童维咬着嘴,在许易门口打转,他不知道到底是跟他说好,还是不说好,正纠结的时候,楚哲突然打了电话过来,童维就像是看到救命佛祖一样抖着手划开了接听,只觉得楚哲的声音像是天籁。 “网上的事我知道了,许总会帮着处理,你不用担心……许易还不知道?也好,我担心许易承受不住……那个帖子里说得大部分都是对的,不过你别担心,许易和boss的关系是唯一假的那一部分……嗯,我这边还有事,你好好陪着他,一会会有人来接你们去许氏总部,你跟着,不用怕,有什么事就去找叫齐昭的总裁助理……那挂了。” 童维恋恋不舍的关了手机,整个人都像是焕发新生了一样,像个尽忠职守的侍卫一样守在许易的门口,直到有人上来接的时候,他才敲开了许易的门。 许易还有些莫名其妙,童维一边绞尽脑汁地编借口一边把许易拐上车,把楚哲的话落实到底。 就在许易前往许氏总部的路上,各大媒体如同被地震了一般,好一阵鸡飞狗跳,各自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委以重任,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往许氏总部,在老许总去世之后,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许氏相关的消息了,简直觉得生活空虚寂寞冷好么,原打算把网上那玩意充个头条算了,可现在看来,热血沸腾的汉子们摸着下巴梦幻般地“嘿嘿嘿”…… 许氏总部。 许易见到了坐在转椅上的许森,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莫名地有种想要退缩的感觉,只觉得那眼神就像是一匹饿了整个冬天的狼一样,让人慎得慌。 许森敏感的察觉了,自觉地收了气势,扬扬下巴示意许易坐到对面,慢腾腾的开口:“我们现在需要合作。” “合作?”许易没弄懂:“合作什么?” 许森有些诧异:“你还不知道?” 许易回以无辜的眼神,许森顿时觉得自己的一腔激情狂涌变成冰坨坨,一下一下砸得心脏生疼。他快速的调出帖子,把笔记本一个转身,让许易看了个明白。 一目十行,许易淡淡的抬眸:“然后呢?” 许森没想到许易会如此平静,不过忆及当初许易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时,他稍稍释怀,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事已经把我们都卷进去了,我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别人口口相传,更别说里面还有爸的存在。” 许易的眼睛深邃了些,他继承了原本的记忆,自然和许森有一样的想法。 “我会召开发布会,正式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仍是许家人,是我的义弟,享受一切属于许家的优势而不必要付出任何代价。你觉得如何?”许森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不容置疑,这种标准的谈判姿势会给对方带来极大的压力。 然而许易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抬了抬眼皮,声音毫无波动:“为什么?条件是什么?” 许森紧紧的盯着许易,神色渐渐柔和,他果然没看错,许易这人并不贪图小利,冷静理智,有自己的判断力,这很好:“这一届的许家大宅里面,只住过四个人,父亲和许姨已经过世了,我不想让他们不安心。所以,你想要得到那些好处,就必须要搬回许家大宅。” 许易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才张口:“我会搬回去,但并不需要你给的那些条件,我只是想呆在还有爸妈气息的地方,不必把这种关系弄得变质了。” 许森沉吟许久,重重的点了点头。 *** 发布会上,记者们人山人海,就像是蝗虫一样拼了命的往前挤,闪光灯时不时的亮起,话筒几乎要戳到维护秩序的保安脸上了。 齐昭砸吧砸吧嘴,好好的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是没请这么多人,不过看到角落里不知名的几个小报记者,他也不禁感叹娱记消息来得快啊,顺带假惺惺的为那帮可怜的连站都没地站的记者们点个蜡。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估摸着boss和许易应该快来了,果然,没过一分钟,大门就打开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重重护卫下坐在了台上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许森依旧是一身西装,额前的发丝全都细细的梳了上去,服服帖帖一丝不苟,露出整张轮廓分明的脸,一双鹰眼深邃,嘴唇紧抿。而许易则是轻便的休闲服,从容的跟在许森后面,一双美目琉璃一般,不急不缓的扫视而来,简直让人忘了呼吸。 许森轻咳一声,整个大厅瞬间就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火热的盯着他们,闪光灯简直停不下来。 “感觉怎样,能适应吗?”许森偏了偏头,低声询问许易,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有些发红的耳尖尖,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许易握了握拳,克制的摇摇头,他只是亢奋而已,即便是重生不过两三月,他却总觉得这种场面恍若隔世,很是久违。 许森这才放心的开口:“大家也都知道这次发布会的原由,对此,我只强调三点。” “一,家父于许易五岁时收养他,并对外宣布是第二子时,我十三岁,已经具备一定的判断力,所以这件事情是征得过我同意,并不存在什么私生子、喜当爹之类的现象,家父和许易母亲是堂堂正正的朋友关系,从始至终都没有你们所想的龌龊关系。” “二,家父逝世与许易并无关系,我们兄弟之前的确有些冷淡,并非是彼此厌恶甚至是为争家产而兄弟反目,只是两人年龄差较大,对彼此的理解不够,所以并不像是真正兄弟那样无话不谈。但是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诋毁于他!” “三,为了以防万一,许易会拥有我许氏集团1.5%的股份,这是股份转让证书。”许森随手扬起一份文件,前排眼尖的记者瞪大双眼,恨不得把那东西摊到眼前细看。 许森把话筒推到许易面前,自然而亲昵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不要怕,把他们当成长了人脸的蘑菇就好了。” 带着湿意的热气拼命地往耳里钻,许易白玉一样的耳垂笼罩了一层浅粉,肉肉的,在灯光下恍若透明。他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看了许森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温馨的互动自然是被从头到尾的记录了下来,记者们已经有不少人站到了兄弟俩的阵营,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我是许易,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新入娱乐圈的艺人。”许易丝毫不显怯懦,目光落在身前的一群人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那个帖子上关于我性格的说法的确是对的,我以前内向,不爱与人打交道,头发刻意留长,可能会有人觉得我是个异类。那时候我是自卑的。” 许易的指尖拨弄了一下额前垂下的短短发丝,眼里干净清澈:“我自己出了许家大宅之后,才意识到人活着真的没有那么轻松。手里的钱渐渐用光,却一直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人求助,走投无路。疼我爱我的亲人已经去世,守我护我的朋友还未归来,视之为信仰的偶像也意外去世,被不知真假的消息拉下王座,我那个时候大概才意识到,这样不行,我必须面对自己,我必须要改变。” 他转头望向许森,意外的在他眼里发现一丝心疼,愣了一下之后,浅浅的绽开一个笑,连眼睛里都是和煦而温柔的:“大哥,这不是你的错。” 许森心里猛地一震,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大哥”,就像是一根柔软的藤蔓弯弯绕绕把他的心紧紧地缚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一直期望的可爱而软萌的弟弟,一瞬间和眼前这个人重合,他忍不住伸手再度揉了揉他的发顶,质地柔软的发丝使他心里乍然升起一股柔情。 “娱乐圈很适合我,在那些角色短暂的一生中,我可以体会到各式各样的感情,经历一下不同的人生,所以我会以它作为我一生的职业。或许有些人会质疑我,演技不好,有后台什么的,可是,有谁是天生就会演戏,有谁是天生影帝,我从来就不担忧任何只要努力就能完成的事,至于后台,”许易骄傲一笑:“难道我还要因为你们的说法而弃我大哥而去?” 那样自信而傲然的姿态,让台下的记者们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他们心里突然出现一个想法,这位许家二少,或许真能创造娱乐圈中的一个奇迹。 许森拉回话筒,克制地平稳声音,宣布:“感谢各位的参与,发布会就此结束!” 第十九章 后续 那群记者们犹有不足地离开了,就在他们差点为头条抢成乌鸡眼的时候,网上再度掀起轩然大波。 俞魏起得晚,也没人通知他这事,等他后知后觉地看到了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了,他哪里知道许森已经出面,被那些或直白犀利或拐弯抹角的话哽出一口老血,整个人就像是吃了炸药一样气得不行,当即就噼里啪啦发了一条长微博,为许易正名辩护。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v:许易是小爷我从小到大的兄弟,谁特么地敢趁小爷不在往死里黑他?就算他形象怎么不好,在学校怎么不受欢迎,这和你有毛关系,碍着你眼了么!外表问题就是外表问题,扯到人品上面,呵呵,你以为你是蛔虫啊,多大仇多大怨!不过你有胆子把手伸出来,就别怪小爷狠心,给你把那龌蹉的爪子给剁了,为社会主义和谐建设添砖加土!还有这帮子在下面东猜西猜的,你们是得多无聊啊,这事的起因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现在都扯上了许氏,你们就不觉得奇怪?这手段一*的,猪都看得出来,简直不知道你们脑袋里塞的都是什么玩意,小爷的粉丝才没这么脑残呢,哼!小爷保护的人,你们也一定会保护到底,对吧? 俞魏的粉丝群非常庞大,还都是一群战斗力暴强的怪阿姨和脑残粉,对俞魏的风格了如指掌,见到这么长一段感叹号加问号,本身就已经很重视了,再加上最后那个傲娇到极点的“哼”,一个个萌得心都在颤,估计这时候无论俞魏说什么他们只会“好好好”,更别提他还理智地分析过。 俞魏发微博不过几分钟,转发量就开始节节攀升,原来的帖子下面开始出现两极分化。他满意的点头,收起手机,门都不敲就直接推开了他哥的门,一抬眼就看到了俞珏浑身上下就穿了个纯黑内裤的样子,顿时双手捂眼,僵在原地,悲愤地控诉道:“哥,你干嘛不穿衣服!” 俞珏反应迟钝的“啊”了一声,双眼还有些睡意惺忪,看了看自己的内裤:“穿了呀。” 俞魏忍无可忍,随意砸了一件衣服过去:“滚去换衣服,现在、立刻、马上!” 俞珏摸了摸后脑勺,很听话地滚进卫生间了。 俞魏气呼呼地坐在他哥的大床上,越看那床纠结成一坨的被子越不顺眼,最后只能撅着嘴闷着气把他床上打理好,所以说,轻度强迫症伤不起。 俞珏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外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迷蒙蒙的双眼望过去,不甚在意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想要我干什么?” “把上次拍的照片发出去,用你的帐号!”俞魏咬牙切齿:“他们不是说许易没演技是花瓶么?让他们洗洗眼去。” 俞珏皱了皱眉,俞珏立刻就用大眼瞅他,那哀怨的神情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奶狗,完全让人拒绝不了,俞珏挫败地坐到电脑桌前,认命的开启电脑,一边说:“你就快去上学了还挂记着他,你自己数数为他都麻烦我几次了……” 俞魏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这话里的酸味隔得老远都闻到了,他凑过来俞珏身边,翻了个白眼:“我和你在一起多少年了,和许易多长时间?你都想办法让我平常住你这了,难不成还要我忽略我的朋友,我这么受欢迎的人,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嘛。” 俞珏好笑地看着专注盯着电脑的弟弟,目光中浮起浅浅的温柔,他的弟弟啊…… “就这几张了,我挑的准没错,让他们跪添许易去,赶紧发赶紧发。”俞魏兴致勃勃,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好好好。”俞珏随手捋了一把他的狗头,开始操作。 他的微博和俞魏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大v的国际知名摄影师,一般只会在心血来潮的时候上传自己的作品,配上零星的几个字,冷清到极点,所以粉丝格调也都高得狠,一点都不盲目,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影响力很大。 俞珏v:许二少,小公子【照片】x9 俞魏心满意足,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点都没看到自家哥哥的目光渐渐深邃而复杂…… 这两条微博一发,尤其是后面一条带照片的,刚刚出现便被疯狂转发,下面的评论一律是赞美赞美赞美,还有就是忏悔:“我不该说小公子的,看看这惹人怜爱的脸蛋,看看这水润润的眼珠子,看看这粉嫩嫩的小嘴儿,我错了,宝贝,你什么都是好的~~~” 还有比这更肉麻的,看得连身经百战的娱记都起了鸡皮疙瘩,大呼脸即正义。他们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却没想到最大的意外才刚刚开始。 导演安阳v:妈了个巴子,我要是再不出面是不是剧组都得被你们给拆了?我承认,新剧已经秘密开拍了,效果也不错,那些说许易、夏河没演技的,你们看都没看到在这唧唧歪歪个什么劲!他们两是我亲自选出来的,有啥意见冲我来,扯到别的上面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过几天把定妆照甩出来,你们好看个过瘾,然后就安安分分的等着《云图》出来,别再折腾什么幺蛾子,演戏就演戏,别掺和进什么歪七扭八的东西!懂? 顿时网上一片欢腾声,安导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刚好戳中他们的high点,也干脆利落的从源头上堵了背后黑手想要继续作乱的可能,毕竟安导居然为了这两个小生站出来说话了,这是不是说明了这两人表现很不错,安导不希望他们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 有这一层意思在,再加上许森、俞家兄弟的各种手段,网上的各种舆论和猜测终于像是太阳下的新雪一般,不多时便消失了个干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干净地诡异。只是夏河微博突涨的粉丝和许易图片下的“舔舔舔”证明了一切并非幻觉。 许易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正翻箱倒柜如蝗虫过境一样的搬家人员,默默地走出去接听。 “喂,我是许易……嗯,现在在公寓,怎么了……明天要拍定妆照?是因为网上那件事么?……哦,好的,今天晚上应该会睡得好……我明天一定早早过来……嗯,好,麻烦安导了,拜拜。”他收了线,许森已经站到他身边,眉头微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许易还是有些不习惯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哥哥,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才说道:“安导在网上帮我们出头了,通知我们明天去摄影棚拍定妆照,晚上要好好休息,不能有黑眼圈什么的。” 许森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眼眶,浓黑的睫毛和白瓷的肌肤交相辉映,漂亮得出奇,没有一点瑕疵,便笑道:“就你这样,估计要好几个晚上不好好休息,才有黑眼圈的影子吧。” 许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抿抿嘴,浅浅地笑了一下。 还好这时候有工作人员打断了这尴尬的情况:“老板,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许易暗自松了一口气,朝着许森点点头,擦肩而过。 屋里面非常杂乱,各式各样的东西胡乱地扔在地上,让人无从下脚,其实他的东西并不算太多,毕竟才从出租屋搬过来没多久,他默默清点着,有些疑惑东西为什么不放在一起,他指着两堆都有整整齐齐的衣服鞋子和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问道:“你们是怎么分的?都是衣服,为什么不放在一起?” 那人愣住了,看着许易的脸色不似作伪,顿时一张粗犷的脸涨得通红,话也说不出来,幸好许森前来帮他解了围:“那边一堆是不要了的,现在配不上你了,等你回了大宅,我再给你买就行了。” 许易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奢侈浪费的人,这东西明明还九成新就扔掉,他可没那么豪,他刚准备说话,眼角就瞥见一旁的搬家员工目光怪异,心念一转,就知道他误会了,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对着那人冷着声音说道:“这是我用惯的东西,你说扔就扔,有问过我的意见么?我哥那是大手大脚惯了,你搬家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不知道谁是老板么?” 那人冷汗津津,他也聪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发现了,是自己想岔了,紧张之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叠声的道歉。 许森听到许易对他的称呼,愉悦地眯了眯眼,他还以为许易只是在发布会上做做样子,没想到他是真心实意的把自己当成大哥,心里简直就像三伏天喝了一大罐凉水一样痛快,也就出声解释了一下:“这不是想着有个新的开始么?再说,你回了咱们的圈子,这衣服就拿不出手了,还不如送给他们这些人,也当是为父亲许姨积了德。” 那人眼巴巴地看着许易,目光里的哀求太过明显,他一个底层的搬家工,生活也不容易,家里的两个孩子刚好穿得上这衣服,可以省一大笔费用呢。 许易平了平心气,默认了。 于是许森又发掘了他新鲜出炉的弟弟的又一特点:心软。 许家大宅,老管家盯着咕咕作响的煲汤锅,面无表情,把守在锅前的厨子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就没了工资,一点都没发现老管家目光迷离正在发呆的实际情况。 其实老管家并不喜欢许易这孩子,即便他知道所有的情况,甚至是敬佩那位让许老爷求而不得的女人。一开始这孩子进来,他就知道是个不好捂热乎的,那双眼睛里除了在看他妈妈的时候有情绪以外,都是冰凉而荒芜的,只是因为老爷爱屋及乌,心疼他,他才把许易摆在少爷的位置上。可是,无论老爷再怎么宠着许易,在他眼里,许家大宅里依旧只有一个少爷。后来少爷慢慢长大,成熟而懂事,他也就对许易没了一开始的不喜,只是漠视而已,所以在他一次探亲归来发现许易已经离开的时候,他也并未当回事。 可是现在,少爷要把这孩子亲手带回来了,他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尤其是在看了那场发布会之后…… 他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以他的资历,也没必要刻意讨好谁了。 厨子瞬间放松,行云流水地炒起锅,一手把汤送了出去。 没多久,许森和许易两人就回来了,老管家在门口看着许森,笑得双眼眯起,连连引他歇息歇息,至于他身后的许易,老管家只是微微颔首,不算热情的说了一句:“二少你好,请进。” 许易看着一桩久违的大宅子,有些记忆不受控制地就浮了出来,他很怀念在这里的生活,那是前身过得最好的一段时光。 “好了,许叔,我先把小易带他房间去看看,一会再下来吃饭,你先歇着。”许森看着许易的样子,喝了一口茶说道。 两人拾级而上,彼此间都没什么可说的,气氛沉闷的让人拘束,还好到房间没有几步,许森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的设计很现代化,以黑白双色为主,简约大方,就连床单也都是深沉的黑,许森想了想许易,和这间房间有非常大的违和感,深觉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工作,解释道:“时间仓促,这是按我的风格布置的,你先这样住着,找个时间把你喜欢的风格颜色之类的告诉许叔,他会安排人来弄好。” 许易随手放下东西,打量了一下宽大的房间,点了点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分开休息为止,就连老管家都看两个人相处都觉得别扭的厉害。 许易快速的冲了个凉,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身心俱疲却没有丝毫睡意,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次,才恍恍惚惚的睡去…… 一夜不安眠。 第二十章 三合 安阳正忙得焦头烂额,一转身就看到许易正慢腾腾地走进来,连连朝他挥手,招呼他过来。许易抿抿嘴,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眼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安导说的他没有做到,昨天晚上他失眠了。 果然,安阳看到他眼底那一块明显的青黑,气得指着他直哼哼,许易果断地扔下脸皮,凑上去低声道歉:“安导啊,我昨晚上不是太想着这定妆照的事情了么?我也不想这样的,今天我一定好好拍,你就别生气了。” 安阳瞪了他一眼,就算知道他说的假话,心里也的确服帖了点:“你别把我当傻子,不就是换了个环境择床么,你哥还真是雷厉风行,啧啧。” 许易立刻朝后做了个手势,童维连忙上前,手上提着各种东西,从里面摘出一个递了过去,脸上有一点红,看着羞涩地不得了。许易清咳两声:“我怕剧组开工太早,你们来不及吃饭,就去明月楼带了点早点过来。这是安导你的,里面是比较清淡的素菜包子和淮山粥。” 安阳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温热热的,刚好入口,脸色又好上了些许,他现在沾不得大油大荤,这点东西完全可以接受。 “好了好了,你赶紧进去上妆去吧,人家夏河早就到了。”安阳大发慈悲,没有再为难他,他急着吃东西呢。 许易笑眯眯的走了进去,童维一路在身后发派早餐,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换回感激和善意的眼神,没多久一阵浓郁的香气便扩散到了整个剧组。 许易手上拎着最后一个餐袋,站到夏河的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夏河偏着头,身子僵硬,手掌紧紧的攥着白色里衣的衣角,没有要接的意思。 突然,一声低低的肚子轰鸣声响了起来,夏河一下子绷不住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甚至还蔓延到脖颈处,他有些狼狈的咬咬牙,听到耳边的一声轻笑,一把把早餐袋抢了过来,转过身子,一副拒客的模样。 许易看着他侧脸上被阳光映得金黄的细小汗毛,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恨的单单只是杜雨周和高静凡两个人,夏河虽然在杜雨周手下,但也不过是个才18的青年,他并无过错,也不清楚自己那段渊源,实在不该迁怒于他。 “你还好吧。”许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示意一旁的化妆师先吃饭,压低声音问道。 夏河口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那一天就跟在梦里一样,以为天要塌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拯救了,正庆幸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拯救,而是以命换命,以许易的未来把自己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大起大落之下,他紧紧关注着这件事的后续发展,连自己这一天滴米未沾都不知道,等后来一切事情平息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无比复杂,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早就进驻娱乐圈是个错误,在种种胡思乱想下,这一天迷迷糊糊的过去了。 他含糊地回道:“嗯。”顿了一下,才问道:“你呢?” 许易轻笑:“我也好啊,我以后就是有后台的人了啊。” 夏河转过头,双眼睁得极大,声音也稍微大了点:“你真打算靠着后台啊,你和许总不是非血缘么?那些豪门里连亲兄弟下手都毫不留情,更别说你这一个小小义弟,你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一旁吃东西的声音一下子停了,许易好笑的看着夏河,这孩子还真是实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他偏头朝着一脸吃惊的化妆师笑笑,那人秒懂,低下头继续啃包子。夏河这才发现自己又做了傻事,整个人都不好了,垂着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许易清咳两声,这才低声说道:“我自然不会绝对把所有筹码压上去啊。” 夏河愣愣的看着许易,那狡黠的样子让他突然想到了以前见过的一只小狐狸,他撇撇嘴,不说话了。 许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笑说道:“好了,谢谢你为我考虑,不过从现在起,可不要为之前的事烦心了啊,好好拍照,好好演戏,这才对得起安导为咱们出头。” 夏河响起那条微博,心里一阵阵的暖意,重重的点头。 门口传来脚步声,化妆师连忙一口把包子塞了进去,把自己噎了个半死,她实在是怕安导不分男女的大嗓门了,可是来人出声了:“许易,夏河,你们两来得真早啊。” 两人齐齐转头:“冯大哥。” 冯悟生一如以往的态度,快步走过来揉了揉许易的头发,一面看着夏河说道:“你做造型做得这么早?” 夏河心里生出一丝怪异,他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单纯了,就算是造型做好了,拍拍肩膀啊什么的也没太大影响,可是冯悟生的动作,却是把许易和夏河无意间隔开了。 许易很自然地躲开冯悟生的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夏河今天来得比较早,提前弄好也比较方便,我也要开始了哦,冯大哥你有自己的化妆室吧,还不快去准备?你可比我们要麻烦的多啊。” 冯悟生点点头,又叮嘱了化妆师几句,这才迈着步子进去了。夏河直到他关上了门才转过头,正有一肚子话正要和许易说,却看到他已经靠坐着任由化妆师摆弄,顿时气不顺地站了起来。 “夏河,夏河,你准备好了么,今天你第一个拍,让他们赶紧给你把服装弄好!”门口一个工作人员大声吼着,生怕他听不见一样。 夏河隐秘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跟着服装助理离开了。 许易闭上眼,听着络绎不绝的各种声音,嗅着鼻尖各种或浓或淡的香气,突然觉得心里一片宁静,这样的生活,真挺适合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混混沌沌几乎要睡着的许易被化妆师轻轻的推醒了,他下意识的想去揉揉眼,被人慌张的拦住了,这才清醒过来,伸了伸懒腰,跟着人去换上戏服,毫不在意地出来整理腰封,直到全场变得鸦雀无声,这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有很多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把他扫视过一遍又一遍,他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镜子,发套已经戴上了,边缘被细细地贴合了起来,修饰地一点都看不出来,一头长发如瀑,黑亮顺滑地像是一匹缎子,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他的妆不浓,只浅浅的勾了一下眼角,拉长了眼线,那双桃花眼流转间颇有些勾魂摄魄之感,鼻侧打了些暗影,显得五官更为深邃。上身的衣服倒是不错,质量比他前世要好上太多,摸起来就有一种舒适感,衣色纯白,袖口和胸襟处绣着精巧的暗纹,褶皱间闪着流光,高贵异常,腰封是黑色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体的腰细得出奇,盈盈一握得不像个男人,脚下蹬着一双云纹黑靴,行走间很是威风。他撑着下巴左看右看,有些无奈,这也没有特别惊悚啊,他自己还觉得比不上前世的身材呢,他们怎么都一副痴呆的表情啊…… 化妆师帮他把头发高高束起,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我是你的粉丝,能不能签个名、拍个照?” 许易苦笑着点头,别以为他看不出,化妆换衣服以前这人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崇拜、热情的感觉,分明是现在的样子起了作用,他垂下眼睑,手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还是有他以前的风格。 那化妆师朝四周使了好几个眼色,满脸骄傲的拿出手机,对着那长得让她一个女人连羡慕的心都升不起的睫毛一阵猛拍,恰巧许易抬眸,把硬抄本递了过来,那一双蕴着清澈笑意的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了镜,那化妆师僵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收了进去,还小心的拍了拍口袋,这才安心地舒了口气,都不敢看许易的眼,慌慌张张的把本子拿了回来,手指头都只敢捏着一个角角,抱在怀里飞快的退了下去,和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喳地说话。 许易扶额,顺手抚平了衣角的褶皱,走了出去。 夏河正被安导拎着耳朵训成狗,说他始终做不出最后二皇子牢狱之灾时心灰意冷的姿态,突然,不断喷洒的口水停住了,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顺着安导直直的视线望去,瞬间自己的视线也直了。 那个人就像是真正从古代走出来一样,一袭白衣不染凡尘,行走间袍角随风翻起,隐隐闪过流水般的银光,腰间系着一方玲珑黑玉,一柄长剑随性的悬着,被那双手轻轻搭在其上,宽大的袖袍飘飘荡荡,竟有些飘飘欲仙。 “夏河,安导。”那人挂着熟悉的笑意,把他们从呆愣中拉了出来。 安导上前两步,扯了扯许易的衣服,那眼神就跟看稀奇宝贝似的:“没想到这套衣服上身这么合适,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家公子,倒有点仙人。” 许易下意识的一收气势,眼神幽深,一片波澜不惊,脸上的笑也敛了敛,自然而不热络,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颗小白杨一般,他随意的扬手,一柄玉骨折扇轻巧的从袖袍中滑落到他手里,那温润的色泽让人不自觉地把视线投注在上,许易两手一拱:“在下姚逸,见过安导。”尾音微微停顿,咬得有些轻软,让人心里莫名的升起被尊重感。 夏河瞪着眼睛,这哪里还有之前那种下一秒就要遁空而走的仙气,活脱脱就是姚逸啊。安导显然也被这一幕搞愣了,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摸摸后脑勺嘿嘿傻笑,口里连说:“好,好,好。” 许易直起身,食指拇指扣住扇缘一错,啪的一声扇子就打开了,洁白的扇面上以狂草上书“方寸之间”四个大字,笔墨挥洒,不羁之意扑面而来。 许易眨眨眼,特毁形象地扯了扯衣领,使劲扇着扇子,凑到安导身边说道:“安导,这衣服穿起来真心热啊。” 安阳还没从许易突变的画风中脱离出来,脸上未退的笑意和震惊混在一起,格外扭曲。 “好了,你这小子还真捉弄起安导了。”陈均忍着笑拍了拍安导的肩膀,掐掉了许易还想说话的苗头:“马上就是你了,还不好好准备去!顺便带带夏河,让他体会体会要拍的那场景。” 许易这才正经起来,和夏河溜到一边讨论起来。 许易今天需要两张拍摄出不同风格的“姚逸”出来,前期和后期各一张,这对他而言并不算难,而夏河则是三张,依次是一开始的耀武扬威,中途的谨慎小心,最后的颓然无望,夏河驾驭不了的正是最后那种死气沉沉。 许易琢磨了一下,整了整思路,就开始给他完整的分析二皇子的性格和心理。明行贤一开始就是作为皇帝宠儿的存在,从小除了太子之位不是他的,几乎要要什么给什么,这就养成了他初期霸道狂妄的样子,后来被娘家和谋士撺掇着抢那把椅子,才慢慢学着心平气和,冷静理智下来,就开始给太子使绊子,亏得太子软弱无能,才能被他整垮。正当他志得意满以为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又蹦出来个声名赫赫的五皇子,而且他居然还束手无策,当即被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各种阴谋阳谋手段频出,反而惹得皇上不喜,到最后,姚逸的死前控告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被圣上厌恶,永无翻身的可能。明行贤在天牢里与蛇鼠做伴时,被五皇子插了最后一刀,说他的盛宠滔天从来都是虚假的,皇帝更像是把他立成一个靶子,吸引所有的目光,让自己看好的儿子在暗地里安全成长,再以他为磨刀石,成就他心仪的儿子。此话一出,明行贤近乎崩溃,他一直都把皇上当成依赖,当成最亲的人,哪里会想到实情如此!这就是他最后了无生趣的由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最好的朋友,或者最好的亲人背叛你,并且还告诉你,他从来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过,他从来重视的都是你一直争锋相对的兄弟,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个人就是你最后的希望,他却这样把你踩进泥里,你觉得,你会怎样?”许易循循善诱,让他努力去体会这种感情。 夏河目光有些失神,他思考着自己的反应,最后发觉自己绝对会和明行贤一样,恨不得当场死了个干脆,至少不必听到这样残忍的事,他喃喃地说:“……会崩溃。” 许易点点头,看夏河现在的状态,估计应付个定妆照是没问题的了,他低声朝安导唤道:“现在夏河可以上了。” 安导满意的点头,二话不说就把夏河推了上去,化妆师急急忙忙的给他补妆,把一张俊脸整得惨白如纸,也消瘦如柴,夏河任由其摆布,目光迷离,还有些浑浑噩噩,之后躺在潮湿黑暗的天牢里,有老鼠悉悉索索地从他的手边爬过,全然没有发觉身边躺着个活生生的人,夏河一动不动,就像一具还有点热乎气的尸体一样,栅栏外透出昏黄的烛光,忽明忽暗的闪着,格外阴冷。 安导顿时激动了,抓着陈均就是一通摇:“就是这个感觉!”陈均无奈的扯下手,把自己拯救出来,还好这不是拍摄的时候,不然就冲这么一嗓子,得了,重头再来吧。 在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中,一个温婉的女声在许易身后响起:“没想到你这么有耐心,一个新人能讲戏,看来你进圈以前做了不少工作啊。”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肯定会让人觉得是讽刺,可是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却是连一点恶感都生不出来,许易叹了口气,又是老熟人。 苏青茵穿着皇子妃大妆,妆容精致,嘴唇是庄严的正红色,眼里波光淋漓,一颦一笑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她便是《云图》的女主角,之前就是在开机的时候来了一次,但很快就走了,安导根据她的行程把她的戏安排的比较靠后,所以这才能算是第一次他们相见。 “苏姐过奖,我只是前些天把剧本看得细了点,说是讲戏,倒不如说是讲故事。”许易解释道,他之前和苏青茵的关系很不错,说话间也并不过于谨慎,说起来,青茵算得上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为人豪爽大气,自出道到现在几乎是零绯闻,唯一的破例就是跟前世的自己相识的时候,吃了顿饭就被狗仔抓拍炒作,天知道一个gay和一个女汉子是怎么共度一夜*的。 “我夸你就是夸你,不必自谦。”苏青茵低声笑,她交朋友一道向看眼缘,许易这人倒挺合她胃口,若是谈得来,她拉他一把也是可行的:“我看了网上的那些言论,你也别太放在心里,这个世界上智者总是少的。” 许易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些年了这人还是没变,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不怎么关注网上的事,这事到没什么影响,反正我拍我的戏,你说你的质疑,到时候《云图》播出的时候,自然有个结果。” “你和我一个老朋友的观点倒挺像的,要是他还在,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苏青茵走神了一会,有些失落地道,不过没多久她便再度打起精神:“听说你被薛炳哲那小瞎子挑中了,要去演mv?” “小瞎子?”许易有些疑惑的点点头,这事不是还在筹划阶段么,怎么青茵都已经知道了? 苏青茵顿时朝他肩膀兴奋地一砸拳,目光很亮:“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合作了啊!薛炳哲是阿炳,不就是小瞎子么?”说着她探究地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话说,你是怎么得到他青眼的,我帮他找了好几个男主角,演技都快飙得吐血了,还被他吐槽嫌弃,啧啧,那叫一个难搞。就算你有楚哲的关系,没有特殊的地方,估计那小瞎子也不会接受。” 许易为这个外号沉默了一秒,才解释道:“我了解秦越,这应该就是特殊的地方了。” 苏青茵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审视般地看着许易,见他坦荡荡的样子,脑中灵光一现,难不成他是秦越的粉丝?联想到昨天发布会上他说偶像离世,她顿时对许易更加顺眼了点:“到时候我不会挑剔你的演技的,抓紧时间好好学,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直接来问我。” 许易自然是笑着应是。 夏河拍完了,就轮到许易了,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来了,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夏河回过神,打了个哆嗦,小声地问道:“你不怕么?” 许易突然响起许森跟他说过的话,便拿来用了:“怕有什么用,你把他们都当成长着人脸的蘑菇就好了。” 夏河脸色扭曲,长着人脸的蘑菇……什么鬼! 许易站在场地中间,听着摄像师一遍一遍的跟他讲要点,讲姿势,他也很细心的听了,结合着自己的想法,慢慢调整着。 他长身玉立,一头发丝高高束起,那张脸有些柔和,强光一打,就像是魏晋那些敷了粉的名士一般,颇具风流之姿。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高高举着那把扇子,袖口随意的下滑,露出一小截细白的手腕,仿佛脆弱地一折就断,扇面微微压低,那四个无拘无束的字就像是即将要破扇而出的狂龙,许易迎着光细看,眼睛稍稍眯了眯,那专注的神情,恍若再无其他东西能够入他的眼,高傲地自然。突然,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睫毛轻轻一抖,那双璀璨的眸子就朝这边看了过来,所有人的呼吸都摒住了,生怕惊扰了他,就算是知道这人眼里没有自己,却也因此而浑身发热,呼吸急促。 摄像师终于明白了俞珏的感受,他身不由己地耗费着他的胶片,甚至一点都不为之感到心疼,这个人,有让人疯癫的魔力! 许易摆了半天的姿势,有些郁闷地道:“好了么?我肩膀有点酸呐。” 安导如梦初醒,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姚逸前期的造型,难免会意外,连道:“好了好了。”现在可不能耽搁时间了,许易还得去换另一套衣服,后面还有一溜的主演们等着呢。 拍第二张的时候,许易的造型就是平常拍摄时的造型,他们便适应多了,一边洗眼睛一边低声交谈。 苏青茵站得稍远,一个人双手抱肩沉默的看着,许易演戏的风格和秦越真的很像,都一丝不苟,都入戏极快,都准备齐全、心态平和,最重要的,也都习惯看着人的眼。若是刚刚许易没有回眸看这边一眼,拍照的效果绝对会大打折扣,也不会让大部分人为之触动。 “这孩子真的挺不错啊。”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苏青茵淡淡的朝旁边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圈内老好人蔡光温,只是怎么还有一个冯悟生? 她皱了皱眉,声音还算平和:“是啊,我挺看好他的,蔡叔您也这样觉得?” 很明显地排斥冯悟生。 蔡光温一副什么也没察觉到的样子接了她的话:“是啊,你看他的眼神,再看看他的身段,最后看他的脸,这样的孩子,哪里有不红的道理?咱们都老咯,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苏青茵的脸一抽,她现在才芳龄28,哪里老了! “蔡老啊,青茵可比您小了不止一轮,您这话说的可不好听啊,而且青茵你就算到了这把年纪也还是我心中最美的人。”冯悟生连忙在一旁插话,朝着苏青茵讨好地笑着。 蔡光温眼里看不出喜怒,但是苏青茵已经不想忍下去了,她本来就是个炮仗脾气,娱乐圈里人人皆知:“我说冯悟生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几次对你没意思,你还有必要这么粘着不放么?这么找虐是想证明你魅力无限啊还是怎么滴,你拿出个章程咱两好好搅和搅和。别把我当十七八的小姑娘,被你几句话就骗过去了,你的那些破事我还不清楚,上次和上上次的伴都不一样吧,要我明说么?” 冯悟生脸色一变,他就知道苏青茵不简单,所以才想着好好哄哄她,接触上她背后的资源,他已经呆在这个位置太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像秦越一样,他不就是因为苏青茵的关系才有机会接了国外大片么,那他也可以。在他的想法中,苏青茵能被秦越骗住就一定也能被他哄住,任他为所欲为。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苏青茵性子这么烈? “好好,是我错了,青茵对不起。我先去补补妆,你和蔡老先聊着啊,不要惹蔡老生气啊。”冯悟生脸上一片火辣,连底妆都遮不住那红色,强自镇定把这一段演下去,找了个理由先走开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有多狼狈。 “切,丑人多作怪。”苏青茵不屑地偏过头,被刚刚那段话恶心地够呛。 蔡光温和煦地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他修身养性装菩萨都好几年了,没想到还真有不开眼的把他当泥人糊弄,他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了。 苏青茵一下就看出来蔡光温的戾气,眉头一皱,冲上去就挽住蔡老的胳膊摇了摇,满头的簪子被晃得叮当作响,撒着娇:“蔡叔你可别为这样的人生气,他迟早要被自己作死,哪用得着您出手?再说《云图》是咱们呕心沥血之作,不值得为这人渣给毁了,您且看着,等戏拍完了,有他好果子吃!” 蔡光温被她晃得心都软了,无奈地摇头,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你说不动就不动,都听你的,这行了吧。还好你爸这几天忙昏了头,不然等他发现,不撕了那小子才怪。不过,你也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打算找个伴?” 苏青茵脸一红,脚一跺:“我哪里岁数大了?娱乐圈里哪有什么伴啊,原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秦越,结果聊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就太熟了,不好下手啊,只能当朋友咯,现在看那小家伙挺顺眼的,不过人家太小啊,老牛吃嫩草可是要遭雷劈的。” 蔡光温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瞎说!” 苏青茵嘿嘿的笑,没脸没皮的哪里还有什么女神样子,蔡光温无可奈何,只能揭过。结果说曹操曹操到,许易和夏河两个人正朝这边走过来,看到蔡光温,都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态度和冯悟生简直是没法比。 蔡光温满意的点点头,放苏青茵去摄影棚,自己因为年纪大经验足,被放在最后一个拍,刚好和这两小伙子聊聊天,以他看人的眼光,这段时间自然会把许易和夏河两个人看得透透的,若是日后青茵丫头真动心了,他至少也放心了不是。 苏青茵一步一回头的走了,目光里满是担忧,生怕等自己回来小鲜肉就被蔡叔一生气给嚼吧嚼吧给吞了,可是这种情况一直到她拍完回来都没有发生。 蔡叔正和小鲜肉们聊得正痛快,许易说话简直面面俱到,老成的很,思路广的让人心惊,无论他说什么话题许易都能轻松自如的接住,顺带还露个下句给夏河,以免他尴尬,这一番畅谈下来,他的脸要都快笑成一朵小雏菊了,她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打断正要长篇大论的蔡叔,低声说了句:“蔡叔,您该去准备啦。” 蔡光温有些意犹未尽,追问了一句:“这孩子是哪个公司的,要是日后遇上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帮忙啊。”他可是很惜才呢。 苏青茵撇了撇嘴:“人家是星光的,许家人,蔡叔你别说了,得准备了!” 蔡光温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易一眼,慢腾腾地走了。 “一会所有人还要拍一张合照,你们也可以先琢磨一下站位什么,别太闲着。”苏青茵随手拨弄了一下腕间的玉镯,提醒一句之后也离开了。 夏河和许易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 定妆照整整折腾了一天,到晚上人才被安导放了出来,许易满身疲惫,童维在后面小心的跟着,生怕他一下子倒地上去了,许易对此哭笑不得,这具身体的确很差,但也不至于弱到这个样子啊。 他原本打算随大流往旅馆走,却被童维拦住了,被告知许总安排人在等他,许易实在想不通,虽说许家大宅和摄影棚就在一个区,可是好歹也隔了一段路,早上来的时候都要快一个多小时,晚上都这时候了还要回去? 可是看着童维那张无辜的白莲花一样的脸,他原本就不多的怒气像是被人戳了个孔一样,没多久就散了个精光。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童维说道:“走吧,带路。” 童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路都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生怕他消失了一样。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不起眼的地段,司机一见许易过来,连忙下车打开后车门,迎他进去,童维则是很有眼色的自己爬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往后视镜一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boss会在后座啊?! 许易也没想到,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喊了声“大哥”,声音有显而易见的疲惫。 许森应了声,车内又沉默了,眼见着就要落入和先前一样的尴尬中时,他开口说道:“拍戏真这么累?干脆你别做了,来公司帮忙就好。” 童维打了个寒颤,这几天接触下来,许易对演戏的热衷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这样的提议他哪里会同意。 果然,许易捏了捏眉心,勉强维持着一贯的口吻,平和的说道:“我喜欢拍戏,无论累或者不累就没关系。只是你再以后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就睡宾馆就成,免得耽误时间。” 许森下意识地以为是耽搁自己的时间,心里微暖,越发觉得自己的举动是正确的,毫不在意的说道:“接你是我的意思,谈不上耽不耽误,我晚睡习惯了,没什么影响。” 童维捂脸,他已经预感到许易的脸色了,好奇怪,为什么以前没发现boss情商这么低? 许易努力把额头的青筋按了回去,他实在是精疲力竭,不想和许森耍花枪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很累,回许家大宅反而让我休息不好。” 童维和司机对视一眼,有志一同地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屏住呼吸,眼角都不敢往后面撇一下。 许森沉默了很久,才说:“你的房间让人装修了一遍,蓝白的底调,我亲自挑的东西,你回去看看,要是不满意可以及时换下来,总要让你住得舒服。你的提议我知道了,下次你在这边睡我没意见。” 他的语气分明还是和平常一样带着微微的冷硬,可许易偏偏就从里面听出了一点失落,甚至有些委屈,好像是一门心思等他赞赏却希望落空一样,顿时就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重了,想道歉却又张不开口,想解释也无从下手,只能单薄的说上一句:“那房间一定很好。” 后面的气氛再度沉默了下来,童维轻舒了一口气,对于司机把车开得飞起的举动也没有丝毫不满,反正都这个点了,宽敞的路上也没什么车,早点到地方早点解脱,连他都觉得车里的时间难熬。 其实许森心里头并不存在许易想象中的失落委屈,他偏过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幢幢树影,心里只是不解而已,他一向和任何人都搭得上话,就算是以前的父亲和许姨也是可以聊上大半天不觉得词穷的,可为什么总在这弟弟面前无话可说?难不成他真要让齐昭去买几本关于如何与弟弟相处的书? 他换了个坐姿,朝旁边瞥了一眼,看到许易双眼迷蒙着,头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一般地闭上眼,然后又在不久之后猛然惊醒,就像是一只想睡不能睡、可怜到极点的小兽一样。 他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凑过头用不会惊扰到他的细微声音说道:“安心睡吧。” 许易脑子里一片混沌,本能地转头遁着那让他安心的声音的方向望去,眼皮子坚强不屈地搭拉几下,终于还是放弃了,头一重,便无知无觉的躺在许森的肩头。 许森整个人都僵硬了,绷着身子,一点都不敢惊扰到身旁的人,细细的呼吸见缝插针般地洒在他的脖颈处,温热而潮湿,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还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近过,就算是父亲也没有过。 他小心翼翼的转了转头看着许易,他眼下的暗色一目了然,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张合,嘴唇红润饱满,视线再往下便是纤细的锁骨,看着就瘦。他漫无目的地想着,日后一定要把许易好好养起来,拍戏这活太累人了,他的弟弟,哪里能瘦成一把骨架子。 许易动了动,头稍稍往前移了一下,许森眼明手快的托住,带着他微微后仰,这才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紧张过后,许森缓过来,才意识到刚刚的手感简直好的不得了,温软滑腻,就像是一匹绸子从指尖划过,让人有些眷恋。 许森动了动手指,终究不愿冒着吵醒他的风险再去尝试一番,只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便继续做好一个枕头。 童维无意间扫过后视镜,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这是什么节奏,明明之前还那么别扭来着,现在就相亲相爱成这样?不过看来,boss真的是要做个好大哥了啊,真好…… 第二十一章 征服 齐昭送了好几本书进总裁办公室,回来后忍不住暗戳戳的给楚哲发消息:“你造boss有多信任我么,连怎么和许小易打交道都过来问我了。看来boss总算是打算开窍了,第一步和亲人好好相处,接下来就是春心萌动了,然后我们就会多个老板夫人啦,好开心~~~” 楚哲正在帮旭陶然收尾,拿起手机瞄了瞄,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高贵冷艳地回复了四个字:“不知所云!” 且不说齐昭的反应,许森看着那堆书,第一次在办公期间走神了,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许易,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咪,在被他抱出车时不仅没有惊醒,反而就着他的胳膊轻轻蹭了两下,软软的发丝轻扫在皮肤上,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下子就破开他的心防,像一颗种子一般深深扎根在他心底。后来他把许易放上床,屋内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他正担忧要不要给他洗澡什么的,就看到他非常自觉地用被子把自己团团卷住,脸上还露出特别甜美满足的笑,那动作幼稚地像个半大孩子,却再度戳爆了许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萌点。 许森叹了一口气,拿起第一本书,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地将其翻开,他算是立志要和这个弟弟好好相处下去了,这就是第一步…… 许易完全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因为前世拍戏力度大,时间紧张,他一向是睡着了就特别死,雷打不动的那种,这样才能补回他的精力,所以等他醒过来,看到身上不曾换过的皱巴巴的衣服,忍不住扶额,他该感谢这人知道分寸呢,还是该生气这人连衣服都不帮他换一下呢? 他根本就没往自己新任的大哥身上想,只觉得这是童维或者是大宅里的人帮的忙。 不过之后许森的确收敛了点,许诺大概会隔个好几天再会来接他,这让他感到很满意。 拍戏的日子一不小心就过去好几天,他的戏份本就不多,已经拍摄了大半,就差一出临死前的戏,拍完就可以放几天假,等着转战另一个拍摄场地补拍姚逸早期的一点剧情了。 他正坐着看夏河与蔡光温飙戏,突然就听到旁边童维兴奋地低吼:“许易,楚哥回来了!现在已经朝我们这边赶过来了耶!” 许易被那个最后的语气词和低沉沙哑的声音弄得好一阵不适感,不过楚哲回来的确是个值得高兴的事。他有些歉意地朝两旁的人看了看,才回头压低声音说道:“下次记得注意音量,楚哲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童维立刻捂嘴,示意自己记住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手指缝,微不可闻:“马上。” 许易再度看了看拍摄现场,轻手轻脚地跟陈均打了个招呼,通报过后才走了出去,刚巧在门口碰上了楚哲,下巴微生胡渣、有点不修边幅的楚哲。 “这几天闹得够大,你没受什么影响真是出乎我意料啊。”楚哲倚着车,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的样子:“boss已经查出来了,小艺人因为嫉妒夏河演技差却上了位找人阴他一把,结果被周雅君那个妖孽货给利用了,明明boss都已经明确自己的态度了,他一向以boss马首是瞻的,为什么还要针对你?” 许易沉默,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宴会上闹出的那桩事还历历在目呢。 楚哲瞟了他一眼,有些唏嘘:“不过,更没想到boss这么为你出头,对周家下手毫不留情,非把周雅君赶到国外去。真不明白既然你被这么看重,当初是怎么混到那种地步的?” 许易有些惊讶,并不打算接了这话,便直接转移话题:“旭陶然的事解决了?” 楚哲现在提起这事就想骂娘,特么的a国一贵族看中了陶然,蛇精病一样的缠着他,可更蛇精病地还是陶然那个暴力狂,不负众望把那人狠揍了一顿,肋骨打断了两根,连后槽牙都掉了一颗。他以为两人结仇了,匆匆忙忙赶过去,结果看到了那贵族完全跪倒在旭陶然的牛仔裤下,一副抖m的模样贱了吧唧地粘着陶然,彻彻底底让楚哲见识到了什么叫跪添啊卧槽。 去a国这一趟简直连三观都要重组了,楚哲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搞定了。”楚哲黑着脸,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旭陶然他不需要人太操心。”一操心那就去了半条命。 “对了,你明天跟安导请个假,阿炳那边准备齐全了,让你去拍mv。”楚哲手指轻轻敲了车身一下,语重心长地提醒许易道:“虽然boss现在对你很好,但你可不要恃宠而骄什么的,你要想走的长远,最关键的还是磨练自己的能力。” 许易点点头,丝毫不带一丝犹豫:“我知道,许总与我而言就像是个遥不可及的山,他庇佑我,我感激他,仅此而已。” 楚哲满意地点点头,这下他就放心了,不会被boss的糖衣炮弹攻陷,果然还是他的好许易!但要是他知道boss日后因为这话差点活剥了他的皮,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得意…… 他伸手拍了拍许易的肩膀,再度恢复了精英经纪人的架势:“这部剧你拍的也差不多了,我回去就把近期一些剧本发给你,你自己好好挑挑,一周后把信息回馈给我,我会安排。还有,从现在起,私底下就要注意形象了,千万不能邋里邋遢地被狗仔抓拍,那会成为你一生的黑历史。” 许易点头,他接下来要把锻炼身体的事提上日程,这种身无几两肉的状态他也是受够了,他果然还是更欣赏有肌肉的汉子来着…… 回了摄影棚,安导正暴躁的摔着剧本卷成的纸筒子,指着冯悟生就冲|锋|枪一样地骂道:“你是傻子啊,你是要和你王妃决裂,而不是一脸‘我错了,请你原谅我’的傻逼表情知不知道!还有你刚刚的走位,你自己看,就收录了半个脸,你是想半脸闯江湖呢,还是要我干脆让你闻声不见影啊!这都不知道拍了多久的戏了,有些技巧还需要我教?” 夏河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往许易那边凑了凑,很是感叹地说道:“安导这战斗力每次都要把我削掉小白菜,平常一个看着挺慈眉善目的大叔,拍戏就如此暴躁正是让人承受不来啊。小易,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全剧组从上到下就你被吵的次数最少,有经验没?” 许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插了一刀:“等你啥时候智商及格了,你就知道了。” 夏河正欲争辩,就听到安导喘着气吼道:“许易,许易呢?今天先让他试一试吊威亚,死前是唯一一场亲身上阵的打斗戏,提前适应适应。” 许易高声回道:“知道了,安导。” 说实话,他并不担心威压,前世的时候他为了克服平衡问题,直接狠下心练了好久,大腿内侧都被磨掉了好几层皮,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头皮发麻,所以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无论是飘飘欲仙的仙人姿态,还是飞天下地的江湖武者,他都信手拈来。所以,他为难地是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尚有天赋的初学者。 工作人员小心的把威压绑缚在许易的身上,做好了安全设施,问过他一遍又一遍,才敢伸手朝操纵人示意。 机器慢慢运作,许易只感觉脚下一空,腰间腿间一紧,整个人就已经开始升空了,那种熟悉的整个人无依无靠的感觉依旧糟糕。他闭着眼,尽量平稳呼吸,按照一定的规律慢慢让自己找到平衡,在上升的过程中晃悠了两下,这才找到了以前的感觉。 他睁开眼,地面离他差不多快有八|九米的距离了,下面的人依旧清晰,他都能看到夏河脸上的担忧,他笑了一笑,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就像是被一根丝挂住的蜘蛛,他小心的重心前移,整个人往前冲了一下,惹得下面一阵惊呼,他正准备重新拉回来时,一棵树闯入视线里,高高的,树枝摇曳,他猛然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呼吸渐渐急促,手脚僵硬,完全不能克制地倒栽了下去,视线里的东西快速翻转,最后变成了一片湛蓝。 他被放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来,脸色惨白,心脏以一种完全不正常的速度跳着,让他忍不住按了按。童维守在他身边,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许易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夏河也皱着眉递过来一瓶温水,看着他手颤颤巍巍的接过去,心里一紧,莫名的有些难受。 安导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本来想吼他一顿来着,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又把原来的话咽了下去,憋着怒气问:“你有恐高症不早说,玩命也不是这个玩法,你自己看看都把我们吓成什么样了!” 许易看着手里不停泛着波纹的水瓶,下意识地摇摇头,如果这是恐高症,那么当初他去不了许森的办公室了,也不可能在星光各个楼层行走自如了。他把目光投向那株大树,深深浅浅地绿,在微风下叶子哗啦啦的响,心里猛然出现另一株树影,同样的高大茂密,同样的根枝粗壮,他浑身一抖,电光火石间知晓了自己异状的由来了! 那是这具壳子还很小的时候,他在和外面的小孩玩耍,躲猫猫输了,然后被惩罚。别人都是随便跑个圈,表演个节目就过了,他却不一样,他被那些人扔在树上,脚上用一根短绳子打了个死结,要他从上面下来。他被吓得鼻涕眼泪直流,可是并没有用,他们都一手指他一手叉腰笑得特别开心。他试着挪了一步,树枝阴凉处有滑腻的青苔,他滑了一下,整个人都不敢再动。下面那个最大的孩子眼珠子一转,竟然召集人在下面摇树,他在上面哭得淅沥哗啦却没人理他,一时不慎,慌张之下竟掉了下去,被那根绳子死死的挂着,脚胡乱的蹬着。明明树枝就在眼前却无法接近,明明那群孩子可以帮他却袖手旁观,他们嬉笑着远去,这是许易第一次见识到小孩子因为天真而显得格外残忍的手段…… 他已经忘掉了他是怎么下来,等他醒过来,他在医院,妈妈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他消失掉一样。从此以后,他就不愿意出家门了,看见了高高大大的树,也条件反射一样的远离。 这段记忆被他埋得极深,就像是忘掉了一样,直到今天再度发作,许易才有所察觉。 他仰头灌了一口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是恐高症,安导,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是需要适应!” 那样的眼神,仿佛所有的光都汇集到他眼里,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安导被震撼住,说不出话来,只能呐呐地点头。 许易转头对童维说道:“你去跟威压师傅说一下,今天下午得麻烦他的。” 他也不管童维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让人准备好设备,手比了个ok,再度把自己吊了上去。 许易保持着平衡,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边的树,测试着自己的容忍底线,他不能放任这种恐惧感持续下去,那会毁了他的演艺生涯,他必须要克服它,不惜一切代价!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栽倒再重来,童维看着不停干呕的许易,忍不住偏过脸擦了擦眼角,整个摄影棚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就集中在这里,他们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嗤笑漠视到后来的诧异好奇,再到现在的专注敬佩,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直面恐惧,他们为许易所折服。 最终,许易成功了,他满头大汗,轻松的看着那棵大树,时而前冲,时而后仰,再无丝毫不适,他在空中痛快地笑着,就像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他终于可以再度在天空翱翔! 第二十二章 转变 为了克服对于悬空的恐惧感,许易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粗略的算了算,他几乎在威亚上呆了差不多四个小时,这对他那细皮嫩肉的壳子造成了并不算小的伤害。每一处被勒着的地方都淤血了,两腿之间的固定处简直是生生磨掉了一层皮,血迹斑斑。 童维看着,心疼地两眼通红,抖着手给楚哲打电话,语焉不详地要他派人来接,连男低音都在颤,让楚哲听得心惊胆战,生怕是许易出了什么大事,直接忽略了正帮他细心刮着胡渣的齐昭,一手抄起车钥匙就出了门,拦都拦不住。 齐昭看着不对劲,当即就通知了许森,许森眉头一皱,直接命令他让楚哲先来许氏总部接他,因为是顺路,楚哲也没有反对,一路心急火燎的过去。齐昭坐在副驾驶上,眼角撇了撇胡渣还剩一半的楚哲,暗戳戳地笑得灿烂。 夏河和童维把许易扶到门口座椅的位置,让他先休息着。夏河环视了一下,朝不远处的药店跑过去,拿了一盒喷雾,想了想,加上一管膏药,这才回来把东西往许易手里一塞:“这里有专门治这种伤的药,你回去了好好看看医嘱,及时上药。破皮了就喷,没破的就抹,千万注意别发炎。” 许易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唇瓣疼得失了颜色,带着汗,重重地反握他的手以示谢意。他没想到夏河经过了那件事反把他当成了朋友,可能是因为愧疚,处处照顾他,就算是被剧组暗地里称为“跟屁虫”也无所谓。 他抿了抿嘴,两条腿动都不敢动,血液已经干掉了,伤口和布料黏在一起,时而带来一阵针扎般的疼。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童维手忙脚乱地拿出来,划开了接听扩音,这才放到了许易面前,丝毫没有注意来电显示是“许森”。 “许易,你出了什么事?”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宜察觉的焦急响了起来,听在耳里格外严肃,把童维唬得手一抖。 “是听楚哲说的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威亚吊久了有点后遗症,不好走路而已。”许易故作轻松地解释,他不想弄得兴师动众,不知道大哥怎么知道的。 “不好走路就别走,我正往这边赶过来,十分钟就到,你乖乖等着。”许森这才放心,不是什么车祸人灾的就好。 那话那头啪一下挂了,许易无奈的摇头,好吧,大哥还真是热情。 实际上不到八分钟,楚哲开着车就冲了进来,掐着距离停在了许易旁边5米处,拉开车门就往下奔,盯着许易好一通看,这才松了一口气,严厉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易看着楚哲脸上泾渭分明的胡渣,心里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尽量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一下,可楚哲有那么好糊弄?当场就怒了,数落道:“童维,你也不跟着劝劝,他第一次接触那玩意,哪能吊那么长时间!还有许易你也是,心理上有什么障碍就一点点除掉,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么拼命干什么!” 童维被指责地垂头丧气,只觉得懊悔地要命,许易连忙维护道:“这怪不着童维,我想做什么他哪拦得住?楚哥你别说他,我想要好好拍戏肯定还有不少要吊威亚的,总要克服这毛病,当机立断总比日后拖得更严重了好。” 楚哲抓了抓头发,身边一个身影就大步走了过去,站在许易身前,形成了一大片阴影,压迫感十足。许森皱着眉头,视线第一时间落到了有鲜红血迹的地方,目光非常有存在感,许易有些难为情的咬咬唇,两腿间是个很尴尬的位置,他试图合上膝盖,只一动,就疼得一颤,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许森大手立即落了下来,按在许易的膝盖处,微微使力便让许易动弹不得。 “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大事’?”许森看了许易一眼,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悦:“齐昭,你跟乔医生打个电话,让他提前去大宅里等着我,楚哲,你去把后门打开。” 齐昭站在不远处,偏着头拨电话,他不是不关心许易,只是隐约看到看到一点红色之后,他就止步了,晕血的人伤不起。楚哲愤愤然的跑过去开门,守在那里等着。 许森松了袖扣,朝上挽了挽,露出一大截蜜色结实的小臂,许易一愣,许森的气息就猛然凑近,一手挽住他后颈,另一手伸进他膝弯,小心翼翼地不碰痛他,猛一发力,许易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许森这是第二次抱他了,他稳了稳,这才一步一步慢慢往车上走。许易还是很轻,在他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体积比较大的小孩,会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很奇怪,他从来没这样亲近过人,却总觉得抱住许易的感觉很不错,像个有了什么要保护的东西一样,心里被某些情绪涨得满满的。 他看着许易一瞬间涨红的脸,看着他咬着嘴唇眼神晃来晃去就是不落在他身上,看着他不自觉的放松下来依赖自己,突然就笑了,嘴角扬起来的弧度自然而富有感染力,整个人都像是天神一般俊美得让人仰望。 许易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那样的愉悦似乎要溢出来一般,瞳孔深处的宠溺坦荡荡的铺在他面前,一点遮遮掩掩的想法都没有,他原本只局限在脸部的薄红之色刷的一下就扩散了,耳根、脖颈,连颈窝那里都没有放过,他自己却犹不自知,眼神只微微漂移了一下,就又勇敢回视许森。 许森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觉得手上这人就像是有魔力一般,一旦深入了解他,你就再也放不下了,不过,放不下也好,两个人相依为命什么的,想想也不错。他的眼神愈发柔和,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轻轻在许易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抬头瞅着他的反应。 许易愣住了,而后羞耻地闭上眼,连脚尖都绷起来了,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疼痛阻止,这让他清醒了些。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就算是上一世和杜雨周感情正酣的时候,杜雨周的眼里也是冷静而理智的,他本以为这样很好,可后来才知道要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哪里会是这种眼神?但许森不一样,他那么直白的把一切摆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我重视你,我怜惜你,要是你受伤,我会心疼。 他突然眼眶就红了。 许森本来还欣赏这他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窘态,一见他如此,立刻就慌了,还以为他是扯到伤口了疼痛难忍,连声安慰:“是我的错,不该逗你的,你再忍忍,回家了就好了。”他三步两步一跨,就到了车后门处,胳膊肘撞开一脸震惊的楚哲,托着许易把他放到了车里,自己从另一边车门上去,朝着楚哲一吼:“上来,开车!” 楚哲条件反射一样地回神,有点机械的上了车,发动,完全没有发现还有一个齐昭落在车外,他浑浑噩噩地想着:刚刚那个真的是被称为“工作机器”的boss,世界简直玄幻了…… 齐昭和童维大眼对小眼,还处于当机的状态,夏河目光复杂的看着远去的车,出声打乱了这诡异的平静:“那个……许总一直都对许易这么好么?” 齐昭干巴巴地笑着不说话,要是一直这么好,他们这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不过……车呢卧槽!大风卷过,齐昭和童维木桩子一样站在门口,欲哭无泪。 许易闭着眼,额头上冒着冷汗,车里难免会有震动,牵动伤处无可避免。许森轻轻顺了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一双大掌温热和干燥,奇异的抚平了许易心里因疼痛而不自觉升起的烦躁。他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或许,他这一次重生除了报仇,就是为了体验一把亲情的感觉。 前一世的秦越是个弃儿,大冷天里被扔到孤儿院门口,被雪覆了薄薄一层,白生生的脸蛋冻得发紫,连哭声都像奶猫儿一样微弱,幸而被院长看到了,捡回去养着,这才活了下来。再大了些,就有家庭想要领养他,懵懵懂懂过了一年有余,养母突然有孕,家境并不算好的他们就很是抱歉地把他送了回去,后来又有几次,被收养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再度被放弃,主动或被动地把他送回孤儿院。而他在院长妈妈的教导下,并没有什么报复社会的想法,但也总知道了人并非能真正相信,一个人傻乐傻乐的,就这样长到十多岁。 就连后来遇上杜雨周,他都是在三年之后才让这个人走进自己的心里,可是对于许森,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驯服的野生动物,忍不住对他安心。真的是以心换心吧,许森在他来到这具身体之后对待他的态度,让他忍不住也交出自己的一颗心。 他愿意做他比血缘更亲的弟弟,以自己的一切捍卫他,愿意依赖地、真心地唤他一声—— “哥。”许易喃喃的唤道,慢慢睁开眼,满足地看到一双黑漆漆的双眼,里面盛满担忧。他眯着眼睛笑了出来。 许森也跟着笑了,冷硬的轮廓这一刻却非常柔和,他的大拇指轻轻地揉按着许易的额角,声音里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耐心:“嗯。” 有什么不一样了。 *** 难为楚哲在神色恍惚的情况下还平安的把车开回了许家大宅,到现在为止,看到boss公主抱许易,他还是觉地自己的三观又受到了一次挑战,好吧,虽然这两个人顶着兄弟的名头。 乔医生看着许森抱了一个人进门,惊得连一贯的神棍脸都维持不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轻轻松松地上了二楼,直到他不耐烦的催促:“胖子,你还不快上来!” 他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就上去了,许叔皱着眉头跟在后面,要是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大少怀里的那个人,应该是许易吧,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乔柳杨看着床上那人,心里啧啧称奇,居然还不是个女人,许森那个冷面无情的还真打算把他当弟弟?积了八辈子的福哦,他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遍遍扫过许易,被许森警告了才眼观鼻鼻观心的查看他的伤口。 那个位置让他有些胡思乱想,许易看着,还是解释了一句:“是吊威亚磨伤的。” 乔柳杨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小心翼翼的剪开裤子,用温水沾湿了那块步,慢慢的把它揭了下来。许易咬着牙,一手紧紧的攥着被单,青筋尽显。 乔柳杨利落的消了毒,问了几个过敏情况,才斟酌着上了药,收了尾。 “没想到你还挺敬业。”乔柳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就你这伤,痂未脱落前还是歇着吧,不急于这一时。还有,这大热天别想着冲澡了,伤口不能沾水啊。” 许易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次是他莽撞了:“多谢。” 乔柳杨夸张地笑了两声:“要谢就谢你哥,特么的在我提杆进洞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要不是我心脏够强韧,以后我老婆的性福生活谁来负责?” 许森冷冷一眼扫过去:“你有意见?” 乔柳杨立刻就怂了:“没有,您是老大,是我没找好时间来着……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第二十三章 刁难 当天晚上,许森很贴心的给许易准备了水盆和毛巾,就搁在他手边,让他自己动手,等他觉得差不多时候再叫他进来收拾。许易很适应于这种适当的距离,正式开始了养伤的日子。 他伤的是腿,前几天伤口还未结痂就不能走动的太多,所以等白天许森上班之后,他就只能麻烦那个一直对他并不热情的管家。 他正在翻阅楚哲送过来的剧本,厚厚的一沓,有优有劣,闲暇的时候当个消遣也挺不错的。面前已经被分成了两份,厚的那一份就是他当故事看的,乐呵乐呵也就过了,拍出来的效果那妥妥的是要扑街,薄的那一份则是被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剧情合理、结构紧凑,有拍摄的价值,但并未细看。他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本,开始细嚼慢咽。 这是一个很新颖的现代仙侠故事,一只男狐狸历经千辛万苦化了形,为人单纯却有着绝对坚定的信念,不杀人、与人为善。而他所做的第一件善事就是救了病得快死的女主,一个家大业大,只手撑起全家的女人,他那傻了吧唧的举动毫无疑问地触动了女主的心,或许更精确的说,是母性?然后她按照原本的打算,自己隐退,把自己精心培养的弟弟推出来,便陪着男主一起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其中自然有争端也有决裂,两个思想观念截然不同的人总是需要各种各样的磨合。男主经过历练,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帮忙的,世界上也没有纯粹的好或坏,他就像一株吸收足了阳光和水的小树苗,开始拼了命的成长起来。在最后的一个故事里,他和女主被陷害,面对即将爆炸的定弹,他微笑着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来交换女主的存活,重新退化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幸而编剧没有报社的念头,许易轻轻舒了一口气,翻开了下一页,沉睡不醒的狐狸男主被早有所觉的女主带回家悉心照料,日复一日地跟他说话、亲吻他,即便是被家里人轮番劝说,被质疑打击过大而出现癔症,也不曾放弃过。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因为男女主做善事积累了足够的功德,再加上感念于这样不顾及世俗冷眼、即便是知道对方不是人也要坚持爱下去、一心一意的感情,男主的灵魂被一个云雾缭绕的身影唤醒,赐予他作为人类活下去的可能,但作为代价,男主会与普通人一模无二,有短暂的生命,有脆弱的身躯……所以,等女主买菜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一声温暖的、哽咽着的“我回来了”。 许易合上剧本,心里非常满足,他一向是更喜欢d一些的,即使悲剧更加深刻,更加能让人记住他。 他仔细看了看剧组的相关事宜,皱了皱眉,投资商里面有一个是他前世熟知的捧人专业户,并且还占了不少份额,这样剧组里肯定会有求上位的关系户,只是不知道角色如何,若是露脸小配角还好,但要是看中了女主、重要女配之类可就麻烦了。新锐导演,知名编剧,男女主都还处于空缺状态,主配倒是有了好几个。 许易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低头思索,这个剧本是单元剧的形式,在国内不算是首创了,之前的一个电视剧采用了这种形式,呈现一种非常尴尬的两极分化,因为单元与单元之间联系并不密切,所以观众会挑着看自己喜欢的故事,导致后来收视高的登顶,收视低的倒数,让后面的人不敢轻易尝试。不过,《现世妖游》的各个单元之间会有一些藕断丝连的联系,而且每个故事都很有现实意义,编剧写的很用心,无论是台词还是情节都非常抢人眼球,这让他忍不住心痒。 他往后一仰,眼睛从那薄薄的一登剧本中飘过,还是决定再看看。 “扣扣。”门被敲了两声,许易连忙坐起身体,确信自己没什么失礼的地方了,才开口让人进来。 一身规规矩矩的燕尾服,手上一丝不苟地套着白手套,银色的托盘上面放着五六样精致而丰富的菜肴,许老管家微微仰了仰头,目光有些倨傲,大步跨了进来。 “二少,这是您的午餐,若是有不合胃口的,我会及时安排。”许老管家放下托盘,背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说道。 许易无奈,老实说,许老管家的这一套的确让他感觉不大舒服,大哥既然让他住了进来,他也把大哥当成了亲人,那么许宅肯定会成为一个常驻地。大哥重视管家,而管家对自己则是一副客客气气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久留的客人一样的态度,再想到当初许易离开这里之前许老管家的态度,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这位老人。 “多谢,不过不用麻烦了,这些足够了。”他随意的扫过一眼,里面有熬成乳白的骨头汤、鱼肉之类的高蛋白肉食,也有清爽的时蔬,配着白花花的米饭格外有食欲。许老管家总是把事做得面面俱到,就算他并不喜欢你,也会妥帖地让你挑不出一丝不满。 “那就请您享用吧,我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再上来收拾掉,祝您用餐愉快。”许老管家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英伦礼,悄声退了下去。 门轻轻地被关上了,许易的视线转了回来,开始大快朵颐。就算是不喜欢也没什么,他并不强求,两个人各自保持刚好的距离,许老管家给予他舒服的服务,他给予老管家尊敬的态度,这样就很不错了,至少不会让大哥为难。 他再度上了一次药,两腿间伤口已经愈合了,注意一点的话,走路是没什么问题的,楚哲就让他今天下午过去阿炳那里,毕竟时间紧张,不能再拖延太久。 *** 薛炳哲这次请来的是mv界大名鼎鼎的于方庆于导,他一直都挺欣赏薛炳哲的歌,也挺欣赏他这个人,算是有求必应的那种,可是这一次的拍摄让他有些不乐意了。 让那个前些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星光老总二代许易来做男主角,薛炳哲莫不是成真瞎子了?就算是许易现在在老朋友安阳手底下演戏,也不代表他就有演技来拍mv啊,这是他一开始的质疑,见薛炳哲还解释不出个一二三来,顿时就火冒三丈了,感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人什么水平啊,那还拍个屁啊,他当场就打算撂担子走人,却被闻讯而来的楚哲拦住,千说万道总算是让他心气稍平,再加上安阳信誓旦旦地夸赞许易,他也就半信半疑的留下了,先看看再说。 可是现在呢,mv能等个多久,一开始就约好了时间,到现在还面都没露一个,这大牌的气势,啧啧,先声夺人啊,当他的时间不是钱是吧,他还不伺候了! 他非常严肃地警告薛炳哲,他从来就对不守信的人没有好感,要是还想要他帮着拍mv,要么他走,要么许易走,二者挑其一,没得解释。 薛炳哲急得抓耳挠腮,他不想失去那么了解秦越的许易,但傻子也知道,于方庆是更不能得罪的。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楚哲又去接许易去了,没人帮他说话,他根本就招架不住前面怒目金刚一样的于方庆。 “这个态度,是想要我走了?呵,小瞎子,你还真是瞎了。”于方庆一看他这危难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痛快,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就比不上那个新人么?一瞬间,他对许易的厌恶简直要低到爆。 薛炳哲一见情况不对,直觉道:“你不能走!” 于方庆冷冷一笑,反问道:“那他走?!” 薛炳哲又闭口不言,开始挣扎。 “谁走?”门口传来一轻一重的足音,楚哲进来,看了一眼于方庆,才朝薛炳哲温和地道:“许易来了。” 许易步子很缓的走了进来,有重重的目光狠狠地从身上刮过,毫无善意,他无奈的扯扯嘴角,果然是惹毛了人啊。 薛炳哲眼睛一下子亮了,三步两步窜过来,使劲把他往于方庆那边推过去,力道有些大,许易的步子有些踉跄,眉头皱了皱,扯到伤口了。 楚哲扑过去拉住薛炳哲,一脸语重心长:“不是跟你说了么,许易身上有伤,不能莽撞。” 一下子,两双眼睛瞬间就瞄准了许易的下|身,于方庆有些狐疑,难不成还真是受伤了? 许易有些尴尬的合了合腿:“我前几天吊威亚,受了点伤。” 楚哲见于方庆目光又添鄙夷,忍不住凉凉地加了句:“他第一次上,练了一整个下午,就成这样了,还真是急功近利啊……” 这下子,连于方庆也给震住了,这才是真的猛士啊,敢于直面扣裆的威亚,还练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打算转个职业当太那个啥? “好了,阿炳,于导,这次是我的不对,失约了,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许易笑得有些勉强,眉头微皱,诚恳地请求:“就算来不及了,至少让我知道下剧情吧,我也对这首歌很期待。” 于方庆皱了眉头打量着他,他的眼里水光粼粼,无意间流露出哀求的意思,就像是真得因为喜欢而发自内心的渴望一般,难不成,他并不是要借此上位? “我听阿炳说,你只听过他的歌一次,但他和你聊过许多,那么,你能够告诉你,在你心中,那首歌意味了什么,如果我要拍mv,你觉得我会怎么拍?”于方庆于情于理,都觉得自己还是要给他一个机会,但就此放过又心有不甘,瞥了两眼亮晶晶的阿炳,他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算是刁难的问题。 许易沉默了一会,他自然是清楚这首歌意味了什么,关键是于方庆他会怎么拍,思及他以前的作品,许易大致捋顺了自己的答案。 “这首歌是为了给秦越祭奠,并非那个无数人心中的影帝,而是阿炳心中的朋友,对音乐有自己的理解和狂热喜爱的秦越。”许易看了一眼薛炳哲,目光温暖:“如果要拍,我觉得会是一个悲伤但是温暖的故事,我会让那个死去的人以灵魂的形式存在,听到挚友这一首为他而写、为他祭奠的歌,最后满足的飞上天堂。” 薛炳哲忍不住鼓起了掌,很是炫耀地看着正处于震惊状态的于方庆,这可是许易自己想到的,他没有透露一丝一毫来着。 于方庆现在脑子里正在刷屏:他居然对歌的理解这么深,居然能和我的思路搭上,这是非要让我选他的节奏?! 第24章 阴谋 于方庆看着正在简单上妆的许易,心里特别闷,他并不想让许易这么轻松地就通过了,这会让他觉得之前的愤怒和纠结就像个笑话。 他板着脸作一副严苛的样子,气势汹汹地道:“我勉强原谅他之前的失约,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认可他做mv的男主角,若是他的演技不过关,那么,阿炳,一切免谈。” 薛炳哲看了许易一眼,见他毫不在意于方庆的威胁,心里也跟着定了下来,抿着嘴点了点头。 于方庆始终不相信许易,吹胡子瞪眼地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先过个场,若是许易退缩不敢应战,那就请回。可是他的要求,任谁听都觉得有些刁难的成分:没有剧本,没有讲解,没有任何的提点,在这样的条件下,许易要表现出mv男主的灵魂状态。 怎么表现?歇斯底里还是冷漠平静?这是一个非常难以把握的尺度,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在许易身边徘徊,等待着他做决定。 化妆师轻轻地拍了拍许易,提醒他妆已经画好了。许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根据那首歌,他已经大致构思出那个人物的框架了,至于怎么演,怎么打动于方庆,他也已经有底了。 他站起身,脸上是一种诡异的苍白,原本艳丽的唇色被打上一层柔和的白,这让人不由得把视线汇集到那双如同点漆一般的双眼,黑得恍若一汪深潭,有浮浮沉沉的漩涡不断旋转,拉扯着人的神智堕入其中,一股莫名的悲哀突然就涌上人的心头。 许易身体无人察觉地微微前倾,肩膀调整到一个微妙的角度,脚后跟稍稍抬起一厘,整个人突然就像没了重量一般,轻飘的吓人。他的目光慢腾腾地在众人身上挪移而过,有些恍惚,带着一种死人特有的阴森,生气全无。在场的人被那目光扫过,莫名的从脊背处升起一阵凉意。 于方庆紧紧地盯着许易,手不自觉地抓得死紧,这种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可是,他抿抿嘴,还不够,这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感觉。蓦然,他的目光和许易的对上了,寒毛一炸,忍不住抬头挺胸,丝毫都不曾避让。 许易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愣神,随即眼里瞬间就迸发出异常温柔的光,一扫之前的阴郁,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去抚摸什么,可是只伸到一半便僵住了,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去。一刹那,于方庆从心底衍生出一点心酸。 许易往前走了一步,脚尖就像是飘在地上一般,无声无息的拖动,明明是很恐怖的动作,在他身边却表现出了一种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扰了那个人。“那个人”于方庆喉结动了动,心跳如擂鼓,他知道自己被许易代入了女主,也知道只要自己稍微不配合,许易就会如他所愿,彻底失败。可是,他竟然不能擅动一步,仿佛这具身体不再由自己操纵。 许易终究是走到了于方庆面前,他微微低着头,短短的碎发在额前打出浅浅的阴影,迎着阳光,整个人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他缱绻的目光温柔地扫过于方庆,嘴角如同突然绽放的花朵,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他的声音清越动人,转合之间带着自然的缠绵,一丝一缕地侵入人的心底:“这首歌,是要送给我的么?” 于方庆浑身一颤,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是”,幸好许易话音刚落便脱离了刚刚的状态,礼貌的退后一步,道歉道:“抱歉,因为我习惯有人搭戏,所以冒昧地以您作为对手,还请见谅。” 于方庆喉头一哽,他一个糙老爷们居然被当成是娇弱的小姑娘,这也就算了,可特么的他居然还欲罢不能,简直羞耻。 楚哲冷静地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于老,现在……你觉得许易能否担当这个角色?” 于方庆老脸一红,这一遭走下来,他哪里还有脸说许易不合格! “明天就过来拍,再不能拖了。”于方庆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背影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楚哲摸了摸下巴,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拍了拍许易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道:“这一次表演很不错,啧啧,我还真是捡了个宝。” 许易淡淡一笑,捋了捋头发,没有说话。 阿炳上前一步,眼神炽热地看着许易,似乎又很多话要说,但却压抑着忍了下来,只憋出一句:“好好演,一定不能演砸,我相信你。” 许易认真的点头,他从不忽略任何一场戏,尤其是难度更大的mv。 楚哲带着他回去了,途中接了boss的电话,被告知送许易到公司,他无奈的耸耸肩,流畅地打了方向盘转向,谨遵boss号令。 许易站在大厅门口,他那张脸在这里简直识辨度惊人,前台一看到他就立刻恭恭敬敬地请他入内,热情地问是不是需要帮助,他无奈的摆摆手,刷了之前许森给的卡,大步跨入高层电梯内,按了最顶楼。 他俯视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果然是一点晕眩感都没有,满意地勾唇一笑。 许易是被齐昭亲自带进总裁办公室的,许森一见是他,眉目立刻柔和了许多,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示意他坐下,低声问道:“腿感觉怎么样?可以承受mv的拍摄了?” 许易点点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哥你今天还没下班?” 许森伸手拍了拍桌上成摞的文件,有点无奈:“这些天事比较多,我要先处理完。”许氏前些天莫名被攻击,虽说问题不大,但是还是要他费神处理,再加上那几天许易身上有伤需要照顾,所以现在文件堆积起来,看着挺骇人。 许森揉了揉额头,要齐昭送进来一杯咖啡,顺势就问了许易一句。许易摇头,他从上一辈子就不喜欢喝咖啡,这玩意苦起来真得和黄连一样,就算加了糖块他也依旧不沾。 齐昭是个非常有眼色的人,进门的时候手里端得不只有boss要得咖啡,还有一杯清茶和一本书。他把东西递给许易,心里暗戳戳地开心,像他这样的贴心小助理去哪里找?许森也难得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让他飘飘然的出去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许易轻轻的抿了一口茶,色泽清亮,入口微微有些涩意,带着浅浅的茶香,他满足地舒了口气,伸手拿起书开始翻看。 许森的笔尖在纸页上飞速划过,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随意抬了抬头,看到窝在沙发里专注看书的许易,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里一阵暖意,有人陪伴着,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 冯悟生站在阴影处,看着正在大飙演技的苏青茵,虚虚地眯了眯眼。刚刚他的经纪人告诉他,苏青茵应该是逆水投资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家人宠爱,就算是任性的要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娱乐圈,她家人也听之任之,甚至费了大笔资金为她铺路。 逆水投资……么?国内前五强的企业,苏总甚至在福布斯富人榜上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家族,竟然允许苏青茵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混迹娱乐圈,真不知道是宠女过头还是太自信。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机会难得,只要把苏青茵掌控在手里,那么少奋斗三十年真不是开玩笑的。 冯悟生舔了舔唇,目光炙热地盯着她,眼底分明是勃勃的野心。攻克一个女人又有何难,只要你掌控了她的身子,就不怕不掌控她的心,苏青茵,他势在必得! 安导叫停,苏青茵动作一顿,脊背莫名的升起一阵寒意,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她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能作罢。 小助理忙着给她端茶送水,为她送上冰敷的毛巾,她抿了抿嘴,走到被安导训得快哭出来的新人面前劝了劝,安导给她面子,只气冲冲地瞪了一眼便离开了。她细致地为那小姑娘讲解,收获了一枚感激的眼神,好吧,她其实只是想快点拍完回去休息,这儿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感。 戏再度开拍,安导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摸摸下巴,有些遗憾地对陈均说:“我还是喜欢许易在这,拍得那叫一个痛快,现在总觉得看哪哪不对。” 陈均失笑:“你当谁都是许易那个妖孽,这才是一般新人的水准,你可别期望太高,到时候被气得狠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安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许易日后必定是要往高处飞的,只希望到时候他还记得现在,记得电视剧带给他的这些东西。 *** 杜雨周本来打算今晚去看看夏河的情况,可是高静凡突生意外,让他不得不留在公寓里。 卧室里的东西已经被摔得烂七八糟,被子像是一丛杂草扭曲地堆在地上,杜雨周恶狠狠的攥住高静凡的双手压在他的头顶,却不防膝盖被他踢了个正着,脸色忍不住扭曲了一下,双脚立刻把他压得死死地。他脸上的眼镜歪歪斜斜的挂着,额上一道带血的抓痕,领口被拽掉了一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的吊在脖子上。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高静凡似乎被魔障了一般,拼了命的扭来扭去,脸色白中泛青,大张着嘴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再加上那一双瞳孔微微扩张、无神的双眼,乍看之下,竟然人有种见到死人的错觉。 “够了!高静凡你他妈的发什么疯?”杜雨周腾出手来,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力道大得让高静凡的脸都偏向一边,那凄厉的嘶吼声戛然而止,整个卧室骤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两人交错的粗喘声。 身子下的人冷静下来,再没有别的动作,杜雨周慢慢地抬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静凡,他脸上一个红得显眼的巴掌印慢慢浮了上来。他一把拽起高静凡的衣领,犀利的直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个解释。” 高静凡唇瓣颤抖着,眼底下的黑眼圈一目了然,有一颗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就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一样,他沉默地哭了起来,就连身体也开始微微抽搐。 杜雨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高静凡往后一掼,一屁股做到旁边,随手抽出支烟叼在嘴上,拿出打火器正准备点燃,就被高静凡神经质的拍落在地上,他口里喏喏:“不能点火,不能点火……”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炸药一般,杜雨周拽着高静凡的头发,和他额头相抵,眼里是毫不遮掩地凶狠和冰冷无情,就像一把尖刀直刺进高静凡的心脏:“你还在装什么愧疚!秦越是你、和、我一起动手杀的,是你拿来的酒瓶,是你在旁边看着我点的火,是你什么都没说看着别墅烧成灰烬,现在在这惺惺作态,你觉得可以让秦越原谅你?呵,天真的可笑!” 高静凡眼神慢慢惊惧起来,拼了命的想往后退,却被头皮的疼痛限制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让杜雨周把话说完:“高静凡,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想活下去,那你就必须给我安安分分的,你知道我的手腕,别逼我动手。” 高静凡浑身一抖,他终于想起来眼前是就连相处了接近了十年的秦越就能狠心下手的杜雨周,是他绝对不敢造次的人。他知道他绝对下得了手,他不想像秦越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连最后的价值都要被榨干得一干二净。 他诺诺的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几乎不成句子:“我……我知道了。” 杜雨周心底轻舒一口气,寒气和杀意微微收敛,原本拽着头发的手顺势一变,十分温柔地拂在高静凡头上,一下一下:“这才是乖孩子,我会再给你一个周的时间调整状态,之后,你就必须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我可不想一颗摇钱树就这么倒了啊。” 杜雨周磁性的声音在高静凡看来就像是恶魔的低语,逼得他只能点头应是。 第二十五章 MV 第二日,许易和楚哲正说着话,刚走到电梯门口就碰见了风风火火前来的苏青茵,她明显愣了愣,随即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许易的肩膀,爽朗地笑道:“看到你了我就不担心迟到了。” 楚哲自觉地稍退一步,把谈话的位置交给许易,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怎么瞅怎么觉得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没派上什么作用啊…… “你准备的怎么样?听人说这次拍摄难度集中在男主身上,你能驾驭么?”苏青茵想起来自己经纪人得到的消息,好心的提了一嘴。 “我上次来过,试了一下,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许易礼貌地伸手让她先进电梯,自然地按下楼层。 “咦,那你见过于方庆没?他怎么样,我还没和他合作过,心里有点没底。”苏青茵低低地叹了一声,凑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轻愁,这幅姿态若是让外人看到了,只怕是要千金博美人一笑了。 许易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可是对苏青茵再熟悉不过了,她哪里会有不自信的时候,就算是真正没把握,也会摆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唬也能唬到不少人。 “于导人很好,对工作的态度很认真,没什么可怕的。”许易谨慎的说道,没露出一点可疑的地方,他被苏青茵这小妮子搞怕了,前一世她有意无意的挖了很多坑让他跳,之后他还傻不拉唧地真跳了,虽说只是玩笑,可每一次都被她嘲笑得想要友尽。 苏青茵挑挑眉,她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人暗戳戳警惕的模样很像秦越,心里恶趣味的兴致顿时就消散一空,语气平淡的“哦”了一声,便懒懒地靠着电梯壁不再说话。 许易抿抿嘴,青茵这是心情不好了?他回想了一下,他说了十句话不到,也没什么惹她不高兴的地方,只能无奈地闭嘴,把原因归结为女性的生理问题。 幸而电梯上升的时间短,这种莫名有些尴尬的气氛也没维持多久,苏青茵一等电梯门开便大步走了出来,身后沉默似金的经纪人回头有些歉意的朝他笑了笑,才跟了上去。 楚哲看着他们的背影,推了推眼镜,隐隐有一道犀利的光闪过,声音恢复一贯地冷静和淡然:“别计较她的某些举动,她也是娱乐圈里一个秘而不宣的后台红人。” 许易失笑,多熟的人了,他哪里会计较? “没事,我很欣赏她,真性情,过得很自在。”许易轻声解释了一句,换来楚哲奇怪的眼神:“你对她有好感?” 许易一口气被憋住了,好感那是什么玩意,上辈子两个人都好几年了都没擦出什么火花,熟过头了导致两个人说话荤素不忌,都到了互相嫌弃的地步了,用兄弟来诠释这种关系才更恰当吧。 还没等许易说话,楚哲又自顾自地打消了念头:“我记得苏青茵还有点下限,老牛吃嫩草这事她应该还做不出来。”说完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许易:…… 因为这一次的拍摄很短,而且主要在室内,所以地点就直接订在了星光大楼内的小摄影棚里,于方庆指挥着自己的人安排各种道具,一片热火朝天。 “于导、阿炳,我来迟了。”苏青茵情绪调整得很快,刚刚进门就笑眯眯的朝他们挥手打招呼,许易跟在她身后,也扬手招呼了一下。 于方庆看到苏青茵,很是满意,摆着手回道:“哪里迟了,时间刚好,你先熟悉一下环境,了解下剧情,然后直接去上妆,要是需要找找感觉,喏,你的拍档就在你身后。” 场务非常有眼色地递上去两本薄薄的小册子,低眉顺眼的带他们去布置的地方瞧瞧,两人边走边翻看着,一心二用倒也没有摔跤。 男主和女主相逢于一间乐器店,当时男主即兴弹钢琴试音,女主则是职业病发作,当场指出曲子的弊端,重新编出更好的曲子给他弹,后来两人相谈甚欢,日渐倾心。女主编曲,男主写词,两个人无比契合,一整天常常在低吟浅唱中悄悄溜走……然而就在两人订婚前夕,一场意外的车祸,让男主离开了人世,女主将近崩溃,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形容枯槁。可谁都不知道男主的灵魂因为眷恋,因为舍不得而强行留在人世,看到这种情形心如刀割,用尽了一切方法才在纸上留下一点浅浅的印记:为我……写一首歌。女主欣喜若狂,就像是要把自己生命都燃尽一般地伏案谱曲,整整一个半天,把自己所有的悲伤绝望都化作这一只短短的曲子,宣泄的淋漓尽致。男主无奈的笑,他的灵魂因为那几笔字迹而浅淡了一点,可他依旧拿起笔,竭尽全力的为这首曲子填上词,你是我的宝……听我为你祈祷……他的身影越发透明,视线能穿过手臂清晰的看到字迹,他咬了咬牙,断断续续的写下最后几个字:唱给我听……女主来不及练习几遍,就拿起吉他自弹自唱,声音沙哑而哽咽,你是我的宝……听我为你祈祷……最后一句唱完,女主泪流满面,阳光一点一点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神圣的浅金,男主却在这样充满希望的阳光中,温柔的看着女主,一点一点魂飞魄散…… 这个故事和许易想象地有些相像,却又完全不像,这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男主的确救赎了女主,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代价,却是自己彻底地消失。许易合上小册子,忍不住轻轻舒一口气,他总是习惯代入角色,现在心里头非常的不舒服,这就是他不爱看也不爱演悲剧的原因。 他偏了偏头,看到了被苏青茵手指头用力蹂|躏的书页,莫名的轻松了一点,青茵最像女人的一点就是感性,非常感性,有些小细节无意间就戳爆了她的泪点,比如现在。果然,不出半分钟,他的袖子就被攥住,苏青茵那张艳丽的脸上挂着泪,看着格外楚楚可怜,她抽抽噎噎地问:“你说那个男人怎么那么痴心啊,我怎么就捡不到一个呢?” 许易简直哭笑不得,掏出口袋里常年带着的纸巾递了过去,套用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不是捡不到,是时候未到。” 苏青茵一手接着纸巾姿势豪放地擦泪,一边狐疑地看着许易:“真的?” 许易无奈,用力点头:“真的!”苏青茵这才破涕为笑。 摄影的那间房设计的很是温馨,浅蓝的墙壁,大大的纯白沙发,米黄色的床单被罩,阳台上放着木藤的双人躺椅,湛蓝的天空,棉花糖一样的云,格外美好。 许易和苏青茵上妆的速度很快,两人的肤质都很好,五官恰到好处,不需要复杂处理,浅浅的一层反倒让两人的好颜色更加突出。 第一场是于方庆为了让两个人留出时间调整状态而刻意挑选的一幕,温情而轻松,驾驭难度超低。 许易和苏青茵两人躺在宽大的躺椅上,阳光一点都不吝啬,许易虚眯着眼,一手轻抚着苏青茵的长发,一手高举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等要翻页的时候,下颚就点点苏青茵的发旋,示意他翻页。苏青茵有时不耐烦了,嘴巴微微撅了撅,不怀好意的扯下他持书的手,张牙舞爪的咬上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整齐牙印,许易失笑,眼神温柔地要把人溺毙一般,毫不在意俯下身,在苏青茵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或者是两个人懒散的坐在地毯上,许易伸直了两条大长腿,任由苏青茵歪着头当枕头躺,自己怀里报了把木吉他,指尖拨弄出轻快而活泼的曲调,眉里眼里都是笑,和苏青茵对视着,目光缱绻,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散着清甜的恋爱气息…… 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眼热,心里第一个升腾起来的想法就是:艾玛,虐死单身狗。 于方庆也没想到两人入戏这么快,简直就像一对天生合契的情侣,他抹了一把脸,终于肯叫停,把这撒糖的戏份搞定了。许易和苏青茵两人坐得不远不近,各自休憩着,有好奇的眼神在两人间打量来打量去,执着地想找出一点两人关系异常的蛛丝马迹,可是直到下一幕的场景布置好,他们也没发现什么,只能失望地看着苏青茵先步入场。 房间里面一片昏暗,厚重的布帘子合得密密实实,连一丝光都漏不进来,一个隐约的人影安静地坐在床边,身形佝偻,一动不动,就像是摆放好的雕塑一般,格外渗人。她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指尖小心的摩挲着,动作轻柔的好像是一碰就碎,一瞬间,轻柔的风透过没有关牢的窗户吹了进来,带来一丝浅浅的光,苏青茵脸颊一侧滑落一道银光,啪嗒一声低落到玻璃相框上,模糊了男人笑得温和而宠溺的脸…… “好!”于方庆忍不住在心底赞叹,苏青茵把握的时机非常难得,风动窗帘、眼泪低落和相片清晰的瞬间都恰到好处,一环扣一环,这直觉简直可怕。 第二十六章 冰释 轮到许易下场了,于方庆目不转睛的盯着,上一次给他的震撼很大,那么这一次实际拍摄的效果,会是怎样,他很期待。 依旧是脚跟微微抬起,许易一步一步从门口挪移到卧房里,无声无息,他垂着头,凌乱的黑发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脖子上,肩膀隐约耸起,手臂自然下垂,五指内勾,呈现不自然的僵硬,他的眼神带着死人的阴凉,可更多的却是要找到某种东西的固执。 在场的人被他的目光扫过,无端地炸起寒毛。 还是灰暗的房间,苏青茵头发已经乱成一蓬杂草,脸色惨白得不正常,她的嘴唇干枯地失去了光泽,支棱起小片小片的死皮,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可是眼里已经荒芜地像一片沙漠,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许易在看到苏青茵的那一瞬,眼睛亮得和夜晚天上的星子一般,可随即便黯淡下来,急促的往前飘了几步,紧张地想去把她拉起来,可是等他的动作落了个空,许易才恍然想起,自己死了,只是个接触不到东西的灵魂…… 他颓然地站到一边,眼神贪婪地看着苏青茵,他动着嘴唇,无声地呐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可是她听不见,在她的世界里,许易已经死了,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零零碎碎的飘着无数个想法,而最清晰的那个就是:去陪他吧。 许易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悬空一寸一寸地抚摸他的女孩,动作温柔得出奇,带着恋恋不舍。她应该是骄傲的,不为任何事屈服,她应该要仰首挺胸地走在阳光下,而不是现在蜗居在这没有希望的小屋。这是他的错。 他浅浅地、小心翼翼地在苏青茵的额头落下一吻,毫无预兆地,苏青茵眼泪就出来了,她愣愣用手摸了摸,似乎是有些出乎意料,她随手擦去,可是眼睛里就像是藏着一方泉眼,丝毫停不下来,她慢慢开始抽噎,低低的抽泣声简直在许易心里割上一刀又一刀,疼痛不能自已。 他开始在四周尝试,能否碰触到东西,他要拯救他的女孩,这让他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卡。”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于方庆拼命拉扯回自己的理智,气断山河地喊了一声。场内的秩序终于恢复正常,他往前走了两步,刚准备夸苏青茵最后那点眼泪流得好,合情合理,妥妥的会心一击,绝对能把看众们已经摇摇欲坠的玻璃心打碎的连502都粘不起来,可就在他张口的时候,苏青茵扑到许易怀里还是蹭眼泪,嘴里还恶狠狠地指责他:“我眼泪都停不下来了,都怪你!演得那么投入,连我都被打动了嘤嘤嘤……” 许易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自己的衣襟被打湿了一块,很无奈地笑了:“苏姐,没你的好演技再前,我哪能演得那么投入?” 苏青茵吸吸鼻子,肉肉的鼻头通红一片,她斜睨了许易一眼,眉里眼里仿佛都在说:算你识相。许易失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一起朝休息区走去,下一场拍摄可紧张得很。 于方庆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擦肩而过,恨不得把眼睛好好擦一擦,之前拍温情戏的时候表现得那么疏远,现在拍生离死别了,关系却好得不行,什么鬼?! 场内人员都暗戳戳的关注他俩,一颗小心脏激动的怦怦直跳,这两人就该在一起嘛,一个专情,一个娇媚,天造地设啊,有人忍不住偷偷摸摸地举出手机,跟做贼似的拍下一张,喜滋滋的收回口袋,等忙完了又可以跟人炫耀了。 今天童维没有跟着他来,楚哲也去和阿炳聊天去了,许易想喝个水都不知道找谁要,他转了一圈,正打算去找场务,苏青茵就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抛了过来,很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混的,你助理呢?” 许易也毫不客气的拧开就喝,这坦荡荡的信任让苏青茵心里妥帖地不行,脸上也自自然然挂上笑意。 许易小口小口的抿了不少,解了渴才说道:“他今天有事,我放他一天假,毕竟是自己的公司,没什么好跟着的。” 苏青茵“哦”了一声,很是认真地说道:“你最好再多找一个助理,按你的情况日后绝不可能默默无闻吧,一个助理真心忙不过来。而且等你日后出了名,杂七杂八的人都想来应聘助理,还不如现在就早早定下一个养忠心度。” 许易心里一暖,他当然知道一个好助理有多重要,苏青茵这话是用了心的,就算他并不打算再要助理了,也不会在这时候不识时务的说出去打人家脸:“我知道了,谢谢苏姐提醒。不过招助理这事也不在一时,慢慢来吧。” 苏青茵闻言,看许易的眼神更加和善了。 “好啦,你们两个赶紧入场,拍下一幕。”于方庆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两个人,都不跟他老头子说说话,真是不知道尊老。 许易和苏青茵立刻恢复工作状态,这时候要拍的是许易听苏青茵唱出那首歌,笑着灰飞烟灭的那一幕。 许易盘腿坐在地上,苏青茵抱着吉他在试音,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阳光把屋里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苏青茵背着光,耳畔有发丝垂下,那专注的容颜就像是天使一样,让许易着迷。许易呆在另一半的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神色似乎是要把她的轮廓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状况了,这次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一想到这里,他眼睛里的痛色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他再也不能亲吻她的额头,再也不能在每一个清晨都拥着她一起醒来,再也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苏青茵毫无察觉,她欣喜于爱人的出现,即便是不能亲眼见到,那首被填好的词也让她确信无疑。她的指尖波动出一连串凌乱的音符,随性而跳跃,活泼地让人打心底想笑。 她伸手止住琴弦,在余音中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你……”刷的一下,她脸上浅浅的红晕蔓延而上,有些躲闪的低下头,正式弹奏出《听你听我》的前奏,那道隐约有些害羞的剪影在阳光下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许易忍不住伸手,想再碰触一下她,可还没动作,浑身就被刺激地一震—— “卡!”于方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许易你乱动个什么,这么好的气氛被你一个人给破坏了个干净,重来重来!” 许易有些难以置信的望过去,眼里满是控诉:好气氛?好好一首歌弹成魔音入耳你还告诉我好气氛?这是聋子才能无动于衷吧! 于方庆心里下意识地一个激灵,的确是苏青茵让他出了戏,那声音一出简直什么想法都没了,可是这怎么能告诉许易呢?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身为演员,就要在任何情况下不动如山,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这可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许易,你才进来没多久,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许易嘴角抽了抽,眼角撇过笑成一坨的苏青茵,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苏青茵背着一个乐器杀手的称号啊,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即兴的几个调子也还不错,可一旦正正经经地弹起来,就是跑调到让人鸡皮疙瘩一地的奇怪音色。 “抱歉,抱歉。”苏青茵抱着肚子,揉了揉眼角,语气的笑意昭然若揭:“我忘记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了,我随便弹什么东西,只要是事先有谱子,就会弹出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反倒是即兴好一些。你第一次和我合作,难免会被……咳咳,震撼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许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讪讪的点头,示意自己有心理准备了,于方庆连忙手一挥,从头开始。 …… 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多,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才算正式拍完,男主的角色大部分是后期成鬼之后,许易就需要一直绷着做那种鬼飘的姿态,坐上车,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肌肉都在超负荷的呻|吟,他懒散的往后一仰,眯着眼睛揉手腕,张口问了楚哲一句:“大哥回去了么?” 楚哲发动车子,瞟了一眼后视镜,漫不经心地回道:“还没,他是个工作狂,正常情况下这个点才下班。” 许易皱了皱眉:“公司里很乱?” 楚哲有些诧异,调侃道:“这么关心?难不成你还打算放弃现在拍戏,重新回到学校当尖子生,毕业了去帮你哥忙?”他摸了摸下巴,考虑这一点的合理性:“这或许也能成,毕竟以你哥的名气,把你塞进一个好大学是没问题的。” 许易翻了个白眼:“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觉得就算是许氏也不会忙成那样,毕竟手底下那么大帮子人又不是吃干饭啊。” 楚哲轻笑一声:“哦,这只是你哥的个人爱好而已,你不用担心,他那段忙得连你都顾及不上的时间里,已经把公司轮了一遍,大部分间谍啊、商业卧底之类的都被扫出去了,现在哪会有什么大事,只不过他喜欢把工作当情人而已。不过话说,你真不打算读下去了?其实艺人的话,最好还是刷一刷文凭比较好,不然被人逮着这天然的黑点翻来覆去地说,也挺烦人。” 许易动了动脖子,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一点再说吧。” 楚哲识相地闭嘴,不说话了。 许家大宅。 许森刚刚回来,倚坐着沙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问旁边守着的许老管家:“阿易回来没有?” 许管家微微一愣,便立即上前回复道:“少爷,他还没回来,说是今天要去拍mv。” 许森点点头,就这样在大厅里闭目养神,明摆着一副等许易回来的模样。 许管家皱了皱眉,吩咐厨房里去煮一点宵夜过来之后,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许叔,有什么事要说的么?”许森哪里会察觉不到异样,偏了头看过来。 许管家咬了咬牙,还是打破了他一贯不管家主私事的原则,开口询问:“少爷,您是真打算让许易住下去吗?我觉得这并不是个很好的主意。” 许森有些诧异,他倒是没注意许叔对这件事的意见,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的提出来了。 见许森没说话,许管家恭恭敬敬地继续说道:“少爷,还请您别责怪我干涉您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许易不值得您对他那么好,以他这样的发展来看,日后就算是再出色,也不过是个戏子一般地人物,并不能为您提供多少帮助。而且,我当初就觉得这人养不熟,现在大了,更是不行。少爷,还请您更加谨慎些做决定。” 许森显然不大赞同许管家的说法,但他也并未直接反对,只是说明了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当初是我疏忽,才导致他过得那么不好,现在让他回到许家大宅,不仅是我的想法,更是父亲的心愿,毕竟他生前总是希望我们和睦相处。我这段时间和他接触下来,他并非冷清,只是需要时间焐热而已。我不想当孤家寡人,许叔,我需要一个亲人。” 这话就算是许森很直白地袒护了,许管家沉默着叹了一口气,知道了许易在少爷心中的地位,他也就知道自己该摆正态度了。他突然朝着许森鞠了一躬,花白的头久久未曾抬起:“少爷,我要向您承认一件错事,当初许易被别人撺掇着离开这里时,我虽然不在现场,可是知晓之后并未及时报告给您,而是私心想着老爷去世,少爷您也不需要拖油瓶了,就瞒了下来。虽然我并未直接动手,可也有间接责任,还请您原谅我的鬼迷心窍。” 许森看了许管家许久,难怪当初他一点风声都听不见,齐昭拦截了生意场上的相关消息,许叔又压住了生活上的动静,这重重防护做得还真是不错。他本来心里是有火气,可是看到许叔已经有些佝偻的腰,满头银发,动荡的情绪又慢慢平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亲手把许管家扶了起来,他无法对这个为许家奉献了一辈子的人发火,尤其是他还当初还站在自己的角度才做出错误的选择。他拍了拍许叔的肩膀,尽量轻松地说道:“许叔,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许易那孩子。你不必用什么防备的心对他,他其实很心软,只要你真心和他相处,了解了他,你会喜欢他的。” 于是,等许易刚刚踏进了大门,迎接他的不是一贯的冷清,而是那个为人固执的老管家一声很是郑重的“对不起”,老实说,他受了点惊吓。 等听完了老管家的自我剖析之后,许易才明白怎么回事,仔细翻阅过前身的记忆和一些鲜明的情绪之后,他倒也释然了,老管家虽然一直把他当贼防,但从来都没有苛待过他,还会在下人面前给足他面子,而且当初的事直接导因并不是他,所以即使两人不亲近,原身对管事的印象也没什么不好之处,更没什么怨怼的情绪。 他展颜一笑,自然不会接收这庄重的谢意,等把自己的态度解释清楚之后,他意外地从老管家眼里发现了一丝满意和欣赏,这倒算是一桩好事,毕竟想要在宅子里长期住下去,总不好老是和有资历的管家僵持着。 不过,以前倒是没发现原主性格太软,心里总是会下意识地把人往好处想,除了对当初下黑手的人有些怨念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能让他有对其恨之入骨的情绪。这样圣母的人,在现在这个“人打我一巴掌还回去十个”的社会里,真的很少见了。 随着厨子端上来两碗乳白汤色的手打面,有清淡却勾人的香气弥散开来,把许易远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喉结动了动,肚子就像是见了美人的流氓一样猛然就咕咕叫了起来,他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许森一瞬间就明白了,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他亲手把一碗面端到许易面前,递上筷子,声音难得地温柔低沉:“吃吧。” 许易大方的接过,无视了那只又跑到自己头发上的手,卷起一大筷子面送进口中,刚一咬下,眼睛就亮了,醇香带着点浓稠的汤汁,连一点鱼腥味都没了,鲜美而滑润的味道在舌尖翻滚,让人舍不得咽下,就连那面也劲道得狠,一根根近乎弹牙,似乎能听到一根根在口中绷断的脆响,带着自身的麦香气,美味到极点! 他来不及说话,手上动作飞快,明明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那鼓起的腮帮子却让许森觉得格外可爱,他的手在许易后颈按了按,温声提醒了一句“慢点吃”,在得到他胡乱的点头之后,这才开始解决自己面前的宵夜,他的食欲也被许易勾起来不少。 最终,兄弟俩吃得干干净净,许易挺着溜圆的肚皮有些难受的歪在沙发上休息,许森无奈,想伸手给他揉一揉,却被许易一把打开,这样亲昵的动作他可不能接受,他已经弯了,在没有不可抗力的作用下,这样暧昧的动作可要不得。 第27章 二更 还没等安阳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伤好得差不多的许易就已经自觉地回了剧组,这让安导心里莫名地没有成就感,背地里对着陈均直哼哼,陈均简直要被他打败了,直截了当地反问一句:“给你个劳模你还不乐意了?今天药吃了没?”安阳偃旗息鼓。 剧组里挺多人记得这个演技棒、人随和、还特肯拼的新人许易,还有那个不时派发美食的小白花助理童维,去化妆间的一路上都有人跟他俩打招呼,这让童维不自觉的挺了挺胸,很是高兴,许易也温和地给人回应。 突然间,许易下意识地皱皱眉,停住脚步,视线往摄影棚一个角落投过去,却因为光线原因看不出什么,他眯了眯眼,在童维诧异的询问声中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可心里却是暗暗生疑,刚刚那道阴恻恻的视线恶意得狠,绝对不会是他的错觉。不过,只要露了行迹,这人总有一天会被他抓出来,他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许氏那么强大的后台可不是干摆着的。 这可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许易噙着笑,大步离开。 冯悟生屏息贴着墙根站着,心跳飞快,生怕有个异动就被人抓了出来,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往许易那个方向扫过去。直到等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的偏头扫了一眼,这才敢舒心的喘一口气,心里暗骂许易太过敏感。 他前天才知道苏青茵这几天请假是因为要参演薛炳哲新歌的mv,那里的工作人员有一个是他的粉丝元老,在粉丝群里爆出了一张照片,里面正是苏青茵和许易两人相视而笑,背景里刚好一束阳光入镜,整个照片美得出奇,那种甜蜜的粉红气息让人对两人正在相爱的猜测完全无反驳之地。他曾经用小号暗中加入了那个群,偶尔兴致来了会在里面说说话,声望还挺高,结果那一天看到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拍戏也卡了好几回,把安导气得指着他骂不专心。 他请求调整状态,私底下连忙问那个爆照元老实情如何,得知两人是拍mv中后,这才放下心来,可没想到这一口气还没缓过去,就听到元老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想要这两人在一起的憧憬,让他连摔手机的想法都有了,重重打出几个字回复她:苏青茵只能是悟生的! 对,苏青茵只能是冯悟生的,任何人都不能那个改变这个事实。他神经质地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因为他知道,若是把他和许易放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选哪个,他不自信,所以,他的计划要提前了。 今天还没轮到他上场拍戏,百无聊赖之下,却听到门口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许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就下意识地躲进了身后的阴影处,打量着这个人。 他恶意的猜想着许易要是失去了许氏的庇护,失去了那张天赐的脸,还能有现在这一呼百应的架势么?只怕早就被有特殊嗜好的人弄上床了…… 他一把抹去额上的虚汗,甩了甩头,避开别人的视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习惯性地摆出一张笑脸,看着既有前辈的骄傲又不失亲和,也有不少人很吃这一套。他敛下心思,把视线投向场下频频叫停的拍摄,隐隐的撇了撇嘴。 这一次的上妆倒和以往不同,先要让他穿上衣服再化,看着童维迷惘的样子,许易好心解释:“我这一场是被严刑拷打,要是要提前化特效妆的。” 童维一副恍然大悟的作态,眼神却依然不离许易,明显有些强烈的好奇。然后他就看到那件昂贵的、据说是手工制作的孝服被各种粗暴的撕开,做出被鞭打的痕迹,鲜红的假血被刷子一道道的抹上白皙的肌肤,精细的描画下,就连亲眼目睹的他就会误以为这是真实的、被鞭子毫不留情抽出来的伤口。 随即便是手指、腿骨和胸膛处一个被烙铁灼出来的印痕…… 等最后许易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饱受折磨、遍体鳞伤的囚犯了,童维瞪着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能感叹一句,化妆术真的好神奇。 夏河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门口,刚刚许易来的时候他正在拍摄,走不开,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就这样还被吹毛求疵的安导抓了个正着,只能耐着性子再来一遍。幸而等他拍完了,就轮到许易上场了,这一幕虽然有些虐心虐肝,但也是极考验演技的,姚逸的挣扎,徘徊不定的指认,以及最后以一死把罪名彻彻底底地推到二皇子身上,这都是需要极强的表现能力,而在这一幕中,不作为主场的他们也必须聚精会神,全力投入,否则只要任何一个人有一丝差池,整整一幕就都要翻盘重来,特别严苛。 蔡光温一身大气的龙袍,额上的九旒冠把他的面容遮得隐隐绰绰,微微高抬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看起来格外威严,他也正看向门口的方向。 几乎是万众瞩目之下,许易总算是登场了,夏河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残的妆容。 安导却是非常满意的打量着许易,嘴里嘀嘀咕咕地称赞着:“这次请来的特效化妆师比上次的靠谱多了,这钱花的值!”他扬起纸卷喇叭朝天一吼:“主演们,都赶紧过来。” 没多久,几个人都在这聚了头,安阳去叮嘱几个拍摄去了,让他们自由的交流一下,等会儿方便入戏。几个人一开始面面相觑,随即老前辈蔡光温便打开了话题,问许易一会儿是否紧张,然后给他仔细地讲解了姚逸的心理,几乎是把这个人掰碎了再揉起来一样,引来了无数人敬畏的目光,纷纷请求蔡老也给自己的人物理一理思路,蔡老笑眯眯地应了,却有意无意地把冯悟生留到后面,在他有些着急,正准备开口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小冯啊,你比他们都有经验,我就不过多地指点了,你保持你的风格就好,知道吗?” 冯悟生还能怎么说,咬牙切齿地认了,只能很没气魄地守在几个人旁边,借着偶尔提到地零零碎碎的讲解来更深的体会人物感情。 蔡光温忍着心中的冷笑,要是冯悟生当真按照自己话里相当偏颇的讲解去演绎五皇子,那绝对过不了安导那一关,安导追求的都是真性情,这样半途换戏风简直是大忌。虽说这样会拖累所有人的进程,可这难度颇大的一幕也没人想着一遍过,所以倒也无伤大雅,可以让蔡光温狠狠出一口恶气,叫他当初捧高踩低,叫他当初癞□□想吃天鹅肉…… 这时候谁都没有注意,摄影棚里突然安静了许多,有一个人踏着满地的日光走了进来,随意伸手便压住了全场想要尖叫的声音,独自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靠了过去,沉默着看着那一团人,准确的说,是其中的一个。 安阳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平定平定被那尊大佛压得怦怦乱跳的心,这才照常的挥舞起“喇叭”,声气十足地吼道:“都各就各位,准备!” 第二十八章 严刑 阴暗的牢房里,姚逸被链子紧紧锁住,琵琶骨被两根寒光闪闪的倒钩刺穿,半吊在木架上。他的脚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这让他拼尽全力绷直脚尖,以解脱伤口被狠狠撕扯的痛楚。他甚至连昏迷都无法做到,垂着头,目光毫无焦距,眼里的光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整个人的气息弱不可闻。 一个狱卒走了进来,朝他鄙夷地啐了一口,粗声粗气地吼道:“你这硬骨头还不招,看来是还想吃鞭子啊。” 说着,他挽起袖子,从一边的深色木桶里捞出来一条水淋淋的黝黑鞭子,粗粗的鞭身上还有些顽固的污渍,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渗人,他随手抖了抖,一股特有的盐腥味扑鼻而来,乱糟糟地低骂一通:“他娘的是哪个小崽子放了这么多盐,老子都快吃不起了,啧啧,真是不心疼。” 看着姚逸还没什么反应,他举着油灯上前两步,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就一鞭挥下,如同一条乌黑的蛇,带着呼呼的风声朝姚逸咧开了毒牙。 一声脆响,姚逸的白衣被撕开一个口子,血迹慢慢渗出,皮开肉绽。盐水带来的巨大刺疼让他几近消失的神智再次复苏,不自觉的闪躲让血肉模糊的伤处再度受创,他压抑着喉间的痛呼,微微支起头,于蓬乱的发间,一双眼睛如同孤狼一般,仿佛汇聚了所有的生气,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那狱卒,那种压迫感竟让他生生退了一步。 姚逸当然不知道在这间几乎是封闭的牢房外,正有人在隐蔽处观看这一场逼供,狱卒则是生怕招了尊贵之人的眼使其不满,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恼羞成怒,竟是不管不顾地拿起鞭子就是一顿狠抽。 姚逸身下的血迹渐渐汇成了一滩,濡湿了之前干涸的痕迹,变得污浊不堪。 皇帝看着鞭影横飞,轻哼了一声,满眼的冷漠,明行祁在一旁,依旧是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只是眼里的担忧和愤恨出卖了他,明行贤也是沉默,看着姚逸,目光甚是复杂,他欣赏这个谋士,做事不拘小节、思维诡辩,可惜不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否则……说什么也得保下来…… 狱卒喘着粗气扔开鞭子,上前一把抓住姚逸的头发,往后一扯,面目凶狠:“谁都知道你背后定有人指使,这皮肉之苦很是难挨吧,要是你交代出来,我敬你是条汉子,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姚逸浑身无力,看着狱卒那双贪婪的眼,嘴角猛地扯起来诡异的笑:“我说是皇上指使的,你信么?” 狱卒先是一愣,然后就如同被点炸的火药,蒲扇大的手狠狠地呼上姚逸的脸,那力道直接让他嘴角破裂出血,他指着姚逸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姚逸半边脸都肿了,却笑得更加灿烂,带血的唾沫毫不犹豫的吐了狱卒一脸,他知道自己是救不回去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条命这么折腾下来,估计离死也不远了,若是激怒了这人,他脑子一热,下手一狠,或许他就可以解放了,只可惜原本的诬陷计划是没法达成了,狱卒的地位太低,就算他指出了明行贤,只怕最后交给皇帝的名字也只会是明行祁,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皇帝对两人保持同样的警惕,至少给了明行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狱卒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囚犯,气得浑身发抖,视线在墙边溜了一圈,盯住了一个给流放犯人刺字的烧得通红的青烙,伸手就拿了起来,狰狞的笑道:“瞧您这细皮嫩肉的,就算是这么折腾也还风光得狠,不知道若是配上了这字,看起来是不是还这么赏心悦目?再说,这字可是会跟着你到地下的,到时候碰到了姚老,他还认不认你这个孙子……” 姚逸脸色的肌肉重重一抽,眼神终于阴沉下来,嘴紧紧抿着,一言不发的盯着那烙铁渐渐靠近。 明行祁眉头深深皱起,就算听姚逸的话不做任何动作,但也不可能看着他这样被侮辱。他狠狠一闭眼,转身就朝着皇帝单膝跪下,利落地不行。在皇帝有些疑惑又有些了然的目光中,他扬起头,坦荡荡地和他对视,毫不迟疑地开口,语气略有些急躁:“父皇,姚逸虽然犯了大罪,可依旧是儿臣的友人,儿臣不忍心看他遭受如此苦难,还请您出面制止。” 明行贤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吃惊之后便是嗤笑,他那好五弟至今还没弄清楚父皇的本性啊,论残酷无情,没人能比得上这位九五之尊,这样软弱的请求不仅不能为姚逸挣来生机,反而会连累他本人都被父皇厌弃,本来就根基不稳,一旦失宠……呵,自寻死路。 明行祁精神紧绷着,心跳如擂鼓,每一秒钟在他看来都过得格外漫长,他的脊背渐渐僵硬,额头上冷汗一点点沁出,期待和失望在他脑中展开了一场极为激烈的割据战。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极其冒险,可是他做不到冷眼旁观,若是这小小的求情都被驳回,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一个冷血如斯的帝王,要之何用? 或许,他这一跪,不仅仅是为了姚逸的尊严,更多的,却是验证他自己的心,确定他的路。 就在明行祁的第一滴汗滑到下颚,滴落下来的时候,皇帝开口了,他随口吩咐身边的人阻止那狱卒,一边亲手把明行祁扶了起来,脸上很是欣慰地笑着,有些感慨地看着他说:“你这小子,至今还是那么重情,这虽然好,但是还是要分人,姚逸杀了寡人如此多的臣子,添下无数麻烦,可见其是非不分,不值得你深交,以后可要慎重些啊。” 明行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都快绝望了,哪知道会来这么一出,等一想明白,欣喜若狂,连连点头称是,满眼孺慕的看着皇帝,两人间的气氛无比温情。 明行贤恨得要碎了一口白牙,这又是哪一出!五弟这样的优柔寡断,从来就和父皇的风格相冲突,怎么可能会摆出这么明显的欣赏之意! 皇帝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明行贤登时打了个激灵,脸上所有的情绪一收,低眉顺眼的,态度好得不得了。皇帝眼里闪过满意,这才一招手,打算带着人进去亲自审问。 蓦地,明行贤想起了之前姚逸曾说过:“皇上也是人,人老了,最希望的是什么,儿女绕膝,享尽天伦,以这样的目光来看,只怕儿子里最重情、最贴心、最没有野心的那个,会异军突起,博得他的欢心了。”当时他回复了什么,一声短短的耻笑和一句“老虎就算老了,也不会变成一只磨平爪子的猫咪。” 现在想起来,明行贤只觉得自己太蠢,姚逸太精明。 三人迈进了牢里,那狱卒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结结巴巴地行礼,皇帝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明行祁就突然上前,凑近了姚逸—— “卡!”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把看得正入神的安导震得一愣,连忙叫了停:“冯悟生谁告诉你擅改剧本的,你见过哪朝的皇子连皇帝都敢越矩的?” 冯悟生有些茫然,看着周围不赞同的眼神,很是不解:“安导,我只是冒进一步,并算不上越矩啊,而且,这样急切的上前,不是更能表达明行祁对姚逸的上心么?” 安导忍不住瞪了眼睛:“臣子跪拜皇帝,还没个反应你就窜到前面去了,相当于承了这礼的人是你,这还不算?明行祁是对姚逸上心,可你这就做得过了,你还记得你人物形象不?不骄不躁、沉稳冷静,你哪点符合了?” 冯悟生被批评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撇向蔡老,他这次的擅动是因为听到蔡老跟许易讲解这段的时候说他会表现关心,剧本里并未强调这一点,他才琢磨着表现一下,可没想到闹成这样,难不成是他用错地方了? 蔡光温站在许易旁边,一手捋着下颚的胡须,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许易却偏偏能看出来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混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样不着痕迹却能有效使绊子的方法,只不过冯悟生是怎么得罪这个和善之名远播的蔡老,他有点好奇。 “蔡老,您不喜欢冯悟生么?”许易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 蔡光温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丝遮掩的想法都没有:“易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许易被这样的直白打败了,很是光棍的回了一句:“直觉,刚刚您笑得可阴险。” 蔡光温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冯悟生怎么得罪您了,方便告诉我么,我只是比较好奇。”许易快刀斩乱麻,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直勾勾的看着蔡老。 蔡老失笑,这孩子说话的方式还真是对他胃口,他不介意费点唇舌解释解释:“我和苏青茵那丫头忘年交,他人品不好,脚踩不知道几只船还缠着苏丫头,我看不过。再说,他有回把我当跳板踩,我可没那么大的气量,一松手就给放过去,不折腾他一顿,他还不知道有些老人心眼小,不能得罪。” 许易惊讶,他对剧组不怎么关心,也不知道青茵被缠这件事,这下子,对冯悟生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印象再度一跌再跌。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好好演,日后轻轻松松甩他一大截。”蔡老挥挥手,再度跟许易讲一些拍戏的小技巧,懒得去关注冯悟生那边。 冯悟生解释了一通,才让安导打消了让他休息、调整状态的决定,毕竟这样的大戏,以他的名气要是还连累所有人等他,一个“耍大牌”的帽子是妥妥地脱不掉了。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等待的人里有许易这个新人,他不想在他面前认输。 “你确信你可以?”安导半信半疑,还是放他下了场。 这一幕要从三人一起走进牢房那里重新再拍,剧组又恢复了静谧,安阳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朝着那尊大佛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心里只希望一切顺利搞定,早早地让他把人带回家。 “!” 狱卒依旧跪着高呼万岁,皇帝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就让他出去了。明行祁很是沉着地跟在后面,视线自然地在姚逸身上晃了一圈,就像是看到了很平常的一个人一样,只有收紧的手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明行贤虽然做过很多恶事,可真正直面这样血腥的现场并没有几回,他只看了姚逸一眼就赶紧收了回来,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有些唏嘘之色。 皇帝若无其事的审视着两个儿子的表现,眸中一片暗沉,转过身,撇了撇姚逸身上的伤口,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才开口说道:“你若是招供,朕会考虑留你个全尸。”语气轻慢,带着毫不在乎的飘忽之感。 姚逸抬头看了看,眼里有着鲜明的恨意,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阴冷而怨恨:“狗皇帝。” 明行祁脸色一变,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姚逸手指轻摇的时候顿住了,这是他们很小的时候玩过的游戏,只要姚逸一做出这个动作,明行祁就会不动不说话,只能全盘按照他的指挥行动。他忐忑的望着自己的父皇和姚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理智才可能让姚逸有一线生机。 明行贤则是大步迈上前,一脸凶狠地吼道:“你说什么!” 皇上伸手拦了一下,明行贤顺势停下,朝着他说道:“父皇,姚逸对您如此不恭,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儿臣要为你好好出口恶气。” 皇上神色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不必。”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姚逸手臂动了动,一阵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响得清脆。 皇上挑挑眉,同样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朕?你觉得你还有能力拒绝么?” 姚逸咬咬牙,似乎是冲上前来揍他,却被牵制在原地,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皇帝似乎饶有兴趣,踱了两步,慢悠悠地说道:“姚逸,看来你还没认清一个事实,朕有能力灭你的姚家一遍,就有能力再灭你江湖上的第二个‘姚家’一遍。” “你敢?”姚逸目眦欲裂,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生撕了。 “朕有何不敢!”皇帝当即眉头一收,扬声斥道:“朕执掌江山数十年,灭掉一两个家族不费吹灰。你若是再如此顽固下去,明日朕就将人头尽数摆在你面前!” 姚逸浑身一震,张大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小的牢房里气氛紧张而压抑,只听得见人的呼吸声,重重的、急促的…… 许久,姚逸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死气沉沉的,连声音都沙哑难闻:“我……知道了……” “我自从逃出来之后,本来是万念俱灰,想找你同归于尽,但是……有谋士找上了我,提议让我辅佐其主,共同推翻你的统治,取而代之,并且允诺一旦成功,必定会立刻洗刷我姚氏的冤屈……我同意了,因为这样或许可以保全我最重视的一位朋友……” 姚逸的声音时断时续,带着诡异的韵律,让人情不自禁地集中注意力去听,就在此时,他喘了喘气,手里隐晦地打了个手势,拇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连弹三下,这是提醒明行祁到说话的时候了。 可是,沉默的时间明显多过了头,夏河和蔡光温都察觉到不对了,冯悟生才如梦初醒般开始念台词,甚至因为慌张,连声音都有些失真。 “卡——”安阳暴跳如雷,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一阵唾沫星子乱喷:“冯悟生你今个是怎么了,状况频出,连两个小辈都不如,自己看看你演成了什么德行,一个主演,这在场戏里竟然完全出不了头,你这让观众怎么看你!给你半个小时,自己好好揣摩揣摩!” 冯悟生深知安导发火时不能被打断,缩着脖子当鹌鹑,等到安导抹抹嘴准备走人的时候,他还小心的开口:“安导,我是真没看到许易做那个手势啊,你也知道,明行祁台词插|入的时机是由许易掌控的,要是他没经验做地隐蔽了些,我就会完全不知道啊……” 这话欲语还休的,引得人止不住地把由头往许易身上想,若是正常的情况,只怕这时候安导会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可是现在场上可有连他都不敢惹的人在,他哪里会说许易的不好,只能再接再厉地骂:“你是演员吧,这点时机的把握还指望新人来做,有脑子没?人家许易动作做得挺明显的,保证你能看到,你那站位是2号机对吧,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镜头里要多清晰有多清晰,要在不信,你亲自问问蔡老和夏河!别老是怪别人,演戏要上点心。”安导语重心长地收了尾,就果断地把冯悟生仍在原地,招呼几个人把许易给放了下来,让他们几个主演抓紧时间歇一歇。 冯悟生被抛在一边,还真走到2号机镜头那边看了看,果然没发现什么异样,动作无论是幅度还是时长都恰到好处,没理由他看不到啊,难不成真的是他被蔡老带入戏了,忘记去看了?他挠挠头,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了。 蔡老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跟在许易身边,口里却悄悄地问:“是你动的手?”他还隐约有点印象,在冯悟生那个角度看过去,衣袍上刚好有一处褶皱,难不成是那一点遮住了冯悟生的视线?不过也太巧合了吧。 许易笑着点头,不否认:“我也把青茵姐当很好的朋友的呢。” 这句话就把蔡老所有的疑虑打消,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易。”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许易猛地一转头,正好撞上许森的视线,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找蔡老问了一下现在的时间,蔡老和他一样穿着戏服,又哪里会知道?不过蔡老毕竟人精,找了个借口就回了自己的休息室,让两个人好好处处。 “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许易很是奇怪,他早摸清了许森的秉性,轮工作狂程度他要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时段一般他都在公司处理事务。 “我过来看看你,顺带送一份午餐。”许森扬了扬手里的保温饭盒,朝他招了招手:“已经十一点多了,你们剧组一般都吃饭不准时?” 许易瞬间想起来在许家大宅里享受到的一系列美味,眼睛亮了,味蕾迫不及待地复苏,喉结轻动了两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把戏服往腰间一卷,反正都破成这样了,也不必爱惜。 许森拍了拍他的头,打开了饭盒盖,里面是标准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配着白花花的米饭,色泽鲜艳,格外地有食欲。许易拿过筷子,正打算往口里塞,突然迟疑了一下,出声问道:“哥,你吃了没?” 许森失笑,随手把饭盒再往他面前推了推,解释道:“许叔做好了,等我回去就吃,你不用担心,我可不像你。” 许易这才安心的扒饭,不知道为什么,前世他并不贪好口腹之欲,这一世却总克制不住,就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幸好他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瘦长体型,只有更瘦,绝无肥成一坨的可能。 第二十九章 俞魏 这一幕戏总算是拍完了,许易累得摊在椅子上直喘气,他可是要一直维持被绑缚着、脚不能全落地的姿态,简直把他这身板快折腾散了。 冯悟生不愧是混到当红小生的人,挺有自己的思考,在第二次被叫停的时候就大概明白了什么,摈弃了旁听得来的意见,按照自己的理解演绎,反倒没出什么毛病。 夏河毕竟是个真正的新人,在最后那一段被诬陷却又百口莫辩中不能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情绪,演得有些过,被安导叫停了两回,整个人都郁郁的。 “许易,你和我同期,可一演起来,两个人是云泥之别。要是新人都像你这个水准,那我都真没什么信心混下去了。”夏河有些出神地望着正在收整的摄影棚,声音很沉闷。 许易斜睨了他一眼:“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再把剧本好好揣摩揣摩。安导剧组是可遇不可求,他对演员有严格的要求,你能进来本身就是一种肯定,有灵气的人很多,但努力的人会更多。娱乐圈是个抢资源的地方,默默无闻的多,出头的少,你以为像我这样天赋惊人的人有几个?我看你就是闲的了,想东想西。” 夏河被许易难得的自夸逗乐了,有些好奇的问道:“虽然说你有天赋,但是后天的站位你也做得格外精准,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许易伸了个懒腰:“当你有个视作人生指标的偶像在圈里,你也会对这些了如指掌的。” 童维不知道两人在谈什么,一溜小跑到许易面前,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看着格外喜人,可张口的声音却带着微微的喘息,一股浓浓的色气,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小易,boss带着两个人在门口等你。” 两个人?男的女的?这是许易的第一想法。他刚好也把自己打理好了,拿上剧本,和夏河告了别,朝外面走去。 安阳还在和陈均说话,无意间看到了,连连喊道:“许易你等等。” 许易很好脾气地停下,听着安导的吩咐:“你们的定妆照都已经弄好了,今天晚上8点准时在官博上放出来,你可以去看看。还有,所有的人都有微博,就你没,楚哲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亲民和宣传手段都不要?算了算了,你回去了自己和楚哲好好说说,估计他也是忘了,后几天换地方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 安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让他走人。陈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句:“许易简直不像这个年龄阶段的人,不刷微博,不玩手机,平常说话也老成,每次听他开导夏河那小家伙,就有种身为长辈的错觉。” “这不是很好么?”安阳转过身,拿着原本的拍摄计划表勾勾画画,一边说道:“许易大概算是娱乐圈难得的正能量,要是能维持下去,被观众喜欢是板上钉钉的事,估计楚哲地位被真正认可的时候就不远了。” 许森正打着电话,俞魏倚着车身,手上把玩着一只炫酷的墨镜,百无聊赖的样子,俞珏附身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冷淡的面容一瞬间变得很是柔和。 这就是许易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场面。 “阿俞!”许易声音有些高,自从他被楚哲签下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俞魏了,大概是雏鸟情结,他非常想念这位朋友。 俞魏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他怒瞪了自家哥哥一眼,这才欢快地朝许易奔过去,送上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许小易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枉费了我这一腔热情你造么?”俞魏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背,连声控诉他:“我在家天天被我哥当佣人使唤,就等着你这个王子来拯救我,结果等啊等啊就等着这么长时间,我都要回学校了你还不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好歹让我再看你一眼了再安心回去啊。” 这噼里哗啦一通话包含的东西太多,许易被那机关枪一样的语速折服了,好不容易才理清楚,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这段时间忙晕了头,忘记联系你了。你就要上学了么?” 俞魏扯着他往车上走,很自然地说道:“没事没事,知道你忙,我这不是过来了么?我在学校还有一年才能申请毕业,所以现在只能远赴重洋,呆在那个人生地不熟还说鸟语的破烂地方。那儿遍地金发碧眼大胸妹纸,简直比男的还豪放,要不是小爷我谨慎,只不得就被她们拔了衣服了,啧啧,还真是饥渴。” 信息量略大,许易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一只大手在俞魏头上用力按了按,明显的身高差让俞魏张牙舞爪地挣脱不开,俞珏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有眼睛里才能看出一点点无奈和温和:“俞魏订了后天的机票,硬是要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吵得不行,就放他来了。” 这话说得跟养了个儿子,被缠得不可奈何似的…… 许易点点头,许森从一旁走了过来,顺手也拍了拍他的发顶,说道:“先上车吧,打算去哪里吃完饭?” “就你家吧,厨子的手艺不错。”俞珏拍板决定,完全忽视了想要说什么的俞魏。 因为气愤,俞魏硬是把俞珏挤到了前座上,和许易两个人在后座各种叽叽喳喳。童维则是自己开了个小车,早早地回去了。 “许小易,你哥现在对你好不好啊,要是不好的话,咱们两可以愉快的私奔哦~~~”俞魏凑到许易耳边,小声的说道,那小眼神特别警惕地看着前面,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猫。 许易简直哭笑不得,配合着他的动作,也低声说道:“我哥对我很好呀,你要私奔还得先再找个人,我可以给你提供经济支持。” 俞魏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你居然这么狠心!这么快就被策反了,咱们这多少年的交情了,简直拔*无情!!!” 许易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连连安抚他道:“我给你分析分析啊,你看你现在有好吃好喝的,还有两个哥哥任你劳役……”俞魏愤愤地想反驳,被许易压了下去,继续说道:“你要是私奔了,钱没有了,得自己挣,好吃的好喝的没有了,得自己买,劳役的人没有了,你还得被私奔对象劳役,这是一笔多不合算的生意,你傻啊。” 俞魏半信半疑:“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许易再接再厉:“你到时候想找什么样的人私奔?金发碧眼大胸妹纸?到时候你负责挣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等你累成黑脸老大爷,她还是桥头一枝花,你甘心么?” 俞魏炸毛:“不私奔就不私奔,我才不喜欢那种妹纸呢,你可别乱配对。” 许易饶有兴致的挑挑眉:“哦?那你喜欢哪种?中韩日美意大利,各有各的风情。” 俞魏难得地有些脸红:“黑短发,身短腿长,贫|乳的中国面瘫妹子……” 许易再也忍不住,在后座上笑得前仰后俯,俞魏很别扭地偏过头去看窗外,眼神不由自主的朝前面瞟了一眼,恰好也那双熟悉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对上了,愣了几秒,才移开视线。 许森看着笑得欢快的许易,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段时间他从来没见到阿易这么肆无忌惮的笑过,果然年轻人是需要朋友的么? “你很开心?”俞珏的声音有些轻飘:“看来你对许易很认真,小魏以后应该放心了。” 许森往左边打方向盘,超了一辆车:“阿易很好,我很后悔之前没有尽早了解他,没有好好对他。” 他瞥了俞珏一眼,心里轻笑,他们两人都一样,眼神都是黏在弟弟身上:“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这么放在心上了,一点都不希望他脸上会出现悲伤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很想把人宠坏,这种心情很奇妙,我很喜欢。” 俞珏的眼神有些微妙,他貌似在许森的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若有若无的:“许易和小魏不一样,他已经定性了,虽然看着沉默好欺负,但实际上有自己的原则和做事套路,你要是以好心为由,想要左右他的决定,你们铁定会产生矛盾。” 许森心里有些微微的不高兴,他哪里会有那么强的掌控欲,阿易想做什么就去做,他的任务就是在身后为他收尾,成为他肆意的资本。他反问道:“那俞魏呢?你别单说我,也得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 俞珏低低地笑了一声,眉眼间竟有些隐隐的落寞:“我哪里能控制……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魏一直找不到人陪他疯,这次找到了许易,看来是有得闹了。” 许森虽然奇怪他的反应,但两人关系并没好到那一步,很礼貌的不再问话。后座上,俞魏没过一会,又转回来和许易嬉闹,就在这样的环境,四人回到了大宅。 许老管家一听到熟悉的车的轰鸣声,立刻就来到门口等待,即便是看着人数略多有些惊讶,也依旧保持良好的仪度迎接:“大少爷,二少爷,这两位客人是……” “俞魏和俞珏,小易的朋友,吩咐厨子今天晚上做点丰富的菜肴。”许森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挂好,解释了一下。 许管家立刻明了的点头,朝着俞家兄弟一颔首,便往后厨走去。 俞魏两眼闪亮亮的看着这房子,他对建筑稍有研究,这种东方元素居多辅以西方元素的设计绝对是业界大手之作,既不失古朴,又不让人觉得过于单调,于不起眼处的现代设计点活了整间宅子。而且,这木头、这雕纹还有这摆设,完完全全的古董,这规格比他家那套祖宅还高。 “许小易,快带我去你房间看看。”俞魏朝着许易一扑,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型犬。 许易满满地把人接住,朝着许森灿烂的笑了笑,这才拖着俞魏往楼上走,顺带拌拌嘴。 果然,俞魏在看到许易特别清爽干净的房间时,羡慕地嗷嗷叫,抱着枕头就在床上打滚,口里嘟囔着“好软”“好舒服”“好享受”等等让人浮想联翩的词。 许易看着窗外已经黑了大半的天空,还有几丝太阳的余晖,昏黄地洒满大地,像是一位年迈的将军,迈着坚毅的步子远去,格外壮阔。许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的看过风景了,那一瞬间,他被深深的迷住了。 俞魏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用柔软的鹅毛枕把自己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格外圆润的眼睛,看着许易似乎被镀上一层金色绒羽的背影,他有些失神。许久,静谧的房间里才再度响起声音:“许小易,你说,要是你已经放弃了的人,突然转头说爱上你了,你要怎么办?” 许易回过头,眼神格外柔软:“那你还爱他么?” 俞魏缩了缩脖子,有些迷茫,整个人看着脆弱极了:“我不知道。” 许易慢慢走上前,单腿跪坐在床沿上,伸手抚上他的头,一下一下的顺着:“要是我的话,我会等,等到我足够冷静理智的时候,再去思考如何应对。阿俞,你不用慌,选择权在你手上,这是你的主场。” 俞魏环住许易的腰,把脸埋了进去,久久不动。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又不会遮遮掩掩,所以就算是他在大笑的时候,眼睛深处也是不安的,许易有些心疼,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在他离开之前还好好的,才两个月而已,就有人让阿俞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无论怎么说,他在阿俞心里的地位必定不会太轻。 “许小易,你为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问,或许你开口了,我就会告诉你一切。”俞魏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许易眯着眼睛笑了:“我知道有什么用?套一句很矫情的话,你会告诉我你想告诉我的,至于不想说的,我又何必追究。” 俞魏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他真的要感谢他有许易这么好一个朋友,当他慌张无措的时候,总是能在他身边找到安宁。 “好了,颓废的阿俞已经过去,该是你投喂我的时间了!”俞魏拍了拍双颊,又搞怪地挤了挤眼,恢复了生机。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扯着许易的手就往楼下跑去,两位相对无言的哥哥几乎是同时抬头,各自找准目标盯着。 有手机的震动声响起,许森随手拿了起来,朝许易招呼了一声:“安导的。” “喂,安导你好,有什么事么?……我的确忘记了,抱歉……好好,我去守着,微博的事先不着急,我回头问问楚哲再说,您就先直接把我的名字放上去就成,没关系……好,那麻烦您了,再见……”许易一收线,才看到三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有些无奈地解释道:“马上就8点了,安导打算把定妆照发上去,正式开始第一波宣传。他怕我忘记去看了,特意打电话过来提醒了我一下。” 俞魏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现在已经7点四十五了,吃饭的事先不急,我可想看看你拍戏的样子了,笔电在哪,快快快。” 笔电……因为不怎么需要这些东西,他居然完全忘记自己搬家的时候把这东西扔哪儿了……许易有些无奈的想着,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大哥。 于是许森配置超高、商务用的超级本,就这样憋屈的用来刷微博了。 七点五十八……七点五十九……八点整! 俞魏眼明手快的按下f5,《云图》官博的首页立刻就连甩两条微博,满满的十八张图。 电视剧云图:剧照师傅们在安导的压榨下吐血修图,总算是赶出来了,这下能满足你们了吧,从现在起,憋说话,舔屏!冯悟生蔡光温夏天的河苏丫丫青茵……至今还没开通微博的许易【图片】x9 电视剧云图:第二波要回应前期那些搅浑水的,你们看看这连静态照片都挡不住的气势,呵呵,脸疼不?安导说要再放短视频来个会心一击,我们劝不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上来咯【视频--拍摄花絮】【图片】x9 俞魏咽了咽口水,控制着光标移到第一张图片,戳开。 冯悟生额带玉冠,身着杏黄皇子服,一手虚虚握于腹间,一手则傲然负于身后,袖袍极长,划出一道很是优美的痕迹,无风自动,他微微仰着头,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剑直刺人心,锋锐而干脆。 蔡光温则是龙袍加身,耀眼的金黄反而衬得他老态横生,微微下垂的眼袋,嘴角深刻的法令纹,眉心皱起,居高临下地朝人看过来,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苏青茵妆容精致,额间贴了一枚格外惹人注意的画钿,似莲非莲,艳红的妖异,头顶上带着纷繁复杂的发饰,堆砌出属于王妃的威严,身上的大红嫁衣用金丝银线勾勒出百鸟朝凰的画案,她微微侧过身子,斜斜一眼撇过来,冷得出奇。 夏河带着七珠冠,剔透的玉珠沿着很是莹润,身上穿着红底黑边的朝服,微微前倾,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隐隐有晦涩的光闪过,只一眼,就知道此人心术不正。 最后,轮到许易了。 第30章 粉丝 许易的剧照是前期的姚逸,鲜衣怒马,清逸俊秀。他单手高举着那把扇子,扇尾的殷红流苏垂在手腕处,衬得皮肤格外白皙。高高束起的发丝有一缕飘到他的唇边,他抿着嘴,浓黑的长睫自然卷翘,眼尾一挑,就朝这边看过来,那个眼神,像是一瞬间都扎根到了人的心底,让他们再也忘不掉许易这个名字。 俞魏夸张的捂着胸口,目光在许易和照片之间游移,许易看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一动,恶作剧一般地仿出刚刚那个神态,刻意的往侧面仰了仰头,斜睨了他一眼。 俞魏完完整整的接受到了这个“媚眼”,张着嘴愣了好久,突然往后一倒,恰好栽进俞珏的怀里,他捂着眼睛嚎道:“啊啊啊,血槽已清空,要瞎掉了,许小易,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那么多可爱的妹纸,嘤嘤嘤……” 俞珏看着怀里滚来滚去乱动的人,忍不住笑了笑:“那就不面对了。” 俞魏的嚎声戛然而止,呆滞了一秒,便连滚带爬到许易身边,一脸愤愤地说道:“我才不要,世界那么美好,妹纸如此多娇,怎么能放弃!”说完还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许易笑眯眯地哈了哈他的狗头,余光却瞥见俞珏脸色黯淡下来,紧握着拳头似乎有些懊恼,他觉得有些奇怪,正待深思时,就被许森打开的视频吸引了注意。 时长8分39秒,里面正是他帮夏河分析,助他入戏的那一幕。 许易很专注的看着,站在一个旁观的角度,他才能发现自己的一些问题。比如,他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外在比较冷漠,多多少少还会和原身有一定的相似度,可是,他错了,视频里的许易就算脸部表情并不丰富,但却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再比如,他觉得给夏河讲解是语重心长,是作为一个前辈所给的帮助,可实际上,他忽略了那张嫩脸的效果,导致两个人就像是弟弟在板着脸教训哥哥一样,简直……不忍直视…… 许森看得很用心,他还不知道许易一本正经起来如此可爱,也不知道他已经成长到能帮助别人的程度了。可渐渐的,他不满足了,许易看着夏河那专心致志的眼神让他感觉莫名的不舒服,这种待遇连他都没体验过几次。 他轻咳两声:“阿易,夏河是属于耀火的艺人,他经纪人杜雨周和楚哲是死对头,下次你最好还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许森似乎天生就不会说软话,就连这样原本好意的劝告,从他的口里出来,也带着一种压迫和命令感。 俞珏挑了挑眉,这样强制的语气,看来许森忘记了他提过的东西,或许他能看到一次许森吃瘪? 许易还沉浸在自我剖析当中,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哦。”随即醒过神来,又补了一句:“哥,我知道分寸,不会给楚哲带来麻烦的。” 许森听不出来这句话到底是平静还是内藏玄机,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我不是想要干涉你……” 许易朝他歪头一笑,没有一丝一毫地埋怨或者不满,干净地眩目:“我懂,哥只是好心而已。” 许森的心陡然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疑惑的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却并没什么异样,只能轻飘飘地掠过。 *** 陶英雅是一名网络文学工作者,简单地说,就是网络写手,在jj上还算得上是个粉红,除了码字以外,平时酷爱刷微博,因为擅长写小段子,语言幽默风趣,倒也有了近十万的粉丝。本来七点到九点是她的码字时间,可是因为文下评论吵成一坨,让她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刷刷两下就把码字界面关的一干二净,打开微博,反正姐有存稿,任性。 可微博也没什么新鲜东西了啊,她烦躁地挠挠头,忍不住去基友群里骚扰一下,最后逼得别人给她甩了个链接,留下一张怒火滔滔的兔斯基脸,上书:“别惹我!” 她心满意足地戳进链接,十兆的网速让旋转的小菊花只打了个照面就被破了。她没有注意标题,只看到视频里人山人海的记者,吵了一会之后,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镜头是远景的,看不清人模样,但是明显一高壮一瘦小是没得跑了。 她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虽然她是个写言情的妹纸,可也拥有一颗腐界大同的心,这难不成是公开出柜,这么轰动,啧啧,一定是真爱啊…… 正荡漾的时候,镜头拉进了,那两个人的脸一瞬间就霸占了整个世界,她呆住了,保持着牙床都露出来的傻逼造型,死死地盯着那个清爽短发,白皙得耀眼的青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体验了一把口水哗啦啦…… 她此时此刻多想对曾因追星被她批判得狗血淋头的妹妹说一句“我错了”,她终于明白有了自己喜欢的明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的,她对这个全无了解的男人,“一见钟情”了,心脏跳得很快,呼吸急促,眼神却疯魔一般丝毫不能从那个人身上挪开,就像是被人灌了*药一般,心甘情愿的沦陷了。 低沉冷漠的声音透过高配音箱,立体地让人头皮发麻。陶英雅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咬着指甲看着两人委屈得想哭,刚刚有了自己爱豆,爱豆就要出柜了,第一次打算当粉丝,却发现人家还指不定需要,有她这么苦逼的人么? 可听了一会儿之后,她便欣喜若狂,这两个人是非血缘的兄弟,而且,更令她激动的是,她新鲜出炉的爱豆居然立志要进入娱乐圈!她现在就像是从无间地狱里被拯救出来,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献给爱豆。 许易,她握着拳置在心口,像是要把他深深刻进骨血一般,一遍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易说话的脸,每当他看向镜头的时候,那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和陶英雅对视,她就会忍不住屏息。好不容易等着视频放完了,她意犹未尽,正准备去找各种资源来投喂的时候,却发现微博要被call爆了。 无数的私信和让她有些手忙脚乱,她戳开西皮君传过来的链接,附带着几句话:“酷爱去添,劳资绝逼要去看!!!” 电视剧云图? 她已经好多年没看电视剧了好么?已经对五毛特效和不走心的拍摄彻底没爱了好么?她漫不经心的往下刷,突然间手指就顿住了—— 卧槽,这不是许易么? 她就像瞬间打了鸡血一样,仔仔细细的从第一条看起,一共九张图,五张给了主演,剩下四张是剧照,有冯悟生和苏青茵两人后背相靠,若即若离;有三大主演争锋相对,气场爆棚;有许易如同幽灵一般站于冯悟生身后,衣襟染血……最后是一张全场的,大家穿着戏服都站在一起,傻笑着朝镜头比出剪刀手。 她毫不犹豫的戳开大图,第一时间就右键保存。她甚至还不清楚云图讲的是什么故事,就已经深深地为它而着迷了。 她深吸一口气,去看第二弹,这一条就完全是为夏河和许易准备的了,图片并未修得那么细致,原汁原味,连一旁的道具都赫然入境,然而就是这样的随性,更反衬出了两人的演技出色,单单是平板的照片,就能够把那种情绪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甚至牵动那些看众,这已然不俗。 夏河的那四张是他在狱里的时候,那样的颓然,光和暗的对比,拍摄的人恰到好处的把老鼠豆大而明亮的眼睛和夏河黯淡的双眼放在一起,简直是在人心里狠狠的插了一刀,老鼠尚存生志,可是人呢? 许易的也是,一身纯白的孝服,手上的剑却染着鲜血,他就那样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你,可谁都知道,他眼里藏着几乎要把他压倒的东西,沉重压抑,让人揪心。 陶英雅缓了缓气息,先转发,再来看评。 小糊涂虫:啥都不说,我舔舔舔~~~ 打死英雄的龙:卧槽,快来看你家偶像疯子要种田 夏河粉丝后援会:我阿夏就是那么帅,演出来就是那么棒棒哒,不过看着好心疼qaq,既然许易是阿夏的好朋友,我们就勉为其难的认可了吧~~~ 疯子要种田:许易许易许易许易,我是脑缠粉,你为什么还不开微博啊嘤嘤嘤~~~ 虽然还有几条黑他的评论,但是照片放这谁都能看到,自然是击不起什么小水花。 疯狂日更的码字机:许易,我对你一见钟情。 等这一条回复发出去以后,陶英雅忍不住脸红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把自己的心声吐露出去了啊,看着许易的大图,她拍了拍双颊,继续去找资源。 正当她看那场跌宕起伏的“论演技”时,又有一条私信来了,她有些不耐烦的打开,却被对方的名字震惊到了:许家小易后援团。 “在川流不息的网络和瞬息万变的娱乐圈中,你愿意把许小易视之为光,为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而迷醉,支持他守护他,永远做他最坚实的后盾么?” 陶英雅抿抿嘴,电脑的萤光投影在她清秀的脸上,显得格外坚毅,她指尖敲击在键盘上,无比认真而坚定的敲下三个字,宛若誓言:“我愿意!” 第31章 gay 回了大宅,许管家一看到许易膝盖上的血迹,立刻返身去了简易药箱过来,许森推开打算自己动手的许易,细心地清理伤口、上药,最后打上一层防水粘胶,这才放他自己上楼洗澡。 浴缸中已经放了温度适中的水,许易揉着酸疼的小腿肚,叹了口气,泡了进去,茫然的盯着天花板许久,慢慢的把自己沉浸水中,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到自己不能承受的时候,才骤然破水而出,大口喘气。 他已经弯了,大哥对自己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32章 放弃 因为意外受伤,许易原本的锻炼计划被搁置,在吃了饭之后就直接抱着大哥新买的电脑看起了电影,算是进修。他如同上一世一样,备了个厚厚的本子,专门记录他觉得需要学习的地方,只是在他专心看的时候,旁边总有个存在感极强的许森在“骚扰”。 比如他记录某个演员念台词时恰到好处的停顿时,许森就会问这和平常说话有什么区别。他很耐心地解释,平常情绪的变化不止表现在说话上,更多的是眼神、动作、神态,几者综合才能让对方清晰的感知,但是在影视作品中,那是不一样的,因为有时候限于镜头或者发挥,你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投入更多倍的感情,做到能感染人的效果,否则干巴巴的念白会让观众瞬间脱戏,感到无聊。 再比如他赞扬某个前辈眼神流转地格外动人时,许森就会皱着眉仔细看,却还是看不出来,也会说上一两句,最后在许易的目光中消音。 还有在铺陈剧情、引发冲突的时候,许森总会拿来和真人真事比较,无意识地吐槽,尤其是关乎商业的方面,他就像是找到了底气一样,理直气壮地指手画脚,简直和平常判若两人。 许易被他吵得连好好拆分剧情都顾不上了,一把和上手里的本子,把它们扣到茶桌上,非常认真地问他:“哥,你是不是没怎么看过这些东西?” 许森被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盯得逃都逃不开,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外表还是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耳根有些微红。 许易眼尖,把这一幕尽收眼下,眼神慢慢柔和了,大哥他担负着整个许氏,平常也难得放松一次,自然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看电视上面。 “以后可不能这样,至少要看看我演得东西吧。”许易又坐了回去,靠着坐垫点击播放,手上没有再拿本子,毕竟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哥哥只有一个。 许森一听,板着脸,声音却带着笃定:“那是必然,你演得肯定比他们演得出色。” 许易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他现在看得都是经典大片,以他现在的实力,哪里会比这些主演更强,大哥还真是……他把头抵在许森胳膊上轻轻蹭了蹭,闷闷的笑着,真好,有个人愿意为你去接触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愿意去了解你喜欢的东西,愿意和你有更多的话题,顺着你,这种感觉,真是太让人迷恋而无法放手了。这不属于爱情,却比爱情更值得珍惜。 “哥,你再这样对我好下去,我会离不开你的。”他喃喃的道。 许森眉毛一竖:“你还想离开许家?” “……不想。”许易简直要被自家大哥的低情商给打败了。 许管家端着点心和茶水上来,许森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高冷霸气的样子,就算是许叔这样的长辈,也不能暴露自己放松的一面,毕竟他的身份是整个许家的领头人。 许易看着,心里无端有些心疼,这样的压力,大哥是从小就要背起来,虽然会有无数崇拜和憧憬的目光,可代价却远远超出常人。 “大少爷。”许管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在两人面前站定,突然开口。 许易思路被打断,一看这架势,很有眼色地抱着电脑就准备离开,却被许管家拦住,正迟疑着,徐森一伸手就把他扯了回来,固定在自己的身边。 许管家目光慈祥的看着许森:“我前些天回家一趟,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一直在挽留我,不想让我走,他觉得我已经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纪了,不应该再留在许家大宅,我斟酌了一会,还是回来了,因为这里还需要我。” 许管家的目光滑到许易身上,让他下意识的坐直:“可是现在,大少爷您已经找到了可以陪伴您的人了,我也该放心了。” “二少爷,大少爷是一个很好的兄长,我希望,您能同样还之以真心。”他朝着许易点点头,眼里是陈恳的请求之色,这让许易不由自主的同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许管家,要是您是因为之前我的事而过意不去,那大可不必,我并未因此而怪过任何人。” 许管家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他摇摇头:“您想多了,只是我给了许家大半辈子,想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了。我之前为大少爷您培养的下一任管家已经够格了,等我退了,要是您觉得他可信,可以直接招呼来用。” 许森沉吟了一会:“许叔,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留您,虽然我很想。一周以后我会亲自送您回老家,至少免得有些不开眼的打扰您的养老了。” 许管家笑眯眯的点头应下,颔首离开。 许易清晰的感觉到大哥此时内心的复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握着他的手,试探着道:“哥,我们继续看么?” 许森一把把许易揽进怀里,下颚在他发顶处蹭了蹭,才闷闷的吐出一个字:“好。” *** 在俞家的饭桌上,气氛沉闷地可怕,俞江南老爷子坐在上位上,脸色沉郁,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刚回家没多久的俞魏,俞魏瞒着头只顾扒饭,狼吞虎咽做得过了,像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俞乾慢条斯理的咀嚼,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俞珏则是把视线黏在俞魏身上,时不时给他送上一筷子菜,气质温婉的俞妈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你们这两个到底想怎样啊?一个个的口硬心软,明明都挂记着,阿俞,上次那个测血压的仪器不便宜吧,江南,这一道糖醋排骨你连没动过筷子。有什么话就好好说,犟着有什么用?”俞妈妈把碗筷一放,揉着额头很是痛心。 俞江南冷哼一声,眼角瞥了俞魏那边一眼,下巴一抬:“等他什么时候收了那番话,那我就还当他是我儿子。我可没有娘们兮兮、天天跟在另一个男的屁股后面跑的儿子,我想的是传宗接代,抱孙子,而不是在认一个儿媳妇!” 扒饭的声音一顿,俞魏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口里塞东西,心里止不住的自嘲,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惦记的是他们另一个儿子的话,估计会把自己打出家门吧。 俞江南一见俞魏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心头火起,狠狠一拍桌子,怒道:“你哑巴了怎么着?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俞乾夹菜的动作一顿,推了推眼镜,声音毫无波动:“爸,餐桌上还是注意点言辞啊,我还想吃饭。”同时,他眼睛的余光飘到俞珏身上,看着他低头沉默,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屑,撇撇嘴,朝着俞妈妈道:“妈,我们先吃,爸和阿俞的问题这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不能弄坏了身子,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顿饭。阿俞你也是,要是实在不乐意见爸,至少回来看看妈啊。” 俞乾天生感情内敛,后天养出了恨不得让人吐血身亡的毒舌技能,只有在亲人面前才会稍微收敛收敛。其实他很早的时候就看出来自己的两个弟弟之间有什么不对,阿俞看着阿珏的眼神总是格外的亮,就像里面藏了个小太阳,而且两人总是格外亲昵一些,无处不见他做俞珏的跟屁虫。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两人关系好,可后来明白了感情一事之后,才惊觉那样炽热的目光根本就是饱含着爱意。 他无意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反正对他而言,只要亲人生活得幸福,那比什么都好,可是他没想到俞魏在两个月前那么大胆的出柜了,满脸傲气的宣布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当时就把父亲气得呼吸不畅,还以为他是在国外一年学坏了,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俞魏也是傻,连躲都不躲一下,硬生生地被那滚茶烫伤,这是最后因为俞妈妈的胡搅蛮缠而不了了之。 他本以为俞魏敢这么做是因为俞珏和他确定了,那么他也可以把一些秘密在不经意的时候透露给他们了,毕竟*的名声总是会让人背负着极大的罪恶感,可是他却发现俞珏眼里的躲闪和愧疚…… 他的小弟,那样的孤注一掷换回来的居然是家人的责骂不解和爱人的恐惧退缩,这让他鲜明的感受到心疼。他瞧不起俞珏,这样没有担当男人哪里配得上他的小弟,若是小弟情商好了,他不介意给他推荐好几支优势股,保证个个风度翩翩,钟情专一。 筷子被放下,在实木的餐桌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拉回了俞乾跑远了的思绪,他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小弟,他的脸上很严肃,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全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爸,我并不是喜欢跟在一个男人屁股后面跑,也不是天生性向异于常人,我只是……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恰好他的性别为男。”俞魏紧紧握着手心,镇定的,一字一句的把话说清楚,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往旁边偏移:“可是我累了,爸,我累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爱错了人。” 俞江南似乎是想说什么,手上青筋暴跳,俞妈妈眼明手快的一把按住,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让他憋了下来。 “那个人不值得我与家庭为敌,也不值得我为他连妹子都不敢多看一眼,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么长时间,或许,再多等几年,你就会如愿了……” 第33章 挽留 一顿饭吃得众人都没有胃口,俞魏先放了筷子上楼,俞江南朝俞妈妈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问着:“是不是我话说重了啊,那小子平常可没有这么颓废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俞妈妈瞥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话说重了,他追求个真爱怎么了,你非得把他逼到那地步,本来出柜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压力,你这一打一骂倒是好,把他逼得连家都不回了,现在担忧了,早干嘛去了?” 俞江南腆着脸,完全无视了饭桌上剩下的两个人:“你也知道阿俞的情况,我怎么可能放任他断了老秦他们家的根么?孩子必须要有,否则我百年之后,那真是没脸去见他们了。” 一说到这里,连俞妈妈也沉默了,许久才有些疲惫的开口:“看阿俞那孩子估计是被那爱人伤透了心,以他的性子,既然对我们开口,那就是真打算放弃了,老头子我警告你,这几天给我管好你的嘴,绝对不能再让阿俞失望了。” 俞江南毕竟是个大男人,不会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一听自己的心愿可能达成,自然是说什么都同意,笑裂了嘴,喜滋滋的吃着饭,俞妈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有些担忧的朝上面望了一望。 俞珏低着头,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用力地连骨节都发白,眼里像是一团被打翻的墨,黑沉的吓人,俞乾轻飘飘地朝那边送过去一眼,嘴角不屑的扯了扯,优雅的擦了擦嘴,这才说道:“我吃好了,上去看看小弟,俞珏,你跟我过来。” 俞珏浑身一僵,心思百转,最终还是起身朝外走去。他从来都有些怕他大哥,尤其是整个名字被叫的时候。 两人走到二楼的阳台上,漫天的星斗格外漂亮,一轮银月将满,清辉洒下,把夜晚映照地分外清晰。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阿珏,我记得没人教你做一个懦夫。”俞乾看着这个与他齐高的二弟,声音很冷淡:“阿俞值得更好的人,你错过了时机,逼得他放弃了,那以后就不要再打扰他。” 俞珏浑身一震,他不可思议的望着俞乾,有些慌乱地问道:“哥你发现了?你不觉得……很荒谬么,我们是兄弟啊,你怎么……” 俞乾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疼痛让他冷静下来,俞珏深吸一口气,终于对着大哥把自己以往的痛苦统统发泄了出来:“我爱阿俞,可我不想让他背上*这样的骂名,被世人指指点点,放在口中随意讽刺议论,这哪里是他应该承受的?他应该在阳光下开心地笑,而不是和我一起痛苦……” 俞乾看着他,眸光变幻不定:“你爱他,可是因为世俗而放弃了,退缩了,站在理智的角度上我能理解,可是站在一个哥哥的角度上,我只能说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我不赞同阿俞为你牺牲这么多。” “说得矫情一点,你们这个年纪,爱情本来就是可以冲昏头脑的东西,剃头担子一头热走不下去。” “所以,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俞乾直视着俞珏的双眼,目光严肃而犀利:“你所担忧的一切,在我看来,甚至在爸妈看来,都不会是问题。有些事情,其实只要你敢多坚持一下,就会发现事情比你的想象要简单得多。我言尽于此,你日后做怎样的选择的,我都不会再去操心,不过,等阿俞回学校了,我觉得你有必要再被我操|练操|练。” 俞乾放开还呆愣着的眼睛,径直去了俞魏的门口,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轻轻敲门:“阿俞,大哥进来了。” 他试探着扭了扭门把,果然,阿俞在家里依旧是不锁门。 俞魏正手忙脚乱的把一些相片什么往被子里藏,一见俞乾进了门,有些恼羞成怒:“大哥你怎么还这样,敲个门就进来了,都不等我回复。” 俞乾随手带上门,眼底闪过一丝柔和:“那我下次不敲门就进来。” 俞魏鼓了鼓嘴巴,不再争辩,在打嘴仗的时候,他可是从来没有赢过大哥的。 俞乾拾起一张意外掉落在地上的照片,扫了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上面是俞珏和小弟的合照,两个人都笑得灿烂极了。他状若无意的把照片塞回被子,轻轻摸了摸小弟的头发:“还在伤心?你知道爸那脾气,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他养了快二十年的宝贝居然不知不觉地被一头狼叼走了,气不过才说了些浑话,你要是真放到心里了他一定会哭的。” 俞魏扑哧一声被逗笑了,脑补一下老爸嚎啕大哭的样子,非常有喜感。 俞乾无声的叹了口气,就这两个月,俞魏就瘦了一大圈,原来脸上还有些肉的,这下子却连下巴尖尖都能看到了。 “而大哥和妈妈的意思是,只要你快乐就好,不必计较那么多,出柜没那么严重的后果,你喜欢谁、谁喜欢你都无关紧要,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受伤。不过现在看来……”他怜爱地揉了揉俞魏乱糟糟的头发,放任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腰侧。 “阿俞,我们给你时间,你自己挑选心仪的人,只要不欺骗人家,谁我们都可以接受,只要你觉得幸福。”他用额头撞了撞俞魏的发顶,声音很温柔。 这一夜,俞魏被自己大哥安抚入睡,而俞珏却在自己房中彻夜无眠。 清早,俞魏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俞珏站了许久,终于一步一步的迈了进去,他侧坐在床沿边,凝望着那张熟睡的脸,大手虚虚落在上方,手指一点一点的勾勒,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他三岁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个小团子,咿咿呀呀的含住了他的一截手指头,那水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突然一下就笑了。当时妈还笑着说,既然弟弟这么喜欢你,你以后就负责照顾他吧,一语成谶。他看着他从小团子变成小胖子再变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少年,每一步他都参与其中,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都不知道。 他纠结过,放弃过,发疯一样的疏远他,可是一碰到他委屈的泪包样子,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为难所有的理智砰的一下,灰飞烟灭。他尽量保持着两人之间的尺度,可就像是被魔咒了一样,越是隔离就越是泥足深陷,到最后,挣脱不开。 或许是掩耳盗铃,用所谓的身份给自己套上一层厚厚的枷锁,掩盖自己重重的罪恶感,可昨晚大哥的那一席话就像是一柄大锤砸下来,毫不留情砸碎了自己所有的伪装,直指内心。是啊,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一旦错过,一旦退缩,阿俞的性格,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要想到阿俞会被另一个男人或女人拥抱,会和他亲吻,会和他共度一生,那种妒忌和不甘就像是燎原的大火灼烧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终于明白,这一生,非阿俞不可。 他微微俯下身,掌下柔软的发丝轻轻磨蹭着,那种瘙痒似乎一下子就传到了心里,阿俞,现在二哥把所有的自己赤|裸|裸的摆在你面前,只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他闭上眼,唇瓣虔诚的碰触着他的眉心,颤抖着,心里就像是浸在暖暖的水中,泡得发胀,满足地想让他落泪。 俞魏无意识的皱皱眉,眼幕突然被蒙上一层黑色,莫名的压力感袭来,让他猛地惊醒,眯了眯眼,视线里的轮廓渐渐清晰,还没彻底清醒的脑子驱使他一如既往的依赖地唤了一声:“哥……” 俞珏喉结紧张的动了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压抑着声音应了一声:“我在。” *** 任谁一觉睡醒看到眼前一个放大的人脸都会惊悚一下吧,楚哲心安理得的洗脸刷牙,连余光都没分给一旁黑着一只眼圈的齐昭。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嘤嘤嘤。”齐昭小媳妇样子地控诉着:“作为补偿,今天你做饭你洗刷你打扫卫生。” 楚哲淡定的放好杯子,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那一天不是我做的?” 齐昭:“……” 楚哲利落地围上黑白格子的围裙,袖子微微挽起,快速的煎出两个太阳蛋,蛋白嫩嫩的,中间蛋芯半凝不凝,戳破了还有金黄的液体慢慢渗出来,诱人极了。 齐昭被烫地舌尖发麻,却还是止不住口,不知道楚哲是被点亮了几级厨艺,就连最简单的菜肴也能好吃的让人把舌头吞下去,自己以后要是找个媳妇手艺不好可怎么办哦,嘴都被养叼了…… “你今天怎么不急着去上班,不是每天都想后面有狗追一样么?难不成是boss终于发现你不靠谱的本质把你开了?”楚哲慢腾腾的擦了擦嘴,问道。 齐昭回味了一下嘴里的美食,还是把快要破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今天boss说他要休息,我自然也要休息一天,大致算一下,跟着他的两年多都没什么正常假期呢。你呢?” “我一会要约谈一下《新人驾到》的导演组,许易需要一个好的起|点,所以我要提前打理一些东西。”楚哲不再理会齐昭的一惊一乍,把西装穿得笔挺,打好领结,拎上公文包,推开门,回头对齐昭说了一句:“对了,那今天的收拾工作,就交给你了。” “砰!”关门声后,是齐昭气急败坏的吼声:“楚哲你个骗子!” 楚哲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大步迈向他的战场。 第34章 来客 大清早,许森正在晨跑,许易就在草坪上锻炼自己身体的柔韧性,这可不比跑步轻松,所以等许森回来的时候,他也已经累出了一身大汗,摊在草上大口喘息。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照例是暖胃易消化的鸡丝山药粥,熬得浓浓的,连米粒都已经看不出形状了,浅浅的金黄色看着格外有食欲,香气简直是勾得人腹中馋虫直叫,山药也煮得沙沙的,一抿就化在嘴里,软软糯糯的,鸡肉的香醇全都渗了进去,带着本身的清甜,简直好吃到让人把舌头都吞进去。 许易有些刹不住嘴了,本来这身体就还算是在青年期,说长不长的,胃口大得很。 许森已经吃惯了家里的手艺,本来没有那么大的食欲,却在看到许易的吃相时,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的粥格外好吃一些,也就跟着多盛了一碗,这让许管家在旁边笑眯了眼。 许易喜欢吃一切清淡的小菜,许森便不时换上公筷给他夹,而许易回过神之后,礼尚往来的也送过去一下不咸不淡的菜,毕竟他不知道大哥的口味。许森发现这一点之后,低笑着解释道:“我虽然无肉不欢,但也不择食,只要不是萝卜类的东西,我都能接受。” 许易识相地把刚刚探出的筷子掉了个头,换了个色泽鲜艳却并不油腻的肉类。 饭后,许森突然提到,许易的书房已经安置好了,邀请他去看一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可以即使调整,许易欣然接受。 他的书房紧挨着许森的,里面同样采用一种很清新的设计风格,米白色的墙一点都不刺眼,沿边有一点浅蓝,就像是轻轻浮动的海水,宽大的书桌用了黄花梨木,在流行元素间加着一点古韵的设计,线条略带古拙,配套的大椅按照人体曲线设计,浅浅起伏的弧度赏心悦目。 书架靠墙而立,恰好是能让许易不费力气的伸手取到的高度,上面根据纹路设计了几个隔书架,一眼看去会恍如看到了有小小花朵绽放,精巧细致。整个书架没有一点刺鼻的味道,许易嗅了嗅,反而闻到了木材自带的清香,禁不住满意的一笑。 “感觉怎么样?”许森伸手摩挲了一下这个书架,笑着问道。 “非常棒!”许易转过头,眼睛晶亮,感激的看着自家大哥,这样贴心的设计,简直让人无法说出丁点不合适。 “那你打算在这里面,填充些什么书?”许森揉了揉许易的头发,把他按到椅子上,只需要稍微抬一下视线,就可以透过窗子,把外面绿草茵茵、树木郁郁葱葱、还有半个波光粼粼的湖一览无余。 许易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是关于演戏方面的,还有音乐啊,一些文学名著啊什么的,我又不着急,以后碰到好书了,再挑回来也行,嗯,质量最重要。” 许森撑着椅背,看着他憧憬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哥你是要说什么么?”许易仰起头,许森的脸在视线中呈现非常可笑的倒立样子。 许森心想着,毕竟这个伤口要挖开的,或早或晚都一样,一咬牙,尽量装作不在意地提到:“不能只顾着你的事业啊,学业也是不能忘的。” 学业……许易一下子就想到了原身为了努力获得一个好成绩而拼命努力的样子,可就算如此,也依旧只考上一个并不算顶尖的大学,否则当初也不会被那么狼狈的诬陷到被逐出学校的程度。在原身的意念里,其实他重视的并不是成绩或者荣誉,而是原来许妈妈的叮嘱。他突然发现,其实原身真的很可悲,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仿佛总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他母亲则是唯一的连接,所以在她走了以后,他在学校就渐渐沉默了,除了家庭背景以外的一切变得泯然众人,就连所有的情感都淡泊的可怕,没有浓烈的爱、没有极端的恨、没有开怀的大笑、没有悲伤的泪流,世界苍寂地连一丝乐趣都没有,就算是自己被折腾的活不下去,对他而言也只是离开人世,是一种解脱。 “阿易?”许森有些忐忑不安,低下头认真注视着许易的眼睛,生怕里面露出一丝厌恶,这样的紧张,就连当初被群狼环伺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许易清醒过来,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哥,我当然不会忘,不过那个学校不值得我去,我想换个新的。”身为一个演员,虽然表面上会说学历没什么关系,可是实际上,那些真正的大导演挑人的第一条往往就是要出自一个好的大学,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二线一线纷纷进修。 许森无声地松了口气,手指插|进许易的发间一下一下的顺着,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近,而许易也因为正陷在专注的思考中,没有察觉。 “当然要换,你知道大哥的能力,只要你想去,就没有办不到的。”许森很正经的说出来,可听在许易耳里,就像是财大气粗的豪在拍着胸膛做保证一样,诡异的画风把他逗笑了。 “虽然我很感激大哥你的支持,可是实际上,我挑的这一所学校还当真用不上。”许易手指虚空点了点,眼睛深处突然暗了一点:“帝都戏剧学院,每年都有固定的名额留给未通过正式考试渠道而又已经有不小名气的新人,只需要一次理论考,一次导师考核,一次校友挑战就行了。” “帝都戏剧学院?”许森皱皱眉,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人,声音顿时就沉了些许:“那不是秦越的母校么?” “咦,哥你怎么知道?”许易直起身,有些诧异。 许森暗自磨牙,他怎么不知道,自从他真心待阿易之后,就把这个唯一重视的人查了个遍,自然对秦越有一定的熟悉度,不过他绝不会把这样暗戳戳的调查的事说出来的。 “这个你不用管,不过你真的想好了么?帝都戏剧学院哪有那么好过,而且为了偶像去,你不觉得有些轻率么,那毕竟关乎到你日后的生活。”许森语重心长,力图打消这个在他看来很是荒谬的念头。 “不,哥,你还不明白我么?”许易摇摇头:“我不只是为了追寻秦越的脚步,更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演戏是一件很好的事,体验到人生百态,我很开心。” 许森终究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度张口,有种莫名的无奈:“那下午就去采购东西。” 许易扑哧一声笑了,随手抓着许森的手握了握:“谢谢哥。” 本来两人是打算吃了午饭都出发,却不料大宅来了位不速之客。 “许大哥,好久不见。”身着黑色修身短裙,头发盘得小巧而精致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两人对面,柔和的目光挪到许易身上,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我弟,许易。”许森眉头隐隐皱起,让许管家上了一杯清茶。 萧沐晴有些怀念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你记得我的口味。” 许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隐隐放松下来,眼里泄了点笑意。 许易夹在中间,只觉得自己别扭的很,找了个理由便起身离开,临走前还歉意地朝萧沐晴颔了颔首,很是礼貌。 许森的目光跟着他上楼之后才收了回来,萧沐晴感觉很是奇异,要知道许森许大少爷在他们这拨人里是出了名的面无表情、冷酷无情,被戏称是妥妥的霸道总裁,现在改变了很多啊。 “你很重视那孩子?”萧沐晴忍不住的发问:“我记得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你有一个弟弟来着,还是相貌这么出色,难不成还怕我们给你拐跑了?” 许森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之前没有了解过,现在了解了,自然也就重视了。”他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你刚刚才回国么,怎么都不通知一声,阿奇尔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萧沐晴闻言,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从旁边的小手包里取出一张红底金边正楷墨字的喜帖,有穿着玉石的红穗垂落下来,格外漂亮:“我们马上就要办喜宴了,亲自给你送喜帖过来,不过看来是我带少了一份,明天让阿奇尔来补一张,顺带让他看看中国的美人。” 许森接过,上面有活灵活现的花鸟鱼纹,凹凸的手感格外舒适,他真心地祝福道:“恭喜你们,我大概能猜到阿奇尔现在的状态了,估计就是咧着嘴见谁都傻笑,你也别再折腾他了,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不过你们婚后是要定居国内么?” 萧沐晴笑眯眯地点头:“当然是国内,我爸妈可只有我一个女儿,再说阿奇尔说他也要开拓国内市场,一举两得而已。”她突然斜睨了许森一眼,眼里满是不解和调侃:“现在想想,当初的我还真是单蠢啊,居然还为你浪费了一年的大好时光,脑子是被门夹了吧,作为补偿,不准抢我老公的市场份额,咱们做兄弟企业。” 许森闻言无奈,萧沐晴这性格还是没改,亏得阿奇尔能忍下去:“好好好,新嫁娘最大。” 萧沐晴满意的一点小下巴,又开始八卦起来:“你还没说你弟弟呢?” 许森慢慢收起笑意,连带着萧沐晴也认真了起来,他想了想,终究只说了一句话:“我把他当亲弟弟,过几天他们都回来了,我会让你们聚个会,正式介绍一下。” 萧沐晴点点头,既然是能介绍的人,自然是被放在心里的人,她不着急。 “好,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不然阿奇尔那笨蛋又要找过来了,简直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黏人细胞。”萧沐晴抿了一口茶水,起身离开。 第35章 日后 许易大概是理解了什么叫“有钱就是任性”,大哥在服装店里挥金如土,看到差不多的就买买买,他连连拦着,还亲身试了不少他看来并不适合他的衣服,结果就发觉大哥的眼睛更亮了,大手一挥就包圆了,简直让他无奈至极。 两位服务生星星眼看着他们,私底下叽叽喳喳着,觉得自己能看到这么萌萌哒的兄弟真是人品爆了棚,看那大哥宠溺的眼神,阔气的举动,妥妥的金山一座啊,再看看小弟,软萌软萌的,那乌蒙蒙的眼珠子让人恨不得亲上两口,尤其是他一脸认真地指着偏成熟的衬衣说那才适合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戳爆了她们的少女心。 也是许易惯性思维了,他挑了30多年的衣服,风格一直是偏硬朗、很正气的那种,所以这时候着眼的自然也是这些,可他现在却是许易,脸蛋嫩生生、青春无敌的许易,自然是更适合那些清新、活泼甚至有些调皮痞气的调调。 许森看着许易盯着那堆衣服如临大敌的模样,掩着嘴清咳两声,遮住了翘起的唇角,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会有那么强大的购物欲了,要是对象是阿易,他觉得逛上一整天都无所谓,不过要是再逗下去,估计他就要生气了,还是收敛收敛的好。 他伸手捏了捏许易不自觉鼓起来的颊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说道:“我们去挑书,衣服足够了。” 许易闻言,总算是有了些期待,至少买哪些书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大哥还真是“□□”啊。 等两人回了家,都已经到晚饭的点了,完全超出了许管家的意料,也超出了急急赶来却被晾了半天板凳的楚哲的意料。他臭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瞪着许易,怨气弥漫。 许易被盯着不好意思,他的确没有料到楚哲今天会过来,毕竟这才歇下来两天,以他以往的经验看,现在的知名度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事来着:“你这时候过来,难不成我又有什么麻烦了?”这是他唯一想到的理由了。 楚哲气急:“在你眼里我这经纪人就这么点用处?那你哥给我发着多薪水干嘛,还不如直接请个公关团体,干得绝对比我好。” 许森听着扯到自己身上,眉头一挑,还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楚哲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算了,不能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 他深吸一口气,就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我给你争取了个节目,《新人驾到》听说过吧,一个新歌手两个新艺人,不出意料资源会向你倾斜,拍摄时间在三周后,刚好你结束了《云图》戏份,到时候争气点,可不要让另两个人把你压过去了。然后就是现在没有沟通手段会很容易掉粉,你需要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开通微博,不一定要你自己打理……算了,还是交给专人,免得你什么脑子一抽,发些不合时宜的东西,那后果会很严重。最后就是你的新剧本呢?我虽然说是一周后给我答复,但你还真打算一个人拿主意啊,剧本没那么好挑,你得和我沟通一下,懂?” 楚哲说完,才喘了一大口气,拿起面前温度刚刚好的茶水一口倒了进去,满意地擦擦水渍,端正坐姿,认真等着许易开口。 “《新人驾到》?”许易皱了皱眉,他记得要上这个节目有硬性规定,新人必须出道未满半年,要有两部以上得到他们内部审核组认可的作品,歌手则是要两首原创并有一定热度的歌,虽然不拘于作品是否公开,但这样的条件对于初入门的人而言,还是很有些苛刻:“你确定我要是上去了,是招粉而不是吸黑?现在我的情况基本上是人尽皆知,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估计第二天就会冒出来一大帮人说我靠后台上位。” 楚哲点点头,许易的重点一直都抓得很好,这样敏感的艺人带起来可是轻松很多,很少有层出不穷的幺蛾子。 “要作品?你有安导大作《云图》傍身,还有阿炳新歌单曲mv保驾护航,这些东西摆出来,谁还敢唧唧歪歪?要人气……天哪,我忘记你是村网通了。总之,你的粉丝总量大概在这一批的新人里独占鳌头。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招粉体质。”楚哲上下打量着许易,摸了摸下巴。 “那其他几个人定下来了么?”许易决定掠过楚哲的话,继续问他关心的问题。 “还没定,现在娱乐圈的境地日渐低下,找个够格的新歌手也是不容易,长相太不上镜的不行,唱得不好的不行,有过黑历史的也不行……啧啧,他们导演也是要疯。”楚哲幸灾乐祸,谁叫他坑了自己一把:“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现在对微博的了解怎样?” 许易无辜脸:“你有吩咐过我这个么?” 楚哲已经预想到了什么,简直无奈:“不是要你了解过微博最基本的东西么?怎么发怎么删怎么评论怎么转发怎么赞……别告诉我你还不会?” 许森看到了许易眼里的狡黠,自然清楚话的真假,掩着唇干咳两声,眼神柔和地握了握他的手。 “哦,你说那个啊,我会啊,那天安导发剧照的时候阿俞交我鼓捣了一会来着。”许易恍然大悟状,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楚哲这时候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了,他尽量冷静着深呼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恨恨地道:“那你就去注册一个,然后认证,就在今天晚上!” 许易这下子真蒙了,注册他还被阿俞指导过,但是认证什么的,那是什么鬼? 许森轻轻扯了扯他的手指,按了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教你,不用担心。” 楚哲坐在对面,看到许易仰着头笑得灿烂,boss一脸春暖花开,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却说不出来,直觉地出声打断:“微博搞定了,那剧本呢?和我谈谈你对哪些有兴趣。” 许易回想着剧本的名字:“《为妖者善》、《潜行》、《黑白棋盘》,还有一个我想不起来了。相对而言,我更喜欢《为妖者善》。” 楚哲眉头一挑,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信息泄漏了,怎么被挑出来的都是他觉得不错的,难不成许易还真有那么高的鉴赏能力? 许易见状,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我自学过关于导演、剧本写作还有演员修养之类的书籍,还是稍微了解了些东西的,以后就别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我了啊。” 这下子楚哲也感叹偶像对一个人的影响力了,趁机语重心长道:“你以后也要做这样的偶像,让你的粉都有正能量的想法,这才是一个好的明星。” 许易重重的点头,许森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秦越的事迹再查详细,弄清楚他家弟弟是什么时候迷上这么个人的,真是让人不甘心,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地位在阿易心中超过秦越的…… “那些剧本我也觉得很不错,只是你还漏掉了一部恐怖悬疑题材《夜半敲门》,不过也可以理解,你还没接受过这方面的锻炼,提前接受这样的剧本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精神压力。”楚哲推了推眼镜,开始很中肯的分析:“《潜行》是警匪片,主要是捧剧而非捧人,也就是说,你的需要性并不强,挑中它并不能让你更高一层;《黑白棋盘》是两个主角间关于善与恶的博弈,一个杀一个救,题材相当新颖,我们暂定;最后的《为妖者善》也是我所推崇的,它既有一点天真的元素,主题也能发人深省,老少皆宜,的确不错。那么,小易,现在你给自己角色的定位是什么?” 许易认真思考了一会,试探着说:“大概是比较正面的,正气盎然的、比较有力量感的?” 楚哲扶额:“你说的那是秦越的戏路,不是你的。就你这身板,从哪能看出来力量感?还有正面形象,就你这像中国精灵一样的脸,只要一站出去,姑娘就只顾着捂脸喊‘啊啊啊啊啊’,有鬼的时间来欣赏什么正气!” 许易乖乖闭嘴,他意识到自己总是容易忘记,他已经不再是秦越的事实,所以还是听专业人士说比较靠谱。 “《为妖者善》的主角挺适合你,男狐狸精的设定很突破,至少你的相貌是足够的,而且《云图》让你聚集一些理智而有判断力的粉,而它则会在粉丝年龄层上弥补你,毕竟狂热粉主要出自那些少男少女,而你需要他们。”楚哲谈起这个来脊背挺得笔直,头头是道:“而《黑白棋盘》依旧偏向于古装,你无论是出演双主角中的哪一个,都会和姚逸构成人物相似之嫌,让观众就这么把你定位了可不好。所以,我推荐你去夺下《为妖者善》的主角之位,你觉得如何?” “好。”许易点点头,毫无异议。 楚哲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好好夸夸许易,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歉意地朝许易兄弟俩做了个手势,走到一旁接通,才不到几句话,许易这边就听到了他震惊而愤怒的声音:“高静凡又出来闹腾了?杜雨周居然还给了他一个节目?!……好,我马上就去看,你吩咐公关团队全员预备,这次不把他往死里整,他还真当我泥菩萨!” 第36章 出手 这是一款不温不火的明星访谈节目,因为播放的时段正好在九点,而且本身也擅长挖掘明星一些不为人知的真实事件,所以收视率还算是满意,也就被一直留了下来。 主持人hugo是位半高不高的男人,长得清秀,却有着一张被众明星避之不及的嘴,高静凡坐在他对面,头发微微有些长,零零碎碎的扫在脖子旁边,倒是衬得他有些文弱,明显消瘦下去的双颊,和黯淡的、似乎总是藏着一点悲伤的眼睛再鲜明不过的表现出他的近况。 hugo有些惊讶地捂着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高静凡,这才问道:“我记得上一次和你一起录制节目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憔悴,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销声匿迹的,你的粉丝可是哭着喊着询问你呢,是不是?” 地下的观众席顿时回应他一片热烈的呼唤:“是——” 高静凡有些出乎意料,他这段时间完全把粉丝啊工作啊之类的抛之脑后,没想到粉丝居然还会记得他,还会特意打听他的行程,专门来鼓励他,支持他,这让他心里乍然一暖,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轻轻放上了他的肩膀,那是一份责任,而他甘之如饴。 他注视着下方的观众,目光诚恳,声音自然而然地带上一丝痛苦的低沉:“谢谢我的凡凡们,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我真是罪大恶极,可是我并不像以一个不好的状态面对你们,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忧,与我同担痛苦,很抱歉。” hugo心里忍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拍了拍手,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看来成为你的粉丝还真是幸福啊,你对他们的态度可比对我都好,你看,你回应了你的粉丝,可是我先问的问题你却还没回答,这样的差别待遇可不好,小心我生气哦。” 高静凡一脸失措,连连低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担心他们了。” “好啦,只是开玩笑的,你不用那么认真,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离开心爱的凡凡们这么长时间呢,给大家揭揭谜底吧。” 高静凡唇瓣动了动,随即就被洁白的牙齿咬住了,迟疑了快半分钟,才总算是慢慢张了口,被松开的那一块因为血液的急速上涌,色泽变得殷红,由深至浅,就像是一小块密渍的樱桃,惹得人想去咬一口。hugo无声的呼出一口气,耐心的听他慢慢说。 “大家也都知道,前几个月我师哥去世的事情,我没想到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葬身火海,我时常会想,要是我当初在宴会上多呆一段时间,没有因为经纪人的吩咐而去谈一个广告合同,那最后的一切,会不会就不是这惨烈的样子,师哥会不会现在还会对着我笑,指点我拍戏的技巧……我走不出这些回忆,只能让时间……”高静凡有些哽咽,微微偏过头遮掩了一下。 镜头给了他一个近景,微微垂下的头,还有些苍白的脸,削尖的下颚,还有如同受惊的蝴蝶般扑眨扑眨的纤长睫毛,倒是格外有味道。 “哇哦,看来静凡你对秦越的感情是真的很深啊!”hugo有些感慨,看向高静凡的眼神也柔和了些,毕竟一个重情义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很招人嫌:“虽然很抱歉,可是我还是再问一下,秦越当初的死因,当初警察局给出的解释太敷衍了,我想听一听你怎么说。” 高静凡在听到“秦越”两个字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作势闭上眼,沉默了大概快好几秒,才再度睁开,清泉一样的眸子直视着hugo,里面是满满的陈恳和恳求:“抱歉,我可以不说么?” hugo理解地点点头,尽量他心里像是被小猫抓一样,嘴里却还是尽职尽责的移开了话题:“ok,我可以理解,要知道我这人一向是不为人所难的。” 观众席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缓解了莫名有些紧绷的气氛。 “那作为补偿,这一个问题你可不能逃避了哦。”hugo眨眨眼,朝着高静凡神秘的一笑:“在秦越死后,就被爆出影帝吸毒酗酒的消息,对此,最亲近秦越的师弟,你怎么样?” 高静凡浑身一僵,杜雨周没告诉他会有这一题啊,他要怎么回答,他要怎么回答! 他突然失态的站了起来,神态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大,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师哥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平常、他平常连含酒精的果汁都不怎么沾唇,电视里报纸里说的绝对不会是他!” hugo当真是被吓了一跳,小幅度的抚了抚还在剧烈跳动的胸口,就听到观众席里有人嘀嘀咕咕,声音还有些大,他一时怒从心起,把节目组一开始给他说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笑意盈盈的邀请了一位席下的嘉宾说话,工作人员迟疑片刻,还是把话筒递了上去。 “高静凡,你这话说得可不公道了,这个消息可是从警察局里传出来的,难不成还能有假?你和秦越关系好我没意见,但是你也不能以你的态度来衡量一切,吸了毒就是吸了毒,酗了酒就是酗了酒,就像是秦越死于火灾你不能说他死于车祸一样,你作为一个明星,是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可不能空口白牙的误导啊。”这个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身着衬衣,看着很是儒雅,言辞间却颇为激烈。 hugo冷静下来,心里好一番权衡,才脱离了看好戏的状态,视线转向高静凡:“那我们凡凡要怎么解释呢?你还相信你师哥么?” 这句话无疑是把高静凡驾到火上烤,他该说什么,说相信只怕那男人不会善罢甘休,说不相信那就是啪啪啪自打脸,他一咬牙,最终还是坚定的和那人对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有很多人和这位先生是一样的观点,但是我只想说,无论你们怎么看,秦越,永远都是我心中那个会笑着摸我头、会鼓励我、即便是受了伤也还会坚持下去的师哥,永远。” 这话一出,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觉得高静凡无可救药,那个中年男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了,安静地坐了下去。 hugo轻呼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后知后觉的怦怦跳,他刚才的放纵误打误撞地让高静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到时候总监应该会放他一马,那么从现在起,他就要中规中矩了。 “总会有一种感情这么美好,听静凡你这么一说,我都在琢磨着我那个经常会被我敲头的小徒弟会不会也对我这么信任和维护呢,哈哈。”hugo轻巧的把话题扯开,继续了几个不温不火的对话,这才让高静凡松了一口气,也慢慢放开了。 最后的时候,hugo才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我谨代表凡凡们向你询问,这么长时间的空窗期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呢?小小的透露一下行程呗。”他把两根手指头一掐,留出指腹很小的一块,朝高静凡挤了挤眼。 高静凡扑哧一下笑了,眼睛眯成了一个自然的弧度,眼底像是一汪初融的雪,闪闪的格外漂亮,他轻轻咳了一下,这才稍微正色了一点:“可能会出演一部电视剧吧,具体信息就不便透露了,还请谅解。师哥说演技也像是零件一样,太久不使用,会生锈的,所以,我会全力备战了。”说完,他还举起手,特别傻的做了一个握拳打气的动作。 hugo笑着起身:“那就祝愿静凡能在新的电视剧里大放光彩哦,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 影棚里面又是一片混乱,高静凡习惯性的在一旁等着,他的粉丝一般都会找他要签名,杜雨周要他学秦越一样对粉丝好,他也吃到了甜头,也就保留了下来。 不过,他皱了皱眉,刚刚过去的好像是观众席上的一个人,难不成他们没看到他么?他又往更显眼的地方走了走,恰巧能听清他们的说话声:“这一次我们的表现很不错,主办方足足给了三百块啊,真不知道谁那么大手笔。我可是记住高静凡这人了,长得一副小白脸的,后台还真不小,下一次要是还有机会,我一定再来!” 高静凡闻言,如坠冰窟,原来他以为的粉丝……全都是杜雨周买来安慰他的,不,不会是安慰,只是杜雨周知道了粉丝对自己的鼓励作用,想让他努力发挥的更好……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他往后退了一步,整张脸都沉浸在黑暗之中,这是一个视线的盲区,没人能看到这里会藏了一个人,在这熟悉的环境中,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像是被水冲洗过一般,一层一层掉了个干净,他只是两三个月没有出来而已,粉丝们就会把他忘记了,真是可笑,当初一声一声的“凡凡”,多么激动,多么热切,像是自己就是他们的神一样,可是,神也是会遗弃的…… 有两三个姑娘匆匆跑了过来,四处张望着,目露紧张,高静凡的目光又慢慢亮了起来。 “咦,凡凡绝对会在出来的时候等着我们的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特意避开人流高峰期的,这是怎么回事啊,都快找遍了,人呢?”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满脸抱怨地道:“这次可是意外知道了他的行程来着,想着不会有人抢才过来的,可是居然找不到人!” 高静凡喉结动了动,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脚步轻轻移动了一下,正打算出去给她们一个惊喜,却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动作:“你真是天真,高静凡这次没有秦越大神压着了,只怕会一路红红火火下去,这三个月只怕是暗地里接受培训吧,人的气性大了,哪里还会等一个两个小粉丝,还不是纯粉。切,我懒得烦了,先走一步,这个点都困死了,你们继续等着吧,看看高静凡大大会不会出来。”那姑娘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一点都不在乎的说道。 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有些迟疑,但是总觉得甜甜说的话有道理,一见到她正准备走,连忙上去环住她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道:“算了,我也不等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是没想到连我们自愿入场的人也有工资发耶,都快把我的票费挣回来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暖暖的微黄灯光再度洒满这一片空间,温暖的很。 许久,角落处才响起一声轻笑,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高静凡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眼底漆黑如墨,原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啊…… *** 楚哲和许家兄弟坐在客厅,一脸严肃,眼角时不时撇向正在许森怀里的许易,心里还有些担忧。不知道为什么,许小易在看到高静凡的时候就格外的沉默,那双眼睛看起来简直渗人得很,尤其到后面一点,高静凡说秦越是自己的师兄巴拉巴拉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身边坐着的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 许森在发现他把自己的手心戳伤之后,就直接握着他的手,环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过来,无声的安抚。 许森和楚哲对视一眼,在看看电视中侃侃而谈的高静凡,心里都有了一个猜测,许小易/阿易是不是知道些关于秦越的什么? 这种沉默一直到节目播放完毕,许易才稍稍放松了身子,依赖地把头深深埋进许森的颈窝,浅浅的呼吸着,身上萦绕着显而易见的悲哀之意。 高静凡,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似乎连身上的血液都凉了几分,他当初真是瞎了眼,对这么个人物掏心掏肺。他一在电视上看到这个人,脑海里就下意识地弹出当初大床上*交缠、满脸陶醉的场景,只觉得恶心至极。他看着他借用自己的名声把这段时间的空缺轻描淡写地略过,还博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气,连一个死人都还要利用,还真是好! 他一手环住许森的脖子,偏了偏头,那一双眼睛冷得楚哲都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楚哲,你针对他的计划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一瞬间,楚哲觉得发话的分明就是boss:“我原来打算借用秦越的吸毒事件把高静凡拖下水,不过因为你的缘故,我换了个法子,慢刀子割肉,最疼不过,我就要杜雨周手下这一员大将,给我活生生疼死!” 许易点了点头,把思路整理了一下,徐徐开口:“秦越的死因有问题,真正吸毒的不是他,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查一查,然后,高静凡的心理素质并不好,你要一步一步来,不能冒进,最后,你可以查查他和杜雨周之间……有无阴私,我要他身败名裂。” 楚哲再度和许森对视一眼,压下眼底的惊愕和不解,理智的解释了一下:“不过我需要一点一点安排,现在他才复出,就算是丑闻,大众的谅解度也会很高,洗白容易,所以现在只能埋下一个诱饵,再徐徐图之,你可以接受么?” 许易疲惫的闭上眼,胳膊紧了紧,感受着搭在头顶一下一下顺着的手,蹭了蹭,喃喃地道:“我懂,怎么实现由你来安排。哥,我累了,我想睡觉。” 许森宠溺的拍了拍他的背,完全忽视了一旁的还等他吩咐的楚哲,一个轻轻松松的用力,就把许易整个抱了起来,挎着平稳的大步朝楼上走去,良久才给楚哲扔了一句:“听阿易的,一切由你处理,还有,要齐昭明天亲自去给我查查杜雨周。” 楚哲愣愣的点头之后,就恍恍惚惚地离开了许家大宅,路上手机又响了一次,他的助手要求他赶紧回来指导,他一下子精神抖擞,挽起袖子就往总公司赶,热血沸腾地打算动手,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能让boss出面,参与他和杜雨周之间的厮杀争霸,现在有了许易这样一个大宝贝还真是好,“蓝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由他坐镇,一切自然有条不紊的开展了下去,先是有很多恭喜高静凡重出江湖的微博,随即在涯叔上就有了扒皮帖子,以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代号称呼高静凡,剑锋直指他和师兄秦越的恩怨离愁,犀利地指出他在好几个场景下和秦越貌合神离,并隐晦的点出他似乎和某些男人混得挺熟,最后才说他今晚在节目上的表现是作秀什么的。 这些话九分真一份假,掺杂着让人完全分辨不清,而且更绝得是他巧妙地把秦越一笔带过,并点出他已经死去,这下子讨论的人倒是并不把枪头戳向秦越了,毕竟死者为大,即便他被泼了满身脏水。 一出百出,高静凡猛的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幸而他的粉丝战斗力不弱,撸起袖子就开始捍卫自家凡凡,其中难免有不少年级过小、口无遮拦的萝莉粉,分分钟就把人家祖宗轮了一遍,骂战开始顺利的蔓延,即便已将近深夜,战火也燎原一般的燃了起来,高静凡被这强大的能量一股推上了实时热搜,观战的人越来越多,被卷进来的人比比皆是,种种言辞间皆是对高静凡粉丝的不满,在或明或暗的引导下,怨气由高静凡买单了。 楚哲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享受般地嗅着那股香醇,眯着眼睛看着电脑萤幕上不断跳动刷新的评论,他邪气的勾了勾唇角,其实相对于需要保持形象的经纪人,他内心深处更喜欢的却是做这种暗地推手,杀人于无形,这样滔天的网路力量更让他激动沸腾。 他低头轻啜了一口,感受着流转于喉头的苦涩和丝滑,满意的咽了下去,看了看手表,这场乱战已经延续了一整个夜晚,黑暗将褪,他亦潜伏。 “时间够了,立刻把这一条热搜撤掉,再弄下去就弄巧成拙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电脑前的所有人员顿时听令,一个个睁着有些红血丝的眼睛无比亢奋的看着电脑,他们同样享受在场者手下干活的时间,太爽了,那种天下尽操控于我手的刺激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他们快速在键盘上敲击着,众位凡凡们完全没有发现,和他们对骂的人一个个慢慢消失,只当成是自己成功的把人击退,保护了他家让人怜惜的高静凡,还忙着去他微博下留评邀功,直到最后一个激流分子销声匿迹了,整个工作室的人才长舒一口气,狂热地注视着楚哲:“完成了。” 楚哲刷的一下站起来,语速很快:“你们做的很棒,我会跟boss提出给你们涨工资。今天的任务就不需要太紧张了,要是有人挑衅你们也不用管,只要盯着别让人利索的把他洗白就成,之后的事情我会再慢慢吩咐,你们剩下的人要继续收集他的一切小道消息,八成真两成假就成,到时候我会让他彻底完全!” 办公室里一阵欢呼声震天。 楚哲慢步的走了出来,站在玻璃回廊那里往外眺望,今天的天气还真是不错。 第37章 共眠 灿烂的阳光穿透窗帘被过滤成浅浅的暖色,开了大半夜的冷气被无声无息的关掉,薄毯里的人似乎是被光蛰了一下,眉头浅浅的皱起,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面不安的转了一会,才隐隐睁开一条缝隙,迷迷蒙蒙,显然是还没清醒过来。 许森侧身躺着,左边胳膊大半都被许易压住做了枕头,一晚上下来有些酸麻,但他一点也不想动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易的睡颜,眼里露出柔和的笑意。他从懂事以来,就没有再和别人这么亲密的睡在一张床上了,也就不曾知道阿易的睡颜如此可爱。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伸手,顺着柔软的发丝轻抚下去,指尖触着头皮,缓缓揉弄。许易模模糊糊间觉得舒服,低低的哼了一声,无意识的拱起身子蹭了蹭,额头却抵住了许森身上纯棉的织物,暖烘烘的人体温度顿时传了过来,迫得许易终于肯醒了。 “大……大哥?!”许易猛地坐了起来,双眼圆瞪,分明还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许森不急不忙的收回手,微微动了一下左胳膊,酸麻的刺痛感一下子就翻涌了起来,动作僵了僵,被许易眼尖的瞅见了,赶紧过来帮他哥揉弄。 “睡好了?”许森倚坐在床头,自然的享受着弟弟的服侍,勾了勾唇角问道。 许易目不斜视,耳尖悄悄的红了红:“睡好了。” 他想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昨晚提及了高静凡,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再度梦见了当初的情况。 妖艳的如同鬼魅一般的火焰一步一步迫近,那两人就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微笑冷眼旁观,像是看一条死狗一般的眼神让他浑身发冷,而他想要挣扎逃出,身上却像是被压了重重山峰,就连指尖也不能动弹一下,热气席卷而来,眼前的空间恍若扭曲,他死死的盯着那对狼心狗肺之人,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正当他眼睁睁看着火舌即将舔舐而来之时,却隐隐听到听到熟悉的焦虑的呼唤声“阿易,阿易——”。 他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只是做了一个梦,而自家大哥正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有些许担忧。室内空调无声的输送着凉风,他伸手抹去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大哥的手,说了句没事,只是过于沙哑的声音却起到了反效果,让大哥坚决的留在了他的房间,无论他怎么劝阻,都没法改变大哥的想法,只好无奈妥协。 他本以为两个人一起睡会睡不好,这样亲密的举动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有些越界,可事实上却是,他连翻身都没翻几个,就呼呼的睡着了,还是枕着大哥的胳膊一夜无梦,连生理闹钟都没有把他叫醒,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吃早饭。”许森抽回左手,顺带揉了揉许易的头发,眼看着竖起来几根呆毛,又忍不住笑了笑。 两人梳洗完毕,一前一后下楼梯,刚好被老管家看了个正着,许叔整个人一愣,随即释然的笑了,他应该感激二少的,是他让大少明白了兄弟感情的存在,现在两个人关系那么好,他也就放心了。 两人慢悠悠的吃着早餐,自然的给对方夹些爱吃的菜,偶尔说上几句话,气氛十分和谐。 楚哲有电话通了进来:“许小易,安导计划提前了,让你今明两天内把最后几个镜头都拍掉,你今天有时间么?” 许易想了想,今天的确没有重要的事,便回复到:“今天去吧,早点拍完也好,毕竟也没多少了。” 楚哲连连点头,顺带提了一嘴:“上次微博事件之后,你的名气上升挺快,有份二线杂志想采访你,我想了想,还是给你推掉了,以你现在的定位,还可以保持些许的神秘感,这样吸粉比较快,而且你第一次正式曝光也应该是更高档次的杂志。” 许易对他前面的话挺能理解的,可是一般情况下第一次曝光的话,二线杂志不是挺不错的么?更高档次的杂志邀请新人可是极为罕见的,他不知不觉把话问了出来。 楚哲声音顿时拔高,有种隐隐激昂的错觉:“二线的确不错,可是想想你的实力,你就不该和普通新人有同等待遇,再想想你的背景,你问你哥他愿意你和平凡的别人一样,上一个平凡的杂志作为开端么?” 许易:……后面的话略绕口。 楚哲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说道:“等你拍完《云图》之后,你至少有二周时间是处于空闲状态,因为你现在没有一部已发表作品,我也不能以权谋私给你太多露脸的机会,但是一些时尚资源是可以弄到的,所以你是想休息一下,还是想去看看时尚界?” 许易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却被大哥截了胡:“他接下来两周的时间是我的,你一会过来带他去剧组,我有点事要办,就这样。” 楚哲还没反应过来为啥对面说话的人换人了,电话就“啪”的一下挂了,他愣愣的“哦”了一声,这才放下电话,转头问:“boss这两周的行程计划是啥?” 齐昭一边翻着行程录,一边挤挤眼:“怎么了,许小易今天走不开么?你为什么突然想到问boss的行程计划,要知道,这可是保密的哦。” 楚哲恢复过来,一手捋了捋额发,斜睨了他一眼:“许小易怎么可能没时间,我今天就要过去接他,不过boss最后接了我的电话说有事,让我有些好奇而已。既然你要保密,”他佯装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接下来两天,你做好自己喂自己的准备。” 齐昭一下子就僵住了,蓦地转头控诉的看着他,语气着急:“哎哎,怎么说来着,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你,不过是个行程嘛,哪里需要对你保密,刚刚不是想逗逗你么,那么认真干嘛!不过你要连续给我做一个周的糖醋排骨,我就告诉你。” 楚哲忍住不断翻涌的笑意,捂着嘴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连续一周你也不嫌腻,说吧。” “boss近一周的行程就是开开例行会议,和乾氏签订合同,巡查各大分公司情况,再就没有什么重大事项了”齐昭开心地都想跳起来了,两个人同住以来,楚哲让点菜真是比登天还难,一个周啊,糖醋排骨啊,想想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他小心的擦了擦嘴角,还好还好,这才继续说道:“最近不是许小易回去了么,然后boss就有些消极怠工了,所以下一周的事实在不能确定。” 楚哲听了以后,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问了出来,就算boss实际上有时间送小易去剧组的,但若是临时有事,那自然也就只能找他帮忙。他摇了摇头,笑了笑,果真是被boss的中途插话吓着了。 “我去接许小易去了,你忙着。”楚哲和齐昭招呼了声,便直奔许家老宅而去,到时许易正在客厅等他,而boss却已经不见踪影。 这一次的拍摄主要集中在姚逸家族未曾被毁灭之时,他与各方友人恣意畅谈,生活的自由自在,与后期的阴郁残忍完全是两个极端。 “许易!”还是陈均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人,连连招呼。 “陈导好,安导也好。”许易微微加快步速,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迎了上去。 “可算是来了。”安阳激动的拍了拍许易的胳膊,两眼放光,只是脸上还有些隐隐一丝郁色:“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这些设备总算是不用白费了……” “老安!”陈均不赞同的打断了安阳的话,转而对许易歉意的说道:“这次算是我们把时间打乱了,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什么事。” 许易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地调侃道:“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我哥那个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总裁,离开剧组不久,我还得好好吸收一下学到的东西呢,所以能这么早过来继续拍摄,说实话还挺开心的。” 这话的确说的人心里舒坦,连安阳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许易知道剧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两位导演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一会儿让童维去打听打听了。 “好了好了,不耽搁时间了,你快去准备,拍摄的顺序也和之前不一样了,等会好好看看本子,保持之前的水准啊。”陈均笑着给许易指出了通往化妆间的路,催着他过去了。 换了装,依旧是那个化妆师,许易打了声招呼,就坐下来任由其发挥,脸上被涂涂抹抹的感觉,发套被小心翼翼黏好的感觉,心里慢慢沉静下来,直到肩膀上有只手轻轻推了推,化妆师在耳边温柔的呼唤:“小易,小易,弄好了。” 第38章 作死 姚逸额发被玉冠高束,露出一张清逸俊秀的脸,他站在书桌前,目光专注的望着铺平的白宣,左手挽袖,右手正执着一只玉质狼毫,蘸足了墨,略略一顿,但不再迟疑的挥毫,笔随心动,片刻间,一个大大的“忠”字便跃然纸上,筋骨分明,力透纸背,就连旁边只知道望着主子脸红的小侍女也悄悄地咽了咽喉咙,多瞟了好几眼,惹来主子轻笑。 “逸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姚父在门外唤了一声,向来威严的语气此刻显得和缓不少。 姚逸连忙上前,亲自把房门打开,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笑着把父亲迎了进来,有些不解的问:“父亲今日怎么归得早了?以往这个时候不正被皇上召见么?” 姚父一听此言,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最近皇上身体不大好了,整个朝廷都暗潮汹涌,这本不该有身为纯臣的他的事,但是不知为何皇上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阴冷,还有之前二皇子的拜访和意味深长的一段话,都让他觉得心惊胆战,总有种如履薄冰的错觉,今日更为甚,以往的同僚们依旧被召见,唯独他被圣上近侍请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沉稳出色的大子,正张口准备徐徐道来时,眼角却瞥见了桌上的字,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他这才想到,逸儿如今才十六,对圣上很是崇拜,也恰是意气风发、将要大展身手的时候,若是他如实以告,以逸儿的聪慧,他是肯定要把此事查清的,可如今京城的水混得狠,他绝不能让逸儿冒这样的险! “哦,最近圣上为奸人所惑,略有疏远我等,不过我等乃是纯臣,是圣上最大也是最忠心的支柱,以圣上英明,自然是会明悟进而一如既往的亲近我等,此事你不必忧心。”姚父捋了把胡子,抬高了头,故作轻松的说道。 在看到姚逸脸上一闪而过的放松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苦笑着,圣上正是知天命的年纪,脾气怪得很,从这半年多的行事来看,说句大不敬的话,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英明果决?罢了罢了,自己成了靶子,有丢官入狱之险,却无性命之忧,大不了过几日朝陛下乞骸骨,给逸儿挪位置也挺好。 可是,他毕竟想得太好了,哪里想得到陛下已经变的面目全非,对他们这些老人下手毫不留情,不过三日,整个姚氏便遭了大祸! “卡!”安阳举着小喇叭,心情再度好了不少,许小易果然好,一点都不用他费心,哪里像那个冯悟生:“好了,许易,你快去换装,今天还有两场要拍。” 许易再度回到试衣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其实他这两场戏的服饰妆容改动并不大,安导这么说,大概就是想让他休息一下,还真是让人喜欢的“明着”偏心啊。 “小易。”超有磁性的低音炮猛地在耳边响起,惊得许易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童维一看这反映,立刻手足无措,惊慌地道歉:“对不去,对不去……” 许易扶额,都好一段时间了,自己怎么还没适应童维独特的声音啊,他摆摆手,让童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没事没事,是我反应过度,以后听你多说说话,习惯就好了。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童维老老实实的坐下,想了想,决定用一种思路清晰但说话更多更详细的方法解释他听来的事:“原本定好这几天拍主要剧情的冯悟生跑去英国拍广告去了……” 冯悟生在没有出演安导戏里的角色时,只是扒了个一线的边子,没有代表性的作品,他随时都可能从那时的地位上摔下去,国内的大牌子因为他要价合理实惠,大多都愿意任他为代言人,但是国外的顶级品牌并不买账,目光从来不在他身上停留,然而这一次拍安导的戏,借着那场微博乱战,他也算是小小的备受瞩目了一把,借着安导的东风,争取到了一个国际一线顶尖品牌的代言,生怕到手还没热乎就飞了,拼着旷工、惹怒安导的可能也要把这代言啃下来。 而安导则是特地集中这段以冯悟生为主场的主角戏份,之前再三确认过他能到场才做下决定,毕竟那些大玩意儿多租一天就会烧掉不少钱,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顺风顺水,结果前些天主角突然就缺席了,剧组里的人亲眼看着安导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过去问,然后直接破口大骂的现场。就因为这么个冯悟生,剧组就旷在这儿了,安导急得不行,只能先把别人的场景先拍了,这才把赋闲在家的许易再度叫了过来。 童维不漏一点一滴的说完,很是口干,许易好笑的拿给他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他猛灌几口,才很疑惑的问道:“小易,你说冯悟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既然是因为安导的戏才拿到的代言,那首先肯定要把戏拍好啊,再说都说好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许易自己也喝了口水,这才眯着眼解释道:“总有些人利欲熏心,忘恩负义啊,你看着吧,得罪了安导,他在这一行走不远了,导演圈可是很团结的。” 童维傻呆呆的挠了挠额头,呆呆的哦了一声。 许易突然想起来那个借安导东风拿下来的代言,顺口提了一嘴,问了问那个牌子,才知道是英国的ink奢侈品,愣了一下之后,猛地大笑出声,难怪这代言这么好拿,原来是它,这下子冯悟生可是要鸡飞蛋打了。 “怎么了?”童维纳闷的看着许易,不明白他情绪怎么变了。 许易笑过了才反问一句:“你知道ink的总负责人是安导的脑残粉么?” 童维的眼睛瞬间瞪大,脑……脑残粉?他若有所悟,可是脑袋里安导的形象一晃而过,顿时就有些欲言又止,都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宰相肚里好撑船,安导确实有个才华出众但不长毛的脑袋和脾气不好却能撑船的肚子,这样的外表……童维猛地甩甩头,把刚刚的想法扔出脑海,默念好几遍不以貌取人,这才继续思索下去,他被楚哲培训的时间不短,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 冯悟生得罪了安导,依安导那暴脾气,顶多忍到《云图》杀青,按现在的进度,估计还有半个月左右,而广告制作精细,拍摄完后至少要修磨大半个月,等安导撕破脸以后,估计那个脑残粉大佬会自觉主动的卸掉冯悟生的代言人,这样一来,冯悟生可真就悲剧了,童维默默为他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许易,安导在叫你了,快去吧。”门口有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小声的通知,童维连忙站起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这本来应该是他的工作来着,许易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看着他轻声说道“没事”,便朝摄影地点走去,而童维感动的握握拳,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这么好的许小易,他一定要做他最优秀的助理,嗯! —————————————————— 许森早上还没等许易被楚哲接走就先离开了大宅,他今日的确有些重要的事要去做。 坐在车里,他打了个电话,声音平淡的通知了一声,没有管对方一瞬间手忙脚乱的反应便挂了电话,一路上平平稳稳的到了目的地:帝都戏剧学院。 他安安稳稳的坐在校长室的沙发上,端起一旁的清茶呷了一口,脸色看不出分毫差别。年纪不小的校长态度很亲和但也有一丝防备,生怕他说什么让人为难的话,比如说包养某某人啊,挑小姑娘啊什么的,他可不是那种甘心把自己的学生往外卖的人。 许森把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一瞬间气氛就凝重了些,校长紧紧盯着他,终于先开了口:“请问许大少前来是为何事?” 许森正眼看着校长,细致的发现他额际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眼神却十分清正,这才算比较满意:“校长不必担心,我没有什么其他企图,只是家弟对演戏抱有浓厚兴趣,想找校长求一个稳过的名额罢了。” 校长一愣,这才想起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许大少认弟案,这才恍然,对啊,他弟弟是要投身在演艺圈的,那肯定是想来我校就读啊,许大少爷疼爱弟弟,自然是过来要一个保证的啊。 校长猛地放松,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看许森的眼神也柔和许多,嗯,疼爱弟弟的小伙子肯定不会是坏小伙的嘛,而且,那许易外表钟灵毓秀,年纪轻轻就在安阳剧组有一席之地,这就足以证明他不斐的实力,来帝戏,他自然是强烈欢迎啊。 “你放心,我们影视表演系有不少人和安导关系好,包括我在内,你弟弟的大名早就内部传来了,好几位教授都盯准了这苗子的,自然不会错过。” 校长越看许森越顺眼,眉开眼笑的样子让许森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好像没有说什么吧,连捐教学楼这样的大杀器都还没祭出来啊,这态度变化这么大,想必是沾了阿易的光吧,如此一想,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原本定下的普通教学楼也变成了高大上的综合楼。 他的阿易,什么时候都会是最出色的! 第39章 微醺 许易剩下的镜头大多都处于姚逸家族大变之前,剧情较少,以他的实力,的确是最多需要两天就拍完了,当晚就被安导和陈导以欢送的名义拉去搓了一顿烧烤,只是没想到安导的酒量这么低,两杯酒不到就晕晕乎乎了,指着酒瓶子骂骂咧咧,发泄着对冯悟生的不满。 许易皱了皱眉头,安导口中的醉话有些是他不该听的,陈导在旁边自顾自的小酌,瞅见他的模样,心里又满意了几分,淡定的开口:“别管他,他就是这几天计划被打乱,白花了一笔钱,心里头有火,这么骂一顿就好了,有利于剧组日后和谐拍摄。再说,老安这人实在,他觉得你可信,还有我罩场子,才放开了喝,不然你以为他真这么傻甜白?” 许易有些默然,一杯半就叫放开了喝?他怜悯的看了安导一眼,安安静静的夹菜吃。他目前也不好估计这个身体的酒量,在外面不曾放肆的喝过酒,一切谨慎为妙。 “这戏拍完了,以后有什么想法?”陈均随意的往杯子里添了点酒,慢悠悠的问道。 “打算先去帝戏进修一下,接部戏磨砺一下。”许易回答的很保守。 “帝戏,哈哈,那里面可有不少我和老安的老同学,他们对你可是有很大兴趣的,你到时候要做好心理准备,那些人的好奇心可没那么容易摆平。”陈均瞥了他一眼,清晰地看到他的神色丝毫未变,这才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以你的水平,没人能够拦得住你。” 许易眉头挑了挑,他不畏惧任何挑战,朝着陈导举了举杯,说道:“承您吉言。”随即便一口闷下。 陈均笑而不语,同样喝光了杯中的酒,三人就此散场。 回去的路上,许易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应,他喝了不多,满打满算还没有一杯,可是刚刚一吹风,人就有了那么一丝晕眩感,这可不大好,他无奈扶额,先前还笑安导酒量低,现在就报应来了。 他倚在后座,随着车身的微震,逐渐闭上了眼睛。 许森今日并不在家,只叮嘱了齐昭,让他亲眼看着许易回家以后才能离开许家大宅,齐昭本来是不愿意的,却被许森一句“工资按加班计算”给堵了回去。齐昭喜滋滋的把楚哲也一起拉来了,义正言辞的说他是许易的经纪人,自然也要上心,楚哲不堪其扰,只能陪他一起坐在许宅等候。 两个人正无聊的抖着嘴,就听到门外有车由远及近行驶而来,起身一看,正是童维载着已经睡着的许易回来了。 在齐昭走过去的时候,许易已经被童维低声叫醒了,他慢吞吞的下了车,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清醒了不少。 “喝了酒?”楚哲也皱了皱眉,走进几步轻嗅,脸色才放缓了些,酒气并不重,许易还是有分寸的。 “嗯。”许易往四周扫了一眼,大哥也不在,严守规矩的老管家也不在,便低声问了一句,嗓子带着微微沙哑的质感:“我哥呢?” 齐昭被这声音惑了一惑,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解释道:“boss说送老管家会趟家,要我过来亲、眼、看着你回来。” 许易一听,心里莫名地涌起隐隐的甜意,平常还能完美的掩藏起来,如今被醉意一放大,嘴角便不自觉的扬起一点弧度,整个人仿佛都柔和下来了。 楚哲默默地看着,心里突然一激灵,顿生一种不详的预感,立马上前一步,脸色微微有些阴沉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齐昭被他拉退了一步,也没什么不满,听了这话,眼睛一眯,仔细的看了看许易,这眼神迷离的小样子还真挺像,难不成真有了吧?他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耳朵竖得尖尖的,仔细听着两人的说法。 许易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本来还是荒谬的意思,后来思及上一世,笑声里就难免掺了些悲凉:“楚哲,你想太多了,以我现在这个状态,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情爱方面的人,我还有事没做完,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呢?” 楚哲心里一团乱麻,既有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又有不断滋生的疑惑,难道在他被认回来之前,有一段恋情让他伤透了心? 他无力地揉揉额头,单刀直入地警告:“只要你确保以前没有黑历史,我就无所谓你以前做过什么,毕竟你以后想要成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就难免要慎重一些,刚刚是我一惊一乍,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 许易头微微垂下,让人看不清眼神,许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齐昭连忙打圆场,他也不明白,怎么突然间气氛就变得那么严肃,一个半醉不醉的小酒鬼,一个做得一手好饭菜的工作狂,他哪个都惹不起:“好啦好啦,许小易这么晚回来也累了,你哥也说让你早些休息,他明天就回来了,让你不要担心,所以,你现在该洗洗,该睡睡啊,赶紧的。我这在等你也等困了,也得早些回去休息,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啊。”语罢他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 许易点了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他的确很困,在目送楚哲和齐昭离开以后,自己也是沾床就睡了。 生物钟是很强大的,就算许易再怎么不想起,到以往起床跑步的那个点他还是醒过来了,窗外的光有些晃眼,他忍不住把头往被子里面塞了塞,不情不愿的挣扎着蠕动了一会,这才慢悠悠的爬起床,慢悠悠的抓了抓头发,慢悠悠的去洗漱。 许森正在和苏际远说话,听到楼上的动静,一回头,就看到许易还有些恹恹的往下走,便轻轻叫了一声:“阿易?” 许易抬头往下面一看,整个人刷的一下就清醒了,连忙三步两步的下了楼梯,朝许森这边奔过来,跑了几步才冷静下来,智商也终于回来了,将将停在离他们较近的位置,缓了口气,才不急不躁的走过来,眼神有些游移,显然是因为刚刚在别人面前出糗了,有些不好意思。 许森看着他,克制住内心的笑意,轻咳了一声,招呼道:“阿易过来,这位是苏际远,是许叔的接班人。他前些天才回国,今天算是正式上岗了。” 苏际远微微一笑,眼角细细的纹路不仅不显颓唐,反而有一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他朝着许易行了一个优雅的英伦礼,声音还带着一丝英国贵族特有的卷舌音:“小少爷你好,日后我将为您提供竭诚的服务。” 许易在之前的电影中也曾见过这样的礼仪,礼貌的回了一个礼,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欢迎你的到来,我非常乐意接受你的服务。” 苏际远眼神中终于透出一点惊讶,据他所了解的信息,小少爷对国外的文化体系没有系统的了解,更别谈是连他都觉得有些繁杂的英式礼仪了,现在却能相当准确的回礼,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许森拉过许易,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也示意苏际远坐下,这才解释道:“阿易是一个演员,曾经观摩过无数影片,里面或多或少或提到一些,所以你不用吃惊。”许易也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 苏际远这才恍然,歉意的朝许易一笑,是他未曾了解主人家,还要主人家自己告知,这对于一个优秀的管家而言,就已经算是失职了。 “我这里大致的情况你已经了解,现在就先熟悉一下宅子的布局以及人力的分布,微调你自己决定,大调则要整理以后给我过目,还有,我和阿易的房间以及书房都不需要调整,剩下的无所谓。”许森随手把面前温热的牛奶递给许易,顺带着把之前的话说完。 苏际远起身去开始他的第一天工作,许森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目光,脸色变得柔和,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许易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笑着问道:“昨天喝了酒?” 许易老老实实的点了头,一口把牛奶灌下,抿了抿嘴,感觉嘴上没有什么奶胡子,这才开口:“和安导他们喝了一点,就一点点,没有喝醉。” 许森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是喝醉了估计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许易偏过脑袋,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许森有些迟疑,看着许易专注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你妈妈曾经有一次喝醉了,第二天头疼得爬不起来,神色特别差,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大部分习惯随阿姨,大概醉酒的习惯也一样。” 许易安静的听着,在他的记忆里,妈妈永远是光彩照人的,永远是温柔理智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喝醉的样子,他毕竟是外来者,对这样纯粹的美好有不真实感,然而现在,这种不真实感却在大哥的一字一句中慢慢消散,他无意识的捂了捂胸口,那里突然翻涌而起对妈妈的思念…… 许森慢慢的收了音,一手揽过许易的肩,让他埋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温柔的顺着他的发,沉稳的心跳声让许易慢慢回神,清晰的听到耳边有浅浅的热气:“阿易,还有我陪着你,还有我呢。” 缱绻的声音仿佛一瞬间从四肢百骸汇聚而来,狂潮一般把他的心脏整个淹没,无孔不入的扎根在最深最深的心底,像是一颗种子,默默等待着发芽。 不久,许易就把许森推开了,脸侧向一边,眼睛也转来转去,就是不看许森,却不知道这种姿势把自己红通通的耳根暴露无遗。许森看着,忍不住闷笑了两声,心里简直柔软的不像话,这样的阿易,真是让人恨不得好好揉两把。 一段渐变的钢琴曲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室温馨的气氛,许森脸上的笑淡了淡,摸出手机一看,是萧沐晴。 乍一接起,就听到萧沐晴怒气冲冲的声音:“阿奇尔冲去你那里了!那家伙,一听我说有个小美人,就疯了,一点都没考虑现在是几点!几点!我特么真是对他这条人型哈士奇服了,连喜帖都没带,真是没长脑子!” 许森皱了皱眉,阿奇尔来了? “我这边暂时不大方便,这样吧,你给阿奇尔打电话,告诉他去碧泱俱乐部那里碰面,顺带通知一下他们几个,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带阿易和你们见个面。”许森三两下就把问题解决了,安抚性地拍了拍许易的手。 电话那边传来一片碰撞声,伴随着萧沐晴的轻嘶声:“你要介绍你弟了,那感情好,我去召集他们几个,没时间的也得给我挤出时间来!不过,还是你把阿奇尔带过来吧,我现在没有降服二哈的能力了。” 许森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你都快结婚了,还降服不了?谁家的人谁牵走,不然要是真撒手没了,那可别怪我。” “我……”萧沐晴在那边半晌无语,啪的一下就挂了电话,这人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第40章 友人 许易上一世的时候也算是碧泱的老顾客了,这个地方私密性强,根本不存在狗仔、偷拍之类的情况,是他难得的一个休憩之所。 许森抬手刷了卡,侍者眼梢一扫,态度顿时就更加恭敬了,这人可是整个俱乐部都寥寥无几的s级顾客,哪里是他这种小人物得罪得起的! “阿易,过来。”许森看着许易落后一步,双眼直直的看着那一大片高尔夫球场,低声唤道:“想玩?那我带你去学。”说着就一把揽住许易的肩膀,想把他往那边带,许易回神,哭笑不得的阻止,他哪里是想玩,不过是想起往事怀念了些而已,大哥怎么这么紧张。 “没事,高尔夫球大哥你下次再教我,今天我们还是想去等你的朋友,不着急。”许易笑眯眯地说着,扯了扯许森的手,两人便继续往后走。 那个侍者默默看着,心里忍不住羡慕,他们这样的人擅长察言观色,自然能看得出兄弟两人间是真心实意的,这在上流圈子可是相当难得的。 许森开了个包间,看着时间还早,跟萧沐晴发了个消息,便带着许易去了楼下的台球室。他想过,许易之前应该没有接触过这些玩意,这次就先从上手快的台球开始,一点一点的教他,以免以后结交了同阶层的朋友却遭笑话。 顶灯打起,墨绿色的桌面显得沉稳大气,球被整整齐齐的排放好,许森脱掉西装外套,松开袖口,慢条斯理的挽好,露出半截结实的手臂,又伸手解开了衣领最上的两颗扣子,整理了一下,这才单手拿起竖在一旁的球杆,摩挲了一下顶端,满意的点点头,斜眼朝着许易望过去。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许森这一眼猝不及防的过来,许易似乎连心跳都停了一瞬,缓过来了才听到许森的询问,连忙也摸了一根球杆蹭过去,等着大哥给他示范,毕竟他现在的人设是一个没怎么接触过高端生活的人。 许森笑着揉了揉许易的头,替他触了触球杆的顶端,这才说道:“你要打得好,就先要确保球杆的摩擦力足够,要是没有巧克粉了,桌边上一般都会放好几份。”许易点了点头,自己也伸手试了试。 “之后就要开球了,我先教你怎么持杆,手怎么放……”许森先给许易做了个示范,腰躬成了一个极有力量的弧度,眼睛虚虚眯起,球杆架在骨节间,微微移动,随即球杆就像是捕食的蛇,闪电般的击出,狠狠的撞上1号球,只一下,原本摆列整齐的球阵瞬间四散,恰到好处的冲击力逼得两个单色球一先一后落入网袋,发出两声闷响。 接下来就轮到许易了,他抱着球杆凑上去,眼神在桌面来回游移,显然在思考打哪个球,许森掩着嘴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把许易怀里的球杆抽出来,把他的左手摁在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球杆架住的位置,随后一手环住他的腰,拉着他的右手环住球杆,微微俯身,许易就被逼得弯下腰去,这种姿势……简直羞耻!许易的耳根刷的一下就红了,而且还在不断往脖颈处蔓延,可是偏偏许森专心教学,两眼目不斜视的盯着最近的球,口里还说着:“本来我得了单色球,你就必须要打双色,可现在你处于学习阶段,练手就先不必计较这些。” 许易感受着暖湿的热气不断袭上自己的脖子和耳后,整个人都异常的僵硬,就连许森都感觉到了,他还当是许易紧张,低笑了一声,安抚地说:“别怕。”随即,明显深了一个色度的大掌包着许易的手轻轻挪动球杆,后退蓄力,再猛地击出,明明是和刚才一样的动作,杆尖却戳歪了,偏大的力道迫使球跳了起来,直接飞出了桌台…… 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森忍不住闷笑了两声,低下头一看,阿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偏生他又白得过分,一眼望去竟像是染了深深浅浅的胭脂,出奇的好看。他保持着笑意直起身,再度揉揉许易的头,这才亲自把那可怜的球捡了回来,摆在了一个非常好进洞的位置,鼓励许易:“刚刚你手生,要不要再试一次?” 许易憋着气,手生个鬼,要不是大哥多此一举,他哪里会出这样糗!嗯,要把场子找回来! 他无视了许森刚刚放着的球,重新找了一个直线距离难度偏大的球,完美的复制了一遍刚刚许森的样子,心无旁骛的盯着那球,一杆击出,一声脆响,完美进洞。许易利落的收杆,扬了扬下巴,瞥了许森一眼,那眼里的骄傲和控诉就像是一只高贵的猫,让人恨不得放在心里好一顿揉搓。 许森眼神深了些,嘴角带笑鼓了鼓掌,声音格外温柔:“阿易是最棒的。” 这一夸,许易反而浑身不对劲了,随手一杆拨乱了桌面上的球,说道:“再开一场吧,我之前学过理论台球,现在实践了一把,感觉也不难。” 许森点头,两人便在这里你来我往的玩了起来,期间之前的侍者进来送茶,无意瞟了一眼,只觉得气氛很温馨,便也不打扰,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玩的第几场,许易小心翼翼的藏拙,也是有些耗费心力,正准备歇会,就看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一双男女,盯着他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好奇。 一见散场,两人就起身走过来,许易这才看清,那男人金发碧眼,轮廓深邃,面色冷然,看着相当严肃,而女人正好是当初有一面之缘的萧沐晴。 “嗨,许森的小弟。”这带着诡异英文腔的中国话毫无疑虑地被阿奇尔说了出来:“喔,天哪,你简直就是天使,上帝肯定吻过你,赐予给你无比伦比的纯洁和美貌,你就像是热烈绽放的玫瑰,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世界都将臣服在你的脚下……” 许易一脸呆愣,许森皱着眉走过来,下意识的挡住阿奇尔的目光,而萧沐晴满脸嫌弃的给他的后脑勺糊上一个大耳刮子,这种一见到美人就自动开启花痴模式、自觉点亮舌绽莲花技能的老公,真特么的丢人。 “阿易,这是阿奇尔和萧沐晴,一对准夫妻;阿奇尔,这是许易,你可以叫他小易。”许森有些无奈的替双方介绍:“他们几个要什么时候过来?” 萧沐晴扯着习惯性板着脸的阿奇尔入座,回道:“乔殷说是十一点,他公司上午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小小那丫头在拼命往这边赶,她去外面旅游去了,我劝她空这一场,下次再见,她还是要拼死拼活的赶回来;宁攀那家伙估计再过半小时就到了;还有秦沛驯说他上午得把他手底下的刺头收拾收拾,下午才能请假出来。” 许森点点头,他知道他们时间紧迫,这次碰见本以为还会有人缺席,没想到他们都对阿易那么感兴趣,他突然觉得有些失策。 阿奇尔怪腔怪调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喜帖,给小易。” 许易连忙双手接过,礼貌的道了声谢,低头大致扫了一眼,手写的簪花小楷,特别秀气漂亮,眼睛忍不住亮了亮,他以前因为拍摄需要,曾接触过这种字体,甚至它的难度之大,如今见到了现实大家,忍不住眼睛发亮,问了萧沐晴一句:“这字是你写的么?” 萧沐晴浑身一僵,阿奇尔在旁边面瘫着脸毫不犹豫的开嘲讽:“就她那暴脾气,哪里写得出这么美丽的中国字,你太高估她了小天使!这是我岳母大人亲手写的,本来是要送给女孩子的,结果沐沐非说这个字你会喜欢,那你喜欢吗?” 萧沐晴在暗处拼命扭着阿奇尔腰间的软肉,她男人一下子就都把她的底给掀了,这下该怎么说?总不能照实说当初觉得许易肤白有纤弱就有了不该有的想象吧?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听到许易高兴的声音:“我很喜欢,谢谢!” 萧沐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同时,脑洞也开始止不住了,他甩了甩脑袋,瞪了阿奇尔一眼,一转身就坐到许易身边,两人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阿易给萧沐晴加了点淡茶,让她润口,笑眯眯的看着她侃侃而谈,时不时地附和,无论是什么话题,他都或多或少的能接上,这让萧沐晴谈性更胜。 许森自觉自动的和阿奇尔坐到了一起,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非常有默契的盯着对面两人看,目光都是一样的柔和。然而,过了没多久,阿奇尔的眉毛就开始皱起来了,他有些纠结的朝着许森说道:“我怎么觉得再这么谈下去,我的老婆就好像要跑了?”许森难得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沐晴听到了这一句,差点连口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被呛到咳嗽不停,许森连忙帮她顺气,眉目间也带着明显的笑意。阿奇尔很认真地盯着他们思考了一会,猛地起身,大步跨了过去,坐在萧沐晴的另一边,大手一揽,就让萧沐晴靠在了自己身上,一边帮她抚着背,一边很严肃的看着许森:“就算你是小天使,也要记住你们国家的一句古话:男女授受不清!” 许易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跑到自己大哥那边开怀大笑,笑到两颊发红、眼中氤氲着水汽,整个人都无力地倚着许森,许森无奈,也伸手将许易固定在怀里,免得他趴下去了。 许森轻柔的拍着他的背,目光和阿奇尔一对,有赞扬一闪而过,被阿奇尔一闹,阿易就自然的融入了这个圈子,这还真得谢谢他了,到时候就再让利一分当他们的新婚贺礼吧。 宁攀刚刚踏入这里,脚步就猛地一顿,两个沙发、两对人,泾渭分明,许森何时有过如此温情的样子? 他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第41章 认可 “我到了。”宁攀托了托眼镜,在许易左手边的单人沙发落座,视线不经意的在许易身上停留了一瞬:“这是你今天要介绍的人?” 许森眉目间还是温和的样子,点了点头:“这是许易,我弟,目前准备进军演艺圈;阿易,这是宁攀,外科神手,目前在临安医院担任主治医师兼副院长。” 许易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心里却讶于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禁欲感。 宁攀这才正式打量了一下许易,眉目如刀一般从上到下把人刮了一遍,许易一瞬间有种浑身发凉的错觉,恰在此时萧沐晴开口了:“小胖,你到现在看人的方式还是没改啊,想要把人解剖一样,也不怕吓着小易,这幅样子,难怪到现在还是单身狗。” 宁攀淡淡的收回目光,手指微不可见的轻搓了两下,眉头有一点敛起:“不要再叫我外号了,晴姐。不过,我手上倒有不少人脉,可以帮许易你铺路,帮你一程。” 这话一出,许森面上不说,心里却对这种朋友的认可感到非常妥帖,萧沐晴也大大咧咧的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但阿奇尔直觉的感觉到不对,小胖最反感的就是利用背景行事,这话从他口里出来有些违和,目光扫过宁攀,却没有发现一丝异样,只能暗自皱了皱眉。 许易心里虽然感激他这样说,但他并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认真自然的开口:“谢谢攀哥的好意,但是我还是希望以后的路我能自己走下去,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让我受到了无数的优待,要是自己再不能拼出个成绩,可是会丢大哥的脸呢。” 宁攀手上的动作一停,直视许易双眼许久,这才慢慢的点了头,夸了句:“不错,有志气。” 气氛不知不觉的缓和下来,以萧沐晴打头,开始吐槽许森和宁攀当初在校时闹出的一些笑话,许易听着,忍不住用惊异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大哥,没想到大哥当初也挺爱出风头的啊,居然还有聚众打架这样的黑历史,许森被那眼光刺得耳根发红,伸手狠狠揉了许易的头发一把。 宁攀看着两人的互动,神色也渐渐松了不少,是他想多了,许森不是昏庸的人,自然不需要他提醒什么,若是许易有别的心思,只怕两人之间也不会这么和谐了。 正说着,萧沐晴的手机响了,正是乔殷快到了,看了看时间,几人决定先去包间等候,便要乔殷直接去了包间。 两方正好是在包间门口回合了,乔殷舒了口气,过来和萧沐晴、阿奇尔分别抱了抱,拍了拍宁攀的肩,再默契地和许森对了对拳,才站到许易面前,伸手和他握了握,笑得很灿烂:“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许易看了许森一眼,笑着回道:“谢谢,很高兴认识你,乔殷哥。” 刚一进包间,乔殷就耐不住地把领带一扯,随手拧开喉结下方的两粒扣子,神色也变得肆意起来:“又可以松快一段时间了,你们这群人就不知道没事聚聚么?来来,许易是吧,今天来不及了,没给你带什么见面礼,下次再补上。” 许易呆呆地看着这番转变,忍不住瞅了大哥一眼,许森安抚地拍了拍他,接过话茬:“见面礼是必须的,你们几个可都别忘了。乔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忙着,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宁攀皱了皱眉,这话要是回答,乔殷家里的情况也会被了解的差不多,现在他还没认可许易,难免会觉得不恰当。 乔殷一眼就看到宁攀的神色,再扫过许家兄弟,低笑了一声,毫不介意地说道:“还能怎么样,老头子被灌了*汤,天天念叨着让那位‘天资聪颖’的人进公司,还要我给他铺路,呵,当我脑子被门夹了是吧!我现在已经把公司掌握65%了,再有个一两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他眼里的戾气稍纵即逝,看到了许易有些吃惊的样子,抬了抬下巴,有点痞气的说道:“许易,你是老森带过来的人,我信得过你,不过那些陈年旧事我现在也懒得再讲,等有时间你自己问你哥。” 宁攀紧拧的眉头松开了,是他想多了,他应该相信森哥的。 “对了,阿奇尔你进军内陆的情况如何?老森没有给你使绊子?”乔殷把两条大长腿往沙发上一搁,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问道。 阿奇尔正把玩着萧沐晴的手,头也不抬的回道:“婚期将至,他要是敢砸场子,我们两家人联合起来弄死他!” 闻言,乔殷简直笑得不能自已,连宁攀也难得的勾起了嘴角,许森无奈,抬手点点了乔殷:“我都被勒索的那么惨,利益市场都让出去了一半,你以为你逃得掉?” 乔殷的笑声戛然而止,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阿奇尔总算是肯抬头了,蔚蓝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既然都提出来了,乔……” “ok,ok,三年内,公司发展出了什么事,我会酌情帮你摆平,毕竟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地位不算太稳。”被萧沐晴的眼风一扫,乔殷连连举双头投降,他可不想被这暴力妮子再逮着揍一顿。 在聊天的时候,许森不仅时时提点许易,而且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乔殷也看出他对许易的重视了。 几人聊着聊着就到饭点了,萧沐晴打电话问了肖小小,了解她赶不回来以后,就张罗着先点菜,填饱肚子再说。 这几人虽说都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人物,但受着良好的教育,从来不主张奢侈浪费的做派,于是这六个人便只点了八个菜加一份餐后甜品。 菜单里面本有一道许易特别爱吃的麻辣虾,但他想着辣过了头会出丑,便没有点,换了一个甜口的糖醋小排。而此刻上菜的时候,第一个上桌的却是被他狠心割舍的麻辣虾。 许森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惊喜又迟疑的眼神,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安抚道:“没关系,放心吃,我还点了一壶凉茶,不会辣过头。” 许易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筷子开始蠢蠢欲动,许森无声的笑了,伸手给他夹了只虾,幸而这种虾剔了下线,虾壳在嘴里轻轻一抿就掉了,不然指不定许森还会帮他剥虾壳。 围观的另四个人表示受到了十足的惊吓,当初那些冷漠无情、还有些桀骜的老森,什么时候变异成了这么温柔的样子?! 他们的目光不禁再度投向吃虾吃得正欢、还不时给许森夹一筷子的许易,可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特别有能力的人,难不成许森就喜欢这样颜值高、综合能力居中的人? 许易被这种诡异的目光盯得一愣,咬着筷子扫视过去,那四个人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一本正经的夹菜吃,可是等许易再度埋头苦吃的时候,他们就会不自觉的再看两眼,直到许森狠狠盯了他们两眼,这才算完。 一顿饭就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吃完了,除了胃口大开的许易和被阿易夹菜投喂的许森,剩下那四个人皆有些消化不良,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却没有倾诉的对象,简直痛苦。 看着外面天气真好,萧沐晴就决定去网球场玩玩,总不能干坐着等小小和秦沛驯吧,而且许小易之前的事她也知道一些,网球这玩意也算普及,也不用担心他因为不会而出洋相,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第一场次阿奇尔、萧沐晴对战宁攀和乔殷,这两组人简直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乔殷随手挥了挥球拍,活动活动肩膀,宁攀也正认真做着准备活动,萧沐晴因为知道差距,反而自在得很,歪着头去看许家兄弟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喂,准备好了么?”乔殷拿着个球轻颠,朝他们扬声问道。 萧沐晴赶紧回神,和阿奇尔站好位,微躬下身,握紧球拍,回了个“ok”的手势。 乔殷和宁攀明显手下留情,大部分球都是朝着阿奇尔去的,这样不急不缓的过了二十分钟不到,乔殷猛然看到许易和许森有说有笑的过来了,牙顿时一酸,注意力分散,阿奇尔赶紧抓住机会回击,这才把乔殷击败了一回。 乔殷一抹汗水,朝许森招呼:“来替我们。”他便和宁攀悠悠下场,轻喘着气看这两组人对战。 许易和许森对视一眼,做好准备,对面是萧沐晴发球,她眼睛一眯,嘴角一勾,抬手发球,球以雷霆之势朝着许易进攻而来,许森淡定的站在原地,许易凝神看着球来,瞳孔微缩,脚朝后小踏一步,侧了侧身,弓腰猛挥,球准准地落入球拍网中,顺着许易施出的力朝着反方向呼啸而去,阿奇尔赶紧接招,两方人一来一往,没到几个回合,阿齐尔夫妇便被许森一个擦网球给轰出场外。 换人的时候,萧沐晴拉了拉乔殷,低声告知:“许小易的网球水平可不低啊,不要输哦。” 乔殷转了转球拍,应了一声,和宁攀对视一眼,战意倒是被激起了些。 这一场是许易发球,乔殷警惕着,直到接到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再中规中矩不过的球,这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往来了几轮,双方这才步入正轨。 已经快过了半小时,许易喘着气,小幅度的跑动着接球,和许森配合地简直是天衣无缝,直到宁攀揭底牌,用了个转向球,这才赢了他们。 四个人都靠坐在休息区,乔殷复杂的看着许易一眼,其实许易打球的方法很常规,也没有什么必杀技,他只追求一板一眼的把对准他的球打回去,可就是这样并不复杂的球路,才让人更难攻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就冲着打网球,他就觉得许易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这么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本来也该是如此,无论是自己这一方的,还是许易,没有人会在只有寥寥几面的人面前完全相信别人,袒露自己。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了许森的眼光没有那么差。 “哟,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体力怎么变的这么差,要不要再把你们弄进军营练个几天?”秦沛驯倚靠在铁丝网上,脚下蹬着一双军靴,不耐烦的朝这边瞪过来。 第42章 微博 秦沛驯发梢还带着湿气,随手捋了把垂落到眼前的发丝,便大步朝这边走过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的扫除前面的一切障碍。 许森起身相迎,两人同时伸手抵了抵对方的肩,用劲毫不留情,这才相视一笑。 秦沛驯揉了把肩膀,咧着嘴笑道:“还不错,没有放松,虽然比我还差了那么一点。对了,旁边这小子是你弟?啧啧,身无二两肉,你是怎么养的?” 许易猝不及防被人按住发顶好一顿揉搓,随即被抵住后脑勺往前送了送,正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有些茫然的回视,眼睫毛颤颤巍巍的抖了抖。 秦沛驯下意识的磨了磨牙,把许易往许森那边一推,翻了个白眼:“以后没事就把他也带过来训练,磨砺出点男子气概,现在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小白脸。” 萧沐晴一下子就笑出声了,用指尖点了点秦沛驯,说道:“就你觉得人小易是小白脸,网上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他呢,我看啊,你就是羡慕小易比你好看。” 秦沛驯用脚踢了踢乔殷,逼他挪位了以后才一屁股坐下来,倚着靠背舒服地哼了一声,浑身筋骨都放松了,半眯着眼道:“审美观不同,没那必要。那帮新兵蛋子真特么的精力旺盛,我迟早得把他们收拾的哭爹喊娘!” 乔殷稀奇的瞥了他一眼:“迟早?以你的脾性,居然能忍得下去?” 秦沛驯朝天翻了个白眼:“上一级的新兵都快被我训出心理阴影了,老头子要我克制着点。” 乔殷毫不留情的开启嘲讽模式。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长时间不曾见面而产生的那种微妙的隔阂感一扫而空。几个人一直等到下午5点多,肖小小才赶到,站在面前扔下一句“别说话让我歇会”就双手扶膝地大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抹了额头上的汗,这才噼里啪啦的开口:“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要聚会不提前说一声,我辛辛苦苦从梦泽那边赶回来我容易么我!今个要不给我说出一二三,你们日后一个月的衣服我都给包了!” 在场的几位男士顿时浑身一寒,许易除外。他倒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挺可爱的,毕竟在娱乐圈里很难看到这样鲜活的女孩子,再加上肖小小人如其名,个头也小小的,上身一件湖蓝色t恤,配着一条水磨白的牛仔裤,整个人干干净净,青春活泼到不行,在许易眼里反而像是个妹妹,十分合眼缘。 他起身主动打了招呼:“小小?你好,我是许易。” 肖小小瞪着眼睛看过来,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许易莫名地觉得后背发凉,他发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眼睛冒光了! 萧沐晴怜悯地看了许易一眼,这傻孩子,居然还一脑门地自找死路,小小这丫头可没有外表上那么天真柔弱,尤其在碰上合她口味的人的时候。而且,小小可是和她们这个人同期的,年纪……自然也不用说,哪轮得上许易把她当妹子? 肖小小朝着许易走过来,步速越来越快,许易有些不知所措,刚想上前一步,就被小小扑住胳膊,拼命扯着他让他低头,他顺势而下,一瞬间脸上就被一双小手捏住了,接着就像是寻宝一样,指尖摸索过整个脸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森拉着手往后一扯,逃开了魔爪,肖小小的手还想追过来,被许森喝止,人也清醒了不少,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易,眼里满是狂热:“森哥,你可不能阻拦我,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缪斯,他的脸部轮廓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身材比例也只有上帝能够制造出来,他是上帝的宠儿……森哥,你不懂那种感觉,灵感像是火山一样喷涌而出,天哪……”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简易绘图本,就站在那里,一手托着画本,一手用铅笔浅浅勾画,时不时地抬眼看看许易,神情迷醉。 所有人都懵了,听了肖小小的话,视线忍不住在许易身上打转,再想想小小平时的设计风格,也算是理解。 许易求助的眼神扔给许森,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许森笑了两声,这才轻声解释到:“小小是个服装设计师,在国际上也算是有名,spirits(精灵)你听说过么?就是她一手创立的。小小之前说要去旅游,就是因为她没有灵感了,而看现在这个形势,你已经成为她新的灵感了。” “……”许易无言以对。 肖小小连画了好几张草稿图,这才暂时的心满意足,问清了许易的情况,她喜滋滋地更新脸推:“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缪斯,等我闭关归来,我一定会俘获他的!”配图一张只能看见背影的许小易。 订的晚宴没有用上,乔殷因为上午会议那桩大案子出了问题,被助理夺命连环call;宁攀今天晚上值晚班,一开始就决定不一起吃晚饭;肖小小急不可耐又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工作室,灵感来得太不容易,她得抓紧时间;秦沛驯请假被家里老爷子知道,勒令孙子回来共享晚餐…… 最后,只剩萧沐晴夫妇和许家兄弟面面相觑,便干脆利落的散了场。 回到许宅,许易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今天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运动量都是足足的,他到现在还对肖小小那模样心有余悸。许森也是难得露出些疲倦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撑着让苏际远上了点面条,两人扒拉了几口,草草了事,早早的休息了。 之后的几天倒是挺闲的,许易搬了个大躺椅到阳台那里,阳光肆意地洒下来,下方的游泳池波光粼粼,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水汽,不远处是大簇大簇的山茶,红的妖艳,白的纯净,彼此缠绵交织,又因为园丁刻意的放纵,而带着一种天生自在的野性,全然不顾他人的眼光,开得灿烂极了。 许易就美滋滋地仰躺着,嗅着空气里幽幽浮动的清香,呷一口手边上碧色莹莹的芽茶,再捧上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细品,忍不住感叹人生的美好。 就连许森也被这样惬意的样子所感染,许易身边就多了把躺椅,有时候许易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了时候会看到自己身上加了条薄毯,心里就知道是大哥来过了,就会高兴好一会。 可惜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过不了太久,一个星期还没到,楚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冷静的声音里也有些压不住激动:“小易,你的第一个作品周六就要面向大众了,你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无论评价是好是坏,你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毕竟这只是你人生的第一步。” 许易猛地起身,手边上的书一下子滑落到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响:“阿炳的mv?” “是的,这次阿炳总算是听了劝,把这首歌做成单曲发行,这样日后也不会被媒体说什么粉丝绑架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这样啊……”许易神情逐渐平缓下来,问道:“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提到这个,楚哲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最近忙着给老对头使绊子,忘记收拾许易了,脸色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声音也掺了些冰渣子:“我上次三令五申要你开微博,现在你告诉我,微博呢?” 许易捡书的动作顿时一僵,他上辈子算得上是个老派人物,对微博之类的社交平台都知之甚少,也并不怎么放在心里,自然就把这事忘了个彻底,现在…… 他连忙认错:“我错了,我一收线就去开通,立刻、马上!”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你慌什么!你这次虽不听话,但却歪打正着碰上了这个时机,一会儿你开通并且验证以后,第一条就介绍一下自己,要配一张足以让人惊艳的照片,露正脸,一定要惊艳;然后暂时不要关注任何一个人!等到明天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跟着转发阿炳的新歌就行了。记住,我把微博的使用权交给你,但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让我给你擦屁股!”楚哲理了理思路,三两下就把事情说完,等着许易的答复,没想到许久之后听到他小心的问道:“我哥的微博也不能关注么?”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他忍不住扶了扶额,咬牙切齿:“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找出你哥的个人微博,我什么都不管!” 挂了电话,许易摸了摸下巴,今天大哥在家,刚好可以找大哥帮忙。 许森一听,让他坐在身侧,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帮他注册了个微博,向他征求微博名未果,垂眸思索了一会,果断的敲进了几个字“许家小易”,点下确定的一刻,嘴角的笑纹一闪而逝。随即,他轻门熟路地给微博实名认证,没过多久,“许家小易”的微博就被官博全面推送了。 许易急着翻自己的照片,可是因为自身不爱拍照,手机里根本就没有多少自己的照片,有的也不符合楚哲的要求,许森听他说了以后,眼神微动,把手机从许易手里抽了出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交给我来弄,你继续去看书吧。” 许易也是心大,觉得许森无所不能,安安心心地滚回去看书了,之前正好看到精彩部分就被楚哲打断,他还挂记着呢。 许森在书房等了一会,悄无声息地走到阳台,抱臂倚在窗边,安静地看着许易时而眉头微皱、时而恍然大悟,目光忍不住柔和下来。 日头慢慢西斜,渐渐有艳色晕染在阳光中,把一切都镀上一层粘稠的蜜色,书里的讨论告一段落,许易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眉目间很是满足。 许森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小心地拿出手机,调整好焦距,这才轻轻呼唤了一声:“阿易?” 许易单手撑着椅背半立起身,望过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眉目精致,隐约还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天真,许森手上顺势一动,这一幕就被完美的收录了进去。 许易自然明白了许森的用意,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整张脸浸在蜜色的夕阳之中,恍若精灵,这一世有了大哥,实属三生有幸。 许森看了照片,十分满意,正好抬头撞进了这一抹笑容里,心突然就重重的跳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呼啸着朝心脏涌过来,逼得大脑放空,满心满眼只能看到眼前这个人。 “大哥?!”许易看着情况不对,放下书就蹬蹬地跑过来,担忧地想触摸他的额头,却意外的被闪过了:“大哥?” 许森有些不自然的偏了偏脑袋,晃晃手里的手机,这才发现刚刚无意识地又拍了一张,眼神刻意的避开,匆匆说了句:“我把照片处理一下再给你。” 许易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不在意的摆摆手,明显是不着急的模样。 许森近乎逃一样地离开了阳台。 没多久,许易就受到了照片,他自然是再满意不过,打开微博登录,发了两辈子人生第一条微博: “大家好,我是许易。[图片]” 第43章 挣扎 大白白白白:舔舔舔! 天风刮我头:卧槽,又一枚鲜嫩多汁的小鲜肉,我真是生在一个美好的年代~~~ ideicide:已跪!再过几分钟我预感我的手机该换了!!! 许家小易后援团:恭喜易少开通微博,我们是易少你的官方粉丝团,为你保驾护航是我们的义务,你的剑之所指,就是我们攻之所向!我们也会自我克制,不给你添麻烦,努力做一个合格的、让你喜欢的易拉罐!我们都爱你!!! 许家小易后援团:虽然很理智的不舔屏,但是不得不说,易少你这张照片无论是从构图还是意境上,都是无可挑剔,但是若没有你作为点睛之笔,这图其实也没什么看头。所以,易少,这张照片是谁给你拍得?经纪人还是助理?技术真棒! 疯狂日更的码字机:易少易少我爱你!你一定能站在娱乐圈的最顶端!! 附庸风雅故作风骚:其实我比较好奇这栋房子! 阿丘丘:我!又!要!换!偶!像!了!这次我一定能坚持半年的!许二少的颜值赛高!!! 许易在自己房间默默的刷着评论,嘴角的笑就没有下去过,很明显,他被微博这个玩意儿彻底俘获了。 其实在这些微博里面并非是一味的舔屏和赞美,也有不少人表示不喜欢,言辞颇为激烈,但许易并不在意,他以前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各种anti层出不穷,这点言论算得上什么,只要手指轻轻松松地一划,那些言论就自然的消失在屏幕上了。 他拉回了许家小易后援团的评论界面,戳进微博一看,就被置顶的那一条暖了一把: “许家小易后援团团规: 1.爱易少爱易少爱易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2.我们相信易少以后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更好的作品,所以,我们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 3.我们要做理性、正向的易拉罐,自我约束,立志不给易少添麻烦,坚决不让易少为粉丝恶行买单; 4.我们会合时合理地组织活动,请大家听从指挥,不要擅自行动,杜绝一切会给易少带来烦恼的个人粉丝行为; 5.暂定,相信日后爱上易少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的粉丝团会越来越壮大,遵守团规,我们要做一个和谐友好的大家庭!” 这一条之后,其他微博全都是许易的相关资料,文字、照片、视频之类的一应俱全,里面甚至有些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 许易眼眶有些发热,他承认他是个比较感性的人,这些易拉罐对他如此用心,把他们的喜欢就这样直接了当的摆在许易面前,快准狠地戳中了他心里柔软的那个点。 他闭上眼平静了一会,便毫不犹豫的点了关注,让后援团干脆地占据了第一关注的地位,随即,认真地回复了他们的评论: 许家小易:回复许家小易后援团:有你们在是我最幸福的事,我也爱你们! 许家小易:回复许家小易后援团:是大哥拍得,技术肯定棒。 看着不断增长的转发和评论数,许易总算是感觉到微微的头疼,把手机一扔,后仰着躺到床上,打了两个滚,又忍不住笑了,真好。 书房顶上暖暖的黄色灯光打下,许森坐在椅子上,背影僵直,形同雕塑,眼睛盯着面前手机上显示的那张图久久不动,直到屏幕自动漆黑下去,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去点亮,这才恍然,指尖停在离手机不到一尺的距离,又缓缓收回。 他眉头深敛着,气息突然烦躁起来,一把扯开左手边的抽屉,看也不看地拿出一本书匆匆地翻阅,然而越是翻,他越是面沉如水,书不厚,三两下就被翻完,许森随手一扔,再抽出了好几本类似的书,一目十行。 《论如何与弟弟友好相处》、《怎么做一个好哥哥》、《弟弟是傲娇》、《当弟弟和你不亲时》……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少,许森越来越焦躁,甚至连手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他想寻找与他现在的心境类似的情况,可是没有、没有、没有!无论哪一本,哪一个范例,都没有出现过他现在的情况! 他手上青筋暴起,猛地把桌上的书都扫了下去,一阵噼里啪啦后,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发出的粗喘声。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许久,伸手想要拿回手机,却发现手不受控制的抖着,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一刻,他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他的情绪,失控了。 他无力地往后靠着,一手罩在脸上,逃避着刺目的光源,几缕发丝垂下来,看起来特别的颓废。 他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感情开始变质了。 在阿易真正来到他身边以前,他对他的印象全都来自于别人口中,他听到过无数带有贬义的词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就算是不相信,但他心里依旧会存在一个隐隐的不好的印象,直到他看到这个人,亲自站到了他的面前。 对于他这个地位的人来说,见惯了无数美人,喝惯了众多好酒,阿易的皮相的确足以让人惊艳,但于他而言,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真正打动他的,是那双眼睛。 许森苦笑了一声,随手把手机举起,点亮,阿易坐在阳光里,那双眼睛似乎蕴藏了一整片星空,扬眉朝着他笑,好看的要命,他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那天阿易和他对峙的时候,他是看到了阿易手上的那道伤疤的,那一瞬间他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只想着,无论这人的脾性多么不好,多么难相处,以后他都会把他当成亲人,这是他的恕罪,也是他的承诺。可是,当他看到阿易的眼睛,他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怒涌的暗潮,就像是枯死的大树上新发了一枝绿芽,他很难描述那种感受。那一刻,他衍生了难以湮灭的好奇。于是,他用计让阿易进了这栋宅子。 他手指小心地临空勾勒着阿易的笑颜,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阿易就像是个百宝箱,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次你会看到什么。一开始两人的谈判,理智的分析,阿易是冷静且睿智的,后来看到他拍戏的现场,又发现阿易的敬业和出众的能力,再后来阿易的受伤,意外看出了阿易的窘迫和无所适从的可爱……一步一步,他深陷泥淖而不自知,在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中,他居然还以为这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占有欲,真是讽刺至极。 他伸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用劲毫不留情,几秒钟不到,脸上便浮现了一片浅浅的红肿。 之前并未明悟,行动间便毫无顾忌,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两人之间的相处已经有了些许异样。阿易因为自小感情内敛,自然也是懵懵懂懂,听之任之,对一切全然不拒,可是自己呢?在商场上身经百战,对于男子之间的事,无论是听说还是亲眼目睹,也都不在少数。所以,他和阿易现在陷入如此境地,责任该由自己一力承担! 那么,他该怎么办?是放任下去,还是当机立断,逐步和阿易拉开距离……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选择后者,这样对他抑或对阿易,都好。可是,他的手无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感,阻止他下这样一个决定。 已经是午夜了,手机荧屏的光再度熄灭,许森顿了一下,许久才缓缓地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慢慢起身,就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蹲下身把书一本本的捡起,整整齐齐地原样放好,合上抽屉,书房里一切痕迹都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许森站在许易卧室的门口,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用劲,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小心地走了进去,只留下一点门缝,透出一丝光亮。 许易仰面躺在床上,被子盖了大半边身子,大概是不耐热,一只脚丫子连带着小腿一起露在外边,被光一衬,白莹莹的。 许森嘴角终于勾起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角度了,走上前去,轻柔地把他脚踝拎起,塞进被子,顺带着翻出空调遥控器,调低了两度,这才安心的坐到了床沿,沉默的看着睡得正香的许易。 他的指尖轻触了一下许易的眉毛,不算很浓,但也不淡,刚好的色泽和形状,许森从眉头到眉尾给他按了一遍,看着他露出的舒适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指腹拨弄了一下他长长的睫毛,顺势滑下,点了点肉肉的鼻头,又轻捏了一下,才落到了嫣红的唇瓣那里,轻快的擦过嘴唇边缘,便收了回去,双手撑在许易枕头两边,慢慢俯下身,停在鼻尖离鼻尖不过一指的距离处,许久。 “我该拿你怎么办?”许森无声的喃喃,神色间透着显而易见的挣扎和痛苦。 他缓缓的凑上去,嘴唇轻轻的吻了吻许易的鼻尖,凉凉的,一触即分,又上移着给他的眉心落下一吻,双眼盯着那唇瓣,瞳孔微微一缩,最终还是放了过去。 再度给许易把被子拢了拢,许森站在床前看了他好一会,刚打算抬腿,就听到许易嘟嚷着叫了一声:“哥?”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僵直着身子等待,心里千回百转,却发现许易没有后文了,往床上看去,原来只是睡梦中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心里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 许森走到门口回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摇了摇头,最后再看一眼许易的睡颜,缓缓地将门合上了。 没过多久,许家大宅的地下车库悄无声息的开了,一辆车缓缓驶出,渐行渐远…… 第44章 来战 大清早,许易没见到大哥,问了苏际远,才知道大哥昨晚上有事,连夜赶出去了,心里头悄悄嘀咕两声,便略过去了,他一向对商业方面的事并不了解,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自然觉得大哥要以事业为重。 他抵着下巴琢磨着,反正今天阿炳出单曲需要他配合,那他就干脆去星光那边玩一天算了,想到这,他连忙给楚哲打了个电话,听着那边吵杂的准备声,也不敢耽搁,三两下都把自己的请求说了个清楚,楚哲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许易皱了皱眉,楚哲现在好像挺生气? 童维过来接人了,许易和苏际远打了声招呼就上了车,只一眼就看出来童维的脸色也不太对劲,心里顿时一沉,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童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愤愤地说道:“还不是那个高静凡,今天早上三点多突然发了个短视频,说是纪念师兄秦越的离世,翻唱了一首《纪念》,把歌词改了内容,文笔还挺好,现在网上大片大片地讨论这事,新歌的事都被挤到角落去了!” 许易脸色也变了,这种情况绝不只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阿炳的团队里绝对有人是高静凡……不,应该是杜雨周的人,也不知道埋伏了多久,居然就为了这个事暴露出来,而以他对杜雨周的了解,这事绝不会轻易玩完! 他沉着脸,催着童维加速,童维一向温吞的性子,这会也尽最大可能提速,毕竟,他还要顾忌着两人的安全。 许易冷静地在脑子里思考,杜雨周知道他和阿炳通信来往许久的事,但他会拿这事做什么把柄,翻来覆去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脑子以前就不太灵活,靠得只是一腔热血和坚持,自然是拼不过杜雨周那个老狐狸的。 难道要把事告诉楚哲么?他咬了咬下唇,这看起来算是最好的方法了,可是若是楚哲问起,他要怎么解释? 他烦躁地抓了抓额发,心里对高静凡和杜雨周的厌恶更深了一层,真是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了。 一边是阿炳那边深藏不露的陷阱,一边是自我暴露的可能,许易猛地捶了捶车椅,童维动作猛地一震,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小易,我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小易有那么一丁点可怕…… 许易手指紧紧的掐住掌心,脑海里飞速闪过当时他和阿炳来信时的那种快乐,还有阿炳永远干净的双眼,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得先机者赢天下,他不能让阿炳失望! 电梯不急不缓的上升,许易难得的有些焦躁,就连旁边的童维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忍不住安抚到:“小易,没事的,我们要相信楚哲的能力。” 许易这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叮——”门开了,许易迫不及待的走出,随手拉住一个人问了楚哲的所在地,匆忙的赶了过去,推开门,刚准备张口,就看到屋内正襟危坐的一群人黑着眼眶对他虎视眈眈。 “楚哲,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他直视着楚哲的双眼,非常认真且坚定的说道。 楚哲眼神深了一深,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哐当一下站起身,单手撑桌,对着工作室的成员道:“先按我们刚刚说的去做,阿炳的单曲推后两小时发布,在这期间,必须把高静凡微博的热度降低,把阿炳的消息拉起来!ok,先散会!” 楚哲把许易带到保密性较强的办公室,这才闭着眼长吁一口气,眼睫毛都没动上一动,声音低沉:“你最好保证你有相当重要的事。” 许易手紧了紧,坐到楚哲对面:“你对高静凡这事是怎么看的?有好的对策么?” 楚哲眉心都要皱成一个川字型了,他调了调姿势,有些不耐的说道:“我要是知道就不至于这么被动防守了,阿炳这歌连粉丝元老都不清楚明细,主题又是怀念逝去之人的名头,高静凡完全可以占为己有,既能炫耀自己才华,还能搏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头,可现在,我着实有些看不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许易沉默了一会,终于哑着嗓子说了出来:“那要是杜雨周知道,阿炳和秦越相交过密,这首歌就是为秦越写的呢?” 楚哲整个人一愣,他的所有前提都是建立在敌方只以为这歌是阿炳不知名的友人逝世有感而发,至于许易所说的,反倒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样一来,他瞬间严肃了许多,娱乐圈永远都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你怎么知道的?信息确定么?”楚哲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对方可能出手的攻击点,一边犀利了提出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 许易算是放松了一些,看情况,楚哲算是相信了,那至少他们就不会那么被动:“我有我的来源渠道,这个你无需多问,但是我能确信这条消息的可信度。” 楚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算是避过不提,站起身朝外走,一边说道:“既然这样,以杜雨周那条毒蛇的性格,必定借此机会把阿炳往死里咬,那么,有什么能够让阿炳永不翻身的……” 许易灵光一闪,竟与楚哲同时脱口而出:“吸毒!” 两人的脸同时黑了,楚哲深吸一口气,眼里满是阴霾,也顾不得许易跟没跟上来,大步朝会议室走去,他必须要尽快拿出一套方案,应付这个可怕的可能! 许易背倚着墙,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腿在发软,额头的发丝已经有些长了,垂在眼前遮住了视线,他单手手背掩住脸,身体剧烈的颤抖。 从酗酒*到吸毒,原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啊,杜雨周啊杜雨周,你可真他妈的厉害,不把我毁到挫骨扬灰你就不会善罢甘休是么! 呵,你最渴望的不是成为业内最顶尖的经纪人么?你最渴望的不是你手下的艺人都对你言听计从么?要是你连经纪人都当不了,要是你连手底下的艺人都没法控制,你会怎么样? 杜雨周,你、给、我、等、着! 整个星光33层气氛异常紧张,就连走廊上走着的乐器护理人员都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声响,而这里,唯一一片依旧宁静而温和的地方,就是薛炳哲的创作室了。 许易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阿炳在干净的曲谱上不停的画着,时而歪着头想一会,手指拂过黑白琴键,脸上便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轻松了许多,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疲惫。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阿炳对他而言,就像是深渊里的一道光,给他心灵上的安静,是他的休息之所,能给他无限追求梦想的力量,阿炳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存在任何旖旎,干净而纯粹,是他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的存在! 许易看了一会,一个没注意,阿炳便发现他了,先是疑惑,后来才仿佛想起来这个人一样,急急地跑了出来,把许易往创作室里拉去,口中还不停地说着自己新歌遇到的困扰,许易无奈的笑了,顺着他走了进去。 耀火大厦。 杜雨周端着一杯咖啡,惬意地品着,镜片上闪过一丝幽光。他几乎是可以确定,在这场与楚哲的斗法中,他势在必得。他从面前的桌上拿起几封信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玩寄信这种老土玩意,真难为他还忍了秦越这么长时间,不过也好,至少他现在能找到明显的证据,这可是压倒薛炳哲的绝对筹码。 他的指尖轻巧地在信上敲击两下,淡淡地吩咐道:“你们把这几封信扫描一下,准备好说辞,只要薛炳哲新歌一发,半小时内把消息发上去,务必在一个半小时内引起轰动。” 他的员工们哄着双眼,神情激动,手指如电般在键盘上敲击。他们从来不管老大做得是对是错,对他们而言,只要有任务,就代表着有资金,这就够了。 杜雨周看着电脑上飞快弹出的一行行墨字,感受着字里行间隐晦的煽动性和指向性,满意的点点头:“楚哲,这一次,我会让你的瞎子,变成真正残废的垃圾!” 楚哲这边同样也是热火朝天的干着活,人员大致分成两块,一块负责在高静凡微博下面和其他网民流量较大的地区活动,悄无声息的散布着消息,另一块则是在提前准备即将到来的风波。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看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了。 即将十一点的时候,操控薛炳哲微博的人扭了扭头,望了楚哲一眼,见到楚哲点头以后,这才神色凝重的深吸一口气,鼠标轻移,啪的一下按了下去。 薛炳哲v:《听你听我》是我为纪念友人秦越所作的一首歌,我永远都相信,秦越是一个优秀的、永不放弃的演员,还有歌者!感谢参演mv的两位许家小易苏丫丫青茵,感谢导演于方庆。【视频】【秦越真声mp3】 仿佛连空间都停滞了几秒。 所有人就像是同时被开启的机器人,争分夺秒的运转起来,楚哲同样紧盯着他的笔记本,心里虽然紧张,面上却不露声色,这不仅是一场毫无硝烟的网络战争,更是一场走钢丝般的心理战! -------- 穆晓琳是薛炳哲八年的歌迷了,早就混成了粉丝团元老,关注一切阿炳喜欢的东西,亲切的称呼他为“小瞎子”,而自己这帮子粉丝则是“导盲犬”。 今天本来很正常,一如既往的上班,一如既往给下属收拾烂摊子,一如既往地到下班点就饿,当她正准备伸懒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很清脆很特殊的敲击声,她就像是被电打过一般,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直接顶页下拉,一眼就看到微博特别关注,顿时激动地手抖,连忙戳进去。 要知道,小瞎子可是宁可让微博长草到人高,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与歌曲无关的事的。 果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段视频和一段音频,心满意足。可是那段配词是什么意思?小瞎子什么时候和秦越是好朋友了,甚至还为他写歌,为什么她们这些老粉完全不知道? 不过她也很快释怀,小瞎子的私人世界从来都是很隐蔽的,她们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这样的话,看来之前网上疯传的秦越酗酒啊、爬床啊还有吸毒什么的,也都不会是真的,啧啧,娱乐圈真可怕,居然连死人也要黑,还是要好好保护小瞎子啊! 这样想着,她一边甜甜蜜蜜地担忧着,一边戳开薛炳哲的视频,放大观看起来。 黑色的幕布上印着歌曲信息,曲调由浅入深的响起一如既往的很舒服,带着一丝隐隐的哀伤,只一瞬间就把人代入了那种怀念而忧伤的情境之中。 女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小半边面容镀着光,就像天使一样,一只手轻轻滑过,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分明是一个男人,他似乎是想把散在女孩脸上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手指却径直从发丝中一穿而过,一瞬间竟透着隐隐的透明。那手僵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握住,青筋毕露,那种痛苦一下子就感染了穆晓琳。 视线逐渐顺着那只手转动,最终落到那人脸上,穆晓琳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就被死死的抓牢了,一股酸涩直冲鼻头。 薛炳哲的声音就在这一刻响了起来:“你沉沉地睡着,我静静地看着你的面容……” 场景一帧一帧地转过,穆晓琳恍若亲眼看到了那个男人是如何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一切,最后笑着满足地魂飞魄散,伴随着歌曲尾声,穆晓琳也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或许是为了mv里的感情,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个人…… 等她冷静下来,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她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不然可就糗大了。不过小瞎子的这首歌,感觉像是突破了他以往的限制一般,直直击中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会让人想起曾经爱你珍惜你的人离你而去之后的那种心情,酸涩的要命,回忆起来却又带着丝丝缕缕、让人不愿放弃的温暖。 而且,这两人的演技是真的不错,一举一动就能把人领入那个世界。苏青茵她倒是听说过,但是许易这人,好像还是新人吧,值得关注一下。 等她收拾好自己,这才把秦越的mp3文件打开,刹那间,另一种风格的曲调就响了起来,很熟悉的民谣小调,秦越的声音低沉,就像是一汪缓缓流动的泉水,不知不觉就沁进人的心底。 穆晓琳是不清楚这歌和网上的发行版有什么不同,听得出来,他是很认真的把自己的情绪投影到这首歌里面,才能带给人这样的感受。而且,这首歌并没有经过后期处理,就连纸的褶皱声,偶尔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穆晓琳是阿炳的粉丝,自然和阿炳一样认为,能唱出这样温柔而好听的歌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坏人,所以她连迟疑都没有,就相信了阿炳的话,甚至还在群里开解那些意见不合的人,用自己的理论强悍的说服了观点不一样的人,最终让老粉丝群达到了和谐的大统一。 穆晓琳心满意足的去吃饭,可是吃饭完回来一样,不对呀,这微博评论的话风不一样了,一眼扫过去,似乎所有人都在说:“秦越不是个好东西,薛炳哲作为秦越的好友,还为他写歌,那也不是好东西!” 穆晓琳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尤其是看到一条评论说“据说秦越吸毒,那薛炳哲不会也吸毒吧,细思恐极!”时,她恨不得直接捋袖子爬出网路和那人撕起来,恐你麻痹,狗□□,你身为狗主人难不成也□□?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她阴沉着脸,直接召唤群里的人,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加上一句自己的判断:“以我的经验,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抹黑事件,现在的评论区估计有一半已经被水军攻陷,这很可能是小瞎子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为了保护我们的小瞎子,兄弟姐妹们,动起来!” 一呼百应!早就有人觉得不对了,只不过“导盲犬”的管理比较严格,他们没有擅自去撕而已,这下好了,没有束缚了,他们可都摩拳擦掌呢! 楚哲仔细的关注着涯叔娱乐板块,紧盯着那条“惊天大秘密,网传酗酒吸毒的前影帝居然和歌界大手秘密交往!!!内附实锤!”,看着它热度慢慢上升,位置也慢慢前挪,直到被版主人工加精置顶,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笑,这一最后一环总算是到位了,他的计划,也算是胸有成竹了。 杜雨周不是想用秦越把阿炳拖下水么?那就拖!不是想让网民误会么,那就误会!可是,杜雨周,你没那个本事笑到最后!楚哲眯了眯眼,眼底有很厉一闪而过。 “老大,阿炳的粉丝突然加入了,和我们好些人掐起来了,怎么办?”突然有声音响了起来,楚哲上前几步一看,顿时被那些可爱的粉丝们逗笑了,轻松地道:“没关系,微博让给他们,你们只需要在适当时候引导一下,不要让他们被当枪使,给阿炳招恨就成。” 负责微博言论的成员顿时瘪下嘴,他们好不容易就要收获成果了,却被粉丝们摘了果子,不开心,相当不开心。 整个工作室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楚哲还在默默地关注网路言论,以防杜雨周临死反扑。 一切都如他预料。 杜雨周让高静凡发微博抢占先机,逼着楚哲调整发布时间、自乱手脚,这赢出来的时间就用来把秦越拎出来溜一圈,让大众想起当初的丑闻,之后再等阿炳发微博以后,就可以死命的往他身上泼脏水,把吸毒的名头往他身上摁,即便是日后被戳破了,人的心里也依旧会存着不好的印象,而这种不好的印象,就是毁了阿炳的根源。 可是现在,楚哲在最关键的时间差那里猜中了杜雨周的计划,自然也可以用这时间差反过来给杜雨周挖坑。杜雨周最大的错误,其一就是在“秦越吸毒”尚无定论的时候就确定的用了,其二就是让手下大将高静凡做了这场风波的引线,其三是太低估了网民的智商。 所以楚哲把那两个小时里,不仅仅把秦越拎了出来,还利用各种小号和小信息引导网民从正面的方向思考秦越,做了第一个埋伏;随后在杜雨周扯着秦越和阿炳做文章的时候,使劲把水搅浑,让原本逻辑线还挺清晰的信息瞬间变成让正常人都忍受不了的“狗屁逻辑”;再把话题扯回高静凡和薛炳哲两人相继发祭奠秦越视频的事件,借机洗白秦越名声,顺带刷一把阿炳的义气值、抹黑一下高静凡借师兄炒作;最后,再用阿炳工作室有人泄密作为收尾,上实锤,直接把高静凡踩下去,狠扇杜雨周一巴掌。 楚哲这一步步的设计算无遗策,事实也随他想象中的发展,尤其是第一步的时候,秦越粉丝的出现,更是相当于一剂强心针。 而高静凡最近出现就时时不离师兄二字的行为更是让部分人看得伤心伤肝,你师兄都去天堂了,干嘛还扯着不放,博眼球也不是这么博得。这种思想显然让楚哲的第三步实施的更为彻底。 现在,就只需要静待时机,放最后的大招了。 与楚哲工作室轻松欢快的气氛不同,杜雨周这里则是一片狼藉,带着一点残渍的咖啡杯被狠狠的扫落到地上,巨大的碎瓷声让其他人抖得像个鹌鹑,杜雨周两眼发红,性情狰狞,视线从每个人脸上依次刮过,阴冷的让人胆寒。 “你们告诉我,这么好的时机,这么丰富的素材,你们怎么会跟我张口说失败了?!难不成老子养的都是一群废物?!”杜雨周一脚蹬向木椅,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头皮一炸。 工作室成员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咽了咽口水,小心地解释:“老大,这也不全是我们的错,在我们的筹备过程中,楚哲那边似乎就有了防备,但因为我们注意力集中在进攻上,楚哲动作又隐晦,所以我们才没有发觉。老大,你的消息……是不是也被透露出去了?” 杜雨周下意识的斥骂:“你放屁,我的消息绝不可能被楚哲弄到!” 成员们脖子缩了缩,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杜雨周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无论怎么样,就算是这次计划失败,但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就是高静凡人气下滑,等拍一部电视剧、出几个节目,自然会弥补回来。 他再看一眼涯叔论坛上那个被加精的火帖,心里还是郁郁的,这一切和他想象中的走向都不一样,下面的评论要么是在缅怀秦越,讨论秦越曾演过的一系列作品,要么就是感叹秦薛两人相交之深,寥寥无几的批评和恶意猜测偶尔参杂其中,一眼看去简直是画风不对,被人拉出来各种鞭打,完全发挥不了它原有的作用。 杜雨周下意识的咬咬牙:“鉴于你们这两次工作的大失误,我会相应的调整你们的薪资,希望你们能够在压力下更好的额发挥实力,我绝对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局面了,知道么?” 许久,办公室里才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知道”。 楚哲等了没一会,就听到人汇报说有水军在洗白高静凡,忍不住阴森森一笑,洗白? 他打了个响指,看着这群盯着电脑虎视眈眈的人,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动手。” 随即,星火的官网上突然发出一条微博,大意是薛炳哲工作室的老员工因为泄密而被开除,以示警告之类的,随即楚哲转发,阿炳的微博也转发,不过几分钟,这事就被活跃的网民们知道了,这下子,算是彻底炸锅了! 第45章 调整 方丈从来不洗头:卧槽,真的么?联想高大大和小瞎子的一前一后,细思恐极!!! tore''s:小瞎子这次的单曲都保密成什么样了,偶然重合的可能性也太小了点,所以,背叛小瞎子团队的那个人是转投到高静凡手下,或者确切地说,是到耀火手下了?! mr.暖阳:永远相信我的小瞎子,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小瞎子,永远爱爱爱我的小瞎子! g-沙卡拉卡:就知道这事有猫腻,tm的耀火能不能消停点,能不能好好地做个娱乐了?! 卖报的大花猫:我只想问高静凡,你自己说你怀念、感激、信任你师兄,原来表现就是一遍遍地利用他来炒作?!突然有点替秦越觉得悲哀…… 谭汉涵v:身为一个娱记,我大概明白事情的经过了,为秦越大大默哀几秒,有这样的师弟和娱乐公司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也因为此,我决定这段时间专攻秦越生前事迹,绝不相信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如有兴趣者,欢迎提供线索和证据,并持续关注。 孤独症患者hlm:我只相信阿炳的声音,里面有诚挚地对秦越的感情,这种思念、微微的痛苦以及希望他来世幸福的意念让我不能自制的流泪,但是抱歉,我在高静凡的声音里并不能听出什么,我想,这就是差别吧。 秦大神上身:我从秦越大神一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他曾经的确有一段时间对音乐特别感兴趣,之后便沉郁了下去,而且那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所以我觉得阿炳和秦大大是很有可能因为音乐结缘的,我曾经偶然私藏了大大的清唱,声音明显和阿炳放上来的一样,放上来大家可以听着鉴别一下。 秦大神上身:锦上添花尤可贵,雪中送炭价更高,捧心感谢阿炳大大为我家大大正名,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呢!还有,总觉得视频里的男主角,也就是许二少,莫名的和秦大神有点相似,是我的错觉么? …… 这件事在许易不甚清楚的情况下持续发酵,直到耀火官方发了声明,义正言辞地说他们是认真做娱乐,绝不会接受任何方式的诬陷,而且公司最近并没有员工加入,所以请网民理智应对,不要盲目指责。 “盲目”的网民一片嘘声,一针见血地指出“临时员工”的漏洞,各种嘲讽,“我们(我)是认真做xxx”的句式层出不穷,耀火的负责人□□看着这幅局面怒火中烧,他们公司的形象本来在秦越死后就已经不大好了,这样被杜雨周一弄,哪里还敢和星光叫板?而且在他的任期内发生多次大的失误,他已经能够想象他的后果了。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就算知道杜雨周背景不一般,就算他是胡道烈的嫡系,可他也不能自制地恨上了这位所谓的业内知名经纪人。之前秦越还在的时候,他们公司不说是蒸蒸日上,最起码是稳打稳扎,安坐业内第一娱乐公司的椅子,但杜雨周怎么做的?别以为他不知道秦越的死另有猫腻,杜雨周的处事方式毕竟还嫩了点。搞死了别人还不罢休,一盆一盆的泼脏水,完全忘记了秦越还属于耀火名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愤愤地捶了一下桌子,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恰好手机响了起来,他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这才接过:“喂,胡总……” 没过几天,耀火的顶层就悄无声息的换了一茬,而正处于暴躁期的杜雨周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权利不知不觉了少了一点,高静凡已经把他缠得头晕脑胀了。 “你给我冷静一点!”杜雨周面前散落着不少烟头,头发凌乱的垂下来,苍白的脸上眼袋特别明显,眼睛里面满是血丝,分明就是好几天没睡好了。 高静凡有些神经质的揪着自己的头皮,连扯下来好几搓头发都不知道,他的嘴唇颤抖着,不时的喃喃:“怎么会这样?我的粉丝呢?网上那些人一定都是黑子,是的,都是黑子,黑粉都该死!” “啪!”杜雨周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过去,居高临下的睨着高静凡,声音冷然:“你再闹一回,就直接进精神病院!” 高静凡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杜雨周一把扯过他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盯着那双慌张的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别把我当傻子,要装疯也要装得像一点。” 高静凡浑身颤抖。 杜雨周嗤笑一声,大刺刺的坐下去,又点起了一支烟,仰着头,眼神迷离的说道:“我承认我这一把输得惨,但仅此一次,并不能代表什么。高静凡,你要记住,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会被区区楚哲毁掉。而且,我很奇怪,我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任楚哲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高静凡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也不敢吱声,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只用余光不时地扫过杜雨周。 杜雨周瞥见他那模样,也没了兴致,随手把烟头按熄,捋了把发丝,起身吩咐道:“现在那件事的热潮已经平静了点,你一会整理一下,录一段视频,先道歉,解释一下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公司要你那时候发微博的,而你也刚好有此意向,就照做了,之后因情绪波动过大而引发疾病,现在才好一些,表现的可怜一点,最后再说你以后不会再公共场合提及秦越,以免误会。尽可能地把责任往公司头上推,目标越大、网民的情绪就越容易分散,这样你就处于一个受害者的地位,要是情感真挚一些,或许还能因祸得福。” 高静凡自然是熟知这种手段,自己在心里头过了一遍,感觉十拿九稳了,这才怯懦地点了点头。有时候适当的示弱,反而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杜雨周懒得再看他,推开门就走了,高静凡这才放松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许久,一滴眼泪顺着他消瘦的腮帮子流了下来,他侧起身子,无声地哭了一场。 星光大厦33楼,好几天都和阿炳泡在一起的许易总算是被腾出时间的楚哲抓了出来,他先是翻了一下许易的微博,然后看了看他的关注列表,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许易一个赞赏的表情,许易略囧。 那一天他和阿炳分开后,就火急火燎的去看微博情况,被那片腥风血雨给惊了一下,不过还好,战火被控制在合理的范围,没有危及阿炳,也没有危及到别人,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发了阿炳的那条微博,非常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打转发:“恭喜阿炳,另,我是月饼,永远都相信秦越!//薛炳哲v” 他本以为这样直说会掉粉,便去看了会书,但没想到这反而让众多网友顺藤摸瓜爬了过来,不到一个小时后他再看,结果过多的信息直接把微博客户端挤到崩溃,重启了一次才好些,好不容易才看到了粉丝量,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将近一百万的粉丝量让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这是什么情况?! 他仔细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勉强凑出了原因,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前《云图》剧组因为他没有微博就一直只用代称,现在看到了,就直接连发三条他补回来了,这下子算是把剧粉的好奇心勾起来了,纷纷爬过去瞅瞅,结果都被那张帅照给震住了,流着哈利子点了关注,打滚卖萌地求更多资源,然后许家小易后援团就很有组织很有策划的安利,顺顺利利地留下来一大堆颜控粉…… 他无奈地笑笑,其实自从有了许家小易后援团以后,他也不那么在意粉丝量的多少了,不过后援团费了那么大的劲,他也着实狠狠的感动了一把。他心里一动,在一大堆评论里把后援团的挑出来,给他们回了个摸头的表情,这才忙着把《云图》剧组的一系列人都加进来,顺带还转发了一下剧组的宣传。 之后的粉丝量他也就没管过了,大哥还没回来,大宅子里也没什么意思,他干脆就跑到33楼和阿炳呆在一起,早出晚归,呆到了现在。 “看来你把微博打理的不错。”楚哲把手机还给许易,揉了揉太阳穴:“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许易呆呆的:“什么事?” 楚哲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新人驾到》啊!你居然就这么给我忘记了,童维呢?人呢?他身为助理,怎么本质任务都给不干了?!” 许易小心地瞅了瞅楚哲的脸色,低声说道:“他家里有点事,我就让他先回去忙着,他说了明天就回来的。怎么了?《新人驾到》不是说要等到周四才录制么,今天才周二啊?” 楚哲咬牙切齿地解释:“《新人》团队的负责人做了调整,原本录制剪辑再播出的模式被废除了,从你这一期起直接直播,而且播放时间从周六晚上调整到了周五晚上的黄金时间段,也就是说,你只剩下两天半的准备时间,当然得抓紧时间准备。天哪,你还没培训过直播呢……” 楚哲觉得自己要疯。 许易皱了皱眉,认真起来:“这样临时调整不是违反合约么?我们有权不去。” 楚哲的动作一顿,转过头很严肃的看着他说道:“他们问过我的意见,而我,同意了。” “现在娱乐圈的新人层出不穷,而合乎他们规则的人的确不多,这就造成了一定份额的收视份额流失,但他们的规则是不能改的,那是他们的基础,所以为了增加收视率,同时更好的引导新演员的发展,他们做了直播的决定,这样可以增加话题度,而且也能更好的帮助演员吸粉。而现在,是他们的第一期尝试,小易,这次节目,我们必须去,我有预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46章 直播 许易坐在《新人驾到》团队的会议室里,看着楚哲和制作人聊得热火朝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三天里,楚哲先是拉着他做了个据说是更显脸嫩的新造型,虽然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但视线扫过那些眼冒红光的理发师,他就特别明智地不说话,任他们好一通折腾之后,才确定周五具体的造型。之后他又被楚哲生拉硬拽地扯到公司,走后门让资深教师指导他直播要怎么表现,言辞要注意什么,还有些常见的忌讳之类的,他虽说以前也有过经验,但那毕竟是野路子,这次被系统的教导了一番,他又学到了不少知识。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可楚哲说节目的制作人换了一个,不清楚套路,再加上准备不充分,就直接通知了大哥,让大哥在两小时前打电话过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大哥这么忙,就这么点小事去让大哥分心,他总觉得小题大做,他根本连紧张的毛都没看到好吧。 不过听着大哥很温柔的语气,还真的有些想念了呢…… “砰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许易赶紧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朝门口望过去,眼瞳顿时一缩,来者正是杜雨周和夏河。 室内的气氛骤然间暗潮汹涌。 制作人眉梢一动,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笑呵呵地把两人迎进来,安置好,给双方介绍,好在无论是楚哲还是杜雨周都理智,绝不想因为不恰当的表情或者动作得罪制作人,所以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很是和谐的模样。 夏河坐在杜雨周下首,正好在许易的斜对面,顿时心情大好,朝许易龇了龇牙,那种活力满满的阳光感自然而然地发散开来,看得制作人默默点头,这才是正常现象嘛,楚哲手下的那个也太过沉稳了,虽然颜值出众,但是在直播这种追求爆点的节目中却有些不合时宜。 制作人没有说话,整个房间就显得格外安静。许易回了夏河一个眼神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就像一尊不太真实的玉雕,再度让制片人失望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本来说是在节目开录前三小时集合,讨论一下节目集体内容的,现在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限了,那位新歌手还没来,制作人频频看着手机,脸色比刚才淡漠了不少,心情明显有些不快。 恰好是在最后一分钟,“啪嗒”一声,门未敲先开,一个长相精致、走韩流风的人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随手拉了张座椅坐下,潇洒地拉下墨镜,扣在胸前的领口上,这才张口道:“哟,我是何天嬴,嬴政的赢。”音色清凉,入耳徘徊,的确是一把好嗓子。 一屋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中年男人又冲了进来,还没看清人,就喘着气垂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差一点就迟到了,刚刚直接进来是担心时间不够,不过再怎么说,天赢都太莽撞了,实在对不起大家!”说完还瞪了何天赢一眼。 何天赢换了个姿势,嘴里轻轻地“切”了一声,很是不屑。 制作人脸色好了些,跟着站起来道:“没事没事,来了就好,不用这么客气,毕竟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集体的拍摄流程。” 那经纪人这才缓下气来,感激地朝制作人一笑,磨蹭着坐到了何天赢的身边,何天赢都没看他,只动了动身子,朝相反的方向挪了挪,直把经纪人气得脸都白了,这才消停。 许易收回视线,眼里平静无波。 制作人拍了拍掌,把注意力拉了过来:“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我们《新人驾到》第一次全程直播,事关重大,我们不想搞砸,你们也不想白参加个节目,所以还希望你们把心思都放下,一心一意地把这期节目做好,咱们双赢才是王道,ok?” “因为许易和夏河都参演了《云图》,何天赢的音乐也是偏向古风的,所以这一期的主题就叫做‘梦里依稀故人来’。” 制作人看了看三个人的表情,许易依旧淡定,夏河死死地皱着眉头,而何天赢则是若有所思之后一脸骄傲,眼角还不时的斜睨许易和夏河一下,看着挺不可一世的。 “我们的节目一向对观众负责,相信未知的秘密才最有趣味性,所以不可能说提前发剧本啊或者是提前公布所有问题,这一点还请大家谅解。”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忌讳是什么,请一定要实话实说,我们才好依此才调整问题以及节目环节,否则主持人万一问到了雷区,大家都尴尬。” 何天赢冷哼了一声,语气挺冲:“就这么说,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你担待得起么?” 这话一出,他身旁那位经纪人表情扭曲,连手都在抖,那样子恨不得把何天赢当场拖出去,而楚哲和杜雨周难得一致地皱了眉,看着那经纪人可怜巴巴地恳求的眼神,也就不说什么了。 制作人眼底明显有了一丝不喜,但还是打着圆场:“抱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送到三人手里:“那就请大家写在这张纸上吧,我以我节目的收视率担保,信息绝对不会泄漏!” 何天赢这才满意,抄起笔刷刷的写了起来,夏河咬了咬笔筒,也开始落笔了,许易更是干脆,写了两个字之后就笑了递了过去,制作人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连瞄都不瞄就折了起来,语气温和地道:“多谢配合,我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去准备了,加油。” 楚哲跟着站了起来,笑着和他握手,道了声谢,两人便直接出去了,夏河一看,有些着急,又写了几个字,就匆匆交给制作人,跟着杜雨周也走了。何天赢则是笔耕不辍,直写了两分多钟这才意犹未尽地交上去,走的时候还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您一定要遵守诺言哦。”经纪人连连道歉,脸色铁青铁青的。 房门被拉上了,制作人随手把纸往桌上一撒,瘫坐在椅子上,声音懒洋洋的:“我说你们几个,还不出来?等着吃晚饭呢?” 看似平整的墙壁突然被人推开,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三四个人,围坐在制作人身边,和他开玩笑:“老袁,和这堆小鲜肉们相处地还不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袁裴梓笑着回骂道:“少不正经了你。话说你们也都看到了,感觉这三孩子怎么样,可用不可用?” “那两个还不错,另一个下回再找,找不到那个薛炳哲也还不错,能用得上。” “那就好。”袁裴梓一下子就放松了,伸了个懒腰,这才愤愤道:“我就说我不喜欢出面做这种事,年轻人总有那么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不过脑子的,若是平常,早就一巴掌扇回去了,可现在挂着个制作人的名头,一切要为节目着想,要考虑大局,就只能扯着嗓子憋回去,真是憋屈。” 那几人连忙岔开话题,各种打混插科,生怕他一气之下撂担子不干了,气氛由此也和谐了不少,事情也很快就商议完毕,便集体转道直播厅。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导演在场下示意:“3——2——1,开始!” 许易三人在后台等着,听着前面男女主持相互捧哏,配合默契,快速炒热观众的气氛,一种莫名的紧张也在他们之间流传开了,即便是许易也不能避免。 “大家都知道任性的安导新开了一部剧《云图》,简直就是小鲜肉大杂烩啊,无论是忍辱负重、为家为国的姚逸,还是手段狠辣、功败垂成的明行贤,都让小花我忍不住流口水呢,诶诶,你们不要笑,你们不也都一样么?还有那段mv里面的那首歌,千回百转、余音绕梁,我也都循环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简直连耳朵都酥了。” “今天是我最兴庆我作为主持的一天了,原因大家知道也知道对不对?来,什么都不多说,我要放大招了!”热场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女主持大花不经意地看了台下的告示板一般,声音微不可闻的一滞,才顺顺溜溜的念了出来:“下面有请何天赢、夏河、许易!”之前定稿的时候何天赢不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么? 何天赢骄傲地睨了许易、夏河一眼,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的出去了,他眯着眼,等着观众的欢呼声,可是他都快走到台中间了,怎么还是没有?他忍不住把视线下移,总算是看到了观众席,也看清了观众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脸,顿时脸涨得通红,大花也似乎才反应过来,连连描补:“这可是歌曲《千辞》的创作人兼演唱者——何天赢大大呢,真的非常有才华呢!粉丝们,让大大听到你们的欢呼!” 这时候台下观众才收起迷茫疑惑的表情,看似热情的欢呼鼓掌,何天赢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跟着说了一句“大家好”,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就被男主持人小草接过话头:“二皇子殿下,草民有冤,冤哪~~~” 那尾音简直是九曲十八弯,逗得刚站上台的夏河严肃正经的样子分分钟就破碎了,眉眼里俱是笑意,整个人就像是一轮小太阳,惹得观众一阵哄笑。他快步走上来,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作势扶着小草的胳膊,皱着眉道:“冤情诉讼要找姚谋士,你居然还不知道?” 小草苦着脸道:“那姚谋士如今在哪呢?” 夏河侧着身往后一指,眉目飞扬:“瞧,那不是么?” 第47章 作死 许易一身简洁的白衬衫配休闲裤,额前的发丝打着小卷,看着倒是比平常更显小。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莫名的气势压得直播间安静下来,眼帘半垂着,脸色冷冷淡淡的,站到小草面前,平静的开了口:“冤在何处?” 小草明显是愣住了,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许易看这情况,嘴角一勾,之前的阴郁气场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他伸手在小草面前晃了一晃,眼睛随着笑意微微眯起,调侃道:“小草哥,回神啦,难不成还真有什么冤情要诉?” 小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场下就像是按下了重启键一样,无数人疯狂地唤着许易的名字,不过寥寥一百人,却有堪比小型演唱会的浩大声势。再结合刚刚许易的表现,他心里也忍不住叹一句“后生可畏”。 “嘿,我还真有!”小草夸张地白了他一眼,颠颠地跑到大花那里,小鸟依人般的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花花儿,你看你看,他刚刚是不是欺负我了,你要替我报仇嘛~~~” 这娇撒得大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嫌弃地把小草的大脸往外一推:“哎哎哎,咱这可是正经节目,再说今个来了一二三个高颜值高水准的小帅哥,谁还稀罕你呀!”说完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小草,意味深长。 观众席上一片笑声。 “好啦好啦,咱们废话就不多说了,来来来,小鲜肉站过来,都站过来,让我体验一把被帅脸包围的感觉。”大花见暖场效果不错,便干脆利落的进入了主题,小草也磨磨蹭蹭的挤了过来,那小模样逗得观众发笑。 何天赢的脸色并不太好,但好歹还知道这是直播,便直直地站到大花和小草的中间,而夏河由于一开始的地理位置关系,单独站到了大花的右侧,剩下的许易貌似就只能站到小草的左侧边缘位置了,而《新人驾到》的主场是在大花那里,这明显对许易非常不利。 小草心思快速转了两转,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许易拉到了自己右侧,和何天赢占到了一起,还描补了一句:“花花儿你身边那么多小鲜肉,我也要拉一个。” 许易自然是明白小草的心思,眼神在何天赢看戏的脸上打了个圈,顺势箍住小草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行,我会拉着小草哥你的!” 大花心里吁了一口气,对何天赢的厌恶感在心里持续发酵,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有眼色简称情商低的人了,简直就是万里无一的大杀器。但她后来想到了许易的背景,又忍不住给何天赢点了根蜡。 节目顺利的进行下去。《新人驾到》虽然没有明确的固定流程,但长期下来也是有自己的套路的,一般而言第一部分是艺人的基本介绍,时间比较短也比较轻松;第二部分算是才艺展示;第三部分是宣传,不仅仅是作品,还有自身的宣传。难度是从低到高的,能给新人一个缓冲,就算偶尔会犯些小错,在主持人的描补下也无关紧要,这也算是让他们比较安全的上好娱乐圈第一堂实践课。 而面对侃侃谈着自己苦情身世、投入到完全停不下来的何天赢,本以为第一部分能够顺顺畅畅走下来的大花和小草对视一眼,真心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大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台下的告示板,上面的“节约时间”被大写加粗,笔画间同样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耐烦。 大花深吸一口气,在何天赢停顿换气的时候,第一次在节目中技巧性的抢过话头:“嗯,这就是天赢你创作这两首歌的背景吗?看来天赢你真的非常努力呢,但现在天赢你的情况不一样了哦,都上了咱们这节目了,也就意味这你的成绩得到了认可啊。人可不能老想着吃苦,还得思思甜呀,这样才能平衡,对不?所以,希望天赢你的第三首原创歌曲会比较甜一些哦!” 何天赢从话被打断开始就有点懵圈,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真正内涵,听到问话就下意识地跟着点头,大花打蛇棍上,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自自然然地挪到了夏河身上,场下一阵小小的欢呼声,显然部分人对何天赢不感兴趣。场内的气氛又慢慢活跃起来。 等何天赢真正反应过来,脸色猛地落了下来,他第三首原创词曲都已完成大半,背景构建在一个历史悲剧的基础上,自然不可能有多甜,如今被大花这么一说,第三首原创曲子只能往后挪,重新费功夫创作。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大花,心有不甘。大花正和夏河说着话,没有注意,小草却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眼眸无声无息的暗了下来。 夏河是正统的科班出身,要讲自身历史趣闻自然是没有何天赢那么多,而且他情商也高,估摸着差不多了也就收了话题,刚刚好把时间线拉回了正轨,直播室的工作人员都轻舒了一口气,对夏河生了无限好感,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直播,万一搞砸了,大家都得玩完。 大花的串词快说完了,许易眉头轻皱,有些担忧的扫了夏河一眼,在这种节目里,时间就是热度,夏河这一出虽然赢得了演播室的好感,但是对自身的效果就差强人意了。夏河感觉到了,稍稍偏了头看过来,朝他隐晦的眨了眨右眼,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许易无奈了,只能同样回了个笑脸。 欢呼声一下子就大了,夏河和许易的呼声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大花眼睛一扫,顺势道:“看来大家对许小易都很期待呢,那么小易,老规矩,来吧~~~” 许易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双手接过小草递过来的话筒,朝着台下躬了躬身:“大家好,我是星光新签约的艺人许易,目前的作品仅有《云图》和阿炳的mv《听你听我》,非常非常感谢大家能够支持我,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话音刚落,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场下瞬间响起大片大片的掌声,不少人激动的叫着许易的名字,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 基于这个节目苛刻的条件,入场观众的严格甄选以及新人的知名度等种种因素,大花极少见到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上次有如此场面的还是现在在国际上打拼的影帝旭陶然,同样也是星光的人。情商高,智商高,演技还出色,上一时段的旭陶然,这一时段的许易,耀火自从秦越之后就越发乌烟瘴气,夏河如今明显被许易压下了,这样看来,星光的崛起势不可挡。 “小易,虽然你和薛大神是师兄弟,但是据我所知,薛大神心思通透,若不是他认可的人,完全没可能与他合作,所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被薛大神选作mv男主角的,难不成就“月饼”一个原因吧?”大花笑眯眯的问道。这个问题他们台里研究过,不会触犯到什么辛秘,回答好了非常吸粉,就算是不想回答,也能完美的囫囵过去。 许易嘴角的弧度更深,就连眼睛里也看得出粼粼的温和笑意,这一幕刚刚好被近景摄像机捕捉到了。 “当然不止,阿炳每天碰到的‘月饼’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要是照大花姐你这么说,每人这么来一回,阿炳也不够分啊。”许易忍俊不禁:“其实主要是我会音乐,被阿炳现场考验,再加上之前和偶像有关意外接触,听过偶像唱歌,就投机取巧了用了那支曲子,所以阿炳对我印象很好。”说到这里,许易忍不住脸一红,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夸的感觉真心挺羞耻的。 大花也会心一笑,自然的准备下一个关于《云图》拍摄的问题,可没想到何天赢突然插嘴了,假惺惺的语气再加上一副伪善的嘴脸,瞬间就把大花小草恶心地够够的:“可是许易啊,我之前无意间了解到你以前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你是个会乐器的人的样子啊,而且,要被薛炳哲大神认可,可不比我现在站在这儿的难度要低,所以,还是老实点承认你演技好吧。” 整个演播厅瞬间安静了,只听得见机器运转的声音,大花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弥补的话,情急之下赶紧瞟了一眼告示板,上面的寥寥几个字杀气腾腾,笔尖还在晃动,大花却已经通过关键字猜出了意思,保证自己的声音平稳,这才不急不躁的开口:“看来天赢有所不服啊,始终相信许小易是靠演技征服了薛大神的,毕竟有句老话叫术业有专攻嘛,那么,小易,你愿意之后和天赢比拼一下,在音乐上一较高低吗?” 许易不动声色地看了何天赢一眼,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一些,微微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道:“其实阿炳说过,在他看来我的水平还上不了台面……” 夏河迅速接过话头,不让许易再说下去:“其实吧,我还要爆料一件事,小易在剧中的角色,因为有吹奏的戏份,会随身佩戴一管玉箫,本来我们都以为只是装饰,结果拍摄的时候,本来是随便吹吹,后期配音的,结果他就这样吹了一首完整的曲子,好听得不行,导演现场收音,就给直接用上了。所以,小易你还是别谦虚了,我还挺想再听一次的呢。”夏河朝着许易仰了仰头,做了个搞怪的表情,暗地里却悄悄瞪了他一眼,哪有在台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四不四傻! 大花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一锤定音:“那好,一会玉箫奉上,我可是洗耳恭听啊。” 话音刚落,下面就有声音传出来,说是要休息五分钟,三人分别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第48章 来战 楚哲看着倚坐在沙发上的许易一脸放松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虽说何天赢我看不过眼,但他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你……有把握么?” 许易侧着脸对他笑道:“不说赢,但绝不会输。信不过我,那阿炳你总还信得过吧。” 楚哲想了想,颇为认同。 “你说这何天赢,脑子到底咋长的?我混迹娱乐圈也有些年头了,还当真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楚哲摸了摸下巴,明显有些好奇:“他背后的娱乐公司虽小,风评却不错,按理说是不会把这种人放出来得罪人的……” 许易眯着眼回了一句:“一时春风,得意忘形,不是很正常吗?” 楚哲一愣,失笑道:“也是,这种人在圈里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我关注他干嘛!你刚刚在台上的表现很不错,继续保持,一会儿打压了何天赢,就得顺带着提提夏河,不然会落人口实,被有心人利用就是黑点了。还有,展示的时候你肯定还会被要求演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夏河应该也有一场戏要比,是齐平还是碾压,你自己斟酌,反正有boss在,随你折腾。” 许易点头,眯着眼稍作休息。 而另一边,何天赢的经纪人王琼真心要疯!明明何天赢平常还挺正常的,顶多就是傲气了点,有才华有资本嘛,只要不过分,他们也不觉得不妥,可是现在看来,妈妈呀,哪里是傲气,简直就是往死里作!许易那是什么人啊,背景大过天,实力还很过谦,哪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偏偏通讯工具又被制作组收缴走了,没法与外界联系,他直接出了一身的冷汗。 何天赢大大咧咧地把门一推,自顾自的往椅子上一摊,眯着眼思考自己接下来表演的曲目,连一点眼神都没分给王琼。 王琼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最后一次提点他:“何天赢,许易不是你想象中的花架子,他背后站着许氏,我们惹不起。你要是还有点脑子,想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就别这样傻了吧唧的触人家霉头。去台上了就好好表现,输了就自黑几句,借机道个歉,赢了也得道歉,想法子在演技上捧许二少几句。等这桩揭过了,你就少说话,安安分分地当个布景板,到结束了以后,去请二少吃个饭,要是人家肯赏脸,那你才算是过了这关,能继续在圈子里混了。” 何天赢从王琼开口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耐着性子听完,嗤笑一声:“二少二少,你以为这还是封建王朝呢!我何天赢既然在观众面前露了脸、挂了号,难不成还能让我凭空消失不成?只要还有听众喜欢我,那我还怕什么?” 王琼同样笑了一声:“没看出来你这么天真。等到了那个地步,先不说还有没有人喜欢你,‘蚍蜉撼树’这词你总听过吧,差距太大,许氏只要露个念头,你就无路可走。而且,你不是走颜值路线,才华表现也一般,就凭你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条件,拿什么来固粉?” 何天赢咬紧了牙,握紧了手,呼吸加重,眼神有些凶狠的望着王琼,明显是恼羞成怒。 越是安静,整个休息室的气氛就越是沉重。 许久,何天赢才从牙缝中挤出干巴巴的几个字:“我知道了。” 王琼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毕竟目前还是公司的种子歌手,没受过什么挫折:“估计现在网上对你的印象已经差到了一定地步,若是接下来你好好表现,还有形象还可以稍加挽回,所以,一定不能再任性了啊!” 就如王琼所说,这一期《新人驾到》的观众越来越多,一边高呼着“盛世美颜”,一边嫌弃着何天赢,弹幕呈现明显的两极化,评论区也有了点厮杀的迹象。 隔壁老王家二狗:prprpr,我舔舔舔,被我二少那个小眼神撩得不要不要的! 花间一壶酒:二少怎么能这么可爱,还有一旁掠阵的夏河,好甜,我觉得我要站cp了。 单腿独立的眼镜:何天赢到底是傻白甜还是心机x?那个样子真是不讨喜,也不知道《新人驾到》有没有剧本啊、性格表啊什么的…… 来来来互相伤害:客观一点来看,总觉得何天赢有点作秀的样子,圈子里情商低的根本就混不下去吧,还有许二少,虽然不能否认颜值极高,但是行动上有点假,相对而言,不起眼的夏河更让我喜欢啊~~~ 二少阵线联盟:二少二少二少二少,最喜欢二少了,二少果然棒棒棒,不矫情不傲气,等着何天赢被打脸! …… 袁裴梓拿着手机翻着评论,时不时低笑两声,就热度而言,这次的创新已经很成功了。再上微博看了看,果然,十个热搜占了三:第十的#何天赢新人驾到#、第三的#盛世美颜许二少#和第五的#新人驾到直播#,大致刷新了一下,首页几乎要被许易那张目光流转的动图刷屏了,无数迷妹快马加鞭、狼哭鬼嚎地冲进《新人》的直播平台,从头开刷。 手指敲了敲桌面,袁裴梓起身往直播间走去,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到,他也挺好奇这两人的斗法。 大花这回吸取了教训,没给何天赢说话的机会,快速调动气氛之后就干脆利落的进了主题。 “之前夏小哥说过,许小易对箫很是擅长,在拍戏现场都是直接收音的,那么现在,我们就请许小易先来一曲好不好?”大花俏皮的眨眨眼,朝场下问道。 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观众们瞬间就炸了,欢呼声简直停不下来。 小草双手捧着一只玉箫,小心翼翼的送到许易面前,那有些狗腿的样子又博来一阵笑声,等许易拿好了以后,他才直起腰,夸张的呼了一口气,一边瞥着许易,一边委屈的说道:“你们可别笑我,我可是习惯性抖手……啊不,手抖的人,万一不小心给摔了,赔偿是小,让你们听不到许小易的曲子那才是罪无可赦啊!所以大家一定要理解我,不然宝宝会有小情绪的!” 下面零零星星传来几声“原谅你”“理解你”的呼喊,小草这才笑了起来,朝许易做了个滑稽的“请”的手势,笑着道:“那么,许小易,舞台交给你!” 全场的灯乍然熄灭,等人安静下来,这才从中央位置慢慢洒下微光,温柔浅白的光束下,正是长身玉立的许易。他一手持着玉箫,另一手从上到下轻轻的摩挲箫身,被那温润细腻的手感打动,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格外的醉人。 许易低下头,微微眯起眼,箫抵住唇边,修长的手指轻按住六位箫孔,慢慢吐气,低沉而呜咽的声音就在整个录播间响了起来。 正是之前一部良心古装剧中的插曲! 沉郁而流畅的箫声涓涓流出,就像是无声无息的雾气一般,一丝一缕的浸透了整个空间,在人们心间慢慢翻腾出深深浅浅的哀伤,引动心弦随着箫声而跌宕起伏。 等到一曲终了,许易下意识地手一翻,玉箫漂亮地在腕上打了个转,被握着朝腰间插去…… 插了个空! 许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并非是那一袭古袍了,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场上的灯光渐明,大花小草早就收拾好脸上一切多于的情绪,一副震惊脸围上了许易,惊叹道:“从来没想过许小易你居然这么厉害,你看场下都有观众哭了诶!” 因为夏河有了免疫,所以台上就他一个看清了许易之后的动作,正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却在被大花逮了个正着,追问是不是感动得难以克制情绪之后忍不住,噗哧一声大笑了出来,惹得大家都傻了眼。 许易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夏河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这才解释:“剧情要求许小易吹完箫后,还要把箫潇洒地、漂亮地、动作流畅地插回腰间,他可能是养成了习惯,刚刚一吹完,下意识地就想塞回去……”夏河吸了两口气,才继续道:“你们看他今天穿的啥衣服……噗哧!” 所有人转头盯着许易看,随即“噗哧”声像被传染了一样,遍地开花,连大花都忍不住偏过头去暗笑了两声,这才一本正经的继续走程序。 何天赢站在小草旁边,垂着脸掩饰脸上的表情,他实在是想不到许易在箫上的造诣如此之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单单这一首五分钟不到的曲子,就足够打击他的自信心了。怎么会呢?一个富二代,一个混在演艺圈里的富二代,怎么能把箫练得这么好!在那样的搓磨过后,他不该是放纵自我、醉生忘死、靠着背景混混娱乐圈的么! 何天赢看着许易和夏河两人跟大花说说笑笑,言辞虽不多但风趣而幽默,背挺得笔直,眼睛里面满是沉静,这才明白,自己算是看走眼了。他默默握拳,压抑心里的慌张,安慰自己,许易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他自己也说了,征服阿炳是靠曲子而非歌声,而自己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一点都不需要怕这个半吊子!这样想着,他才再度自信的高抬起头,直视许易。 小草察觉何天赢心态的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地里给大花做了个手势,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大花这才话题一转:“咱们已经见识到了许小易的实力,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也够我花痴的哦,而且看样子天赢可挺认可小易啊,那么两位就拿出最好的状态,最高的水平,给我们送上一场听觉的盛宴吧!” 何天赢之前的状态不对,根本就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若是直接上台比较,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太过直白,绝对会影响节目的口碑。幸好夏河爆了个笑点,给了他缓冲,不然这场比试倒不知要怎么收场。 何天赢被引领着走到了许易的对面,两人对视,气氛一触即发! 第49章 歌声 余音寥寥,空气中那种无处不在的深沉的哀痛也渐渐散去,不少观众遮掩着自己微湿的眼角,装作不在意地抹了抹,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赞叹何天赢,能上这个节目的,当真是没有一点水分。 许易亦有同感,何天赢虽有众多不足,但就凭这一口好嗓子就值得公司为他投资。夏河略带担忧的目光扫过来,许易回了他一个安慰的笑脸,在他心里,初出茅庐的何天赢其实并不算是劲敌,毕竟他当初和阿炳一起练了那么久,赢过何天赢的信心还是有的,在这一场战役当中,他真正想要胜过的人,是他自己,是当初受限于音域、没法突破的自己! 从舞台边缘的阴影处走出,越过光与暗的交界处,他和何天赢擦肩而过,就算耳边响起一声轻蔑的“嗤”,许易也不为所动,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沉浸在他所选歌中了。 光束直直的打在许易身上,他目光低垂,眼睫微微颤动,平定着呼吸,观众们遗留在上一场次的心神被拉了回来,全场逐渐安静,似乎都能听到一下一下的心跳在耳边重重响起。 然后,他们听见,那个沐浴在光里的人说:“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算是和过往的自己做个了断吧,希望大家也能有所感触。” 这首歌的前奏其实并不像它的名字,是轻快的,带着一点节奏,入耳就很舒服,能让之前悲伤而低落的心情得到很大缓和,不由自主地伸着耳朵来听这首歌。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黑尾鸥在码头悲鸣 随着波浪随意的漂浮消失 把过去叼走飞远而去吧 斑马线渔港的灯塔 生锈的拱桥废弃的自行车 站在人流涌涌的路口前 心中却不知想要往哪去 今天就跟昨天一样 如果明天想要有所改变 现在就必须有所行动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啊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心里空了一块 感觉不满足而哭泣的原因 一定是因为心里渴望着丰富充实啊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鞋子的鞋带松了 不太会把东西绑在一起 与人之间的羁绊也亦是如此 电脑荧幕的微光空荡房间的碎响 木桌上手机的震动捣住耳朵关在鸟笼中的少年 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着 在这窄小房间里的唐吉柯德 反正最后目标一定是失望的啊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被冷言冷语所伤 为了想要被爱而哭泣 是因为了解人的温暖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你灿烂的微笑 整个脑海中只想着一了百了 一定是因为对于活着这件事太过认真了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是因为还没遇见到你 像你这样的人存在这世界上 让我稍微的对这世界感到喜欢 像你这样的人存在这世界上 让我稍微的对这世界有了期待” 第一次出演电视剧、一脸青涩、念台词都还会脸红的自己;和杜雨周初见、跌跌撞撞在娱乐圈闯荡的自己;捧着小金人被万众瞩目、热泪盈眶的自己;被杜雨周所打动、陷进柔情蜜意中的自己;亲眼目睹背叛、遍体鳞伤最终丧生火海、怨气丛生的自己;重生而来未曾冷静、立誓复仇的自己;被俞魏捡回去悉心照顾、被他相信着、支持着、帮助着的自己;再度与阿炳一见如故、沉沦在乐符世界里的自己;被和大哥见面后毫不犹豫的庇护打动了的自己;与大哥一起住进老宅、每天迎着阳光慢跑的自己;拍戏受伤后大哥焦急心忧着的自己…… 无数的回忆被这首歌激荡而起,许易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丝哽咽,他这才恍然发觉,当初那般强烈到对世事全然不顾的复仇之心,如今却被好友之谊、亲人之爱磨平了戾气,虽然存在感依旧,但无法再让他牺牲一切了,他已经拥有了更重要、更珍贵的东西。 颤抖的尾音带着潺潺的温柔,催生无数人心中潜藏已久的回忆,被人冷遇的难过,被人善待的温暖,就像是打翻了的老酒坛子,猝不及防的一拥而上,刺激得鼻头、泪腺又酸又涩,根本就没法自控。 直播室里只能听见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不经意间泄出的哽咽与抽泣,许易放下话筒,微微偏过头,眼眸低垂着,鼻尖酸涩,胸膛有些剧烈的起伏,手指也紧紧地蜷起,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克制内心翻涌不停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才再度举起话筒,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唱着唱着就有些失控,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我,有真诚待我的朋友亲人,过着忙绿但是充实的生活,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小粉丝们一心以我做榜样,这样就够了,我觉得很满足。生活中总会有坎坷、难过,可它们也会过去,多放眼于身边的美好之处,生活也就跟着美好了,不是吗?” 观众席上不停传来小声的啜泣,大花小心地擦拭眼角的水痕,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挂起再平常不过的笑脸,和小草上场调节气氛。 夏河目光复杂的看着许易,其实他之前再怎么自我开导,还是会对许易有一丝难起启齿的嫉妒,人之常情,但是今天一首歌之后,他反而佩服许易了,歌声是很难隐藏想法的,能唱出这样一首歌的许易,一定也经历过世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成就自然也来之不易。 三个人重新站到了台上,都能分明的感受到台下的目光十之*是投映在许易身上的,何天赢暗暗咬牙,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承认许易的确唱得比他好,整个脸都纠结的扭曲了。还好此时舞台交给了夏河,也没多少人看到这一幕。 为了迎合这一期的主题,夏河的表演就选择了剑舞,他长相硬朗,五官轮廓深邃,来一套气势磅礴的舞剑妥妥吸粉无数,即便许易歌声影响犹在,也是有不少人被吸引的。 这一环节总算是告一段落,导播室体贴地给了众人一个休息的时间。 王琼简直是懒得管何天赢了,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暴躁的走来走去,一言不发。 杜雨周则是眉心紧皱,盯着夏河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许易是竞争关系,日后你会是耀火的台柱子,和许易打擂台,你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自己认输你知不知道!” 夏河冷静的回道:“就算是日后竞争,也不影响我和许易成为朋友。” 杜雨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眼神充满嘲讽:“朋友?算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下一场次我不允许你再把镜头白白让给许易,你自己掂量着办。” 夏河抿抿嘴,坐下休息了。 而许易闭着眼睛养神,但楚哲看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强了,逼得他先开口:“有必要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么?把视线移开,你忙你的事去。” 楚哲赶紧移开视线,声音里很是纵容:“你好好休息,我不看你了,还有,我忙的还不都是你的事?” 许易眼睫毛眨了眨,认真的看着楚哲说道:“我唱这首歌只是有所感想,最后说的话也是发自内心,并不是为了赢得你们的愧疚或者其他,所以,不要用那种把我当成易碎品的目光怜爱我了啊,小心我翻脸。” 楚哲连忙点头,心里却隐约有些酸涩,受了那么多苦,还能心志不移,甚至是比以前更加出色,这样的许易,又怎么能让人不心疼呢?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许易左手腕的表上。 许易似乎不经意的动了动身子,楚哲便瞄不着了,无声了叹了一口气,便安安静静地装空气了。 大花补好了妆,和小草再对了一遍流程,就深吸一口气,和三人再度站上舞台,笑意盈盈的相互调侃,轻松调动起场上的氛围,这才放心地进行下面的环节。 这一环节才是重头戏,本来是由节目组给出剧本和人设,再让演员通过自选的方式挑出角色,而现在改革后,是观众通过官方渠道递交自己的剧本和人物设定,网友盲投一周之后,由节目组在直播开始后公布最终决定的两到三个投稿并直接投入使用,并且人物也是由场内观众票选决定扮演者,毫无疑问加大了难度。 大荧幕上展示出了第一个情景设定:现代;西餐厅的小提琴手a,动作娘气的男化妆师b,打扮入时的“白骨精”c。 第50章 剧本 这个设定一出,场下就响起了一声尖叫,一个小姑娘赶紧用手捂住嘴,整个脸蛋都激动得通红,这正是她当初的投稿,没想到会这么幸运,被第一个用上了。 大花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三个人,何天赢一脸的无所谓,夏河微微色变,显然是被女性角色惊到了,而许易则是认真地看着大荧幕,看不出心绪。 “大家座椅右边的扶手内侧都有两个按钮,一个红色,一个蓝色。红色就代表夏河,蓝色就代表许易,而不按按钮是代表着何天赢。现在大家有两分钟的思考时间,之后我们会依次提问abc三个角色,大家要在十秒钟内做出自己的选择,投票的结果会展示在大荧幕上,谁的票数最高,谁就要扮演该角色。请大家谨慎思考啊!”小草一本正经的介绍完规则,趁着两分钟的空档,给夏河抛了个问题:“夏河啊,要是大家把你投上‘白骨精’,你打算怎么演?” 夏河整个人一僵,苦兮兮的看着下面两眼放光的观众,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要是大家实在是想看金刚芭比版的‘白骨精’,那就投我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让你们辣眼睛的。” 场上爆笑出声,小草也跟着擦了擦眼角,把矛头对准了许易:“那么许小易,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娘?” 许易随机应变,手指一弯,随意地勾了个兰花指,嘴角带笑,眼神妩媚又缠绵,两腿并拢,朝小草那边迈着小步,欲拒还休地道:“哎呀小草哥,人家可不知道怎么娘啊~~” 一波三折的语气,让小草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哭笑不得的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许小易啊。” 小花嫌弃的把小草挤到一边:“这就受不住了?抵抗力也太差了,等休息的时候给你来个魔鬼训练,保证你下次看到许小易这样的还能稳如泰山!” “天赢你呢?有想过自己会扮演什么角色吗?”她温声问道。 何天赢看了一眼大荧幕,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个歌手,又不是演员,自然会是小提琴手了。” 他本来觉得自己说完了,但是被王琼锋刃般的目光刮过,还是不情不愿的补了一句:“当然,要是让我演别的角色,我也会竭尽所能的。” 大花真想把他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品种的豆腐渣,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幸好已经到两分钟时间,她当即转头,开始了投票环节。观众大部分关顾着看场上互动了,这时候才手忙脚乱的边思考边投票。 结果出来了:小提琴手a,何天赢45%,夏河11%,许易44%;男化妆师b,何天赢10%,夏河52%,许易38%;“白骨精”c,何天赢1%,夏河40%,许易59%。 大花和小草看着角色a相当接近的票数比,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这种票数相同的超低概率事件,往往都能搅起一片腥风血雨,还好还好,没有撞到节目组头上。 三人下场换服装去了,小草在台上活跃气氛:“看来大家也很想看许小易当小提琴手的样子啊,不过我倒是觉得‘白骨精’的角色会更有挑战性啊,难道大家都不想看小易反串的样子么?我可是很期待的啊……我们会先把剧本给演员,等他们演完之后,请两位观众分别说说自己的感受,大致描述一下剧本内容,看看是否符合……” 大花留心着场下的提示,赶紧扯了扯小草,利索的把舞台让给了他们。 小提琴轻灵的声音骤然响起,台上灯光一暗一亮,就看到何天赢背对着众人,一袭黑色燕尾服,身姿挺拔的站着,低头举着小提琴,恍若一个高贵的演奏家,专注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夏河上了淡妆,眼尾飞出一抹嫣红,耳垂一颗闪耀的耳钉,纯白小v领加宝蓝修身牛仔裤,侧身坐着,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gay里gay气”。许易则是一头大波浪的假发,白衬衣加黑色高腰西装裤,大步走过来时气场简直两米八。 “我给你20分钟,把事说清楚。”许易点了一杯蓝山,十指相扣放在桌上,脊背挺得笔直,眼神犀利地盯着夏河。 夏河瞪着大眼睛,无意间翘起的兰花指正对着许易,一惊一乍的说道:“你居然是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女的耶,难怪赢赢他跟我说他一点都不喜欢你!” 许易眉头深深皱起,审视的盯着夏河的一举一动:“……赢赢?何天赢?他什么时候会认识你这样的人?” 夏河嘴角情不自禁的泻出一丝笑意,举着自己刷得亮亮的指甲翻来覆去的看,语气带着得意:“赢赢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全部交际圈都告诉你啊,何况,你这个工作狂一点都不关心赢赢,我们上一次在饕餮阁吃饭的时候,就坐在你隔壁,看着你一顿饭的时间接了五通电话,啧啧,还真是业务繁忙。” 许易轻抿了一口咖啡,满意的舒展眉眼,视线略过后方拉小提琴的人,随意的说道:“化妆、染指甲、紧身衣……你是混时尚圈的人?我很奇怪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这些话的?” 夏河一下子脸就红了,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易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眼神紧锁对面的人,慢慢的说道:“他有跟你说过我是他未婚妻吗?应该说过吧,不然你也不会把我当情敌,时尚圈十男九gay,你就是其中之一,对吗?” 夏河明显一震,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有些惊恐地抬头,刚好撞进许易的视线,半天移不开,许久,才艰涩的张嘴:“你说得对,我是gay,我也喜欢上他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对他太冷淡了,这不公平,赢赢值得更好的人,你要是对他不上心,就早点放手吧。” 许易嗤笑一声,对夏河清澈的眸子还算满意,声音也没有之前冷硬了:“你还真是天真。何天赢,与两年前与我签订合约,我允诺让他进入上层圈子,给他颜面与资源,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小提琴手,而相应的,我的要求就是,他必须为我找到一个男朋友,并由我审核通过。看来,你就是他为我找的男朋友。” 夏河已经被这段话给惊呆了,张了张嘴,完全不可置信的样子。 许易倒是被他这幅样子给逗乐了,伸手掐住他的下颚,大拇指磨蹭过他的脸蛋,很满意自己的手感。夏河醒过神来,下意识的打开她的手,用防备而惊异的眼神看着她。 许易耸耸肩,接着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许易,性别男,爱好男,是对面那栋楼的执行总监。我自认为我是男的,但别人都觉得我是女的,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性别障碍?以免麻烦,我平常也就以这幅样子见人。要是你介意,我可以让你看我真实的样子。” 话音刚落,许易就姿态豪迈的拽下自己的假发,露出清爽的短发,他随性的甩了甩,动作颇为帅气。夏河目瞪口呆,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微有起伏的胸线上…… 许易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我这是胸肌,不过比较发达,平常都用绷带绑着的。”说完随手扯了扯衣领,恰好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 夏河喉结动了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的天! 许易继续进行无意识攻击:“何天赢那小子也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你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知道有些人会接受不了我这种情况,但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查过资料,有些gay并不是真正喜欢和男人在一起,只是想享受那种被征服,被强势掌控的感觉,如果你是这样的,我想我能达到你的要求。” 的确,夏河就是许易口中说的那种人,他手指蜷紧,脑袋里面混沌一片,他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垂死挣扎着:“全部都是你一直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女人、证明你喜欢男人、证明你和天赢的合约、证明天赢对我不是真的……” 许易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当初他说,如果他选中人了,会把他带到这家餐厅和我碰面,而他自己,则会在这家餐厅里拉小提琴。你转头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他?” 夏河茫然的转过头,盯着那个拉小提琴的背景看了好几秒,他那么熟悉这个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怒气,他凭什么这么玩弄我! 他转过头,冷冷的盯着许易,看进了他希翼的目光中,许久,才张嘴说道:“我愿意和你试试。” 一瞬间,许易的眼中爆发出极亮的光,非常满足的笑了。 灯暗了。 大花和小草走上舞台,神色还有些恍惚,虽然他们看过台本,但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演得这么好! 台下的观众也在窃窃私语,他们的确是看懂了剧情,但是心里依旧跟猫抓过一样痒痒,许易和夏河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夏河最后那个神色好像有点不对啊,许易怎么那么开心满意,这不正常啊…… 小草引了引气氛,就随便抽了一位激动的观众来描述感受。 这是一位中年男性,戴着副眼镜,相当专业的样子:“我觉得从他们的表演中,我能了解到的信息并不少。许易是个性别障碍,似男实女,想要找一个能接受自己的男爱人,与何天赢假订婚,并让他帮自己找,后来何天赢找上了夏河,并在夏河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带到了许易面前,经过许易的坦诚相告,最后同意一试。这就是我理解的剧情。但是我不懂为什么许易最后那么开心,好像满足的长久以来的一个愿望。” “不过,我认为这两个人的演技都相当厉害,这种乱七八糟的剧情,一般人很容易也演得乱七八糟,让看客感觉一片混乱,不知所谓,但是许易通过台词、语气还有一些细微的动作,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当时的情况,而夏河虽然台词不多,但是微表情、姿态上的调整和小动作也很容易让人有代入感,真的非常棒。” 小草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抽取了第二位观众,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和力压群雄的气势让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个剧本是我投稿的!”这姑娘站起来的第一句话就震惊四座:“上一位叔叔已经把剧情说的*不离十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其实,这个剧本是有原型的,的确是性别障碍,也的确是假订婚。不过,角色c其实是早有预谋的,他很早就喜欢上了b,但是因为自身的情况不敢表白,甚至连接近都不敢;a是c的死党加兄弟,看不下去了,就曲线救国,接触了b,所以两个人才有在一起的机会。” “至于大家关心的剧本之后的内容,恕我不多说,反正他们现在都挺幸福的。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他们能把这个剧本演得这么好,夏河、许易,你们真的超级棒,我会是你们永远的脑缠粉!” 大花和小草完全没有想到会碰上剧本原主,忍不住赞叹这神一般的好运气,等三个人上台以后,再把剧本调出来一看,果然是和第一个观众所说的差不了多少,又是一轮赞叹之后,抽取了第二个剧本。 这一次是古装剧情。 第51章 剧本2 “古代。看小说到角色设定:50岁的老皇帝a,独奏的琴师b,殿内起舞的刺客c。”小草念着大荧幕上的字,转过头来挤眉弄眼的看着三个人:“不知道这回谁运气那么好,能演皇帝啊!” 夏河和许易对视一眼,彼此都提高了警觉性。 夏河摸着下巴先开了口:“其实我自认为是很有皇帝相的,不过皇帝的角色要上妆不?” 大花坏笑着反问他:“还有偶像包袱呢你?咱这节目就是要放飞自我,展现出与荧幕不同的一面,还画啥妆啊。” 夏河一脸生无可恋。 许易捂着嘴轻咳两声,掩去笑意,这才正正经经的说道:“经过了上一轮,我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皇帝、琴师、刺客,这剧情虽然很好猜的样子,但是我可不相信,杀出重围的剧本就那么简单。” 小草和大花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他们两可是看过所有入围剧本的人啊,对这段剧情印象也相当深刻。不同于其他剧本的搞怪与反转,这段剧情是非常明显的正剧风,严肃而又带着莫名地悲戚,就连角色都很难定义,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从哪个真正的剧本上截取下来的一段,而且是接近终场的一段。所以,小草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小黑手,哪个难演抽哪个啊。 何天赢冷眼看着四个人打诨插科,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里的怒气忍不住更深了些,上一场戏让他演了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凤凰男,这一场戏明摆着琴师角色划给了自己,完完全全的布景板,真是够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到选角色的时候,他又分给了琴师,许易拿了皇帝的角色,而夏河饰演那个会跳舞的刺客。就在他们和和乐乐准备下场的时候,何天赢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这个角色不行,我不会弹古琴。” 场上瞬间一静。 大花眼睛眯了眯,笑着拉了个台阶:“琴师只是个名头吗,不奏古琴,古筝、琵琶之类的古弦乐都可以的,随便你挑。” 何天赢抿了抿嘴,再度开口:“我平常只关注现代音乐以及乐器,古代的很难驾驭。” 大花的脸微红,气的。小草脸色也黑了下来,眼神有些暗沉。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话,许易就张了口:“我刚好学过一点点古琴,那这次我就顶个岗,扮演琴师吧,要是拉成了锯木头的声音,还请大家继续摆出沉迷的样子,千万不能笑场啊。” 夏河之前就接收到了许易的眼神,没有留给何天赢一点反应时间,紧跟而上:“那我也跟着换换,我跳现代舞比较多,相比而言,还不如去演嫩豆腐脸、橘子皮心的老皇帝。天赢毕竟是歌手,也唱过古风的歌,古风舞蹈应该也有涉猎,刚好符合c角色的设定,要不他就担上c角色?” 四双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底下的观众也有点吵嚷,何天赢莫名的背后一毛,只能默默点头。 事情总算是这么定了,大花和小草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再次坚定了一个念头:节目组找人之前,一定要考虑对方的智商和情商! 这次布景和准备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不过等灯光亮起了以后,所有人都觉得挺值。 夏河带了个半百不灰的发套,披着件龙袍,坐在垫了好几层的木椅子上,眼光一扫过来,还真有点皇帝的气势。许易也带着发套,乌黑的长发被松松地系着,跪坐在一侧,眉眼低垂,手指伸出宽袖,轻轻的拂在古朴的古琴上,让人忍不住心生宁静。最令人吃惊的还是何天赢,一身黑色劲装,干脆利落,而手腕处却缠着两条柔柔弱弱的白绸,旖旎的垂落到地上,他的脸微微偏了偏,似乎在认真倾听着什么,有观众这才发现,有黑色窄带蒙住了他的双眼。 许易抬眸看了夏河一眼,目光有些暗沉,夏河若有所感,正准备回头,许易的手突然一动,铮铮的琴音就扩散开来,何天赢同时动了,右手高高扬起,白绸在空中荡出柔美的波浪,夏河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拉了回去。琴音先缓后急,犹如渐进的波浪,积下的力量隐而不发,令人忍不住心惊。何天赢脚下急促的踏步,双手勾勒出的线条随着音乐越发刚硬,白绸一转柔若无骨之姿,竟像是一柄剑,一杆枪,隐隐有风雷之势。夏河目不转睛,双目中原本阴冷的审视也渐渐消退,许易再度看了夏河一眼,嘴角无声无息的勾起又落下,手指一瞬间就换了个姿势,琴音骤然刺耳,“嘣”的一声,琴弦居然断了。夏河猛地起身,眉头紧锁,犀利的目光刺到许易身上,忽视了夏河的反应,而就在这一刻,白绸飘飘洒洒而下,一道黑影急冲而上,还没等夏河反应过来,一柄寒光便悄无声息的靠上他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夏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十分之差。 “你们竟敢欺君犯上!”这句话几乎是从夏河牙缝里挤出来的,阴冷而喘息,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何天赢并未动作,而许易怜惜的捻了捻断掉的琴弦,头也没抬,悠悠的说了一句:“原来你已经忘记了这首歌了……” 夏河一愣,他一开始确实有种隐约的熟悉感,但是随着舞蹈的开始,他也就没心思理会那么点疑惑了。 “切,果然是这样,都说‘一代新人换旧人’,诚不欺我。”许易总算是不摆弄他的琴了,起身走到夏河面前一臂之外,勾起一抹柔美得像是女子的笑意,轻声细语:“现在再仔细看看?” 夏河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心里骤然一惊,瞳孔也微微放大,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芳菲……” 许易这才把笑容收了起来,紧抿的嘴角把他的心情暴露地一览无余:“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她死在冷宫的时候,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见过你一面了,你知道吗?她就连死的时候,还在期待地唤着:五郎,五郎……她的手就那么悬空伸着,等着你再握一握她的手……” 许易猛地收声,眼眶泛红,声音微微哽咽。 夏河神色恍惚,嘴里还在愣愣的重复“芳菲”的名字,然而,等皮肤无意间接触到冰冷冷的刀刃时,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的人迟疑的唤道:“越儿……?” 许易浑身一抖,厉声呼道:“不要叫我这个名字!我可没有你这样冷情冷血、冷心冷肺的爹!” “越儿,当初是朕的错,朕不该偏听偏信,那样武断的判了你母妃的醉,朕早就后悔了,这么多年,再没有一个人像你母妃那样对朕全心全意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朕得到真正的宁静,也再没有哪个孩子像你当初那般乖巧……朕这些年,唉……”夏河低声咳嗽着,暮气沉沉的眉眼看得人总有些不舒服:“你既然回来了,就大大方方的回来,拐弯抹角的当个低贱的琴师算什么意思!还有这刺客,你带进来的?你到底想干嘛?越儿,无论你想做什么,父皇都不会说什么阻拦你的话,你让你这位手下停手,在牢里安安分分地呆上一旬,父皇就既往不咎了,父皇绝对说到做到。” 许易突然上前,动了动何天赢持匕首的那只胳膊,皇帝薄薄的皮肤就被划开一条口子,细细的血丝沁了出来。他目光冰冷而疑惑,反讽道:“你是凭什么觉得,我还像小时候那么天真,那么蠢!母妃逝世后,我费尽心思逃出宫外,心甘情愿的受尽磨难,就是为了能有这么一天,站在你的面前,毁掉你的一切!” 许易眯着眸子,面容隐隐透出邪佞:“你很满意太子殿下吧,可是他孝期秽乱宫闱,触犯天颜,还残杀忠臣杨家一百二十三口,不忠不义不孝;老三你觉得也很好吧,但他暗地里勾结外族,叛家叛国;哦,对了,还有老六对吧,你觉得他虽然能力不够,但是听话孝顺,也还不错,然而他暗藏龙袍,私下扩充军队,直接造了反……不得不说,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夏河急促的呼吸着,目光如刀狠狠地刮过眼前人的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许易得意的笑着,补上了最后一句:“就连你最后确认为太子的老五,也是我一手推上来的。” 夏河目眦欲裂,恶狠狠的骂道:“逆子!” 许易盯着他,逐渐恢复面无表情:“凡是你认可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毁灭掉;凡是与你相驳的,只要不违反国家大义,我都会支持,这就是我的原则啊,皇上!” 何天赢耳尖突然一动,偏过头,声音冷硬的说道:“公子,该走了。” 许易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还有未散尽的恶意和戾气,又凑到夏河面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最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看着我颠覆你的朝堂。” 台上的灯光突然熄了,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揉揉眼,才想起了这只是个节目,心里顿时五味陈杂,他们还没看够啊,怎么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