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记》 第1章 说亲 刘艳坐在里间儿,隔着一道天青绣娇黄迎春花儿的细布软帘偷听母亲王氏与柳媒婆的对话。 柳媒婆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就在咱们临村孔家庄,是我娘家的姑舅兄弟,我那兄弟跟兄弟媳妇都是一把种田的好手儿,家里几十亩上好的田地,一溜儿八间的大瓦房,东西各四间,院子宽敞的能跑马,不是我吹,我那侄儿儿生的是浓眉大眼四方脸……” 柳媒婆的声音高亢中带着几分尖锐的兴奋,刘艳的思绪却渐渐的远了,心思已不在柳媒婆的话上,伸手捞起妆台上巴掌大的小玻璃镜。这还是上次家里走了货后,母亲特意买来给她的,如今也要一两银子一面呢。 清亮的玻璃镜中映出一张秀丽青春的面容,她今年十八岁,正当妙龄。 过了许久,外面又是一阵寒暄送客的声音,王氏送了柳媒婆出门,自院里转身回屋,直奔里间儿,笑对女儿道,“我听着这孔家哥儿不错,家里也算殷实。你若觉得可以,我跟柳媒婆说,就安排你们见一面儿。” 刘艳并不说话,只管低下头去,鸦翅青的发上插了一支镶珠的金簪,簪头是颗小珠,微微发黄,在阳光下晕出雅致的光华。 王氏只当她小女儿家害羞,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唉,你们是赶上好时候儿了。皇上老人家开通,如今女孩子也能上学念些书认几个字,听说朝中还有女人做官的。到如今,又开始讲究婚前男女见面相看,等订了亲还能往来走动。”王氏唠叨着,“若搁以前,哪里还有男女相亲这一说呢。不过是听媒婆子的,或是家里父母去看一眼,盲婚哑嫁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像你们没订没婚的,还能坐一屋儿里说话儿。可老话儿说回来,也不要像咱村儿你张婶子家的三姐儿,相看了二十几家都相不中,惹人笑话。连媒婆子都不敢登他家门了。” “也不知道这三姐儿有什么人才,相貌么,也就那样,细眉细眼的,瞧不出多好看,就一个瘦,走起路来摇摇摆摆,风吹吹就能飘起来似的。”王氏一撇嘴道,“她家也就是个普通种地的,还要找什么样的呢!也得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呢!” 刘艳与张三姐儿素来走的近,忍不住插嘴道,“您不知道,三姐是想嫁给做买卖的人家儿呢。” “什么做买卖?”王氏抿一抿发角,摇头笑道,“人家家里有买卖的能瞧上她家?你三姐相貌平平,若不是好个涂脂抹粉儿的,连现下这三分人才都没有!要我说,还是本份些,找个门当户对的,着紧嫁了。女孩儿就这几年的花期,耽搁了难免要老在家里,又是个愁事儿!日子都是自个儿过的,有本事的人哪,什么穷日子都能过好。若是一心想着嫁个富的有银钱的,哼,这心就不正!是嫁人还是嫁钱呢!差不多,门当户对的就成。当初我嫁你爹时,家里不过三间破泥胚子房,一个锅俩碗的家当,如今咱家也不比别人差……” 刘艳却不愿听这个,过去开箱,拿出一套灰扑扑的麻衣,对母亲道,“娘,昨晚又运来一车鸡蛋,是不是还没验?大姐还做月子呢,光凭姐夫一个哪里忙得过来,我去验了。” 刘家是收鸡蛋的,男人常年出去三乡五里的转悠,把鸡蛋收齐全了,然后再转手卖给帝都的商人,做的年份久了,有些口碑,家里略略富裕些。 王氏生了二女一子,大女儿刘婉已经成婚,就嫁的本村儿姓刘的人家儿,夫妻二人一直在娘家帮忙,王氏按月发他们工钱。如今大女儿刚生了外孙,在做月子,眼瞅着二女儿花期已到,王氏一面伺候月子,一面给二女儿张罗人家儿,还要管着家里验鸡蛋的活儿,亏得她生来能干,方能料理周全。 话说收鸡蛋也没常人想的简单,譬如鸡蛋也分多种,有单黄蛋,有双黄蛋,还有其他畸型蛋,这都要各色分出来,价钱不等。故而有验鸡蛋一说。 这世道哪,也是变的快。 大家都说现在的皇帝是天神托生的,百姓的日子渐渐丰裕,起码碰到灾年没啥饿死人的事儿发生。再譬如以前,大家都瞧不起商人,如今倒渐渐没这个观念了,许多读书人还出去张罗个小生意呢。仕农工商的阶级性没以往那样强烈了,具体的王氏也不大懂,反正就是日子越过越好了。 若是搁她刚结婚那会儿,哪里敢想如今呢。 王氏对二女儿道,“去吧,我去你大姐家,顺道跟东头儿来升家的小饭馆儿说一声,叫他们送饭菜来。” “多点几个菜。” “你姐夫晌午要回他家看儿子,不在咱家吃。家里就你跟你爹,还要点多少菜来?你弟还在咱州里上学呢,为上这个学,光送礼就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现在还要一年十两银子的学费,这还不算吃穿花用呢……”王氏絮叨着,“咱家虽说有这么个小买卖,也得勤俭着些,就知道花钱。” 刘艳口齿也素来伶俐,在裙子外头套上麻衣,中间系着带子,勒出折柳般的腰肢来,一面笑道,“莫非我跟爹就不是人了?您要节省,干脆别去饭馆儿里叫菜了,我跟爹就对着院儿里的水缸,一人一瓢凉水,灌个水饱儿,还给娘省了饭钱呢。这个光赚不花,娘你没个几天就发了呢。” 王氏也只是顺嘴儿一念叨,听女儿一席话,气笑了,连连摆手,“知道了,都叫你喜欢的菜还不成?真个话多。把鸡蛋都验了,张老板等着要货呢,催了几催了。” “今儿不吃饭都验完,后儿孔家庄的集市,我跟三姐说好了要一道儿去的。” “干完活儿再去。”王氏回头看女儿一身麻衣都挡不住青春俏美,心中又隐隐的自豪,道一句,“你还是少跟你三姐来往,我看碧儿那丫头不错。” “知道了,三姐也没什么不好。”刘艳说着,扭身去了放鸡蛋的南屋儿做活。 王氏也忙去了女儿家。虽说女儿婆婆定也在的,不过乡里习俗,伺候月子都是娘家的活儿,王氏也不想女儿婆家挑她的眼。 刘婉头上扎着布巾,身上盖着绿底绣红牡丹的缎面儿被子,这还是她结婚时娘家陪送的嫁妆,等闲也舍不得盖。王氏进门时,刘婉正侧支着身看刚出生的儿子。 小家伙儿睁着黑葡萄似的双眼,一对双眼皮,皮肤雪白,极是惹人喜爱。王氏一见就喜欢,径自在床沿儿坐下,笑道,“孩子醒了,也不闹,真是不淘气。” “娘,这次柳媒婆给妹妹说的是哪家啊?”刘婉自然关心妹妹的终身大事。 “孔家庄的,说是家里有几十亩上等好田,一溜儿八间的大屋。还是柳媒婆娘家姑表兄弟家,柳媒婆是瞧着你妹妹好,才说给咱家的。”王氏摸了摸外孙的发顶,放低了声音笑道,“你二姨就是嫁的孔家庄,赶明儿给你二姨去信儿,让你二姨再给细打听打听,若是小伙子人好,就让你妹妹跟人家见一面儿。” “我听着不赖,这么些田产,又有房屋,家里定有积蓄的。”刘婉眨眨眼睛,指尖儿指指外头,“比我婆家强。” 王氏轻拍女儿的手,笑骂,“坏丫头,快闭嘴,你婆婆正做饭呢。”起身道,“你歇着,也没得让你婆婆一个做饭的理儿,我去帮把手儿。” “娘,刚换了尿布,哥儿拉上头了,你看洗了没?” “知道了,你躺着吧。” 王氏轻脚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疯了吧,那个没填,又开新坑。不过,感觉有7,随兴所致。第一次写言情,喜欢的话,大家多多捧场~ 第2章 张三姐儿碧姐儿 刘姐夫如今生了儿子,干着活儿脸上都带了三分笑。 刘艳打趣了一回,刘姐夫也不恼,笑一回,只管闷头继续干活儿。刘艳素知姐夫就是这样寡言鲜语的性子,想着大姐那样喜欢说话的人碰上这样话少的姐夫,可怎么过日子呢。 刘艳手脚俐落,到晌午时与刘姐夫二人已将半屋的鸡蛋验去了三成,刘姐夫瞧时辰不早了,心里惦记着老婆儿子,自小杌子上起身,脱下袖套,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道,“艳儿,我先回去吃饭,下晌再来。” 刘艳脆生生的应了,“嗯,姐夫去吧,我再验些,你多看顾小外甥儿,晚些来也无妨的。” 刘姐夫抬脚走了,刘艳依旧挑验鸡蛋,码搁好了,再将装蛋的藤条箱子一箱一箱的撂好。她人虽娇小,力气却大,只是连个小半天干下来,也有些胳膊酸疼。 直到外头来升媳妇拎着大食盒来送菜,外头吆喝一声,“艳儿,在家没?” 刘艳方将手里的鸡蛋搁蛋托子里,起身捶着酸软的腰,一面笑应着,“杏嫂子,在呢。”掀帘子出门,笑着直将人往堂屋让。 来升媳妇小名儿杏花儿,因与家里男人在村头儿路边儿开了个小饭馆儿,阖村没有她不熟的,笑道,“你娘都去伺候月子了,来时我看你爹还在春喜家的杂货铺子里打牌呢。家里就你一个,怎么还不到你姐家吃去?”弯着腰将碟碟碗碗的拿了出来。 刘艳跟着搭把手儿,一样样儿的摆桌上,玩笑道,“我要去了,谁照顾嫂子家的生意来?” “要不说你比我亲妹子还亲呢。”来升媳妇年不过三十,是个再精明不过的妇人,腰间围着半截石榴红的围裙,拎起食盒笑,“那我先回去了,你来升哥一个可忙不过来。你慢慢儿吃,来前儿我问你爹了,他不回来吃,他们那局,一会儿有人赢钱请吃酒呢。” “行,嫂子你忙着。”刘艳跟着送了来升媳妇出门,来升媳妇在堂屋口便拦了刘艳,笑道,“快去吃饭吧,难为你小孩儿家这样能干。咱们这样熟,不用你远接近送的。” 刘艳笑,“诶,那嫂子你慢走。”到底站在堂屋门口儿,眼望着来升媳妇出了大门,刘艳方折身回去用午饭。 浅底的白瓷盘子里摆了三样菜,一个素油小青菜,一个小炒肉,一个红烧鱼,再加一碗雪白晶莹的米饭。 低头闻一闻喷香的菜味儿,刘艳弯起眼睛来无声的笑了笑,脱了麻布衣,洗了手,对镜理了理头发,又自个儿泡了壶茶,方坐下来喜滋滋的用午饭。 她喜欢吃小饭馆儿里的菜,觉着味道格外好。 用过午饭,刘艳将剩的饭菜合一处儿,合在自家盘子里,搁厨房碗柜,算着晚上热一热,还能吃个下顿儿。其余饭馆儿的碗筷都撂在一处儿,等着来升媳妇下午来收。回到自己屋儿对镜梳妆了一回,刘艳看着镜里脸上鼻翼周围的几颗小雀斑叹了回气,重又穿上干活儿时的麻布衣,又着紧的去验鸡蛋了。 王氏是个厉害的妇人,若是家里活儿干不完,想去集市上逛,那是做梦! 刘艳对着小半屋子待验的鸡蛋,想着这得猴年马月才能验完呢。轻轻叹口气,发了一回愁,又想着坐困愁城也不是办法,一时打起精神,拼了小命儿的抓紧时间干活儿。 刘艳正在干活儿,外头又有人招呼,竟是张家三姐儿的声音,刘艳与她相熟,也未起身,手下不停,只朝外喊道,“三姐儿,我在南屋儿呢,你进来吧。” 张三姐儿一手拎着水绿色儿的裙子,一手揭开帘子,瞧着刘艳正在做活儿,摇摇摆摆的进来,她年纪已大,这样走路,竟有几分庄户人家女孩儿没有的风韵,很是勾人眼魂。只是刘艳正一门心思的干活儿,也没细瞧,只道,“三姐你自己坐哈。” 水绿的裙摆下探出一只秀美的脚尖儿,水绿色的绣鞋上绣了桃粉色的并蒂莲,张三姐儿伸出脚尖儿勾过一只矮杌子,款款的坐下,笑道,“估摸着你就在家呢。我来跟你说,我镇上表姐家不是卖胭脂水粉么,上次你在我那儿看的那种脸上用的玉脂膏,她那儿来了新货。你要不要,咱们有空儿去一趟,那是我亲表姐,价钱肯定比在别处儿买便宜的,顺便还能在镇上的铺子里去逛一逛。” 李艳眼睛已经发亮,笑道,“那可好,我存了好久的钱,就是等着买玉脂膏儿呢。”握着手里的鸡蛋,李艳又有些失落,无精打采道,“只是我家里这么些活儿,哪里有空去镇上。那可是要起大早坐村里的马车,到晚上才能回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你家回回是把鸡蛋成车成车的往镇上送,再雇了镇上的车马行一道送帝都的。”张三姐儿明显已经打算好了,笑道,“我早跟表姐说了叫她给我留着两瓶,只管等到你家车子去镇上时,你来找我,咱们坐你家马车去,多我一个也占不了多大地方,还能省下去的车钱呢,怎么样?” 李艳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遂笑道,“行,我听三姐的。” 张三姐儿跟李艳儿打听,“我听说柳媒婆子来你家了,定是给你说亲的,说的什么人家儿哪?” 李艳随口道,“能什么人家儿。” 张三姐儿度其话意,察其颜色,只管一径笑来,“艳儿,你长的这么漂亮,家里又有银钱,嫁定要嫁好的。难道还要嫁个庄稼汉子,天天跟着他下地种田,过那一个汗珠儿摔八瓣的日子?你这样娇白,哪里下过田?你去试试吧,没个三五晌日的就得晒成黑炭头。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比三姐条件好,将来定比三姐有出息。” “三姐说这做什么,我又不是天仙美女,我家也没什么钱,你没见,我弟还在州里学堂念书呢,一年要好些银子,家里紧巴的不行呢。”李艳笑道,“倒是三姐,我可听说有孟家庄的小伙子常往咱村儿跑,好像是姓方的,也不知是来找谁的呢。” 张三姐儿微羞,马上又大方起来,将屁股下的小杌子往刘艳儿身边儿移了移,“艳儿,咱们姐妹素来好的,我实话跟你说吧。现在不是以前了,那种女人当牛做马只管干活儿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我听人说,帝都城里都是皇太后做一半的主儿,皇上做一半的主儿。还有咱村儿里刘旗姐姐,嫁到了帝都富户儿,现在过的何等荣华富贵的日子,连刘叔刘婶儿都接到了帝都享福。那刘旗姐姐也不过是在外头给人做工,结果有这样大的本事造化。我虽然比不上刘旗姐姐的模样标致,可也想着,女人这嫁一回,纵然不能嫁得穿金戴银,起码也得嫁个知冷知热知上进的男人。” “我相亲相的多了,许多人笑话。”张三姐儿骄傲一笑,“可你得知道,我相亲,以后是我嫁人。像那种见一面就嫁的,将来嫁的像碧儿那样朝打暮骂的,还不如不嫁,还不如离婚呢。” 张三姐儿见刘艳默默的听着,愈发道,“碧儿这还是嫁的同村呢,张旺还不是欺负碧儿家里没个兄弟,连同张家那老不死的婆子,好不好儿的就骂碧儿一顿。前儿我听说嫌碧儿不生养,要张罗着给张旺娶小老婆呢。” 刘艳惊道,“不可能吧。那张旺家又不是多有钱的人家,哪里娶得起小老婆呢。” “你还真是笨,他家没本事娶小老婆,还没本事逼了碧儿离婚么?”张三姐儿不屑道,“自碧儿嫁过去,真是为奴为婢的,这三年还不知给张旺那狗东西挣了多少家当呢。碧儿也不是不生养,谁不知道碧儿当初有身孕是被张旺一脚踹没了呢。自此肚子再没音信,如今张家是打算跟碧儿和离呢。” 刘艳是个机伶的,顿时生疑,“碧儿姐这样能干,三乡五里的都有名声,好端端的也不能说离就离,莫非是张旺外头有人了?” 张三姐儿撇一撇嘴,咬着一口银牙道,“真叫你给说中了,听说是张旺在镇上做工时认识的狐狸精,肚子都大了。张家盼孙子不是盼了一天两天,这时候哪里还把碧儿放在眼里,只恨她不走呢。” 刘艳不由唏嘘,轻声道,“张旺不是个东西,碧儿姐也算无能了。” 张三姐儿咬牙切齿道,“要我,不搅的张旺那狗东西家破人亡,我就是不走!” 刘艳“扑哧”笑了,打趣道,“要是碧儿姐有三姐你的本事,她也走不到这一步儿了。什么时候把方姐夫叫来,也给妹妹瞧一瞧才好呢。” 张三姐儿一挑弯弯的眉毛,仰着下巴道,“等他来了,你去我家,哪里怕没见面的时候呢。”又悄悄对艳儿道,“我们已说好了,过些日子就跟家里通气儿,到时我订婚,你可得来。” “那是一定的。” 两个女孩儿叽叽咕咕的说一阵笑一阵叹一阵乐一阵,天地间最大的事无过于一盒胭脂一件裙裳一次游乐,谁也料不到若干年后,那张粉墨妆成的脸上会有怎样的悲欢离合。再回头看时,即便康庄大道已铺就,金屋玉宇已住就,是否,也会再怀念那年少时简单而又惆怅的时光呢? 第3章 定亲 刘艳最终没去孔家店赶集。 张旺与李碧儿的离婚官司闹的沸沸扬扬,在小村里成了一景儿。虽然都说张旺狼心狗肺,到底无人站出来为李碧儿说句公道话。 李碧儿同意离婚,收拾收拾便回了娘家,只等和离书了。 李碧儿头一晚回家,久病的母亲当晚便过逝了。 如果不是十几年前国家律法的变革,允许女人可单独立户。否则,像李碧儿家这样只余一个寡母一个女儿的人家儿,若搁前朝,断然保不住家财门户的。 李家并无男子,出丧发殡倒有堂兄弟相帮,其余村民,或远或近的都去走动一二。李家无余财,李碧儿捧幡摔瓦,一日便把丧事办了。 虽无人为李碧儿说句公道话,到底公道自在人心。张家的丧事,不少人过去帮衬,刘艳跟着母亲也去了。 李碧儿幼年丧父,母亲一直身子不好,李碧儿是出了名的能干。张旺家看中这一点,方聘为儿媳。 如今李家逢此巨变,李碧儿憔悴不少,身上的肉似一夜之间飞尽了,脸瘦的只剩一个巴掌,衬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瞳仁极黑,目光凄凉冰冷。 三七圆坟之后,和离书到手,李碧儿收拾收拾便远走他乡,自此,经年未有音讯。 刘艳在准备相亲。 她趁机要求去镇上写几套漂亮衣裙。 母亲王氏罕有的大方,王氏是个会过日子的精细妇人。女儿花朵儿般的年纪,即将相亲嫁人,此时不装扮,更待何时。 刘艳与张三姐儿一道搭车去了镇上,这个时候,各村有通往镇中的马车,出门比原来方便百倍。 车子用三匹骏马共驾,中放着简易的椅子,十几个人,几个少年会时不时的偷瞧着刘艳与张三姐儿两个,毕竟是花季少女,又都收拾的文静俐落,不论容貌,只那股子青春的气息,已足够引人眼球儿。 刘艳大多在家里做活,出门的时间并不多,有人暗地里打量,她心中既有羞涩也有隐隐的自得与欢喜。对异性的吸引,在人类动物性的情感上来说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刘艳当然想不及这些,她对少年们的眼光视而不见,只管望向窗外绿树成荫,半露的侧脸上涂过胭脂与香膏,唇红眉翠,衣罗生香。 再平稳好走的路,马车的速度是有限的,足足一个时辰,方到了镇上车马行。 刘艳急不可耐的要下车,被张三姐儿一把握住手腕,张三姐儿笑着摇头,只管安坐在车里。过一时,车内人散内,门口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孩儿蹿进来,瞅着张三姐儿直笑,“三姐儿,快下来。” 张三姐儿此方徐徐起身,抿着的唇弯弯的,拉着刘艳过去,眼波瞟向男孩儿,笑道,“这是孟大海。” 刘艳是个机敏的人,顿时悟了,笑睨张三姐儿一眼,对孟大海道,“孟姐夫。” 孟大海笑的更欢,“艳儿吧,常听三姐儿提你。” “走,咱们先去吃饭,大早上的搭车,没吃的吧。”孟大海既高且瘦,像根竹竿,眉目平平,肤色偏黑,笑起来极是热络。这个年代还没有开放到男女相拥而行的地步,三人共行,孟大海在最外,用长长的袖子掩住两人互握的手,张三姐儿的脸便比腮上的胭脂更加鲜艳几分。刘艳在张三姐儿的另一侧,觉得自己活像个大灯炮儿,实在多余。只是这种情形,也不好冒然说走,一路默默。 镇上比起村里,总有小小繁华。 早点摊子也格外的多,孟大海熟门熟路的带她们到了一处儿小店,干净且食物可口。 张三姐儿与刘艳都吃的满意,只是可惜唇色易染,又各自掏出化妆小包,对着巴掌大小的圆镜补了一次唇红方罢。 吃过早饭,张三姐儿不再与孟大海你侬我侬,只管拉着刘艳逛了镇中最有名的卖衣服的街铺。 女人对于衣饰比对男人的兴趣更浓。 如今成衣铺子颇多流行,做出的衣服许多绣花款式让人爱不释手。 刘艳瘦削少女,腰若流纨素,明丽十分。 张三姐儿自然更不甘示弱,连买几套,都是孟大海付帐。 至下午,大家方一道坐车回村。这次刘艳学了聪明,只管随意找了座位去坐,不打扰小鸳鸯喁喁私语。 刘艳坐在车厢后面,张三姐儿与孟大海的头时不时的凑到一处儿,人眼都能看出的亲密。 刘艳有些羡慕,又觉得孟大海一身素青的短衣,看着并不像有银钱的,若是嫁给这样一个人,往后的日子应该是很辛苦的吧。 孟大海很殷勤,一路送张三姐儿到家门口,还进去跟未来的岳父岳母问安。刘艳早在村口便与小鸳鸯分道扬镳,抱着装衣服的牛皮纸袋子回家。 低廉的成衣价钱有限,听外面作工回来的姐妹说,帝都城里高档的衣铺里用的都是绘彩的手袋,漂亮至极,更不用提里面的衣服是何等绚丽。 刘艳脑袋里做着少女美梦,一路上与熟悉的村民打招呼,祖祖辈辈住在一处儿的时间久了,总能搭上些亲戚关系,姑姨娘舅的叫了一通,刘艳迈进家门。 王氏正在家里收拾庭院,因为家里的小买卖,来往人多,家务又忙,院里一直不大规整。明日孔家店的小伙子来跟闺女见面相亲,规整干净些,也给自家女儿作脸。 王氏脸上全是笑,一面扑打着围裙上的灰,后脚跟着女儿进屋,“回来啦。” “嗯,娘,三姐儿说要订婚了,你知道么?”刘艳顺手倒了盏茶给母亲。 “怎么不知?”王氏抿了口茶水笑,“孟家庄的小子,挺一般的人家儿,常一群人没事儿了骑着自行车往咱村儿里晃,游手好闲的,不可靠。” “今天我跟三姐儿去镇上就碰到了孟大海,对三姐儿殷勤体贴的很。” 王氏笑,撇一撇嘴道,“什么叫碰上?镇上那么大,怎么单你们碰上孟大海,就碰不上别人呢?定是一早约好的!”将青瓷盏往桌上一撂,王氏皱眉道,“你以后少跟张三姐儿来往,哪里有黄花大闺女,一未订婚二未嫁人,就跟男人在街上逛悠呢。不知丢人怎么写。” 刘艳心里觉得母亲迂腐,不过,她没就这个问题跟母亲争辩,只是将今天买的衣衫给母亲一一看过,王氏道,“明天挑两件好的穿。” 刘艳点头。 孔凡身量颇高,眉目只算普通,微黑。就是衣着,也不过一身蓝锻子短衣。在武皇帝的推祟下,现在人多着短衫。如今人们生活并不拮据,一身缎子衣衫也不值什么。 刘艳与他没说几句就从房里走出,一身桃花粉的春衫映着鬓上的赤金桃花簪,让刘艳低垂的侧脸看上去有几分羞涩。 此次相亲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结果,王氏一直在问女儿的意思,刘艳是既不点头亦不摇头。 她去看小外甥时,姐姐刘婉劝道,“听说是挺能干的,家里也不错,孔家就孔凡一个儿子,不过下面一个妹妹,过几年就要嫁人。孔家家业不全是你们的,不用像你姐夫这样,下面弟弟妹妹的还要分产。” 张三姐儿长长的涂满蔻丹的指甲绕着一幅绫帕,笑道,“艳艳,你喜欢就成。要看那个男人对你好不好,若是男人肯对你上心,你日后也吃不了苦头儿。日子全靠自己过,父母能给多少?” 张三姐儿近日在为自己的嫁妆恼火,她还有个弟弟亦要结婚,嫁女儿娶媳妇让张家父母压力很大,相对于儿子要出的聘礼,女儿的嫁妆可以用女婿那边儿的聘礼与聘金相折,正好省下一笔。当然也有宽裕人家儿,只把聘礼聘金归做女儿私房,自家另出一笔替女儿置陪嫁。 显然,张家属于第一类。 张三姐儿抱怨父母偏心太过。 刘艳对孔家的亲事仍旧没有个准主意,于是,她的犹豫被当成默认。 哪怕母亲王氏也觉得孔家尚可:正经人家儿,孔凡相貌周正,瞧着也实在,听风评并不是会胡来的人。 如果一切属实,孔凡的确是可以做女婿的人选。 相对于刘艳的犹豫,孔家很快给了柳媒婆消息:孔家对刘艳很满意。 刘艳没有很了的反对的理由,对她而言,孔家像是鸡肋般的存在。于是,在柳媒婆的见证下,孔家送来了小订礼,孔凡与刘艳亦开始未婚男女婚前的正式交往。 第4章 怅然 孔凡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不擅言辞。俩人约会,多是赶在节日,或是三八妇女节、端午节、中秋节什么的,反正只有这时,孔凡才会到刘家来,带着刘艳儿出去逛逛街、俩人说说话儿什么的。 “艳儿,你不是喜欢玉脂膏吗?”孔凡身上带着银子,这年头儿,民风略开放些,订过婚,就能约女孩儿出来走走。不过,陪女孩儿到街上,吃饭买东西,断没有让女孩儿掏银子的道理。孔凡笑的憨厚,问刘艳,“要不要,我听说里头搀了珍珠粉,对肉皮儿好。” 刘艳笑笑,带着几分客气,“我还有一盒没用完呢。” 孔凡听了,不疑有他,便将白底烧牡丹花儿的小瓷盒放回柜台,笑道,“那等你用完了,我再带你来买。” 刘艳对着售货员笑笑,没说什么。 节日里,店里的生意格外好,就听一畔传来女人低低的报怨声,“跟你说别买这个,家里有的是呢。” “买了放着慢慢用呗,这一盒子膏脂,只能用一个月,我瞧着你那盒子快用完了呢。”男人笑道,“难道还怕放坏了不成。你不用,送人也成,你那些小姐妹什么的,给谁谁不欢喜。” “我还不是为了你省钱。”女人嗔怨中带着掩不住的欢喜。 售货员小姑娘连忙奉承道,“这位太太,您家老爷多么体贴。我们这儿还有新到的珍珠粉,太太要不要看看?最是养颜美容呢。” 刘艳已带着孔凡出了脂粉铺子,孔凡瞧了瞧日头道,“都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艳儿,去我知道有一家包子铺,香的很,带你过去。” “好。”刘艳由着孔凡带路,不知为何,总觉得怅然若失。 刘艳与孔凡约会回家,王氏定要问东问西。 “怎么也没买些东西回来?”王氏问,倒不是她贪财,眼皮子浅,只是别人家的闺女与女婿出门,大都是高高兴兴大包小包的回来。女儿两手空空不说,脸色也不好,没有半分欢喜气儿。王氏怎能不操心呢。 逛街是体力活儿,刘艳儿轻捶着腿,脸上淡淡地,“我又不缺什么,没有要买的。” 王氏思量着女儿年纪小,耐心坐下提点两句道,“并不是要你去花男人的钱,只是两个人出去,多少买些东西,是这么个意思。能买东西送你,孔家小子也高兴呢。” 刘艳儿道,“中午吃饭,孔凡掏的钱。” 王氏瞧着女儿没什么精神,笑问,“哦,那吃的什么,点了几个菜。” “没点菜,吃的小笼包。里面纯粹猪肉大葱馅儿,两个我就吃饱了,孔凡吃了两屉。”刘艳扯了扯嘴角。 王氏笑,“真是个实在小子。”抿抿唇,拍拍女儿的手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庄稼小子,知道过日子就行,稳当实在。” “我知道。”刘艳垂头瞧着袖子上绣的娇俏的迎春花儿,疲倦自心底一阵阵的往骨头里钻。她知道母亲一向嘴碎,一件事儿会翻来覆去的问。刘艳儿却并不愿多谈与孔凡逛街之事,遂问道,“娘,鸡蛋验好了没?这两天不是张老板在催货吗?” “刚来了批新的,咱去验了吧。晚上夜黑,点多少灯都不亮,还怪费蜡的。”王氏拍拍女儿的大腿,笑道,“你先去验,我做饭去。你不爱吃么,咱们烧条鱼啊。” 刘艳儿低低应了一声,自柜子里取出灰扑扑的麻衣套在漂亮的春衫之上,转身往验鸡蛋的南屋走去。 张三姐儿订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刘艳儿过去陪着张三姐儿去了三姐儿的婆家——孟家庄方家。张三姐儿的脸上搽了薄薄的胭脂,鸦青的发盘成时兴的随云髻,髻上插一只垂珠儿金雀钗,鬓边儿簪一串海棠花儿,明媚鲜嫩。方大海时不时进来,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总会在张小姐儿的耳边低语些什么。 每当这时,张三姐儿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羞涩又动人的神色,多会悄然点头,再悄声说两句。 方大海要出去招呼亲戚朋友,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张三姐儿,只是招呼了一声刘艳儿几个小姐妹,就出去了。 中午的订婚酒,张三姐儿在里屋单独与自己的小姐妹一桌席面儿。此时,民风开放许多,在村儿里,上菜的都是本村的男孩子,十八\九岁,多未成亲,都是方大海的同窗或是关系较好的哥们儿。 刘艳坐在张三姐儿旁边,正好赶上菜的当口儿,她本就手脚伶俐,时不时的帮着接一下菜,在桌上摆盘儿。 “红烧鲤鱼,小心咧。”男孩儿左手托盘过来,提醒一声,刘艳让出半个身子。男孩儿将一盘肥厚香嫩的红烧鲤鱼放到席上。刘艳儿闻到淡淡的香,不禁略一回眸,却是愣了。一袭蓝缎子长衫,腰间绑一条黑色缎带,勒出窄腰,愈发衬出宽阔的肩膀。再往上看,一双浓黑的蚕眉凤目,高挺的鼻梁…… 只是匆匆一瞥,刘艳收回眼神,给张三姐儿布菜后,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夹了一筷子红烧鲤鱼放到碗里。 有许多很莫明其妙的感情,就来自某一瞬时不经意间的匆匆一瞥。 刘艳儿很了解当地的风俗,他们村与孟家庄儿并不远。但凡有喜事,村民们都会去帮衬,算是老乡亲们的理儿。 像端盘子上菜的事儿,多是男方的朋友出面,年轻,手脚伶俐。不过,既是帮忙,很少有人会拿出最体面的衣裳穿,只要过得去,不要掉了新郎的面子就成,毕竟端盘子盛菜,并不是干净的活儿。好好的衣裳穿去,脏了坏了,岂不可惜? 农人节俭,舍不得。 像那人,别的半大小子都是棉布短打,独他,一袭长袍缎衣。 想来家境定是不错的。 更有甚者,刘艳情不自禁的想像着男孩儿的眉毛眼睛,那悄然一瞥中俊俏的五官。 “艳儿。”王氏的喊声打断了刘艳儿的思绪。王氏自屋外进来,一面抽解开腰间的浅蓝色儿的粗麻围裙,对刘艳道,“饭熟了,来吃吧。忘了告诉你,眼瞅着夏收了。你婆家地多,种了不少麦子,孔家捎了信儿来,叫你过去跟着收麦子呢。” 刘艳淡淡道,“我身上有些不得劲儿。” “怎么一叫你干活儿,你就不得劲儿了。”王氏问。在乡下,田地多的人家儿夏收秋收时都是极忙的,亲戚朋友的互相帮忙秋收也是常理。何况闺女这种定了人家儿的,早晚那都是自己家的田,去帮忙实在是正理。 刘艳道,“身上小日子快来了。” 王氏没说话,一手搭着解下来的围裙,一面坐到女儿身边儿,叹口气问,“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不大喜欢孔家小子。”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说是定了亲,才见过几次面儿,说过几回话。”刘艳脸上的冷淡绝瞒不过王氏。 王氏脸上有些不好看,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咱家又不是那样的老古板,我跟你爹都是开明人。先前你们相亲谈话儿,你点头才订的婚,这又逛街又吃饭的,你怎么又这摆出这幅样子,啊?你是打算怎么着啊?”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孔凡,刘艳心里就自然带出三分火气,嘴里的话就不大中听,”我能打算怎么着?你让我相亲,我相了。你让我订婚,我订了。就是身上不大得劲儿,想歇一歇,怎么他家一叫,我就得去给他家当牛做马的干活儿啊!我欠他们的啊!"这话实在不大入耳,王氏劈手将围裙摔在炕沿儿,瞪眼喊道,”不是你欠他们的,是我欠你的!行不行!" 第5章 张旺 刘艳儿最终没去孔家庄帮着孔凡家麦收。 她没去,倒是孔凡来瞧了回刘艳儿,手里拎着时令的瓜果并一大包茯苓霜,孔凡关切的问,“艳儿,你哪儿不好受,可去医馆瞧大夫了?” 王氏生就热情,一面为孔凡张罗茶水,一面道,“去瞧了,说是中了暑。艳儿生来就瘦,脾胃又有些不调,现下喝着汤药呢。小凡,你大老远的来了,先在屋儿里歇上一歇。井里湃着西瓜,正是清凉甘甜,我去切瓜咱们吃。“ 孔凡捧着一碗凉茶,客气道,“姨,不用忙了,我不渴,有凉茶就够了。” “怎么不用忙,你好容易来一趟呢。晌午我做好吃的,别走了。” “姨,我妈叫我晌午回去吃饭,下午地里还有活儿呢。” 王氏笑,“不差这一顿饭的时候,你回了家难道就不吃饭了。”说着,笑眯眯的扭身子出去了,那模样,万不能容孔凡拒绝的。 孔凡瞧一眼刘艳儿恹恹的侧脸儿,轻声道,“艳儿,你身上不得劲儿,这两天就不要做活儿了,好生养着吧。我带的茯苓霜最是滋补了,你每天喝一碗,好生养几日。” “知道了。”刘艳儿始终淡淡的,不论是脸色,还是说话的口气。 孔凡并非擅言辞之人,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两句“好生养病”的车辘轳话,直到刘艳儿微微的阖上眼睛,孔凡黝黑的脸忽而有些发烫,他就是不大懂女孩儿的心,现在也明白刘艳儿的意思了。 孔凡连忙从炕沿儿上站起来,转身出了屋儿。 王氏在东配屋儿的厨房里张罗饭食,孔凡出了堂屋儿门,扶着搁在刘家院子的自行车,对着厨房里的王氏喊一声,“姨,我不吃了。艳儿睡了,你进去瞧瞧她吧,我先走了。”说完,不听王氏再说什么,孔凡骑着自行车飞一般的走了。 刘艳儿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方睁开眼睛,望一望门口,一袭白底绣迎春花儿的软帘在微微的晃荡着。 王氏急脚的跑到屋里来,劈头质问女儿,“你跟孔凡说啥了?啊?说啥了?” 刘艳儿淡淡的看母亲一眼,没说话。 不必刘艳儿说,王氏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其实很有道理。 王氏怒道,“想过好日子,吃好的,喝好的,谁都想!可关键是你得有那份儿本事!得能挣得来那份家业!孔家家底子不薄,你只嫌人家是种田的就瞧他不上!这样作三作四的拿捏!以后有你的好处!” 刘艳儿是个好强的人,不然,她不会瞧不中孔凡。好强的人,一般都有好强的脾气,刘艳儿直起身子道,“我是哪点儿不如人了,娘,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生的差了!还是娘家差了!你怎么就不能给我说个好一些的人家儿!我不想一个汗珠儿摔八半儿的过活!”说着,刘艳儿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两行眼泪落了下来,转身伏在被褥上呜呜的哭起来。 王氏念叨了一个晌午,方在大女儿刘婉的劝说下止了嘴。刘艳儿更是午饭没吃,去了姐姐家歇着养神。 很快,孔家就来退了亲。 虽说是小定,皆竟过了小定礼,刘家封了张十两银子的小额银票过去,算是两清。 现今虽说民风开放,但是退亲一词,对于女孩儿,依旧不是什么好名声。刘艳儿却并不介意,自从退了亲,她心情就无端的明朗许多,干起活儿来倍加有劲。 其实刘艳儿退了亲,并不算刘家庄的大新闻。 刘家庄的大新闻是,李碧儿的前夫——张旺要再婚了。 流言极其可信,早在张家用二房来挤兑着李碧儿和离时,就有人说张旺外头有女人了。说是以前在胭脂铺子里卖东西的,俩人勾勾搭搭有些时日,这女的早有了身孕。 现下张旺与李碧儿离了婚,小三自然要登堂入室,以正嫡位。 张旺的新媳妇姓贾,是镇上郊区烧村的姑娘。烧村以宰猪为名,镇上的猪肉十之八\九都出自烧村。这位贾氏的娘家,也是干杀猪一行的。 贾氏论眉眼并不比李碧儿漂亮,脾气却比李碧儿大出三重天去。婚前订婚,就给张家要了价儿,没五十两银子,她就去喝一碗红花落了胎去。 现下农村娶媳妇,聘礼行情不过是二十两,订婚礼时男头儿最多出八两八的订婚钱。这位贾氏张嘴就是五十两,把张父张母吓的险些魂飞魄散、要了老命。 十里八乡断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订婚礼,张父张母初时不同意。奈何张旺道,“我带着仙儿去镇上医馆瞧了,大夫把脉都说是儿子呢。爹,娘,我这个年纪还没见着儿子的面儿呢。眼瞅着……若这孩子生在姥姥家,难道日后跟着姓贾不成?” “不行不行,五十两,咱家就是砸家卖铁也没这些银子。” 父母死活不依,张旺又去劝贾仙,一顿肉麻兮兮,“宝贝儿,你好歹体谅一下我。跟我时,我就与你说了我家的情形。我爹娘都那个年纪,就是敲了骨头熬了油,也没那些银子。宝贝儿,好歹宽限些吧,就当看儿子的面儿了。” “看你一口一个儿子的,就知道儿子。”贾仙粉拳捶在张旺胸口,娇声道,“你想一想,你一年一年的在镇上干活儿打工,每年起码能往家里拿十两银子吧。你跟我说,你在镇上干了七八年呢,怎么会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 “真个傻瓜,我还不是为咱们着想。”贾仙眉目中带了一丝幽怨,惹得张旺坏笑着将手伸入贾仙的裙底,慢慢的摸索了进去。贾仙儿脸一红,一个眼神儿带着浅浅的嗔瞪了过去。张旺倍觉受用,一指摸进去,贾仙软软的靠在男人的怀里,轻声道,“不成不成。” “怕什么,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张旺低声笑,将贾仙摸的软化了些。捞出一只枕头垫在贾仙的腰下,俯身狠狠的亲了一口,碾开贾仙的唇红。衣衫未去,只是扯开腰带,便将发硬的刺了进去。 一时,两人初歇。 张旺将贾仙拢在怀里,微微的喘息,另一手揉捏着女人柔软的胸脯儿,温声道,“仙儿,你嫁了我,我一定好生待你。” 贾仙脸上红晕犹在,过后,眼角眉梢媚态犹存,娇声道,“你不对我好,我嫁你干嘛。” “唉,眼瞅着你就要生了,我家里都预备好了。银子的事,略减些吧,你想想看,婚后咱还得住家里呢。爹娘那里,咱得孝顺着。”张旺好声商量着。 贾仙道,“你真不懂我的心呢。旺哥,你想想,咱们难道不要过自己的日子的?先前你在外做活儿,银子都是上交,难道日后咱们也要跟爹娘花一分要一分吗?我要五十两,不是给我要的。这都是咱俩的银子,你想下馆子,想请朋友吃饭,镇上多少交际,哪个不要银子?以后我跟你在镇上过日子,难道买个馒头都要先往家里跟爹娘要吗?” ”我一个女人能花用多少。快”贾仙的脸上带了几分委屈更新更,柔声道,”我是舍不得自己的男人遭瘪子。”想着跟李碧儿成婚多年,都没听过这样一句暖心的话,及至此,张旺又是一阵感动,心道,这次总算是娶对了人。 第6章 报应 、 张旺得了贾仙儿的话,心里就有些动摇。 他本是个孝顺人,每年将外头做工的银子交给母亲收着,也是老例了,原没觉着有啥不对。可听贾仙这样一说,张旺又觉着老婆说的在理。 别了贾仙回家后,张旺迈进家门前,先摆出一张苦瓜脸。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张母几乎不用问,就知道儿子这是碰了壁。 不待张旺说话,张母便道,“五十两银子断然没有的,叫她出去打听打听,谁家娶媳妇要这些银子。这是娶还是买?就是买?五十两也够买她七八个山沟子里的黄花儿大闺女了!” 张母生来厉害,她看不中李碧儿,无非就是李碧儿不会生孩子,先前落胎后,结婚几年肚皮没个动静儿。但是,李碧儿是何等温柔顺良的性子。 再者,张母是老派人,尽管朝廷改革,民风愈发开放。可这并不意味着张母就喜欢那些未婚先孕的女人,原本想着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厚着脸皮把事儿办了。结果,贾家倒仗着孩子拿捏上了,狮子大开口的要50两银子,真是反了! 这样的婆娘,就是娶进门,也得再调\教! 张旺听着母亲的话,觉着不是滋味儿,嘟囔一句,“娘,仙儿肚子里有咱老张家的孩子呢。” 张母眉梢一吊,老脸透出厉色,怒道,“哪个母鸡不下蛋!你去跟贾家说,我就二十两银子,多一个子儿没有,爱嫁不嫁!她还没进张家的门儿呢!她肚子里的孩子,想生就生,愿打就打!还跟我拿捏!反了她!难道孩子在我肚子里!” 张旺给母亲骂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隔了几日,只得再回去与贾仙商量。最后两家商量定了,二十五两,订亲结婚一起办。 刘艳去张三姐儿家串门子,正听到张三姐儿家隔壁张旺家折腾呢。 张旺大声小话的嚷,“娘,你做饭注意些,仙儿有了身子,闻不得葱味儿呢。看这吐的。”唉声叹声的声音隔着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母更加尖利的声音传来,“嫌我做不好吃,不合口,你们自己做去。我天天伺候一家子,还有罪了呢。” “娘,我可没说你有罪。”张旺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安抚,“好吃,娘,您做的饭最合我的口。就是仙儿这不是有身子了么。这么着,娘你拿些铜钱给我,我在外头给她买两个菜得了。” “外头?”张母的声音带着一种高调的讽刺,“外头做的菜就没葱姜蒜?就能入她的口了?” 接着又是张旺好说歹说的声音。 张三姐儿偷笑,拉着刘艳儿进屋,悄声道,“瞧见了吧,这个媳妇可不是好斗的。” 刘艳儿咋舌,“张嫂子可真厉害。先前碧儿姐姐嫁到他家,张旺哥哪次为碧儿姐姐出过头儿呢。这才娶了几天,就敢冲张婶子的话啦。” 张三姐儿从柜子里取出两只粗瓷烧兰花草儿的茶杯,倒了两杯凉茶,递刘艳儿一杯,自己捧了一杯,喝一口笑道,“你这才头一遭见。我们跟堂婶家住邻居,你是不知道,张嫂子自嫁进门儿,连碗都没洗过一回呢。听说头一回洗碗,五个碗打了四个,还割了手。堂婶刚一骂,张嫂子直接就翻白眼儿厥过去了,吓得张旺赶紧到村东头儿找了老刘大夫。给这位张嫂子开方子熬药进补保胎的一顿折腾,足花用了五两银子呢,连张嫂子娘家都惊动了,三个小舅子连带着亲家母过来,把堂婶子好一顿臊。” “就是后来张嫂子娘家人走了,张旺哥又把堂婶子一通埋怨。”扫见刘艳惊讶的眼神,张三姐儿心中带了几分得意,笑道,“堂婶子多厉害的人,全村上下出了名儿的,结果硬给这位新嫂子挤兑的跑我家来对着我娘诉了半日的苦楚,泪了巴唧的。” “哼,叫我说,放着碧儿姐那样的好媳妇不要,讨这么个搅屎棍,怨得了谁?”张三姐儿喝着茶,笑声清脆,“都是报应。” 刘艳儿叹道,“唉,说起来碧儿姐姐走了几个月,信儿都没一个,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张三姐儿脸上亦是带了几分牵念,“碧儿姐家里,正经的亲人一个都没了。我只听碧儿姐的堂嫂说碧儿姐是去了帝都,在人家铺子里做工呢。”说着,张三姐儿倒渐渐欢喜起来,笑道,“碧儿姐那样的能干,相貌也不差,说不得会有刘旗姐姐那样的造化呢。” 刘艳儿想到李碧儿先前也是刘家村儿里数一数二的姑娘,却是遇人不淑,落得如此下场,带了十二分的可惜,小声对张三姐儿道,“只可惜碧儿姐嫁了这个么人,现在又和离了。若是早先碧儿姐同刘旗姐姐一道出去做工,说句老实话,刘旗姐姐生的还不如碧儿姐姐漂亮呢。” 张三姐儿道,“你这话短见。也没说哪个女人和离就嫁不到好人家儿了,咱们国家最有名的女伯爵徐大人,不就是和离过再嫁么,人家再嫁又嫁了当朝的相爷,这谁能比得上呢。还有,商业部的吴大人,更是大大的有名。这些咱们都在书里学到过,现成的例子摆着呢,我就觉得咱女人也不一定就比男人差。” 刘艳儿笑,“三姐儿你只会说,咱们是能跟徐大人比,还是能跟吴大人比呢?再说了——”拉着长长的鼻音,刘艳儿打趣,“三姐儿你这样厉害,成婚后,若姐夫敢得罪你,岂不是要姐夫跪搓衣板儿么。” 张三姐儿有些羞,忍不住伸手轻捶了刘艳儿几下子,两个女孩子嬉嬉哈哈的闹成一团。 笑闹了一通,两人重又好了,互相抿了抿头发。张三姐儿拉着刘艳儿的手问,“我只听人说了,还没问你呢,艳儿,你怎么跟孔家庄的吹了。” 刘艳儿脸上倒没什么,只说,“兴许就没那个缘份呗。” 张三姐儿的笑带着一种洞悉,认真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替你欢喜。艳儿,咱俩从小就好,我跟你说句心底子里的话。你这样的相貌,家里条件也好,为何非要找个泥腿子呢。四里八乡,连带镇上,多少做买卖的人家儿呢。现在可不是以前了,觉着做买卖是丢人的事儿。如今谁不现实呢,有了银子,买卖吃喝,什么不便宜呢。你家里条件又好,随便配了谁不比泥腿子强百倍呢。” 刘艳儿听着张三姐儿的话心里一喜,面儿上却不肯应承,谦道,“三姐儿你快别这样说,我生的一般,家里也没大的产业。这话我也只能三姐儿说,只要是俩人能说到一处儿,我并非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我知道,我怎能不知道你呢,艳儿。”张三姐俯在刘艳儿耳际道,“你姐夫认识的人多,到时我让你姐夫悄悄的帮你寻摸寻摸。你别担心,断不会漏出半点儿风声去。” 刘艳儿羞红了脸,轻轻摇头,“不行,这可不行。” 张三姐儿见刘艳儿没有死硬的拒绝,就知刘艳儿的意思了,一阵笑后,又同刘艳儿说了不少悄悄话儿。 刘艳儿回了家,就见门口停着车马。刘艳儿还以为是收鸡蛋的张老板来了呢,结果细瞅两眼,见这马车不过是车马行最常见的蓝油布的马车,就知不是张老板。 刚抬脚往家里走,就见母亲王氏送了马车的师傅出来,一面往马车师傅手里塞铜板,一面客气道,“劳烦您了,这是茶水钱。” “太太客气了,小爷已经送回来了,那俺就走了。”这人客气几句,收了铜钱,驶着马车远去。 刘艳儿见母亲脸色带了几分怒色,忙问,“娘,这是谁来了?” 王氏怒气难掩,“去春喜家把你爹叫回来!天天就知道麻将麻将!半点儿正事儿不理,你弟从州学里退学了!叫你爹着紧回来管管他儿子!” 刘艳儿家门未进,连忙去了春喜家找他爹——刘羊回家。 除了收鸡蛋挣钱,刘羊生活中没有别的癖好消遣,唯一所爱者,就是搓麻。 不过,轻重缓急他总是分得清的。听说儿子自州学回家,连忙一推麻将,找了人来顶庄,自己跟女儿回家。 刘艳儿弟弟刘衡,年纪比刘艳儿小两岁,今年十六,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坐在炕上,脊背微微的躬着,就显得格外的单薄瘦削。王氏坐在炕下板凳上儿,一看就是挨过打了。了?,眼睛里全是怒火,刘衡瘦瘦尖尖的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刘羊晴叹一声,沉了脸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学里回来 第7章 再遇 刘衡是刘家唯一的男孩儿。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两个女儿只是草草的念了几年免费的学堂,刘羊与王氏却是花了大价钱,送礼托人将儿子送到州学里求读。 只要州学毕业,刘羊就能再托关系将儿子安排到县衙做个衙役,吃公家饭,多好。 现在的衙役跟以前可不一样的,自从皇帝陛下登基以来,屡屡提高百官待遇,大到首相,小到衙役,工资翻番儿的往上长。这些年下来,公差可是最让人羡慕外加眼红的差使了。 而且,自皇帝陛下普及教育以来,识字的人多了,像刘艳儿这样的丫头还能去学堂学认字呢。想去做公差,首先得有文化。 这也是王氏与刘羊死活供计儿子上州学的原因了。 夫妻两个一番智谋,却不承想,儿子吭都不吭一声带着被褥回家,说在州学里自己退学了,已经跟先生们都说好了。 为这个儿子,王氏简直操碎了心。她头两胎都是生的女儿,为此受尽婆婆刁难,四十上才有的这个儿子,平日里当眼珠子一样的宝贝着。 把儿子安排到州学里念书,这在当村儿也是极长脸的一件事,往日里王氏在别人面前说起儿子,无不是脸上放光,以之为傲。却不想儿子这样的不争气,竟然自作主张的从州学跑了回来。 日后,一家子怎么出去见人。 王氏憋红了眼眶,恶狠狠道,“你明儿就给我回学里去,让你爹送你!好生跟先生说说!不念绝对不行!” “我不去。”刘衡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发闷,憨声憨气道,“我再不去念书了。娘,我不是那料儿,你就放过我吧。我不念了。” “为什么不念!”王氏声音抬高,简直是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你去念州学,家里花了多少银子,请客送礼陪笑脸的折腾。我跟你爹你姐姐们都盼着你出息呢?你说!为什么不念!” 刘衡嘴巴动了动,只咬紧牙关道,“反正我就是不念了,打死也不念。” 刘羊二话没过,过去一顿狠打。 刘衡已经十六岁,并非不通世事的孩子了。他倒不是不怕打,只是他肚子里也清楚,家里就他这一个男孩儿,爹娘就他这一个儿子,将来还得指望着他养儿防老呢,再怎么生气恼怒,还能将他打死不成? 抗过这顿臭揍,刘衡仍是不肯改口,刘羊也舍不得把儿子打死。 甭说打死,真打坏了也不成。 王氏嘴里说的狠,到底是妇道人家,瞧见儿子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的,就不禁心软起来,含泪劝丈夫道,“算了算了,咱们是白白替他筹算,他就没这个福气。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以后,在农村里吃苦受累的,也怨不着别人。该给他铺的道已经铺好了,他不走,怨得了哪个?” 王氏既心疼又伤心且失望,万般滋味,齐上心头。把从药铺子里买的化淤药膏交给大女儿刘婉,王氏摇摇头出去验鸡蛋了。 再生气再失望,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刘衡退学导致了两个后果,第一,王氏开始跟丈夫刘羊商量翻盖新房,在农村,有房才好娶老婆。不然纵使你家资豪富,住的破烂,也没哪个出挑儿的女孩儿愿意嫁进门儿。第二,抓紧时间给刘艳儿相亲。 刘衡一退学,又是十六七的年纪,正好要相亲娶媳妇了。而刘艳比刘衡还年长两岁,做姐姐的,肯定要先出嫁才好给弟弟成亲。 风俗如此,王氏怎能不急呢。 刘家开始翻盖房屋,连同刘婉及丈夫,都回娘家跟着忙活。 青砖红瓦的买好,再请来盖房班子。刘艳搬到了姐姐家去住,连同挑鸡蛋的活儿,都放到了刘婉家里来干。 全家上下忙活了足有一个月,青砖红瓦,一溜儿十间,连带着东西配房、南屋儿的新房,一水儿翻盖齐全,剩下的就是粉白糊纸打家俱装潢。 这其间,听说张旺媳妇贾仙儿生了个女儿。张母一心盼孙子,结果来了个赔钱货,连满月酒都没办。因这个贾仙儿与婆婆大吵一架,留下闺女,一个人回了娘家。一场气闹下来,别的还好,奶却是回了。没办法,张旺花了五钱银子在集市上买了头刚生产过的母羊,给闺女天天喂羊奶喝。 还有,张三姐儿快要出嫁了。 刘家房子盖好,王氏高兴,刘艳儿说要去张三姐儿家瞧瞧三姐儿。 尽管王氏平日里不大喜欢张三姐儿,想着女儿跟着忙活了两个来月都未歇上一歇,便允准了。 张三姐儿脸上自然带着淡淡的喜气,整个人精神极好,腕上带着两只精巧纤细的金镯,耳朵上是两只垂珠儿金坠子,连带头上插的都是以往刘艳儿未曾见过的金子打的梅花钗。 刘艳儿目不转睛的打量了一回,目光又落回三姐儿脸上。张三姐儿脸上带了羞怯,笑道,“看什么呢。”一拉刘艳儿的手,去了自己的闺房。 刘艳儿促狭的笑,“姐夫对三姐可真好。” 张三姐儿带着三分羞七分喜,低声道,“他家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儿,我跟他说,若是没银钱,纵使是镏金的也没什么,我并不是看上了他的家资,只为了他这个人。” “不想这个实心人,真是的……”张三姐儿眼角眉梢俱是掩都掩不住的幸福,许多话,许多情,俱在不言中了。 刘艳年纪比张三姐儿还小了两岁,正是少女怀春时,如今瞧着张三姐儿的神态,既是羡慕,又是惆怅。羡慕者,无非是张三姐得这样情投意合的情郎,自己已到花龄,却不知将来花落谁人家。将来,自己的良人,是否也如三姐的良人一般,会这样一心一意的待自己。 惆怅者,无非也是如此罢了。 刘艳儿忙问了张三姐儿的婚期,看过许多张家为张三姐儿置办的嫁妆,又说定将来张三姐儿出嫁时,刘艳儿去做送嫁姑娘,直到傍晚,刘艳儿方辞了张三姐儿回家。 冬日已近。 又有媒婆来刘家说亲,刘艳相了几回亲,均不如意。 岁月转逝,展眼就到了张三姐儿出嫁的日子。 刘艳儿早早的起来,换了一身浅粉妆锻的小碎花袄配石榴红裙,鸦翅青的发间簪一枝菊花金钗。水嫩的脸蛋儿上打了粉底,黛青描了长眉,润了口脂,挽着巴掌大的妆镜瞧了一时,刘艳总觉有几分不大得意,思量一时,抬手将梅花钗取下,换了一支金雀垂珠儿钗。 那珠儿其实就是玛瑙打磨的珠子,并不值什么。只是行动间,珠串儿轻摇,平添三分俏丽灵动。这样,又对着镜子观量片刻,刘艳儿方款款的起身,去张家帮忙。 张三姐儿找了四个送嫁的小姐妹,独刘艳儿穿的最是体面,相貌亦算出挑儿。她与张三姐儿平时就走的亲近,一见刘艳儿来,张三姐儿取笑道,“我结婚,你倒妆扮的这样漂亮,存心抢我的风头啊。” 刘艳儿亦是个嘴头子快的,伶俐驳道,“真个不识好人心,今儿你跟王母娘娘的七仙女儿似的,还怕谁能抢你的风头。我是怕邋里邋遢来了,丢你的脸。” 张三姐儿拉了刘艳儿坐在身边,她本就是个好强的人,送嫁的小姐妹是要陪她去婆家那头儿的。若真是穿的不体面,的确是会落她的面子。 新娘子待在屋里,不大工夫就有新郎前来迎亲,外面自有层层关卡讨红包儿,待到里间儿时,几个小姐妹又嬉笑着讨了几个红包才放了方大海进来。 女婿给岳丈与丈母娘行过礼,张三姐儿的弟弟张大良亲自背了姐姐出去,然后刘艳等几个送嫁的姑娘上了张家派来的马车上,后面还跟着送嫁媳妇等一堆的人,如此浩浩荡荡的去往孟家庄方家。 媳妇是娇客,大婚的时节,方家对媳妇还是很客气的。席面儿上佳,陪席的除了这些送嫁的小姐妹、媳妇什么的,就是方家找来的亲戚。 刘艳儿却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来方家帮忙上菜的男孩儿。 这一回,男孩儿的装扮换了。 一身藏青色的锦锻棉袍,腰间仍是黑缎腰带,冬天很冷,男孩儿脖子里围了条狐狸皮的围巾,衬的眉目间多添了三分贵气。 刘艳儿的眼睛迅速的在男孩儿脸上掠过,别开眼,为张三姐儿布了一筷子菜,又夹了一筷子红烧鲤鱼放在自己的碗里。 张三姐儿的眼神在刘艳儿碗里略略停了停,眼底浮起几分笑意。作者有话要说:人气差的哟,想哭了都~哈哈哈~ 第8章 搭桥 转眼已到新年,过了年,刘艳十九,她的弟弟刘衡也十七了。 王氏眼瞅着儿女俱是要成家的年纪,将新翻盖的大瓦房装修好,刘家村儿的媒婆儿几乎要将刘家的门槛儿踩平。 刘艳儿接连相了几家,仍是不肯点头。 这种事,女儿不愿意,王氏虽心里焦切,偶尔念叨一下,但是也不敢逼恳女儿。不为别的,就是生怕女儿碍于她的压力成亲之后有不如意的地方,反落埋怨。 倒是张三姐儿嫁人之后,仍时不时的回娘家小住,偶尔来找刘艳儿说话儿逛街什么的。 刘艳儿瞧着张三姐儿的脸色倒比先前待嫁时憔悴了,不禁带了几分忧心,“三姐,你瘦了。” 张三姐儿笑的有几分落寞,“天天锅碗瓢盆儿的,没啥意思。那村儿的人我都不大认得,还不如以前咱们开心呢。今天叫你来,倒有件要紧的事与你说。” 刘艳歪着头,“什么?” “是这样,你这些天不正在相亲么。”抛开心中落寞,张三姐儿笑道,“我嫁到孟家庄去,也没相熟的小姐妹,寂寞的很。在孟家庄,我倒瞧见一个你姐夫的朋友,与你极是相配。” 刘艳儿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张三姐儿笑,“说起来,你也见过呢。” “三姐你胡说什么呢,孟家庄我也只是你结婚的时候跟着去送亲,说认识,只认得两个,就你和姐夫。哪里认识什么别的人呢?”刘艳儿嗔道。 “你忘了么?我成亲的时候,那小伙子帮着上菜。个子高矮跟你姐夫差不离,生的可比你姐夫俊俏,黑眉俊眼的。家里条件儿也好,开着买卖,那可是孟家庄数一数二的人家儿。”张三姐儿见刘艳低头不说话,快人快语道,“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成亲时,天儿格外的冷,他帮着上菜,脖子里还围了条狐狸毛的围巾呢,端得富贵。” 刘艳儿眼中微亮,心中已有隐隐的预感,只是,她为人颇有些小心机,只管呕张三姐儿道,“你说这样好的人家儿,家里子弟定是早早的订了婚的,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呢。既此姐夫是朋友,年岁也当跟姐夫差不多吧。” “诶,原本的确是要订亲的。”张三姐儿哪能听不出刘艳儿话中之意,眼中含了几分笑,对刘艳儿说道,“订的还是孟家庄的人家儿呢,却不想婚没订成,出了事故。说来他比你姐夫要小三岁,跟艳儿你同岁呢。因家里就这一个儿子,挑的厉害,好容易挑中本村儿的一户人家儿。那户人家儿不过是普通的农户,断不能跟你家比的,艳儿。” “订婚前儿,男方什么东西都买好了,说好了两家是小订礼。谁知头订婚的一天晚上,女方忽地改口,说要大订礼。”张三姐儿唇角带了一丝讽刺,呷口茶道,“你想一想,小订礼跟大订礼能比么?” 刘艳儿不自觉的接了张三姐儿的话说道,“可不是么?小订礼不过是请些要紧的一家子吃顿饭罢了。大订礼的话,可是要给亲戚们广发帖子的。若是要改,也该早些说。明明第二天就要小订了,女方忽然要改规矩,男方岂不是措手不及么?” 张三姐儿嗤的一声笑,“谁说不是呢。这女方是有个刁钻的丈母娘,打算着刁难男方呢。可她也不自己掂量一二,男方是什么人家儿,原本她们就是高攀,却还要作三捏四的拿捏。女方不讲理,男方怎能容他?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么一拍两散了。听说后来,女方悔的肠子都青了,想找人去男方说和,奈何男方不想回头,一桩婚事,就此罢了。” 刘艳儿听到此处已有几分心动,道,“这女方也忒不懂事了。” “说起来,还是男方办事敞亮,即便婚事吹了。先前给女方买的东西,也没再讨回来,算是全了女方的脸面。”张三姐儿转眸看向刘艳儿,“我是瞧那小兄弟跟你姐夫关系好,常在一处儿来往,人品相貌家里条件,俱是不错的。我认识的小姐妹中,独你才算与他般配。我就想着问问你,成不成的,是我做姐姐的一份儿心呢。” 刘艳儿心里已有七分愿意,虽觉得与张三姐儿这样讨论终身大事有些羞涩,奈何她实在中意,不经意间已将架子放了下来,笑道,“三姐,瞧你说的。咱们姐妹,我还不知道你么。也只有你这样惦念着我。” 张三姐儿认识刘艳儿不是一天两天,见刘艳儿口气松动,也为她高兴,拍着刘艳的手道,“放心吧,那样的人家儿,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你不知道,自从这桩婚事告吹,不知有多少人打孟家的主意呢。这样,咱们先不走媒婆子那一套,我去找孟小弟探了口风,若是便宜,让你们悄悄的见一面。如此,若你二人觉得还算说得到成块儿,再找媒婆就好,也省处三五拨的媒婆子来给你说那些外头光鲜里头臭的人家儿,没的辱没了你这样的人品。” 刘艳儿给张三姐儿说的微微红了脸,笑道,“三姐儿,我就这么个平常人儿,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好。” 张三姐儿望着刘艳,叹道,“我拿你当亲妹妹,都说女人再嫁就是二次投胎呢。艳儿,你配得上最好的。” 躺在炕上,刘艳儿开始失眠。张三姐儿说的话在她肚子里已过了几个来回,每次想到那个衣衫光鲜、眉眼俊秀的男孩儿,刘艳儿的心就会呯呯的跳起来,继而双颊发热。 她果然没看错,这样的机会,这样的男人…… 接下来,又来媒婆来刘家说亲,王氏跟刘艳儿一提,刘艳儿连面儿都不去见了。王氏一问,便用各种理由推托,实则刘艳是一心等着张三姐儿那头的回话。 这年头儿,民风虽然开放,但是绝对没到男女可以私自见面私订终身的程度,但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起那个男孩儿,刘艳儿就觉得自己拒绝不了。 哪怕可能彼此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合适,可,刘艳就是不愿意放弃这样的、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好男人的机会。 好在张三姐儿安排的很妥当,生日那天,张三姐儿回了娘家,约好刘艳儿去镇上一道逛街。 而方大海则叫了孟安然帮着来镇上采买树苗,准备在田里种些桃树来着。到中午,四人正好碰头儿去饭店吃午饭,顺带着为张三姐儿庆祝生日。 刘艳儿精心打扮过,眉如弯月,唇若丹朱,眼睛纵使不大,笑起来亦带着几分俏丽。她身量瘦瘦的,恰勒出一握纤腰,个子虽不高,脚下踩了时兴的厚底鞋,一身水碧色的长裙,愈发显得玉立亭亭。 不说孟安然的反应,就是早见过刘艳儿的方大海,都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刘艳儿几眼。 这一餐饭,只是孟安然与刘艳相互认识了而已。孟安然是个拘谨的人,话很少。刘艳儿跟着张三姐儿来镇上见孟安然一面已觉得自己大胆至极,至于其它的事,刘艳儿想都不想,她还是有自己底限的。何况有张三姐儿夫妇在畔,俩人刚刚认识,更不好说什么。 故此,吃过饭,到了下午,几人商量着先送了刘艳儿回家,才转回了孟家村。 来往镇上,一般都会坐马车。 这次的马车,与别时不同,张大海和孟安然在外面使马驾车。刘艳儿与张三姐儿坐在车厢里,这是一辆私人的马车,车厢是乌木打造的,宽敞舒适,并非外面车马行的那些。 张三姐儿伏在刘艳儿耳际,悄声道,“是孟家的马车,你姐夫借的。” 刘艳儿想着自己家做些小买卖,在刘家村儿已算得上相当不错的人家儿,只是王氏生性简朴,断然舍不得拿出银钱置办车马的。 在心里暗暗感叹孟家的确是有些家底子的人家儿,刘艳儿却又有几分失落,她这样精心的打扮,初时地亦从孟安然的眼里看到了惊艳,只是认识这半天,孟安然并未主动找她说过什么话儿,可见对她无意。vv,,张三姐儿似是看出刘艳儿的惆怅,只是孟安然在外面,这个时候,她断然不好说什么的。只是拍拍刘艳儿的手,微微一笑:前路还长,不必着急。 第9章 婆家 刘艳迅速的进入了一种单相思的状态。 哪怕只是一次相见,孟安然的态度并不热络,刘艳似乎总能给自己找出倾心的理由:凡是正经人家儿的子弟,有哪个是油嘴滑舌的呢。孟安然守礼寡言,可见其人品端正。 然后,孟安然的眉、眼、唇、鼻、声音、一举一动,都能反复的在刘艳儿的梦境里出现。 这个男孩儿不论家世、相貌、人品,都是这样的完美,刘艳儿甚至觉得,错过了孟安然,在附近的村子里,她可能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男孩儿了。 少女情怀总是春。 刘艳儿的单恋让她屡屡能找些理由去张三姐儿的婆家看望张三姐儿,不为能见到孟安然,哪怕能多看看孟安然所在的村庄,刘艳儿都有说不出的欢喜。张三姐儿为人热情,婆家饭菜平平,留刘艳儿在家吃饭时,都是去孟家庄的小饭店里叫菜什么的。 刘艳儿总觉得不好意思,悄声与张三姐儿道,“三姐,别花这些钱了,我又不是外人,还有你公婆呢,老人家总是节俭。”不要说张三姐儿婆家条件只是平平,就是刘艳儿自己家,也没有天天下馆子的道理。 “银子挣来就是花的,天天攒着,难道就能钱生钱了?”张三姐儿笑笑,方大海在镇上做工,公婆嫌她跟着出去还要单独租房什么,增添花销,索性就把张三姐儿留在家里帮着种田,还能多个人手儿。只是张三姐儿新婚燕尔的,如何愿意独守空房,故此怨气颇重。 “是啊,咱们村儿刘蓝哥在镇上的钱庄里借贷了几十两银子,也开始收鸡蛋了,他家生意也很是不错。”刘艳儿叹道,“叫我说,种田收入虽稳,到底只是撑不死饿不着罢了。” 张三姐儿道,“这得看各人的本事了。我知道,镇里钱庄的大掌柜是朱家屯儿的人,朱家屯儿与这村儿挨着,离咱们村儿也不远。那个大掌柜姓朱,你姐夫也认得,斯斯文文的,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有一回我跟你姐夫还碰到他驾着车回家呢。刘蓝哥跟朱大掌柜是拐着弯儿的表兄弟,故此能从钱庄里贷出银子来,不然,你以为是个人都能从里头借银子呢。” “也是哦。”刘艳儿笑笑,“还是三姐儿你想的多,姐夫在外头认识的人也多呢。” “他早就在镇上做工,再说了,三乡五里的父老乡亲,不定怎么就会沾亲带故了呢,怎会不认得?”张三姐儿笑中带了几分惆怅。 刘艳儿隐约能明白张三姐儿的心思,遂悄声与张三姐儿道,“三姐,姐夫在外头做工,你很该跟着一并出去呢。去了不过是添张嘴,再说了,三姐儿你这样能干,现在有不少女孩子去镇上做工,挣的银钱也不少呢。我都想去,就是我娘一直不肯答应呢。” “再说了,姐夫在外头一个人,先前是没成亲,这如今成了亲,怎么倒还如先前一样,连个知疼知热的人都没有呢?”刘艳儿体贴说道,“姐夫受这样的委屈,心疼的还不是三姐儿你么?” 说到这事儿,张三姐儿就一肚子的愤恨,咬牙切齿道,“那两个老不死的!有他们好看的时候!” 张三姐儿这样直接骂将出来,刘艳儿反倒是不好接话儿了。 张三姐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的尴尬过后,她反倒是格外释然了,一幅过来人的口吻对刘艳儿道,“艳儿,等你成亲之后就知道了,若是碰到这样刁钻的公婆,日子真不知要如何过下去。”话到最后,张三姐儿又有几分委屈,不禁红了眼眶。刘艳连忙说了无数的姨话劝慰张三姐儿一番。 同村张旺的事儿就摆在眼前,张旺的前妻李碧儿,不论相貌还是性格都比现在的贾仙要出挑儿许多。结果张旺不过是去镇上做工,就被贾仙儿勾走了魂儿。 李碧儿的下场,长眼的都能看到。 张三姐儿并非没有心机的人,何况现在刚刚成亲,对丈夫多有牵念。结果公婆却执意留她在家,强行让新婚夫妇两地分居,张三姐儿怎能不怒,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待刘艳儿走后,公婆都下地去了,临走前还嘱咐张三姐儿做晚饭。 张三姐儿去了厨房,望着竹筐里的土蛋萝卜,碗柜的粗瓷碗碟,灰扑扑的灶台,笨重的水缸,以及自己身上的粗麻衣衫,张三姐儿忽然觉得一阵憋屈:这就是她想过的日子吗?粗茶淡饭,服侍公婆,做小伏低,守着活寡…… 在厨房里呆站了许久,张三姐儿折身回了新房,将发间的一支小金簪取下,头发拍松,直接躺进了被子里。待方父方母自田间回来,见张三姐儿并未出来迎接,厨房里亦是冷锅冷灶。 方父道,“这是有事出去了吧?” 方母不禁絮叨,“天天有事,天天有事。那刘家姑娘也是,自己未成亲的大姑娘,就这么满村子的串悠,哪像正经人家儿姑娘该干的事儿?这媳妇也是,人家一来就去饭店里要吃要喝,难道这不用钱的?咱们大海挣些苦力钱,攒下些个,哪是容易的?这样的败家,根本就不是过日子的那一路人!” 方母只以为张三姐儿不在家,声音也不小,张三姐儿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被间的双手紧握成拳,尖尖的指尖直扎到掌心肉内,张三姐儿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眼角一串泪珠儿无声滚下。 家里没人,方母只得再抱柴生火煮饭。在田里劳作半日,本就腰酸背痛,给儿子娶了媳妇本来还想轻松些。结果又是这样吃凉不管酸的脾性,方母肚子里火大,在厨房摔摔打打,“真是娶了个娇小姐进门儿,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想着你公公婆婆在田里做活儿呢?先把饭做了再出去,难道就耽搁你什么了?还有,出去也不说把门锁了,就算破家破业的不值什么,到底该小心着些!” 一时方父进来,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我瞧着儿媳妇在屋里躺着呢,怕是身上不好吧。” 方母眉眼冒火,将炒菜用的铁铲往灶上一摔,怒道,“身上不好去看村口儿药铺子里瞧大夫去,在家躺着难道就能好了?” “行行,你小声一点儿行不行?”方父劝道,“都是一家子呢,大海不在家,媳妇身上不好,你去问问,要不要紧?不行就把孟大夫请家里来给媳妇瞧瞧。” “你别问我,我不去,也不管!”方母声音丝毫未见小,反而是往上扬了些,“中午还跟小姐妹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塞呢!怎么那会儿不见身上不好?这病,还说来就来啊!想歇着就歇着吧,也不必打什么病了痛了的名头儿!” 方父一想,倒是这个理儿。闷一锅子旱烟,亦不再多话。 其实张三姐儿每每喜欢自小饭店叫菜的事儿,方父也有几分看不过眼。一家有一家的家风,尤其农家,攒个钱不容易,张三姐儿嫁妆平平,手里的银子除了她压箱底儿的,就是方大海辛苦挣的。 方父自然也希望张三姐儿勤俭持家,多攒些家底儿。要说鸡鸭鱼肉,谁人不爱呢?只是,方父觉得,自己没啥过人的本事,银钱只能是靠省吃俭用的攒来的呢。 方母只做了两人的晚饭,方父想说什么,方母道,“凡是身上不舒坦的,净饿两顿估计也就舒坦了。以往荒年,树皮草根都能吃个干净,现在粥有菜的,又想着山珍海味去了!若是肖想那样的富贵,就不该嫁到咱这穷家破户的来!” 方家不过是一溜儿四间的房屋,东屋放个屁,西屋儿就能听到。 方母天生的大嗓门儿,别说张三姐儿没睡着,就是睡觉也得给吵醒,又怎能听不清楚呢? 张三姐气性极大,张母已经骂骂咧咧的个把时辰还不肯消停,她实在不想忍了,腾的自炕上起身,抬手将炕桌儿上的一套陪嫁的茶壶茶碗摔到了地上去。 砰啪的动静儿总算惊动了方父方母,待方母过来时,张三姐儿已经自炕上起身了,眉眼淡淡道,“没注意,摔了。” 方母眼中一溜儿的火星冒出来,带了几分火气道,“你既身上不好,行卧就小心些,说是你的陪嫁,哪个不是银钱买的呢。” “婆婆,我没有身上不好。”张三姐儿挽一挽头发,俯身提上鞋,“只是过晌有些困,就睡了一觉而已。不想一觉睡到这时候,正好肚子饿了,婆婆做饭了没?” 方母**道喝不上。没做你的饭。”,”还说呢言情,我跟你公公在田里做了半日的活计,回来连口热水都或以为你睡7呢,就张三姐儿微微一笑,找出一套鲜艳的裙裳换了,着镜子绽开一抹慢悠悠的笑,柔声道,“那也没什么坐在妆镜前,取出黛青脂粉,对,我出去吃,是一样的。” 第10章 胜利 有些人,你在意他,自然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怒。 但是,一旦真的想开了,将许多事放开,你就会明白,其实,不过如此。 不论是那些曾让你忐忑不安的事,还是那些曾让你小心翼翼犹恐不及的人,都不过如此罢了。 婆媳关系犹是如此,真正撕破脸时,张三姐儿觉着,也就这样了。 她不再早起晚睡的收拾三餐,整理家事,唯一所做的,不过是收拾收拾自己的新房罢了,余下时间便是将自己打扮的光鲜,出去串串门子闲聊天罢了。 方母一肚子的不满,数落张三姐儿道,“三姐儿,这么着可不成,你嫁过来这些日子,出去瞧瞧,谁家媳妇天天只吃不干呢。更不必说三不五时的就要下馆子了,哪是过日子的作派呢。” 张三姐儿一面将润手脂细细搽在手上,一面淡淡道,“我在娘家时常听人说,百人百脾性。当初,嫁时我就跟方大海说了,我这人天生手拙,做不得饭菜,更下不得田地。婆婆若是觉得累,尽管请个厨房吧,银钱的事我跟大海说。至于下馆子吃个饭,更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这人哪,与些个粗人不一样,嗓子眼儿生的细,粗茶淡饭的,我怕磨哑了嗓子。” 方母气个仰倒,冷声道,“你既这么尊贵,只该嫁去高门大户,咱们小户人家,还伺候不起!” 张三姐儿微微一笑,“婆婆这话说的对,既是伺候不起,只管叫了方大海回来,或是明儿我找了方大海去,衙门一张和离书而已。”抬手扶了扶鬓间金钗,张三姐儿仿若没见到方氏铁青的嘴脸,只管一径笑道,“对了,既然婆婆如此说,我就得收拾嫁妆了。怎么,婆婆还要看着我清点吗?” 方母性子的确厉害,却不比张三姐儿口齿伶俐。以往张三姐儿新媳妇,瞧着大面儿,许多事就忍了。现下撕破脸,张三姐儿索性不要这脸面了,三言五语便将方母噎个死去。 方母气哄哄的找自己的老头子抱怨怒骂,“真是反了天!娶了这样败家的泼妇进门!天天涂脂抹粉儿花枝招展的出去闲逛,家事半点儿不沾,银钱大把大把的作践,我略说两句,她还要和离!咱们家也要不起这样的媳妇!有本事就和离去吧!我看和离后,她能嫁到什么高门大户的做少奶奶,才算本事!” 张三姐儿的声音隔着房间传来,“您这话说的,若非你们方家三番五次的差了媒婆子上门儿求亲,莫非我就会嫁过来不成?怎么迎娶我之前没细细的打听呢?我涂脂抹粉花枝招展怎么了?您老若是眼红,也涂一涂抹一抹就是,谁还拦着你了!就是花用银钱,我也没从你兜儿里拿,我花用自己的嫁妆,倒还碍着您老了!您老这手也伸的忒长了吧!至于,和离的事儿,更不必您老操半点儿的心!是方大海娶的我,要和离也是方大海与我和离。日后我嫁不嫁高门大户,就更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不过,还得承您吉言,将来我若有当少奶奶的造化,少不得得谢一声您老的金口呢。 方母气个死,一径对老头子道,“反了反了!哪家儿媳妇敢这样跟婆婆说话!赶明儿我非去县衙告她个忤逆不孝!” “随您的便吧,我等着呢。”张三姐儿对着镜子妆扮了一回,分毫未将方母的威胁放在心上。现在可不是以前了,有个忤逆的罪名儿就能逼着儿媳妇去死。如今朝廷连休书都取消了,夫妻只有和离一途,而且和离之时,女方的陪嫁自然归女方所有,亦没有净身出户之说。 就是李碧儿与张旺和离,之所以李碧儿落得净身出户,实在是当初李碧儿嫁去张家时,本就无甚嫁妆。嫁与张家多年,又未能把握着张旺的银钱,和离之后,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张三姐儿可不是李碧儿的性子,这是在农村,讨不到老婆的汉子多的是。哪怕现在拉了嫁妆回娘家,张三姐儿自信还能嫁得出去,很不必在方家这棵老歪脖儿树上吊死。 打理得光鲜亮丽后,张三姐儿扭着纤细的腰肢,一步三摇的出了大门。 方母黑着脸在后面啐一口,恶狠狠道,“天天这样妖里妖气的,大海又不在个家,不知道这是到哪儿勾搭汉子去了呢。” 方父斥道,“闭嘴,这话也是好随口说的。” “你对我冒火有什么用,只管瞧着那小娼妇这样大摇大摆的出门,硬是屁都不放一个,有什么用!”方母被气的眼中含泪,对着方父喊道。 方父闷声道,“我一个做公公的,与儿媳妇口角,传出去还不够让人笑话呢。唉,叫我说,她一个小媳妇儿这样天天去外头晃当也不是个长法儿,还是叫她去镇上吧,起码大海在那儿,还能把人给看住了。” “真真是个泼妇!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方母含泪骂两句,犹不解恨。只是和离的话,她不过是说出来撑个场面罢了。现今小姑娘们越发娇贵,给儿子娶个媳妇不容易,订婚成亲酒席什么的置办下来,对家里已是不小的负担,哪里会真正让儿子和离呢。再找个儿媳妇,还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呢。 张三姐儿在婆家折腾了半月,方父方母终于吐了口,打发她去镇上。 张三姐儿立时就在村子雇了马车,大包袱小行礼的去了镇上与方大海团聚,俩人在镇上人家儿租了间小小的屋子,算是安定下来。 新婚夫妻就这样分离,且不说相聚时万般的柔情蜜意巫山,张三姐儿又好生对丈夫诉了一番辛苦,“倒不是我有意说这样的话,谁还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就在炕上躺了一躺,耽搁了做晚饭,婆婆直直骂了两个时辰犹不肯罢休。我在屋儿里躺着,连杯热水都没的喝。你又不在家,我起身自己倒水,手上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不小心就碰倒咱们一道买了那套鸳鸯茶壶茶杯,东西掉在地上摔碎,我自己都心疼的不行,婆婆进来就是一通大骂,说我糟践东西。” 说着话,张三姐儿眼里两行泪珠儿滚落腮下,已是委屈至极。她人本就生的纤细,配着过后眼角眉梢的媚态,楚楚可怜到了极致。方大海怀里揽着香喷喷软绵绵的媳妇儿,纵使心里有几分孝道,如今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只是将张三姐儿紧紧抱住,万分心疼道,“三姐儿,苦了你了。” 张三姐儿继续道,“骂过之后还不算,我本想着,看病抓药的还要花用银钱,喝碗白粥支撑下去,年纪轻,熬过几日也就好了。不想婆婆见我病着,竟是只做了两人的饭菜,多一口粥都没的吃。若是早知你家这样,你纵使把天说下来,我也不能嫁的。” “你也知道我家,比起你家并不差什么,我在家里也是父母疼宠着长大。我这人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在家时,爹娘从没给过我一星点儿委屈受。到你家,病的七死八活,竟是连口粥都喝不上了。”张三姐儿哭道,“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方大海给张三姐儿说的颇是愧疚,不过,这年头儿,断没有儿子说父母不是的道理。方大海急忙抬起袖子给张三姐儿拭泪,温声软语的安慰了一回。张三姐儿肚子里似有诉不完的苦楚,“若不是我自己爬起来去外头找些吃喝,纵使饿死病死,又有谁管呢。” “好了,三姐儿,这不是来镇上了么。咱们好生过日子,父母那里,只看他们是老人家,是长辈,多体谅就是了。”方大海道。 张三姐儿大致了解方大海的性子,也并不想着自己三言五语的就能叫方大海偏着她,现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张三姐儿的手缓缓的抚上方大海的小腹,轻轻的揉了揉,细长的眼睛里尚含有泪花儿,却又带了几分诱惑。方大海正是壮年,一把握住张三姐儿的手,将那只小手放到自己勃\发的下面,张三姐儿脸儿红红的,偏又夺了手去,欲拒还迎,只是不肯,柔声道,“刚弄完,你还没个够呢。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正经事,你说就是了,我哪次不应你。”两人本就裸着身子,方大海拨开张三姐儿的腿,往下\面摸了摸,依旧是湿漉漉的。就听张三姐儿在他耳际低语,“我来了镇里,虽是为了伺候你,到底是多了一张嘴。咱们也得为自己日子打算一二,我想着出去打个活儿干,只是这两个月要辛苦你些,挣的银子暂且多留下几分吧。待我找到了活儿干,咱们再多多的送银子回家给公公婆婆存着。” 这样的体贴明理,方大海怎会不应?再者,张三姐儿搂着他的脖子呢喃,正是软软的热气喷在他颈上,又是痒又是软,方大海性\致更高,再不肯忍耐,只管拎起张三姐儿两条嫩白的腿,提枪而入。 张三姐儿一声嘤咛,双腿紧紧的勾住方大海的腰身,两人又是一阵颠鸾倒凤。 刘艳儿在得知张三姐儿去了镇上与方大海过日子时,心里好一阵赞叹,想着,三姐儿素来有手段,新媳妇刚嫁,听说他婆婆也是个厉害的。就这样三姐儿都有本事能脱身到镇上去,实在女中豪杰。 过了几日,张三姐儿就托人给刘艳送了信儿去,连她暂时租住的地址都写的清清楚楚,叫刘艳儿只管到镇上去找她。 刘艳儿本就是个喜欢东走西逛的性子,兼之与张三姐儿交好,再者,她心里还有一桩难言的心事。故此,家里活计略略闲了,刘艳儿就说去镇上买东西。 王氏自然要问个清楚,一听说是去张三姐儿那儿,王氏大皱眉头,“我说你离她远一些,你在家里知道什么。三姐儿刚刚嫁人,在婆家便跟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婆婆每每在村子里念叨她不孝呢。如今这名声传遍了孟家庄,连咱们村的人都听了风儿呢,你桃儿婶教导出这样的闺女,好个没脸。” 刘艳儿为张三姐儿辩道,“三姐儿新婚,她男人要去镇上做工,她本想一道去,结果公婆死活不依。她公婆这样的不通情理,这事儿也怪不得三姐儿。” 王氏道,“你懂什么?镇上那么好呆的。那个方大海不过是在镇上挣个辛苦钱罢了,张三姐儿想去镇上,也得替婆家想想。她在婆家住着,起码吃喝不用银钱。到了镇上,什么不是钱。两眼一睁就是花钱,她男人是富户还是乡绅哪?禁得起这样的花销?再说,我早听着了,那三姐儿去了婆家,只嫌婆家饭菜不好,每每饭店里点菜下饭。我的天,你去打听打听,谁家媳妇这样的败家。别说在婆家,难道她在娘家时也敢这样的大手大脚,你桃儿婶子不打烂了她。” “看她那作派,就不地道。”王氏哧啦哧啦的纳鞋底子,一面道,“你有了空闲,做些什么不好。你爹你弟的鞋还有几双没做呢,就是出去,也别总跟三姐儿在成块儿,这样的好吃懒做,不是过日子的材料,没得倒把你带坏了。” 母亲这样的唠叨,刘艳儿心里有几分不大舒坦,更不觉母亲的话有何道理,只是不再提三姐儿之事,反是劝母亲道,“镇上有的是鞋子卖,比你做的又体面又好,花上几个钱,你有空也歇歇呢。” 王氏唇角含笑,“卖的那些,到底不如自家做的料子足,再者,自己做非但实惠,还能省下些个。过日子都是要靠攒的,像你这样大手大腿,我看也存不住钱。” “钱存它做什么,有花才有挣呢。”刘艳儿道,“娘,我明儿头晌出去,下晌就回。” “嗯,去吧,只别去找三姐儿。”做母亲的,哪儿能不知道女儿的性子,王氏尤其叮嘱一句。刘艳儿应道,“记得了。” 刘艳儿已经十九岁,这个年纪,对人情世故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儿。父母再说的什么话,她已经不会再全盘的接受,总会在肚子里过两遍。 喜欢的,她听话。 不喜欢的,敷衍过去就罢了,也并不因此就跟父母发生争执。 张三姐儿看到刘艳儿,脸上露出欢喜,连忙将人拉进屋儿里,将桌上的果盘儿递给刘艳儿,笑道,“没什么好的,果子尝尝。” “谢三姐,你别忙了,我又不会跟你客气。”只是寻常的苹果,刘艳儿拿了一个,一掰两半,递给张三姐儿一半儿,见张三姐儿一身石榴红裙,打扮比在婆家时更为用心,整个人精神亦是极好。刘艳儿就知她在这里过的是极舒心的,笑道,“我听说三姐来了镇上,再看你现在的精神头儿,可是放心了。” 张三姐儿笑,“总算是出来了。”这一场婆媳争锋,张三姐儿没吃半点儿亏,而且现在方大海挣的银子完全是交到她的手里,拢住了方大海,手里又有银子,她还怕什么呢。 张三姐儿一挑长眉,笑吟吟道,“艳儿,叫你来,一是我这里除了表姐,也没个熟人,寂寞的很。二则,孟安然也在镇上做工呢,什么时候我让你姐夫叫他家来吃饭,我一个人,预备饭菜怕来不及,你不嫌弃,就来帮帮我的忙。” “三姐儿,瞧你说的,这样见外做什么。” 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许多话,不必细说,真意已在其间。w,,相视一笑,又亲亲密密的凑在一处儿悄悄的说起许多私房话来。 第11章 搭线 刘艳儿渐渐的从张三姐儿的嘴里知道了更多孟安然的事情。 “家里那么好的条件,原本少时就去州里念书了,只是孟安然不喜读书,硬是不念了。唉,在家又觉得闷,就出来找个活儿干。”张三姐儿叹道,“别看都是做活儿的,你姐夫就得养家糊口,孟小弟不过是来赚个零花,他挣的银子,他家里一分都不要,全让他自己拿着花。就这么着,头一个月来镇上做活儿,孟叔孟婶儿还驾着车来看了几遭呢,只怕孟小弟受了委屈。你想想,家里就这一个儿子,能不宝贝?” 刘艳儿抿着唇笑,“三姐,姐夫家里也是他单根独苗儿的,将来,还不全都是你们的。”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外人,你姐夫家里虽说就他一个儿子,别忘了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呢。你没见我那两个姑奶奶,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哪个是好缠的。”张三姐一拍手道,“老话儿说的好,一个姑娘三个贼,幸而全是嫁去了外村儿,若都在孟家庄,啃了我们骨头的心都有了。就这么着,春种秋收,哪次不叫你姐夫出村儿跟他们去做活的呢。” “孟家却不一样,孟小弟也有个姐姐,不过人家姐姐有本事,读书出息,嫁了外地的富户儿,两口子都在衙门里当差,端得是有钱有权呢,阖村儿里谁不羡慕。说孟姐儿每年回家都是大包袱小行礼的往家带,可不似村儿里别的闺女,回娘家一趟恨不能把娘家的地缝子都搜刮干净。”张三姐儿脸上带了丝丝讽刺,对刘艳儿道,“多么难得的人家儿,自打孟小弟这婚没订成,媒婆子又开始往孟家走动呢,恨不能踏平了孟家的门槛儿。” 张三姐儿言出必行,与方大海商量了搓合孟小弟与刘艳儿的事儿,张三姐儿道,“艳儿她家的条件儿,你也知道,我们村儿里数得着的人家儿。何况艳儿生的不差,为人处事有分寸讲道理。这么一想,不论人品门第,与孟小弟实在是天生的一对儿,地上的一双呢。你觉着如何?” 方大海却是不乐意管这闲事儿,双手叠脑后躺床上道,“要我说,这事儿还得看。你不知道,孟叔为人倒是个爽快的,就是孟婶子,挑剔的厉害。他家就安然一个,且安然年纪又不大呢,还不得狠着挑好的呢。” 张三姐儿坐床沿儿拍方大海肚子一下,倾□子,眼波斜斜的问他,“照你这么说,艳儿不算好的?” 张三姐儿原本身量纤细,如今成了家,做了妇人,倒添了几分丰润。方大海一把握住三姐儿胸前玉兔儿,隔着衣裳揉了几揉,三姐儿身上既疼且麻,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嘤咛一声,拧眉薄斥,“老实些,跟你说正经事呢。”说着就去打方大海的手,却不料被方大海另一手擒住腕子,往前一拽就将人掳上了床。 “唉哟,你慢些,还没吃饭呢。”张三姐儿粉拳使劲儿往丈夫胸前捶了几下子。 方大海唇角噙着笑,训道,“真是反了你,连相公都敢打。”说着将三姐儿压在身下,对着那翘臀就是响亮的一掌,女人不似男人那样肌肉结实,反是生就臀肉肥软,这样一拍,两瓣圆臀竟在掌下悠悠的颤了又颤。且一丝既麻且酥的滋味儿自臀上弥散开来,三姐儿颊上微红,嗔怒道,“真个死人,你别作弄我了,门还没锁呢。” 因是租了别人家两间屋子,不关房门,方大海心里也有顾忌,笑笑起身,“老实趴着,爷去锁门。” 张三姐儿连忙自床上爬起来,手脚俐落的整理着衣裙,粉面含春的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怎么这样的猴儿急,还是先吃饭吧。” 锁好了门,方大海折身回屋,见张三姐儿下了床,他微一俯身,肩顶着张三姐儿的腰便将人扛起来,张三姐儿伏在丈夫结实的肩上,忍着笑,只管捶打他的脊背,小声道,“快放我下来。” 方大海自幼种田,后又在镇上做工,卖的就是力气活儿,他人外头瞧着瘦,褪去外衫,却是一身晒的微黑的肌肉,皮肉下蕴含着无限的力道与精神,线条柔韧的腰身收紧,裤头儿里的跃跃欲试。 将张三姐儿虚虚的压在床间,方大海瞧着张三姐儿青春柔美的脸颊,凑过去紧紧的吸吮着三姐儿的花瓣儿一样的唇,两只手剥开三姐儿的裙裳,掌间粗粗的茧子不停的在三姐儿身上游移,狠狠的揉搓。方大海的唇咬在三姐儿的颈项、肩头、胸前、小腹,一路向下,伸出舌头狠狠的舔在那一处的蜜谷桃源,三姐儿狠狠的哆嗦了一记,双腿就想夹紧,喉间呜咽,“别……大海……别……” 方大海猛的将人翻了个个儿,分开三姐儿两条白生生的腿儿,两只粗糙的大手在三姐儿的臀肉狠狠的揉拧了一番,然后把两瓣肥臀往上一提,令三姐儿曲膝,塌腰耸臀的跪伏在床沿儿,方大海将头对准了谷间花瓣儿狠狠的吸吮过去。 这样的姿势,三姐儿羞的难受,脸红似火烧,只将脸埋在臂间,随着方大海唇舌的吸吮搅弄,三姐儿下面一阵阵的抽搐颤抖,分泌出更多的汁水,她整个身体都不听使的陷入了巨大的快感之中,喉内发出一阵阵唾泣的呻\吟,两条既白且嫩儿的大腿都跟着微微的发颤。 及至三姐儿的身子软作一汪春水,方大海将肿胀疼痛的狠狠的钉入了三姐儿的体内。 三姐儿咬着枕巾,脸色潮红,娇媚如花,喉间发出一阵阵纤细又娇媚的呻\吟,不知是痛楚还是欢愉。 及至初歇,方大海将疲软的抽出时,白浊混着汁水顺着三姐的大腿根儿流出,灼热的。三姐儿上半身仍趴在床间,□则是挂在方大海的腰胯间。方大海拍拍三姐儿软乎乎儿的臀肉儿,将人拦腰抱上床。 三姐儿纤腰发酸,细嫩的身子给这个蛮人弄的好不疼痛。 方大海力道大,干这活儿也极生猛,三姐儿爽是爽,不过,她新婚头一年,对这事儿总有些欲说还羞的意思。 “去给我兑些温水来。”三姐依旧趴在床间,使唤方大海道。 三姐儿人生的纤细,只是眉眼平凡,胜在一身雪样肌肤,且最不禁揉搓。此时放眼望去,雪样的肉皮儿上点点红斑欲痕,且双腿微开,臀肉儿挺翘,再加上纤腰一束,更是惹人欲动。 方大海并不理会三姐的话,倒是伸出手指,往三姐儿下面戳了戳。那里随着方大海的动作,又是一紧,热乎乎儿的绞住了方大海的手指。 三姐儿嘴上不依,星眸半睁,软语相求道,“我实在乏的很,大海,相公,你就饶了我这遭吧。” 哪个男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呢,方大海将三姐儿干到这番田地,心下不是不得意。展臂将三姐儿揽在怀里,细细的摩挲拨弄着三姐儿的下面,却不肯轻易放手,低声笑道,“看你里面喜欢的很,你瞧,又往外流水了。” 三姐儿娇声媚气地将胸脯儿贴进丈夫,慢慢的摩蹭着,一条腿往上勾住他的腰,只管将软软热热的花瓣朝方大海的蹭去,直蹭得方大海呼吸一滞,三姐儿一手扶了丈夫的,缓缓的容纳至自己的体内,吐气如兰,半含幽怨道,“我实在怕了你的劲道,半点儿不知疼人的。” 方大海轻轻的往里面一顶,三姐儿哼出一声媚吟,张开嘴不轻不重的咬了方大海胸前红粒一口,捶他道,“轻些。” “这还重,你这婆娘也忒娇嫩了些。”方大海抱怨一句,倒不再如刚刚那样不管不顾的冲撞,九浅一深摆弄的三姐儿更是娇喘吁吁,媚意阵阵。 在镇上的生活,虽不大富庶,到底小夫妻情意绵绵更胜于一切。张三姐儿满足了方大海的下半身,上面身的事儿,自然也是张三姐儿做主。 因是同村儿的,孟安然与方大海往日间倒还相熟,孟家然找了处儿铺子干活儿,是随着铺子里其他伙计一道儿住,不比方大海在外租了房子方便。 且方大海死活叫孟安然家去吃饭,孟安然辞了几回实在辞不过,抽个空儿就去了。 夏天都是在外头小院儿里的灶台上烧火做饭,张三姐儿围着石榴红的围裙正在炒菜了,那边儿刘艳儿在井边洗菜呢,瞧着方大海带了孟安然来,刘艳儿起身打了个招呼,爽快笑道,“姐夫回来了,正好儿,我这里水不够,打井里拎桶水上来吧。” 方大海亦是个机伶人儿,且他叫孟安然来吃饭,实是别有用意,故此一拍衣衫道,“装了半日的货,脏的很,别再掉满桶的灰,我去换了衣服来。安然,你去帮着艳儿提桶水。” 孟安然笑应了,抬脚去了井边。此时刘艳儿因正在洗菜,一身娇黄的衣裙外罩着围裙,以免脏了衣衫,倒是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纤细雪白的手臂,并两只韭菜菜儿细的银镯衬得她手腕更加纤细可怜。不知怎地,孟安然忍不住多瞧一眼,其实有时男女间的情意就是这情不自禁的一眼。 看了一眼,又想看第二眼。孟安然早与刘艳儿见过,又是男人,笑着招呼道,“你也来了。”说着将桶放到井里去。 刘艳儿眼里含笑,偏着头,大胆的回视孟安然,一头青丝绕过耳际梳成长辫垂在脑后,一只金镶玛瑙的小钗静伏在发间,白嫩的耳珠儿上挂着颗金镶玛瑙的坠子在微微的晃动。一瞥之间的风景似乎让孟安然有些移不开眼睛了,刘艳儿清脆的声音传入耳膜儿,落在心头,“我本是来镇上找三姐儿去逛街买玉脂膏儿来着,谁知听三姐儿说姐夫要请人吃饭,她一人做饭做菜哪儿来得及呢?玉脂膏儿什么时候不能买,我就留下搭把手儿呗,只是不知道要请的人你呢。” 孟安然的眼睛在刘艳儿脸上打了个溜儿,转头将井水提上来,给她倒在洗菜的瓦盆里,低声说一句,“若非如此,还见不着你呢,艳儿。” 听到此话,刘艳儿心中一喜,脸儿却不由微红,侧慎了孟安然一眼,忙又低下头继续洗菜,两只手泡在水里,衬着碧青的菜叶,既白且嫩。张三姐儿不时瞅一眼井边不肯挪地儿的两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对着站在门口儿的丈夫使了个略带得意的眼色。 第12章 错过 刘艳儿自张三姐儿那里回来,家里的活计就开始忙起来,王氏拘了刘艳儿在家里做活,并不得空出门。一时间,哪怕刘艳儿芳心萌动,竟再无机会去镇上瞧一眼孟安然去。 谁知没几日,倒有同村儿小饭店的来升媳妇儿去镇上买东西进货时碰到了张三姐儿,张三姐儿就托了来升媳妇给刘艳儿捎了东西并一封信来,倒不是啥稀罕物儿,两盒子玉脂膏而已。 王氏瞅一眼道,“我记得你还有一盒子没用呢,怎么又叫人买?” 刘艳儿心里也正疑惑呢,无缘无故,三姐儿送他两盒子玉脂膏儿做什么,捏着信,只是应道,“是三姐儿送的。” 王氏一面验鸡蛋一面道,“若是三姐儿送的,你也买些东西还礼,没的白要人家东西的道理。” “娘,我知道的。”刘艳儿拿着两盒玉脂膏进屋儿去了。 王氏的大女儿刘婉笑道,“艳儿跟三姐儿倒是好。” “那个三姐儿未嫁时就天天花儿粉儿的打扮得妖里妖气,不知说了多少婆家才成了亲。嫁了人倒好,就为了跟男人去镇上住,闹腾得婆家鸡飞狗跳,阖村有名的泼妇。就一点儿不体谅自己男人一个月能有多少银钱,听说自她去了镇上,方家小子再不往家捎一文钱。”王氏摇摇头,“到底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儿。” 刘婉的儿子已经周岁,断了奶就搁在婆家给婆婆照看,自己往娘家来干活儿挣钱。她眉眼与刘艳儿极是相似,都是细眉细眼,伶俐纤瘦的模样。刘婉手下不停,嘴里笑道,“三姐儿是个有心计的,自己男人挣的银子,她自然是想自己攥手心儿的。再说,现在的小伙子,年轻力壮的,一个人在镇上做工。当初张旺怎么跟贾仙儿勾搭上的,碧儿妹妹又是什么下场。三姐儿这样也好,起码自己不吃亏。” 王氏道,“婆媳婆媳,跟母女是不一样。三姐儿有自己的小算盘,那是人之常情。只是,日子不是她那样的过法儿,倒把公婆当成贼一样防着,哪儿能长久。至于碧儿哪,哼,你张婶子先前如何的挑剔碧儿,一家子挤兑着碧儿和离,现今的贾仙儿说不得就是她的报应了。” “谁说不是呢。”刘婉笑笑,贾仙儿的泼辣刘家村儿没有不知道的,凡事若有不依她的,只管将张旺家搅得天翻地覆,大家过不成,真真是个搅家精一样的人物儿。张旺但敢与她动手,贾仙儿立时把自己三个兄弟叫来,又是一番吵闹。一出接一出儿的,叫乡亲们看足了笑话。 王氏想到张旺娘遇谁朝谁哭诉的模样,不禁摇头,先时张家将李碧儿从头挑到脚的看落不上,如今换了贾仙儿方知先时李碧儿的好儿,有什么用? 张三姐儿不仅是让来升媳妇儿捎了两盒子玉脂膏给刘艳儿,怕她不明白,同时写了封信过来。刘艳儿甫打开看了两行,脸就红了,情不自禁的摸了摸玉脂膏儿,心呯呯的跳起来。 那日,她在孟安然面前随口一说而已。不想孟安然却是记在了心里,只是想着男女有别,自己不方便出面儿,方托张三姐儿捎了玉脂膏儿来,有心无心,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这样体贴的人。 刘艳儿将信看了两遍,叠巴叠巴撕碎搁荷包儿里了,她倒并非是不想留着。不过自从现在各村儿都有了学堂,念书认字儿就不只是秀才们的活儿了。现在大部分人都认得字,这样的信,若是给王氏知道,绝不亚于一场小型风暴。刘艳儿生就谨慎,哪里会留下证据。 刘艳儿坐在妆镜前,瞅着镜中唇红眉翠的少女,凝神细思量。她素来有主意,何况孟安然不论人才品貌、家庭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好,她既然相中了孟安然,就一定要成事才好。虽然心里犹有羞怯之意,不过瞧着张三姐儿与方大海夫妻情浓,刘艳儿正是青春年纪,正好当花嫁之时,又怎能不羡慕,从而希望自己能嫁得如意郎君呢。 她曾对张三姐儿说过,不拘什么贫穷富贵,只要能说到成块儿就好了。 其实这话太假,怎么会不拘贫富呢。每个少女都有自己的梦想,梦想里肯定是希望嫁个顶一流的男人吧。此时此刻,在刘艳儿还未曾见识过外面广阔的天地时,孟安然就是她仅见的男人里最一流的男人。 她要抓住这个男人,抓住这个机会! 王氏在外面喊一嗓子,“艳儿,不就去放玉脂膏儿么?你睡屋儿里了?还多少鸡蛋没验呢!快出来。” 刘艳对着窗子应一声,揉一揉发酸的腰肢,这样每天在家做活的日子实在辛苦,她多么希望歇一歇,停一停,只是母亲的性子…… 或许等她嫁了,孟家那样好的家世,肯定就不必这样辛苦了吧。 刘艳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亮的光芒,又倏而不见,握了握手里的玉脂膏儿,起身,珍而重之的放在妆台下的抽屉里,转身出去继续干活儿。 恋爱中的少男少女总会进入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状态,譬如刘艳儿总会干活儿时偶然露出羞涩又甜美的微笑,你细问她为何而笑吧,她又不肯说了。 自从接了孟安然的东西,刘艳儿一直没空去张三姐儿那儿,甚至连信都没给三姐儿送。她想着,若是孟安然真的对她有意,这次玉脂膏儿后,应该还会托三姐儿送东西来。可是,刘艳儿左等右等,自那回玉脂膏后,孟安然就再没了动静儿,刘艳儿一时甜蜜,一时又忐忑起来。 王氏哪里知道女儿这些心思,见来升家的来买鸡蛋,便道,“艳儿,给你嫂子称十斤去。”小饭馆儿里,多是做一些家常菜,用到鸡蛋的地方还真多。 刘艳儿忙去了,她是个机伶人,足足十斤称好了,又多捡了五个算是饶头儿。来升媳妇儿笑的眼睛都弯了,对王氏道,“不是我奉承婶子,阖村儿的姑娘数过来,就没像婉儿、艳儿她们姐儿俩一样的能干的。婶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有人夸自家闺女,哪怕知道是有意说好话,王氏的心里亦是欢喜,嘴上笑道,“瞧你说的,她们就一般的庄稼闺女,哪就特别的好咧。” “哪儿就不好咧,拿艳儿说吧,做活这份儿俐落,说话这份儿爽快,还有这排面儿,实在是难得的好。”来升媳妇儿笑问,“艳儿婆家成了没?” 刘艳儿顿时羞了,心下又担心来升媳妇儿要给她说亲,忙作羞涩道,“瞧嫂子这不正经。”只想打发了来升媳妇去。 “怎么不正经了,艳儿,嫂子大你几岁,是过来人。若你愿意,嫂子给你说门儿好亲。”来升媳妇每日在小饭馆儿,要应付的人多了,自然练就了一幅好嘴皮子。刘艳儿脸儿上一羞,扭身子躲了出去。 来升媳妇儿见刘艳儿跑了,笑对王氏道,“婶子,我倒不是说笑的。婶子也知道我姥姥家是孟家庄,离咱们村儿不远,说的是我二舅家的小子。” 来升媳妇儿的二舅是谁,王氏真不知道。不过刘艳儿的亲事总是不成,王氏心下也有几分着急,就听来升媳妇儿细说起来,“我二舅家是兄弟两个,大的叫大龙,小的叫二龙。大龙已经成亲了,我跟婶子说的是二龙。说条件儿就是一般的庄稼小子,眉眼算是清秀,难得小子能干,十三岁就跟着出去做工了,蒙人家老板器重,现在在镇上铺子里做个二掌柜,每月有二两银子的工钱。说句实心的话,婶子是过来人,成家立业后,也并不能看婆家条件儿底子如何,只要小人儿能干,什么样的家业挣不来呢。” 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到王氏的心坎儿上,王氏笑道,“只要小人儿正干就成,我跟艳儿念叨念叨。” “诶,那我就等着听婶子的信儿了。”来升媳妇挎着装满鸡蛋的篮子走了。 王氏知道刘艳儿主意正,再者,婚姻大事,问一问女儿的意思是没错的。 刘艳儿一听就直摇头,“不成,我不愿意。” “我听着还不错。”王氏耐心的劝女儿道,“不看别的,只图小伙子能干。” 刘艳儿勾起抹冷笑,对母亲道,“娘,你想一想,来升嫂子一味的说这男的能干,怎么他舅家的条件儿半点儿没提呢。若是他舅家有房子有地有银子,来升嫂子能一句话儿都不吱一声么?” “十三岁就出去做活儿,这么多年的活儿干下来,哪个是不能干的?三姐儿的男人也是能干的,家里条件儿又是怎么样?”刘艳儿在母亲面前直接的多,“瞧来升嫂子一味避重就轻,就知道她舅家的条件儿怕是一般中的一般了。倒是不说咱家就嫌贫爱富了,只是怎么着也得差不多吧。” 给女儿这样一说,王氏又有些松动,叹道,“来升家的说他那表弟在镇上做二掌柜,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呢。现在家里盖五间大瓦房也就二三十两银子,这小伙子实在能干,说不得以后有大造化呢。” 刘艳儿心里早已有人,断然拒绝,“三乡五里的谁不认识谁,若有大造化,也等不到这会儿。” 刘艳儿这样死活不愿意,王氏也没勉强她。 直到月底,刘艳儿方猫着了去镇上的机会。 刘艳儿特意买了些时令果子去瞧张三姐儿,张三姐儿脸色有些苍白,刘艳儿忙问,“三姐,这是怎么了,咱们才两月没见,你这脸色可不太好。” 张三姐儿苍白的脸上却是绽开一抹幸福的笑,摸了摸肚子,瞧着刘艳儿没说话。刘艳儿何等聪明,连忙又给张三姐儿道喜,又问,“几个月了?” “去镇上医馆里找大夫瞧过了,算着日子是两个半月了,先前我竟半点儿不知呢。”张三姐儿想到方大海每天只猴儿急的找她干那事儿,那个蛮人,幸而没伤着孩子。 “那可得好生保养,头一胎不比寻常呢。”刘艳儿关切的问,“你婆婆知道没?” “唉,我哪儿敢让他们知道呢。”张三姐儿叹道,“在镇上,什么好赖的,起码事事自己作主,你姐夫什么都肯依我。若是回了孟家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吃糠咽菜的不算什么,就怕日子不痛快,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我跟你姐夫说了,现在还没三个月呢,没的到处壤壤的道理。胎未坐稳,说出去倒显得轻狂了,让长辈们跟着操心。你姐夫都依我了。” 刘艳儿笑道,“姐夫对三姐实在没的说了。” 张三姐儿微微一笑,拉着刘艳儿的手道,“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刘艳调侃,“我是神机妙算,给小侄儿买的。” “你的心哪,不说我都知道。”张三姐儿有意问,“你既有这心,怎么上次我托人给你捎了玉脂膏儿,你反倒没动静儿了呢。” 说到这个,刘艳儿顾不得娇羞,脸色黯色,“三姐,咱俩一处儿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家。只要活儿紧,断然出不得门半步的。” “我猜就是这样了。”张三姐儿道,“你没来,孟小弟倒是来过几回,你家的情况我也跟他说了。你大约不知道吧,孟小弟的大姑妈嫁的就是咱们村儿呢。” 刘艳儿听到这话,脸上不免露出惊讶来,低声道一句,“真是巧了呢。” “谁说不是呢。”张三姐儿笑,“他大姑妈就是村西头儿刘炳叔家的婶子。” 因村与村离得近,少不了各种联姻,以前从没联系的张家与李字,说不得就是什么拐着弯儿的亲戚呢。张三姐儿一点,刘艳儿立时就明白了,笑道,“哦,我知道,炳婶子家的雅姐姐嫁就是来升哥的弟弟来斗哥,这么一算,可不就是来斗嫂子么。” “是啊,你们跟来斗家可是没出五福的一家子。”张三姐儿眼中含着融融的笑,对刘艳儿道,“我瞧着孟小弟对你是真有意思,只是现在孟小弟不在镇上做工了呢。” “啊?他不在镇上了?”刘艳儿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她这样一腔热情的来了,他却不在了。这种失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只见刘艳儿花儿一样鲜艳的脸顿时失去了颜色。 张三姐儿心里也感叹孟安然与刘艳儿没缘份,当初孟安然托她送了玉脂膏儿去,就开始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找方大海,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可惜那时刘艳儿竟不能偷半点儿空出来一会,如今刘艳儿来了,孟小弟却是回了家。 “唉,我早跟你说过孟小弟家境好,孟家哪里舍得叫他出来做工呢。再者,你看他那身子骨儿,不似你姐夫,外头看着也瘦,实则满身的力气。”张三姐儿道,“孟小弟再没吃过这样的苦,能干两月已是不错了,他家里要重开买卖,他又是孟家千顷地里的一棵独苗儿,自然得回去跟着打理。” 刘艳儿默默的坐在椅子里,强笑道,“这有什么,我跟他,本也没什么。” ”孟小弟是个老实人,他家里管的也严,若是些不老实的小子,还不得打听着找你家去呢。唉,孟小弟……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又回不得孟家庄……”刘艳儿似是没听到张三姐儿的叹息,只是眼中泪光一闪而过。 第13章 巧遇 孟安然回了孟家庄,张三姐儿在镇上养胎。一时半会儿的,刘艳儿也没有法子去孟家庄,故此,精神恹恹。 王氏倒是欢喜女儿这段时日的安生,一心只扎在南屋儿里做活儿,忒懂事。 农村里住着,出门儿七大姑八大姨的俱是亲戚,都是一家有事,一个村子都能传遍。譬如,来斗家的生了女儿,刘艳儿家与来斗儿家是未出五福的一家子,算起来,刘艳儿还要叫来斗儿一声哥呢。 来斗儿头一胎得了女儿,虽有小小遗憾,到底是头一胎,心里也有几分小小喜悦。王氏让刘艳儿装了二十个鸡蛋,又道,“明儿村里集市,艳儿,你去扯三尺蓝花儿布来。” “是给来斗儿嫂子的吗?”刘艳儿问。 “嗯。”王氏叹口气,“你杏大娘就来升来斗两个儿子,唉,这来升家呢呢,连生了两个丫头。原本你杏大娘正盼着孙子呢,结果不想你来斗嫂子生的又是丫头。自打这丫头生了,说你杏大娘那脸色就没好过呢。” 刘艳儿道,“儿子女儿都是天意,哪里是人力可强求的,杏大娘连这个都想不通?” “谁说不是呢。”王氏笑道,“咱们家不也是有了你们姐儿俩后,才有了你弟么。这个哪里急得来?” 刘艳儿心里小算盘一动,笑问,“娘,你什么时候去来斗儿哥家。” “明天你把蓝花儿布儿扯回来吧,怎么了?” “我跟娘一道去。” 王氏瞧了刘艳儿几眼,“你去做什么?” “去看小丫头吗?我喜欢看小孩儿。”刘艳儿挽住母亲的胳膊,笑着撒娇,“带我一道儿去嘛,娘。” 王氏没多想,只道小女儿向来喜欢凑热闹,就应了。 刘艳儿似是格外的喜欢来斗儿家的小丫头,很是奉承了杏大娘一番,“我瞧着丫头儿的眉眼跟大娘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真个水灵,以后长大了定是个漂亮的。这眼睛多有神采,一看就机伶。”刘艳儿还拿了个拨浪鼓出来晃了晃,笑着放到小丫头的枕边,“我在集上看到,就顺手儿买的,留着逗小丫头吧。” 杏大娘心里虽盼孙子,不过在外人面前总不好表现出重男轻女来,何况刘艳儿满口的好话,杏大娘给他捧的心里顺畅起来,笑道,“艳儿,你可给丫头买写这些个做什么,花这个钱。” “丫头也要给我叫姑呢,怎么就不许我买了。”刘艳儿抿着嘴笑,又关切的叮嘱来斗儿媳妇刘灵雅道,“嫂子好生养着,等办满月酒时我再跟我娘过来。” 刘艳儿奉承人向来有一套,将这一家子哄得开心,才与王氏告辞回家。 待刘艳儿与王氏走后,杏大娘道,“艳儿这丫头当真是出息的很。” 刘灵雅抚摸着女儿头上的胎毛儿,原本她生了女儿,婆婆有几分不悦,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自己头一胎,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哪里容得外人嫌弃。刘艳儿这样的赞她的女儿,刘灵雅跟着笑道,“是啊,听说自去年退了婚,现在还没说定人家儿呢。连带她姐姐刘婉儿,都是出名的能干,谁要是娶了艳儿,真是福气。” 杏大娘挽了挽袖子,准备去把盆里的几块儿尿布洗了,道,“艳儿家有些条件儿,自然眼光高一些。” “这也难免的。” 孟家庄。 难得女儿回家,孟母脸上俱是欢喜。 孟安平先跟母亲说了一番离别思念的话,孟母高兴的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娘,现在我们除了每月休四天,五月三十是建国节,皇帝陛下新立的规矩,还有五天的假期呢,我想着,时间来得及,就坐车回来了。”不同于孟安然的帅气,孟安平生的眉目平平,周身带着一种恬静的味道,她不急不徐的问,“娘,我怎么听说安然的媳妇吹了呢,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订婚了吗?” 孟母脸上倒无不悦,只是简单的将女方如何订婚前生变、如何想借机拿捏家里的事儿跟女儿细细的说了一番,最后孟母扬着眉毛道,“真是个刁钻的,想怎么着不把话说到明面儿上,把我跟你弟都气坏了。你弟直接说不算了,他们后来还想请人说和,我看你弟实在没那意思,本身我对他们就不怎么满意,不算就不算了呗。凭你弟的条件,也不怕找不到好的。” 孟安平叹一声,又问,“先时安然不是去镇上做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看他在西屋儿呆着呢。” 孟母道,“你弟长这么大,哪里在外头做过工,他就没那个力气。才去了没几日,小脸儿就瘦的尖尖的,嘴角儿起了一溜儿的潦泡。他要回来,也不能把他撵出去。再说了,现下都是给你弟说亲的,总在镇上,倒耽搁了正事儿。自从上次这婚没订成,你爹就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儿子娶不上媳妇一样。” “安然不大爱说,嘴拙,最好给他娶个能干会说道儿的。”孟安平道。 孟母欢喜的笑起来,拉着女儿的手拍了几下子,欣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唉,安然太老实,又实在,给他说个精明伶俐能说会道的,倒是互补,将来也好过日子。” “买卖既然停了,爹有没有说接下来做何营生?”孟安平问。 孟母叹口气,“现在不比从前,那会儿干买卖的少,什么都好做。如今干什么的都多,你爹说暂时就先种地吧,等等看。” 孟安平道,“安然平日里沉默寡语的,跟爹的性子不一样,不爱闯荡,我看就让他老老实实的种田也不错,起码安稳。” “再说吧。”谁没一颗望子成龙之心,不论儿女身上有多少缺点,搁在父母眼里不是说看不见,而是纵使看得见,亦会觉着那些缺点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孩子总是自己的好。 孟母精神头儿极是不错,雄心壮志,“这次再有媒婆子给你弟说亲,我可得好好看看,别又跟上回似的。” 孟安平附和了母亲几句,母女两个欢欢喜喜的说了半日的话,到了晚上,孟父回家,一家人吃了团圆饭。 孟安平只是在娘家住了两日就要动身回帝都,临走时孟安平问母亲,“娘,大姑妈家是在刘家村儿。到时有空,你帮我跟大姑妈打听打听,他们村儿是不是有个叫李碧儿的姑娘。” “怎么了?”孟母笑问,“打听人家做什么?” 孟安平笑道,“没什么事儿,我有一次去宁公主府上送东西,碰到一个侍女,说了几句话儿,不想倒是老乡,巧的很。” “知道了。”孟母应了,又问,“碧儿多大年纪啊?若是跟你弟年纪相当,给你弟说说。公主府上的侍女,就怕咱家配不上,不过话说来,难得又是老乡呢。” 孟母现在的一颗心都在儿子的婚姻身上,孟安平笑道,“娘你就别想了,我早打听过了。碧儿比安然要大三岁,比我还年长一岁呢。”说着就敛了笑,对母亲低声道,“听说是和离过的。” 听到这儿,孟母已收了脸上的笑,连连摆手道,“这可不成。”儿子尚未成婚,凭家里的条件,三乡五里的黄花儿大闺女随便挑,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再怎么着也不能娶个和离过的。 又说了几句话,孟安平就坐上了自家马车到镇上,然后再从镇上转车去帝都。 孟安然驾着车,姐弟两个其实感情很不错,孟安平打心底惦记这个弟弟,每次回家衣裳鞋袜都带给弟弟。孟安然亦是如此,姐姐回家,不论风雨,定要驾车到镇上接去。 不过,孟安平自幼出去念书,或许是相处的时间少,姐弟两个都非巧言之人,一个车内,一个车外,彼此默默,竟至无话可说。 车子刚出了孟家庄,到了直通镇上的大道,远远瞧见前头一辆阔大的马车停在路旁,十来个人或蹲或站,一看就知道车子出了问题。 孟安然将车驶近,瞧一眼竟有熟人。 刘艳儿见着孟安然,实实是意外之喜,双手抓住裙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孟安平掀开车帘子问,“安然,怎么了?” “刘家村儿的,车坏了。”孟安然又问驾车的人,闻知已往镇上送信儿,车马行这就另派马车来接。想了想,孟安然对刘艳儿道,“艳儿,我送我姐去镇上,车里还能坐三个,你们若是着急,就搭我的车吧。” 刘艳儿早已看到车里那位梳妆富贵的年轻妇人,不想竟是孟安然的姐姐。她早听张三姐儿说过,孟安然有位姐姐念书格外的厉害,到了帝都在衙门里当差,又是找了个吃公家饭的丈夫,夫妻两个都在帝都。 说句公允的话,孟安平生的一般,勉强算是中等水平,微胖,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富贵气质使得她与村儿里人格外的不同起来。刘艳儿自身打扮的伶俐青春,头上也插了两三珠环,自认身材更胜孟安平,但是不知为何,她竟隐隐有一种自惭之意。一时之间,她既想要搭孟家的车,又有些拘束,不好挪脚。 孟安平似是看出什么,微微笑道,“我家大姑妈嫁的是刘家村儿,刘炳是我大姑父,说起来不是外人,很不必客气。我还要去镇上的车马行转去帝都的车,有时辰管着,耽搁不得。有急着去镇上的先上车吧。”说着往里面坐了坐,空出位子。 刘艳儿怎能不抓紧这个机会,不过她是个仔细人,不忘叫着与自己一道儿去镇上的小姐妹叫紫燕儿的女孩儿,连带着还有杏儿大娘,三人一并上了孟家的马车。 屁股刚挨了车上的椅子,刘艳儿忙笑着道谢,“今天可真是谢谢孟姐姐了。” 几人上了车,孟安然与驾车的伙计说了几句就直奔镇上。 马车走的并不快,杏大娘已经反应过来,笑对孟安平道,“你是安平吧?” 孟安平在家里呆的时间不长,并不认识杏大娘,含笑问,“您是……” “咱们可不是外人儿。”杏大娘笑。 刘艳儿赶紧嘴快的接过话儿来,作恍然状,拍手笑道,“可不是么?孟姐姐,我来斗嫂子正是孟姐姐大姑家的二表姐呢。杏大娘是灵雅嫂子的婆婆,可不是一家人么。” 这么一说孟安平就知道了,连忙将手叠放在侧腰比划了个万福的姿势,笑道,“实在失礼了,我竟不认得大娘。” 杏大娘笑,“这有什么?我听说你在帝都当差,等闲也没空儿回家。就是回来,去刘家村儿的时候也有限,哪怕去了刘家村儿,也是去你大姑家,哪里见过我呢。” “是啊,灵雅姐成亲的时候我还跟着去凑了热闹,只记得姐夫,也没去过大娘家。” 杏大娘眼里俱是笑影儿,“有这一回咱们认得了,以后你去了刘家村儿,得闲儿就去家里逛逛,也去瞧瞧灵雅。” “我听娘说灵雅姐姐生了女儿,给大娘道喜了。” 此时杏大娘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因儿媳妇生了孙子颇觉晦气的模样,反是一脸欢喜道,“是啊,孩子结实的很,一脸的福相,现今才满月,就沉得有些打手了。” 刘艳儿掩唇笑道,“可不是,长的也漂亮。杏大娘高兴的很,满月酒把一家子都请了去,热闹极了。”实际上,杏大娘因是孙女的原因,并不乐意花银钱办满月酒。无奈儿媳妇厉害,再者,亲家不依,只好办了。 因着为满月酒闹了一场气,儿媳妇刘灵雅还坚持要大办,将至亲连带五福以内的一家子都请了来,让公婆狠狠的出了回血。心疼的杏大娘在街面儿上足念叨了半个月,直说儿媳妇不过日子,糟蹋银钱。 这些话刘艳儿怎会去说呢,她专捡了好听的,“杏大娘拿出私房的银子来给丫头打的银项圈儿银琐片,还有手镯脚镯,阖村儿都说,杏大娘这样的慈善,给杏大娘做儿媳妇真是福气呢。” 孟安平笑着应付,“谁说不是呢。”虽说是姑舅至亲,因是两个村子,再加上母亲与大姑妈之间的姑嫂矛盾,孟安平与大姑妈家的两个表姐走动的并不多。不过孟安平在外当差日久,应酬的话总会说几句,“我也常听我娘说,表姐都说您慈悲心肠,最疼爱晚辈不过的。” 有刘艳儿与孟安平捧场,杏大娘也乐得将之前与儿媳间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眉开眼笑的欢喜起来。 及至镇上车马行,孟安然找到了去帝都的马车,再将手里的油布箱子递给姐姐,孟安平道,“安然,你先送杏大娘她们去吧,我这里也要走了。” 孟安然点了点头,孟安平道,“家里爹娘年纪大了,你多留心爹娘的身体。” 孟安然又点了点头,才在孟安平的催促下去了。 杏大娘是去镇里集市上买东西,刘艳儿与紫燕儿则是要去找张三姐儿。孟安然自是先送杏大娘,再转送刘艳与紫燕儿去张三姐儿那儿。 刘艳儿与紫燕儿下了车,刘艳儿对孟安然道,“听三姐说,你跟姐夫是极好的交情,到了家门口儿若是不进来,怕是三姐跟姐夫要说你外道了。”好不容易又碰到了孟安然,刘艳儿已决心要把孟安然留下,将心里的话都对孟安然说了,成与不成,起码她尽了力。 孟安然看刘艳儿一眼,“你们先进去吧,我把马拴好。” 刘艳儿再不着痕迹的瞥了孟安然一回,拉着紫燕儿的手去找张三姐儿。张三姐儿的肚子已经出怀,撑起衣衫,看得出微微的轮廓。 张三姐儿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着刘艳儿与紫燕儿没有不高兴的。 刘艳儿道,“我们来时,车马行的马车坏了,正巧搭了孟家的马车,孟家兄弟在外头拴马呢。” 张三姐儿何等伶俐之人,立时笑道,“很该如此,你姐夫跟孟小弟是把兄弟。先时他在镇上做工,还常来家里吃饭呢,若是到家门口儿都不进来打听招呼,我非啐他不可。” 说着孟安然已经进来了,一屋子女人,孟安然还有些拘束,只道,“听说嫂子有喜了,我来给嫂子道喜。” 张三姐儿为人素有些轻佻,此时为了给孟安然与刘艳儿创造机会,抿嘴儿笑道,“既是来给我道喜,怎么倒两手空空的。” 孟安然并非口齿伶俐之人,一时倒哑了口。张三姐儿接着笑了,“我正想去胡同儿里的水果铺子买些酸杏儿来吃,不想你们就来了。”看紫燕一眼,张三姐儿笑道,“索性这么着,安然,你就去帮着给我带些果子吧。” “行,嫂子稍等。”孟安然起身就要去买果子。 刘艳儿忙道,“孟家大哥捎带了我们这一程,我们还没谢他呢,倒是我去给三姐买果子吃吧。” 张三姐儿自然明白了刘艳儿的意思,眼中含笑,“你可知道哪家的果子好?” 刘艳儿眼睛微眯,脑子飞快的转动,面上不动声色,一派笑意,“怎地不知?出了姐姐家的门儿往西拐,直走到第二个十字街儿口,再往南走,到了一个街口摆着块大青石的巷子,顺着巷子一直往里走,就见着一家叫程记水果铺的。上次来三姐还说呢,只有那家儿的酸杏儿吃着对口儿,其它家儿的都不够酸。” 孟安然笑道,“嫂子这般爱吃酸的,此胎定是个儿子。” 张三姐儿落落大方,“托你吉言吧。”眼瞅着刘艳儿要走,张三姐儿将人唤住,叹道,“我可实在不放心,现在这镇上好不好的有些小无赖的堵人劫钱呢,你姐夫都嘱咐我等闲不要出门呢。先时都是咱俩结伴去,艳儿,你一个人,我哪里放心。这样吧,安然,你送艳儿一程吧,好歹安一安三姐儿的心呢。” 孟安然正巴不得呢,连忙应道,“诶。” 打发刘艳儿与孟安然出去后,张三姐儿忙拉着紫燕的手道,“紫燕,这是表姐给你的玉脂膏儿,过来跟我瞧瞧。” 紫燕儿跟张三姐儿去了里屋儿,张三姐儿从抽屉里取出两只精致的瓷盒子递给紫燕儿,低声道,“有些话,不好当着艳儿的面儿跟你说,只得支了她出去。你可别嘴别人说去,咱们是堂姐妹,表姐给你算的便宜,别人再没有这个价儿呢。像艳儿常买,表姐顶多送她些东西,可不似你这个,只收个成本价。” 紫燕儿顿时将刘艳儿与孟安然一道出去的猜疑之心去了,只管喜道,“多谢三姐了。等我见了表姐,也得谢谢她去。” 张三姐儿瞧着紫燕儿欢喜的脸,慢悠悠的笑道,“是这么个心呢。” 话说孟安然与刘艳儿出了门,一直默默的走着。 刘艳儿在前,孟安然在后。 刘艳儿不说话儿,孟安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对刘艳儿有些好感,刘艳儿生的细巧,孟安然正值青春慕艾,对女孩子有那么些朦朦胧胧的意思。 但是,好感也只是好感,他乐于亲近刘艳儿,但是断没有到那种为刘艳儿要死要活的地步儿。 刘艳儿走了许久,一直到了一处小公园儿。说是小公园儿,其实里面不过是种了些花木,寻常只有孩子来玩儿。这日并不是休沐日,孩子们都在上学,故此公园里颇是清静,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花间飞跃觅食。 正是六月天,花木繁荗,香气隐隐。 刘艳儿抬头望向孟安然时,眼圈儿已是红了,孟安然手脚无措,心里却又有些明白,讷讷的唤了声,“艳儿。” 孟安然这种反应,刘艳儿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泪珠儿只在眼眶里打转,万语千言,最终只有一句话,“你送我的玉脂膏儿,我收到了。” “那你……”许多话,孟安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对刘艳儿有好感,但毕竟没相处过,喜欢尚且谈不上,更不必说别的。不过,瞧着人家女孩子这样眼泪汪汪的样子,孟安然又有几分心软。 “我来镇上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回家了。”刘艳儿眼泪掉下来,上前一步,举手轻轻捶了孟安然一下子,满是委屈的低泣道,“你怎么不多等我些时日呢。” 孟安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男人是虚荣心极强的生物儿,若有个女人肯为他流泪伤心,不论是不是喜欢,总会起些怜香惜玉的念头儿,觉得这女人不错,慧眼识英。w,,何况孟安然早对刘艳儿颇有好感。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最后只是伸出一条手臂,揽住刘艳儿的肩,吭吭畴畴的劝了一句,”别哭了,艳儿。 第14章 买蛋 爱情有一种奇幻的力量,哪怕再如何老实笨拙之人,遭遇爱情时,似乎也能一夜之间开了灵窍。 孟安然与刘艳儿偷偷摸摸的确定了恋爱关系,孟安然在家无事,便找出无数去刘家村儿大姑妈家的理由来。正好二姑妈家的表哥孟如豹要订婚采买,孟安然过去帮忙时说,“二姑,订婚时席面儿上得用不少鸡蛋呢。大姑村儿里多是收鸡蛋的,去他们那儿买,比在集上买肯定便宜。” 订婚花销不少,孟二姑家两个儿子,刚盖了两处新屋,用钱正是紧巴时,听到这话,再没有不愿意的,对孟安然笑道,“是这么个理儿。” “我今晌午就去刘家村儿找大姑问问,看能便宜多少?若是便宜许多,就在刘家村儿买。” 孟二姑怎会不应。 当天下午,不顾暑日炎热,孟安然戴着草帽儿,骑着自行车去了刘家村儿。孟大姑娘家兄妹五人,姐妹三个,兄弟两个。偏偏孟大伯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孟父膝下一子一女,故此孟安然实在是孟家千顷地里一株独苗儿,稀罕的很。 孟大姑见侄儿过来,再没有不欢喜的。 孟安然喝了口凉茶,六月的天已经有开始热了,他骑车过来,脸上晒得红通通。孟大姑年过五旬,发间偶现银丝,亲自拿了大蒲扇给孟安然扇风,让孟安然歇着塌塌汗,一面笑问,“大晌午的过来,可热着了吧。” 孟安然笑,“不热。大姑,这不是二哥要订婚吗?席面儿上得用不少鸡蛋呢,在集上买便宜有限,我听说你们村儿里有几家收鸡蛋的,看价钱上能不能便宜些,咱们买的多,岂不划算?” 孟大姑笑着点头道,“嗯,有几家。”想了想,对自家男人道,“你带安然去找来斗儿,来斗儿家与刘羊是一家子,去他家问问。” 孟大姑的男人姓刘,叫刘炳,认得些字,以往在村子里教些蒙童,后来各村儿都有自己的学堂,刘炳就失了营生,只得安心种田。刘炳生来一副文绉绉的模样,提笔写字,说理讲古是把好手儿,种地就很一般了。好在孟大姑生得粗壮能干,亦当得了家做得了主。 听女人这样说,刘炳笑,“容安然喝碗水,井里有湃着的西瓜,沙甜的很,我去切一个来。” 孟安然客气道,“大姑父,不必忙了。” 刘炳笑,“不忙,你来一趟,总不能水都不喝一口吧。” 孟安然笑,不说话了。 孟大姑亦是关心孟二姑家外甥订婚的事,忙细细的问起孟安然来。 直到孟安然吃过西瓜,歇过凉,刘炳方带着孟安然去了二女婿家。刘灵雅已经出了月子,正在家里与婆婆抱孩子,见着孟安然与父亲过来,刘灵雅没有不高兴的。还有刘灵雅的婆婆杏大娘,见到孟安然,立时就是满眼的笑,“安然来啦。”忙将人让进屋内。 孟安然话虽少,礼数绝不差,笑着打招呼,“嗯,大娘好。” “好,好。”有上次的搭车之缘,杏大娘看孟安然尤其顺眼,笑道,“雅,倒茶来。” 待孟安然说明来意,杏大娘二话没说,“我领安然过去吧,我跟刘羊媳妇熟,一家子,她得给我个实惠价儿。” “诶,真是麻烦大娘了。” “说这客套话呢。”杏大娘嗔怪一句,忍不住打量着孟安然的眉眼。孟安然肖似其母,凤眼高鼻,因出村儿访亲,穿戴亦是齐整,杏大娘这个年纪,最喜欢与人作媒拉纤儿的,路上忍不住问,“安然,我听你雅姐说,你还没媳妇儿的吧?” 孟安然性情腼腆,竟被杏大娘问的有几分不好意思,吱唔道,“没呢。” 杏大娘瞧出后生脸皮儿薄,咯咯的笑起来,故意问道,“我给你说门媳妇儿如何?” 孟安然给臊的说不出话,杏大娘笑得更欢畅了。孟安然内心暗暗叹气,真笑起来跟母鸡下蛋似的。 一村儿住着,来升家与刘羊家离的并不远。 王氏正带着两个女儿与大女婿在南屋儿里验鸡蛋,见着杏大娘来了,忙起身将人迎进屋儿,“嫂子来了。”见着孟安然,打量两眼问,“他大娘,这是……” 因刘艳儿正是待嫁之年,同村儿年纪相当的后生,王氏基本上都认得,瞧着孟安然竟是眼生,就问了一句。不待杏大娘说话儿,刘艳儿已是笑道,“娘,这就是孟安然了。上次我不是跟娘说过么,去镇上的道儿上车马坏了,亏得我们碰到了安然。他正巧送他姐到镇上车马行搭去帝都的车,见着我们在路边儿,就载了我们一程。” “咱村儿里的刘炳叔家的孟大婶子,正是孟安然的亲姑妈呢。”刘艳儿嘴快,噼哩啪啦的将话说清楚,眼中含笑,“大娘,你先坐着,我拿凉茶去。” “艳儿,不用忙。” 刘艳儿顺势解开身上罩着的挡灰的麻衣,露出身上一袭嫩绿衣裙,纤腰一握,眉眼弯弯的笑,“哪里说得上忙呢。”转而正大光明的看向孟安然,不自觉的将清脆的声音放柔几分,“孟安然,你也坐吧。上回搭你家的车,我还没谢过你呢。”一拧身,出去端茶水了。 王氏此时也明白了孟安然与杏大娘之间拐着弯儿的亲戚,笑问,“他大娘,可是有事。” 杏大娘亦是个嘴快的,笑道,“这样,安然他二姑家的兄弟要订婚,得用不少鸡蛋呢。想在你这儿问问价钱,若合适,咱们想从你这儿买些在席面儿上用呢。” 王氏笑,“好说好说。” 刘艳儿回屋儿,先到妆台前照了照镜子,见自己面色还好,只是因在南屋儿作活,发间除了只小小的淡粉色珍珠小钗,竟无一二修饰,不由有几分泄气。 不过,此时若是添了妆扮,岂不叫人生疑呢。刘艳儿咬咬唇,想着孟安然跟杏大娘一道儿来,定是有事的。一时也顾不得打扮,只随手抿了抿发角儿,就端了凉茶出去。 刘艳儿是个心灵的人,将茶水分倒好,听了几耳朵儿,也就明白了孟安然的来意。刘艳儿笑,“要说席面儿上用,其实不必上好的鸡蛋。我们挑出来的,有不少双黄儿蛋呢,这些人家客人不要。其实吃起来没什么不同,里面还有两个蛋黄儿,用做浇头或是做菜,再好看不过。” 王氏笑,“正是如此。这样,别人要呢,都是十个钱一斤。安然,我们跟杏大娘是一家子,你不是外人,给你算九个钱一斤如何?” 刘艳儿一心牵在孟安然身上,怎肯叫孟安然吃亏,接过母亲的话道,“娘,上回安然载我们一程,我还没谢过他呢。瞧娘说的,八个钱就行了。杏大娘亲自带着安然过来,难道连这一个钱的面子都没有。” 王氏不禁笑了,“看你这丫头,倒是偏着你杏大娘呢。行,就依你说的吧,安然,这价钱可是再公道不过了。” 杏大娘也说,“的确公道。” 孟安然的眼睛忍不住往刘艳儿脸上瞧一眼,笑道,“行,姨,就按你说的。我今是骑车来的,手上也没带那些银子,我回叫了表哥一道来驼鸡蛋。” 王氏爽快的应了。 事情说完了,哪怕孟安然实在是想多留下与刘艳儿说上几句话,都找不到理由儿,只得起身告辞。刘艳儿客气的将杏大娘与孟安然送到门口。 孟安然道,“艳儿,回去吧。” “诶。”刘艳儿心里实在有一千万个舍不得,却又担心被杏大娘看出什么,只得笑道,“晚上我把鸡蛋挑出来装好。” 直到孟安然与杏大娘的身影拐过巷口儿,刘艳儿再也看不到什么,一时竟觉得心头酸涩难忍,不禁微红了眼圈儿。 待刘艳儿回了南屋儿,王氏不禁问刘艳儿,“孟安然,姓孟,是孟家庄的小子吧?” 刘艳儿精神恹恹,“嗯,我去找三姐儿时见过几回,倒是一幅热心肠。孟家姐姐我也见过,胖乎乎的,在帝都衙门当差,再和气不过的。” “看孟家小子穿的不错,是细绸呢,想来家里条件儿也不赖。”刘婉道。 “瞧大姐说的,若是穷家破户,也置不起马车呢。”刘艳儿一面作活儿,一面道。 王氏道,“条件儿这样好,说不得已经成亲了呢。” 刘艳儿动动嘴角儿,却没说话。 她与孟安然彼此有情,只是这番情分总不能这样偷偷摸摸的。彼此年纪已大,若总是私下来往,不能名正言顺的将事情定下,给人知道,岂不是要坏了名声呢。 刘艳儿虽倾心孟安然,却是盼着能嫁入孟家,同时成全了她与孟安然的感情,而不是与孟安然发展一段地下情啥的。 只是,此事若想说破,断不能是由女方出头儿的。不然,一个弄不好,她就有了倒贴的名头儿,就是让孟父孟母知道,怕也要小瞧她呢? 第二天,果然孟安然与表哥孟如虎过来买鸡蛋。 孟如虎生得五大三粗,彪悍硬朗,幸而天生白晳,倒把身上的彪气散了些。孟安然与孟如虎站在一处儿,更衬得孟安然俊秀文雅,五官清秀。 今日,刘艳儿在发间添了朵新鲜的蔷薇花,换了衣衫,娇俏的很。 王氏忍不住私下又赞了一回,“这孟家小子生的好个俊秀。” 刘艳儿听的心里既喜又痛,想着什么时候见孟安然一面儿,商量一下将来之事呢。就听王氏道,“村东头儿,成旺家的小子比你大一岁,你瞧着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刘艳儿没好气道,“长得三寸丁似的,我看还没我高呢,娘你瞧得上?” 王氏险些喷了嘴里的茶,气的发笑,“看你这张嘴,个头儿跟你爸差不多,算不得多矮。” “我不愿意。” 刘艳儿扭身回自己屋儿了。王氏骂,”死妮子,怎么年纪大,倒古怪起来啦。 第15章 前情 刘艳儿心下很为自己与孟安然的事儿焦虑,就想着什么时候孟安然有空,好见上一面,俩人商量个主意出来。 孟安然却是一直在给二表哥订婚的事帮忙,竟抽不出空往刘家村儿走上一趟,一时间,真是急坏了小鸳鸯。 刘家村儿里,王氏也愁的要命,又有媒人来给女儿作媒,只是不管好赖,刘艳儿都死咬着牙不愿意。为此,母女两个还吵了一架,刘艳儿一番心意,无一人能知,趴在被窝儿里直流了半夜的泪,只为相思不尽。 直到孟如豹订了婚,孟安然方偷了空儿,与刘艳儿约好去镇上相见。 刘艳儿本就纤瘦,因相思渐苦,竟消瘦了许多,小小的脸儿只剩了巴掌大,叫人见了不自禁起了怜惜之意。孟安然握住刘艳儿的手,眼睛落在刘艳儿脸上,关切道,“艳儿,瘦了。” 刘艳儿的一颗心都在孟安然身上,不禁靠向他怀里,问,“这些天,你还好吗?你表哥订婚还顺利吗?” “都好。”闻着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孟安然有些陶醉。 刘艳儿顺势叹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订婚呢?” 孟安然虽话少,却并非没有担当,乱来之人。他与刘艳儿有了私情,亦将这份情入了心,想了想道,“总得找个媒人。” 刘艳儿听到这话才算稍稍放了心,幽声道,“安然,找媒人的话,总要你父母出面儿呢,总不能背着你父母去找媒人。” “安然,咱们都这个年纪了,我一颗心里全是你。可是,我是女儿家,这事儿断不能直接跟家里爹娘说。咱们的事儿,一日不能订下。村里人不知道,只当我还没订婚,媒婆子天天往我家里跑。我总是想着你,推了几回,把我娘气的不行,这个骂我呢。”说着刘艳儿不禁掉下泪来,孟安然并不擅于哄小姑娘,直急的手足无措,拙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刘艳儿将手里的帕子丢给他,孟安然忙拿着帕子为刘艳儿拭泪。 刘艳儿的眼泪却是一时半会儿的止不住,扑在孟安然的怀里痛哭起来。这眼泪一半是为了情思难熬,另一半则是为了令孟安然心疼而已。 孟安然搂住女孩儿柔软芳香的身子,心里已是软成一汪春水,将自己肚子里的有限的好话都拿出来说个遍。刘艳儿见孟安然一心呵哄自己,心下重又欢喜起来,柔声道,“将事情订下来,以后咱们见面儿尽可大大方方的见面儿,很不必再这样偷偷摸摸的,哪怕咱们心底无私,到底担心给相熟的人瞧见,传出什么闲话儿呢。” 刘艳儿嘴巧,孟安然实诚,更加觉得刘艳儿所言句句在理。 小鸳鸯见面儿,道不尽的相思之意,只恨时光转瞬即逝。孟安然手里银钱不缺,俩人中午到饭馆儿里叫了菜,让小二儿送到旅店房间里来,一并吃过午饭,又细细的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将将傍晚,孟安然方到车马行找了去刘家村儿的车子,俩人一道儿上了车。只是并不坐在一处儿,一前一后,以避嫌疑。 其实纵使不坐在一起,只要知道俩人共在一辆车里,刘艳儿心底就会升起满满的幸福感。 刘艳儿坐在孟安然后面的位子,方便观量自己心仪的男人。 没到时辰,车子依旧停在车马行。不一时,又上来两位结伴的女孩儿,其中一个看到孟安然后眼睛微微黯然,倒是另一个倒是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安然,你也来镇上了。” 孟安然应了一声,叫道,“嫂子,虎哥没跟你一道儿来。” 这妇人尚且年轻,脑后挽籫儿,簪一支梅花儿银钗,眉目勉强算得上清秀,胜在腰身窈窕,尚有几分风韵,正是孟安然的表哥孟如虎的媳妇郑氏。 郑氏笑,“倒真个巧了。”此时车上就余两个空位,一个是刘艳儿身边儿,一个是孟安然身边儿。 郑氏看一眼与她一道儿来的女孩儿,转而坐在刘艳儿身畔,抬抬下巴示意笑道,“倩,你坐安然那儿吧。一个村儿的,没啥。” 刘艳儿听这话,眼中不自觉闪过一道寒光。什么叫没啥?你一个妇人,又是孟安然的嫂子,不坐在孟安然身边儿,倒是让一个年轻的大姑娘坐在孟安然身边儿。 这里头若是没啥,刘艳儿是打死都不能信的。 刘艳儿是个极机敏的人,她细思量了孟安然对郑氏的称呼,侧头看向郑氏,脸上不露声色,只管扬起一抹笑道,“姐姐,你也是孟家庄的吧?” 郑氏眼珠儿一转,也看向刘艳儿,神色中就带了几丝疑惑。刘艳儿笑道,“安然去我家买过鸡蛋,听灵雅嫂子说,是她姨家表弟订亲,要席面儿上用的。” 郑氏笑,“哟,原来鸡蛋是在你家买的啊,当真实惠,我婆婆都夸你们做生意实诚呢。” 刘艳儿从刚买的果袋子里拿出一个梨子,塞到郑氏的手里,笑道,“姐姐吃果子。我家里本就干这行的,乡里乡亲的去了,你们又要的多,肯定比在外头买实惠。再者说了,我家跟灵雅嫂子家是一家子。灵雅嫂子的婆婆,我得叫大娘呢。” 郑氏笑着接了梨子,“那还真不算外人儿。” 刘艳儿手头儿爽快,只管又递了两个梨子给郑氏,笑道,“嫂子拿这个给你兄弟跟小姐妹吃吧,遇上了,又不是外人儿,咱们就不必客套了。” 郑氏亦是个爽快人,笑着将两个梨子递给孟倩,“你们也吃。”那意思明白的很,是让孟倩再转递一个给孟安然呢。 不想孟安然却淡淡道,“我不渴。” 孟倩捏着两个梨子,眼圈儿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刘艳儿正竖着耳朵听孟安然的反应呢,见孟安然拒绝了,刘艳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刘艳儿纵使不认识孟倩,直觉上,她就是看孟倩不顺眼。刘艳儿扬起一脸的笑意,装出一脸的无辜,又从果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道,“那梨水分大,孟兄弟若是不喜,吃个苹果吧。不然我们都吃,就你干巴着嘴儿,倒不好看了。” 接着刘艳儿又遮掩道,“我还想着说,孟兄弟是在我家买过鸡蛋的,也知道我家做生意实惠。若是你们村儿有人家儿办酒席,孟兄弟多帮着我家宣传宣传。” 见是刘艳儿递的,孟安然脸色稍缓,道声谢,接了。 郑氏在心底暗叹一声,没说什么。孟倩家与她家是对门儿,原本孟倩与孟安然挺对眼,第二天都要订婚了,孟倩家生出些拿捏孟安然家的主意。孟安然家一气之下,就退了这桩亲事。 孟倩后悔不已,家里又想请媒人说和,奈何孟安然早冷了心,怎会吃回头草?至今孟倩都是面无欢容,因两家儿住的近,郑氏是个爽俐人儿,常会借机开导孟倩。 这次叫了孟倩一道儿来镇上买东西,车上正遇到孟安然,郑氏就起了说和之心,偏正巧了,孟安然身边儿就有空座儿。郑氏让孟倩坐在孟安然身畔,自然是有些想法儿。 刘艳儿唇角牵着一抹笑,找由子与郑氏说起话儿来,俩人均是能言善道之人,不一时就说的热络起来。直至郑氏下车,刘艳儿暗瞟一眼孟倩苍白的侧脸儿,对郑氏笑,“嫂子慢走,若是去了我们村儿,一定要去我家才好。” 郑氏笑,“忘不了。” 及至孟安然等三人下了车,刘艳儿脸上的笑容倏然不见,低下头来细思量,看来还有些不要脸的东西在打孟安然的主意,得想个法子把与孟安然的婚事定下来才好。 孟安然回家。 孟母正在做晚饭,见儿子回来,扬起笑道,“晌午在镇上吃的什么?饿不饿?” 孟父在院子里的豆角架上摘豆角儿,倒是先应一声道,“安然喜欢吃饭馆儿的东西,定是吃的好。” 孟安然素来寡言少语,一声不吭,到里屋儿去喝凉茶。 孟家一向节俭,晚上只有两个素菜。孟母端上菜,孟安然跟着去盛了三碗绿豆稀饭。凑近时,孟母忽然皱皱眉毛,问,“安然,你身上怪香的,怎么跟我用的玉脂膏儿一个味儿。”以往孟安然可不是这样经常的往镇上跑,孟母心里就多了些寻思。 孟安然与刘艳儿在旅店的房间里头挨头肩挨肩的坐着,难免沾了刘艳儿身上的香味儿。听到母亲有问,孟安然心下紧张,嗑巴一下,方闷闷的道,“回来时遇着孟倩了,她跟虎嫂子去镇上,我身边正好空着座儿,她就坐我身边儿了。” 孟母嘴角儿噙着一抹笑,话间带出三分不屑,“这是又想跟你复合呢。” 孟父道,“闹腾什么呢,若是孟倩家知道自个儿的不是,复合就复合吧,当村当块儿的,别闹得太臭了。” 孟安然的相貌本就肖似母亲,此时孟母眼尾飞出几分不悦,“他们说不算就不算,说复合就复合,不美死他们!” 孟安然道,“算了就算了。” 见儿子老婆都是一个态度儿,孟父也没多说什么。孟母将买来的馒头递了一个给儿子,笑道,”今儿媒婆子又上门了……” 第16章 说亲 孟安然正满肚子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自己与刘艳儿的事儿呢,结果母亲一句话,媒人又来说亲了。孟安然不禁心烦。 其实这真怪不得孟母,孟家的条件在那儿摆着,又是正经人家儿,孟安然的排面儿长出来,孟家的房子地的现摆着,这样好的条件儿,着实是热乎茬儿。媒人尽给说的是不错的人家儿,只盼着事成之后,好拿丰厚的谢媒银子呢。 孟安然没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孟母道,“我只想给你找个合心可意的,咱们也不是那样老古板的人家儿。你姐跟你姐夫就是自己认识的,现下小日子过得也圆满。我跟你爹,也不是势利眼,反正只要你看着成,女方儿不这儿那儿的刁钻,什么穷富,只要人正经就行了,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呢。” 孟安然憋了半天,想到刘艳儿在自己怀里掉的眼泪,终于说了话,“娘,我瞧见了个女孩儿,觉着不错。” 孟母挑眉,“哦,谁啊?哪家儿的?咱们村儿的吗?” “不是。就是到大姑村儿里给二姑家买鸡蛋时,卖鸡蛋那家儿的闺女,水灵的很,长的漂亮。”孟安然道。 孟母眯着眼睛打量儿子的脸色,孟安然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说中意的女孩儿,难免紧张。孟母倒没一口儿回绝,反是问道,“嗯,卖鸡蛋的。哦,就是你大姑村儿里收鸡蛋的人家儿,在他家买的鸡蛋,八个钱一斤,便宜的很,可是让你二姑省了不少钱,高兴坏了她。是那家儿吧?” “嗯。”孟安然应了。 “就算人家长的水灵,你知道人家订没订亲呢?”孟母试探的道 孟安然家教甚严,他向来听话,不敢让母亲知道自己跟刘艳儿有私情的事儿,闷声道,“我就瞧着她好看,订没订亲的,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要是人家订了亲,咱又不能去抢亲。” “这话倒也在理。” 孟安然又加了一句,“打听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孟母见儿子对这闺女极是上心,忍不住问,“你认识人家闺女?” “方大海成亲时,我不是去帮忙上菜了吗?她好像跟方大海的老婆挺不赖的,我去方大海家里见过。”说起心爱的女孩儿,孟安然整张脸都微微的亮了起来,不自禁的放轻的声音,“还有那回送我姐到镇上转车,道儿上见有去镇上的马车坏了。有灵雅姐她婆婆在路边儿蹲着,我就捎带了她们一程,这里头就有她。我瞧着她实在好看的很,这回又遇到了,就想着跟娘说。” 孟母听到儿子说“方大海的老婆”,不禁皱眉道,“方大海那个媳妇,出了名儿的泼妇,不懂个人事。刚嫁进门儿的新媳妇儿,公婆天天下地,留她在家里吃凉不管酸的,只管懒着手脚,连个饭都不做。现下跟着方大海去了镇上,阖村儿谁不知道呢,把着男人的银钱,半个字儿都不往家里捎。如今听说那媳妇儿有了身孕,倒指名道姓儿要婆婆去镇上伺候她,硬是不肯回村儿里来。也不想想,婆家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儿,一径的往镇上折腾销,有多少银子够填的。” “娘,人家的日子,管人家这个干啥?”张三姐儿啥样,跟刘艳儿能有什么关系呢。 孟母看向儿子,“你忘了老话儿说呢,跟着什么人说什么人,她跟方家媳妇这样的亲近,别到时跟方家媳妇学得这样调三窝四的,岂能过日子?” 孟安然不说话了,半天才吭一声道,“那张三姐儿家里爹娘都是正经人,谁料到她这样呢。方大海也是耳儿根子软,什么都听媳妇儿的,才惯得婆娘这些毛病。要是搁我手里,她试试呢?” 见儿子带出几分悍气,孟母不禁笑了,“唉,儿大不由娘,你既然这样喜欢,我就托你大姑问问。她家既然是收鸡蛋的,想来条件儿不会太差。” 母亲将事情应下,孟安然暂时安下心来。 女儿远嫁,就这么一个儿子,下半辈子的指望。对于儿子的婚事,孟母没有不着急不上心的。寻了个机会,就托了孟大姑打听刘艳儿家的事儿。 甭管姑嫂之间有啥小意见小摩擦,孟大姑对于娘家侄子孟安然是极上心的,自然用心打听,然后尽相告知孟母。 孟母一听,倒是有了三分满意。 在母亲心里,儿子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尤其自家有几分条件儿,自然想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虽然嘴里说贫富不限,但是,孟母岂又真的乐意给儿子娶个穷家破户的女孩儿呢。 刘家条件儿尚可,儿子又喜欢,且这闺女尚没有人家儿。只是听孟大姑说刘艳儿退过一次亲,孟母细细的打听后,倒也没说什么,将心比心,成亲是人生大事,谁人不心高?谁人不势利?刘家条件儿尚可,自然希望有更好的亲事。孔家条件儿一般,也怨不得刘家不满意退亲呢。 孟大姑笑对孟母道,“你若是愿意,我替你做这个媒?” “我什么不愿意的,只要安然喜欢就行。”孟母笑,她是将儿子疼进了心坎儿里,生怕儿子有半分不如意。 孟大姑自然知道刘艳儿是孟安然自己相中的,听孟母的口气,就知此事八\\九不离十。 孟大姑乐得给侄子做媒,亲自去了刘艳儿家。 王氏并不大清楚孟家的情况,就听孟大姑道,“我娘家兄弟的小子,说起来,我那兄弟一儿一女,闺女大几岁,念学堂念到了帝都去,现今就在帝都衙门善仁堂里面当差,就嫁在了帝都。我跟你说的,是我这大侄儿。” “要说家里条件,比一般人略强些,一排十间的北屋儿,格局就跟你家差不多,东西南屋儿是俱全的,宽敞的很。车马都有,家里有几十亩田地。以前是做买卖的,现今我那弟弟还在捣弄药材。”孟大姑嘴里谦逊,眉目间却是一派傲气,凭娘家侄儿的条件儿,要什么样的闺女没有。故此,孟大姑颇有底气,喝口茶继续道,“安然那孩子,上次来你家买鸡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一说孟安然,王氏就想起来,还在矜持的五官顿时活跃起来,一脸的喜色,“哟,说的是安然哪。嫂子你早说,我不就知道了么。” 孟大姑玩笑道,“是啊,我那弟妹还没见过艳儿,你倒是先相看了安然呢。” “瞧嫂子你说的,若不是嫂子你指了安然来我家买鸡蛋,我岂能见过他?就是见了,也不知道有这样的缘份呢。”王氏心里已有五分肯了,亲自端起茶壶给孟大姑添了回茶道,“我瞧着安然年岁不小了,听嫂子你说又是这样的好条件儿,怎么还没订亲呢?” 说起这事儿来,孟大姑就有几分气愤,就将孟倩家的订亲前一天刁难自己弟弟家的事儿与王氏说了,撇撇嘴道,“不是我说话难听,本来订亲是喜事,偏生出这些古怪的心思来?莫非亲家之间还要分个高下不成?仗着第二天就要摆席吃酒,出这样的馊主意来刁钻我们。还放出狠话说,若是我们不依就要退婚呢?真是笑话,难道我们安然是娶不上媳妇的孩子,做他们的白日梦去吧?天下没有这样的理呢。她们既然先说出不算的话,自然要如她们所愿了。” 孟大姑是出了名的能干厉害,说话亦是泼辣的很。王氏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就专有一等人,凡事都要比人多出三个心眼儿,一句话拐八个弯儿,一件事,只怕做得顺遂了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呢。” “要我说,之前那家实在不通人理,亲没订成,我那兄弟跟兄弟媳妇都是厚道人,先前给女方买的衣料布匹的,早都送到女方去,亦没有向女方讨要。”就是这件事,孟大姑也颇觉兄弟办的敞亮。 王氏是个精明的妇人,从孟大姑话里行间,已是明白,看来孟家条件儿果真不差。否则,若是一般人家儿,既是退了亲事,又是女方的过错,当时给女方的小订礼,就不可能不要回来,反便宜了女方。 如今王氏正一门心思的发愁女儿的婚事,孟大姑说的这样好的人家儿,王氏岂能不应呢。不过,为了表示出女方的矜持,王氏笑道,“嫂子的脾气,跟我对路。嫂子娘家的侄子,品性定是错不了的。我听着,觉得很好。就是如今孩子们也大了,主意大的很,艳儿不在家,等她回来,我跟她念叨一声,再给嫂子个准信儿。” 孟大姑拍屁股起身,“行,你跟艳儿念叨念叨吧。成不成的,给我句话儿。” “嫂子你再坐会儿呗,这么急着回去做啥?”王氏热情相拦。 孟大姑笑,“不坐了,眼瞅着晚了,我得回家做饭去。 “嫂子就在我家吃吧。”王氏开口留人。 孟大姑看王氏的模样也知道王氏对这门亲事很是看好,笑道,“你炳兄弟还在家呢,他是连个粥都不会煮啊。” 王氏直将孟大姑送出门去,又拉着孟大姑说了不少话儿,才放孟大姑走了。 王氏欢喜的扭身回家,刘婉从南屋儿出来,“娘,验好了。”随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问,“炳大娘给艳儿说的什么人家儿啊。” “上次那小伙子来过,你还记不记得,孟安然?” 刘婉皱眉仔细想了一阵,方模糊的记起来,笑道,“不是说那家条件儿不错吗,记得那小伙子排面儿也极好的。“ 王氏欢喜笑道,“是啊,等你妹妹回来,我跟她念叨叨。”叹一声,“她若再不愿意,可就真没再好的了。” 刘艳儿没想到孟安然的行动这样快,可见果真是把自己的放在了心上呢。心下一阵甜蜜,王氏已问,“你倒是愿不愿意,你觉得好,我去跟你炳婶子说一声儿,你们见个面儿,差不多就把事儿订下来。” 刘艳儿眉宇间已是喜色难禁,拿捏着对母亲道,“好不好的,又没怎么见过,也没怎么相处过,我哪里说得出来呢?我觉着孟安然是个热心人。” 以王氏的年纪阅历,又是自己的亲闺女,她焉能瞧不出女儿的心思,中指一戳闺女的脑门儿,笑吟吟地,“还好你这回没犯傻,我先去应了你炳婶子。你表舅家是孟家庄的,得让你爹去打听打听呢。总不能听孟大姑说一回,咱们就全信了。” 刘艳儿听了,并没有说话,只是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王氏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第二日立逼着丈夫去了孟家庄的表兄家。 王氏的表兄姓孟,孟大良。 孟大良见到表妹夫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儿呢,一听是打听孟安然家,立时道,“赶紧回去应了,这样好的人家儿,打着灯笼难找。二丫头的福气在后头呢,安然他爹,跟我还是把兄弟呢,村子里出了名儿的好人缘儿,他娘也并不是刁钻的人。家里就安然这一个儿子,有个闺女嫁到了帝都,自己考出去的,在帝都衙门里当差,日子亦过的很不错。以后这家业还不都是安然的呢。” 刘羊一听,心里也欢喜,“诶,听大哥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孟大良道,“若不是前头那家实在不懂事,岂能轮到你家呢?现今往他家给安然说媒的,媒婆子们只恨不能把孟家门槛儿踏平了呢。你们也别拿捏,见个面儿,若是人家没意见,着紧把亲事订下来。” 刘羊心下更有把握7。在孟大姑的安排下,定好了时间,孟安然驾着马车,车里跟着孟母与孟二姑,陪着孟安然一道儿去刘家相亲。 第17章 事成 孟母就孟安然这一个儿子,对于儿子的亲事,孟母心里一千一万个放心不下。故此,儿子相亲,孟母亦要跟着去瞧一眼,还叫上了孟二姑一道儿相看。 孟母自己是小巧玲珑的个子,一心想给儿子相看个高的。这事儿,孟安然早跟刘艳儿说了,刘艳儿早早换了厚底子绣鞋,硬生生的高出一寸,而且衣裙盖住鞋面,绝一看不出她个子矮来。 孟母等人到了,王氏早提前将堂屋儿收拾了一番,备下瓜果好茶,待孟母等人一来,让茶让水,一番客套招呼。 孟安然与刘艳儿装模作样的在刘艳儿的闺房里说话儿,刘艳儿小小声的伏在孟安然的耳朵儿上,悄声道,“我等你许久了。” 孟安然握住刘艳儿的手,笑道,“那天我一回家,就跟娘说了。” 刘艳儿弯起唇角,轻轻一笑。 她知道孟安然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她也不需要孟安然听懂,她并不能告诉孟安然,早在张三姐儿订亲时那一眼,她就已对他生情。为了能接近他,她费了多少的工夫与心机。有多少的夜晚,她辗转反侧、失神难眠,直到,她终于得到了这个男人。 刘艳儿眉宇间尽是欢喜,满心满意的爱恋,她简直情难自禁,认真道,“安然,我这一辈子,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脸上的幸福让眉眼只是秀丽的刘艳儿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漂亮,何况孟安然早就对刘艳儿交了心,情到浓时,向来老实的孟安然竟不自禁的探过头去,在刘艳儿的唇上烙下轻轻的一个吻。 刘艳儿为了得到孟安然费了无数心思手段,却也从未如此大胆过,小脸儿顿时红成一团,羞怯难言。 其实他们两个这相亲,有许多话,不必说。 待孟安然带着刘艳儿出去时,二人眉宇间的神色已说明一切。孟母仔细的打量着刘艳儿,这种眼神让刘艳儿微微有些紧张,她是个胆大的人,察觉出孟母在相看自己,竟不自禁的抬头望了孟母一眼,顿时羞红了脸。在刘家,孟母断不可能有任何不好的话,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安然去了孟大姑家。 农村人相亲,极讲究效率,出了刘家的院子,孟大姑便问,“安然,你觉着艳儿怎么样?” 孟安然看了看母亲,见母亲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微微的点了头。 孟大姑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愿意。” 孟母笑,“只是不知道女头儿是个什么意思?” 孟大姑笑,“咱们安然的条件儿在这里摆着,她们能有什么不愿意。” 孟母谦虚了几句,心里不是不高兴。 这样彼此心知肚明的相亲,不过是走个过场,以期名正言顺,孟安然与刘艳儿又有哪个不愿意呢。按照现在的惯例,既然彼此有意,就先交往一些时日,若是觉得性情相和,再订亲不迟。 其实俩人都巴不得立时订亲方好呢。 但,既然过了名路,孟安然便有事儿没事儿去刘家走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王氏再没有不喜欢孟安然的,当初大女儿成亲时,家里条件有限,故此大女儿只是嫁了一般的农家。好在女儿女婿知道上进过日子,如今日子亦是不错。 不过,大女婿不论家境还是相貌都无法与孟安然相比,王氏又怎能不越看越觉得孟安然顺眼呢。就是夜里与丈夫说话儿,亦觉得小女儿有福气。 王氏散了头发,躺在炕上叹道,“如今就剩下衡儿的事了,待衡儿成了亲,我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刘羊道,“衡儿年纪不大呢,慢慢挑着就是。倒是孟家的亲事,我看安然那孩子实诚不错,差不多就给孩子们订了亲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咱们不好开口,叫艳儿探探安然的口风。”王氏双臂枕在头上,歪过头瞧着丈夫的脸,不禁笑道,“我看,依着安然对咱艳儿的心,再没有不愿意的。先前我还骂艳儿,嫌她挑捡太过,不想丫头就有这样的福气呢。” 说起小女儿的婚事,刘羊心下亦是高兴,笑,“各人有各命,艳儿就有这命。” “衡儿要娶个什么样的呢?要不咱们先去给衡儿算一卦去,我听说贾家庄里有个算卦的,灵验的很呢。” 夫妻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直商量到半夜,方沉沉睡去。 刘艳儿与孟安然相亲后,特意去了趟镇上探望张三姐儿。 此时,张三姐儿的肚子愈发的大了。刘艳儿笑道,“三姐儿,平常都你一人在家里,起居坐卧都要留心哪。” 张三姐儿倒也奇特,别的妇人有了身子,皮肤或是暗淡无光或是起斑变黄,独张三姐儿仍是一脸的白晳红润,更添鲜艳。张三姐儿递了果盘子给刘艳儿,笑道,“我虽不回娘家,也听说了你的事。艳儿,你与安然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艳儿带着几许羞涩,微微一笑,“多亏了三姐呢。” 张三姐儿心里高兴,嘴里谦道,“是你俩有缘份。不然,我再如何的为你们创造机会,你们也走不到一处儿。” 刘艳儿瞧着张三姐儿的肚子,总有几分担忧,再三问道,“三姐,你肚子月份儿大了,身子沉,不用回婆家养胎么。” 张三姐儿叹道,“说的轻巧,我知道因这事,村里面不知有多少人说我呢。只是,艳儿,你不是外人,你替三姐想想,我公婆那个脾气,生来小气,哪里舍得银钱给我养胎。我婆婆来过一回,我肚子里有孩子呢,来一趟,不过带些萝卜条子茄干子,再加些豆角子黄瓜条子,竟没有带一丝肉腥味儿的东西。你姐夫出门割了半斤肉,给婆婆看到,竟如同是割了她的肉一般,当下就跳起脚来,张嘴闭嘴的骂我嘴馋不过日子。” “如今我这肚子里怀得可是他们张家的孙子,难道我是自己吃呢。”张三姐儿眉间难掩落寞,靠着被团儿道,“来一趟,倒是白找了些气生。一边儿是亲娘,一边儿的老婆孩子,你姐夫心里更是不好过。” 刘艳儿忙安慰道,“三姐,只要姐夫一条心的对你,一条心的过日子就好。反正日后,你是跟姐夫过一辈子,又不是跟你公婆过一辈子。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 张三姐儿面儿上露出一丝苦意,“男人啊……”叹一声,打起精神道,“不说这个了,跟我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订亲,可惜我这身子沉,不知能不能有空去呢。” 刘艳儿笑,“三姐的身子要紧,反正只是订亲,到我成亲时,三姐别忘了来就好。” “看你说的,我岂能忘了。非但忘不了,我跟你姐夫还得写双份儿的礼呢。”张三姐儿拍拍刘艳的儿的手道,“那孟家的确是上等的好人家儿,艳儿,你是个有福的。” 张三姐儿再如何的掩饰,刘艳儿都能察觉得出,定是张三姐儿夫妻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张三姐儿不提,刘艳儿便装作不知道,并不主动问起,以免张三姐儿脸上过不去。 刘艳儿足足陪了张三姐儿一个下午,直到方大海下工回来,刘艳儿方告辞回家。 张三姐儿身子不方便,欲起身相送,方大海道,“你歇着,我送一送艳儿。” 原本刘艳儿想推却,只是她心思转的快,竟没有推辞,跟着方大海一道出了房门。直至走到院门,刘艳儿温声道,“瞧着三姐的身子越发的笨了,我听娘说有了身子的人,脾气格外古怪,若有什么,姐夫你看在三姐肚子里儿子的面子上,多担待三姐吧。” 方大海是个圆滑之人,自然明白刘艳儿的意思,笑笑,“你放心吧,艳儿。” “姐夫不要送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方大海折身回房,张三姐冷着一张俏脸,背过大半个身子,一声未吭。 “还生气呢。”方大海自己倒了碗凉茶喝,折回身锁了房门。又回来与张三姐儿道,“什么大事呢,看你这气性可真大。”凑过去抚上张三姐儿的肚子,笑道,“不知道生个儿子是不是随你这脾气呢。” 张三姐儿冷冷的拍掉丈夫的手,“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说不出好话来。” 方大海嬉皮笑脸的过去,张嘴咬住女人娇艳的唇,狠狠吸吮了一番。张三姐儿想推开男人,耐何女人力道本就不能与男人相提并论,何况还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竟让方大海得逞,一条舌头搅进自己嘴里。 张三姐儿向来脾气暴,当下就狠狠的咬了方大海的舌头一口。 这一口可实在不轻,方大海都咂摸出了血腥气,舌头上的剧痛让方大海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腾的站起来,凶悍的瞪着张三姐儿。 张三姐儿一抹嘴,扬起脸,怒道,“方大海,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怎么,又想打我了?那天你娘在这儿,我给你留面子,你今天再试试看!” 张三姐儿的唇因被亲吻而变得有些红肿,一脸素颜红润娇艳,瞪圆了的眼圈儿微红,手扶着肚子,娇蛮中带出三分艳色。不知为何,方大海一看到这样的张三姐儿,脾气顿时没了,反而生出几许意动。心动就要行动,当下便把张三姐儿压在床间,张三姐儿何等脾气,劈手两巴掌抽在方大海的脑袋上。 男人的性致上来,哪里还顾得脸面,方大海晃一晃脑袋,不以为然的笑道,“打吧打吧,只要你出气,打死我算了。”手下却是俐落的剥掉了张三姐儿的裤子,张三姐儿肚子渐大,腰带系的松,此时下面一凉,张三姐不禁又气又羞,怒喝一声,“方大海,呜——” 一句话尚未说出来,张三姐儿的声音化为一声呻\吟,双腿紧紧的夹起来,却被方大海两手硬生生的压开,最的部位被迫呈现在这个男人眼前。张三姐儿既羞且怒,狠狠的咬下住唇,别开脸去。 张大海笑笑,低声道,“三姐儿,我先帮你舒服了。” “这么久没干,你也想了吧。” 张三姐儿的脸已羞艳如桃花儿,一句话说不出来 方大海先是伸进两根手指,张三姐儿正当年轻,因有了身子,夫妻二人几个月没有床事,此时被方大海的手指进去搅动穿刺儿,张三姐儿禁不住夹起双腿,臀儿却又情难自禁的迎向男人,腰身微微抬起。 没几许,张三姐儿下面已难耐的流出水来。死死的咬住红唇,仍是难掩喉间细碎的呻\吟。 方大海见张三姐儿一脸□的模样,下面亦是坚硬如铁石,连忙褪下裤头儿,随手拉过一个枕头垫在三姐儿腰下,提枪慢慢的捅了进去。 顾及到孩子,方大海的动作极慢极稳,他刚进去,柔软的花璧已迫不及待的挛动收缩,将方大海的紧紧的绞住,方大海与张三姐儿同时发出一声满足低喘。 粗糙的双手掐住张三姐儿的腰身,一直抵到最深处,方大海古铜色的脸上滚下一串汗珠儿,正落到张三姐儿的脐眼。张三姐儿小腹微微的抽搐着,两条腿儿跟着打颤。 “大海……慢……慢一些……” 其实方大海的动作并不如同先前的勇猛,总要顾忌着孩子呢。但就是这样慢插深入,更加折磨的张三姐儿浑身发颤,双腿发软,及至最后,双腿竟然曲撑不住,大敞开间,张三姐儿意识模糊的瘫在床上。待方大海将久存的发泄出来,三姐已是身软如水,□更是一片狼籍。 方大海并不十分满足,只是想着张三姐儿有了身子,不能久于床事,只得下床去兑了温水端来与三姐儿收拾。手里握着温布巾,抬起张三姐儿的腿时,只见下面红艳艳的另一张嘴,里面流出混着白浊的汁水来。方大海两眼炽热的,恨不能燎出火星儿来,本就没有满足的再一次复苏,竟是顾不得张三姐儿有孕在身,又探进一根手指去,只觉得里面既软又热,拨一拨,张三姐儿亦跟着微微颤抖。 方大海此时哪里顾得儿子,眼里尽是张三姐儿这块儿香喷喷的好肉。 因着张三姐儿有孕,身子丰腴不少。方大海将张三姐儿的衫子褪了去,揭开胸上的赤色鸳鸯肚兜儿,低头咬在一颗红缨之在,张三姐儿嘤咛一声,只是她身软力软,哪里推得动胸前这蛮人。 方大海吸吮啃噬,直弄的张三姐儿痛呼出声,他更是乐此不疲的用一双粗糙的手摩娑着张三姐儿的下面,张三姐儿身上刚歇下的余韵又被方大海挑起,偏又不能满足一二,她忍不住蜷起腿,喉咙里逸出一阵阵细细的抽泣,眼角儿含泪,一派可怜。 方大海不断用粗糙的手掌,扎人的下巴挑起张三姐儿身上的火种。 张三姐儿忍不住抬起双臂搂住方大海的脖子,抬起唇去亲吻他,柔软饱满的胸脯儿微微的蹭在方大海的身上。 及至方大海将再一次进入张三姐儿的身体,张三姐儿尖叫一声,快活的竟至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待方大海爽透,张三姐儿早已昏迷过去。 方大海摸了摸张三姐儿的肚子,见无大恙,方帮张三姐儿收拾了身子,拉开一床被子给张三姐儿盖在身上,省得着凉。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 方大海先前因母亲与媳妇发生冲突,夹在中间好难做人,只得暂且委屈了媳妇。因着张三姐儿脾气倔犟,方大海心里也存了气。 只不知为何,此时,肚子里那些气竟已消散不见。抱着张三姐儿酥软的身子,方大海轻叹一声,暗道:三姐儿就这样好强的脾气,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待三姐儿醒了,认个错儿哄她开心就是。男人么,总不能似女人这样的小性儿,低下头照样是一家之主,算得了什么。 方大海一心贪欢,只顾得锁门,却并未注意,家里窗上的小窗帘没拉,夫妻之事,竟偶入别人眼。他们所租房子的房东,周大诚听着里面的动静儿,亦忍不住下面发热,只可惜婆娘不在家,只得回了屋子解决。 可惜一只手,又哪里敌得过那小妇人香软白嫩的身子香甜可口呢。脑里想着张三姐儿在床间的淫姿浪态,周大诚闷哼一声,发泄出来。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一万五的榜单更全了~手指抽筋有没有~ 第18章 安平 张三姐儿与方大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好了。 第二日是倒班休息的日子,不必去铺子里做工,方大海懒得起,只在被子里揉捏着三姐儿肥软的臀肉,低语道,“先时总是推脱,昨儿咱们好了一场,可是有哪里不适?我听人说,只要过了前四个月,偶尔来上一回,无妨的。” 张三姐儿本就怀了孩子,身子渐渐笨重,每日累的很,哪里经得住方大海昨日的鞑伐,竟一时禁不住昏睡了过去。如今醒来,张三姐脸儿微红道,“快别说这种下流话了,你就是想来,好歹也体恤我些。我实在禁不得了,你快别乱摸了。” 方大海轻声笑了笑,对张三姐儿道,“昨儿我一碰就湿的不成样子,你嘴上虽不实诚,这里倒是实诚。” “放你娘的屁。”张三姐儿眼睛一横,羞怒道,“你再这话,我可恼了。” 俩人刚刚合好,方大海哪里会再去惹张三姐儿生气,笑着摸着张三姐儿圆圆的肚皮,“真是的,怎么倒连一句玩笑都禁不得了。” 张三姐儿身上实在乏的很,软软的推了推方大海,低声道,“大海,你起来做饭吧,我累的很。” “我出去买些吃的吧。”倒不是方大海不会做饭,天气渐渐热了,好容易歇一天,谁愿意守着热灶台忙里忙外呢。 张三姐儿轻声应了,方大海搂着她的腰道,“三姐儿,你身子渐渐沉了,要不还是回家吧。我往日里上班,院儿里也没个人,若是你有什么急事儿,我不放心的很。” “能有什么事呢。”张三姐儿的脾气与公婆不合,哪里愿意家去。 方大海道,“我是想着,你现在月份儿正稳当,我雇了车送你家去。不然,待月份儿大了,咱们这里的道儿也不是好走的,一路颠簸,我怕你身子禁不起呢。还有日后做月子什么的,不也得在家里么。” “我想再陪你两个月。”张三姐儿柔声道。 方大海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搂着张三姐儿的身子,轻轻的拍了拍。 孟安然与刘艳儿的感情一步步的升温,俩人实好的如膝似漆,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在一起。以往孟安然一年都去不了几次刘家村儿,如今倒是三天两头儿的过去。 刘艳儿也常去孟家做客,想着能与孟母提前搞好关系是最好的。 俩人感情这样好,孟父孟母与王氏刘羊便商量着让两个孩子早些订婚呢。这提议正对王氏的心思,如今王氏将精力大半放在为儿子相亲的事儿上。 刘家两女一子,只这一个儿子,原本送儿子去州里上学,是盼着儿子有大出息,日后娶个城里的媳妇回来。不想刘衡并无此造化,王氏只得收拾起一些遗憾,开始在三乡五里的替儿子寻摸媳妇。 眼瞅着就要有眉目了,二女儿这婚事也该正经订下来。不为别的,总要先订婚,隔些时日再结婚,这才算合了规矩。 再者,刘家对于孟家这门亲事,简直是再满意不过的了。 故此,孟家一提,刘家就忙不迭的应了。 如今孟父孟母正商量着订婚时礼金的事儿,孟母道,“寻常人家儿订亲都是十两的礼钱,咱们这个怎么给?外头瞧着有些条件儿,若是咱们也跟着给十两,就显得少了。可若是多给了,岂不是把订亲的礼钱抬起来了?都是乡里乡亲,咱们若是给二十两,以后别人家儿订亲,这礼钱怕也得跟着涨。” 孟父道,“就这一个儿子,家里可有谁呢?不如这么着,包两个红包儿,一个里面放十两,算是依着规矩给的。你再包一个十两的,私下给刘家,别叫他们嚷嚷出去,自己家里人知道也就罢了。” 母亲总是多疼儿子一些,儿子要订亲,孟母平常虽节俭,却也不会在这时吝惜银钱,笑道,“行,就这么着吧。再给安然拿些银子,叫他跟艳儿去镇上逛逛,看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是这么个意思。” 孟父笑应了。 两家都觉得再合心不过的亲事,进行的极是顺遂。孟母唯一惋叹者无非就是女儿远在帝都,差使上请不来假期,不能回来了。只得写了封信,托人给孟安平送了去。 孟安平得了信,晚上跟丈夫郑荣光提了一句,郑荣光笑,“看来岳母总算挑了个可心的。” “我家就安然一个儿子,自然要挑个可心的。”孟安平与丈夫是念书时认识的,郑荣光老家也是在农村,并不富裕。因此两人虽都在帝都工作,但是尚没有存够银钱在帝都买处小院儿,暂时只得赁房而居。好在俩人薪俸不低,日子过的还不错。 郑荣光拿了个馒头递给妻子,“要说在农村有在农村的好处,起码场院宽敞,像咱们这在帝都,听着好听,是好地方,殊不知连自己的窝儿都没有,还不晓得何时能买处小院儿呢。” 孟安平道,“这也急不来。” 其实相对于郑家来说,孟家的条件当然要好上许多。郑荣光问妻子,“还差多少银子呢?” “起码还要三百两才能在善仁堂附近买处院子。”孟安平身材微丰,就有些禁不得热,用帕子擦一擦鼻尖儿汗珠儿道,“买到外城去,如今倒也够了。” “外城如何过得日子,光每日去衙门上班可怎么着?岂不是还要置办车马代步了。”郑荣光抱怨几句,瞧一眼妻子的脸色,问道,“能不能跟岳父借些银子,待日后咱们再还呢。先买了院子,倒还能省些租金。” 孟安平眼睛里透出一丝细光,扬起嘴角儿笑笑,“安然要订婚,接下来就是结婚,都是漫天花银子的事儿。咱们这做姐姐姐夫的不说去添些银两,倒要上门子借钱,有这个理儿的?你张得开嘴?” 郑荣光给妻子说的颜面无光,将脸一冷,“不借就不借了,看你这话,不噎死人是不罢休的!” 孟安平并不是那种泼妇的个性,她生气时也不过是将脸色放淡,掰开手里的馒头道,“这还不是噎人的话呢。咱们都有薪俸,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供计着上学读书,十几年来花了多少银子,都心里有数。到这会儿了,自己有了差使,前几年必然会苦一些的,但也不要去盯着父母那些养老钱。” “对我父母是这样,对你父母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我可有说过一句说你往你家要银子的话。”孟安平一席话说完,郑荣光连饭都不想吃了,将筷子一摔,起身就要走。孟安平冷冷道,“说到你心窝子里去了吧?” “伤着你的心了吧?”孟安平慢调斯理的吃着饭,见郑荣光摔帘子出了门,孟安平脸上露出几丝鄙夷,没有本事的男人永远是这样,一吃不得辛苦,二受不得委屈。若只这两样还算不错,再有如孟安平这样的,自己有爹有娘,竟然算计到岳父母头上,这已经不是没本事了,简直就是恶心。 没有什么是事事如意的,孟安平嫁了郑荣光,夫妻二人皆在善仁堂当差,薪俸不少,待遇优厚,多少人羡慕。 但时至今日,孟安平倒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嫁给郑荣光了? 是因为感情好吗? 孟安平与郑荣光认识其实是由朋友介绍,说什么感情深厚,实在算不上。会结婚,或者就是因为彼此合适吧。 孟安平自知不是倾城容貌之人,她的容貌只算是普通,若非读书出来,绝对就在家乡里找一户老实的农家嫁了。她在善仁堂当差,甚至并不是很渴望嫁到富户人家。有钱的人家儿难免规矩是非多,孟安平见过与自己一道念书的女同学,当差没几日嫁到富户,接着怀了孩子,辞了差使,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这种生活,没有女人不羡慕。 但关键是,你能遇到一个忠贞不二、品行优良的男人来供你相夫教子吗? 孟安平的好友甄珍倒是相夫教子了,结果如何,丈夫在妻子怀孕期间就跟家里的丫头上了床。在有钱有势的人家,三妻四妾不算什么。但是,孟安平是农村出来的,农村里人们生活有限,妇人一样要下地干活儿,筹谋生计,哪怕男尊女卑,却鲜少有人家养丫头纳妾。 就是孟家条件稍好,孟父也并不是那样的人。 故此,孟安平在嫁人前就想好了,宁可嫁个穷的,将来也不受那三妻四妾的气去。 郑荣光是各种方面都合适的男人,他们算是同学,在同一个衙门上班,婚前并没有看出任何不良嗜好,尽管郑家并非富户,不过孟安平若是想嫁富户,就不会找上郑荣光。 她所需要的不过是个安稳的男人,结果郑荣光却有这样鄙薄的一面。 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吧。 孟安平望着晃动的天青色的软布帘,淡淡地想。作者有话要说:是我对男人本身缺少信心吗?初次写bg文儿,好像写不出好男人的样子…… 第19章 打架 刘艳儿与孟安然去镇上买东西。 孟安然只管花钱,只要是刘艳儿看中的,必然要买下来的。刘艳儿时不时的偷瞧孟安然俊秀的侧脸,整颗心像是浸在蜜罐里一般。 孟安然虽不擅甜言蜜语,在刘艳儿眼里这就是稳重可靠的象征。何况,孟安然很舍得为自己花钱……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有一个可靠的爱自己的男人,已经够了。 何况,孟发然生的如此俊美。 情侣一道出门,刘艳儿只嫌与孟安然相处的时间太短,但是,她与孟安然还是下晌就回了家。待送了刘艳儿回到刘家,并在刘家说了会儿子话,孟安然便在刘艳儿的催促下驾着车回了自己家。 孟母见孟安然拎着不少东西下来,笑道,“这是给你买的?” 孟安然吭了一声,卸了车马后,又牵马去了马棚,都安顿好,这才去了堂屋儿。孟母已经将衣服拿出来细看,大多是男人的衣服,比量着儿子的身量买的。 孟安然道,“除了我的,艳儿还给你跟我爹,一人买了一套。” 孟母眉眼间俱是欢喜,嘴里却道,“给我们买这个做什么,我们这个年纪,并不缺衣裳穿。”心下很满意刘艳儿做事周全。 “她买了,你们就穿呗。”孟安然道。 “安然,花了多少银子?” 孟安然将剩余的银子交给母亲,“花了三两七钱,这里还有六两三钱呢。” “倒是花的不多。”接了银子,孟母问,“艳儿买了些什么。” “几件衣裙、一些面料吧。” 刘艳儿是个有心计的女孩儿,她满心筹谋才得到了这桩婚事,自然早就打听过孟安然上次定婚未成的原因。就是孟安然的订婚对象,阴差阳错的不也在马车上见过了么。 在刘艳儿看来,孟倩之所以会错过与孟安然的姻缘,无非就是孟倩家贪心太过的缘故。本就是上好的人家儿,千万难得的好对象。当然,乡里规矩,女孩儿在未出嫁时拿捏婆家一二,方能显出矜持的身份来,日后到了婆家才好过日子。 若是寻常门当户对的人家,这样做自然没问题。不过,你也得看清楚对象才好拿捏。本就是孟倩家高攀,结果还自作聪明,玩儿这种小把戏,岂不是明摆着让孟安然家着恼呢? 结果,这样大好的婚事……临到订婚,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刘艳儿仔细研究过孟倩,自然不会走孟倩的老路。相比孟倩,刘艳儿看得更加清楚,哪怕孟安然家有银子,也绝不喜欢别人拿自己当冤大头。 故此,如今民风开放,订婚前未婚男女出去买些东西已成近年来的惯例。刘艳儿早订过一次婚,孔凡家的条件远不如孟家,刘艳儿却并不因为孟安然家有钱就没谱儿的去叫孟安然给自己买东西。相反,刘艳儿将花销定在普通人家儿的范围内,孟安然给她买了东西,她也没让孟家亏了去,一样给孟安然买了不少东西,甚至连孟父孟母都考虑到了,这样的周全妥贴,孟母怎能不喜欢呢。 倒是王氏看刘艳儿买回来的东西不多,很是问了几句。话里话外的,刘艳儿怎能不晓得母亲的意思,遂道,“咱们家难道是那等吃不上饭的人家儿,何苦去抠索孟家?难道就因为孟家条件儿略好,就没谱儿的去花人家的银钱,要是干出那样没脸的事儿,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死了。安然带了十两银子呢,人家大方,咱们也不能没眼力。” 王氏一琢磨女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订婚在前,倒不必为些东西计较,笑道,“随你怎么想吧,你这样懂事,我只盼着你嫁过去,好过日子。”想到孟父孟母的为人,王氏不禁笑了,“我看你公婆为人识理的很,并非那等刁钻古怪的人。待你嫁了人,可不能再像在家里似的这样娇惯,媳妇就是媳妇。做了媳妇,就不要想做女儿时的光景了,知道不?” 订婚在即,王氏说到婚后之事,刘艳儿也较一般女孩子不同,竟是半点儿不羞不怯,落落大方。 订婚前,刘艳儿又去瞧了一回张三姐儿。 张三姐儿仍是住在镇里,肚子愈大,又因天气炎热,很是不好过。刘艳儿剥了个桃子递给张三姐儿,笑道,“三姐,你有着身子,也不敢给你吃凉的,尝一个吧。” 在夏天,什么都带着一股子闷腾腾的热气,瓜果虽多,因着天儿热,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张三姐儿吃了两口就忍不住用帕子拭汗,皱眉道,“这一个月,连滴雨珠子都没见到。若是下场雨,倒还能清凉些。” “是啊。”刘艳儿道,“三姐,我听说镇上有卖冰的,安然家到夏天都会买些冰放到地窑里,七八月份拿出来用,倒也费不了多少银钱。你现在身子笨重,不如也买些冰来用,而且你们在镇上,也不用挖地窑储放,直接让卖冰的天天送过来就行了。” 张三姐儿笑叹,“艳儿,孟家是什么人家儿,自然有银子买冰。你姐夫,一个月就那些有限银子,吃饭尚且紧巴,哪里还有买冰的闲钱。” “再者说了。”张三姐儿面儿上欢颜尽去,拉着刘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男人要面子,原就挣的有限,女人怀着身子,他们只当女人生孩子是吹口气儿就成的事儿呢,哪里知道咱们怀胎十月的辛苦。 婚前自然什么都是好的,方大海会讨女人的欢心,张三姐儿想着,只图这个男人疼自己吧。待过得日子,方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男人哪,有些话,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张三姐儿不再多想自家之事,反是打叠起笑容问刘艳儿,“订婚的日子可算好了?” “嗯,下月十八。” “是个好日子。”张三姐儿往床头的朱漆木盒里取了一个翠碧色的缎子荷包儿,一面绣着浅粉娇花的牡丹花,一面绣了鸳鸯戏水的图样,精巧的很。张三姐儿含笑的放到刘艳儿手中,“拿着,咱们姐儿俩好了一场,以后又是在一个村儿,有你在,我也多个说话儿的人。你订婚,我是去不了了。这是我早就做好的,送你订婚的礼物。” 刘艳儿顿时满脸感动,笑中又带了三分担心,“三姐,你怀着身子,可做这些费眼的针线做什么。”一摸荷包儿里还有东西,因与张三姐儿关系极好,刘艳儿直接打开来瞧,见是张三姐儿以前用过的一只银钗。摸着重量,也有几钱了。刘艳儿忙道,“三姐,有这荷包就够了,首饰就太贵重了,你拿回去,我不能收。” 乡里人没有城中人讲究,等闲戴不起金首饰,就算日子略富庶的人家儿,不过是给女儿置办两件银首饰罢了,有的为了面儿上好看,用银鎏金的也多。 张三姐儿刚说过日子艰难,又送她首饰,刘艳儿怎肯收这礼呢。 “看,是不是嫌简薄了。”张三姐儿有意怄了刘艳儿一句,将银钗重放回荷包儿,塞到刘艳儿手里,“给你,你就收着,咱们姐妹,还要见面不成?我纵使日子过的平平,挣银钱是男人的事,与咱们无关。咱们做女人的,无非就是男人挣钱咱们花钱罢了,至于其他的,倒不必理会。” 话到这里,张三姐儿嘴角儿浮起一抹冷笑,对刘艳儿道,“你不知道,前儿我那二姑子生了儿子,直高兴的我婆婆跟吃了喜屁似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我备了些礼让你姐夫送了去,我婆婆竟还嫌我们送的简薄了,话里话外的挑剔。我这肚子里怀里方家的孙子,她不理会。这得了外孙子倒比得了孙子还要兴头,拿出体己来给外孙子打了银手镯银项圈儿银脚镯什么的,听说足用了五两银子。”想到婆婆对自己的挑剔,张三姐儿冷冷道,“不过是个刚下生的崽子,也不想想禁不禁得起那样大的福气。我看我婆婆是把棺材板儿的银钱都拿出来了,也不怕折了那小崽子的寿数。” 刘艳儿是个素来喜欢小孩儿的,听张三姐儿这样诅咒方大海二姐家的孩子,心里就觉得不大妥当,不禁劝她道,“三姐儿,一个孩子,你何必与他计较。再说了,没几个月,你也要生了。这才是姐夫家的根儿呢,没听说谁会疼外孙子多过孙子的。你就安心吧。难道做亲奶奶的,会怠慢自己的亲孙子不成?” 张三姐儿将心中的气自胸口缓缓的挤出来,化为一声叹息,眼眶微红,“其实,人家孩子碍我什么了呢?我也是将将要做娘的人了,何苦说这样的话呢。艳儿,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 “因我与你姐夫住到镇上,原本刚来时我打算着,过些日子就在镇上也找处儿做活的地方呢。谁料想,孩子来得这么快。”张三姐儿眉尖儿微蹙,“有了身子,这又是方家头一个孩子,我身子本就瘦些,哪里敢出去做工,万一累着伤了孩子,后悔都来不及的。” “我跟你姐夫,就指着他每月的工钱过活的。”张三姐儿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珠儿,继续道,“因这么着,就没往家里捎过银钱。我公婆一是恨我非要来镇上跟你姐夫团聚,二则更恨我把持着你姐夫的工钱,不往家里捎送。自我有了身子,只来过一回,送了些青菜萝卜,就再没来过了。” “艳儿,难道我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么。我有了身子,你姐夫高兴的不成,再者,他日日卖力气做工,我自己的男人自己不心疼?我就想着,吃用上别委屈了他。真的节俭太过,现在瞧不出什么,还有个以后呢。若是老了落下一身的病,受苦的还不是你姐夫跟我吗?”张三姐儿叹道,“我这一番苦心,是没个人知道的。别人只当我糟销不过日子,或是自己把持银钱、不奉养公婆呢。” 刘艳儿忙安慰她道,“三姐,你快别这样想了。有了身子,本就该好生将养。再者,你这番苦心,别人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呢,只要姐夫知道,也就不枉三姐你这番苦意了。” 张三姐儿在镇上只有一个表姐相熟,只是表姐开着胭脂铺子,往日里哪里抽得空闲来看望张三姐儿呢。就算表姐来了,说句心里话,表姐妹之间的情份倒不如她与刘艳儿相交更深,能说一说心里话呢。 与刘艳儿说道了一番,张三姐这心里方痛快了些,直到刘艳儿告辞,张三姐儿心情相当不错。 待方大海回家,张三姐儿已备好了饭菜。 如今天热,张三姐儿有身孕在身,早就不耐烦挺着大肚子烧火做饭了。一路连菜带饭,只管去外头的小饭馆儿里买,自有伙计送上家门。 夫妻两个吃过饭,张三姐儿就跟方大海说起银钱的事儿,“家里就剩几十钱了,大海,离你下月发工钱还有一个多月呢。小饭馆儿那边的账也要结一结了,这可怎么办?” 方大海平日里只管挣了银子交给老婆,至于怎么花销,那是婆娘的事儿的。反正方大海只早晚饭在家吃,中午一顿有铺子里管,平日里也无处用钱。 一听家里没钱了,方大海将眉毛一皱,就听张三姐儿继续道,“我这身子越来越笨,天热的不成了,我想着能不能去冰铺子买些冰回来呢。” 方大海心里憋着一口气,知道张三姐儿脾气要强,又怀有身孕,故此方大海并未发火,强压了气道,“三姐,咱家里这个条件,能节俭些就节俭些吧。像这饭食,也不必每顿都往小饭馆儿去叫饭菜,那里头东西什么不贵呢。要是自己买来做,哪怕同样的东西,也能省下不少银钱呢。” 炕上已换了席子,张三姐儿靠着个软靠儿道,“是能省,可现在我的身子,哪里做得来这些事。” 方大海望着张三姐儿面颊红润的模样,不禁道,“村里的媳妇们,有了身子,也就前三个月要注意些。后头胎稳了,照样得下地做活的。就是不下地的,家里的饭食总要预备。三姐儿,你若是做不来这些,不如我送你回家。让咱娘照看你,总比在镇上好些。” 一听这话,张三姐儿顿时眉目生寒,将眉眼一挑,带出三分泼辣,“是啊,我做不来。你娶我前儿,难道就不知道我做不来这些吗?” “当初谁说的,让我吃好的穿好的,不让我受半点儿委屈的?”张三姐儿直接拿方大海的话来堵方大海的嘴。 其实这些话,哪个男人不会说呢? 对着喜欢的女人,纵使嘴笨口拙如孟安然,在爱情的力量下,亦能开了灵窍儿,说两三句的甜言蜜语呢。何况方大海本就是聪明圆滑之人,这些花言巧语,更是张嘴就来。 男人在荷尔蒙的作用下说出来的话,女人却总喜欢当真。 其实方大海对张三姐儿说的好话多了去,这些算是寻常的。可,那时的张三姐儿是温柔可爱的依人小鸟,断不是如今蛮不讲理满嘴铜臭满心银钱的泼辣妇人。 在男人的眼里,女人变了,那么,男人说过的那些个山盟海誓自然也能变。 方大海做了一天的工,本就累得不行,刚吃过饭就要为银钱的事犯愁,心里嗔着张三姐儿不会过日子,亦有几分恼火,也冷了脸,“你嫁我时难道不知道我有几分本事?若是真想着天天锦衣玉食,当初,你就不该嫁我这穷小子。” 张三姐儿亦是口齿伶俐之人,张嘴驳道,“方大海,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说说,我嫁了你,是天天玉食,还是日日锦衣了?自嫁了你,我可添过一件衣衫没?就算这些吃食,难道是我一人的糟销不成?你没吃,还是你不喜欢吃?” “吃的时候欢喜,现在又嫌我不过日子糟销大了?你自己算算,我都糟销到哪个王八蛋身上去了!你身上这衫子,是什么时候做的?脚下这鞋,是什么时候买的?”张三姐儿将方大海头从数落到脚,“现在嫌我不会过日子了?你吃穿花用时,怎么就不嫌了?” “娶了我,你就得养我?养不起,你当初娶什么老婆?”张三姐儿一声高似一声,“你去打听打听,阖村谁像我这样,有了身子,公婆不闻不问的?你爹娘是哑巴还是不知道呢?装什么缩头鳖呢?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姓张吗?” 一听张三姐儿话里连带上了自己父母,还说的这样难听。方大海三两步到床头,劈手就一记耳光。他本就是卖力气的人,又是在气头儿之上,这一巴掌下去,张三姐儿立时倒在床上,半边脸顿时肿的老高。 张三姐儿半边脑袋都是懵的,却不想方大海拽起她来,又反手给了她两巴掌,骂道,“你再说一声缩头鳖给我听听!” 张三姐儿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本就是个泼辣性子,想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以夫为天什么的,这是做白日梦呢。也就是那些权贵人家儿方那么多的穷讲究,家里女人吃完饭闲的没事儿,三妻四妾的拿宅斗当消谴。 乡下地方,男人娶个老婆不容易,吃饭尚且艰难,也没有那些夫为妻纲的穷讲究。顶多是恼了,痛揍婆娘一顿消火。当然,婆娘也不是好打的,如张三姐儿这般脾气的,顿时伸出尖尖的指尖与方大海撕扯起来。作者有话要说:花言巧语什么的……男人擅制造谎言,女人擅相信谎言。 第20章 落胎 张三姐儿是个彪悍泼辣的性子,哪里容得方大海这样的打骂,顿时不管不顾的与方大海撕扯起来,两把就将方大海挠了个满脸花。 俩人都是年轻夫妻,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针尖儿对了麦芒,谁都不肯让谁。 张三姐儿有着身子,这样的动怒动气加动手的,孩子先吃不消了。腹下一痛,张三姐儿瞬时面色惨白,惊叫着抱住了肚子。 方大海此时方想起来老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当下也慌了。正巧着房东周大诚听到动静儿,正要过来劝架,人都走到了房门口。 这会儿方大海也顾不得打架的事了,慌的一连声的喊着张三姐儿的名子,“三姐儿三姐儿……”抱起人往炕上放。 他一个大男人,慌的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周大诚急脚进来,扯开方大海道,“还不着紧的去请大夫。”他已过而立,眼瞅着奔不惑之年的人了,遇事冷静,远胜方大海。就这么着,周大诚仍免不了不着痕迹的将眼睛往张三姐儿因与方大海撕扯而露出一角我的赤色肚兜儿上瞄了一眼。 “对啊,大夫大夫……”方大海正是六神无主,哪里会留意周大诚,手忙脚乱的找出张三姐放银钱的木匣子,打开来瞧,里面果然只余几十个铜板。周大诚见状叹道,“你等着,我去请大夫吧。” “周大哥周大哥……”方大海满脸感激,心下又担心张三姐儿的身子,那样圆滑机伶的性子,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等他想起那些感激的话时,周大诚已经出了房门。 周大诚在镇上多年,各方面都熟。张三姐儿这样的情况,耽搁不得,他就近请了个老大夫过来。那大夫为张三姐儿把了把脉,几针下去就稳住了张三姐儿的胎象,接着,张三姐儿就半昏半沉的睡了过去。 老大夫瞧着方大海与张三姐儿脸上都带着伤,瞪方大海一眼,“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妇人有着身子,再怎么着,你心里有再大的气,这时候也不能下此重手的,以后万不能引病人动怒的。”略说两句,大夫开了方子交待些饮食避讳。周大诚多给了大夫些银钱,央求大夫每日煎好了药送来。 方大海吓个半死,此时听说孩子没事,倒也渐渐放下心来,连忙千恩万谢的谢过大夫,送了大夫出门,又向周大诚道谢。 周大诚带着方大海到了自家屋里,待方大海坐下,周大诚方叹道,“大海,我看你平日里很不错,知道挣银子养家,为人也正派。大哥年纪略长你几岁,这回可要说说你了。” “妇人怀着身子本就辛苦,你多体谅她些也就是了。纵使心里有气,暂时攒着,待日后生了孩子,你再教训也不迟呢。”周大诚一幅过来人的口气,“小夫妻,各有各的脾气,以后可千万不能如此了。” “周大哥,让你看笑话了。”方大海感激道,“我是个没主意的人,今天多亏了周大哥。周大哥救了媳妇,就是我方大海的恩人,以后有什么事,周大哥只管差谴。” “行了。”周大诚笑笑,拍了拍方大海结实的脊背,“你们租我的房子,又叫我一声大哥,我岂能袖手旁观。”说着,周大诚从袖管里摸出几两银子,放到桌上,对方大海道,“你别跟我说那些客套话了,这是借你的,你先拿去花销吧。出门在外,谁没个急事呢。” 方大海心中感激更甚,却没做客套的推却,他如今的确是急需银钱的。抿一抿唇,方大海对着周大诚深深的一躬身,“多谢大哥周全于我。” 周大诚眼中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扶起方大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发方大海照顾张三姐儿去了。 张三姐儿胎儿受惊,方大海顾不得什么,第二天托了附近一位大婶,给了那大婶儿一百钱,请那大婶儿暂且照看三姐儿一日。方大海又去铺子里请了假,雇了车马回家。 方父方母原还在田里干活呢,被儿子寻着,一听事情原委,方母既气且怒,叹道,“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败家的婆娘,去了镇上这样的糟销不算,还想怎么着?要是孩子有个万一,我饶不了她。” 方大海急道,“娘,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也怪我一时恼了,就忘了三姐儿怀着身子,打了她几下,这才动了胎气。” 方母瞧着儿子满脸血道子,心疼道,“她把你挠得都要破相了,还想怎么着?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身孕,还要与你撕扯!人事不懂,真不晓得当初你是瞧上她哪儿了?” 方父眉头紧锁,“现下还说这个做甚!赶紧的收拾收拾,去镇上帮着照看照看,待胎稳了,就接媳妇回来。” 方母虽不乐意去伺候张三姐儿,到底张三姐儿肚子里有自家孙子呢。方母唧唧咕咕的收拾东西,方大海面带窘色,“娘,你多带些银子,我那里没银子了,三姐儿看大夫买药,还是借的房东的银子呢。” 方母一听,顿时急眼,怒问,“你一个月足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呢?就你们两个人在镇上,再怎么糟销也花不了一两银子呢,那么多银子,你们都干什么吃了?” 方大海没吭气,方母念叨一顿,到底心疼儿子,只得拿了些银子放在贴身的衣兜里,一径说道,“既然成家了,就得知道过日子。上回我去,见你们顿顿打肉,这样的花销,就是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花呢。一看就知道不会过日子,三姐儿啊,天天涂脂抹粉的倒是伶俐,半点儿不会算计。” “要是依我说,你们若存不住钱,不知每月你的工钱拿五百钱回家,五百钱给三姐儿花销。这五百钱,我也不要你的,你媳妇不过日子,我代你存着罢了。”方母看方大海一眼,“亲娘,你还放不下心不成?” 方大海暂且应了。待方母收拾好,这就带着方母去了镇上。 儿子脸上带着伤回家相请,再加上以往的对张三姐儿的不满,方母纵使到了镇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瞧见张三姐儿肿的老高的猪头脑,方母心下的怒火倒是稍稍平息了些,还暗自赞儿子有男人气概,没被婆娘制住。 在方母的眼里,似张三姐儿这种忤逆败家又不识好歹的妇人,的确该拿出手段来好生整治一番。 张三姐儿这是第二次挨方大海的打了,第一次是她有了身孕,消息传回村儿里,方母过来想让她回家。张三姐儿不肯,然后方母就事事挑剔于她,婆媳起了口角,方大海孝顺,给了张三姐儿一记耳光。 不想,这么快就有第二遭了。 方母既来了,家事自然是方母接手。方母嘴碎,再者又是方大海求了她来的,自然忍不住念叨一二。张三姐儿挨打、孩子跟着受惊,哪里还听得方母这些话里带刺的话儿。当下翻脸,将手边儿的东西砸个粉碎,两眼怒瞪着方母道,“若不愿意来,只管滚!不滚的话,就好好的做活!打量着我是好欺负的不成!大不了一尸两命,你看我张三姐儿怕不怕死!” 方母见张三姐儿两只眼睛里涨出细细的红血丝,一幅急眼的模样,面儿又不好。故而,方母心里头生气,更想将张三姐儿教训一二,但总归要顾忌着张三姐儿腹中孩子,因此,方母气的脸梢儿泛白,整个身子都被气的微微发颤,还是忍了。一扭脸儿摔出门去,眼不见为净罢。待方大海回来,方母跟儿子狠狠的哭了一场。 “我略说两句,你媳妇就叫我滚呢。真是做孽啊,我过来伺候她,还伺候出不是来了。大海,我给你留些银钱,你去外头寻个婆娘来伺候她吧。”方母含泪道,“我既担心孙子,却也不想受儿媳妇的气。再没这个理儿的。” 方大海下工回家,一身的疲惫,还是先安慰母亲道,“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不是她有了身子么,不然我早揍她半死了,哪里容得她现在。你不要理会她就是了。” 方母抹了抹眼泪,“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别人都是享儿媳妇的福,我倒是要来给儿媳妇做老妈子,听她的打骂了。” “娘,你先歇着,我去说说她。” 方大海终于体会到了夹心饼干的难处,他进了屋儿,却不知该如何跟张三姐儿开口。俩人自那天打架之后,张三姐儿就再未与方大海说过一句话。 方大海坐在炕沿儿,握住张三姐儿的手。却不料张三姐儿猛的挣开,劈头一巴掌就抽到了方大海脸上。其实偶然张三姐儿恼了,私下这样打几下,方大海也都忍了。却不想,今日此情此景正好落在方母的眼里。 一个母亲,见到儿子挨儿媳的耳光,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绝对比她自己挨儿媳的耳光还要难受一千倍,甚至方母觉得那耳光直接透过方大海的脸,抽到了方家列祖列宗的脸上。方母自己受了张三姐儿的气,看着孙子的面子,能忍!但,一个母亲却是见不得儿子受儿媳妇的气!方母当下按捺不住,摔开帘子冲进屋来,推开儿子,劈手就打还了张三姐儿一记,怒道,“你再打大海一下试试!你再打他一个试试!” 张三姐儿哪里还管方母是她婆婆是长辈,她现在恨都恨不过来呢,接着与张母撕扯在一起。一番混乱之后,孩子提前落了地。 尚不足六个月,生下来不过一个时辰就咽了气儿。 还是个男孩儿。 方母守着那一小团肉块儿,心中的滋味儿就别提了,劈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泪流满面的哭道,“我何苦与个不懂事的畜牲一样见识呢。” 方大海心里也没有不难受的,这时候却又得安慰母亲,劝道,“娘,这事儿怪不得你。” 方母伤心至极,摆摆手道,“别说这个了,那畜牲掉了孩子,怎么也要跟她家里知会一声。现下,怎么说?”其实这事并不能全怪方家,但是,张三姐儿的脸伤成那个样子,现下又落胎掉了孩子,方家纵使有天大的理,现下也没理了。 方大海满心无奈,“总要跟岳父岳母去说一声的。” 张家得知这事,没有不恼的。方大海在岳家吃了一顿排头,张三姐儿的父母兄弟坐了马车来瞧女儿。这女人落胎,也要是做小月子的。 方大海自然是将事情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没有说自己母亲半点儿不是。 张母瞧见女儿脸上的伤,顿时就哭的不成样子,捶打了方大海几个,哭道,“她有一千个不是,你也该看在她有身子的面子上呢。肚子里还不是你方家的种,你这样的打她,倒是跟我说说,她是犯了哪个王法律条了?”接着又哭了一通我苦命闺女哟。 张母这样哭起来,张三姐儿眼里却是没半滴的眼泪,反是劝母亲道,“娘,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们既然来了,就歇歇脚,好歹陪我在这里住些个日子呢。” 张母怒道,“还在这里住着做什么?只嫌挨打挨的不够吗?走,回家去!咱家又不是供养不起你!现在都什么年头儿了,竟有这样打得媳妇落胎的人家儿!这样的人家儿,咱们高攀不起,回家!” 张三姐儿只有一个同胞弟弟,叫张盛的。张盛今年不过十五岁,见着姐姐被打成这样,当下气不过,就与方大海撕打起来。方大海本就理亏,哪里敢还手,挡着要害,挨了几拳。 方家早有准备,这事儿若是告诉张家,必有一番责难。故此,今儿个除了方父方母在,还请了几个本家的叔伯婶娘的,过来帮着说合。 此时就有方家大伯出面儿,央求了张父道,“亲家,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大海他们租的房子。好歹全个脸面吧。” 张母也是尖尖的嗓子,高喊道,“什么脸面?还有什么脸面?好好儿的闺女被婆家生生打的落了胎,这是有脸面人家儿干出来的事儿呢?” “谁没儿没女呢?要脸面,就要这样作践别人家的闺女吗?”张母简直怒不可遏,指了方大海的脸道,“当初我本不愿意把闺女嫁到外村儿去,就是怕不知根底的人家儿,让闺女吃苦。方家派了媒人,三番五次的求亲,当时说的天花乱坠,如今是怎么对我闺女的?现在是什么年头儿,谁家的儿女不金贵?没别的好说!和离!”现在的确不是以前了,以前虽然有和离这条儿,但是基本上女人要和离,不说要打官司上公堂,连名声都得跟着坏了。现下皇帝陛下早修改了律条,根本没有休妻一说,直接言明:夫妻一方申请和离,分居半年以上,衙门就得照准。还有女人的嫁妆,出嫁时多少,和离时婆家就得归还多少,再没有那种私扣嫁妆的事儿!有利有弊,皇帝陛下此举导致全国之内和离率节节飙升。 “唉哟,嫂子嫂子,哪里到这个地步儿。不过是小两口话赶话儿的说急了眼,又都年轻,没个轻重。”方家婶子连忙劝和道,“嫂子,咱们也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年轻夫妻,难免有个口角,难道打个架拌个嘴的就要和离不成?这俗话说的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啊。嫂子,宁拆百座庙,不破一桩婚呢。大海没个轻重,您是他娘呢,尽可教训他。可千万别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来。”方家婶子能言善道儿,忙唤了方大海过来,吩咐道,“大海,给你娘嗑头认错,跟你娘说,以后绝不打媳妇,不能再碰你媳妇一根手指尖儿,知道不?” 方大海跪下,正要认错。张母扭头不看他,怒气未消,“我只说了两句,就说我的话伤人心了,到底比不得你们方家直接把我闺女打到这步田地!” 张母是立逼着要把女儿接了去了,倒是张三姐儿先劝了自己母亲道,“娘,我身子这样,断然不能挪动的。娘别说了,是我跟那孩子没缘份,过去就过去吧。娘若是心疼我,就留下多陪我几日吧。” 张三姐儿这样善解人意的一席话,方家没有人不赞许的。方母趁势暗中推了儿子一记,方大海多么的机伶圆滑会看形势,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了。起身趋步就跪到了张三姐儿的床头去,握着张三姐儿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或许是自来讲究男人有泪不轻弹,男人的眼泪与女人的眼泪不同。女人自历史上就有太多的眼泪,功力高深者如孟姜女,能将秦长城哭塌一半。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再值钱,女人的眼泪亦是如此。 相对的,男人因为素来泪少,这乍一露悲声,听到人耳朵里,就显得格外悲凉。 方大海这一哭,连张母心中的怒火都跟着稍稍熄了些,更别提方家其他人了。最伤心难过者,莫过于方母。方母一是伤心夭折的孙子,二则见儿子这样低三下四的给张家赔礼,做母亲的,怎能不心疼。 方母悄悄别开眼,抹去眼角儿泪滴。 张三姐儿的脸色一直不大好,她挣扎着靠起来,柔声唤道,“大海大海。” 方大海抬起头,眼睛哭的通红,脸上被张三姐儿挠出的血道伤痕被泪水冲刷的有些红肿。方大海与张母都以为张三姐儿有什么话说,尤其张母心疼道,“还是躺着吧,别动弹了。” 张三姐儿摇摇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方大海脸上。其实张三姐儿此时落胎体虚,哪里有什么劲道。但是,当着方张两家人,这个耳光让方大海觉得竟觉得无比的疼痛难当。 接着张三姐儿连着抽了方大海七八个耳光,方大海咬紧牙关,低着头问,“三姐儿,这样总出气了吧。” “你把我三下,你娘打我一下,我还你八下,出气了。”说完,张三姐儿躺回被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目睹这一事件的两家人,不说方家,就是张父张母,也有些傻了。作者有话要说:谁更可恨?谁更可怜? 第21章 探望 刘艳儿还是过了些时日方知晓了张三姐儿落胎之事。 这并不是什么喜事,哪怕张家得了理,也没什么好到处宣扬的。还是王氏自外头听说了,回家念叨时,刘艳儿听了一耳朵。 刘艳儿惊道,“怎么能落了胎呢?前几天我去镇上,三姐儿还好的很呢。”再者,刘艳儿一直觉着张三姐儿与方大海感情融洽、情比金坚呢。此时听到张三姐儿落胎的事,刘艳儿一方面替张三姐儿惋惜,一面道,“三姐儿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王氏坐在凉椅中歇脚,叹道,“实在可惜的很,说是个男胎呢,足有六个月了。唉,听张家说是小两口儿拌嘴打架,伤了孩子。真是两个不省事的,三姐儿这还是做母亲的呢,怎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那孟家小子也是,没个轻重。天大的气,也不能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 “我去瞧瞧三姐儿吧。唉,她这会儿指不定怎么伤心呢。”刘艳儿对张三姐儿十分记挂。 王氏道,“伤心伤身。你要是去,就买些东西,别空着手儿。这女人落了胎,也得做小月子呢。三姐儿记挂着你订亲,还专门送了你东西,你别失了礼数。” 刘艳儿应了。 想着她与孟安然的事多亏了方大海张三姐儿的摄合,故此刘艳儿还是叫了孟安然一起去的。在路上,刘艳儿就道,“我跟三姐儿说话,你要是遇着姐夫,私下劝他几句。” “唉,这可怎么劝,我看大海定也难受的很。”孟安然跟着叹口气。 “有这会儿难受,就不该跟三姐儿动手。”刘艳儿瞧孟安然一眼,“你是不知道,这么大热的天儿,我去瞧三姐儿,她屋子又热,身上又笨重,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辛辛苦苦怀了好几个月的孩子呢,乍一没了,你们男人呐,过几天也就放开了。女人一时半会儿,可是放不开的。” 孟安然笑,“你又没怀过孩子,看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刘艳儿浅嗔着轻捶他一记,“天底下都是这个理儿,我就没怀过也知道。”又悄声问他,“安然,以后你不会对我生气,跟我动手吧?” “这怎么能。”孟安然眼中闪过一丝笑,低声道,“你们刘家村儿的闺女这样蛮横,估计都是你打我,我哪里打得过你呢。” 刘艳儿又捶他一记,孟安然道,“看,是吧,又打我。” 刘艳儿十分欢喜,与孟安然去了方大海在镇上租的房子。 此时,张三姐儿脸上的伤较往日已好了许多,皮肤恢复了细腻,只是眼角嘴角的还有些淤青。见着刘艳儿,张三姐儿面儿上露出欢喜来,伸手拉刘艳儿坐到炕边儿的椅子里,看一眼安然,笑着打声招呼,“安然也来了,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外道了。” 刘艳儿道,“哪儿呢,都是寻常东西,我记得是三姐儿爱吃的,你寻日没事儿当零嘴儿打发时间也好。” 张三姐儿对刘艳儿笑笑,刘艳儿看孟安然一眼,孟安然道,“嫂子,你先歇着,我在镇上还有些事,就先去了。” 张三姐儿留客道,“好歹在我这儿吃了午饭呢。” 刘艳儿笑道,“三姐,不用了,安然表哥在镇上开着铺子,他得过去瞧瞧,就别拦他了,中午我陪三姐吃饭。” 张三姐儿这才不再说什么,只是对自己母亲道,“娘,你去跟婆婆说一声,晌午我有客人,叫婆婆做几道好菜。” 张母要说什么,又不好说,索性出去帮着亲家去忙活了。 自那日后,张三姐儿并没有回娘家,反是张母留下来,必竟女儿伤了身子,张母生怕方家亏待自己女儿,故此要留下伺候女儿。方家的话,方母也跟着留了下来伺候媳妇的小月子。 因是凭的两间房屋,如今张母与张三姐儿睡里面的炕。外头方大海弄了张小床给自己母亲睡,至于方大海,夏天倒不怕冷,他索性直接席子铺地上打地铺,一晚上下来腰酸背痛。 张三姐儿在小月子里,虽对方母冷冷淡淡,除了挑捡吃喝,倒没什么别的不是。但是,张母总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哪怕当初张三姐儿也有些爱妆扮好吃喝的毛病,却不似如今似的,对方母方大海一概不理不睬,全幅心思都用在自己的脸跟嘴上。 先明脸上伤着,张三姐儿直接请了大夫上给她开了珍珠粉,这么天天的滋养着,到底是好东西,不过十来天,肉皮儿倒更细了一成。另外是,想吃什么吃什么,稍不对心思,摔盘子砸碗的折腾,饶是张母是亲娘,先时恨着张家亏待了她闺女,这会儿都觉着有几分对不往方家呢。 里面张三姐儿与刘艳儿说着体己话儿,外面张母帮着方母收拾午饭。这些日子,张三姐儿调理的不错,倒是方母,人瘦了整整一圈儿,眼尾皱纹更多,发间白丝更密,憔悴的很。 见到张母出来,方母忙道,“亲家去屋儿里歇着吧,一星点儿的事儿,用不着两个人。” 张母轻轻叹口气,对方母道,“亲家只看在她刚掉了孩子,心里头正委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样一句话,方母只觉心头一酸,眼眶倏地红了,头一低,就掉下泪来。作者有话要说:榜单上的字数终于更完了~ 第22章 订婚 张三姐儿出了小月子,正好赶上刘艳儿订婚,她特意去凑了回热闹。 就为了回娘家,张三姐儿与方大海又吵了一架。待张三姐儿出了小月子,方母就回孟家庄去了。临行前,方母啥都没对方大海说,只是来这里伺候张三姐儿一个月,张三姐儿已经又是粉嫩水灵,而方母却是憔悴了两圈儿不止。 张三姐儿落胎的事,真要分个谁对谁错的也分不清楚。方大海初时心疼那掉了的孩子,如今看着母亲的模样,心下惭愧不已,私下劝母亲道,“娘,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那么个不懂人事的东西。” 方母拍拍儿子的手,红着眼圈儿,掉下泪来,叹道,“我老了,你们小夫妻的事,我本就不该管的。这样也好,你们住镇上,我跟你爹住村儿里。远香近臭的,是这么个理儿。这里还有五两银子,大海,你收着吧。” 母亲来镇上做牛做马的操持,如今又要拿父母的钱,方大海更是愧疚,不愿伸这个手。还是方母拉住儿子的手,将银子放儿子手心儿,温声道,“拿着吧,以往我唠叨,那是想你们攒下几个,日子还长呢。你现在年轻,有力气,出去做工能挣个儿。将来呢?若不存些银子,真遇上大事要使钱了,你一分拿不出来,岂不遭瘪。” 方母轻声一叹,“你如今一点没攒下,我走了难道你们就不用吃饭了,说不得还是要出去借的。” 方大海羞愧难当,“没叫娘跟着享福,倒叫娘累死,是儿的不孝。” 方母笑笑,没说话,第二日就坐了马车回了孟家庄。 早在方母走前,张母就回了刘家村儿。 张母拢共就在镇上住了半月,先时不过是怕女儿坐小月子吃了亏,后来张母瞧着张三姐儿着实有几分不像话,她说了张三姐儿几次,张三姐儿不肯听,母女两个倒还闹了些气儿。再者说了,张小弟尚未娶亲,此时正是活儿忙的时候,家里也离不开张母。瞧着张三姐儿没啥大碍,张母就收拾收拾回了家。 临行前密密的叮嘱了张三姐儿,“你要想继续过日子,就收着些吧。哥儿的事儿,纵使有你婆婆的不是,莫非你自己就全是对的?” “那么重的身子了,有什么气不能忍一忍收一收的,非要这个时候动气?好好的哥儿掉了,一则心疼,一则伤身。如今你也吃些教训吧。”张母苦口婆心的教导女儿道,“等闲过日子,谁能就半点儿气不受呢。先时我也瞧你婆婆不上,可这半月我冷眼观量,并没有什么坏心,且是个过日子的人。哪怕她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你一个做人媳妇的,那是你男人的亲娘呢,就算为了你男人着想,你忍一忍让一让也不算啥。家和万事兴,方家就大海一个儿子,将来还不都是你们的。” “这件事以后就不要提了,总是提,倒伤了你们小夫妻的和气。”张母叹道,“过去的就过去吧,等调养好了身子,你就与大海好生过日子,万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张母的话不知张三姐儿听进去多少,总之张三姐儿要回娘家去,非要方大海去镇上单雇一辆马车来。方大海道,“车马行里,一天有三五趟去你们村儿的车,随便坐哪趟不成。那搭个车不过十几年铜板罢了,单单雇车,得三五分的银子呢。” 张三姐儿倚着床头守着冰盆子嗑瓜子,懒懒道,“我坐不惯车马行的大车,一车十大几号人,这炎天暑日的,光汗臭就能把人给薰晕了。你给我单雇一辆小车去,就我一人,干净不说,我要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便宜的很。” 方大海懒得与张三姐儿争执这人上,他做工家来,连碗水都没喝呢。提起茶壶,壶是空的,张三姐儿道,“正要跟你说呢。天儿热,我不耐烦烧水,你去烧锅热水吧。” 方大海见没有凉茶,便去外间儿舀了瓢冷水灌了肚子,问张三姐儿,“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张三姐儿道,“我还没想呢,你去外头的小饭馆儿瞧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做一天工累得半死,回得家来还冷锅冷灶,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方大海心里如何舒服,他冷声道,“三姐儿,你是不是没完了?咱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先时方大海很肯听张三姐儿的,经先时落胎之事,方大海难免亦有几分心冷,对张三姐儿的耐心大不如前。 张三姐儿笑笑,奇怪道,“怎么不过了。” 方大海忍怒道,“我天天出去挣钱养家,回来竟连碗热汤热菜的都吃不上,这娶了婆娘有什么用?” “是啊,我这婆娘没有做汤做饭的本事,要不,咱们干脆去和离算了。” 方大海没什么,转身出去了。 方大海带怒离开,张三姐儿倒觉痛快,躺了一时就起身妆扮开来,胭脂水粉的一通忙活,将三分姿色妆点出七分的妩媚,方换了新买的衣裙,挽了时兴的发髻,插几枝金钗银钏儿的倒也华丽。张三姐儿扶着纤软的腰身,摇摇摆摆的出了房门。 正巧个周掌柜在院子里乘凉,周大诚是眼见方大海出去的,此时见了张三姐儿就多了几分随意,眼睛微亮的问,“方家娘子,你这是要出去吧。” 张三姐儿亭亭玉立,笑一笑,细细的眼睛瞟了周大诚一眼,慵慵懒懒地应了一声,“是啊。” 要说张三姐儿并非一等的标致人物儿,初时周大诚瞧她并没什么,但如今不知怎地,怎么看怎么透出无数的风韵来。不论是张三姐儿走路时摇摇摆摆的模样,亦或是那媚眼如丝的眼神,或者是漫不经心的声线,软软糯糯的带出无数勾人的风情,看的周大诚眼睛一热。 张三姐儿是个伶俐的人,成婚之后早通人事,要说先时身材有几分干瘪,自有身孕上围却是渐渐丰盈起来。再加上落胎后调养的好,张三姐儿年纪又轻,腰身早恢复了以往的纤软,此时勒成细细的不盈一握的模样,再配上一身嫩绿长裙,把个张三姐儿衬得如同春天刚发的嫩柳鲜枝一般,怎不教人垂涎欲滴呢。 周大诚的眼神,张三姐儿瞧得明明白白,心下闪过一丝不屑冷笑。张三姐儿扶一扶鬓角儿,扭身要走。周大诚连忙唤住她,含笑道,“明儿正好我有事,也要回老家。刚我听到你们小夫妻为车马拌嘴,若是三姐儿不介意,倒可搭乘我的马车。” 张三姐儿再瞟了周大诚一眼,喉咙里哼出一个细细的音节,依旧是慵懒标致的风情,嘴里却说着拒绝的话,“罢了,周掌柜的好意,我领不起。”抬脚出了门去。 最终还是方大海单雇了车马来,送张三姐儿回了娘家。 张三姐儿去刘艳儿家找刘艳儿说话儿。 “艳儿,这就是你婆家给你买的衣裳么?”张三姐儿问。 刘艳儿点点头,脸上似有着永不消散的笑意,“嗯,我跟安然一道去买。” “孟家那样的有钱,怎么你几买了这么几件,还不如当初我买的多呢。”张三姐儿难掩惊讶。 刘艳儿笑道,“安然足带了十两银子去买东西呢,是我没要。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倒显着我是冲着他们家的东西去的。” 张三姐儿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摇头,不以为然,“艳儿,要我说,别的都是假的,唯东西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什么时候找,都在。” 刘艳儿听这话音,关切的问,“三姐,你跟姐夫还没有和好吗?” “过日子,就那样呗,什么好不好的?”张三姐儿笑笑,并不正面说什么。 难怪三姐不似从前了呢,刘艳儿心里有数,想着三姐正是婚姻不顺,自己又在订亲,最是欢天喜地的事儿,若是太过欢喜,怕是更引得三姐伤感。遂扯起别的话头儿,与张三姐儿说起别的事来。 刘艳儿的订婚办的很热闹,孟家就孟安然这一个儿子,□准备的精致周全,且比一般人家儿的订婚礼要体面许多。且在事后给了刘家两个红包儿,明面儿一个,私下一下。如今人们订婚都是给十两的红包儿,孟家纵使条件略好些,多给些,也不会太过了。先时,王氏与丈夫猜测,孟家最多给包上十五两银子,这已是了不得的数目了。想当初大女儿刘婉订亲时,婆家已给了五两的红包儿,谁又能说什么呢? 结果不料孟家给了二十两,孟母私下对王氏说了原由,“咱们虽想多给艳儿些,乡里乡亲的,早有价位,倒不好多包。不然,咱们拿得多了,后面定亲的人家儿不免要比着咱们,怕要给人抱怨。” “我家里就安然一个儿子,艳儿呢,我又喜她懂事,包的少了,我自己就不高兴。”孟母道,“这一个红包是十两,咱们按村儿里的风俗。另一个红包,也是十两,算是单独给艳儿的。” 本就是大喜的日子,孟家非但订婚礼安排的周全,如今又手面儿大方,可想而知将来女儿的日子定错不了的。王氏笑着接过,“以后艳儿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得您多指点他。” “说哪里话,安然是个惯孩子,我看艳儿好的很。”若是不好,孟母也不能给儿子相来做媳妇呢。孟母与王氏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回到家后,王氏就把红包的事儿对刘艳儿说了。 刘艳儿唇角儿绽出一抹欢喜,银子,当然大家都喜欢,而且从某方面而言,给银子的多少同时也证明了媳妇在公婆心目中的地位。 若是公婆不喜,哪个又会在订亲时给儿媳妇大笔的银钱呢。 王氏笑对女儿道,”你是个有时运的名声都好,待你嫁了过去,可要恭敬勤快或"艳儿,你公婆是再说理不过的人了,脾气好生与安然过日子。言情刘艳儿含羞应了。 第23章 偷腥 刘艳儿订了婚,张三姐儿并未在娘家久住,转天就搭车回了镇上。 没有女人的家,总有些散乱不成样子。张三姐儿是个整齐干净的人,略略收拾了些。就听到外间门儿轻响,有脚步声传来,想着这时方大海还未下工呢,张三姐儿回身一瞧,竟是周大诚。 周大诚捧着一篮子时令鲜果儿,笑道,“瞧见你们这里有人,钱庄里发了好的果子,我一人在镇上,多了吃不了也是白放坏了,就给三姐儿送了些来。” 张三姐儿不动声色地,“劳周掌柜的一片心了,我刚回来,这屋里竟是连杯凉茶都没的招待周掌柜,实在是失礼了。” 周大诚哪里会在意什么茶不茶的,笑道,“无妨无妨,三姐儿你忙吧,不必招呼我。”这么说着,却屁股沉的不肯走,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周大诚已经年过四十,平日里保养的不错,身量比方大海还要高出大头,更比方大海魁伟,眉目算不得英俊,气势却更。这样的一个男人,只论皮相,并不惹人讨厌。只是张三姐儿更清楚,周大诚在镇里做事,老婆常年在老家带孩子,他家里两女一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周大诚的意图,张三姐儿很清楚,张三姐儿瞟他一眼,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印下一道浅浅的印痕,待周大诚眼神更深,张三姐儿却是冷冷一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家里没有男人在,并不方便招待周掌柜,周掌柜还是不要久坐的好。” 周大诚为人老道,好容易寻了机会,而且依他的眼力,这小妇人并非对他无意,不过是在拿捏一二,想讨些好处罢了。周大诚起身到张三姐儿跟前,笑道,“我就想多坐个一时半刻的又如何?” 张三姐儿眼睛一瞪,飞出三分嗔怒,手下却是一把握住周大诚的要害。饶是周大诚见多识广也未见过似张三姐儿这等泼辣放荡的女人,偏身下给张三姐儿捏的几下起了兴致,周大诚顺势就要搂张三姐儿的肩,张三姐儿一个耳光抽过去,冷冷道,“你敢试一下看看!”说着下面松了手,见周大诚脸上挂不住带了三分恼色,张三姐儿脸上偏又晕开一抹甜甜的笑,将脸儿凑到周大诚的颈侧,吐气如兰的问,“怎么,这就恼了?” 闻着张三姐儿身上的暗香,胸上那抹丰盈竟险险的挨到了周大诚的胸膛。周大诚顿时如吃了蜜蜂屎一般,哪里还记得张三姐儿抽他耳光的事,笑着搭上张三姐儿的细腰,摩挲两把,“我对三姐儿,怎会恼呢。” 张三姐儿拍开他的手,复又红眉毛绿眼睛的骂起来,“你是打量我好欺负,还是打量我好性儿,今天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敢来占我的便宜!” 周大诚连忙收了手,赔笑,“瞧三姐儿说的,我这不是一时忘情吗?” 张三姐儿水葱般的指尖儿往门口一指,冷冷的儿上竟仿似贞洁烈妇般的冰清玉洁起来,嫩嫩的舌尖儿卷出一个字,“滚!” 周大诚赔笑作揖的去了。 他并非未见识过风月之人,却给一时好一时歹的勾得心痒意生,好不难受,偏又不得解脱,顿时一颗心只留在了西边儿张三姐儿的屋子里,恨不能什么时候得了机会再去瞧一瞧那小妇人才好。 晚上方大海回来,几日未见张三姐儿,方大海脸上添了许多笑意,特意自小饭馆儿叫了饭菜来与张三姐儿一道吃了,且方大海兴致好,又喝了两盏黄酒。张三姐儿亦陪喝了两盏,一时三姐儿微醺,方大海意动,锁好了门,将含嗔带笑的张三姐儿自椅中抱起就压到了床上去。 两人成婚日久,对彼此的身子都极是了解。且如今张三姐儿放得更开,并不似先时略带羞涩,对房中事总有三分顾忌。于是一声声甜腻的呻吟隐隐的传到院中,直听得周大诚浑身发热,欲火暗生。心里暗骂一声张三姐儿个淫妇,脑子里却想着张三姐儿白嫩香软的身子,用手发泄了一回,只是未曾尽兴一般。 张三姐儿耸腰抬臀的跪趴在床间,随着方大海一阵阵用力鞑伐,张三姐儿浑身乱颤,喉间吟哦,青丝垂落,胸前两只玉兔儿随着方大海卖力的动作被撞的一晃一晃的。方大海粗糙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张三姐儿的腰,一阵猛似一阵,张三姐儿浑身软成一瘫水,身体却随着方大海的动作颤栗痉挛绞的更紧,终于方大海深深的一顶,释放出来。 张三姐儿趴在床间,□湿软成泥。方大海久未做此事,一时并不能满足,将张三姐儿翻身过来,再次进入,又是好一翻的折腾。 张三姐儿只管放任自己纵情于床间欲海,不见有丝毫矜持,两人快活更似以往。方大海为张三姐儿清理后,揽着张三姐儿香软的身子,轻声道,“三姐儿,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张三姐儿不知有没有听到方大海的话,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周大诚听了一晚上的活春宫,又哪里睡得着,索性披上衣服踢开门,出了巷子左转到了一条挂满灯笼的暗街。 敲开一扇黑漆大门,随手丢给看门的几十个铜板。看门的忙点头哈腰儿的领了周大诚屋儿里去,一溜儿十几个年纪如周大诚般的中年女人任周大诚挑选。周大诚瞧着,不是膀大腰圆、就是瘦出满脸的褶子,竟无一个比得上张三姐儿的娇媚香软。周大城抱怨道,“你这里就没个齐头正脸的。” “香姑娘倒是好,只是如今正忙着,怕不得闲儿呢。”屋里还有个鸨母跟周大诚介绍。 若说妓馆暗娼啥的,大一点的府州并不难寻,且好货色多。似这等小镇,能有个暗娼就不错了,至于明面儿的妓馆,纵使开了,也没大生意。 而这些出来卖的,亦是自由身,或是男人远出做工,或是死了男人,或是有什么隐情的,总之出来在这里挂个名儿。什么时候想这事儿了,就过来卖一回,既得了男人又得了银钱,两不耽误。 鸨母说的香姑娘并非此地人,外乡来的,年纪与张三姐儿仿佛,相貌生得比张三姐儿都要出挑儿,只是比不得张三姐儿的风情。香姑娘一来,倒是旺了此处暗娼私寮,凡是没娶到老婆的汉子或是独身一人在镇上做工的男人,宁可少吃两顿饭都要来尝一尝香姑娘的滋味儿呢。 鸨母一提香姑娘,周大诚先时只闻了香姑娘的名儿,还真未尝过这块儿肉的滋味儿。何况今日暗火上身,周大诚随手一块儿一两的银子扔给鸨母,“给我安排一下。” “唉哟,爷真是个敞亮人,我去瞧瞧香姑娘可得空儿。” 周大诚只管坐在屋里等鸨母的信儿,有一个皮肉丰满的中年妇人过来跟周大诚搭话儿,“瞧着爷是个有眼力的,怎么倒看不透了。婆娘么,就那么回事儿,吹灯摸黑的,滋味儿还有什么不同不成?您指名道姓的要香姑娘,倒受了芳大娘的讹诈,若是爷瞧得上我,我只收你半两银子,如何?” 周大诚端起盏茶吃了,笑笑,没说什么,那妇人觉着没趣儿,扭身走了。来镇上做工的饥渴男人有的是,她并不缺生意做,只是周大诚瞧着是个手面儿大的,想着去占着便宜而已。既然周大诚没这个意思,妇人并不纠缠。 过一时,鸨母就来相请。 周大诚到了香姑娘的房里,定晴一瞧,果然是个美人儿。灯烛下,香姑娘披一袭半袖儿的粉衫,腰下系着粉色绫裙,只是上头那粉衫未系扣子,就露出胸前围裹的葱绿色儿的荷花儿肚兜儿来。 香姑娘有一双水杏儿似的眼,似会说话一般,灯下遥遥一望,倒像是会说话似的勾人心呢。周大诚顿时就有几分意动,抬脚上前,一只手就伸到了香姑娘的肚兜儿里去,摸一把盈盈玉兔儿。 香姑娘顺势贴到周大诚的手臂上,抬起线条优美的瓜子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周大诚摸了两把,就将香姑娘抱到了床上去,解开香姑娘的肚兜儿压了上去。这是一具年轻的,的确比张三姐儿来得更玲珑有致,只是摸到香姑娘下面湿润润的,周大诚顿时想到在自己先前不知有多少男人光顾过这里呢。顿时觉着,香姑娘比起张三姐儿来味道大有不如。 一想到张三姐儿的身子,周大诚下面更加坚硬了几分,他捏一把香姑娘的大腿道,”跪趴起来。“ 香姑娘玉体横陈,头枕双臂,闲闲道,”我今天累了,懒得翻身,你赶紧做,做完后,我也要歇了。“ 周大诚咬一口香姑娘的嫩嫩的胸脯儿,笑道,“现在婊\子也这般排场了。” 香姑娘什么样的话没听到过,笑一笑,懒懒道,“婊\子排场还是多亏了诸位爷肯捧场呢,要不婊\子哪里排场的起来呢。” 周大诚一只手抚摸着香姑娘的臀线,提枪上阵,一阵驰骋之后趴在香姑娘身上轻轻的喘着气,轻声道,“你下面用的太多了,有些松了。” 香姑娘唇角泛起一抹笑,嘴里道,“老板这把年纪,实在不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叫人爽快。” 哪个男人禁得起这种话,纵使香姑娘是个出来卖的,更加阅人无数,故此香姑娘的话格外的刺耳起来,周大诚将脸一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香姑娘抿嘴儿一笑,转身睡了去。vvwvv,,周大诚提裤子走人。 第24章 妄念 刘艳儿自从与孟安然订婚,再没有一件不顺心之事。只要一想到将来能与孟安然结婚,真是睡觉都能笑醒。 不过,弟弟刘衡的婚事却并不顺当。 王氏只得这一个儿子,她家里有个小生意,且盖好了新的青砖瓦房,手里略有家资,一般的庄稼姑娘,王氏真有几分看不上。不是嫌这个眉眼不出众,就是嫌那个家里门户儿不对,挑来挑去的相了十几家,竟没有一家是满意的。 瞧着王氏吁声叹气的为弟弟着急,刘艳儿笑道,“娘你心这高的,我看啊,就是把王母娘娘的七仙女儿弄了来,怕娘您还是不满意的。”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王氏笑斥一句,“先时你弟未相亲的时候吧,我瞧着三乡五里的尽是好姑娘,如今你弟这一相亲,那些好姑娘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呢。” “人还不是一样的人?”刘艳儿道,“就是娘你挑得太厉害了,娘也想想,衡儿的条件儿在这里摆着呢,咱家虽略有些个银钱,到底不是大富大贵,家里连车马都没有,还谈什么呢?再者,衡儿个子不高,相貌也一般。娘若是想找那家里既有银钱且自身眉眼出众又能干爽俐的女孩儿,这样的女孩儿倒不是没有,只是娘也想一想,人家那样的出挑儿,可看得上衡儿?” 王氏听女儿这样说,心里觉着其实有几分在理,却又禁不得女儿这样挑剔儿子,不禁斥道,“衡儿可是你亲弟弟呢,看你说的。要是按你说的,衡儿就配不上好姑娘了不成?” 刘艳儿定了婚,自觉是大人了,对弟弟的婚事有一定的发言权,遂劝了母亲道,“我是说娘你就照了一个方向找,想要女方条件儿好的,就不要挑人家相貌了。要是只管给衡儿挑漂亮的,条件出身就暂放一旁。或者娘是想要个能干的,那就得不要太计较人家的相貌家境。母亲这样挑,保管你能挑到满意的。” 王氏笑了笑,忽而异想天开的想到,“艳儿,不是你大姑子在帝都衙门里当差么?她可有认识可适的人,倒可以托她给你弟弟寻罗寻罗。” 刘艳儿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皱眉嗔怪道,“娘,你在说什么呢,这要是给安然家里人知道,非笑话死咱家不可?就算咱们瞧着衡儿没有一处儿不好,就是皇家公主也配得上。可到底也该站在地面儿上想事情呢,娘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反正我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娘你想想看,若是孟姐姐真认识般配的女孩子,说不得早就介绍给安然认识了呢,哪里还轮得到我跟安然订亲呢。” 王氏这才不说了,又问刘艳儿,“上回你不是说,你家大姑子中秋要回来吗?有没有准信儿?若是人家来了,你去瞧一瞧。订亲她没赶上,安然又只这么一个姐姐,肯定是关心着你们呢,你别失了礼。” “我知道,说是要回来,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刘艳儿笑,“上回只是匆匆一见,只觉得孟姐姐和气的很,一看就不是难相处的人。我早跟安然说了,等孟姐姐回来告诉我一声,我肯定要过去的。” 王氏笑,“是这么个理儿。” 孟安平中秋没能回来,孟安然中秋提了礼物去刘家走动时,王氏还特意问了一句。孟安然道,“我姐来信说,如今太后年纪大了,善仁堂的事渐渐交到了宁公主的手上。宁公主准备中秋的时候开几天义诊,我姐被安排上了班,中秋是没空了。大姐说过了中秋得了假期再回来。” 王氏惊叹道,“你姐姐的差事还能见到公主啊?这可真是体面。” 孟安然笑,“没您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是在善仁堂里做女大夫,公主是管着善仁堂的事,哪里等闲能见着的呢。” 王氏笑,“那也是体面的差事,你姐姐真是能干,我看三乡五里,这样能干的实在少见。” 孟安然笑笑,并未说话。 过一时,刘艳儿就叫着孟安然去她屋儿里说话去了。 待孟安然走后,王氏念叨着,“若是有个女孩儿你大姑一样的能干,我不管出身家境都要为你弟弟求了来呢。” 刘艳儿咯咯的笑了几声,不再搭言儿,依她说,为着弟弟的亲事,母亲真似着了魔一般。 过了中秋,孟安平又回了一趟娘家。 除了问侯父母的身体,自然要说起孟安然订婚的事儿,孟母对孟安平道,“安然自己乐意的不行,自从订了亲,没有一日不欢喜的。” “哦,娘,艳儿长的怎么样啊?”在信中,孟母已经跟女儿说了儿子订亲一事,只是具体如何总是说不太清楚,孟安平关心弟弟,自然会问。 孟母含笑道,“小巧玲珑的个子,原本我想着给你弟娶个眼睛大的,艳儿就是眼睛不大,单眼皮,再有就是个子不高。” 孟父道,“是啊,就跟你娘这么矮。哪里比得上孟倩高挑。” 孟母立时道,“高挑有什么用,人事不懂,再说了,安然就喜欢刘艳儿,谁有法子?” 父母疼爱儿女的心思都一样的,孟安然喜欢,孟父孟母自然也喜欢。 孟安平又细问了刘艳儿情况,得知刘艳儿与孟安然同龄,孟安平不禁道,“安然是男孩子,若不是孟倩家弄出些刁钻古怪的事,上回就订了亲呢。刘艳儿跟安然同龄,先前竟没有婚事吗?” 孟母喝了口茶道,“怎么没有?原本订的是孔家庄,有些不合适,又把亲事退了。” “究竟是什么缘故,凭白无故的,怎么会退亲呢?”孟安然是大夫,又是女人,自来心细。 孟母眼梢着透出一抹得色,“能为什么?那家就一般的庄稼人。刘艳儿家做着个小买卖,如何看得上呢,勉强成了,后来总觉得不合适吧。” 孟安平心下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忧心一叹,“若只嫌那家子穷,就罢了亲事,咱家难道还会永远是这个条件吗?谁家过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将来有个灾啊坎儿的,安然并非多能干的性子,若有一日,咱家穷了,是不是她也会嫌起咱家来呢。” 孟母笑叹,“你也想得忒多了,结婚生几个孩子,哪里还会不安生的过日子呢。我也并非是为了刘艳儿家里条件好,只是瞧着她能干,将来嫁给安然,还能做安然的臂膀呢。” 孟安平想着弟弟刚刚订婚,自己说这些话到底不大相宜,遂顺着母亲的话道,“也是。”又问母亲,“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孟母笑道,“要我说,结婚不急,你结婚就晚,等安然结婚咱家事儿就多了,让他们多交往些时日再成婚,我也多自在两年。” 孟安平笑道,“这倒是。” 刘艳儿一听说孟安平回了家,连忙打扮好买了些东西到孟家来。 孟安平一见刘艳儿便笑了,对母亲道,“真个巧了,娘记不记得我上次回帝都时安然去送我,路上送到镇上车马行的马车坏了,一群人在路儿边苦等。正好就有艳儿在,安然捎了艳儿几个一程,嗯,还有灵雅姐的婆婆杏大娘。那回我就跟艳儿见过了,不想倒有这样的缘份。” 刘艳儿含羞一笑,绞了绞帕子,没说话。 孟母阅历岂是小姑娘能比的,心里已是起疑,不过面儿上依旧笑的慈祥,“若没缘份儿,艳儿怎么能跟安然定亲呢。”想到当初是主动提起刘艳儿,否则再怎么说亲也不会说到刘家村儿去,更遑论这桩姻缘会落到刘艳儿头上呢。看来,俩人早在订婚前就认得了。 孟安平拉着刘艳儿的手道,“艳儿,你莫要羞,咱们既是一家人,就大大方方的。我上回见你说话行事爽俐极了,并非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我就安然一个弟弟,也只拿人当亲妹妹看待。中午我做几个好菜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刘艳儿忙道,“大姐以往在帝都当差,就够劳累的,我听安然说,这次中秋大姐又去义诊,更是劳心劳力。我手艺虽一般,在家也帮着我娘做过,大姐不嫌弃,一会儿我帮着搭把手儿。若是叫我只坐着等吃,我倒是坐不住的。” “那可好。”孟安平笑笑,从柜子里取出个螺钿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套精巧别致的金首饰。孟安平将盒子放到刘艳儿手里,笑道,“就别跟我见外了,我就安然这一个弟弟,咱们就别说客套话。这早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收起来,倒不必去跟别人说。” 刘艳儿正是青春年少,孟安然送的又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样首饰,刘艳儿心下欢喜,柔声道,“姐姐给我这样珍贵的东西,我心里着实欢喜,却又觉得忒贵重了些。” 孟安平拍拍刘艳儿的手,“咱家人口简单,我已经嫁了的,将来父母还要靠你跟安然孝顺。你这样懂事,就很好。” 刘艳儿跟孟安平道了声谢。 午饭是娘儿三个一道张罗的,有鱼有肉,端的丰盛。 吃饭间孟母就说起了张三姐儿的事,孟安平细细听了,叹道,“要我说,这个张三姐儿已经没了过日子的心。她要长久这样下去,跟方大海过不长。” 孟母道,“不是过日子的那一派。” 刘艳儿道,“大姐,我跟三姐倒是熟的,到镇上还去瞧过她,瞧着她跟方大海还好的。” 孟安平温声道,“真正成亲后的日子与未婚交往时完全是两回事,现在民风开放了,且皇帝陛下体恤女子,现今也没有休妻一说了。只是过日子本身就是一个互相妥协的过程,婆媳以后是要长久相处下去的。方家只有方大海一个儿子,将来方大海毕竟要奉养父母的。” “方大海若是不孝还好,只管一心跟媳妇过日子就是了。若真是个孝顺的,人皆有父母,像张三姐儿那样对待公婆,那是方大海的亲生爹娘,将他自小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如今媳妇这个样子,想一想方大海是什么心情。”孟安平说话向来条理分明,“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日子是很长的,几十年的过下去,纵使金山银山也不能无克制的花销。似方大海这种,趁着年轻在镇上卖膀子力气,这时候正是挣钱的时候,挣了钱还不趁机存上几个,日后若有万一,一个钱拿不出来,不说自己遭难,更叫人小瞧。” “我知道这世上有一等人,偏生喜爱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孟安平微微一笑,“这些东西,哪个女人不喜欢。只是人贵在有自知知明,喜欢好东西,也要明白自己的斤两,若是自己有本事或是男人有本事,能挣得来,再怎么打扮都不为过。若是明明没那个条件,偏还有肖想这些,宁可用各种手段也要把自己装扮的漂亮来。” “这又算什么人呢?”孟安平淡淡道,“一个人,去拿自己拿得到的东西,这叫本分。若是硬要去拿自己拿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妄想。” ”生出妄想的人,永远不会满意现下的生活。她会不停的挑剔,不满,然后争吵,要求更好的东西与享受,偏生这些用正常的手段,她是得不到的。”孟安然声音虽轻,却是带了几分断然的意昧儿,”若张三姐儿再这样下去,她跟方大海,早晚和离。”刘艳儿不由想到了张三姐儿送自己的两匣子珍珠脂,顿时心下一沉。 第25章 情缘 第二六章 刘艳儿将孟安平给的礼物带回去给母亲瞧了瞧,纵使王氏自忖为精明强干,不过到底见识有限,瞧着这精致的珠钗,好生赞叹了一番。 “你那大姑子当真是再和气不过的人了,看,拿着你多执重,不然怎会给你这么好的东西。”王氏细瞧了一回,叹道,“我看这起码得值二三十两银子呢。” 刘艳儿笑了笑,“娘你只说孟姐姐和气,殊不知她实在是个再有见识过的人呢。”就把孟安平对张三姐儿的话照旧跟母亲说了。 王氏思量片刻,赞道,“果真是读书出去的,见识就是不一样。由此就可知道,你大姑子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可见孟家家教是真的好。” 刘艳儿却有几分忧心,“娘,你说三姐儿真的会跟方大海和离吗?我觉得倒没有孟姐姐说的那样厉害。他们现在关系还不差呢。” 王氏直接一句话,“将心比心吧,艳儿,你也是有弟弟的人,你想一想,若是将来你弟弟娶了个像张三姐儿这样的女人。挣的钱只把在自己手中,一分不给公婆。” “这倒还罢了,我也不要他们小夫妻的银钱,只要他们好生过日子,银钱自己拿着这是一样的。”王氏拿起一枝金钗细细的瞧了一回,笑道,“但是,若将来你的弟妹只管有家里享受,屁事儿不干,一意只等着你弟挣得银钱来养活,偏还有挑这儿挑那儿,每日鸡鸭鱼肉的糟销,我就实话说了吧,咱家纵使有些家底子,可不是给她那样败的。” “再者说了,想花钱买好吃的好用的,你得自己长本事,若没那个本事再不安生,我看就是不打算过日子的?”王氏原就不喜欢张三姐儿的脾气,早在做姑娘时就不知道自己斤两,心比天还高,最后挑了个方大海,又闹得天翻地覆。王氏将来也是要做婆婆的人,遂道,“有了身子还不老实,别看你说她脸肿了挨打了,好好的一个哥儿掉了。夫妻间的事儿,向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夫妻,年纪轻脾气暴,这都有的。孩子掉了,三姐儿伤心伤身,但此事要细论起来,难道就都是方家的不是吗?” “过日子就得脚踏实地,不能还跟小姑娘时侯似的,白天发梦。”王氏将珠花儿搁放起来,递还给刘艳儿道,“若是想当少奶奶,得先有做少奶奶的命才好。既没那个命,还一味的报怨,日子能过好才怪呢。” “你婆婆既然专门提了三姐儿,就是不想你与她交往太多,你以后少与她来往。”拍拍装珠花儿的螺钿小盒子,王氏笑笑,“这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呢。” 刘艳儿心下有几分不乐,“孟姐姐不过给我两根珠花儿,我就要事事听她的不成?三姐儿对我实在不错。” 王氏摇头叹道,“说你聪明,怎么倒犯傻了。人家是要你听什么吗?人家把话都说明白了。三姐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不是我说,你们当初上学堂时不是还有句话叫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就是这个理儿。我看三姐儿自己是过不好日子的,你以后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总是跟她交往,能学出什么好儿来?” 刘艳儿就有几分不服气,“难道我自己就没脑子了,有事不会自己判断。我跟三姐儿好,不过是因着她对我好罢了。她日子过的好与不好,只要她跟我好,就值得我跟她好。” 王氏简直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女儿,想着刘艳儿有几分执拗,就没狠说她,反道,“人家也只是提一句三姐儿的事,你别多心。你自己想想,你大姑子头一回见面儿就给你这样好的东西,对你到底如何?你莫要因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张三姐儿就跟你大姑子生分了。” 刘艳儿撇撇嘴,推开螺钿盒子道,“孟姐姐在帝都当差,一个月当薪俸就有十几两呢,银钱多的是,再者说了,她就安然一个弟弟,给我些个又是怎的?倒是她一个做大姑子的,难道竟要连弟媳妇跟谁好都要管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王氏听到这话不禁有三分恼怒,斥道,“你别不识好歹了,人家不过是你大姑姐,又不是你亲姐姐,凭什么要白给你好东西!就是人家愿意给,私下给安然,那才是人家的亲弟弟呢?现在送你这样好的东西,你倒是不识足了?若是就给你带两盒子膏啊脂的,不值几个钱,只图面儿上好看,你还能挑剔不成?” “人家给你东西,无非是看重安然看重你罢了,你倒不识好歹起来。”王氏道,“既有了好亲事,你就当惜福,再这么没个知足,天大的福气你也没那个命享!” 孟安平给的东西,刘艳儿的确是喜欢。孟安平头一次见面儿就给她这样好的东西,刘艳儿再怎么也不会厌了孟安平,只是话赶话儿的顺嘴儿说到此地。王氏一斥,刘艳儿也知道自己话有些过了,忙道,“我说着玩儿呢,娘,你别当真。” 王氏叹道,“这话你当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人家一番好心,你得明白。人哪,别只精明在小处,大事上倒糊涂起来。” “知道了。”刘艳儿将珠花儿收起来,原本挺欢喜的一件事,因着王氏训了几句,再加上张三姐儿的事儿,刘艳儿的心情大打折扣,瞧着珠花儿也没什么大的欢喜了。 孟安平的一番心意,付之东流水。 孟安平在家并没有呆几天,就又回了帝都。临走前,刘艳儿又来了一回,买了些时令水果,笑道,“不是什么好的,大姐带着在路上吃吧。” 待送走了孟安平,刘艳儿顺脚又去了张三姐儿那里,直呆到夕阳下山,都不见方大海回来。张三姐儿要去饭馆儿里叫菜留刘艳儿与孟安然吃饭,因天实在晚了,刘艳儿找个由头儿拒绝了,就与孟安然回了家。 在路上,刘艳儿忍不住对孟安然道,“看到三姐儿的确是跟方大海闹别扭了。” 孟安然道,“方大海的娘自从镇上回村儿里就病了一场,还是他嫁到外村儿的二姐回来照顾的。前些天老太太又摔了一跤,把脚都给扭了,娘去瞧过,半边脸肿得跟紫茄子似的,又是她闺女回来伺候。我听说方大海回过家几趟,就是没见张三姐儿露面儿。你想想,他们现在关系好才有鬼呢。” 刘艳儿都忍不住一叹,“三姐儿的脾气实在太犟了。” 孟安然不再说什么。 其实在内心深处,孟安然极是同情方大海,娶媳妇又不是为了当大爷供着的。哪怕再婆媳不合,起码面儿上应该做足,孟安然也有父母,想一想,要将来父母遇到方大海母亲这种情况,他心里定也不好受的。 方大海只是抽闲回家几趟,但因铺子里的事不能离开太久,故此回家的时候很有限。他也并非没有与张三姐儿提起过,想让张三姐儿回家侍奉母亲,这样一来,还能顺势缓和一下婆媳关系。结果方大海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儿,张三姐儿已冷冷笑连连,这次张三姐儿倒没说太难听的话,只是敲敲碗道,“每天只十个铜板的饭钱,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尽孝呢。” 两人难免又是一顿拌嘴,张三姐儿怀孕的时候尚且不惧方大海,何况如今。方大海并不愿意再与张三姐儿动手,一顿吵闹之后,方大海摔帘子出去了。 张三姐儿收拾了碗筷,重又对镜梳妆。 方大海纵使出去,也不过在街上瞎晃荡而已。倒是很巧,竟遇到了孟二龙。孟二龙见方大海面有愁容,便将的拉到自己住的小院儿里来。 孟二龙住的不过是套三间的小院儿,是铺子里的东家为他租的,不费他一个铜钱。 方大海脸上的黯然掩都掩不住,孟二龙从他常去的食点铺了里置办了好酒好菜,与方大海吃喝一气,方道,“刚才我瞧你的脸色实在不好,大海,咱们都是哥们儿,一个村儿的,乡里乡亲,都出来打工不容易。你若有什么烦难,我能帮上忙的,你不要客气。” 方大海深咂一口烈性白酒,呼出一阵酒气,叹道,“没什么,不过是我家里的一些事罢了。” 孟二龙故作不知,反是一脸羡慕,捶方大海的肩胛一记,“这有什么好愁的,你媳妇都娶了,两口子在镇上过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哪像我,我家里你也是知道的,兄弟两个只有一套新院儿,说个媳妇都不易。我都没似你这般,你愁个啥?” 孟二龙自幼出来讨生活儿,早练就了一幅火眼金睛,见方大海只喝酒不说话,心里就猜了三分准,试探道,“莫不是与嫂子拌嘴了?” 方大海深深的叹一口气,依旧是闷头喝酒。孟二龙心下有几分窃喜,他想搭周大诚这条线儿,周大诚明显对张三姐儿有意,奈何张三姐儿那女人滑不溜手,难弄的很,只一味的占便宜收东西,半点儿荤腥都不叫周大诚沾一沾,更加把周大诚馋的心痒难耐。 他正发愁难对张三姐儿下手,不想方大海就自己送上门儿来,张二龙不动声色的为方大海把盏,笑劝道,“咱们大老爷们儿,婆娘家,不过让她们三分就是了。” “大龙,你不知道。”方大海一肚子的苦水,其实不只是张三姐儿痛苦,难道方大海会好到哪儿去不成?当初是方大海偶然看到张三姐儿,对人家上了心,甜言蜜语的把人哄了来,成亲之后是想着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当然,成亲之前,张三姐儿不知道男人的话是不能全信的,方大海也不知道女人的温柔亦是不能全信的。 结果,双方互坑,直到今日。 方大海喝一杯,孟二龙为他倒一杯。直到方大海烂醉如泥,孟二龙扶了方大海到厢房,扔一床被子给方大海盖上,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一来二去的,方大海与孟二龙原本平淡的交情如今倒有几分哥们儿义气了。 香姑娘赚了些个银子,哪里还甘心继续在芳大娘的手里做小伏低,被人抽成。据说,连镇里太爷大人都是香姑娘的入幕之宾,香姑娘攒了银子攒了人脉,就在镇上盘了处儿铺面儿开门做起生意来。 当然,明面儿上自然不能是皮肉生意。香姑娘交际广,就开了间小饭馆儿,迎来客往的,不管是为了来吃饭还是为了来吃香姑娘的,总之,小饭馆儿生意着实不错。 孟二龙时不时的请方大海来吃饭,就来香姑娘这里。 夜间,孟二龙有幸在香姑娘身上征战驰骋,香姑娘尝过很多男人,还是孟二龙不论品貌还是床上工夫,实乃上上等。 香姑娘之后躺在孟二龙的怀里,白嫩嫩的小手儿揉捏着孟二龙的胸肌,柔声问,“我瞧你时常带个瘦竹竿儿似的汉子来吃饭,那是谁啊?” 孟二龙笑道,“怎么,这就喜新厌旧的,嫌弃我了。”他不过是拿香姑娘解个闷儿而已,嘴里却是甜言蜜语的从来不缺,若非香姑娘的缘故,他还不能搭上周大诚这根儿线呢。再者,他从香姑娘这里得过不少消息。 香姑娘娇笑道,“他哪里比得你呢,除了比你高一些,粗壮一些,我看穿的不比你,每次吃酒都是你结账,那人,像个穷汉。” 孟二龙捏着香姑娘的肥软臀肉道,“怎么,如今你不爱银钱,倒爱穷汉了。”说着,故意警告香姑娘道,“那是我同村儿的兄弟,你别乱来。人家有老婆的,不是那样人。” “哪儿样人?”香姑娘只管拿两汪黑水银一般的妙目笑吟吟的盯着孟二龙瞧,她这人与别的女人不同,并不以皮肉生意为耻,尤对男人,若是活儿好,倒情愿少收些钱呢。 如今香姑娘自芳大娘那里搬出来单做,不必有人抽成,更兼上小饭馆儿生意不差,香姑娘进项颇丰,倒也不似以往那般死往钱眼儿里钻了。 当然,若是男人活儿好钱多,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孟二龙正色严辞的警告了几句,偏香姑娘倒来了性子,非要自孟二龙这里打听出个子丑寅卯来,孟二龙心下一动,脸上登时恼了,翻过香姑娘的香软的身子,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对准了香姑娘的肥臀就是一顿狠打,直打得香姑娘浑身乱颤痛的低声求饶、两瓣香臀红肿的能熟透的水蜜桃儿一般这才罢休。 待孟二龙停了,香姑娘正要恼,不防孟二龙抬起她的腰臀,提胯就冲了进去。香姑娘后臀疼的紧,偏□被孟二龙直捅花心,立时流出无数花汁,香姑娘的喉咙里逸出一股欢愉痛楚交织的□。 香姑娘未能说出一个字儿,已被孟二龙干的不知今夕何夕,软烂成泥。 香姑娘是个具有独特人生观的人,若非如此,大好年华,再怎么也不会走上这条道儿。孟二龙三令五申的不让她接近方大海,结果香姑娘却是乐此不疲的想勾搭孟大海一回。 尤其孟二龙对此似颇是在意,只要见着香姑娘对方大海微微露意,晚上定要把人狠狠收拾一通方罢。如此反复,香姑娘对方大海兴致更浓了。 孟二龙私下对方大海道,“香姑娘一个人能在镇上站住脚做生意,就必定不是个简单的。大海,你是个正经人,我只与你说,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为好。” 方大海忙道,“二龙,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并不知她如此,若早知道,定不会去她的店里吃酒的。” 孟二龙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方大海一世聪明,只当别人都是瞎子了。方大海虽算个伶俐圆滑之人,只是怎么比得上自幼出来摸爬滚打的孟二龙呢? 香姑娘那番模样那种风情,只要是长眼的男人,哪怕吃不到嘴里,瞧上几眼解解馋也是好的。香姑娘有意奉承,方大海虽自许为家有妻室、坐怀不乱,但心里不是不得意的。 而且,方大海早从别人嘴里知道,孟二龙与这位香姑娘颇有几分首尾。如今,孟二龙有意提醒方大海一回,方大海自是好生应下,至于具体如何,香姑娘不过是出来卖的,买主不只是孟二龙一个。故此,哪怕占香姑娘一些便宜,方大海自认为也没什么。 如今方大海与张三姐儿的关系一日差似一日,在酒馆里,香姑娘婉转服侍,倒让方大海找回了一些男人自尊心。且香姑娘大方的紧,方大海吃酒吃菜的,只管让他记账去,并不催还。 孟二龙去香姑娘处儿去的更勤了,夜间每有警告,只恨香姑娘缠着方大海不放,定要使出千百般的手段整治香姑娘不可。香姑娘本就是个有见识的女子,哪里会怕这个,最后不过是两人抵死缠绵一阵作罢。 香姑娘这饭馆儿开的正是兴旺,却不料某日一帮子地痞流氓上门,二话不说就把饭馆儿砸了个稀巴烂,就是香姑娘自己也吃了一顿嘴巴子,被一群男人锁到房间里好一番的教训。 男人对女人,除却力量上的优势,再无其他了。 香姑娘既生受了一回,又哪是个干吃亏的。待养好了身上的伤,重新打扮的伶俐起来,夜间使出千般手段把镇里的太爷伺候的通体舒畅,倒也不收银子,只求太爷给她出这口气来。第二日就往镇里递了状纸,倒揪出了一镇上衙门一个小笔吏的老婆来。 香姑娘这次学了乖,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她先时在芳大娘那里半点事儿都没有,如今自己出来单干倒栽了这样大的一个跟着呢。为此,她找到了镇上有名的地头蛇,交了一大笔的保护费,再花银子雇人狠狠的将那小笔吏家打砸了一番,当时那些男人如何对她的,她照旧还在在小笔吏老婆的头上。 那女人不比香姑娘的本事,竟禁不得如此羞辱,一头撞死了。 小笔吏只悔不当初,想要报仇,却又惧了香姑娘。香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冷笑道,“我当时卖了,你也嫖的欢喜,怎么?想告我?你最好去告?我倒要问问,衙门官吏□良民女子是何罪过呢?我看你到底担得起担不起?” 天下之大何处说理? 香姑娘丝毫不怕有官司在身,当初她熬过来,捡一条命。如今那女人熬不过来,这也是那女人的命。难道就因为她没死成,就格外的可恨吗?想当初那女人花钱雇人对她一翻羞辱,又何曾手下留情。 经此一事,香姑娘愈发打扮的精神伶俐,迎来送往。且初时,她不过是拿着方大海解闷儿罢了,结果她屡次奉承下来,方大海似是有意,却又不肯招揽于她。香姑娘没能将方大海拿到手里,反被方大海钓足了胃口,心下颇有些失落:想她香姑娘纵横小镇,没有哪个男人不上钩儿的。只要方大海是男人,下面没有失灵,怎能逃脱香姑娘的手心儿。 人皆有犯贱之人。 当然,文雅一点儿,这叫征服欲。 香姑娘的征服欲起来,方大海越是不肯招揽于她,她越发的牵肠挂肚,甚至对于孟二龙床间的凶悍无匹都有些厌倦起来。只一心梳妆打扮了,盼着方大海完工之后到她的店里来喝上几口小酒儿,只要与方大海说笑上一两句,香姑娘倒觉得比与孟二龙在床上翻云覆雨更有趣味儿。 香姑娘肯这样的殷勤,方大海怎能不喜欢来呢?尽管面儿上一直故作矜持,但是方大海不能否认,相对于那个愈发冰冷的家,香姑娘这里对他更有吸引力。 有美酒有美食有美人儿。 夜已深,香姑娘在闺房里置了酒菜,亲自为方大海把盏。 烛火下,香姑娘优美的脸庞泛起淡淡的胭脂色,她本是做此种生意的,自然精于妆扮奉承。香姑娘笑道,“我未有一日能见你展眉,大海,你可是有什么难事。” 方大海笑一笑,“我既在你这里,就再没什么难事的,香儿。” 香姑娘摇头,眼睛明媚的笑弯,摇头间额上一支雀头钗上的垂珠儿乱颤,方大海的心跟着一乱,香姑娘在他耳际笑道,“我不信。” “来我这里的男人,都是有难处的。”香姑娘声音轻轻,带了几分媚气,一股别样的香味儿喷在方大海的脸上。 方大海着握住香姑娘的手,温声道,“香儿,你这儿的香味儿好特别。” “是我自己调的,自然是特别的。”香儿只管任由方大海半抱半握着,心里哪怕再渴望,面儿上并不急着勾方大海办那事儿,反是娇滴滴的劝起方大海来,“你若是烦了倦了,就来我这儿,我与你排解排解。” “大海,我有自知知之,不会心生妄想。” 深间,方大海回家。 张三姐儿闻到方大海身上的胭脂香时,不由一愣,满心间倒是说不出的什么滋味儿。良久,张三姐儿方道,“去洗干净身上的味儿再进来。” 方大海嘴里带了三分酒气,仰身四脚八叉的躺在床上,抬袖子往脸上一盖,带了三分醉意道,“什么味儿,我身上有什么味儿?”一双手不老实的摩挲着张三姐儿的腰身,张三姐儿抬手打开他,冷冷道,“你既外头有人了,只管去跟别人混去。” “我有什么?”方大海嘟囔一句,沉沉睡了去。 张三姐儿简直不愿意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起身出了门去。只是出了门方想着自己身上既无银钱,又能往哪儿去呢? 张三姐儿一时愣了,只是一身夹袄,呆呆的站在枝叶落尽的合欢树下,无言亦无语。 此方一年的时间,记得她刚到镇上找方大海时,一树合欢花开得正好,当时她觉得这树寓意好,想来她与方大海的日子定也能越过越好的。 不过一年。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夜风透骨,张三姐儿不怎么想起了这么两句唱词来,心,却是愈发的凉了。 开门声一响,张三姐儿抬头,只见周大诚提着灯笼站在门口,一张微带关切有脸,带7一分痴,遥遥的望向张三姐儿。v甘,作者有话要说:榜单字数,终于更完了~ 第26章 第二七章出轨 人的心里会有无数道坎儿,当然,用文雅一点的话来形容,那叫原则。 张三姐儿并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人,但是,当人一旦迈过那道坎儿、那些原则,张三姐儿觉得其实世界也没什么大不同。 生活,更加恣意。 方大海下工回家,并没有看到张三姐儿,直到华灯初上,仍不见张三姐儿回来,方大海不由有些担心。哪怕俩人感情不比往日,方大海久不见张三姐儿回家,心里仍是记挂。 或许记挂之中还有一丝方大海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怀疑。 张三姐儿在镇上并没有做工,认识的人也有限,不过张三姐儿的姨家表姐在镇上开胭脂铺子。如今人不见了,方大海直接去了张三姐儿表姐的胭脂铺子,却不想真碰了个巧,方大海心下稍安。 张三姐儿正在表姐郑荣华家里吃饭,郑荣华一见着方大海就笑了,“大海,三姐儿不过是在我这儿吃顿饭,你就等不得了。来,坐。” 方大海为人圆滑,在外面是断然不肯露出与张三姐儿冷战的模样的,他笑道,“她出来也没说一声,倒叫我挂心。” 其实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张三姐儿起身笑道,“姐,那些货就按姐你说单子,什么时候姐去帝都,叫上我,我那铺子半个月也就成了,我跟姐一道去学学进货。” 郑荣华笑应了,留人道,“喝杯茶再走,你们都忙,我也好些天没见大海了。” 张三姐儿笑,“咱们都在镇上,以后我跟姐学的事儿还多着呢,姐,天也晚了,扬儿不是还得做学堂里留的功课么。我跟大海就先回去了,什么时候再来一样的。” 听这话,郑荣华并未苦留。 冬天,夜里风寒。 张三姐儿紧了紧身上的兔毛儿披风,方大海挑着盏灯笼照明脚下的路。镇里道路都是衙门里出银子修过的,略略平整些。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与张三姐儿绣鞋上缀的一粒珍珠交相辉映。方大海忽而觉着张三姐儿鞋尖儿上的珍珠无比的刺眼,细看之下,其实张三姐儿这身衣裙都是方大海从未见过的。 精细柔软的锻面儿,从衣襟到领口都绣有极精致的缠枝莲花,裙袄修身,勾勒出三姐儿纤细的腰肢、亭亭的身段儿。 一股难言的自心口涌到喉间,方大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忽而记起当初在订婚时,张三姐儿很想买件缎面儿绣花的裙裳,只是出去买订婚礼时,方大海并未带太多的银钱,这样的带绣花儿的锻面儿衣裳要价不匪,故此张三姐儿只是试了试,虽是流连喜欢,却极体贴懂事的没向方大海开口。 那时,倒是方大海瞧出张三姐儿的心意,深觉委屈了自己的女人,悄悄的与三姐儿道,“等以后咱自己挣了银子,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婚后的生活繁琐艰难,方大海早忘却当初的誓诺以及那时张三姐儿红红的带笑的脸,那样的青春灿烂。 张三姐儿悠然的走在方大海的一畔,身上有淡淡的芳香,熟悉的香味儿。 晚间,路上并未有太多行人,方大海喉间哽了哽,皱眉问,“三姐儿,你在跟华姐说什么铺子的事儿?” 张三姐儿早有应对之语,淡淡地,“我在镇上总这么闲着,不是常法儿。就租了处铺面儿,准备学着表姐一样卖胭脂水粉,挣个零花。”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方大海话中带出几分责怪。 “看你每天都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过是个小胭脂铺子。”张三姐儿的声音伴着夜风,似有几分喟叹,又有几分模糊。 张三姐儿一直淡然平静,不平静的是方大海,他的心跳的很快,眼睛微微憋出一丝红,呼吸加重,甚至声音里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盘铺子进货,银钱哪儿来的呢?” “借的。”张三姐儿淡淡地,好像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 夜风吹动纸灯笼,灯光跳跃着,照出阒黑的地面上诡异的影像,“借谁的?” “往镇上的钱庄里借的。” 张三姐儿的神色一片坦诚,没有半分破绽,这种淡然,竟是压得方大海连脾气都发不出。或许不是不生气,但是张三姐儿这种平静,却是仿若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方大海竟有些害怕去破坏这片宁静,他忍怒问道,“三姐儿,你往钱庄里借银子开铺子卖胭脂,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钱庄的钱,借了也是要还的,你借了多少?” “我自己借的,以我自己的名义,我问过周掌柜,这银子,谁借谁还,与你无干。”已到家门口儿,张三姐儿微提一下裙摆,抬脚迈进去。 这一夜,俩人似乎都是淡淡的,张三姐儿洗漱后就睡了,方大海却是开始失眠,脑子里并没有在想什么,就是睡不着,听着张三姐儿浅细均匀的呼吸声,方大海的手缓缓的伸到张三姐儿的被子里,沿着张三姐儿身上的脊背一直握住那盈软的椒乳。 方大海并不是意动欲生,而是没来由的自心底升起一种伤感,这种伤感驱使他轻轻的揉弄着三姐儿的身体,想要抓住些什么。张三姐儿一天在忙铺子里的事儿,着实有些累了,她挥手去推方大海的胳膊,却没有推动,接着被子一阵凉风卷进,张三姐儿整个人都落入方大海的怀里。 男人与女人是完全不同的生物,女人因爱生欲,男人因欲生爱。 男人性\欲,女人性\灵。 张三姐儿身子乏的很,推却着方大海的揉压抚摸,轻声道,“大海,我不想做。” “我想。”方大海抱着张三姐儿的脊背,却正方便一只手探入张三姐儿的底裤。他多么的熟悉这具身体,很快的就能挑起张三姐儿的快感,待张三姐儿的双腿不由的夹紧蜷起,方大海唇角含着一抹笑,一条修长结实的大腿插\入张三姐儿的腿间,提腰挺胯,直捣黄龙。 一个晚上,方大海似要不够一般,换了许多姿势,侧入、背后、直面相对,到最后,张三姐儿早不能支撑,迷迷糊糊的随着方大海摆弄。 待张三姐儿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方大海早去上工,张三姐儿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的,下面一片狼籍,可见昨晚方大海并未帮她擦洗收拾。张三姐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抓过一件赤色鸳鸯肚兜儿擦了擦,便挣扎着起身。 裙儿尚未穿就,就听到门外脚步轻响,张三姐儿上身披着红缎子小袄,□一条翠绿的绫子裤,胸前露出白底子红花儿的肚兜,那肚兜儿半裹微裹、半露微露的挂在胸前丰盈之上。张三姐儿回身,就看到周大诚炽烈的目光。 周大诚三步并两步的上前,伸手将张三姐儿揽在怀里就要亲嘴儿,张三姐儿脸儿微微一侧,躲避开来。周大诚微微一笑,反是低下头上,一手捻落张三姐儿胸前肚兜儿,张嘴含住张三姐儿胸前一颗红樱。张三姐儿胸前刺痛,却不由的往上挺了挺,使得周大诚含吮的更深,一面红了脸儿,微声笑道,“瞧这急色鬼的模样,当真叫我瞧不上。” 周大诚的手已顺着张三姐儿半裸的衣衫子揉了进去,肖想已久的人儿已在怀中,周大诚腹下坚硬如铁。 张三姐儿半露,自然露出了身上的情\欲痕迹,张三姐儿的唇侧到周大诚的耳畔,轻启珠唇含住周大诚的耳珠儿,再顺势舔上一舔,听到周大诚呼吸更重,张三姐儿吐气如兰,微声道,“我昨儿乏的很,你若是想要,也别今儿个,过几天我跟表姐去帝都进货,你有空不?咱们既想在一处儿,就做个长长久久的夫妻,我从未去过帝都,听说你是个有见识的人,咱们去帝都乐上几日如何?” 周大诚哪里听得这样推托的话,一味涎着脸笑道,“好三姐儿,且赏我一次吧。”说着已是将三姐儿的腰带抽去,露出下面风光。周大诚眼中欲\火更盛,将张三姐儿拦腰一抱就搁到床上,不管不顾的折腾起来。 论姿色,张三姐儿不比香姑娘明媚。 论床上技术,张三姐儿更不比香姑娘娴熟。 但是,周大诚硬是觉得张三姐儿比香姑娘多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昨夜听了半夜的活春宫,这半年,他又在张三姐儿身上用了无数的功夫,再加上妻不妾、妾不如偷的快感,周大诚在张三姐儿身上驰骋征战,竟觉如上天堂一般。耳际皆是张三姐儿的媚态呻\吟,周大诚更是如闻仙乐。 这种种的快活,一时间难以用言语形容。 直待周大诚痛快过一回,张三姐儿忍住身上酸痛,一脚将人踹到了床上,自己草草的收拢衣衫,张嘴就骂,“你把老娘当什么,给钱就能上的粉头么?若你打的这个主意,尽早给我滚!” 张三姐儿身上酸楚难耐,眼中带了一抹微微的红,又似有隐隐的泪光。骂出的话虽难听,声音却是婉媚柔软,周大诚被张三姐儿一脚瑞到地上去,本来觉得优没面子,可待他从地上爬起来,瞧着张三姐儿这样含慎带怒、媚眼如丝的模样儿,心里不但没有一丝的恼怒,反是觉得受用无比,忙含笑上前哄了张三姐儿道,”三姐儿,我这不是实在稀罕你吗?瞧你,刚还说要跟我做长长久久的夫妻呢?这就恼了?你这气性也优大了些。”张三姐儿俏冷着一张脸jl,却是理都不理周大诚。周大诚更加上赶着热脸来贴冷鹿、r马它三般势勤n亩附口右牛72杯=台日.1首愉大唯笋考日蝶似b卜.冲官」复2仁=台日.1陇但竺撅 第27章 第二八章偷情 张三姐儿如同一条惑人的美女蛇,周大诚明知有毒,仍是义无反顾的投入进去。 郑荣华在镇上卖了多年的胭脂水粉,早有口碑,各种货物渠道都熟。张三姐儿是她的亲表妹,拉帮一把表妹,郑东华还是不介意的。 张三姐儿收拾了几件裙裳衣服,将银票贴身藏着,又带了几两碎银装在荷包里,就随郑荣华坐上了去帝都的马车。 进货并没有什么特别,反正张三姐儿就跟着郑荣华,瞧着郑荣华进啥,她跟着进啥。晚上张三姐儿随着郑荣华住了客栈,张三姐儿素来手面儿大方,手上松散,抢着付了客栈的银子。郑荣华争抢不过张三姐儿,也就罢了,招呼着客栈的伙计帮着将进的货品抬进房里,郑荣华笑,“三姐儿,其实冬天开张不错,眼瞅着就是年了。过年的时候,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的不要买些胭脂水粉的装扮得漂亮伶俐呢。” 张三姐儿有些心不在焉,虚应了一声,对镜下了钗环,对郑荣华道,“姐,明儿你先回吧,我还有些事儿。我们村儿的碧姐在帝都里做工,我想去她那里瞧瞧。” 郑荣华并不是好糊弄的小姑娘,相反,她早在镇上开铺子。阖镇里卖胭脂水粉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了,没有一个比郑荣华卖的好。她又年长张三姐儿几岁,心思缜密,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只是郑荣华见的人经的事都多了,张三姐儿是她两姨表妹,但说到底两人年龄差了近十岁,真正没什么共同语言。故此,郑荣华虽心下生疑,却没有多问,反是道,“那你这些货怎么办?” 张三姐儿手里把玩着一根金钗,对镜一笑道,“先搁客栈里吧,我用箱子锁起来,待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郑荣华点头应了,提醒张三姐儿道,“你以前没到过帝都,凡事自己多留心,尤其身上的银子,注意些。” 张三姐儿俱是应了。 第二日,郑荣华带着几大箱子的胭脂水粉,雇了脚工拉着直奔车马行,然后直接回家,留下张三姐儿一个在客栈里等人。 郑荣华前脚一走,周大诚后脚就摸上了张三姐儿的房间。 张三姐儿正在对镜梳妆,她并没有弄什么浓妆艳抹,张三姐儿明白自己的资本,正是青春的好时候,肌肤水润饱满,不需如何妆点已是明丽可人,只是尚欠柔媚而已。张三姐儿打开胭脂盒,用银簪子挑了一点胭脂红在掌儿心晕开,继而轻轻的打在两腮与唇珠儿之上。头上松松的挽了个慵妆髻,鸦支青的发间独簪一枚牡丹金钗。稍一收拾,镜中的三分颜色已成七分人才。 周大诚在门外合手一推,里面没锁,门开了。 心下一喜,周大诚连忙将门反锁,轻咳一声,方挺直了腰踱着步子往里间儿走去。张三姐儿早听到动静,却是只坐在妆台前,并不肯动弹一二张罗接迎什么的。 “三姐儿。”张三姐儿摆出架子来,周大诚反是没了架子,反是很迁就于她,在妆台前轻轻的拥住张三姐儿的身子。 张三姐儿回头勾唇一笑,将脸儿往周大诚的颊边蹭了蹭。周大诚顺势揽住张三姐儿的肩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起张三姐儿的双膝,将人打横抱起,三两步放到床间。 张三姐儿与周大诚两人,一个妾有夫,一个君有妇,在这无人能识的帝都城的客栈里,颠鸾倒凤巫山,好不快活。 这种背叛与偷情的快感,燃烧着身体里的每一寸的肌肤与理智,周大诚年过不惑,对着自己同龄般配的老婆向来是提不起劲儿的,如今面对张三姐儿却仿佛一夜之间重回青春少年,那轰轰烈烈的呵…… 而对于张三姐儿而言,已到这一步儿。伤心愧悔矛盾羞惭又有何用,有得必有失,已至于此,何不快活! 故此,张三姐儿在床间更加娇媚可人、柔婉放荡,年轻的纠缠着周大诚并不年轻的腰身,抵死缠绵。 周大诚并不比方大海年轻力壮,床第间凶猛驰骋,但是,周大诚阅历更广、手段更多,除了头一回饥渴难耐唐突了佳人儿,这一次周大诚使出千般手段,直将张三姐儿干成了一汪水一瘫泥。 周大诚虽年纪稍大,却更加会哄女人开心,就是床第间照样可以让张三姐儿欲\仙\欲\死。有这样的一个男人,相貌不丑,温柔体贴,肯对自己用心花钱,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哪怕感情上差一点,张三姐儿躺在周大诚的怀里,淡淡的自嘲,当初她与方大海倒是情深似海,但是,结果如何? 想到方大海身上那一阵阵甜腻的香味儿,张三姐儿就从心里恶心。 张三姐儿来帝都进货的事,根本未曾知会方大海一声。方大海在家找不到人,只得又去了郑荣华那里,还是从郑荣华的丈夫郑磊那里才知道了张三姐儿与郑荣华去了帝都。 方大海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必提了,长夜无聊,方大海又去了香姑娘那儿。 香姑娘照旧整治了酒菜与方大海吃喝,方大海握住香姑娘滑腻如脂的手,鼻息间尽是酒气扑面。方大海带了三分醉意,两指垂拈着酒盏,双眼斜睨着香姑娘柔美的面庞,痴笑问道,“香儿,我来你这里喝酒,次次都是挂账,你知道么?我不过是个穷做工的,没什么本事,又没什么银钱,你这样兜揽我,最终也得不到什么?” 香姑娘见识过的男人比方大海见过的女人都多,察颜观色、听话听音儿的本事一流。方大海这话虽是醉话,却也不完全是醉话,须知,酒后才能吐真言呢。香姑娘心里已明白方大海要上钩儿,只管将手给方大海揉攥着,一面对上方大海落寞的眼神,含笑道,“我在这镇上做买卖,若是连这点儿识人之明都没有,还开哪门子的买卖。”说着,香姑娘另一只手反握住方大海的腕子,柔声道,“我知你没有银钱,也并不图你的银钱。” “那你为的什么?”方大海醉海迷朦的问。 香姑娘咯咯一笑,拍拍方大海的手,她心里尝尝方大海的滋味儿,此际已是良机。香姑娘明白方大海的落寞,却并不肯将甜言蜜语的说来与方大海听,反借机问道,“大海,你到我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你爱我?还是喜欢我?” “我知道,你们男人找我,不过是为个消遣解闷儿而已。”香姑娘眨着水润润的眼睛,柔声道,“我知你没银子,又不爱我,却还肯置办酒肉的兜揽于你,听你发泄烦闷,任你轻薄于我,所为者何?唯盼你能稍解愁眉,重露欢颜。”说着香姑娘单手举一杯美酒到方大海的唇畔,幽声问,“大海,我此般对你,你说,我是图你什么呢?” 香姑娘看方大海踉踉跄跄的,逃命一样的逃出了她的房间,却并未相拦,反是唇角勾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 “我这几日没来,香儿你越发出息了。“孟二松自隔间儿踱步出来,笑吟吟的站在香姑娘的闺房门口。孟二松来的时候方大海已是在与香姑娘喝酒,原以为晚上二人必成好事的,却不料方大海如此的中看不中用,竟跑了出去,实在憾哉。既然方大海不用,孟二松正好享用。 香姑娘眼波一横,没理会孟二松,转身回到酒桌旁继续自斟自饮。孟二松合拢房门,含笑到香姑娘身侧,拉开椅子坐下,欺身从香姑娘的手里讨了杯酒喝。 香姑娘瞪孟二松一眼,抿嘴儿笑了,拍他肩头一记,媚声媚气道,“这些个日子没来,我还以为你外头有了相好儿,早将我忘了呢。” 孟二松趁机抓住香姑娘的手,涎脸笑道,“我家里在装修房子,就少来了两遭,却不想香儿你是只见新人笑,怕是早忘了我这旧人了吧。” 香姑娘又不缺男人,现在也不差银子,并不如以往那样卖力的来讨好男人,只管闲闲道,“装修房子?想来孟二哥是要娶媳妇做新郎了。” 孟二松展眼一笑,却是未曾再提此话,只管笑道,“我今儿可是特意来与香儿你洞房的。” 香姑娘一推孟二松的胸膛,低声笑着,“这镇上,眼明的谁不知道我的名声,你若是想成亲,还是暂且离了我的好。不为别的,只为你的新媳妇儿呢。我知你是个心高的人,等闲庄稼闺女哪里能入你的眼,必是要娶有些家底人家儿的女孩儿。但凡这样的人家儿,不图你的家境嫁了闺女予,图你什么,无非你能迎来送往待宾接客有些能为罢了?” “若这样,你还与我这里牵扯不清,日子还过不过了?传出去一丝不好的名声,一桩好事鸡飞蛋打,到底值是不值?” 孟二松叹道,“不想香儿你还有这样的见识呢。” 香姑娘垂眼笑一笑,“这也算不得什么见识,我虽干这行,也不是非就盼着你们个个的妻离子散。我倒是希望你们一个个的夫妻融洽、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呢。” 孟二松望着香姑娘,一盏酒下肚,并未说话。 俩人喝了些酒,香姑娘一双手如同柔软的灵蛇抚摸上孟二松的颈项,微声道,“这一次,我不收你的银子。”孟二松手里酒盏随便一掷,起身将香姑娘抱了起来。 香姑娘的香闺里是芙蓉帐暖度,方大海冷屋冷炕的难以入眠,直待第二日晨起,匆匆起了把脸,饭都未吃就去了铺子里做工。 香姑娘向来是晚睡早起,夜里忙活,她不知孟二松何时离开,一懒腰,只见枕边静放了锭十两重的银子。言情拥着锦被懒懒的伸或香姑娘眉目一动,抄了银锭入手,冰冷的,沉甸甸的,多么的安稳、可靠。香姑娘1豁良锭搁到一双雪白挺立的椒乳中间,唇角带起一丝浅笑,静阖上眼睛,准备再睡一睡回笼觉。 25妄念 收费章节本章节已被锁定,或为 第28章 第二九章挽留 张三姐儿与周大诚在帝都私会偷情,巫山,尽得鱼水之欢。不过,张三姐儿理智犹存,每每完事儿后,必命店小二将避孕的汤药煎了来喝。 周大诚见了倒没说什么,他如今四十出头儿,哪怕保养的不错,也是做爷爷的人了。他喜欢张三姐儿,多是喜欢张三姐儿的青春,完全涉足不到灵魂交流什么的。张三姐儿正是年轻,若万一暗结珠胎,将来又是一桩麻烦。 张三姐儿能这样识趣,周大诚心里既觉得解了后顾之忧,却又有几分不痛快。凑到张三姐儿身畔,摸着张三姐儿的小腹道,“说不得腹中已有了我的孩儿呢。” 张三姐儿怅然叹道,“我能跟你过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只是我不能让儿子也跟我一样,偷偷摸摸的,有亲爹不能认,倒认别人做爹。” 张三姐儿一句话,周大诚不说话了,反是揽着张三姐儿的肩笑,“明儿咱们去银铺子里瞧瞧,你若有喜欢的首饰,只管对我说。” 张三姐儿默然一笑。 既到了帝都,周大诚少不得要带着张三姐儿到处逛逛。张三姐儿头一遭离开家乡小镇,到了这样熙熙攘攘的都市,只觉得入眼皆是繁华,举目尽是富贵,张三姐儿原本极是自信的人,一到帝都,自心底竟生出一丝丝的怯意羞惭。 好在张三姐儿精于妆扮,她立时就叫着周立诚去了成衣铺子,买了几件帝都最时兴的衣裙换了,头上插一两件金钗,并不露怯。只是乡音土气,非一时能改。倒是周大诚见多识广,说一口的好官话。 朱雀大街上已被御林军清出宽阔的路面儿,但是两旁仍是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张三姐儿亦在其间,紧紧的被周大诚护在臂弯,张三姐儿不禁问,“大诚,这是怎么了?好好的道儿不让人走,是有什么大官人要来吗?” 听张三姐儿的口音,旁边儿一男子瞧着张三姐儿人物俊俏,搭言笑道,“你是外乡来的吧,今儿是宁公主与承恩侯府的林小侯爷大婚的日子,可是难得。你们赶上了,是福气。” 张三姐儿与周大诚挤在人群里,大冬天挤出半身的汗来,好半天才看到那样煊赫隆重的排场,军队、宫娥、华美富丽的婚车,以及被诸人簇拥的骑着高头骏马身披大红的俊朗男子。张三姐儿心道,这应该就是人们说的承恩侯府的林小侯爷吧,那种俊朗风采,竟是张三姐儿平生仅见。听着周围人群的欢呼声,张三姐儿的眼睛竟似黏在了盛大的婚礼车队之上,不能离开,直到婚队走远,张三姐留连不舍的收回眼神儿,暗暗叹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人生。 张三姐儿与周大诚在帝都快活,郑荣华一回家,郑磊与她接了货物,倒了盏温茶,问她路上可还顺遂。郑荣华接过茶水,仰头喝了大半盏,笑道,“去过多少回了,有啥不顺遂的。” 郑磊问,“三姐儿可跟你一起回来了?” 郑荣华一愣,握着茶盏,沉吟的问一句,“怎么了?” “这个三姐儿办事,去帝都竟不跟大海说一声,大海岂能不记挂呢,这两日大海总来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郑磊瞧着外头天阴的厉害,已经落下细密的小冰碴子。 郑荣华将茶喝尽了,淡淡道,“三姐儿在帝都还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郑磊微惊,“你就将她一个人留在帝都了?” 郑荣华细细的眉毛一皱,不悦道,“这话说的,她也是成了亲的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她自己有的是主意,是我能强求的?” “诶诶,三姐儿是你的姐妹,我才说这几句呢。”郑磊是个老实人,自己也是一片好意问几句,却不想被妻子呛了回来。 郑荣华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小夫妻的事儿,咱们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 郑磊听这话,并未再说什么,对郑荣华道,“去了两天,你也乏了,先在床上歪一歪,晚上我整几个好菜,你吃了好生睡一晚上才能歇过来。” 给丈夫这样一说,郑荣华方觉得自骨头缝里透出酸疼的倦乏,便依丈夫的话,合身上床,小睡了一觉儿。 果然到了傍晚方大海又来了,郑荣华将方大海叫到屋里私说了几句话,“大海,你跟三姐儿是不是闹别扭了?” 方大海知此事断然是瞒不住的,叹道,“华姐,你也瞧出来了吧。自上回小产后,三姐儿一直闷闷不乐,我是个笨人,竟不知要如何开解她。” 郑荣华唇角儿紧紧的抿着,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正色道,“大海,女人跟你们男人不一样,天生纤弱些。何况三姐儿还年轻,那又是她头一个孩子,有些小脾气,你哄着她些就是了。女人心软,你哄她些日子,她就能回转过来了。” “只是,恕我说句明白话吧,你若是心里还有三姐儿,就不该总去香姑娘的酒馆儿里吃酒。”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方大海毕竟还年轻,脸皮尚薄。虽然往日行事有几分圆滑伶俐,但此刻被郑荣华一语道破,方大海的脸顿时红了,摆摆手道,“华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郑荣华瞧着方大海的脸色,倒没继续再说这件事,反是道,“你们男人,做事粗心。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香姑娘是什么名声,这镇上没有不知道的。去她那儿的人,哪怕是再正经不过,只要入了那铺子,就是没闲话也要扯出几分闲话来的。三姐儿往日里没个营生,只管在家守着,消息闭塞些,有些事不知道,倒是你的运道。不然以三姐儿的暴烈脾气,若她知晓,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见方大海用心听了,郑荣华心里早有盘算,道,“如今眼瞅着三姐儿的铺子也要张罗开了,你还在别人铺子里做什么工呢?索性辞了工去,与三姐儿一道用心打理店铺。我也是干这一行,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咱们都不是外人。”张三姐儿的事儿,郑荣华虽不大清楚,不过猜也能猜到三分。郑荣华是个极能干的人,年纪轻轻的出来往人家店铺子里做工,初始每月不过三五百钱的月钱,及至十八岁嫁了个郑磊。郑磊家亦不过是普通人家儿,没啥银钱。当初是郑磊主动追求的郑荣华,除了一张俊脸一颗真心,实在没啥本事。 如今的胭脂铺子都是郑荣华一个人张罗起来的,郑荣华有这样的本事,心却极正,平生最瞧不上香姑娘这样张罗往来的人。瞧出张三姐儿这形势,倒有心搓合小两口儿,于是点破香姑娘的事,先下了方大海的面子,叫他心里愧上一愧,如此张三姐儿回来,方大海定是要做小伏低的。若张三姐儿还有心,方大海肯用心,两人和好并非不可能的事。 方大海听了郑荣华的话,深觉有几分道理,他现在与张三姐儿虽是淡淡地,但方大海绝没有要和离的意思。于是,第二日就去铺子里跟掌柜说了辞工的事儿,掌柜倒是应了,只是一时间还没找到人,让方大海多干两日,待掌柜找到合适的人接手方大海的活儿,再让方大海走。 方大海在铺子里干了几年,都是熟的,再没有不应的。 刘艳儿又到镇上买东西,本来想去瞧一眼张三姐儿,一去只见门是锁的,只得与孟安然回去,路上还道,“也不知三姐儿是不是回婆家了?” 孟安然道,“倒没听到这信儿。” 刘艳儿问他,“过年的时候,大姐回来吗?” “过年,姐自然要去婆家过年的。一般都是初四初五的来。” 没见着张三姐儿,刘艳儿买了些东西,就与孟安然回家去了。到家里还跟母亲王氏念叨,“也不知三姐儿做什么去了呢?她家里也没人。” 王氏哪会去思量张三姐儿的去向,随口道,“三姐儿既去了镇上,难道就一直在家里做少奶奶,让她男人养着不成?她男人是多有本事的人呢?勉强挣口饭钱而已。若三姐儿真有在镇上常住的心,定是出去找个活做,哪怕挣的少,挣几百钱呢,起码够她自己,小两口儿也能存上些个。这才是过日子的长法儿,别说她在镇上住着,你瞧瞧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哪个不下地做活,里外的忙活。别瞧着三姐儿如今在婆家这样的摆谱儿,当初她在娘家时,也这样的?” 刘艳儿听这话不大入耳,只是任母亲唠叨了一通,自己回了房间不提。 张三姐儿与周大诚足在帝都快活了五六日方回去,此时方大海已经辞了工,见张三姐儿回来,只问她路上辛苦,整治了好酒好菜的与张三姐儿接风,并不提其他。 张三姐儿见方大海这般作派,只管应付于他海很有些意动,瞧着张三姐儿面儿上有几分憔悴夫妻两个吃过酒菜上床休息,方大就罢了手,只是与三姐儿说话,”华姐的话倒是在理咱们得节省些银钱,,你一个妇道人家,出头露脸的打理铺子倒也不必请小工,我跟你在铺子里操持,,这铺子又是刚开始,省个人工不说,更比外人尽心呢。"方大海素来能言善道,张三姐儿几日在帝都累的非常,只由他说去,自己沉沉睡了。 第29章 第三十章妄生 刘艳儿过了许久才知道张三姐儿在镇上开了胭脂铺子,本来依张三姐儿与刘艳儿的交情,该早告知刘艳儿的。只是近些天来,张三姐儿既要忙铺子里的事,又要周旋于周大诚与方大海之间,一个人忙得倒似陀螺似的打转,哪里还想得起刘艳儿。 刘艳儿还是在同村的姑娘雁儿嘴里知道了张三姐儿开铺子的事,趁着孟安然陪她去镇上的时机,就去瞧了张三姐儿一回。 张三姐儿一见刘艳儿来了,顿生满脸欢喜,笑着将人让到里间儿,问茶问果。 刘艳儿含笑嗔怪,“三姐儿,你这样大的事都不与我说一声,可实在不够意思。” 张三姐儿将温茶递予刘艳儿,笑道,“你尝尝这茶,听说是南面儿的茶,不比我们先前喝的花茶儿,味儿清香的很。” 刘艳儿接了茶,张三姐儿复笑道,“我这些天忙得头晕脑胀,先时还跟我姐去了趟帝都进货,脚都没个沾地儿的时候,一时马虎了。艳儿,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去瞧瞧,喜欢什么胭脂水粉的,尽可拿去,算我赔罪。” “瞧三姐儿说的。”刘艳儿也笑了,拉着张三姐儿的手,眼中满是羡慕,“我就知道三姐是个有本事的人,果然,这才多大工夫就整治出了这样大的铺面儿。” 张三姐儿笑道,“这有啥可羡慕的,铺子不过是租的,租铺子的银钱也是借的。哪里比得上孟家家大业大,说起来,艳儿,你在咱们村儿就是出了名的能干。若是你有意,将来成亲后,叫你婆家出钱,你也在镇上租个铺子与安然做些小生意,非但能痛快的过两个人小日子,自己手里也能有个银钱进项。不然,孟家的钱说实话还是把持在你公婆手里,再有钱,除了你的嫁妆,你又能沾上几个呢。” 这话,却是入了刘艳儿的心。刘艳儿嘴上谦道,“我哪里有三姐儿你的本事呢。” 张三姐儿不以为然,“什么本事不本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罢了。 刘艳儿能与张三姐儿交好,就说明这两人的性子里有些东西是仿佛的,譬如,一样的爱热闹爱繁华。刘艳儿是从未去过帝都城的,听张三姐儿说她去了,自然要打听一二。 一问这个,张三姐儿就来了兴致,笑道,“艳儿,不说别的,帝都里的人老少都说官话。那官话听着字正腔圆,比咱们这村儿里的土话可是强多了。且帝都人穿的,多是细棉绸纱,又比咱们这里的人高一筹。至于他们穿的衣裳就更不一样了,男人的衣服倒差不离,只是做得更加精细些。女人的衣裳与咱们的就大不同了,我买了几套回来,给你瞧瞧。” 说着张三姐儿又翻箱倒柜的找起衣裙来。 张三姐儿素来喜爱妆扮,这样的人,也多半喜欢炫耀。先时哪怕穷家破户都要争强好胜的人,如今真有了这些东西,再没有不得意的。张三姐儿将衣裙拿出来给刘艳儿瞧,抚摸着上面精美的绣花,对刘艳儿道,“你看,咱们平素穿的裙子,单论绣花就没有这样的繁复精致。再者,领口绣口,有几家会镶风毛儿的呢。这毛条儿平素里不显什么,也值不得多少钱,但是加了毛条儿就显得格外的精贵了是不是?” 刘艳儿点头,不掩赞叹,“果真是帝都的好衣裳。” 张三姐儿心中愈发得意,眼尾挑出几许风情,笑道,“衣裳虽好,也贵得很呢,就这么一身裙袄,就足足要一两银子呢。”这一两银子,能顶寻常人家儿三个月的开销。 刘艳儿愈发羡慕,张三姐儿瞧了出来,笑道,“你大姑子就在帝都当差,那善仁堂,你没去过,我偶然瞧了一眼,好大的排面呢。听说里头的大夫多的有几十两银子的薪俸,就是少的也有十几两。让她帮你捎带一件,值什么?” 刘艳儿笑道,“三姐,你可别说这样的话,哪里有给人要衣裳的道理呢。” 张三姐儿将唇一撇,笑道,“艳儿,你可是糊涂了吧。不趁着未婚前要,难道成了亲还有人给你买不成?你没见我么?未成亲的时候是天好地好,什么都好,给人家三两句好话就哄得不知东西南北,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张不开嘴儿要。成了亲,哪里还有人理你呢。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要自己挣,辛苦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罢了。” “再说了,也不是让你就这么大咧咧的开口,旁敲侧击的跟安然提一句,若他心里有你,自然会去跟你大姑子开口。他们毕竟是亲姐弟呢,不过是弟弟向姐姐要件儿衣裳,难道姐姐就舍不得了么?如此,不单能得了衣服,也能试一试安然对你的心呢。”张三姐儿随口就给刘艳儿出了好主意。 刘艳儿心里已十分肯了,只是面儿上依旧道,“不行,我说不出口。” 张三姐儿笑一笑,也不强她,只是伸出俏生生的染着红红的凤仙汁的手指,拿指肚儿往刘艳儿额上一戳,笑道,“我可真是的,有你这样的实在妹子。” 刘艳儿抿嘴儿一笑,问道,“三姐儿,你这次可是见了大世面了,也与我讲一讲帝都的事吧。” 张三姐儿的眼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兴奋,笑道,“要说别的,其实去进货倒在其次,艳儿,我以前从未去过帝都,当真是,不去帝都不知道什么是天子气象。” “唉哟,朱雀大街宽的,能并排走八辆马车。若是有两个人,分别站在朱雀街的两边儿,因这街太宽,竟看不清街对面人的面目呢。”见刘艳儿听得入神,张三姐儿口齿愈发伶俐,眉飞色舞的笑道,“还有呢,我这次真是见了大排场。正赶上了宁公主与承恩侯府的小侯爷大婚。唉哟,那场面,宁公主光嫁妆就有两百台,这还是面儿上的。我听说宁公主是当今太后与镇南王的亲外孙女,宁公主的母亲是宁国长公主,如今就主政云南,私下不知道还要给宁公主多少私房呢。后来,我凑巧经过宁公主府,整整齐齐的三间兽头大门,那样的富丽堂皇,我看就是宁公主府的门房儿也比我婆家的那四间破房强上一千倍。” 刘艳儿听得有些懵了,皱眉问,“太后不是应该跟太上皇做夫妻的么?怎么倒跟镇南王扯到了一处儿。” 也不怪刘艳儿没见识,须知,这年头儿底层人民大多关心的是一日三餐饥凉饱暖,以往许多人大都不识字的,哪里似如今村里镇上都有学堂,不论男女皆可去念念书,识得几个字呢。 张三姐儿笑道,“哪里,现在的皇帝并不是太上皇的儿子,先时太上皇退位的时候,四位皇子都早早的过逝了。太上皇没有了亲生儿子,孙子都在吃奶呢,就暂且立了镇南王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了。”其实这些事,张三姐儿也是听周大诚说的,如今一五一十的都对刘艳儿说了一遍,“皇帝陛下因感念太上皇的恩德,登基之后,并未选妃立后,故而一直没有子嗣。如今陛下是选立了太上皇的孙子为太子,听说没几年,皇帝陛下就要退位了。” “如今这位与宁公主成亲的承恩侯林小侯爷,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舅家表兄呢。”张三姐儿唇角噙着一抹笑,不禁又想起了骏马之上那俊朗威风的驸马小侯爷。 刘艳儿是个脑筋转得快的,“那宁公主就是皇帝陛下的外甥女了。” “可不是,宁公主的母亲宁国长公主与皇帝陛下是嫡嫡亲的龙凤胎姐弟呢。”张三姐儿念了一声佛,叹道,“这次去帝都,能见着这些贵人世面,我这十几年也算没白活了。” 刘艳儿低笑一声,亦满心的好奇向往,问道,“三姐儿,那你可瞧见宁公主的模样了?两百台嫁妆,那得铺陈好几里呢,是不是像书上说的十里红妆。” 张三姐儿笑,“你又呆了,自来新娘子都是坐在喜轿里的。只是公主又与别人不同,是坐在婚车里。公主的车驾,披红饰彩,别提多漂亮。就是车,也不是我们这里等闲的蓝油布的马车,我看公主的车驾有房子大小,里面坐十来个人是没问题的。” 刘艳儿笑道,“那岂不是成了车马行里的大马车了?” “这怎地好比?”张三姐儿扬眉一笑,“就车马行里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坏在路上,破木烂钉攒的东西。像公主的车驾,前面六匹骏马拉着,唉,那种排场,简直是说不出来的盛大。” 张三姐儿呷了口茶道,“就连公主车驾旁随行的宫娥侍女,都不同凡人。容貌倒在其次,就是那举止神态,我看,阖镇上的女人都挑不出一个那样儿出挑儿的来呢。” “唉,可惜我们是没福的。若是有福,哪怕在公主身边儿做个侍女丫头,也是好的。”张三姐儿叹道。 刘艳儿忽而凑到张三姐儿耳际,悄声问,“姐姐没见到公主的面儿,定是见到了那驸马小侯爷的面儿了,怎么样?那小侯爷长的可俊不?” 刘艳儿问的促狭,张三姐儿却是语重心长,微微一叹道,“艳儿,以往我觉着,安然已是难得的出挑人品。只是如今见得那林小侯爷,我竟不如该如何得与你描述,若说俊,我都怕俊这个字配不上林小侯爷的人品呢。” 刘艳儿摇头笑道,“我不信。不管什么侯爷公主,也就是比我们会投胎罢了,哪里就成天上神仙了,三姐你说的也太过了些。” “不论你信是不信,若有机缘,你去帝都也见一世面,就知道我所言是实是虚了。” 两人抛开帝都的事,又叽叽咕咕的说了许多话。 张三姐儿久不见刘艳儿,两人话又投机,铺子里生意不忙,故此张三姐儿非要留刘艳儿吃午饭,拿出银子来叫方大海去馆子里叫了酒肉来。刘艳儿推辞不过,只得在张三姐儿这里打扰了一回。 下晌午,刘艳儿才辞了张三姐儿,与孟安然回家。 在路上,刘艳儿又想起了张三姐儿说的开铺子的事儿,细想来的确是再好不过了。虽然孟父孟母待她不错,只是与公婆住在一院里,哪里有自己小夫妻出来单过日子舒坦呢。 刘艳儿敲边鼓的对孟安然道,“我早知三姐儿是个能干的,这铺子一开出来,三姐儿与大海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我听三姐儿说,这胭脂水粉,利可是不小。” 孟安然应了一声,一心驾车,并没说什么。 刘艳儿又对孟安然道,“安然,你瞧见没,三姐儿身上穿的,是帝都样式的衣裙,咱们镇上再没有那样的好衣裳了。” 孟安然又应了一声,道,“你若是喜欢,我叫姐帮你带一件。” “我就这样说一说,哪里就真要穿了。”刘艳儿口不对心地,“那衣裳贵的很,要一两银子一套呢。不过我瞧着绣花儿精细,料子也好,竟无一丝的瑕疵,倒也值得上那价。” 孟安然道,“价好,东西自然也要好。卖得那样贵,若是东西再不好,谁还会去买呢。” “我听说三姐儿开铺子都是借的钱庄里的银子,开铺子做生意,不说节俭,哪里还有银子去置办这些衣环裙袄。” 刘艳儿不以为然,“盘铺子的大头儿都出了,三姐儿又是做生意,现在的人,哪个不是势利眼,若是瞧你布衣荆钗,心底先把你看轻三分。三姐儿既要做生意,自然要妆扮上,打扮得伶俐些才好。” 孟安然并非能言善辩之人,想了想说道,“你先时去买胭粉膏子的那边,我看老板娘也穿得寻常。” 刘艳儿又道,“那怎么一样。郑姐姐是三姐儿的姨家亲表姐,郑姐姐在镇上干了多少年了,少说也有十年了,名声口碑都有了,再说,郑姐姐三十上下的人了,再打扮也就那样了,还要怎么捯饬不成?” 孟安然笑了笑,没说话。 刘艳儿将衣裳与铺子的事儿都提了,只是碍于还未成亲,再者有先时高倩的前车之鉴,她实在不敢将事情说的太明,生怕惹了孟父孟母的反感。故此,只略略一提,就轻描淡写的过了。 孟安然对刘艳儿是真心的喜欢,回家之后难免说起衣裙的事,跟母亲道,“我瞧着艳儿实在喜欢,瞅了张三姐儿身上的裙袄好几眼,我听张三姐儿说镇上再没有的款式,是帝都买来的。若是姐便宜,也给艳儿捎一件来吧。” 孟母眼中有几分不悦,问孟安然,“这是艳儿说的?” 孟安然此时又有了几分机伶,含糊道,“哪儿呢。是我瞧她频频的看人家的衣裳,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孟母有心说几句,瞧着孟安然脸色发窘,到底心疼儿子,就止了口,叹道,“知道了,给你姐写信的时候提一笔也就是了。” 孟安然此方放了心。孟母又道,“怎么张三姐儿倒有帝都买来的衣裙呢?” “哦,张三姐儿从镇上钱庄里借了银子,盘了铺面儿,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这不是要去帝都进货么。” 孟母冷笑,“就看张三姐儿那作派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料子,知道银子是借的,还不省了银钱多进几种货物,也好筹划着开张做生意。这倒好,小媳妇儿一去帝都城,就看迷了眼,倒先置办起衣钗裙袄来。先时她婆婆病的要死要活,嫁到外村儿去了闺女女婿都来了,她这个做媳妇的面儿都没露一下,屁都没放一个。若真是有银钱,即便不出力,出钱也是好的。偏偏方大海又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这样的儿子,生养一场半点儿指望不上,又有什么用。如今又有了开铺子置衣裙的银子了,这个张三姐儿不是什么正派人,你跟艳儿少往她那里去。” “知趣了。”孟安然应了一声,抬脚去了自己屋儿。 到晚上孟父回来,孟母又跟丈夫说了一通衣裙的事,私下叹道,“小姑娘家,正是好时候,好些打扮也没什么。只是我觉着艳儿也忒好美了些。” 孟父道,“她既喜欢,就让安平给她捎一件就是了。” 孟母不悦道,“难道安平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她还得在帝都买房子呢。先时他们订亲,安平就买了那样精致的珠花儿给他们,现在倒越发的得寸进尺起来,如今就要衣裙,日后还不知要什么呢?” 孟父笑,“看你这气大的,让安平捎回来吧,安然都开口了呢。若是不捎回来,觉着倒是跟安平小气似的,大不了这衣裙的钱,你到时候给安平就是了。再者,安平又不是个小气的。” “就是安平太大方,对他们太好,越发没个餍足了!” 孟父年轻时也有几分脾气,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脾气不同以往,反是笑道,“你跟我发什么火呢。” 孟母拧眉叹道,“以往觉得刘艳儿还好,如今看来,也就这样了。” 孟父少不得要劝了老妻几句。 刘艳儿回家跟自己母亲说了几句张三姐儿开铺子的话,又将张三姐儿送她的胭脂膏子玉脂膏子给王氏瞧了,王氏借着刘艳儿的手瞧了一眼,问刘艳儿,“你给人家钱没?” “三姐儿死活不肯收呢。”刘艳儿道,“要不我下次去她家,给她带些东西吧。”有来有往,方是常法儿。 王氏道,“这个三姐儿胆量不小,这铺子究竟是她的,还是方大海开的。” “如今大海早辞了工,跟三姐儿一并在铺子里忙呢。”刘艳儿满心的羡慕,与母亲道,“先时三姐儿跟方大海租的屋子,正是镇上钱庄大掌柜的房子。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有了交情么,这才在钱庄里借贷了银钱,盘了铺面儿,做起生意来。” “三姐儿如今大不同了,头上的钗子手上的镯子身上的裙子,俱是帝都的样式,新巧的不得了。” 王氏听着大不像,皱眉问,“她哪儿来得这些东西。” 刘艳儿笑,“能哪儿来的,买的呗。” “别人都夸你能干聪明,不想你竟这样的糊涂。”王氏叹道,“艳儿,你也不小了,咱家里也算做着个小生意。孟家也是买卖人家儿,你想一想,咱家与孟家算是有些家底子的人家儿了,三乡五里的排得上号儿,说起来大家都敬一声。你是看咱家跟孟家,哪家是大把花销不知节俭的人家儿了。” “做生意不比别的,赚钱的你瞧见了,有多少赔钱的,你不知道呢。就是咱家,也不是没赔过。”王氏眼中透出精光,快语道,“我先不说张三姐儿这银钱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凡是在镇上钱庄借银子,都是要有担保抵押的。按你说,张三姐儿借了大笔的银钱,那她是用的什么来抵押的。是婆家帮她做保还是娘家给她做保?” “这个暂且不提,这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儿。再说了,难道借的钱就不用还了吗?不说别的,盘铺子进货,没有百两银子料理不下来,这百两银子,每月起码有一两银子的利钱,呐,生意还没做起来,先背了债。这一两银子,是咱家一个月的开销了。”王氏细心教导女儿,“你觉得张三姐儿能干,开铺子的人多了,我告诉你,十个倒有八个是赔的。” “若真是想做生意的人,自钱庄里借贷了大笔的银钱,每月要有这些利息要还,一个铜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尚且不能,又怎会舍得再去花钱置办衣裙钗环?” “你自己想一想,张三姐儿是不是做生意的做派?” ”不是我说话难听,她这铺子长不了!”王氏眼神一冷,看向女儿,”这些东西,赶明儿我让来升媳妇去镇上时替你还了银钱给张三姐儿。以后你不要再去她那里!"作者有话要说:榜单字数更全了~ 第30章 第三一章交锋 人皆有逆反心里存在,如同刘艳,尽管年纪已经不小,但,不知是太有主见,还是就天生与张三姐儿投缘。母亲王氏这些苦口婆心的话,硬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只觉得母亲没啥见识,只一派的抠门儿,拿着老理出来说道儿罢了,须知今时早不同于往日,母亲的看法也早该过时了呢。隐隐的,刘艳儿就是羡慕张三姐儿能在镇上开铺子的本事,更羡慕张三姐儿能自己置办起帝都的裙袄钗环的本事。 刘艳儿的小心思暂且不提,倒是她弟弟刘衡的亲事颇见眉目了。王氏挑了几十家的闺女才给儿子挑中的。这户人家姓章,朱家屯儿的,家里条件虽比起刘家稍稍差些,但日子过得也宽裕,章姑娘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尚未成亲。且这位章姑娘生的眉目清秀,温柔可亲,做起活来,又格外的手脚俐落,是朱家屯儿里一等一的好姑娘。若非王氏下手快,估计早被别人家相走了。 以往相过几十家子都不对心,倒是这位章姑娘,一下子就合了王氏的意,就是刘衡,也挺稀罕。 王氏亲自与丈夫刘羊去合过八字,然后就是准备过礼订亲的事了。 刘艳儿就这么一个弟弟,日后娘家的依靠与指望,对刘衡的订亲礼,自然要帮着母亲张罗起来。一时间,倒也没空去镇上找张三姐儿啥的。 张三姐儿在镇上过得倒是滋润,尽管方大海辞工与张三姐儿一并打理铺子,很有些看牢张三姐儿的意思。不过张三姐儿有手有脚,哪里是说看牢就能看牢的。 且说这女人哪,女人心海底针,老话绝不会错。以往那么深切的相爱过,那时张三姐儿看方大海是情深意重,浑身上下再挑不出一丝不好儿的。但如今,不知为何,张三姐儿看方大海是,怎么看,怎么恶心。 没本事不说,以往还知道去卖些苦力挣些银两,现在倒好,一门心思的花老婆的银钱。 吃软饭的男人,似乎格外的可鄙。 实际上张三姐儿就不想想,她来镇上这将将一年的工夫,哪里容得下方大海手里攒过一个铜板。还是后来这几个月,夫妻二人冷战,方大海只管按天的给张三姐儿吃饭钱,其余的自己收起来。这样,方大海手里倒也有几两银子。 只是方大海平日里亦偶尔会与同行伙计、抑或与别有用心的孟二龙等吃酒,总不好光吃别人的,方大海自己难道不必回请的? 故此,方大海手里虽有银钱,但也有限的很。 张三姐儿又很有些心计,方大海刚到铺子的时候,张三姐儿倒拿些三分笑脸来应付方大海,方大海满心以为张三姐儿回心转意。有些花钱的营生,便自己拿出银钱来贴补,以讨张三姐儿的喜欢。 一而再,再而三,张三姐儿将方大海手里有限的银钱榨干后。方大海手里没个花用,遇事只要从张三姐儿手里要银子。 张三姐儿倒也不会不给他,只是那种落在方大海脸上的,似笑非笑似叹非叹的带着一丝薄凉与奚落的眼神。方大海是男人,自尊心也是有的,面对张三姐儿眼神里的鄙薄,心里如何能痛快。偏张三姐儿只是那样看他,嘴里又没说出来,方大海找不到理由争吵申诉,于是只得憋着,却是憋得好不难受。 哪怕郑荣华说了,临年是开铺子的好时机。但是,张三姐儿铺子的生意并不如何的好,她刚开张,铺子没什么人气,东西又不便宜,同样的价钱,人们自然是愿意到大铺子去买,起码有质量保证呢。 再者,张三姐儿平日里要应付如附骨之蛆的方大海,又有那食髓之味的周大诚时不时的叫人给张三姐儿送信儿。 周大诚早就十分中意张三姐儿,原以为给张三姐儿开了铺子,张三姐儿就会踏踏实实的跟他过了。不料,还是这样遮着掩着,虽心下不满,对张三姐儿渴求似乎比以往更厉害了。每次见面,必然将张三姐儿折腾的腰酸腿软不可。 这张三姐儿也是个奇人,若是寻常女人,既早对方大海死心,定会厌恶方大海的求欢。张三姐儿却是相反,她虽瞧不上方大海人品,对方大海的求欢倒是不讨厌。 周大诚花样虽多,到底是四十出头儿的男人,哪里比得方大海年轻力壮、威猛彪悍。两人各有长短,张三姐儿照单全收。 一个女人伺候两个男人,怎会无迹可寻。 人都说,爱人出轨时,最后知道的永远是自己。 这句话在某些时候并不十分准确,方大海早隐隐觉出张三姐儿是生了外心,只是以往张三姐儿首尾干净,方大海还能自欺欺人。这一日求欢之时,方大海分开张三姐儿的双腿,看到张三姐儿大腿内侧时那抹未消的齿痕时,心都凉了。 猜到自己戴绿帽子,与确认自己戴绿帽子,完全是两码事。 方大海盯着张三姐儿半裸的身子,久而没有动作。张三姐儿心下已经情动,原以为马上就要与方大海共赴极乐,却不料方大海中途哑火,好不扫兴。看方大海一脸凝重的模样,张三姐儿懒懒的合上双腿,扯开一床被子遮住身子,漫不经心道,“早些睡吧。” 张三姐儿阖上眼睛,已经要休息,身体里情\欲渐平。却不料方大海怔忡片刻,忽而一把撩开被子,劈手分开张三姐儿的双腿,不待张三姐儿有所反应,便将胯一提狠狠的捅了进去。张三姐儿一声痛呼,未能适应一二,方大海已经破开她的身体,横冲直撞、凶狠野蛮的律动起来。张三姐儿先是火辣辣的痛,不过,她早经人事,已经学会了用身体寻找快感。此时,她虽恨方大海野蛮,却也知晓并非讲理的时机。只得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身体的角度,让自己略略的舒服些。 摩擦生热。 张三姐儿努力放松着身体,方大海这样一通狠做,初时的痛楚过去,身体深处重又升起一股子渴望,下面隐隐湿润起来。张三姐儿喉间逸出欢愉的呻\吟,声音并不高,却有说不出的婉媚之意。往日方大海非常喜欢听到张三姐儿的声音,此时,却有说不出的愤怒。他脑海中不停的翻腾着一幕幕的景象,是不是张三姐儿在别的男人身下时也是这样的淫\荡\浪\态,婉转承欢! 方大海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恨意,胯\下更加坚硬如铁,直恨不能将张三姐直接捅烂。他这样鲜少的强悍,倒捣弄得张三姐儿□不已。不多时,张三姐儿下面已软烂如泥,随着一股股汁\水的流出,方大海的进出更加自如。 这个时候,张三姐儿自然感受不到方大海的恨意,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悍强势,身体里升起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快感,这种快感不同于以往,强烈似惊涛骇浪一般要吞没她、点燃她。张三姐儿已经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她仿佛寄生于快感之中的一叶小舟,随着方大海的动作,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媚叫。 以往,方大海总是心疼张三姐儿,生怕她有半点儿不合意,哪里舍得这样狠做。以往,张三姐儿碍于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的矜持,再没有这样放\荡之时。 讽刺的是,尽管貌不合于心,生理上却让这对男女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 方大海的唇齿啃咬在张三姐儿颈项胸脯、肚脐脊背,浑身上下,他彷佛要将张三姐儿生吞活吃了一般,张三姐儿的身体在方大海的操弄之下,早不能自已。哪怕身上微痛,但此时,这痛仿佛更凸显了身体极致的快活,张三姐儿雪白的大腿紧紧的勾在方大海的劲瘦的腰间,浑身颤栗,除了呻\吟,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大海放得开,张三姐儿比他放得更开。及至方大海做得爽透,张三姐儿已瘫在床间,唇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三分春\色七意满足,眼睛一阖,便沉沉睡去。 方大海一双鹰鸷般的眼睛,冷盯了张三姐儿一时,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贱\人。 张三姐儿不清楚方大海究竟知不知道她与周大诚的事,不过,方大海不说,她也乐得装糊涂。反正周大诚也不能娶她,这世道,离开男人,女人的日子多少艰难。何况她若是与方大海和离,娘家不过是将她另嫁他人而已。 男人的面目,张三姐儿自认为都已尽知。思忖着,再嫁又如何?或许还没有如今的日子快活恣意。 故此,方大海情愿做现成的活王八,张三姐儿焉能不乐意。不过是寻常拿些银钱给方大海花用而已,反正这银钱又不是她的。何况,难道方大海外面就干净不成? 周大诚为了笼络张三姐儿,早将方大海与香姑娘的事儿添油加醋的尽告知了张三姐儿。张三姐儿并不哭闹,只是暗记下这把柄,待方大海摊牌时,她也有的是话说! 一日,张三姐儿正闲坐在铺子里嗑瓜子儿打发光阴,就见门外进来一位妖娆妩媚的大姑娘,穿一身水红衣裙,发间插两支精致的金钗,耳挂两只明晃晃的镶玛瑙珠儿的金坠子,只是淡施脂粉,已有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张三姐儿屁股都未抬一下,只是简单的招呼着,“姑娘想要什么胭脂水粉来着。”待这姑娘近前,张三姐儿方闻到一股子异香,女人对这些香啊粉儿的天生敏感。张三姐儿只觉得这香味儿有说不出的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在哪儿曾闻到过这味道了。 “老板娘不必忙,我只是过来瞧瞧。”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却是落在了自里屋出来方大海的身上。方大海正有事与张三姐儿商议,此时,见到香姑娘正俏生生的站在铺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 张三姐儿瞧两人神色,忽而忆及这香是哪儿来的了。 有一次方大海自外面回来,身上带的可不就是这香么? 想到此际,看到此景,张三姐儿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嘴里却是再和气的不行,张三姐抬眼打量着香姑娘通身的气派,笑道,“姑娘瞧中什么,尽可买去。若是姑娘身娇力软,我让大海给您送家去哩。” 听张三姐儿这话,方大海一时拿捏不准张三姐儿的意思,面儿上却有说不出的尴尬。倒是香姑娘落落大方的一笑,软软糯糯的开口,“那就多谢老板娘了。”说着就往柜上挑了七八样的胭脂水粉,交付了银钱后,张三姐儿命方大海色\色的包装好,用个豆青色儿的包袱一并裹了。张三姐儿遂道,“大海,瞧这位姑娘一个人来,哪里抱得动这些重物,你就送这位姑娘一程吧。” 香姑娘红唇微勾,浅浅一笑,甜甜道,“我住的远,怕是要耽搁老板些许时候呢,老板娘见谅吧。” 张三姐儿大方一笑,话中带话道,“这算什么,你要瞧他辛苦,晌午置些酒菜与他吃,我这里倒省一顿。你又肯照顾我的生意,我谢你都来不及呢。” 香姑娘在镇上,什么消息不知道,张三姐儿与周大诚自认为做的隐密,须知隔墙尚且有耳,天地已尽知,还有谁不知? “我单名一个香字,以后少不得要老板娘多照顾于我呢。”香姑娘笑的更甜。 张三姐儿明眸瞟过脸色青白不定的方大海,心下除了方大海的床上工夫,对这个男人,实在再没有半分留恋。素白的指尖儿拨弄着香姑娘刚刚付的银子,张三姐儿展颜笑道,“好说好说。” 方大海拎着胭脂水粉,跟着香姑娘走了。 香姑娘走在前面,剪裁合体的裙袄下,腰肢柔婉纤细,顺着优美的腰线下去,就是两瓣翘臀,翘臀撑起长裙,随着香姑娘腰肢的摆动,裙摆如水波般摇曳轻晃。 方大海的眼睛时不时在香姑娘的腰臀处瞟过,竟忘了问一问香姑娘是何来意。 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驾车的人方大海倒认识,正是许久不见的孟二龙。孟二龙停了马车,跳下来,手里仍挽着缰绳,一双天生含笑的眼睛在方大海与香姑娘的脸上一扫而过,只作不知的问,“大海,你这是做什么去?” 方大海不动声色的笑,“这不是香老板去我家铺子置办了些胭脂水粉,东西怪多的,香老板也未带伙计,我给香老板送家去。你呢?听说你订亲了,我未得空回村儿,你成亲时别忘了知会一声,我定去帮忙的。” “放心吧,忘不了你。”孟二龙笑道,“正是带着许氏出来买些东西呢。”说着撩开车帘,里面果然坐着个眉目平平的大姑娘,不说与香姑娘这等丽质天生的相比,就是相较与张三姐儿,尚且差了三分姿色。不过,瞧许姑娘肉皮儿细腻,衣饰讲究,想来定是出身不错的。许姑娘对着方大海与香姑娘微笑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孟二龙与方大海简单说了几句,就互相告辞,带着许姑娘走了。 许姑娘在车里问,“二龙,香老板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开饭馆儿的吧,怎么了?”孟二龙装出毫不熟悉的模样。 许姑娘并不是本镇的人,故此,对镇上人物儿一概不熟。许姑娘含笑的声音传出来,“只是觉着挺怪的,瞧着还是大姑娘的打扮,怎么又开饭馆儿做生意呢?迎来送往的,若是家里再没个男人,实在不妥。” 孟二龙笑的没有半分破绽,“这谁晓得呢,等闲谁有闲钱往饭馆儿里糟销呢。” “正经人自然是不会的。”许姑娘家里也是做买卖的人家儿,虽然只是一家小小的米行,但许姑娘自幼跟着母亲张罗,对外面的人情世故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她现在毕竟是大姑娘家,尚未成亲,许多话不是她该说的。只是略点一句,并不深谈。 孟二龙心下多了三分警醒,想着还好香姑娘识趣,不然许氏这般精明,若是在许氏面前露出马脚,岂不要命? 方大海随着香姑娘去了酒铺子里。 正是早上,酒铺子并没啥生意,小小的店面儿只有一人在独斟独饮。这人三十岁上下,脸上斜生一道破开整张脸的红疤,带出七分煞气。一杯接一杯的,酒似水般往喉咙里倒去,此人眉间却不见半分醉意。 这人亦是镇中名人,镇中这颇多的小混混,便以此人为首。因此人脸上这道蜈蚣型的长疤,手下弟兄为了奉承老大,俱喊一声龙哥。 香姑娘在镇上做生意,亦是在龙哥那里交了保护费的。 如今见龙哥一来,香姑娘哪里还顾得上方大海,只管扭着腰肢上前招呼龙哥,笑道,“哟,哪阵风把龙哥吹来了。小明子,叫厨子整治几样好菜。” 龙哥家里有老婆孩子,他干这行生意,外面自然也不缺女人。只是手中女人,加在一处儿都比不及香姑娘的三分姿色,故此,龙哥来香姑娘这里的次数亦不老少。 不过,香姑娘做的是这行,千人枕万人睡货色,龙哥喜欢,喜欢的不过是香姑娘的颜色。龙哥握住香姑娘的软软的小手儿,眼睛斜弋了方大海一眼,眉宇间颇有几分不善,问香姑娘,“怎么,你有客人?” “哪儿能呢。”香姑娘伏在龙哥耳际悄声说了几句什么,龙哥哈哈大笑,看都不再看方大海一眼,只管手下发力,将香姑娘拦腰一抱,大步上楼去了。 自始至终,香姑娘都未多看方大海一眼,只留下方大海一人站于酒铺子中,手里尚拎着一包袱的胭脂水粉,心中空落落的,说不上什么滋昧儿。作者有话要说:张三姐儿与香姑娘的交锋,方大海与龙哥的交锋,或者后者算不得交锋~ 第31章 第三二章可鄙 方大海既与香姑娘去了,周大诚又着人来与张三姐儿送信,张三姐儿收拾一二,便将铺子门一锁,在门外雇一辆马车,只管坐着马车与周大诚私会去。 方大海平日间看得张三姐儿甚牢,张三姐儿七八日才得一空,让周大诚解馋。如今见着张三姐儿,周大诚心肝儿肉的扑过去,急不可耐的去解张三姐儿的裙裳。 张三姐儿故推他胸膛,嗔道,“累得很,咱们就不能好好儿的说会儿话么。” 周大诚哪里有说话的闲心,只管褪了张三姐儿的衣裳,瞧见张三姐儿那一身的青紫淤痕、情\色未褪,顿时眼神更炽热三分,双手只管抓住张三姐儿俏挺的胸脯儿,揉捏着两粒红缨,惋惜一吧叹道,“大海实在不懂怜香惜玉。” 周大诚借着晌午的时间爽了一回,又带着张三姐儿寻了处隐蔽的馆子吃过饭,方心满意足的走了。一面走,一面暗叹如今张三姐儿滋味儿更好,简直叫人流连不舍呢。 再流连不舍,年关将近,周大诚也不能落了差使。 在周大诚这个年纪,有这么一份体面的差使,其实倒比任何女人都重要。 只是过年放假回家时,老婆朱氏接过周大诚手里的东西,晚上问周大诚年下赏银时,周大诚将一块儿裹银两的红绸子交给朱氏,面露苦色,叹道,“今年只得五两,唉,钱庄不景气,东家抠门的很哩。” 朱氏眉毛一挑,有些不悦,“只得五两?”以往最少也有十两银子的。 周大诚一顿唉声叹气,与朱氏抱怨不止。朱氏亦不大满意,道,“我还想着过年让老大随你去镇上学学当差打算盘呢。” 周大诚与张三姐儿这样的关系,哪里肯让儿子去镇上,道,“家里百十亩的田地,我看老大还顶些用。老二念书念的都呆了,若老大去了镇上,老二哪里顶得起这摊子呢。唉,什么时候我托人,看看能不能给老二往州里寻份差使,他也是将将成亲的年纪了,总要自己先立起来,才好说亲呢。” 这话直说到朱氏的心坎儿里,朱氏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州里的差使,难道是那样好得的?” “我认得一二个管事的人,不过往银钱里说罢了。” “若能在州里得个差使,这就是铁饭碗啦,纵使多花些银钱,也没啥不情愿的。”朱氏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周大诚眼中透出笑意,心下得意,搂住朱氏发福的肩膀,“我也是这个意思呢。” 朱氏与周大诚是结发夫妻,自然年纪相近,都是四十出头儿。虽然已是做祖母的人了,到底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周大诚大半时间都在镇上,朱氏空旷日久,亦有些想头儿,双臂揽住周大诚的脖子,凑了上去。 周大诚瞧惯张三姐儿往日间的风情,如今瞧着糟糠之妻的糟糠脸,委实提不起半点儿兴致来。只是他非得笼住了朱氏,才好往外拿银子,于是脑子里一面想着张三姐儿娇媚如花的模样,伸手抱住了朱氏肥软的身子。 一\夜\欢\愉,不必再提。 过年了,饶是张三姐儿厌恶方家,也得与方大海回婆家过年。 以往张三姐儿与方大海柔情蜜意时,尚且与公婆不睦,何况如今? 自回了方家,张三姐儿扫帚把儿都没摸过一下儿。每日只管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便是梳妆打扮,若是方家的饭菜合口倒罢了,若不合口,张三姐儿只管拿了银钱往外面儿叫了好的来,反正她手里有银子,还真不怕买不着东西。 原本,方母对张三姐儿已经和软许多,别的不想了,只盼着张三姐儿能早日为方家传宗接代。结果,张三姐儿回到方家,比之在镇上更是变本加厉,瞧着竟完全好生过日子的念头儿。 方母顾不得挑剔张三姐儿,私下拉着方大海问,“大海,三姐儿是不是还在记恨我?还是在镇上也是这样好吃懒做的?” 方大海安慰母亲,“娘,你莫多想。” “我怎么能不多想呢。”方母愁容满面,“在咱家,不做就不做了。她不做,还有我呢,我早不敢指望她做什么了?只是在镇上,若她还是这幅模样,你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说到底,做母亲的,最担心的不过是儿子罢了。 方大海心里无数的憋屈,只是眼下说出来,不过是令母亲徒增烦恼。再者,说之何益。大过年的,倒让一家子不得痛快。 方大海好生劝了母亲一阵,算是将话圆了过去。 且说方大海为人,亦有其可鄙之处。 若是寻常男人,忍不得这绿帽子,撵了张三姐儿就是。哪怕损失些聘礼银钱,咱不受这气,也算大丈夫的一翻气概。 不过,方大海却未作此想。 他现在,还真不想放开张三姐儿哩,倒不是说方大海就对张三姐儿如何的情深意浓了,只是方大海却是起了别的念头儿。 话说当时方大海见香姑娘被龙哥抱回房里,他一人好生无趣,在香姑娘的酒铺子里呆站了一时,就将香姑娘的胭脂水粉交给酒铺里的帮工小明子,遂自己回家了。 香姑娘得罪不起龙哥,只得好生服侍。不过,待侍奉走了龙哥,便又想起了方大海来。原本以香姑娘的手段,放出长线去,眼瞅着就能将方大海钓到手了。偏生龙哥插一杠子,她尚未尝过方大海的滋味儿,且先时在方大海身上用的工夫儿,怎能白用呢? 第二日,香姑娘收拾停当,就再命人将方大海请到了酒铺子里。 方大海去虽去了,却是容色淡淡。 不过,既然方大海来了,香姑娘便知方大海对她仍是有意的,只管泪光闪闪的对方大海道,“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挣口饭吃,能得罪谁?敢得罪谁呢?”其实别说香姑娘,就是方大海,也并不敢就得罪龙哥呢。 方大海抿着唇,自斟一盏酒喝了,转眼看向香姑娘道,“你既早知三姐儿之事,为何不早告知于我?” 香姑娘摆出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却不料方大海张嘴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张三姐儿之事,心下一转,面上恢复淡然,柔声道,“老话儿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大海,三姐儿的事,你纵使知道又如何?周大掌柜在钱庄里可是做了二十几年了,这镇上,他人头儿熟的很,你一个做苦力了,能拿他怎么着?” “原来是他。”方大海此问,不过是试探罢了。他并不清楚张三姐儿外头的人是谁,但想来香姑娘在镇上人头儿最熟,鲜有她不知道的,故此出言一试,果然香姑娘就顺势说了出来。 只是方大海再未料到张三姐儿的奸夫竟是周大诚,可笑他先时还以为周大诚待他不错,是可交往之人。怪道周大诚对他家的事这样的热心,怕是早打上张三姐儿的主意了。而先时,他与张三姐儿租住在周大诚的房子里,他日日去铺子里做工,却是不知道这对奸夫□勾搭多久了! 香姑娘未料得方大海有这等心机,一时说漏了嘴。不过此事镇上大多人俱已知晓,方大海早晚也能知道,她说了又如何,这本就是事实呢。 香姑娘看方大海颜色不佳,就未再说什么话勾引于他。只是却不料方大海喝了几盏酒,对着香姑娘一笑,直言不讳,“香儿,我没啥银子,你若瞧得上我这穷汉,是我的福气。” 香姑娘既惊且喜,她早就想尝一尝方大海的滋味儿了,方大海每每不肯上钩,不想今日有此意外之喜。当下便与方大海入了洞房、做了鸳鸯。 比起张三姐儿,香姑娘就是另一番滋味儿了。 俩人颠鸾倒凤,真做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香姑娘喜欢方大海年轻力壮,做得好活儿。方大海喜香姑娘见多识广,更具风情。 彼时,心意相通,倒是天造地设一般。 香姑娘酥软在方大海怀里,她这人别人一番好处,虽己身不正,做得这路生意,却是盼着身边儿男人都上正道儿呢,柔声媚气道,“大海,你也借机立起来呢。男子汉大丈夫,还真要一辈子过穷日子不成?你瞧瞧,孟二龙都要开新铺子了,就是三姐儿,不也整治了个胭脂铺子么?你与三姐儿搅在一处儿,难道吃用都花销女人的?我这里无妨,我喜欢你,巴不得你来呢。三姐儿会怎么想,可就不一定了呢。” 方大海把玩着香姑娘温细滑软的身子,自嘲道,“说得容易,开铺子要多少银子,怕是把我家的老底儿掀了尚且不够。” “真个笨的。”香姑娘明眸善睐,盈盈生辉,“既然三姐儿与周大掌柜相熟,何不请三姐儿代为转寰,你朝周大掌柜借个几百两的银子,不过是按月往钱庄还息而已。待生意做起来,将借的银两还清,你自己也有了家业呢。 方大海初时只觉得此法可耻,不过,见如今三姐儿在自家一日做耗似一日,方大海倒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已是年下,方大海买了些果品,驾着借来的马车,带着张三姐儿四下拜年。甚至还去了一趟朱家屯儿,周大诚见到方大海两口子,险些吓出屎来。 周大诚并非朱家屯儿的人,他原是入赘到了朱家,只是这些年熬出头来,早恢复了自己的本姓。朱氏向来凶悍,银钱也把得紧,若非周大诚心眼儿多,私下存些私房,还真没那多余的银钱去引诱张三姐儿。 但此时见张三姐儿与方大海都来了,周大诚难免做贼心虚,面儿上寒暄,“哟,大海,你怎么来了?” 方大海笑得亲热,“先时租住周大哥的房子,给周大哥带了不少麻烦,我想着,趁着过年,一是来给周大哥拜年,二遇顺便再道声谢呢。” 张三姐儿心下冷笑连连。 乡下人,不是像权贵门阀那样多的规矩。 朱氏听见有人来,遂出来相见。其实方大海租住周家房子的事儿,朱氏尽知的。这会儿见方大海特意带了媳妇儿过来拜年,朱氏倒觉着这小夫妻难得的懂事,遂热情招待,问长问短,很是客气。 张三姐儿在朱氏面前只管与方大海做出恩爱夫妻的模样,她本也是能言善道之人,刻意的挑出千百般的好话儿来奉承朱氏,直哄得朱氏眉开眼笑,认为张三姐儿乃天下第一可爱之人呢。 人家小夫妻好意过来,朱氏本想留饭,方大海与张三姐儿哪里会留下,俱拿出话儿来婉拒了,告辞回家。 待张三姐儿与方大海二人走后,朱氏仍忍不住对丈夫道,“不过是租住了这一年的房子,又是乡里乡亲的,倒还记着特特的上门儿道谢,如今,似这般周全的孩子实在不多见了。”因方大海与张三姐儿年纪轻,算起来比朱氏的大儿子尚小几岁,故此朱氏说起来,颇几分怜爱。 周大诚虚应,“就那样吧。” 朱氏问,“先时我听说这小子在镇上铺子里做工,他家这小娘子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就不大清楚了,他们搬走时,我问了一句,只听说是在镇上开什么铺子哩。”周大诚道。 “瞧着就是个爽俐人,真是个有本事的。”朱氏很喜欢巧嘴的张三姐儿,对着周大诚又是一通的赞。当然,后来,朱氏知道张三姐儿与周大诚的首尾,再思及自己今日所说之话,只恨不能抽自己俩大嘴巴。 周大诚听朱氏赞张三姐儿赞得心虚不已,找个由头儿就出门去了。 及至过完元宵节,各铺子开门做生意,周大诚重回镇上,做自己的周大掌柜。不待他去找张三姐儿,方大海先是找上了周大诚, 方大海在香姑娘的酒馆儿里置办了酒席,只请周大诚一人吃酒。 周大诚心下思量,若是方大海知晓他与张三姐儿之事,定不会隐忍至此。今日摆酒设宴,说不得是有什么事求他呢。故此,只管将心安放在肚子里,周大诚整理好衣帽,瞧着时辰差不多,这才踱着方子步去了。 二楼包厢。 一桌好酒好菜,除了周大诚,就只有方大海了。 方大海亲自与周大诚把盏,先是说了一通租住周大诚家的房子,很是感激的话。接着又自怨出身不佳,想开个铺子苦无本钱之事,周大诚心下对方大海的来意已知一二,只是虚应,并没有一句准话儿给他。 方大海见周大诚不肯点头应承,勾唇笑笑,拿出杀手锏来,略带深意道,“周大哥只当是看在我家三姐儿面子上吧,我又不多借,不过一百两银子罢了。周大哥点头,下次我让三姐儿整治了饭菜,亲自款待周大哥。” 周大诚脸色微变,他并不是少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他自认对方大海略是了解,只是,他再未料到,方大海能鄙薄至此地步。 这,这话,分明就是称斤按两的将张三姐儿卖了啊。 周大诚已然变了脸,方大海不急不徐,只管慢慢的饮酒。其实,方大海也不过是面儿上沉得住气罢了。 张三姐儿究竟值不值这个价,他也不清楚。 周大诚肯不肯出这个价,他更没有把握。 周大诚做了多年的大掌柜,经多见多,以往他还认为方大海有些男人气概,如今看来,却是这等卑鄙小人。略一思量,周大诚已有了决断,他微微一笑,“大海,不瞒你说,如今这借贷银两,可不比往日了。你借一百两,凭咱们的交情,自然是无虞的。只是凡事都得按着规矩来,钱庄又不是我的,我后面还有东家呢。银子借出去就得收利钱,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借。凡是借银子的人,必须得有物件儿抵押,有人担保,这样才能手续齐全,将银子借出来呢。” 方大海听到周大诚这话,便知事已有眉目,笑的更加亲热,“只看周大哥肯不肯提点于我了。” 周大诚笑,“好说好说。” 过一时,周大诚与方大海喝得酒酣耳热,方大海叫了香姑娘进来把盏,三人又说笑一时,方大海带着香姑娘走了。 时已夜深,出了香姑娘的酒铺子,周大诚并未回家,反是直接去了张三姐儿的铺子。方大海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他还客气什么。 第32章 第三三章本事 张三姐儿对方大海的事一无所知,自然更不知道方大海已经折价将他抵给了周大诚,深夜听人叫门,张三姐儿以为是方大海,开门却见周大诚,不禁脸色微变。 张三姐儿就要关门撵人,周大诚抬手撑着门板,鼻息间尽是酒气,眼中含笑,意有所指道,“我刚与大海分开,他在香姑娘那儿歇了,叫我家来。” 张三姐儿眉毛一挑,周大诚已经张三姐儿身畔进屋儿,见张三姐儿仍呆立在门口,叹口气,回身替张三姐儿将门关了,重新插上,反握住张三姐儿的微凉的手,叹道,“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张三姐儿是个心思灵活之人,回过神来,心下早有主意。不过此时夜深,只管让周大诚端着烛台与她去里间儿歇息。 张三姐儿的屋子,哪怕比不得周大诚的房舍宽敞,不过有女人住的地方,自然多了一分整齐柔和。怎么说呢,很有家的感觉。 周大诚将烛台放到桌上,映着张三姐儿白玉一般的侧脸,周大诚不由意动,张开双臂抱住张三姐儿的肩头,温声道,“时候不早,我们也歇了吧。” 张三姐儿拧身挣开周大诚的怀抱,冷笑,“先把话说清楚!”他出去勾搭男人是一码事,她将方大海放到香姑娘那里去是一码事,但是方大海把周大诚弄到家来,若没个缘故,张三姐儿定是不能罢休的。 周大诚叹口气,便将方大海要自钱庄借银子的事说了。 张三姐儿笑笑,不屑道,“若有本事的了,该起的,早起来了,哪里像他一样,到这个年纪仍只能是在铺子里卖苦力。他既是要借,就让他用老家的房产做抵押,其他的,银子给他也无妨,正好是现成的把柄,也省得他将咱们的事抖出来,闹得大家面儿上难堪。” 周大诚笑,“三姐儿与我想到一处儿去了呢。” 此时,张三姐儿已经回转了颜色,扭住周大诚的耳朵,轻啐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那母老虎,若是给她知趣,你有几条命够挨的。” “何必提那母老虎。”周大诚笑挽住张三姐儿的手,温声道,“那自此,咱们就做个明路夫妻了。”想到方大海所为,周大诚不禁又是一笑,“还得多亏大海是这样明理的人呢。” 遂与张三姐儿共赴巫山。 周大诚既然允了方大海借银子的事儿,方大海也默许了周大诚与张三姐儿的关系。周大诚用银子拿捏住了方大海,自此往来张三姐儿的胭脂铺子,更加肆无忌惮。 周大诚老婆孩子在家呢,且张三姐儿愈发肯在他身上下工夫,周大诚恨不能日日死在张三姐儿身上,又与张三姐儿在方大海跟前儿过了明路,自然无所顾忌。 方大海却不能日日住在香姑娘的闺房,即便香姑娘喜欢方大海床上强势,但香姑娘恩客众多,有一些人,香姑娘也不敢轻易得罪。再者,香姑娘本身也只是喜欢方大海而已,断然没有与方大海做个长久夫妻的意思,不过是闲了叫了方大海来解闷儿。若是活儿忙,香姑娘也得闷头挣银子,哪里还有心思兜揽方大海呢。 方大海时不时也要家去住几日。 张三姐儿不知道是有意刺激方大海还是怎地,只要方大海在家,纵使周大诚不来,必然要着人去请了周大诚来。然后,张三姐儿与周大诚在里间儿巫山,方大海在外间儿闷头养王八。 张三姐儿于床事上再无遮掩,何况方大海在外面,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什么别的心理,张三姐儿愈发热情如火,周大诚更加凶猛无匹,俩人抵死缠绵,淫\词\浪\语,娇\淫\媚\意,不时从里间儿传出。 方大海听着活春宫,正是壮年男子,且里面被睡的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哪儿能没反应呢。只是一想到张三姐儿细白香软的身子躺在别人怀里,哪怕方大海已用银子将张三姐儿抵给了周大诚,可自心底仍是一阵阵隐忍不住的恨意翻涌而出。 及至晨间,周大诚整理衣冠去了钱庄,方大海脸色冷青,趋步进到了里间儿。张三姐儿正裹着一床杏子红的棉被睡得正香,一头青丝委于枕畔,眉宇间犹带三分春\情。方大海掀开被子,解开腰带,便欲泄火。谁知张三姐儿并未睡熟,将眼一睁,见方大海正要对他行那事,当下伸手一记耳光抽在方大海脸上,冷冷的瞪着方大海。 方大海冷笑,大半个身子压住张三姐儿的身子,伸手自床上取了一件衣裤,将张三姐双腕一钳,七捆八绕的就将人的双手吊在床头,张三姐儿怒骂,“方大海,你敢碰我一下,我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都给周大诚上了,再给我上又如何?说起来,咱们是名媒正娶的夫妻,你本该给我上的。” 男人相对于女人,有着天生力量上的优势。何况张三姐儿本就裸着身子,方大海提枪刺入,张三姐儿冷冷的望着方大海。方大海不紧不慢的劈开张三姐儿的身体,尽管没有半点儿感情,身体仍能感到快活。 方大海泄了火,朝着张三姐儿下面看了一眼,恶意的笑笑,嘲弄道,“比起香姑娘也就那样了。听说周大诚也是香姑娘的入幕之宾,不过,他在香姑娘身上花的银钱,定没有在你身上花的多呢。” 张三姐儿哪儿肯让人,冷笑道,“我自比不得你,听说香姑娘不但不收你银钱,反倒在你身上花用不少,任你吃用了不少鱼肉菜酒。比是我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不过是我被男人养,你被婊\子养罢了。” 方大海抬手给了张三姐儿一记耳光,提起裤子,施施然走人。 张三姐儿受此奇耻大辱,哪里肯放过方大海。枕头风一吹,周大诚买通一些小混混把方大海闷麻袋里痛揍了一顿,并话里话外的要向方大海追讨借银。 方大海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索性把话挑明,周大诚若不叫他好过,他直接去朱家屯儿将事闹开,大不了大家同归于烬。 方大海浑身是伤,回到铺子里关上门将张三姐堵了嘴,摁床上打了一顿。他倒是不打张三姐儿的脸,只管用牛皮带朝张三姐儿身上招呼,张三姐儿也非善茬,管把方大海身上连撕带挠,抓的没一处好皮。张三姐儿自然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浑身俱上鞭伤,连同胸前两颗俏生生的红缨都被方大海咬出了血来。 方大海恨张三姐儿,恨不能生吃了她。将人打得服了软,又拖到床上施暴,张三姐儿险些给方大海折腾去了半条命。还是周大诚去张三姐儿的胭脂铺子找人时,觉出不对,命人破门而入,闻到室内熟悉的腹膻之气,以及里间儿隐隐传来的娇媚之声,周大诚连忙命伙计出门去等。自己抬脚去瞧,只见张三姐儿身上横七竖八的鞭子抽出来的青肿淤痕,偏一张脸完好无比,双手被方大海绑起,嘴里填了张三姐儿自己的肚兜,眉间尽是春\情,大张着双腿跪坐在方大海身上,身后方大海正在狠狠的在张三姐儿身上操\弄。 张三姐儿一见周大诚便是眼圈儿一红,滚下泪来,方大海却是狰狞一笑,往周大诚□一瞟,对周大诚道,“要不要一起玩儿。” 周大诚心下发寒,胯\下却是隐隐发热,慢慢的硬了。 周大诚是何其理智的人,他出去打发了伙计。然后再回屋,倒插上铺门,只管静坐在里间儿,及待方大海完了这趟活儿,将张三姐儿随手一推,破布娃娃般扔在炕上。 周大诚叹口气,过去从张三姐儿嘴里取出肚兜,再解开张三姐儿腕间的绳子,张三姐儿一双皓腕被勒捆得破皮结肿,十分可怜。近看张三姐儿身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张三姐儿此时虽然咬死方大海的心都有了,却是再没有与方大海报仇的力气,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大诚想去给张三姐儿倒盏温水,只是一摸,茶壶俱是空的。只得去外间儿水缸,舀了瓢冷水进去给张三姐儿喝了两口,张三姐儿这才缓了一口气上来。 周大诚再拉开一床被子给张三姐儿盖上,温声道,“大海,咱们认识也非一日了。有什么话,摊开来说也无妨。不仅是我要过日子,我听说,你家里也只有你哥儿一个,老子娘还得指望你养老送终呢。” 方大海此时心态偏激,冷冷一笑,“怎么,你来威胁我!大不子大家一起死就是!你周大掌柜尚且不怕,我方大海更不怕!” 周大诚摇摇头,心平气和,“若是我想威胁你,何必进来与你说这些话,直接使些银子,凭三姐儿身上这些伤,让衙门抓了你去,里面的阴私,你不知道。但是,我把话撂这儿,我保证,你进去一回,下半辈子不敢再这样与我说话!” 方大海冷笑,倒是拿出鲜有的硬气,“你尽可试试。” “我不想试。”周大诚早看透了方大海,在知道老婆与人通奸时尚且只是想寻些好处,没有半分作为的男人。这个时候,方大海的硬气,不过是暂时的硬气罢了。刚不可久,周大诚坦然道,“我对三姐儿生情,这是我的不是。大海你有气,只管对我出。当初是你主动说往钱庄里借银两,然后成全我与三姐儿的,可是?” 一提这事,方大海顿时哑口无言。 周大诚何等老辣之人,当即满嘴胡言乱语的带着一丝安抚味道、又带着一丝威胁之意,满目诚恳的叹道,“我命钱庄的伙计向你追索银钱,亦是听三姐儿说,你已是后悔,要与三姐儿正经过日子。既如此,我才想着,你将钱庄的银子还回来,自此,我再不碰三姐儿半下,岂不两全其美。偏你在家这般行事,在我看来,很是不妥呢。” 方大海只是气周大诚雇人对他使黑棍,正是因为惹不起周大诚,才回家打三姐儿,拿三姐儿出气罢了。却不知,周大诚派人向他讨还钱庄的银子,竟有这种内情。 且不说张三姐儿是否有意要与他过正经日子,只是事已至此,哪怕张三姐儿回心转意,方大海对张三姐儿早已没了当初的情意。他打张三姐儿、操张三姐儿,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 周大诚将事说开,方大海反是无言以对。 他舍不得,舍不得自银庄借来的百两白银。至于张三姐儿,一个贱\人\婊\子,与银子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周大诚瞧出方大海脸色微动,温声道,“你既想拿钱庄的银两,又满心的恨意,我实在不明白了。大海,难道当初是我逼你的吗?还是三姐儿逼你的?” “我要三姐儿,不过没法给她名份。所以,不论她离了我,还是跟着我,情分一场,我都随她。但是,我绝不想看你这样打她、糟蹋她。你是个明白人,素来圆滑伶俐,我情愿相信,你是一时的糊涂而已。”周大诚想着留下时间容方大海想个明白才好,遂起身道,“这样,我唤个大夫来给三姐儿瞧瞧。大海,你也仔细想想,你究竟要的是什么?若是想通了,过来知会我一声,咱们哪怕做不成兄弟,也不要因此结下什么冤仇,你心里也莫如此大的怨气才好呢。” 方大海给周大诚三言两语已说动了心思,只是冷着脸问,“你说的好听,焉何使人半途打我?” 周大诚哪里肯认,只管做出一派惊讶,“你脸上这伤,难道不是与三姐儿打架所致?” “你真不知道?”方大海再次问。 周大诚何等嘴尖皮厚,更不会似香姑娘那样给方大海三言五语的诈出话来。周大诚摇摇头,皱眉道,“大海,你有话直说就是,不必出言试探与我。我与你有何过节冤仇呢?要着人去打你?” 方大海见周大诚神色不似作伪,周大诚叹道,“你若因此事疑我,实在是疑错了。大海,若你不嫌我多事,我托人向龙哥问一问,这镇上的事,鲜有龙哥不知道的。” 方大海哪里是周大诚的对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待周大诚请来大夫给张三姐儿身上瞧伤,方大海也未拒绝。 那老大夫瞧一眼张三姐儿身上的伤,微微摇头,只管开了方子,留下药膏,说些医嘱,再摇一摇头,背着药箱子走了。 经此一事,不知为何,方大海倒是息了些性子。周大诚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一间房屋,交了三个月的租金,与方大海谈了一回,方大海便收拾了东西,搬家而去。 可见方大诚此人,能从钱庄的一个小伙计爬到大掌柜的地位,绝非等闲之辈。作者有话要说:能做奸夫淫妇的人,也是要本事滴~ 第33章 第三十四章 方大海被周大诚打发到了他处另租寻了房屋过活,他与张三姐儿打架的事,也不是啥秘密了。 香姑娘一面用细细的棉签醮了饱满的凤仙花汁,然后精巧的涂抹出一根根鲜亮的指甲,一面笑叹,“大家好聚好散,大海,我虽跟你好,但这事儿我可不占在你这边儿。” 香姑娘的声线慵懒的很,夕阳落入闺房,染得香姑娘粉嫩嫩的脸上更添了三分胭脂色,听方大海不言语,香姑娘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你可能是觉着三姐儿对不住你,跟别的男人好了。不过,你在我这儿消谴,难道就对得住三姐儿了?且若非三姐儿与周大掌柜有这一腿,你就能顺顺当当的自钱庄借出银子了?若没银子,哪里有你如今的气派体面?” “你们男人哪,同样的事情,你们做出来就是风流,女人做出来就下贱了。”香姑娘笑道,“大海你早拿定主意要往周大掌柜那里借贷银子,既如此,哪怕是面子上的情份呢,总要留着一分方罢吧。我听说三姐儿在床间足足歇了一个月才勉力起身,别怪我说话难听,大海啊,你当去给三姐儿赔个不是呢。” “赔不是?”方大海以一种“你做梦去吧”的口气嗤了一声。 香姑娘微微笑着,“是哪,你就不看着三姐儿,也要看着周大掌柜的面子。莫非他是个可威胁的人?哪怕你把他跟三姐儿的事儿抖出去,周大掌柜无非就得个风流名声,你这拿着老婆换百两银子的人又算什么?别说什么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世上,悄无声息的弄死个人的法子多了去。这是其一。” 香姑娘坐在妆台前,妆台上一张圆镜里照出一张花颜并坐于床头间的方大海不大痛快的脸色,香姑娘不以为然,继续道,“其二,莫非你这辈子就与周大掌柜打这一次交道不成?借了这一百两银子,以后就不用开口了?” “这做生意,如今刚刚开头儿,本钱上有百十两银子就够了,但人这一辈子,谁还没个坎儿的时候,周大掌柜这种人,交好定是有用的。现今你这么毒打三姐儿,倒像是恨上他们两个似的。”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 若非恨毒了张三姐儿,方大海也不能下得去手呢。 至于与张三姐儿通奸的周大诚,方大海嘴上不说,心里能喜欢到哪儿去?若真是心里喜欢,除非方大海不是男人! 自镜中看到方大海咬牙切齿暗恨的模样,香姑娘心里倒是多了几分不屑:瞧瞧,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可不只是女人专利,男人做起这样事情来,一样的恶心,令人不齿。 她香姑娘虽是实打实的婊\子,却也瞧不上方大海的作派。 本身拿老婆卖银子就叫人鄙薄了,卖也就卖了,偏这位卖了之后得了便宜,还能回头再去揍老婆一顿。别看香姑娘与方大海在床间契合无比,香姑娘极是不耻方大海如此行事。 叫她说,戴绿帽子不算啥。 这世上,别说老婆,为了利益,出卖老娘的也不是没有。方大海不过是比常人多了一分薄情心狠而已,但是得了银子就翻脸,非但显着忘恩负义,就是智慧上也高明不到哪儿去。那张三姐儿本是个水性扬花之人,比之方大海不过半斤八两,方大海成全了张三姐儿与周大诚,虽然也从中得了好处,但此事只要运作得当,哄得了张三姐儿,再借机与周大诚搞好关系,起码于日后的生意有利呢。 不料方大海短视至此,一手拿着银子,一手又去骂婊\子奸夫,也不自己照照镜子,难道他方大海自己就比婊\子\奸\夫哪里强不成? 香姑娘将好赖与方大海讲了,方大海如今有银子,刚刚把铺面儿盘了下来,眼瞅着就要开张做买卖了,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哪里听得进去香姑娘这样的话。将脸儿一冷,方大海一句话不说,直接抽身走人。 香姑娘瞧一眼被冷冷带上的房门,唇角扯起抹不屑的冷笑,方大海的滋味儿她已尝过,也算对得起当日里花用的酒菜钱了。如今瞧见方大海冷脸离去,香姑娘倒也不以为意,只管将十根俏生生的刚刚染了凤仙汁的手指稳稳的晾在妆台之上。 镜子里的脸,依旧娇艳如花。 门一响,香姑娘以为方大海又回来了呢,她也未回头张罗,只管仍静坐于妆台之前。那人几步到香姑娘身后,香姑娘才知道自己料错了,想想也是,依方大海的性子,在他这儿向来只听奉承的,如今一走,怕是三月半载的不会再登她的门儿了呢。 来人是个新鲜面孔,但也生得蜂腰猿臂、宽肩窄臀,修长的身量与五官同孟二龙有几分相似,此人正是孟二龙的同胞哥哥孟大龙。 因如今孟二龙要成亲,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忙活,孟二龙的新铺子里不能断了人,孟大龙就来铺子里支应几日。这孟大龙以往只是在乡间种田的,与孟二龙的性子却也有几分相像,来镇上不过几日,就闻了香姑娘的名声。本想是来开开眼界,初见香姑娘实在是惊为天人,香姑娘这风情模样,实在是以往只在田陇间闷头看泥疙瘩的孟大龙平生仅见,更不必提家中女人的土气干瘪了。 孟大龙很快就沉沦在香姑娘的温柔乡里,只是香姑娘要价不菲,孟大龙也不能总来,只是来一回必然要做够了本,待下回攒够了银子,回头再来。 虽说孟大龙床上的花样不能与孟二龙相比,不过孟大龙身子强硕又在孟二龙之上,那种强悍的力道,只要一想,香姑娘的身子就不禁微微发起热来。香姑娘的杏眼里多了三分的水色,依旧不回头,倒任由孟大龙的双手在自己丰满的胸脯儿上用力的揉弄,既酥又痛的滋味儿自胸上弥漫开来,香姑娘声音更软,瞅一眼外头落日,笑道,“这还没入夜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虽未入夜,我只是等不及了,香儿。”孟大龙俯身在香姑娘耳际,一面笑着,一面吸吮着香姑娘饱满洁白的耳珠儿,微微用力的咬了一口。 香姑娘一声嘤咛,整个身子就落在孟大龙的怀里。 孟大龙虽然笨了些,姿势也不过就那么两三种,奈何身体强健,深沉,香姑娘给人干得半昏了过去,其间种种快活,不言而喻。 有孟大龙这个替补在,香姑娘还真不拿方大海当回事儿了。 孟二龙很快成了亲。 三朝回门后,许氏就与孟二龙商量起去镇上的事。这也是夫妻两个早就说好了的,只是对孟父孟母又要有另一番说辞,许氏口齿伶俐为人周全,只管笑道,“这些天麻烦大哥在镇上支应,爹、娘,我与二龙商量过了。地里有这些活呢,大嫂一人,爹娘也上了年纪,现在刚开春儿,不显什么,可过些日子,西瓜授粉、棉花捉虫,哪样能少了大哥呢。” “再者,铺子刚开张,能不请人就不请人,我去了,给二龙洗衣做饭,省得他在外吃的不好又费银钱,再有了空,更能代二龙看看铺子,也能省个伙计的花销。”许氏笑道,“只是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了。” 此事,孟父孟母也早有心理准备。要知道孟家本无甚银钱,孟二龙开铺子,除了自己的体己与银庄借贷的银钱,许氏娘家借给了孟二龙百两银子,这些孟父孟母心里门儿清,故此,对许氏这个新媳妇多了三分客气,不敢视为寻常媳妇使唤。如今许氏提出要与孟二龙一道去镇上,两人亦无意见,孟母笑道,“好好,只管放心去吧,家里的田地,我们跟你大哥大嫂的看着就是了。” 许氏虽是新嫁娘,脸上却没有半分新娘子的羞涩,她很机敏的看到大嫂孟氏的嘴角儿闪过一丝不悦:是啊,这两口子出去大把的赚银子,孟二龙的田倒交给孟父孟母耕种,界时只管小麦玉米熟了,回家一收就是了,端得是会算计。实际上公婆年纪渐老,真正的劳力就是孟大龙了。还不是拿自己的丈夫给他们夫妻使唤么。 许氏对孟氏的心里门儿清,笑与孟父孟母道,“娘,我跟二龙商量过了。我们不在家种地,寻常也出不了多少力气。二龙说了,自此田里的收入,爹娘不必算上我们这房。只要日常供我们些米面就是了。” 孟父刚道,“何必这样生分,二龙这不是在镇子里忙活么……” 孟父的话尚未说完,孟氏已笑道,“这样也好,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呢。这样,对大房也公道。” 孟氏忙忙笑道,“瞧娘说的,我们就是这种小气人不成?家里拢共就大龙二龙兄弟两个,就是三房平分又能咋地,大龙的兄弟情最是好的,虽说他现在不在,我也能作保,他说不出个‘不’字儿来。” 这话若是自大儿的嘴里说出来,孟母还有几分信的。至于孟氏,与大儿媳相处也非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孟母笑道,“知道你们都是好的,这事只管由我做主,就莫要多说了。” 如此,孟氏方没了他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来升媳妇带来了张三姐儿的八卦,偏她又是个嘴碎的,逢人就喜欢叨咕几句,这回往刘家送来饭菜,趁机与王氏道,“镇上的人都这样说呢,唉,我只不知是真是假。三姐儿以往在村里不过是好个脂粉打扮,她们家可再没有这样的人的。” 王氏嘴里附和,“可不是,他张婶子最是正派不过的,并非那样的轻薄人呢。”心里却是有几分信了的,只是再也料不到张三姐儿好端端的一个闺女,竟走了这条道儿。王氏不禁道,“以往我听艳儿说,三姐儿是跟她男人在镇上开胭脂铺子呢,先时我还赞三姐儿能干哩,她男人现在如何?若是小两口儿住在一处儿,且不至于呢。” 来升媳妇将嘴一撇,悄声道,“可不是么。唉,我听说三姐儿男人早不在胭脂铺子里住了,如今是钱庄大掌柜大摇大摆的住进去呢,她男人反倒是另租了别的房子住着呢。真是现成的活王八,没个气性。” “以往那小子还来过我家饭馆儿里吃过饭,瞧着瘦瘦高高的,不料竟是个管不住老婆的呢。”来升媳妇眼睛里闪闪发光,一幅八卦脸,嘴里却惋然叹口气,“唉,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呢。”这要是没啥理由,小夫妻感情好,来升媳妇也不信张三姐儿就能在外养汉子,且养得如此光明正大。 王氏与张三姐儿的娘素来交好,就不欲再说张三姐儿的事,一笑问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舅家兄弟成亲了?可还热闹?新媳妇是哪儿的?” 来升媳妇笑问,“婶子也听着了?”转念又笑,“可不是么?艳儿的婆家是孟家庄,定是艳儿跟婶子说的吧。” 王氏并不否认,笑道,“安然与二龙交情不错,故此,艳儿也知道呢。” 想当初来升媳妇还想着将刘艳儿说给孟二龙呢,结果刘家并不情愿,如今孟二龙成亲,来升媳妇笑道,“怪不得呢。二龙媳妇是咱们旁边儿郊安镇上的,家里开着个小米铺子,姓许的人家儿,姐儿两个。许氏的姐姐招了赘婿,许氏嫁了二龙。婶子不知道,二龙素来是个有志向的。小小年纪时就在镇上去做工,一直做到二掌柜。且成了亲,他岳家借给了他百十两的银子,他自己又去镇上钱庄借贷了些,自己盘了铺面儿,想着自作生意呢。什么赔赚,小人儿家,倒是个能折腾的呢。” 说到这个表弟,来升媳妇恨不能夸到天上去,只是当着王氏的面儿,且先前她曾想着为孟二龙与刘艳儿说亲,亲事未成,这样赞孟二龙倒显着有意显摆似的,怕让王氏不悦。故此来升媳妇又道,“不过,再怎么着,也比不得安然家里底子厚呢。安然他爹,可是有名的能折腾,似二龙这等小辈,懂什么,瞎糊弄而已。” 王氏笑道,“瞧你这话,要我说,二龙就是个有本事的。像我家刘衡,断没有这样的本事。” 来升媳妇眼睛笑眯成一线,“刘衡才几岁,二龙都二十出头儿了。他因在镇上做个二掌柜,小伙子生的也体面,以前一个月二两银钱,且手下管着十几个伙计,他东家又肯信他。二龙的眼界儿一直也高的,不瞒婶子,他大哥家的大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他且不急亲事,只把我舅舅舅娘急个要命。现今这好容易订了亲,小孩儿家的,不说安生的在家里赶紧生孩子,倒跟他媳妇去了镇上开铺子做生意,再没见过这样主意大的小子了。” “可见人家志向大哩。” 来升媳妇又与王氏闲话几句,便提着食盒告辞,“婶子你赶紧回去吃饭吧,别冷了。我这就回了,不然来升一人在饭馆儿里也忙活不来。” “行,我就不留你了。”王氏笑着将来升媳妇送到门口,这才折身回了屋里。 刘艳儿已将饭菜摆好,活儿实在忙,一家子没个做饭的空儿,只得从外面小饭馆儿里要了饭菜来。 王氏将张三姐儿的事儿与刘艳儿说了,刘艳儿惊讶不已,叹道,“再看不出三姐儿会这样,先时我只瞧着他与方大海情分好着呢。冷不丁的,哪里就到这步儿了呢。” 今天家里男人都不在家,刘婉抱着儿子,不以为然道,“早先娘就说三姐儿自钱庄借贷银钱的事儿不简单,竟还有这等内情。不过想想也是,张婶子家如今的家底儿不知有没有百两银子呢,听说三姐儿婆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儿,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就容易自钱庄里借贷出银钱来呢。唉,这一步儿走出来,三姐儿再想回头可是难了。” “都这样了,莫非他们还没和离?”刘艳儿道。 王氏往椅子里坐下,微微笑道,“人家的事少管,你们也不要外传,叫你张婶子知道,心里不定怎么样呢。艳儿,你以后不要跟张三姐儿来往。” 刘艳儿点头应了。 张三姐儿这样的声名,的确是要注意呢。 刘婉一面舀了鸡蛋羹喂儿子,一面道,“诶,那个孟二龙以前来升媳妇儿给艳儿说过,是吧?” 刘艳儿并不羞涩,笑道,“姐,你还说这个做甚?孟二龙成亲,安然去帮着端盘子,我也去瞧了,他媳妇生的倒是平平,家里条件儿是个好的。” 王氏道,“听来升媳妇说着,这孟二龙就是个心高的。将来差不了,只是这样的小子,本事是有,日后却也难说。不如你大姐夫跟安然这样的,安稳实在,过得太平日子。” 刘婉抿嘴儿笑道,“娘,你这都是老念头儿了。现在谁家过日子还说安稳,只银子才是第一位的呢。就是咱们村儿刘蓝家,先时不是往镇上钱庄里借贷了银两,跟咱家一样,也收了鸡蛋来卖的吗?按理说刘蓝在我们这一辈中也算能干的,起码比宝儿他爹要强。辛苦一年,倒也赚了些银钱,只是钱庄里的银子尚未还清,听说刘蓝倒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过年的时候,他三个大小舅子都来了,险些没打了他,刘蓝家年都没过痛快。” 王氏道,“这样的男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又怎样,不是过日子的料呢。” 见儿子嘴角儿流出口水来,刘婉用围兜擦了擦,笑道,“现今他媳妇也不管着在家做活了,只管把着银钱,天天胡吃海喝,有银钱就花,没了就骂,刘蓝给他拿住了短处,哪里敢有二话,倒也好笑。” 刘艳儿夹了一筷子青菜香菇,搁碗里道,“怪道我常听刘蓝哥他娘叨咕着媳妇不过日子呢,原来还有这个原由呢。” “是啊,以往他媳妇,真是三更睡五更起的跟着刘蓝操劳,他家收鸡蛋,一年就把本钱收回来了。若是借着这势头儿好生干,哪里还没好日子过呢。只是刘蓝不正干,跟着这样的货,她媳妇哪里还有过日子的念头儿。索性就涂脂抹粉肥鸡大鸭的享用起来才好呢,想一想,她只节俭着不用,到时刘蓝还不是把银钱贴补了外头的小骚娘们儿。”刘婉自己也扒了口饭,笑道,“以往他媳妇连根银钗都舍不得买,现在除了金的都不能上头,不痛快了只管撒泼儿撕打,谁怕谁呢。有的刘蓝后悔的时候。” 刘艳儿道,“姐可别这样说,我听安然说,他们村儿里就有一家,夫妻都五十出头儿了,膝下两女一子,那男人也是做了爷爷的人呢。因成年在外做生意,只管把老婆搁家里养孩子,究竟只肯年里给些生活费,银钱不少却也多不到哪儿去。那男人成年不在家里,都说是在外头有了女人呢。” “一准儿的。”王氏道。 刘艳儿笑,“可不是么,稀奇的在后面呢。外头那女人有了身孕,那男人赚的银钱除了给老婆孩子的生活费,余下的只肯让外头的女人收着呢。这女人有了身子,就思量着扶正呢。” “这怎么可能,那男人家里两女一子,定年纪都不小了,难道元配孩子都不要了不成?”刘婉道。 “奇就奇在这儿,不知道外头女人是何姿色,就把那男人勾得失了魂一般,凭爹娘兄姐的相劝,只不肯回头哩。”刘艳儿道,“他家婆娘都这个年纪,哪个肯和离呢。就是儿女也不能同意,上赶着给自己找后娘么?结果这男人真下得去手,把家里婆娘一天三顿的打,儿女但凡劝上一句,一道扒了衣裳的揍个半死再说。唉,如今和离就和离罢,那男人竟是不肯拿出一分银钱来给媳妇,听说在外头镇上、州里都有房产,他媳妇这个年纪,又不会再嫁,按理说,银钱不给,村儿里的房子给他媳妇总是应该的。就算夫妻没了情分,只当看在儿女的面子上呢。结果这男人做事真是绝,竟是连村里的屋子也不肯给,只管让他媳妇光屁股走人呢。” 王氏轻声一叹,“无情无义,莫过于此了。” 刘艳儿道,“谁说不是呢。人家和离之后,马上就与外头的女人成了亲,那女人结他生了个小儿子,倒是他原来的媳妇伤心太过,又常挨打,脑子不比以前灵光,呆呆傻傻的,叫人瞧着就可怜。都说这男的定有报应,不知这报应在何处呢。” 刘婉见儿子吃得饱了,只管将儿子搁膝上,一手揽着,自己急忙吃饭,挑眉道,“你就放心吧,人这一辈子,福分是一定的,苦也是一定的。这人干下这等无情无义之事,不是不报,时侯未到。别看他有这老来子,到底前头的孩子都成人了,日后他指望哪个去?” 刘艳儿道,“那男人把事做到这个地步儿,莫不是还指望着大儿子养他不成?他大儿子无甚本事,就是现在在衙门的差使还是他爹花银子帮他安排的呢,能把他爹怎么着?” 刘婉笑笑,“别看一时呢,叫我说,那男人也是个蠢的。这外头的女人也有心计,把住银钱,再拢住男人。只是那女人既是干这个行当,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老来子老来子的,那小崽子不一定是不是那男人的呢。多少男人脑袋绿成个鳖样,只是自己不知道呢。” “我听说,早滴血认亲过了呢。” 刘婉一笑,不再说话。 王氏道,“说人家的事儿干啥,你们只记着,这银钱,断不能让男人自己拿着。男人哪,若再心里没个算计的,外头女人三两句好话就能哄了去,哪里还记得家呢。若银钱在你们手里,他们要,再给。这样哪怕有贼心,他也没那个银钱呢。” “那些女人,不过是图个银钱,做得就是这单买卖。若碰不到傻子,大半辈子也就这样过了。若遇着冤大头,手里有银钱本事的,那还不使出千般手段来一门心思的想着挤走元配自己扶正呢。”王氏教导女儿,又道,“别看来升媳妇满嘴的她表弟如何如何,那小子或许有本事,却有的是手腕儿。日后,他媳妇略是差上一些,有的磨呢。” 刘艳儿道,“我看二龙对他媳妇好的很呢。” 王氏扫小女儿一眼道,“你以往还看着三姐儿好呢,也不想想,你来升嫂子说了,人家娘家拿出大把的银钱给他做生意开铺子,且又是新婚,他凭什么不对人家好。似孟二龙这等样人,图也就图得他媳妇家有银钱吧。” 刘艳儿道,“相媳妇,总要图些什么呢。先时娘你给弟弟相看,那条件高的哟……” 王氏笑斥,“你这嘴,跟我呛呛倒是俐落,以后还是多长心眼儿,光会说能有什么用。” 刘艳儿知道王氏说的是张三姐儿的事儿,就凭刘艳儿本心来说,对张三姐儿这事儿也不大看得上眼。这年头儿,虽然民风开放,但远未到笑贫不笑娼的程度哩。 似张三姐儿这样行事,正经人都瞧不上呢。何况刘艳儿如今一心想着跟孟安然好生过日子,哪里会喜欢张三姐儿这样迎来送往、周旋男人的呢。 只是接下来一桩事,倒叫刘艳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张三姐儿跟着周大诚,在镇里交际日广,等闲也结识了些掌柜东家,虽是借了周大诚的光,别看张三姐儿自家铺子里生意寻常,她还天生的喜欢张罗个事务。 虽说刘艳儿久不去镇上,且三两个月的没与张三姐儿见面。 张三姐儿自己也忙,再加上先时她给了刘艳儿两盒子胭脂,不过是小姐妹间的来往罢了,结果王氏却让来升媳妇带了银钱给她,张三姐儿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后来,又有方大海这些糟心的事儿,张三姐儿也顾不得刘艳儿。 如今方大海消停了,张三姐儿虽依旧心里暗恨方大海,当初的一顿打到底让张三姐儿消停了些,且周大诚每每劝她,不欲再与方大海计较什么。一时间,张三姐儿倒暂且压下心底暗恨,只管跟周大诚过起日子来。 这一闲了,张三姐儿又想到了当初的小姐妹,与她交情最好的莫过于刘艳儿了。 张三姐儿看透了男人的虚伪恶心,对友情似乎就格外的期待起来。一日,张三姐儿与镇上衙门里食堂的采买管事说起话来,那管事报怨物价一日贵似一日,食堂里开销大,上头拨的银两有限,日子难过的紧。张三姐儿心下灵机一动,笑道,“别的不我晓得,若是程管事用鸡蛋什么,我娘家村儿里多的是收鸡蛋的大户儿。寻常的鸡蛋得卖五文钱一个,到他们家,三文钱就买得到。里外里,得省多少银钱呢。” “只是怕人家不肯送呢,若是去买,又不值得。” 瞧着程管事心动,张三姐儿抿嘴儿一笑,“哪里会有把生意往外推的商家呢,若是程管事有意,什么时候我回娘家,带你一道去问问如何。你们衙门里伙食好,鸡蛋什么的天天要用的,长年累月的算起来,也不是小数目,反正你是在衙门里当差,略略多给他们些个,令他们给你送到门儿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做采买的,最有油水的地方,自然不是指望着那薪俸过活。若能买到价钱更低的东西,抽头就拿得更大,程管事道,“好,什么时候,三姐儿叫我一声,我租了马车,一道去。” “行,那就说定了。”张三姐儿笑,“这样吧,三天后是你们休沐的时候,你有没有空?我回自己娘家,什么时候回都使得的。” 程管事就与张三姐儿将事情定了下来。 待晚上,张三姐儿将事与周大诚说了,周大诚倒也不反对。他知晓张三姐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何况他家婆娘似是听闻了风声,就要往镇上来呢。周大诚又是个惧内的,遂趁机将朱氏要来镇上的事与张三姐儿说了。 张三姐儿自铺上拿了几盒子胭脂水粉包起来推到周大诚跟前儿道,“既然大姐要来,你只管回去住,这东西,拿去给大姐用吧,只说是我给大姐的,以谢先时租住你房子的事儿呢。” 周大诚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张三姐儿笑道,“你早些把人打发走吧,我倒不怕什么,只是大姐这个年纪,听你说又是个易怒易躁的性子,真有什么,我只担心她的身子哩。” 周大诚心里无比的熨帖,他是个男人,自然喜欢张三姐儿的妩媚风流与年轻。只是,周大诚并非个糊涂人,家里两子一女皆已成亲,他喜欢张三姐儿,但是断不能为了三姐儿就抛家弃子。何况朱氏是跟他苦过来的,虽然性子急暴了些,这些年一心一意的持家过日子,又为他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这个时候,也只得暂时委屈张三姐儿了。 周大诚又拿出十两银子给张三姐儿,温声道,“若有什么事,只管着人给我送信儿。” “我知道。” 张三姐儿伺候周大诚歇下不提,因要有好些日子不得沾张三姐儿的身子,周大诚要的格外狠,到第二日就回了原本的房子住,这是后话,暂可不提。 且说程管事与张三姐儿去了刘家村儿,张三姐儿娘家没回,先是把程管事带到了刘艳儿家门口。说明来意后,王氏顾不得鄙视张三姐儿的作风行为,满脸笑意的将二人迎到了堂屋儿去,又张罗着刘艳儿泡茶倒水。 哪怕王氏一介妇人,也知晓若是衙门肯在他家采买鸡蛋,一年下来也是不小的利钱呢。 张三姐儿只管牵桥搭线儿,具体的事情自然要程管事与王氏细谈,张三姐儿就避了出去,笑道,“大娘,你跟程管事先说着,我久不与艳儿见面,找她去说会儿话。” 张三姐儿此意,正合了程管事与王氏的心,王氏笑道,“好,叫艳儿给你泡了好茶来吃。” 张三姐儿应一声,扭身与刘艳儿出去了。 刘艳儿家一溜儿十间的屋子,如今格外的宽敞,刘艳儿的屋子在最西头儿,见着张三姐儿来,虽然刘艳儿对张三姐儿所为有些不大赞同,不过刘艳儿这个年纪也学了些应对周旋的本事,只管倒了好茶与张三姐儿吃,问寒问暖,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三姐儿不动声色,拉着刘艳儿的手问,“艳儿,这几个月你都没去镇上,可好哩?” 刘艳儿笑,“唉,我家这生意,三姐儿也知道,现在趁着天还凉快,正是忙的时候。待到了暑天,就得停两个月呢。” “我想也是的,你一直不去镇上,我倒是惦记你呢。”张三姐儿叹口气,眼中带了一丝嗔怪,“先时我送你的胭脂水粉,不过是我们小姐妹间的情分,怎么你倒是叫人给我捎了银钱去?没得叫我生气。” “三姐,你也知道我娘的脾气,往日里再不许我们白拿东西的。”刘艳儿笑道,“若是一盒子也就罢了,见我一下子拿回那么多,还给她骂了一顿,说我办事不地道,你刚开张呢,以后赚了钱送了就送了。若是送我一盒子半盒子的也罢了,你一下给我那么多,我娘只是不肯,就托了来升嫂子给你送了银子。好三姐,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她们老派人,都是这样的。” “我就说嘛,你断不会跟我生分至此的。”张三姐儿抿了口茶道,“程管事是县里衙门的采买,他们哪天不用鸡蛋呢。我想着,我跟你向来是极好的,与亲姐妹比也不差什么,有一回我们说起话来,他只报怨镇上东西贵,我就跟他说了你家的实惠,成不成的,总是条门路呢。” 刘艳儿恭维了张三姐儿几句,心里对张三姐儿想着她倒也有几分感动,何况两人自小一道长大,脾性相投。刘艳儿遂敲着边鼓的问张三姐儿道,“三姐,你这次回娘家,要住几天来着?” “没准儿,且看吧,三五天、十来天的都有可能,怎么了?” “我是说,你回娘家住,铺子怎么办?姐夫一个大男人,哪里张罗得来胭脂水粉呢?”刘艳儿笑眯眯地,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异象,一时间张三姐儿也拿不准刘艳儿是不是知道了她与周大诚的事儿。 张三姐儿心里早有了主意,轻声一叹就红了眼圈儿,“唉,艳儿,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我跟大海早不在一处儿了。” 刘艳儿做出大惊失色的模样,“这怎么会?三姐,可是出事了?” 张三姐儿蓦地心酸,就掉下泪来。 张三姐儿流泪,倒也不是一径的作戏,她虽恨方大海无耻薄情。但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儿,张三姐儿先给方大海戴了绿帽子,但偶尔张三姐儿想到先时与方大海私下交往,多少的甜蜜往事,比起如今恩断义绝,情分全无,张三姐儿怎会不伤心?周大诚待她虽好,只是看周大诚往日行事,也知不过是在她身上寻欢作乐罢了,并未有几分真心。 张三姐儿一个女人,落到这个境地,精致的衣裙、珍贵的钗环、名贵的脂粉都有了,只是不知为何,这日子越过,她越是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不然,她也不能想起刘艳儿来。 “唉,这事若说了,我真是没脸见人了。”张三姐儿轻叹道,“我在钱庄里借贷了银钱,开了个胭脂铺子,银钱尚未赚到,方大海的心就愈发的大了。镇上有位开酒馆儿的香姑娘,明里开酒馆儿,暗里不过做些皮肉生意,方大海手里有个银钱,就不是他了。成日里在那酒馆儿里腻歪着,俩人什么关系,一望即知。” 说着张三姐儿用帕子拭了拭泪,咬着一口碎玉银牙道,“我是什么人?难道我赚了银子是供给他们奸夫□糟销的不成?他在外面找婊\子,难道只我在铺子里张罗操持、做死做活不成?” “这年头儿,真是笑贫不笑娼了。那位香姑娘生的模样标志,又会伺候男人,直把方大海迷得晕头转向、姓甚叫甚都不记得了呢。”张三姐儿眼中透出一抹冷淡厌倦,声音又转为淡淡的,“他既无情,也别怪我无义了。现下,离了男人也不是过不得日子。他既然敢背着我找女人,就别嫌我给他戴绿帽子。” 张三姐儿望着刘艳儿,冷笑道,“不要脸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因着我与钱庄掌柜交好,周大诚为了从钱庄借出银子,竟把我半抵半卖的给了周大诚。” 听到此处,刘艳儿亦是心惊,啐一口道,“没囊性的王八羔子!” 张三姐儿眼中的泪不知何时停了,冷冷道,“若是他知道此事,与我和离,我也算服他。只是不想他行事这般卑鄙,也怪我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他既然允了,我与周大诚倒不必遮了掩了的。偏他得了银子,又嫌我给他带绿帽子了,趁着家里无人,把我捆起来好一顿的毒打,若非周大诚回来的及时,我怕是要给那王八蛋活活打死了呢。” 刘艳儿不禁握住张三姐儿的手,哪怕她们只是生在农家,张三姐儿家条件略差些,刘艳儿家条件儿略好些,自小也都是要干活儿的,但是挨打就很少了。教导女孩子,不比教导男孩子,寻常哪怕有错,不过挨两句训斥罢了。 刘艳儿实在没想到方大海做出这等事来,看着张三姐儿的脸庞,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安慰。张三姐儿叹道,“我这样子,说句实话,真是没脸再来见你。若非瞧着程管事这宗生意难得,我再不会来登你家门儿的。” “三姐儿,你怎么倒说这样的话,没的生分。”刘艳儿劝道,“方大海那王八羔子的事儿,怎能怨得你呢。还有什么有脸没脸的,你若当我是个姐妹,就莫说这些生分的话。” 张三姐儿微声叹道,“以往,刚跟方大海成亲的时候,我去了镇上,就想着,纵使日子过得穷些呢,只要我与他齐心,并无妨碍的。却不知,他是这样的人。” “我家里是什么样的家风,艳儿你也知道。到这一步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后要何去何从,我也不晓得。”张三姐儿的眼圈儿蓦地又红了,低声泣道,“大不了还有一死呢。只是怕最后我纵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我心里的苦呢。” 刘艳儿忙是又一通的劝说。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34章 第三五章 王氏与程管事做成了生意,中午让刘婉去了饭馆儿叫来酒菜,再有刘羊、刘衡、刘姐夫与前来帮忙的孟安然与程管事喝酒作陪。大家叙起交情,不料孟安然的父亲与程管事还打过交道,竟是熟人,这又是一重欢喜,诸人更加亲近起来。 再置了一桌酒菜,王氏、刘婉、刘艳儿陪了张三姐儿吃饭。 王氏笑道,“三姐儿,这事你想着我家,大娘得谢你呢。” “大娘说这做甚,咱们一个村儿的,乡里乡村,不是外人,有了好事,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呢。”张三姐儿本就是个伶俐人,如今在镇上历练多时,应对之道,愈发纯熟。 王氏心下暗叹,她虽瞧不上张三姐儿的人品行事,不过,如今现成的赚钱的好机会,商人重利,此事绝不能错过。故此王氏虽心下鄙薄张三姐儿人品,对张三姐儿还是和气客套的应酬着,很是谢了张三姐儿一回。 王氏有心奉承,张三姐儿有意亲近,这顿酒,吃得还真是宾主尽欢。 过了晌午,程管事就驾车回去了。送程管事出了大门,张三姐儿亦跟王氏告辞,回了娘家。 王氏带着闺女女婿的回了家,待晚上才与刘艳儿道,“三姐儿有机会想着咱家,咱们既承了她的情,就不能翻脸不认人。日后纵使来往,你亦要稳住本心,更要注意风评名声,不要叫人误会了。” 刘艳儿将张三姐儿与她说的话对王氏说了,王氏淡淡地,“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虽承张三姐儿的情,还是得说一句。世上像方大海这样的男人多了,如张三姐儿这样的女人到底不多。不是我说,如今瞧着张三姐儿日子滋润,只是这种生活可能长久。女人,最终还是要倚靠男人。现在张三姐儿所靠的人,明显是不可靠的。” “还是少去她那里,纵使再有什么事,叫你姐去就是了。” 刘艳儿心里对张三姐儿有几分同情,奈何王氏仍是不豫她与张三姐儿来往。此时刘艳儿对张三姐儿已大是改观,心想张三姐儿虽然德行有亏,却随手能拉来这样的生意给他家,委实能干!不知为何,她自心底对张三姐儿这样的本事竟有隐隐的羡慕之意。 只是,对着王氏,刘艳儿早学会了阳奉阴违,哪里真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呢。只是草草的应了王氏一声,就回屋歇息了。 且说孟安然自刘家回去,孟母见儿子面儿上有几分醉意,难免问起来,“哟,你老丈人又请你吃酒了。” “嗯,是有个县衙里的管事来艳儿家买鸡蛋,我们陪着了。程管事跟我爹还认得呢。”孟安然打水洗了把脸。 “什么管事?”孟母不禁细问。 孟安然照实说了,孟母唇角儿噙着一抹笑,“生意到门前,也没往外推的理,只是你叫艳儿少跟那个张三姐儿来往,如今阖村儿里都知道方家的儿媳妇跟了钱庄大掌柜呢。那不是个什么好货,艳儿跟她时间长了,学不出好儿来。” 孟安然应了,道,“方大海要在镇上开铺子呢,铺面儿都盘好了,这个月就开张,还叫我去吃酒呢。” “哼,就凭他家,哪里有银钱开铺子。这银子不见得怎么来的呢。” 这个孟安然倒是知道的,道,“能怎么来,往钱庄里借的呗。说是一个月就有一两的利钱要还呢。” 孟母年纪大了,尽管是妇人,于世道人情总比孟安然知道的多。孟安然一说方大海银两的来路,孟母即道,“这银子怕是来路不正,他媳妇这事儿不定是个什么缘故呢。不然就他家,一无熟人,二无家底,怎么说贷银子就贷了银子出来呢。”说罢,叹口气道,“唉,这方家吧,把他老子就这样,只管占便宜,什么没脸的事儿都肯做。先时冬天下了雪,为了巴结里长,他老子竟上赶着去给里长家房顶扫雪呢。都是乡里乡亲的,寻日里走些亲近没什么,只是哪里就到这个地步儿,没的丢脸。如今方大海不哼不哈的自镇上钱庄借出银子,如今当了现成的王八都不吭气儿和离,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事儿呢。” 孟安然只听了,并未说什么。 至晚间,孟母又与孟父念叨了一回方家的事,孟父道,“管他呢,明儿你再拿些银子给我。孟大夫说这两年黄芪便宜了,他想着多买些屯着。现下咱家的银子也是放着,倒不如与他一处儿买些药材屯放呢。待过几年行情上去,再卖了,倒赚一笔差价。” 孟母对生意上的事不大清楚,只管应了,两人吹蜡歇息不提。 话说周大诚的老婆朱氏耳闻了些不大好的风声,初始并不信周大诚有背着她寻欢的胆子。只是周大诚常年不在家,且朱氏年纪大了就有些失眠的毛病。 晚上睡不着觉,朱氏就左右思量周大诚近些时日的举动。左想右想也瞧不出什么破绽,虽然自家里取用了些银钱,不过那也是为了小儿子打点差使的花销呢。 朱氏脾气虽急躁了些,却并非没脑子的人。 她想着先时周大诚无依无靠的入赘到她家里,那会儿她家也不富裕,好在夫妻同心,周大诚脾气好,凡事肯尽让着她的。一晃这几十年都过去了,她为周大诚生儿育女,张罗日子,周大诚则去了镇上,先时只是打杂的伙计,一步步的做到钱庄的大掌柜,这其间,他们的日子也渐渐的好了,如今家里有百十亩的田地,周大诚在钱庄也不少挣,一儿一女已经成亲,媳妇还算孝顺,只待小儿子差使定了,再说让儿好亲,朱氏觉着这辈子的几件大事也就完了。 朱氏想一回儿女,又把心思搁到周大诚身上。周大诚虽然已经四十岁,不过在钱庄里做事,地方体面,人也生得精神,打扮起来绝对比实际年龄年轻。这年头儿,外头也不是没有作三作四不正经的女人。 这样一琢磨,朱氏又有些担心。 思来想去,朱氏还是决定去镇上走一趟。 屋子里没个女人,且周大诚又是刚搬回来,真没个热乎气儿。朱氏又往厨房里一瞧,砧板上都生了一层灰呢。朱氏心里疑惑的紧,问,“你不在家吃饭呢?”周大诚可是会做饭的,且手艺不差。先时朱氏来了,厨房里油盐酱醋一应全的。 周大诚道,“唉,去岁钱庄里生意差,东家不痛快,年底也没发多少银钱。今岁开始就忙得天昏地暗,哪里还有空做饭呢,多是在外头混吃两口罢了。” 朱氏不禁道,“在外头能吃什么哩,菜是烂的鱼是死的,饭馆儿里采买向来是买最便宜的,只一过他们的手又卖得死贵,只是赚你们这些人的钱哩。” 周大诚笑,“没事儿,过了这些时日也就好了,待有空了,我再自己过。” 朱氏没再说什么,都这把年纪了,他也不想丈夫太过辛苦操劳。朱氏道,“看来真是来对了,不然你这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我哪里放心的下。” 周大诚笑,“你若肯住下,我求之不得呢。” 朱氏回了里屋儿,没好气的笑,“留下给你当饭头子,是吧?” “是。”周大诚说着,又从柜子里拿了个青皮包袱出来,打开全是胭脂水粉,周大诚道,“这是我给你买的,一直忘了往家里捎呢,你既来了,就拿着用吧。” 朱氏以往年轻时爱个花粉儿,现在年纪大了,再怎么打扮也回不到青春少年时,只管每日挽了光溜溜的纂儿,簪一根金钗固定发髻,既庄端又贵气。现下看到胭脂水粉,又是自己丈夫买的,朱氏心下亦是欢喜,笑道,“怎么想起买这些东西呢,怪费银子的。” 周大诚笑,“费什么银子。”亲自倒了盏温茶给朱氏,周大诚道,“我知你年轻时好个打扮,只是那会儿我没银钱。后来做生意赔了,倒累得你卖了嫁妆才缓过气来。到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不给你买给谁买呢。” 朱氏一把年纪,给周大诚甜言蜜语哄的都红了脸,轻啐他一口道,“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做甚,我既嫁了你,就是你的人。你日子是好是坏,我都跟着你。谁还没个坎儿呢,如今咱们都挺过来了。你买了这个,我就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我呢。” 说到往事,周大诚亦有几分感叹,望着朱氏细纹渐生的脸庞,周大诚想到自己亦是一日老似一日呢。朱氏这样欢喜,不知为何,周大诚心里就觉着对不住朱氏。朱氏跟着他吃了许多苦,他却忍不住跟张三姐儿勾搭在一处儿,若是朱氏知道,且不说要如何的闹上一场,怕朱氏自己也要气坏了身子呢。 想到此处,周大诚颇多愧悔,揽住朱氏的肩道,“丽娘,且在镇上多住些时日吧,我雇个小丫头来伺候你,不用你烧火做饭。” 朱氏顺势靠在周大诚的肩头笑着,多少苦时候都熬来了,只要这人对她好,其实那些苦她从未觉得苦。朱氏抿嘴儿笑,“哪里是那样的娇贵人呢。先时儿子们要上学要娶亲,还有家里田地,不亲自照管着,我实难放心。如今他们都大了,你这里没个人也不成,这样,我住两月,介时等你钱庄里的事闲了些,我再走呢。我虽没别的本事,做饭包管是实惠的很,菜我只掐尖儿的买,肉也要挑鲜的,鱼只要刚从池子里捞上来还鲜活的。你在外头吃饭,我不是怕糟销银钱,我是担心你吃不好呢。” 朱氏就是这样大大方方的脾气,她关心你会一五一十的说,若是她气了恼了亦会一五一十的说。周大诚笑,“好,我还就喜欢吃你烧的饭呢。还记不记得,先时咱俩还没成亲,我去你家帮忙做活,记得那时你蒸的馒头,我一口气吃了一屉呢。” 说起往事,夫妻两个默契非常,温情处处,周大诚也渐渐把思念张三姐儿的心事丢开了。只管每日按时的上下班,吃媳妇做的饭,晚上难免敦伦一番。 这样的周大诚,朱氏再也不能信周大诚能有外心。怕是有小人瞧着她家大诚有出息,故意造的谣呢。 朱氏的一颗心,也渐渐的搁回了肚子里。 张三姐儿回了镇上,见周大诚鲜少再来找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亦不去找周大诚。反正先时周大诚在她身上花用银钱不少,张三姐儿手里并不少银子,只管守着铺子过活。 周大诚不来,张三姐儿倒是迎来了新邻居。 当初周大诚为了讨张三姐儿的欢喜,给张三姐儿盘的铺面儿地理位置虽不是绝佳,亦是中上地段儿了。张三姐儿边儿上的铺子也是新开的,并且还是熟人呢。 不是别人,正是孟二龙的粮铺子。 先时孟二龙忙活着成亲,就是孟大龙在这里支应。且孟大龙又是个嘴皮子俐落的,远亲不如近邻,与右邻右舍处得格外亲近。尤其张三姐儿,虽然没在孟家庄住过几日,但她与方大海成亲时,孟大龙也去喝过喜酒帮过忙的,怎会不认得张三姐儿这张妩媚风流的脸蛋儿。 且此时又与当初不同,那会儿张三姐儿刚与方大海成亲,尚且青嫩稚涩。不料,不过一年的工夫儿,张三姐儿就出落得此番妩媚风流来。 孟大龙先时瞧见周大诚在此出入,方大海却住在别处儿,那孟大龙最是个眼明心明的,怎能不解此番意味儿。心下咋舌,怪道方大海这番又贷银钱又开铺子,原来是把媳妇卖了呢。 周大诚在时,孟大龙自然对张三姐儿客气三分,不敢唐突。待过些日子,只不见周大诚上门儿,孟大龙的心思不由活络起来,心道:莫非这小媳妇儿与周大诚掰了不成?不然,怎地这些日子不见周大诚来呢。 孟大龙是个男人,身高体壮有的是力气,张三姐儿一个弱质女子,身娇体嫩,但凡有些力气活儿,自己干不来的,只管来央求了孟大龙去帮忙。 孟大龙正是发愁寻不着时机的来亲近张三姐儿一二,这会儿有了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 张三姐儿纵使有些水性儿,喜欢的也只是周大诚这样的有钱人,哪里瞧得上孟大龙呢。纵使孟大龙身上穿一件绸衣,只是瞧那绸子的质量亦是平平,不过是面儿上的事儿罢了。张三姐儿瞧他不上,不过寻日里使唤着傻小子出膀子力气罢。 孟大龙却觉着张三姐儿对他欲拒还迎,直勾得他心痒难耐,若非张三姐儿是个泼性,孟大龙用强的心都有了。 孟大龙贼心尚未得逞,孟二龙与许氏就来了铺子里。不过是刚刚开张的小铺子,哪里用得着这些人,且又不是孟大龙的本钱,孟大龙不过是给兄弟暂时支应罢了。如今兄弟跟兄弟媳妇都来了,孟大龙自然识趣的回家。 只是经镇上这些时日,孟大龙见识了香姑娘的美艳,又瞧过了张三姐儿的风流,心道:若是自己也能开个铺子做了东家有了银钱,这些女人还愁不能到手吗。 孟大龙生出此念,再回家种田就显得漫不经心起来,夜里辗转反侧,与自家婆娘商量道,“我看二龙的铺子很不错,若是生意好做,我也出去闯闯,总比这样土里刨食儿的轻省些。” 孟氏道,“说的轻巧,若是生意好做,现今都是有银钱的了。”见丈夫面儿上不悦,孟氏又道,“且先看着二龙他们吧,若是他们生意不错,你在外头开个铺子倒无妨。只是又有一件难处,咱家里这些家底子你也是知道的。通过不过五六十两银子,哪里就有银子去盘铺子做生意呢。” 孟大龙道,“且看吧,如今我尚无门路,待有了门路,再说开铺子的事儿不迟。”好在并未被美色冲昏了头。 孟氏这才不言语了,一只手悄悄的搭在丈夫的小腹上。 这些天丈夫去了镇上,正是年轻夫妻,一个被窝儿里,孟氏就有了些许想头儿。但孟大龙尝过香姑娘这等美味儿,哪里还看得上孟氏这样平凡的女人。阖着眼睛,淡淡道,“累了,歇了吧。” 孟氏讨个没趣儿,倒羞得脸有些红,好在是夜里,无人能瞧出来。只是心下不悦,一扭身儿,背着孟大龙,自去睡去了。 她就不信孟大龙有不想的时候,若介时孟大龙想跟她弄那事儿时,看她给他好看呢! 孟二龙当初相中了张三姐儿胭脂铺子旁边儿的铺面儿,其实是用了心思的,他早知道周大诚已将张三姐儿搞到手。想当初周大诚还特意的与他炫耀过,说张三姐儿端的一块儿好肉,受用无比。当时周大诚脸上的模样,孟二龙面儿上恭喜周大诚心愿得成,私底下对张三姐儿亦有几分意动。 不过,孟二龙此人向来分得清利害,他虽然也馋张三姐儿的味儿。不过,孟二龙很有些野心,他不甘心一辈子如父母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偏偏科考他又没那个灵性,如今商人的地位比先时要好许多。且对孟二龙而言,再没有比银钱更实在的东西了。哪怕真就做了官儿,若是个穷官儿,他倒宁可去做生意张罗买卖,反是实惠呢。 孟二龙与周大诚刚因张三姐儿的事儿搭上了交情、借贷了银钱,孟二龙有一部分的银钱还是自岳家借的,他是个有成算的人,想着周大诚守着钱庄子,将来必有再用到周大诚的地方。 与周大诚挨得近来,介时不论是与周大诚套交情,还是与张三姐儿拉关系,都便宜的很呢。 何况张三姐儿旁边儿这铺面儿地里位置还是不错的,故此,孟二龙盘下来,开张娶媳,双喜临门,如今婚也结了,孟二龙就带着许氏来到铺子里张罗起生意来。 许氏亦是个喜欢张罗爱交际的人,孟二龙早将张三姐儿与周大诚的关系,连带自己的盘算,都尽与许氏讲了。许氏虽心里不大瞧得上张三姐儿这样的作派,不过,谁会跟银钱过不去呢,且孟二龙说的话也在理,不为张三姐儿,只图周大掌柜罢了。 渐渐地,许氏与张三姐儿的来往倒是密切起来。 话说许氏此人,正是年轻时节,虽然生得相貌平平,到底也喜欢胭粉打扮。张三姐儿因自身名声,等闲正经人家儿的女孩儿媳妇真不乐意与她结交,倒是有不少男人上门儿想来寻她的便宜占。张三姐儿亦是个有谋略之人,她断不会让自己落到香姑娘的境地,难道凭是什么臭男人,拿个三五两的银子便想操她不成!简直做梦! 如今有许氏成心与她来往,张三姐儿自然不会拒之门外,且许氏与孟二龙的打算,张三姐儿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张三姐儿又是个手面儿敞亮的,时不时倒送许氏些胭脂水粉用,有来有往,张三姐儿米面吃用向来也不用费银钱,时日一久,两家倒似成了一家来。 且许氏与先前也不大相同了,受张三姐儿的熏陶,每日必要好生保养肉皮儿,化上淡妆,别说,还真添了三分姿色。何况孟二龙正是新婚,许氏在床上的风情虽然不能与香姑娘比,不过许氏是处子之身嫁予他,身为男人,这是另一番心里上的满足呢。 一时,许氏与张三姐儿说道,“我听说周大掌柜的娘子来了呢,三姐儿,我家那个倒是知道不少事儿,听说周大掌柜的娘子厉害的很。我拿你当个妹妹,只管拿出心里话与你说,若是你对周大掌柜无意,倒不如借此脱身,你这样的容貌,又正是年轻,与方大海和离,不怕寻不着好的。” “好的?”张三姐儿轻轻念了一句,淡然笑道,“好不好都是一样的,男人哪,我也算是看透了。倒不如这样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痛快呢。”方大海卑鄙无耻,但天下的男人,哪个就一定比哪个强呢。瞧许氏面色红润,眼带春情,便知他们夫妻和睦。只是许氏如今这样劝她,因许氏不是本镇人口,故此不知孟二龙与香姑娘之事,但张三姐儿是尽知的。 张三姐儿并非是卖弄口舌是非之人,并不会拿着此事去挑拨许氏与孟二龙的夫妻关系。 只是瞧着许氏自以为嫁了良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当初,她嫁了方大海,未尝不是如许氏这般满面天真。 结果呢? 男人哪,张三姐儿都看透了,也看淡了。 说这话的其实不止是许氏一个,张三姐儿的表姐,在镇上开胭脂水粉铺子的郑荣华同样来过,很是剖心剖肝的劝了张三姐儿一阵,“难道你还能一辈子这样过日子不成?也想想以后呢。还不借机脱身,你等什么呢。方大海不好,和离就是,把嫁妆拉回来。另寻好男人,不是寻不到,再嫁之后,只管安生过日子,又得了终身所靠,岂不两好呢。” 见张三姐儿不语,郑荣华叹道,“那周大掌柜,你觉着他能给你个交待,还是给你个名份?或者,你是想着去他家里做小呢。” 张三姐儿摇头,“这样过日子也挺不错的。” 郑荣华见张三姐儿油盐不尽,只得叹两口气,起身告辞。 周大诚既不再来,也不令人给张三姐儿送个信儿什么的,张三姐儿便知周大诚的心了。想着,她与周大诚不过是银货两讫,算一算她从周大诚身上得到的金银,也并不吃亏。 张三姐儿一个人在胭脂铺子里张罗,生意平平,吃喝打扮也不委屈,只是夜里睡觉时,深夜寂寞,早知人事的身子,且正是年轻貌美,一时间张三姐儿难免生出些别个心意来。 张三姐儿见周大诚对她已是无意,索性就又选了个入幕之宾。此人倒也并非别人,正是当初张三姐儿为之拉线牵桥儿去刘艳儿家买鸡蛋的衙门采买程管事。 程管事就是镇上人家儿,且手里有些个银钱,偶尔来张三姐儿这里出手阔绰,且程管事不过三十出头儿,比周大诚更是年轻力壮。程管事有情,张三姐儿有意,痴男怨女的,很快就走到了一块儿去。只是张三姐儿不料程管事瞧着外头精壮,里头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一不比方大海的强壮,二不如周大诚的花样儿,就是那东西的模样大小亦不为张三姐儿所喜,故此,张三姐儿一见程管事那团肉就没了兴致。只管推搡着不令程管事得逞。 程管事眼瞅着就要成事,哪里容得张三姐儿脱身,将人压在身下一番啃咬作弄,张三姐儿久不得滋润,身下也湿了。程管事一面儿心肝儿肉的乱叫着,一面就半是强迫半是呵哄的成了事。 只是程管事这活儿实在不咋地,只此一回,张三姐儿再不容他近身。 弃了程管事,张三姐儿不料竟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登门造访呢。 方大海。 那日方大海弃了香姑娘而去,自以为从此就扬眉吐气发大财做大老爷呢。可惜方大海先时不过是在米行里卖些苦力过活,哪里真正做过生意,盘了铺子,开张后却无甚生意。 方大海每月要还利钱,心里急的不行,只得自去找门路。却不料一时不慎就被人骗了一批货物,这一下子就赔了五十两银子去,方大海如今身上只余十两银子,再无多余银钱。他恨骗子奸诈,又无计可想,只得又去找香姑娘。 香姑娘倒没撵方大海,却也未如以往那般置下酒菜招待他,只道,“先时我说什么,若你现在跟周大掌柜有交情,再多去借一笔银钱又能怎样?做生意,自来没有一番风顺的,这次吃个教训也没什么不好。你如今银钱上既吃紧,跟三姐儿服个软儿又能怎样?” 方大海其实是想着往香姑娘这里借些个银子,不过看香姑娘这番模样,便知此事不易,遂知趣的未曾开口。待将方大海打发走,香姑娘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暗道:莫不是穷疯了不成,竟来打她的主意! 她一个做婊\子的,挣些皮肉钱,攒下些个不容易,哪里会用来补贴汉子!这方大海,也忒异想天开了些。不过,或许从另一方面来说,是她香姑娘魅力无边,这方大海竟以为她对他生出真情不成?有了难处,不去爹娘那里想主意,就来找她? 不论如何,这与她香姑娘有什么关系呢,随他去吧。方大海日后若有出息,她只管兜揽着,若方大海平平,她早尝过方大海的滋味儿,也没养汉子的瘾哩。 香姑娘撂下小玉梳,打个呵欠,晚间劳累太过,遂又去了床间补眠修养。 方大海先时瞧不中香姑娘的建言,如今真是觉着香姑娘的话实在是金玉良言。他当初的确不该一时冲动打了张三姐儿,只是再想回头,倒不知张三姐儿肯与不肯呢。 张三姐儿一见方大海就冷了脸,方大海面儿上亦有些难过,只是想一想现在铺子里已没多少银两周转,若是他再借不出银子,铺子就得关门大吉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何况方大海并非英雄汉呢。 方大海张嘴欲说话,张三姐儿冷冷道,“别叫我说出难听的来!” 方大海先深深一揖,赔礼道,“三姐儿,先时的事都是我的错。前些天我回家,爹娘问起咱们的事来。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三姐儿,我听说你跟周大诚断了。先时我亦有荒唐之处,周大诚跟他家媳妇过得好日子,哪里还理你的死活?我想着,夫妻难得一场,我已知错了,你若愿意,我情愿跟你嗑头认罪,咱们再续前情可好。” 方大海恳切动情的一番话,张三姐儿却没有半分动容,冷冷道,“怕是你银子不够使了,怎么,又要从我身上打主意?不过,我告诉你方大海,你趁早死了这份儿心!你去打听打听姑奶奶的手段,若再想在我身上寻摸银子,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张三姐儿一扬下巴,对着个小丫头果儿道,“果儿,去,把龙哥请来!我有话对龙哥说!” 果儿应一声就要往外走。 方大海再未料到张三姐儿竟与龙哥有了联系,忙拦了果儿,又对张三姐儿赔笑道,“我只是来瞧你过得好与不好?三姐儿,我无恶意,你何需如此!” 张三姐儿一扣手边儿茶盏,兜头一盏温茶就泼到了方大海脸上,怒而喝断,“滚!” 方大海自讨了个没趣儿,如今别说张三姐儿这里没得了便宜,就是对给他出馊主意的香姑娘,方大海竟也暗恨在心,只怨香姑娘没得出这馊主意,竟让他在这贱\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实在窝囊! 方大海的窝囊暂可不提,周大诚不再往张三姐儿这里来,张三姐儿弃了程管事,又靠上了一座大靠山,正是城里有名的地痞流氓的头头,名唤龙哥的。 这龙哥脸上一道斜疤贯穿整张脸,本来平凡的五官就多了几分狰狞,且此人虽被称为龙哥,实际上生得并不如何的高大威猛,反之龙哥个子偏矮,极瘦。若非为了日后安生,张三姐儿再也看不上龙哥这样的人。不料龙哥脱了衣裳,露出矫健的肌肉与胯\下那根跃跃欲试的长枪,倒与龙哥的面目不大相符了。 张三姐儿既得了靠山,又有了乐趣,怎能不好生伺候龙哥。 且龙哥既是道儿人物儿,许多手段,即便周大诚也没有的。张三姐儿直给龙哥作弄的淫\声\浪\叫软如烂泥,浑身乱颤间一股又一股的汁水滋润着龙哥的妙物儿,花壁却绞的更紧,哪怕龙哥见多识广,也给张三姐儿浪得眼里蹿火胯\下铁硬,只得狠狠的将这妇人翻来覆去的操\个通透,及至龙哥爽透,张三姐儿亦是眼含春水、面若桃花,双臂紧紧的揽住龙哥的颈子,吐气如兰,慵慵懒懒着,“我再未尝过如此滋味儿。” 龙哥疲软的仍含在张三姐儿体内,闻言不禁一笑,“我也再未尝过你这样浪的妇人。” 张三姐儿摇头笑道,“我早知你是香姑娘的入幕之宾,人说香姑娘床上工夫一流,伺候男人再没有她伺候不妥的。” 龙哥手上淡淡的薄茧揉搓着张三姐儿酥软白嫩的胸脯儿,温声道,“她哪里能跟你比。”说着只管将手沿着张三姐儿的身子一路往下,经过腰线滑至娇臀,只管揉弄着那半边肥臀,张三姐儿双腿夹紧,就是内壁亦不禁一缩,再次绞住龙哥的。已经疲软的长枪似听到呼唤一般,灵性无比的坚硬起来。 张三姐儿软了身子软着嗓音,欲拒还迎道,“实在不能了,您就放过我这遭儿吧。”说着,就将身子往外移了移,张三姐儿这边儿一退,□连带着龙哥的与白浊粘液不知滚出多少来。 龙哥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直拍出清亮的声音淡淡的红晕,甚至拍得张三姐儿的身子由着这股子力道回到了龙哥怀里,连带着下面亦被狠狠的侵入进去,正中花心。张三姐儿一声轻呼,身上脸上又添了一抹薄红。 不待张三姐儿反应,龙哥又大力伐鞑起来! 张三姐儿抱紧龙哥的颈项,再一次沉沦于欲海情天。作者有话要说:更足榜单字数~?? 第35章 第三六章嫁妆 且说王氏,三个儿女,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各有归宿,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了地,家中生意依旧不错,按理说,只管顺顺畅畅的过日子就是,却不料,又有一桩烦恼摆在了眼前。 按王氏的意思,就这么一个儿子,且儿子已经十七,这个年纪成亲也不算小了,还有接下来开枝散叶生孩子的事儿呢。因家里就这一个儿子,王氏就格外的盼着儿子早日成亲生子。 但是别忘了,刘衡上面还有姐姐刘艳儿呢。 刘艳儿长刘衡一岁,若是姐姐不嫁人,弟弟反倒成亲在前,说起来总是不大好听。 刘艳儿与孟安然婚虽定了,不过孟家因孟安平成亲的年纪晚,故此,孟母还真不急着给儿子早早成亲,按孟母的意思,就是再放个一二年也无妨的。 王氏不禁道,“孟家就安然这一个儿子,还真是不急呢。” 刘艳儿知道她娘为啥着急上火,一面挑验鸡蛋,一面闻言笑道,“安然的娘不急,我看是娘你急了吧。” 王氏道,“你看阖村儿的闺女,早的十五六嫁人,晚一点的十七八,哪里有撂到十九、二十的。你敲边鼓的问问安然是什么个意思,能早办就早办,嫁妆钱早给你预备出来了。” 刘艳儿应了一声,腰有些酸了。 其实按刘艳儿的意思,哪个不愿意早些嫁入孟家呢,起码嫁入孟家就没这些干都干不完的活儿了。不过,这种事,男方不开口,女方催得急,到底有些落面子呢。 好在刘艳儿是个心活的。 刘艳儿与孟安然感情一直不错,孟安然又不去铺子里做工,有的是时间陪着刘艳儿,年轻情侣约会见面,是常有的事。 一日,刘艳儿又叫着孟安然去了镇上。 及至晌午吃饭,刘艳儿悄悄在孟安然耳边道,“今天太热了,咱们找个旅店,叫了饭菜在旅店里吃,还能多给掌柜要一盆子冰,吃过饭在床上歇一会儿,到下晌天凉了再回家。” 孟安然向来不会拒绝刘艳儿的提议。 小鸳鸯叫了几个合乎口胃儿的饭菜,于旅店之中用了,刘艳儿便说身子倦了,往旅店里铺了凉席的床上倒头一躺,粉面含笑的望着孟安然。 孟安然跟着坐在一畔,刘艳儿一拉孟安然的胳膊,孟安然便也躺下了。 刚刚吃饱的肚子,饱暖则思□。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孟安然也是看过几本春宫的人,少年血热,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刘艳儿感觉抱着自己背的手臂开始收紧,一双灵活的手自石榴红的小祅下面钻了进去,然后,隔着里衣与肚兜,握住胸前不大的两抹丰盈,轻轻的揉弄起来。 刘艳儿只是小小勾引了一下孟安然,没料到孟安然的反应这样大,当下就红了脸,幸而这是在外头旅店,不然给家里人知道,羞都能羞死了。 “安然,不成不成。”虽然孟安然是她心上良人,但是,这样未成亲在旅店中发生关系,将来成亲时没有落红怎么办,岂不是叫婆家小瞧呢。刘艳儿软软的推却着。 情侣躺在床上睡觉,若不发生点儿啥,除非孟安然身体有病了。 孟安然不是很聪明的性子,却也不傻,男人的本能更不欠缺。刘艳儿死力推却,依旧是被孟安然将胸前小袄揉开,裙子撩起,刘艳儿整个娇小的身子被孟安然紧紧的抱在怀里,□被硬物死死的抵住,刘艳儿浑身漫生出一处紧张又陌生的感觉来。她动都不敢动,直待孟安然慢慢的平复下来,搂着刘艳儿馨香柔软的身子道,“艳儿,咱们早些成亲吧。” 刘艳儿心头一喜,两只手反抱住孟安然,将脸埋在孟安然的肩头,悄悄的露出一抹心愿达成的浅笑。 孟安然突然提出要与刘艳儿早些成亲,倒把孟父孟母吓了一跳。孟母道,“是艳儿跟你说的?” 孟安然并不承认,“不是,这不早定亲了么,我们又都不小了。” 孟父倒觉着没啥,就安然这一个儿子,成亲也好。倒是孟母将唇角一挑,笑道,“我知道,不是说艳儿她弟弟也定亲了么,就看她娘那重男轻女的劲儿也知道,这是想着让她弟弟早日成亲呢。偏艳儿是姐姐,做姐姐的,当然是在弟弟婚前成亲,要不,她家也不能这样催你。” 孟安然没再多说,孟母将小饭桌上的空碗一收,叹道,“她家这样的急,早些成亲就早些成亲吧。打家俱也要些时日呢。” 孟父亲自去刘家商议婚期。征得刘家同意后,拿着两人的八字去胡半仙那里算了三个上佳的吉日,然后由女方指了一个日子,年下腊月二十五。 孟家自无意见,新房现成收拾打扫一下,等着女方的家俱到后,直接摆酒就可。 倒是刘家,因着刘艳儿嫁妆之事,很是闹了一场。 王氏是这样跟刘艳儿商议的,“你姐当初成亲时是按十两银子打的家俱,你们两个一样,谁也别挑谁,如何?你跟安然商量好去挑家俱的日子,我把银钱给你带着,要什么样式,什么样的木料,只管依着你的眼光就是了。” 刘艳儿当即将脸一冷,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王氏心下也来火,气道,“嘿,你个丫头,这是怎么了?” 刘艳儿在窗外嚷了一句,“你干脆去孟家把婚退了吧,与其这样丢脸,还成什么亲!” 王氏喊道,“你这是啥意思,十两银子丢你脸啦!你姐当初怎么嫁的,怎么到你这儿就嫁不得了!” 刘艳儿气的脸色发白,喊道,“你也知道是当初呢!当初我姐成亲时,一个铜钱买两个大肉包子,现在你买得着吗?当初姐夫家给的多少聘礼,现下孟家又给了多少聘礼!收人家银子时收的满脸花开,这会儿给我嫁妆就十两!你出去打听打听,咱们这样的家业,谁家就出十两!别的不说,我十二不上学就在家里干活儿,你就请个小工,一个月也得给人家几百钱吧!你给过我一文钱吗!大家大业的,全都是衡哥儿的我不恼,谁叫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呢!这会儿我成亲,您就十两的家俱钱,行啊!你拿得出手,你去成亲!反正我是丢不起这个脸!” “死妮子,有啥丢脸的,啊,有啥丢脸!” “既不丢脸,当初您干嘛收人家那些定亲钱,啊?你在大街上穷显摆什么?人家定亲钱给二十两,到时聘礼也轻不了,您这么大方,那就把定亲钱聘金全都退回去,留下十两吧!不然,知道的说你是嫁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女儿呢!” 刘艳儿吼了一顿,眼圈儿都红了,几步到自己的房间,过一时,又踹开门,快步走了。 刘艳儿一生气就去了镇上。 原本这样的委屈伤心,若能在孟安然的怀里哭上一场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偏又是这样没脸的事,叫孟家知道,没的丢脸。刘艳儿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想一想,唯有张三姐儿那里可去。 刘艳儿狠狠的抱着张三姐儿哭了一场,张三姐儿给她打来温水端来温茶,哄她收拾了脸面道,“我当什么事儿呢,哪里至于呢。” 刘艳儿含泪道,“这年头儿,就是儿子略尊贵些,也不至于把闺女当草一样吧。我在家里干了这些年的活,我娘只肯出那点子家俱钱,这叫我到了孟家如何做人呢。” 张三姐儿道,“婉姐姐成亲时,你家里还没这样的家业呢。再说了,婉姐姐的婆家再也没法子与孟家相比的,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娘啊,是忒抠门了些。” “谁说不是呢。”刘艳儿气苦道,“自来就是把我弟当眼珠子,拿我跟我姐当草根子呢。早知这样,我还不如早早的出来镇上做工,哪怕一月五百钱,存到现在也有自己的私房呢。” 张三姐儿劝她道,“其实我也能想到你爹娘的难处,艳儿,你想想,到底还有婉姐姐那里呢,若是你家里百八十两银子的给你陪嫁,叫婉姐姐怎么想呢。” 刘艳儿冷笑,“三姐,你是最明白的人。只顾别人怎么想,难道自己就不用活了吗?再说了,安然论条件论家境都比我姐夫强许多。此一时彼一时,我姐没这个命哩。” 张三姐儿摸准了刘艳儿的脉,笑道,“那叫我说,也好说的很。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一般人家儿,就是我家这样的,当初我成亲时,除了陪嫁,方家给的定亲钱跟聘金,我娘都让我带到身上当压箱底儿呢。” 听到这话,刘艳儿的眼底微微一亮,张三姐儿唇角噙着一抹笑道,“孟家给这么多的银子,你全都要了来当私房,然后再叫你家出二十两的家俱钱,也差不离了。” 刘艳儿咬咬下唇,她既然来打张三姐儿,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犹豫道,“我只担心我娘不肯呢。” “有什么不肯的,若是不肯,你只管闹将起来。”张三姐儿到底是过来人,冷冷笑道,“艳儿,自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世上,多是闺女补贴娘家的,倒鲜有娘家补贴闺女的。我家里还不如你呢,不只是家境不如你,三个闺女一个儿子,我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比你。当初,我出嫁时硬把方家的聘金要了出来,我娘就说了,以后别指望着再从她手里拿出一文铜钱了。” “那又如何,现在他们也没再给过我一文钱,我也没饿死。”张三姐儿轻声一叹,“我比你年长几岁,咱们一直又是极要好的,我跟你说句实在话吧。女人呐,别人不为咱们考虑,咱们就得为自己考虑。别人不对咱们好,咱们就得对自己好。” “家里姐妹兄弟的多,父母偏心也是没办法的事,五根手指还不一般的长呢。既如此,该争的去争,该抢的去抢,自己舒坦了、心里顺畅了,才是真的。”张三姐儿眉宇间一派平静,淡淡道,“至于别的什么人,谁不是先顾得自己,再说别人呢?若是自己都顾不得,哪里还管别人死活。” 刘艳儿听着张三姐儿的话,不论有没有理,反正是对了刘艳儿的心。刘艳儿又将满腹心事都与张三姐儿说了半宿,俩人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自刘艳儿来了,张三姐儿好酒好菜的招待。至于那些想一亲芳泽的男人,张三姐儿一个不理,只管与刘艳儿排解心中苦闷,直到张家人上门。 看到张三姐儿的父母沉着脸的找到胭脂铺子里来,刘艳儿心下顿时升起一股子不祥之感,连忙笑着招呼,“张叔、张婶,你们怎么来啦?” “艳儿啊。”张母脸上的神色尤其不好,平日里见着刘艳儿总是有说有笑的,现在竟是连作戏都不乐意做,声音到底客气三分,问,“三姐儿呢?” 张三姐儿其实是去了孟二龙的铺子里,刘艳儿道,“你们先坐,我去找找三姐儿。”说着就抬脚去了。 张三姐儿听到父母过来,还觉奇怪哩,刘艳儿悄声道,“我瞧着张叔张婶的脸色实在不大好。” “艳儿,你在许妹妹这里坐会儿吧,我去瞧瞧。”张三姐儿在镇上干这种营生,早有心里准备,为脸面计,就不预刘艳儿瞧见。 刘艳儿道,“三姐,我跟你去瞧瞧吧,好歹,当着我,张叔张婶总得给你留些面子呢。” “不用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相对于刘艳儿,张三姐儿的内心强大许多。她既做了,就做好了给家里人知道的心里准备。 见着父母,张三姐儿面儿上跟无事人似的,笑道,“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不是忙着秋收的吗?怎么有空来了?” 张母眼里恨不能迸出火星儿来,怒道,“再不来,你把老张家的脸丢光了,我们还是死人哩!” “什么事,倒叫爹娘大动肝火的!”张三姐儿仍是没有一丝异色,以至于张父张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闺女。 原本兴师问罪来的两口子稍一犹豫,张母道,“我问你,大海呢?你们怎么不住一块儿了?” “他在外头有女人了,天天出去嫖,还住一块儿做什么?难道要我赚了钱供他出去嫖不成?”张三姐儿淡淡道。 “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张母怒道,“你叫他来,我跟他说,看你们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呢?到底还打不打算过了?” 张三姐儿坐在床沿儿没动,淡淡道,“娘,他现在拿我根本不当回事儿,我叫不他来的。你跟爹若是因着这事儿来的,就算了吧。若是他能回头,早回头了。现在,就算他想跟我复合,我也不会要他的。他在钱庄欠了一屁股的债,铺子都快关门了,跟他过什么日子?难道日后不但要供他去嫖,还要替他还债不成?” “这不可能。” 张父沉声道,“既然过不下去就和离吧。和离之后,再另寻一户好人家儿。你年纪不大,又没生养过,再寻人家儿,也好寻的。”看张三姐儿一眼,“方大海不过日子,你不能跟他学。” “收拾收拾,这铺子别开了,随我跟你娘回去吧。你弟也要订亲了,在你弟成亲前,先给你寻一门子亲事。”张父道。 张三姐儿眉目冷淡,道,“再寻一门,男人还不是一样。” 张父瞧着女儿头上明晃晃的金钗,手上明晃晃的金戒子,指甲上染得通红的蔻丹,叹道,“你那些叔伯兄弟,咱们村里的老老少少,哪个会出去嫖不正经过日子呢。方大海是个混货,和离就和离。你正经过日子,难道能守着这么个胭脂铺子一辈子不成?” “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若有合适的,我会再嫁。”张三姐儿道,“铺子不能关,关了铺子,我吃什么喝什么?平白回去添张嘴,将来弟弟成亲,也不好看。再说了,我不喜欢种田的日子,以后纵使嫁,也不会嫁给种田的人家儿。” 张母是个急脾气,怒问,“好你要嫁什么样的?”二嫁一般总比一嫁要差一些的,张三姐儿一嫁不过是嫁了方大家那样的家境,二嫁又能好到哪儿去?偏女儿的口气大过天,张母怎能不急呢? 张三姐儿倒并不觉得自己条件高,只管道,“再嫁除非家里是做买卖的,不说锦衣玉食,起码衣食无忧的。” 张母怒道,“你在白日做梦吗?三姐儿,你也打量一下自己,看一看自己的条件呢!你真以为自己在镇上的事没人知道吗?你有这样的名声,正经人家儿怎么会娶你!就是归家后,也要给你寻个远远的地界儿嫁过去,才得一世平安哩。” “那不行。”张三姐儿道,“第一次听你们的,第二次得由我自己。” “什么叫第一次听我们的?若不是你被那方大海勾引,我怎么瞧得上他家?先时你相了多少回亲,比他家强的不是没有,偏你就认准了个方大海,现在怎么样?”张母急道,“当初是我们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胡闹,若是依我的嫁个当村的人家儿,离得近住得近,也没这些糟心事。” 当初,当初是什么样子,张三姐儿都有些记不清了。 方大海骑着自行车去她们村里找人,迷了路,正巧遇到张三姐儿,张三姐儿给方大海指了回路。后来,似乎方大海去刘家村儿的次数就多了,每次去,都会从张三姐儿家的门口儿经过,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爱情是一种很特殊的情感,一个回眸,一个微笑,似乎都能燃烧起小情侣的理智。 爱情到来时,以往张三姐儿给自己限定的男家的条件统统的不作数了。只要方大海,只要是方大海,哪怕他一无所有,那时的张三姐儿都是愿意的。 张三姐儿忽而心生疲倦,淡淡道,“爹、娘,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张母不依不挠,“三姐儿,你总要为家里的名声考虑考虑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街上人都怎么说你,都怎么说家里啊!因着你,你弟都说不上一门好亲事!” 张三姐儿道,“镇上衙门里食堂里有个缺,若是你们愿意,叫他去试试,跟大厨搞好关系,以后学来手艺,也是一门傍身的本事。” 张母马上问,“你怎么跟镇上衙门里的食堂有关系的?” 张三姐儿道,“我开着这个铺子,认识的人自然多。” “一个月多少银钱?” “我还没问呢。约摸一吊钱左右吧。” 张母顿觉机会难得,刚要应下,张父拦了老妻,盯着张三姐儿的眼睛问,“你是不是跟食堂里的人不清不白?” 张三姐儿没说话。 张父脸若玄冰,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将将五十的人,成年在田间劳作让他的脸呈现出一种铁黑色,额上的皱纹深刻若刀割,发丝斑白。 ”小四不去。儿,张父灰心叹道”看着女什么时候你关了铺子回家我家里没你这样的闺女。,你就还是张家的闺女。若你还只愿这样裱入子一样的过活,说完之后,张父就抬脚走了。张母恨恨的一跺脚,跟着丈夫走了。 第36章 第三十七章还是嫁妆 刘艳儿没在张三姐儿这里住几日,王氏就来把她叫回了家去。 王氏道,“你也不想想三姐儿现在是什么个名声,你还往她儿去,只嫌自己名声好呢。” “名声好不好有什么要紧?若没三姐,咱家也得不了县里衙门的采买,我跟三姐走得近,也是为家里拉拉关系,再有什么大宗的采买,娘你好多赚些钱,别勒肯闺女的嫁妆呢。”刘艳儿依旧没什么好气。 王氏叹道,“这样,我跟你爹商量了一下,给你十五两银子买家俱,如何?” 那日,刘艳儿气哄哄的离家出走后,王氏也狠狠的生了一场气,待丈夫回来,且跟丈夫念叨了大半夜。刘羊道,“婉儿那时成亲聘礼也不如现在的多,嫁妆自然少。现在到艳儿这儿,孟家又是好人家儿,略略添些吧,别到时艳儿嫁过去叫孟家挑眼呢。” 王氏道,“若是给艳儿添了,到时叫婉儿怎么想呢。肯定觉着咱们偏着艳儿呢。” “好好儿跟孩子说说,婉儿不是那样的人。” “你可不知道她心有多细哩。”两个女儿能干,为家里赚钱,王氏高兴。但现在觉着,两个女儿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 像聘礼这事儿吧,若是脾气好的闺女,还不是家里说什么是什么,哪里似刘艳儿这般,非要搅个一二三出来呢,没的头疼。 想了想,也是这个理,王氏叹道,“那就再给她添上五两,十五两如何?” “二十两吧。多置些好家俱,艳儿面儿上好看。” 王氏一提十五两,刘艳儿冷脸道,“二十两。没二十两的家俱钱,我不嫁。” 眼瞅着是省不下这五两银钱了,王氏只得依了刘艳。见王氏点了头,刘艳儿再道,“安然家给的定亲钱跟聘礼钱,你都得给我当私房。” 王氏一听头就要炸了,眼都红了,怒道,“个不知好歹的妮子,你干脆炸了你老娘的骨头油儿吧!家里不用过了!都给你带到孟家去吧!” 刘艳儿坐在炕上,不紧不慢,冷冷道,“现在村里就这个行情,体贴闺女的人家儿,定亲钱聘礼钱都是给闺女自带走的。这些钱,是安然家给我的,我要拿走,也没什么不对的。安然家定亲钱就有二十两,聘礼钱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少算也有四十两银子,娘你只肯出二十两给我打家俱,余下一分钱不给我,倒还净赚二十两。我自小长这么大,估计也花用不了二十两银子呢。再加上从十二岁到现在,给家里干的这些活,娘你还净赚几十两呢。都说闺女是赔钱货,我看娘你一点儿不亏,全指望着闺女发家致富呢。” 王氏给刘艳儿一顿抢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四下一扫,临墙条柜上的花瓶子里插着根毛羽婆娑的鸡毛掸子,王氏抽出来就要往刘艳儿身上招呼。刘艳儿将手一捞,捞到了妆柜上脸大的梳妆镜,劈手往柜上一砸,玻璃镜就碎了,刘艳儿抓起一角碎玻璃,手里当下割出血来,倒把王氏吓得倒退两步,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单不想挨打罢了。”刘艳儿冷冷的看向王氏,“我自问对家里没亏心的地方,活一点儿没少干,饭半分没多吃。娘你供着刘衡上州学,大把的花银子。翻盖了这好房好屋的,也是给刘衡的。就是娘你的私房,照样都是刘衡的。我一句话不多说,谁叫我是闺女呢,日后不能给爹娘养老,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娘你拿我当粪坑里捡来的,这也无妨。可我要的,都是我应得的。” “你不给就不给罢,反正我虽然喜欢安然,也不是没他就不活了!”刘艳儿手上的血滴滴嗒嗒的流到裙裳上,她却是仿佛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只管道,“明天我去跟安然说,把婚事退了!然后我去外头做工,你放心,以后我再不吃家里一口饭!但,你也休想从我身上再赚什么!既然喜欢儿子,只拿着儿子当人,你以后,就指望着儿子去吧。” 最终,母女俩的对峙,以王氏的嚎啕大哭而告终。 王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我这这做得什么孽啊,这哪儿是养闺女啊!一个个的,全都是来讨债的啊!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 及至邻居听到哭吵的声音,过来相劝,刘艳儿干脆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王氏泪眼模糊的跟自己的丈夫诉苦,“生她时就不好生,可见就是个索命要债的,真个狮子大开口。做女儿的,哪个不是想方设法的补贴娘家的,就她,现在还没嫁呢,就一门心思的向着婆家去了。以后还敢指望她什么?” 刘羊巴嗒巴嗒的抽了一袋子汗烟,皱眉叹口气,“人孟家给那么多银子,论理,嫁妆跟聘礼相当才好呢。艳儿都这样了,就给她吧,家里除了她,就是刘衡了。他们姐弟三个,若因这个心里生分了倒不好呢。” 王氏哭道,“哪里是嫁妆聘礼相当,定亲的银子聘礼的银子,那死丫头都要带走当私房,就这样还不知餍足,再要二十两的家俱钱呢。家里现在哪有这么多的银子。衡儿难道不用成亲了?” “你不给她,这万一跟孟家的亲事黄了,到时侯这些银子不是就要退给孟家的吗?” 王氏将眼一横,带出几分厉害,“死丫头精着呢,她哪里舍得黄了亲事。当我不知道呢,早就跟孟安然勾勾搭搭的,相亲前就认得的,都是张三姐儿搞的鬼。若不是去了张三姐儿那里一趟,死丫头再不会这样的。” “算了,你就给她吧。” “不成,顶多四十两银子,她再不成,就让她去退了亲事吧。”王氏怒道。 刘艳儿是真发了狠,晚上就收拾好了包袱,听到王氏只肯给四十两,什么都就说,拎着包袱就要走人。刘羊忙拦着,“这是做什么?莫非家里短了你的嫁妆,就六亲不认了不成?” 刘艳儿肩上背着包袱,道,“我只值四十两银子,孟家出银子把我买去的,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与其这样,还嫁什么?” 王氏气的头风犯了,额角贴着两块儿小小的四方形的膏药,隔着窗子喊道,“爱嫁不嫁,拿这个威胁谁呢?家里不只你一个,莫非为了你,家里日子不过了不成?滚,想滚就滚吧!谁也别拦她!” 刘艳儿抬脚就要走,刘羊一面拦着闺女,现在对着屋里喊道,“你就少说几句,刀子嘴豆腐心的,就不会说一句好话来着。” 刘羊好说歹说的,“你先屋里去,我再跟你娘商量商量。”这才把刘艳儿劝回去了。 王氏听到丈夫进屋的声音,阖着眼睛怒冲冲道,“别管她,看她还不走呢!一个个的没了规矩,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狮子大开口,我没钱,就十两银子,爱要不要,爱嫁不嫁!” 刘艳儿是个心狠的人,虽然没能走,只管躺在屋里,一口水不喝,一口饭不吃。直把王氏气个半死,王氏现在都以“讨债鬼”来称呼刘艳儿。 刘婉也去劝了几回,刘艳儿是铁了心的,只管在屋里绝食。 倒是王氏的头风病没两天就好了,因张老板又要了一批货,刘羊带着刘衡去各村收了大批的鸡蛋来,王氏带着刘婉、大女婿,不分白天黑夜的验鸡蛋。少了刘艳儿一个帮手,活就显得格外的多,王氏跟大女儿道,“去把那讨债鬼叫起来干活儿。” 刘婉道,“我可叫不动她,艳儿两天滴水未尽,哪里还起得来?” 王氏虽然重男轻女的厉害,到底闺女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呢,气一阵骂一阵,“上辈子不知道欠了她什么,到今世报应到了头上来!” 刘婉也不劝王氏,其实这事儿,刘婉心里也不大痛快。当时她成亲时,家里条件不如现在的好,嫁的婆家也不比孟家好,不过丈夫温柔会疼人,又肯干活顾家,夫妻两俱到也和睦。 只是当年王氏只出了十两的嫁妆,其余的定亲钱聘礼钱一文没给她。如今刘艳儿为这个跟王氏折腾,就是刘婉心里对王氏这颗偏的过了头的心都有些不自在。 刘婉一面点验着鸡蛋,心里头就是有那么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到了第三天,王氏憋不住去了刘艳儿的屋里,打算再跟刘艳儿谈谈价钱之类的。见刘艳儿梳妆的伶伶俐俐的,头上簪二三金钗,全是往日里舍不得用的,脸上打了薄薄的胭脂,身上着一身石榴红裙袄。王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唤了几声,刘艳儿都没声响,王氏心下已慌的不行了,惊叫着喊了刘羊。 刘衡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心里也是个有算计的,想着二姐带走大笔的嫁妆,将来留给他的东西自然就少了。面儿上虽然没啥表示,心下怎会好受? 但如今,一看二姐这样,脸色灰败,死活不知,刘衡吓的腿都软了,扶着门才勉力的站起身,喃喃道,“二姐,二姐这是死了?” 王氏嚎啕一声,痛哭流涕。刘羊哆嗦着伸出手指往刘艳儿往鼻息下探了探,腔调都变了一个音的喊,“没,还有气,快,快去村东头儿叫老刘大夫来。” 刘衡跑到院子里,抄起自行车就出去了。 还是一剂参汤救了刘艳儿的性命,王氏哭道,“给,都给你。你要啥,我都给你,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刘艳儿阖着眼睛,并不说话。 刘婉把王氏劝回了堂屋,对王氏道,“你要早些应了她,哪里还有这一出,参汤不要钱还是汤药不要钱,娘,你真是的。” “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自在嘛。”王氏掩袖拭泪道,“你出嫁时是什么光景,现在这讨债鬼狮子大开口的要这么些银子。都是我的闺女,一碗水端不平,算是怎么回事?” “行了,娘。我那时有我那时的行情,那会儿怎么能跟现在比呢。”刘婉心里怎能痛快,只是她到底比刘艳儿年长几年。再者,她婚也结了,再怎么不痛快,依着母亲的脾气,也不可能补银子给她。以后指着娘家的时候多的是,与其如此,何必要闹崩呢。刘婉遂摆出一脸的善解人意道,“我婆家,也不能跟孟家比。娘你想想,人家孟家大笔的给银子,这是看中艳儿呢。像您说的,只给她十两银子打家俱做嫁妆,将来叫艳儿去了孟家,怎么在婆婆跟前抬得起头呢。” “你放心吧,我跟艳儿是亲姐妹,不计较这个的。”刘婉浅笑道,“你就是从衡儿这儿想。衡儿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你给朱家给的定亲钱也多,到时聘礼也少不了,若是到时朱家就给衡儿他媳妇十两银子的东西做嫁妆,你会怎么想呢?” 王氏这样精明的妇人,什么道理不明白。 刘婉能想到的事,王氏怎能想不到。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少出嫁妆罢了。vvww,,王氏泪眼叹道,”我只是气那讨债鬼胳膊肘向外拐,孟家还没说什么呢,倒是她先跟我跳脚呢。还好有你,若个个都像她,我也不用活着了,迟早给气死。””嫁吧嫁吧,嫁到外村儿去,她就知道娘家的好处的。” 第37章 第三十八章 刘婉是王氏与刘艳儿之间的调和剂。 暂且劝住了王氏,刘婉又在刘艳儿屋里去。 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小一道长大,感情不必说。但是,刘婉对于刘艳儿能带走这么多的嫁妆,要说心里没有一丝别扭不服,那也是不可能的。 刘婉去的时候,刘艳儿正挨着小炕桌喝粥。她绝食这几日,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半点儿荤腥都沾不的。 刘艳儿本就生的娇小,几天未曾进食,巴张大的小脸儿透出一种冰冷的憔悴。刘婉总觉着,刘艳儿是哪里与以往不同了。 除了白粥,还有一碟子自家腌的咸菜条。 刘艳儿一勺一勺的喝着,刘婉坐在炕桌的另一畔,极力忍住心中的酸意,含笑道,“娘同意了,你也没白饿这几日。” 闹腾这一场,心寒的不只王氏一个,刘艳儿脸上去不见什么喜悦,道,“嫁出去就嫁出去了,姐,你嫁出去这些年,你跟姐夫都在家里干活儿,一年能不能存十两银子?” “问这做什么?” “我看去镇上做工,不比在家验鸡蛋累,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银钱好拿。” “这怎么一样。”刘婉笑,“这是在家里呢。”再说了,她家里也不只是在娘家干活儿的收入,还有田地呢。 刘艳儿没什么力气,精神恹恹地,一推粥碗道,“亲娘家,都不肯多给些个呢。娘只嫌我要的多,其实我要的还大多是孟家给的东西,真正的嫁妆,娘家就出二十两。比寻常种田的人家自然多,但比起我们这样的人家儿,算多吗?” 刘婉没说什么,她心里不是不怨王氏抠门小气。刘艳儿道,“你跟姐夫也存了不少银子,就是自己干,本钱也差不多了呢。” “莫说这种话,倒叫娘生气哩。”刘婉心下一动,嘴里却道,“一家人总免不了嗑嗑碰碰的,难道有点事儿,就当八辈子的仇人一样。你没见你昏过去把娘急去半条命呢。真个没良心的,行啦,把这些都忘了,高高兴兴的嫁人吧。你也放明白些,你这绝食寻死的闹腾,也就娘家人肯心疼你呢。换了别人家,谁理你死活呢。咱们女儿家,娘家就是将来的靠山,有娘家在,婆家才不敢随便欺负。要总丁是丁、卯是卯的,倒叫人伤心呢。” “你这样闹一通,非但叫街上的人看笑话,也伤了爹娘的心呢。” 刘艳儿没再说话。 刘婉是个聪明人,她一直说刘艳儿伤了爹娘的心,却不劝刘艳儿去给王氏、刘羊服个软儿、认个错,或者,在内心深处,刘婉其实并不希望刘艳儿跟娘家弥补上这道裂痕。 孩子太多,父母不可能一视同仁的。 既然妹妹都拿走了大笔的陪嫁,将来的东西,是不是就可以适当的少分一些了呢。 刘婉不动声色的看刘艳儿吃过了白粥,将炕桌撤下去,扶刘艳儿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给她盖上,摸摸她的脸,温声道,“好生歇着吧。” 待刘艳儿阖上眼睛,刘婉这才抬着炕桌儿出去了。 家里闹成这个样子,活计也忙,刘婉索性就住在娘家,一是劝慰二老,二则鸡蛋的活儿也不能停,实在忙不过来,刘婉道,“娘,艳儿一时半会儿的也动弹不了。你精神不济,张老板要货要的急,不如咱们请个人来帮忙吧。” 王氏被刘艳儿伤了心又破了财,无精打采的问,“请谁啊?” “以前琴嫂子是来帮过验鸡蛋的,她是熟手,做活手头儿快,不如就叫琴嫂子来。” “也行,你去跟小琴说吧。” 刘婉抽空去了一趟,回来对王氏道,“我说一月五百钱,琴嫂子只是推托不肯哩,后来,我给她加到八百钱,她才肯来呢。” “八百钱?真个要吃人呢。”王氏现在一听到要往外掏钱,就心疼的直抽抽。 刘婉劝王氏道,“现在刘蓝哥家里请人也是这个价呢,再少了,实在是请不来人呢。” “现在就没一样便宜的东西了,我看。”王氏絮叨道,“集上的肉都要三十个铜板一斤,你弟成亲办酒席用得多了,死活还价,还要二十五个铜板一斤呢。” 刘婉笑,“要不我说艳儿的嫁妆也不算多呢。” “什么不算多,从没听说要把婆家给的订亲钱聘礼钱全都要回去的。”王氏狠狠的骂一句,“死丫头没良心,疼也是白疼她。算了,你去跟你琴嫂子说,叫她下午就来吧。一会儿再去瞧瞧那个讨债鬼,若是爬得起来,就叫她来帮着干活儿。再没有光吃不干的理,一剂参汤花了我足足一两银子呢。” 到晚上,王氏跟刘羊叹道,“婉儿嘴上说不计较,心里怎能没疙瘩呢。这不,敲边鼓的要我给他们两口子加钱呢。”就把花八百钱请小琴来帮工的事儿说了。 刘羊道,“的确现在都涨了。婉儿他们两口的工钱,也涨一涨吧。” “我知道。”王氏叹口气,无精打采的,“要搁咱们成亲那会儿,什么聘不聘礼嫁不嫁妆的,有个过日子的窝儿就不错了。现在的日子好了,年轻人倒个个跟吸血蚂蟥一样,两只眼睛只管盯着爹娘的钱袋瞧,生怕便宜了别人哩。一根肠子爬出来的兄弟姐妹的都不顾了,什么都是拿银子说话。” “说这些做什么,家里既然条件还可以,就是贴补些个也无妨的。”刘羊道。 王氏却不做此想,“你想一想,衡儿成亲还有一大笔银钱要花呢。再者,成亲之后,就是生孩子,孙子孙女的少不了,就不为他们考虑一二啦。” 刘羊这才不说话了。 王氏是个精明人,既然拿出大笔的银子给刘艳儿带走,再没有不嚷嚷的满大街都知道的,也好描补一下她险些因嫁妆刻薄死小女儿的名声。一日,张三姐儿的娘来家里买鸡蛋,王氏自打承了张三姐儿的情,对张三姐儿的娘家自然客气,基本上都是半卖半送的。 刘艳儿眼瞅着就在出嫁了,张母不过是顺便打听一嘴子,王氏那话就没个完了,唇角噙着笑道,“唉,家里就他们姐弟三个,我说了,孟家给的,都让艳儿带走。除了这个,再陪送二十两银子的家什,随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孟家给的银子在三乡五里也是数得着的,王氏早在街头宣传过的,不少人都羡慕刘艳儿订了一门好亲事。现下王氏这样一说,张母点头笑道,“该当这样呢,你也敞亮,多陪送一些,到时艳儿去了婆家才挺得起腰板儿呢。” “是啊,谁说不是呢。”王氏笑道。 看到王氏一脸的喜笑颜开,张母再想想自家那糟心的闺女,顿时什么谈兴都没有了,随便找个理由,提着鸡蛋篮子去了。 孟母在家里也听嫁到刘家庄的婆家大姑奶奶说了刘艳儿争嫁妆的事儿,私下对丈夫笑道,“真个能行的。”孟安然偏于软弱,孟母一直想给儿子寻个能干的媳妇,正好俩人互补,以后也好过日子呢。 孟父点了点头。 “要我说,这刘家也是,咱家给那么些银子,难道真就一分不给闺女,当真做得出来呢。”孟母想想孟安平成亲的时候,非但婆家给的银子一分没动的叫孟安平带走,孟母私下还给了孟安平一些银两。再一对比王氏所为,孟母不禁撇嘴道,“亏得艳儿是个能干的,不然咱家那些银子,真就肉包子打狗,便宜了刘家呢。” 经此事,王氏给刘艳儿折腾去了半条命。倒是婆婆孟母,对刘艳儿愈加欣赏起来。 孟家准备着孟安然成亲的事,村里方家又闹了一场大热闹。 张三姐儿叫了一帮子人来方家抬嫁妆。 方母怎肯。 张三姐儿如今靠上龙哥,哪里还将方家看在眼里。张三姐儿站在方家的院子里,一身水绿绫裙,头插足金簪,脚踩缎子鞋,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儿描画的粉嘟嘟儿的漂亮,胸脯鼓囊囊的好看,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要利害。 “别以为我不知道,方大海的铺子要关门儿了吧!叫他跟我和离,就缩了个鳖头不露面儿了!怎么,这是想着叫我替他还银子呢,呸!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那鳖孙样,看他姓方的配是不配!”张三姐儿冷笑,“当初,他可是拿你们这房子做的抵押,现在还不上钱,这房子马上就是钱庄的了。扣着我的嫁妆做什么?给你家抵债还钱呢?亏得你家有脸做出这等事来!” 方母并不知此事,当下脸都白了。方大海根本也没回家呢,怎么房子倒成了别人家的呢。话说原本方母也是个厉害人,却不料强中更有强中手,这样的一个厉害人,却被张三姐儿给降伏了去。 一见张三姐儿,方母的气先短了三分,强撑着道,“什么是你的?这还不是我们老方家的银子置办的?你睁开眼睛瞧瞧,这家里哪个是你的?” “真个好笑,嫁妆单子可在我手里,当初是用过印盖过章的,就是官司打到帝都城去,这也是我的东西!”张三姐儿气焰正盛,嘴里飞出的唾液直喷了方母满脸。 方父其实早隐隐听闻了张三姐儿的名声,此时见张三姐儿带着人闹到他家里来,且这些人没一个是张家人,方父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要拉嫁妆也不难,待大海回来,我让他去镇上找你,办了和离书,你的东西尽可拉走。”到了这地步儿,也没什么好说的。方父见张三姐儿跟这些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的混在一处,就知儿子跟张三姐儿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 张三姐儿红殷殷的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现在说的好听,可别再叫那狗杂种的私下偷了我的箱笼去卖才好呢。” 若是寻常,张三姐儿必不动此大怒。而且,先时她也没有拉嫁妆的心,因为大部分值钱的陪嫁都被她弄到镇上去了,留在方家的,都是些大件儿家俱,不好挪动的。 不料张三姐儿交际日广,有一次听镇上收二手家俱的掌柜私下道,“方大掌柜兴许是真的艰难了,前几天竟弄了些箱笼来我这儿卖,唉,看着还有九成亲,倒是不错呢。我想着,若不真是艰难至此,哪里至于把好端端的东西卖掉呢。” 张三姐儿便留了心,过去一瞧,眼熟的很,不是别人的,正是当初她嫁方大海时陪送的箱柜家俱。 原本上次挨了方大海一顿打,张三姐儿至今犹暗恨在心,哪里料得方大海卑鄙至此,现在竟偷了她的嫁妆来卖。 前仇新恨相加,张三姐儿找龙哥借了人手,就来方家闹上一闹,反正现在她已经这个名声了,谁怕谁? 方父是个有成算的人,他这里用言语拖住张三姐儿,早暗中早着人叫了不少本家的兄弟来。这个时候村子里百十来户人家,乡里乡亲的,总不至于叫方家人被外面来的人打了。 孟家庄的里正也来了,后面带了不少手持棍棒的壮年子弟,动不动手的,起码先壮了声势。里正脸上带着几分笑,眼睛却是冰冰凉的,这事他私下也打听了,心里深恨方大海不争气。只是方父往日里对他十分恭敬奉承,此时若是不能护一护方父,他里正的权威大打折扣不说,以后哪里还会有人来亲近他呢。 里正笑道,“张氏,你现在还未跟大海和离,还是方家的媳妇,这样对着公婆动刀动枪的,似乎不大妥当吧。” 张三姐儿在镇上都有几分名声的人,可不是当年嫁过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了,对里正的底细,她清楚的很。当下唇角一撇道,“我这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正是当年被打得六个月的孩儿都掉了,没几个人伴着,我还真不敢登方家这门呢。” “以前的事,还提他做甚。”里正一句话打发了前情,两根被旱烟薰得焦黄的手指拈着三缕狗油胡道,“要我说,你是要和离,还是要拉嫁妆,总是两家人和和气气的坐下来谈妥了才好办的。这样舞刀弄枪的,不像是来说事儿的,倒像是来寻衅打架的呢。” “您说我寻衅打架?我来这半晌,可有碰谁一根手指?”张三姐儿一手扶着扬柳细腰,一面道,“我再不来,方大海倒要把我的嫁妆倒卖光了呢。怎么,我的东西,我来瞧一瞧问一问下落都不成?” “也没人说不成。”里正道,“只是瞧着你这架式,不像是个办事的架式。” “可不是么?我就是来耀武扬威呢,我现在不叫人动手,就是给他们面子呢。”张三姐儿伸出嫩白的指尖儿遥点两个方父方母的鼻子尖儿,冷冷笑道,“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一个月之内,我要见不到和离书,看不到我的嫁妆,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张三姐儿妙目一扫孟家庄那些手持棍棒过来给方家助阵的子弟,哪里将他们方在眼里,冷冷一哼,就带着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走了。 丢人丢到这个田地,方父方母满面颓丧灰败,若不是还牵挂着方大海,活着的心都没了。 这件事,足足给孟家庄的人议论了两个月之久。 孟母叹道,“给儿子娶媳妇,什么好啊俊的,只要不败家就是好的。” 孟安然娶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孟父朋友极多,在村里人缘儿很是不错,他家里娶儿媳妇,基本上全村的人都来了。整整热闹了三天,孟安然得偿所愿。 第二日喝媳妇茶时,孟母很阔绰的给了刘艳儿一副份量不轻的金手镯,又有一对花生型的金坠子,花生花生,寓意就好。孟母笑道,“这金坠子是你姐托人带来的。” 刘艳儿道了谢才接了。 孟母笑道,“成亲就是大人了,我只盼着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好呢。” 刘艳儿是个很有眼力的人,孟安然生的又俊,孟家家资且富,如今嫁到孟家更不必再像在娘家一样成日做活,不过是帮着孟母准备一日三餐罢了。 刘艳儿再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三朝回门后,就是刘艳儿出嫁后的头一个新年。 这个新年除了幸福,还是幸福。 想一想如今在镇上孤独过年的张三姐儿,刘艳儿愈加深切的明白嫁一个好男人的重要性。 张三姐儿拿到了与方大海的和离书,说来,过程还有些曲折离奇。 方大海的生意的确是垮了,待他听到张三姐儿去他家里寻衅时,方大海的第一反应是,到张三姐儿的铺子再把人打一顿,叫张三姐儿尝尝厉害。 方大海恨张三姐儿恨到了骨子里,正因为恨,他受不得这女人半分挑衅与鄙薄。待方大海气冲冲的找到张三姐儿的铺子时,看到的不只张三姐儿一个,还有正在与张三姐儿吃酒的龙哥。 当时方大海的腿就软了。 龙哥被张三姐儿伺候的舒坦了,直接命人把方大海吊起来抽半个死,张三姐儿只管在一畔伺候龙哥吃酒。俩人吃到兴头,就在酒桌上干了起来。 张三姐儿衣衫半褪,半裸的香肩与一只雪白玉兔跳了出来,然后被龙哥以各种姿势翻来覆去的操成了一汪春水。 方大海依旧被吊在屋里,初时被点燃的血色的眼睛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与冷凝,望着这一对交欢的男女,直至龙哥爽透,低吼着将体内的满张三姐儿的身体,方起身提起裤子。再为半昏的张三姐儿拢了拢衣衫,将人扛回屋子扔到床上,扯开床被子盖好。 然后龙哥点了一袋烟,踱步到方大海跟前,不大的眼睛里含了一抹玩味,龙哥深吸了一口旱烟,却并未咽下,反是一抬头,轻轻的吐在方大海的脸上。方大海被呛的别过脸去。 方大海双手被吊要房梁上,只脚尖儿着地,整个身子被拉得修长。龙哥一只手握住方大海的腰,顺着腰线向下,是方大海挺翘的屁股,龙哥捏了两把,再捏两把,忽地一笑,”手感很不错啊。”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趁意 方大海只是被小牛鞭抽了一顿,身上虽然火辣辣的疼个半死,脸却是无虞的。除了几道鞭梢不留心掠起的鞭痕,虽然皮肤微黑,一张脸依是眉目清朗。 刚刚方大海进屋时看到他时那幅懦弱卑微的模样,龙哥见的多了,故此并未留意。如今方大海眼中平静冷凝,倒是有了几分看头。再细看,方大海其实相貌不差。 龙哥虽只是在小镇上作威做福,其实也是去州府见识过的。 掌下方大海两瓣结实的臀,揉弄起来,倒渐渐起了些滋味儿。方大海虽然有些怕龙哥,但是想来不过是挨顿打罢了,如今被龙哥一手抚弄着臀瓣,方大海顿时心中升起一抹羞愤,脸渐渐红了,怒道,“龙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还不如宰了我。” “杀人偿命,不到万不得已,我还真不会宰人。”龙哥一手架着旱烟抽了两口,一手已灵活的解开方大海的裤腰,夹裤松松的挂在臀上,龙哥的手顺势进去,刚贴上方大海那肌理柔韧的屁股,就觉出手下这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龙哥不由笑了起来,低声道,“看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其实依方大海之能,低声下气低三下四的说好话告饶并非难事,只是不知为何,想到龙哥刚刚与张三姐儿那场交欢,那些讨好的话方大海就说不出一句来。但是,如今人如刀俎自为鱼肉,方大海道,“龙哥无非就是想给我个教训,让我不敢找张三姐儿的麻烦。龙哥请放心,她既然跟了你,我再不敢来的。” 龙哥一只手已挤入方大海夹紧的臀瓣里,甚至一根手指插了进去,方大海修长的身子猛的一震,浑身绷紧,眼中羞愤的能喷出火来。 龙哥的手指在方大海的体内转了个弯儿,方大海喉间滑动,紧咬着下唇,悲愤的忍耐。 龙哥将手从方大海的裤裆里拿出来,自腰间抽出一把尖刀,抬手将方大海吊在房顶的双手放了下来,方大海苦苦用脚尖支撑的身体一得解脱,当即飞起一脚直袭龙哥的胯间。龙哥是道上混的人怎能没有防备,当下侧身一避,狠狠一拳袭上方大海的小腹,方大海一声痛哼,弯下腰去,龙哥一拎他的颈领,狠狠往前一送,方大海一头撞到墙上,额间流出殷红的血来。 龙哥恶狠狠道,“今天你是想伺候我一个,还是想连我手下兄弟一并伺候,嗯?” 方大海头上剧痛,隐隐发懵。龙哥见他不哼声,抡起手中那管铜铸的烟管就抽在方大海的股间,方大海身子一颤,就听龙哥恶意的问,“看来,你是想把我手下人都伺候了。” “不。”方大海心下一颤,垂着头咬牙开口,“我伺候你。” 龙哥冷哼一声,此方作罢。 方大海是头一遭被男人上,这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身体似被人强劈成两半,龙哥强硕的在他的身体里抽\插\出\入。 初时只是痛,方大海后面初次承欢,干涩的顶都顶不进去。龙哥弄了瓶香油,倒提了方大海的双腿架在自己肩上,直接将香油对着方大海的后\穴倾倒开去,房间尽是油香。 直至龙哥终于进入方大海的身体,方大海痛的恨不能立时晕过去,龙哥并非怜香惜玉的性子,初时并没有想上方大海,只是偶然发现方大海身材不错、脸长的也不错、屁股更不错,捣弄起来,与女人的滋味儿并不相同。 尤其是看方大海那一脸的隐忍愤恨,龙哥就恨不能把人操\烂才算尽兴。 龙哥正抱着方大海的屁股使劲儿,张三姐儿却是缓缓醒了来。 初见此景,饶是张三姐儿也吓了一跳。 龙哥最是警醒,哪怕在这个时候,犹是冷冷的扫了张三姐儿一眼。张三姐儿立时闭上眼睛,打算装不知道,却不料龙哥笑问,“怎么样,三姐儿,你不是要我为你出气么,还满意不?” 既然装睡不成,张三姐儿索性就抱着被子靠着床头坐起来,微微一笑,“满意的很。我就多谢龙哥了。” 龙哥哈哈一笑,狰狞的自方大海体内抽出,将人猛的翻个个儿,有意让方大海的脸正面张三姐儿,提胯再次进入。 张三姐儿扫一眼方大海□那团萎靡不振的肉团,唇角一挑,“要我说,大海后头还是头一回,龙哥你可不能这样白上,怎么着也得给大海个开\苞费哩。” 方大海狼一样的目光陡然射向张三姐儿,张三姐儿只作不知,继续看好戏。 龙哥哈哈一笑,一竿长枪更是神武,一捞方大海的腰胯,快速的抽动起来。方大海先时只觉着痛与羞耻,但此时不知为何,自尾椎深处竟升起一种陌生的快感,随着龙哥一注尽付方大海体内,方大海前面的竟有隐隐抬头的意思。 张三姐儿掩唇一笑,龙哥抽身出来,将手伸到张三姐儿胸前,一扯张三姐儿的赤色鸳鸯肚兜儿在手里,往胯\下擦了擦,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三姐儿将胸前的衫儿掩了掩,“嗯,龙哥有空,只管过来吃酒哩。” 龙哥提裤子穿鞋,俐落的走人。 张三姐儿跟出去插了房门,去灶上拎了热水将身上收拾俐落,才腰酸腿软的回了卧房。 方大海依旧躺在张三姐儿的床上,男人不比女人,那处并非用来承欢的,龙哥做的狠,方大海一时竟不能起身。 张三姐儿却是忽而换了一幅温柔脸孔,推了推方大海道,“你且趴好,后头不收拾收拾,有的苦头吃呢。” 方大海哪里肯动,将牙咬紧,“你报仇遂意了吧。” 张三姐儿一只手抚摸着方大海青紫斑斑的大腿,柔声道,“看你这模样,我自是趁意的。” “现在你什么样的心情,上次我挨你打,就是什么样的心情。”张三姐儿侧躺在方大海身畔,一根俏白的手指细细的描绘着方大海的眉目,“你凭什么打我呢?嫌我跟了别的男人?在我跟周大诚之前,你不早跟香姑娘勾搭上了么?你还用我从周大诚那里借贷了银两,我从你这里却一无所得。” “你恨得起我,打得起我吗?” 张三姐儿微微一笑,”看你被龙哥操弄,其实跟我有什么差别,我且再教你个乖吧,言情趁着龙哥上了你的屁股,借机把你在钱庄借的银钱解决了是正经。或w,,不然,倒给人白操了一回呢。见方大海双眼紧闭,额尾青破,脸色泛白,唇角冷凝,一幅贞烈受辱的模样,张三姐儿却是满心快意,伏在方大海身畔,吃吃的笑了起来。 第39章 第四零章尽情 别看方大海打女人时威风雄壮,不过是给龙哥上了一回,却是菊花脆弱心灵脆弱身体也跟着脆弱了。 龙哥把方大海操的不轻,方大海当时就起不来身,当晚就发起烧来。张三姐儿倒是鲜少这样有良心,既不赶方大海走,亦不令人将方大海扔大街上去,反是好心的着人请来大夫,请大夫为方大海开了药方。 幸而那老大夫见多识广,瞧了一回方大海的菊花儿,红艳艳的都肿似一颗熟透的小樱桃,间或带着血丝,摇头叹了一声,开过外服内敷的药后,才急脚走了,心道:这都什么一家子人哪,婆娘在外勾搭汉子就罢了,如今连汉子都给人糟蹋了。 张三姐儿煎了药,唤醒方大海,方大海虽然羞愤,到底还不想死呢,于是灌了药又伏在了枕上。张三姐儿道,“大夫说了,你里面的东西要弄出来,后头还得上药。” 方大海嗓音嘶哑,怒道,“你找大夫来做什么?” “不找大夫,莫非你想去死不成。”张三姐儿反唇相讥,方大海顿时不言语了,他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对于方大海,这绝对是生命中最难堪的一天,没有之一。 方大海没处去,这一身难堪的伤处,难道能回家吗?叫父母看到,得要了二老的命。而自己租的地方,孤零零一人,怕是死在里头也无人知晓,至于香姑娘那里,若是去了,香姑娘瞧见怕也要不耻于自己了吧。于是,方大海就在张三姐儿的铺子里扎了窝。 他虽是打得厚脸皮的主意,却不想张三姐儿早与他恩断义绝,不然也不能请了龙哥来收拾他。张三姐儿这样请大夫开药的让方大海在自己铺子里住着,自然是暗地里存了心思的,瞧着方大海略好些,就私下令人去请了龙哥来。 食髓知味,龙哥还真有些想念方大海的滋味儿,他是头一遭上男人,却不料男人那处儿比女人的还热还紧还舒服,实在是堪比处子。 就这样,方大海的刚能下床,就又给龙哥操回了床上去。 张三姐儿大方的很,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只管在外头听活春宫。 方大海的骨气似乎在第一次反抗龙哥时就用尽了,先是低低的求饶,龙哥哪里理会,只管令方大海塌腰耸臀的跪伏于床间,龙哥略带薄茧的手掌握紧方大海的腰,用力鞑伐。 若是方大海记性好,他就会记得,其实以往他与张三姐儿欢愉之时,方大海也喜欢这种姿势,这样的姿势,进得最深操得最爽。不过,当初方大海是操人,如今换了角色,成为了被\操的一方。 龙哥显然是回家做过功课了,这回没硬来,令方大海往自己的肉根上涂满了张三姐儿的常使的润脂膏,给方大海的□也弄了很多。果然进入的时候比上次大为顺畅。 张三姐儿在外头静静喝茶,里面的动静并不大,龙哥在床上不是很喜欢说话,方大海被人当女人使,郁闷尚且不够,哪里还会浪出声来,只是偶尔龙哥做得狠了,方大海的喉间才会逸出一丝呻\吟,说不清是痛还是欢。 待龙哥爽透提裤子出来,张三姐儿外已置办好了酒水,回眸一笑道,“龙哥真是龙精虎猛的,这夫工,得有一个时辰了。”张三姐儿有意恭维罢了,就是龙哥吃了伟哥,也不可能连续干一个时辰。 龙哥哈哈一笑,往张三姐儿身畔坐下,一搂张三姐儿的肩,凑过去在那朱唇上舔了一口,笑,“我知三姐儿的体贴,想要什么首饰,明儿我带你去打。” “首饰不首饰的,龙哥别忘了屋里那个就是。”说着,指了指里间儿,一呶嘴儿,笑道,“何不叫大海出来为龙哥佐酒。” 龙哥道,“他早被我做操得半昏了,哪里动弹得了。” 张三姐儿抿嘴儿一笑,执壶为龙哥添满酒水,嗔道,“你呀,真不知体贴人心。” 龙哥心情正好,被张三姐儿一笑一嗔的,并不介意,反是哈哈笑起来,端起小小的酒盏,一口闷了杯中酒,方道,“你说说,我怎么不体贴你了?是少给你打了首饰,还是少给你做了绫罗?”说着,在张三姐儿高耸的胸脯儿上捻了一捻。 张三姐儿拍开龙哥不老实的手,一双妙目含笑的瞧向龙哥,问他,“那龙哥就给我句老实话,你与大海,是想着不这样做弄他几回呢,还是想与他长久呢。” 龙哥笑问,“这又是怎么说?” 张三姐儿将眉梢儿一挑,“若不过是为我出气,作弄他几回,如今我这气也出了。龙哥到我这儿来,只将我这样的美人儿视而不见,一来就直奔大海的屁股去。”说着,张三姐儿哼了一声,葱白的指尖儿指了指自己俏生生的脸蛋儿道,“这儿可够没脸的。” 龙哥哈哈一笑,忙搂着张三姐儿的肩头亲香的了几口。张三姐儿的妙处与香姑娘是不同的,香姑娘开了门做生意,一来一往,只为银钱,倒是这张三姐儿很有些欲拒还迎的本事,即便银钱首饰也不主动跟男人讨要。有时伺候的龙哥舒服了,给她些银子,说要打首饰,张三姐儿倒也不是很热衷。 不要以为男人都是傻瓜,他们心里的账比谁都清楚,那银子,不过是买个彼此的银货两讫罢了。张三姐儿对银钱并不是太过饥渴,这让龙哥的心里还是觉着熨帖了些。尤其张三姐儿一嗔一笑,眉目多情,偶尔酸一下醋一下的,倒颇有些可怜可爱之处。 龙哥夹一筷子猪头肉搁嘴里嚼弄两下道,“这回是我对不往三姐儿,我给三姐儿赔不是了。” 张三姐儿嘟了唇道,“知道就好。”说着又殷勤小意的为龙哥添了酒水,继续往死里坑方大海道,“看你对大海的猴儿急样,你若是长期霸着他,说句难听的,大海也是男人哩,哪里就甘心给你操哩。龙哥若不想个手段拿捏住他,他就肯长久服侍你了?” “要你说呢?”龙哥知晓张三姐儿跟方大海不对付已久,不然也不能央着他出手教训方大海,当然,看上方大海的屁股是意外。 张三姐儿向来聪明,只管笑道,“这我就不在龙哥面前献眼了,龙哥是做哪行的,还用我说?我若多嘴,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若想控制一人,无非就软硬兼施罢了。 龙哥一笑,只管亲亲密密的与张三姐儿吃了一顿好饭,便起身走了。 干这行,龙哥谨慎的很,即便是跟女人干活儿,也多是干完活儿就走人,从不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就是来张三姐儿这儿,外头还有两个心腹小弟守门呢。 龙哥一走,张三姐儿去瞧方大海,照旧是一身的青紫淤痕。 对男人,龙哥明显少了几分温柔体贴。方大海身上处处可见噬咬出的痕迹,两条腿微微半开,露出被人狠狠宠爱过的地方。张三姐儿唇角勾起几抹冷笑。 龙哥办事一向来效率,过几日来跟方大海谈了一遭。 他为方大海把钱庄的银子搞定,方大海跟他一年,若是操得爽,想续约的话,方大海亦不能拒绝。 与龙哥发生关系,在最初时,方大海的确是有些羞愤欲死的意思。只是欲死,到底没到死的地步儿。方大海一开始没寻死,后来接连给龙哥上了几回,自然也不会死。 今龙哥提此条件,方大海想了想,他自银庄借贷的银子已去了大半,眼瞅着是没钱还了。若是跟家里说,怕是父母的老底都要掏弄出来了。既然已给龙哥上了,上一回也是上,上百回也是上。一咬牙,方大海就应了。 龙哥又疼爱了他一番,心满意足的离去。 接着方大海与张三姐儿办了和离手续。 话说方大海倒也颇有本事,自从龙哥包养了方大海,来张三姐儿这里的次数就少之又少了。倒是听闻龙哥为方大海置了房子添了使唤,若非方大海抵死不从,龙哥都想方大海搬到他房子里去住哩。 龙哥手底下的黑社会小弟一面吃着张三姐儿打赏的果子,一面眉飞色舞的跟张三姐儿胡言乱语,“方哥别提多得我们龙哥的欢心了,每天都给龙哥弄到半夜才歇。龙哥一杆长枪是所向披靡,方哥伏着身子摇着屁股只说‘不够不够,还要还要’……”张三姐儿蓦然笑了起来,小伙计见张三姐儿爱听,愈发编的没了边儿,“如今方哥穿的都是绸缎绫罗了,吃的肥鸡大鸭,养的细皮嫩肉,每日还爱使姐儿们喜欢的珍珠脂润肤膏来保养屁股,生怕哪日变成大松货,失了龙哥的欢心哩。” 张三姐儿听了一耳朵,心里痛快了,也就罢了。方大海落得此下场,她的仇,已经报了。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冬日的天空带着一种寒冷的干净,流云随风远,所有那些与方大海的爱恨恩怨,似乎也像这天空流云一般,随着冬日的北风,远远的消失不见了。 第40章 第四一章银钱 这是刘艳儿婚后第一次来张三姐儿这里。 “我还不是想着做出一番事业么,家里既有银子,何必闲放着,到底下不出小的来,难道就为了生霉?”刘艳儿满腹委屈的与张三姐儿诉苦道,“结果我说在镇上开个铺子,我公公答应的好好儿的,一时,不是说地段儿不好,就是铺面儿不佳,反正是各样搪塞,我一个做媳妇的,哪里跟公公去较这个真儿呢。” 张三姐儿一笑道,“既然想支起铺子做生意,你一个媳妇自然不好跟婆家说,怎么不叫安然去说呢?” 刘艳儿将红艳艳的小嘴儿一撇,吊着眉毛道,“他?以前说的千好万好,现在成了亲才知道,真个在他爹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这样的怂呢。” 张三姐儿看刘艳儿一身新鲜花样的衣裙,其精细程度完全不输她自帝都买回来的样式。以往刘艳儿在娘家时,可没这样好的穿戴,瞧着刘艳头上精致的花钗,张三姐儿认真劝刘艳儿道,“你刚成亲,何必急着张罗开铺子做生意。艳儿,孟家可是难得的好人家儿了,你若再不满意,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儿能叫你满意了。” 刘艳儿想到孟安然还是张三姐儿帮她搭桥牵线的,听张三姐儿这样说,顿时脸上几分讪讪的,忙牵了张三姐儿的袖子道,“三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连忙解释,“我知婆家好,我这不是想着婆家更好么。何况,若能在镇上开个铺子,倒与你离得近呢,咱们姐妹亦可多来往。” 张三姐儿经的事多了,比刘艳儿更加老成,劝她道,“你心虽好,不过,家里的银钱都是你公婆赚来的。开个铺子,少着就要百两银子,婆家犹豫也是情理之中。你想想,孟家就安然一根独苗儿,急的难道是你急手急脚的开铺子挣几个辛苦钱?要我说,你有时间好生想想生孩子的事儿是真。若能一举得男,非但你在孟家占住了脚,再有什么想做的事业,只要你是一心过日子,难道你公婆还会拦你不成。” 刘艳儿并非笨人,顺着张三姐儿的话一思量,倍觉有理。本是满腹邪火的来了镇上,如今给张三姐儿一解劝,刘艳儿顺道在镇上买了些果子茶点的回家孝敬婆婆,自此再不提开铺子的事,反是多窝在与安然的新房里不出来,一意想着造人大事。 孟母晚间与孟父叹道,“总算是消停了。” 孟父道,“只敷衍着她就是了。开铺子哪里有这样简单,从未干过的事儿,张嘴就来,若银子那样好赚,天下都是富翁了。跟安然成亲这些日子也没动静。” 孟母道,“不过两个月,这急什么,都不大呢。” 孟父并未再多说,只是他膝下仅此一子,怎会不急呢。 张三姐儿的话似是入了刘艳儿的心,她们成亲之后,新婚夫妇,何况刘艳儿喜孟安然俊朗多金。虽然孟母一向节俭惯了的,饭桌儿上两个菜的时候都不多,不过如今刘艳儿颇有私房,再加上孟母只是节俭并不小气,刘艳儿在婆家的日子比在娘家轻松许多,每日不过是料理一下三餐,空闲的时间很多。 他与孟安然正是新婚,虽然铺子没开成,到底如胶似漆,感情愈发甜蜜。 刘艳儿一心想要个孩子,结果直到五月麦收,肚子还没动静。哪怕孟家不说,刘艳儿也有些急了。与孟安然商议着,是不是抽空去镇上瞧瞧大夫,孟安然道,“这急什么,才成亲几天呢。”为这事儿去瞧大夫,倒好像男人不顶用似的,端的没面子哩。 刘艳儿在孟安然耳畔软语央求,“安然,你就当陪我了。难道你不想要孩子,我昨儿做梦都梦到宝宝了呢。跟我去嘛。”说着,娇蛮的在孟安然耳垂上咬了一口。 孟安然微微一笑,搂住刘艳儿的肩,又听刘艳儿求了好几句,孟安然也就肯了。 刘艳儿本就不是什么有心计之人,见孟安然点头,遂欢喜起来。 刘艳儿又跟孟安然商量,“唉,原本我是想开个铺子,不为别的,咱们都成亲了,也算大人了,但凡有个花销,总不好只伸手跟公婆要哩。结果,总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的,铺子也开不成呢。安然,咱们成亲时收的礼钱,我那一半儿我娘要了回去,你这一半儿是给了婆婆。你问一问婆婆,总不能咱手里一个钱都没得使吧,我倒是有几分嫁妆,只是我知你向来是有囊性的,哪里会用女人的嫁妆钱哩。”刘艳儿温言细语的护住了自己的私房,与孟安然商议道,“倒也不是给公婆要钱花,只是日常总有个零用,总不好鸡毛蒜皮赶到临头的再跟公婆伸手要。”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 孟安然想了想,“嗯,我问问娘。” 刘艳儿心中一喜,将脸搁在孟安然的肩上,轻轻的依偎过去。当初,她既看中孟家的家势,又看中孟安然是个老实的。老实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在外面乱来,而且更听她的话,这样,她才能当得了家,做得了主呢。 孟安然将话一说,孟母心下暗叹,倒未一口回绝,只道,“我跟你爹商量商量。” 晚间,孟父道,“每月给他们几百钱就是了。” 孟母总有些不足之处,母亲总是偏疼儿子一些,因家里算是有些条件,孟安然自幼娇宠着长大,别说出去打工挣钱,就是脏活累活也没干过一件。先时在镇上做工,不过是做了一个月,就嫌累回来了。当时孟安然在镇上一个月,嘴角就起了一溜儿的燎泡,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孟母一看心疼尚且来不及,哪里还舍得儿子出去做工。 那一个月,也算孟安然十九年的生命里,吃的最大的苦头儿了。 如今孟安然成亲之后要钱花销,孟母想一想,女儿这年纪已经在帝都善仁堂当差拿俸银了。相比于女儿万事不必人操心,孟安然似乎万事都要人操心。 孟母当真有心叫孟安然出去做工,自己去挣个花销,只是想想,到底爱子之心占了上风,对孟安然道,“我跟你爹商量了,家里一应都是老屋里出,你们也花不到什么钱。这样,一个月给你们五百钱做零用,你看如何?” 虽然五百钱不多,孟安然是个嘴笨的,并不计较这个,便一口应下了。 倒是刘艳儿听说一月只有五百钱,心下很是不悦,暗地里埋怨公婆抠门儿。五百钱,一件好的衣裙都不只五百钱,这年头儿,五百钱能做什么? 心下存了怨气,刘艳儿并不在公婆面前显露出来,反是骑车回了娘家。 虽然在婚前因嫁妆的事闹了一场,到底是亲母女,刘艳儿与王氏早和好了,瞧着女儿大包小包的带了东西家来,王氏心里也高兴,接了女儿的东西问,“安然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哦,村里有人家儿死人,安然昨夜里去帮忙了,半夜才回家,我看他累得狠,就没叫他来。”刘艳儿闹的时候六亲不认,现在哄人也很会哄,果子点心买了一大堆,笑道,“我想着娘你爱吃镇上香酥斋的酥饼子,我昨儿去镇上偷偷买的,没给我婆婆瞧见,今天赶紧给娘你带来了。” 王氏拍女儿脊背一记,笑道,“看你这鬼头的,给你婆婆拿一斤过去又怎么着,一点子吃的东西,还能讨她欢心呢。” “哪里有钱呢,难道花用我的嫁妆。”刘艳儿唧咕道,“我私房买的吃的,怕她吃不下去哩。” “别天天钱啊钱的,你正经早些生孩子是真的。” “我跟安然都喝着汤药呢。上次的大夫说我们两个身体都不错,再说了,成亲还没多少日子呢,倒不急。”刘艳儿喝着凉茶道。 若是不急,也就不会去看大夫了,王氏知道小女儿要面子,并未点破。刘艳儿是个存不住话的,既是在婆家生出无数怨气,自然是想在娘家发泄发泄的。有些话,不能跟丈夫说,只得回娘家跟亲娘来说。 刘艳儿便说婆家抠门儿,一月只给五百钱的零用,王氏听这话就不对心,冷笑道,“吃喝都是老屋儿出,你们正经也花不到什么钱,五百钱不少了,要我,三百钱都不能白给你们。你这是做什么?我看你公婆都是最说理不过的人,个个都老大不小的,不见你们孝顺一二,倒空口白牙的给公婆要零用,亏得你们张得开这嘴。既然公婆给了,又嫌少。给多少你们不嫌少?若有囊气,嫌少别伸手呢,自己挣去!” 刘艳儿原本是想找母亲抱怨一二,却不料挨了母亲好一顿的训斥,心下深觉无趣,强辩道,“家里就安然一个儿子,纵使多给些个,难道是给了外人不成?” 王氏冷笑,“咱家也是就你弟一个儿子,将来你弟成亲,难道老底子就都给了你弟不成?想个倒美!有本事,想花钱自己去挣,勒肯老的算什么。照你这么说,若人家公婆不把家底子给你,倒还有罪了?亏你有脸说这种话!” 如今到了婆家,刘艳儿方明白娘家的好处,她也不想因这事跟母亲犟嘴,遂道,“我只这样一说,瞧您这横眉竖目的模样,若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是安然的亲娘哩,怎么啥都向着安然哩。” “我倒不是向着安然,凡事你得讲个理。”王氏叹道,“以往我总觉着你干活俐落、能干,这就是好了。现在想想,到底是个糊涂的。孟家这样的人家儿,就是不图人家的家底子,这样好相处的公婆也难得呢。你别不惜福,得寸进尺,介时把身上这点儿福气折腾净了,有你吃苦后悔的时候。” 刘艳儿在母亲这里未能找到共同语言,反是挨了顿好骂,在娘家只吃了顿饭,便又回了婆家。 好在又过两月,刘艳儿诊出身孕,惊喜之余,倒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孩子身上,其他的心,倒也淡了。 孟父与孟母商量,“这几年药材行情都不大好,家里的银钱压在药材上,我想着,田里倒是少雇些帮工。安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性子,等日后,让他还是以种田为要吧,好歹安稳不败家呢。他以往在田里干得少,现在也煅练煅练。” 这些事,孟母向来听丈夫的,自然没有异议。 话说张三姐儿得了刘艳儿有孕的消息,倒很为刘艳儿欢喜。如今她虽然落到这个境地,刘艳儿仍是如往常一般与她来往,再加上少时的情谊,张三姐儿对刘艳儿很不错。遂买了些精细点心,并写了一封信,托相熟的带去了孟家。 孟家的反应暂可不提。 倒是张三姐儿这里,原本周大诚转了心思,张三姐儿勾搭上了龙哥。如今龙哥有了方大海,改做断袖行当,张三姐儿这里自然来得少了,好在龙哥跟她热乎时,倒将铺面儿的房契买了下来送予张三姐儿保管。如今不必房租,只消过日子,张三姐儿倒也过得。 何况,长久的周旋于这些男人中间,看尽了各色不同的嘴脸,张三姐儿也累了,她想好生的歇一歇,却不料先时回到老婆怀抱做好男人的周大诚,竟然又要吃她这株回头草了。 周大诚敢来张三姐儿这里,自然是因为老婆回家了。 话说还是一桩喜事,朱氏不放心丈夫,遂来镇上照看丈夫的生活。原本周大诚与朱氏夫妻情谊不错,朱氏既来了,周大诚也就不再与张三姐儿腻歪着,好在张三姐儿为人不差,并未死皮赖脸的纠缠勒索周大诚,反是静静的放手,很有风度。 周大诚心下暗自感激张三姐儿行事大方,悄悄的再予心腹伙计给张三姐儿送了二十两银子,自此就不再往张三姐儿这来了,只管安安生生的与朱氏过日子。 不料,朱氏却是老蚌生珠,又有了身子。 周大诚惊喜的同时,也思量着朱氏年纪大了,在镇上他一个男人,哪里照看得过来,若说请个丫头婆子,朱氏节俭惯了的,死活不肯。想了想,朱氏决定回家。 周大诚亲自送了朱氏回老家,并好生交待儿子伺候母亲,给了儿媳妇十两银子,令她们仔细注意朱氏的身体,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然后周大诚方回了镇上继续做大掌柜。 要说周大诚,与朱氏结发夫妻,感情自然是好的。 但是,对男人而言,感情是一回事,是另一回事。 与发妻感情再深,也不影响他们对年轻漂亮女人的欣赏与发情。 朱氏在的时候,周大诚碍于夫妻感情与朱氏的厉害,自不敢有二心。如今朱氏不在了,深夜寂寞,周大诚想到张三姐儿香软的身子,难免意动。 再加上周大诚喜张三姐儿行事讲究,并非死缠烂打使人不敢亲近的性子,遂换了身体面衣服,拎了几样张三姐儿喜欢的果子并两支鎏金银钗,整整齐齐的去了张三姐儿的铺子。 却不想,只一年未见,张三姐儿出落的愈发可人爱了。 原本张三姐儿还只是个村儿里来的年轻小媳妇,去一趟帝都城就是开眼界了。那时张三姐儿虽有几分姿色,却不似如今风情万种。 那鼓囊囊的胸脯儿,纤细的腰肢,挺翘的香臀尚不算什么,难得那一回眸间的丝丝媚意,直勾得人心里骚痒难耐,周大诚将东西推到张三姐儿跟前,眼神儿就耐不住的往张三姐儿身上脸上瞄了几回,种种垂涎之意,仿若苍蝇闻见香蜜,竟有几分迫不及待了。上前执了张三姐儿柔软白嫩的小手儿,深情万分的唤了一声,“三姐儿。” 张三姐儿淡淡一笑,抽回手来,并不肯招揽周大诚,一味撵人道,“这天也晚了,我倒不好留大掌柜。东西,大掌柜还是带回去吧,无功不受禄,先时大掌柜着人给我送来二十两银子,我就已知大掌柜的心意了。” 周大诚忙道,“这是怎么说的,没个生分。” 张三姐儿一笑,端茶送客。周大诚与张三姐儿日子不短,自是晓得张三姐儿的脾气,总得来说,张三姐儿是个俐落人,办事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只是若她不情愿,你若真敢占她的便宜,她也是舍得出脸来闹的。 周大诚是想着与张三姐儿重续前缘,并不想惹张三姐儿不悦,若是挑起张三姐儿的脾气,反是不好收场了,遂道,“三姐儿别误会了我的心,你不留我,我走就是。只是东西还请三姐儿收下,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些点心吃食,若三姐儿这都不肯收,实在是打我的脸了。” 张三姐儿送走周大诚,折身回铺子,放下门板,准备歇息。将周大诚送来的点心盒子打开后,果然是几样她喜欢的糕点,闻着倒还香甜,便拿了一块儿就着温温的茶水吃起来。盒子下面的鎏金银簪,张三姐儿也见到了,瞟一眼,冷嗤一声,未再理会。 周大诚见张三姐儿不论模样还是风情都较以往出息许多,且打听之后,知晓龙哥并不再来张三姐儿这里。张三姐儿还未有新人,他何不钻了这个空子去。 周大诚知道他尚有机会,不过是张三姐儿拿捏架子罢了,看来两根银钗的确是简薄了些。若想再近张三姐儿的身,少不得得大出血个一回哩。 只是自朱氏来了,周大诚一应银钱都是交给朱氏掌用。朱氏走的时候倒是给周大诚留了些银钱,但再也不够周大诚往外讨好女人的花用。 这样想着,周大诚反是为难起来。 周大诚没有好东西来讨张三姐儿的欢心,偏又给张三姐儿馋的夜不能寐,越是不能得手,越是想念张三姐儿的滋味儿。张三姐儿不肯兜揽于他,周大诚就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孟二龙的铺子里转悠。 孟二龙的铺子就在张三姐儿的胭脂铺隔壁,周大诚与孟二龙也算颇有交情,何况最初他能把张三姐儿弄到手,还多亏了孟二龙相帮呢。 孟尝君的故事告诉我们,哪怕是鸡鸣狗盗之徒,也是各有各的用处哩。 孟二龙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周大诚往他家里喝了两回酒,他就明白了周大诚的意思,孟二龙这一年买卖还不差,想着扩大经营,只是银钱上不凑手,早想着往钱庄贷些银钱使。不过一直没机会跟周大诚开口,现在周大诚送上门儿来,为的无非就是张三姐儿这块儿好肉。 要说张三姐儿如今的模样风情,若非许氏厉害,孟二龙都想去尝尝滋味儿哩。 不过,在孟二龙的眼里,一个女人,哪怕她是天仙呢,也没有生意重要。只待有了银钱,日后要什么女人没有,单一个张三姐儿,纵使香甜诱人些,到底沾她身子的男人多了,孟二龙爱的是张三姐儿的色,心下还真不怎么瞧得上张三姐儿为人。 如今周大诚送上门儿的好机会,不必周大诚开口,孟二龙私下打了两只精致的蝴蝶金钗,酒过三巡,称兄道弟后,笑将首饰小盒往周大诚面前一推道,“大哥若是跟我客气,以后我再不敢认大哥这人了。” 周大诚年纪长孟二龙十几岁,亦是混江湖的老油条,拍一拍孟二龙的肩道,“这是说哪里话,若非当你是我兄弟,这些心事我也不能跟你说呢。” 孟二龙再行劝酒,只待二人都喝得有七八分醉,周大诚走时用袖将首饰盒子一掩,随手带了去。回家往灯下一瞧,果然是精致的好东西,估计要个二三十两银子呢。孟二龙这样的大手笔,无非是想结交于他,周大诚心中有数。他现在急着与张三姐儿成就好事,就未多想,只是忖度着日子,想着再往张三姐儿那里走一趟才好。 这样思量着,周大诚又寻了个日子去了张三姐儿那里,这次倒没大包小包的拿点心吃食。周大诚将姿态放低道,“我知你先时是恼了我的,不然也不会跟了别人。” “唉,我家里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朱氏厉害的紧,再加上还要看孩子的面子上呢。三姐儿,我跟你认个错,只求你看在咱们好过一场的面子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呢。”周大诚说着,手里变魔术般将两只金钗插在张三姐儿头上,温声道,“三姐儿瞧瞧,可还俊俏。” 张三姐儿就着周大诚手里的镜子一看,顿时“扑哧”笑将出来,眉目生动,媚色天成,烛火之下,更添风情。周大诚按捺不住,将张三姐儿拦腰抱起放到床上,心肝儿肉的乱叫起来。 话说自周大诚与张三姐儿再次成就好事,原本周大诚想着,孟二龙既送了厚礼予他,这几日定有所求,只是不料孟二龙并无动静。 倒是欢好之后,张三姐儿伏在周大诚怀里,吐气如兰道,“你总与我说你家里婆娘厉害,儿女又多,你还费这样的心思来讨我的欢喜,大诚,你对我的情谊,我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再跟了你。” 周大诚摸着张三姐儿香软的身子,听这话熨贴,遂笑道,“有你体贴着我,三姐儿,那些都不算什么。” “怎能不算什么?我既跟了你,就望着你日子过得顺遂,少些烦恼才好。”张三姐儿叹道,“难道我是那一心为钱的,只为勒肯你银钱不成。” “瞧你,又多心了。”在周大诚看来,张三姐儿的确要比香姑娘讲究许多。香姑娘完全是上床前先付账,操完之后翻脸不认人,更别谈什么情谊不情谊的话了。到张三姐儿这里,你能体会到的就不仅仅是的欢愉,张三姐儿虽时嗔时恼,体贴起来亦是暖人心肺的很,周大诚最爱她这样,故此,对张三姐儿也很有一番情分。 张三姐儿柔声道,“叫我说,你既当着钱庄的大掌柜,守着金山银山的人,难道还会自己饿死不成?怎么就不动个脑子哩。” “三姐儿,我也不过是给人做工的,别人抬举,叫我声大掌柜,实际上每月就那些银钱,多一分也不能呢。”周大诚对张三姐儿是难舍难分,虽然张三姐儿口口声声说不图周大诚的银钱,只是周大诚这把年纪,自然不缺自知知明。若他真是一文没有的穷光蛋,张三姐儿再不肯跟他哩。故此,这些时日,周大诚也很为银钱的事发愁。 张三姐儿一手摩挲着周大诚还算健壮的胸肌,继而柔声道,“路就摆在眼前,端看你怎么走罢了。就拿隔壁来说,你与孟二龙走得近,许氏也常来我这里串门子,究竟为啥,你不会不清楚吧。无非就是想借贷银钱,好扩大生意呢。我看孟二龙是个能折腾的,若是他找你借贷银钱,必要央求于你,你不要收他的礼,只要在他的生意里占上一成的份子,岂不是个长久进项?且人不知鬼不觉的,你家里婆娘更是半点儿风声不闻,你手里有了银钱,岂不松快些,倒省得叫家里婆娘总是疑神疑鬼的查你的账哩。” 周大诚思量半晌,心下觉着倒也是条路子,只是事情并不如张三姐儿说的这样简单,还得他与孟二龙细细商量才是,故此,面儿上并不应下,也未拒绝,手下却不甚老实,又往张三姐儿两瓣肥臀上揉搓开来,张三姐儿身子娇软,凭周大诚折腾去罢。 翌日,许氏过来探听消息。 张三姐儿打点的齐齐整整,身上衣裙头上首饰,俱是光鲜,眼中透出慵懒娇媚的风情来。许氏笑着捏了张三姐儿粉嘟嘟的脸颊一记,打趣道,“好个香喷喷的小娘子。” 张三姐儿实在是有些累的,与周大诚重续前缘,这人倒似愈发的生猛了,晚上弄个没完没了,张三姐儿直到日上三竿方从床上爬起来,对许氏道,“我已是与他提了,瞧着他那模样,倒是有些意动,再叫你家二龙好生与他说说,我估量着有门儿。” 许氏握着张三姐儿白嫩柔软的手,再想一下自己略生薄茧的手,面儿上不露声色,笑道,“三姐儿,你放心,咱们认识不止一日了,远亲不如近邻,此事若成,你跟周大掌柜的份子是一样的。” 张三姐儿笑,“我还信不过你么。”许氏当然不能亏待她,周大诚恨不能每晚死在她身上,只要笼住周大诚,许氏就不敢亏待她! 若说先时初初跟了周大诚,后来又有方大海的糟心事,周大诚一一为她料理妥帖,温柔体贴的很,张三姐儿对周大诚也生出几许情谊来。只是不料朱氏杀来了镇上,周大诚当即立断与她一刀两断。 张三姐儿心下发凉的同时,更是看清了周大诚的面目。 如今能借周大诚发笔小财,张三姐儿怎会错过这等良机,不是有影响,她又不是周大诚的老婆,何必为他操这个心。至于对周大诚的差使言情张三姐儿这样明白的人,自然不会错放了自己的位子。 第41章 第四二章 张三姐儿不知道周大诚与孟二龙是怎样分账,反正三个月后,许氏扶着腰给张三姐儿送来了十五两银子,言语不不乏赚意,“大头都用来收粮食了,待这批粮食倒卖出去,二龙想着南方稻谷便宜,眼瞅着就要立秋,待秋收时,他跟大哥去南方看看,若能降低本钱,就顺便自南面儿买些粮回来。” 张三姐儿将银子收起来,笑道,“二龙是个有本事的,我早瞧出来了。倒是你这肚子,如今也有五个月了吧。” 许氏点了点头,一只手习惯性的话微微凸起的肚皮上,“还好,大夫说我这胎稳的很。只是现在人手紧,二龙说雇个伙计再雇个丫头,待他从南方回来,我就回婆家去住着了,总不能把孩子生在铺子里。” “放心吧,有我呢,你有事,只管叫我。”张三姐儿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许氏笑,“这是自然,少不得麻烦三姐的,我拿你当亲姐,可不跟你客气的。” “你若跟我客气,我再不理会你。” 说笑一时,许氏铺子里离不得人,就忙又回去了。 许氏还未生产,倒是刘艳儿在中秋前产下一子,孟家高兴得了不得,亲戚朋友都通知了个到,及至满月,大摆满月酒。张三姐儿知趣自己在孟家庄的名声,再封了一份儿礼托人捎了去,并不露面。 张三姐儿这份儿礼实在叫孟母堵心,私下对丈夫道,“什么好名声的东西,艳儿只肯与张三姐儿这样来往,能学得什么好儿去。” 孟父道,“现在有了孩子,她也没空出去,慢慢来往少了,也就断了。” 孟母遂不再多言。 媳妇毕竟不是闺女,许多话得客气着说,转着弯儿的说,能不说就不说。孟母叹口气,转而说起自己的孙子,“生得更像他娘,倒不似安然浓眉俊眼的。” “也好看的很。”孟父提到孙子也来了兴头儿,“我看额角宽阔,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对这点儿,孟母亦持同样的态度,道,“我只盼着孙子能干是真的。” 刘艳儿自有孕在身,孟母一改先时的节俭,每天都有荤食,赶上集市且常买鱼肉来给刘艳儿滋补。及至刘艳儿生了儿子,做月子时,孟母更是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给刘艳儿补身子。对来探望闺女与外孙的刘艳儿的母亲王氏道,“月子做得好了,终身有益。你且放心,我拿艳儿只当个闺女养哩。” 王氏喜孟母性子平和,笑道,“有亲家你在,我有啥不放心的,只是家里活儿忙,一日撂不下,我倒是愧的慌哩。” 俩人你敬我、我敬你,及至王氏回家,对丈夫道,“艳儿是个有福的,她婆婆实在极好,待艳儿跟亲闺女也没什么差别。” 刘羊与孟父亦是透脾气的很,笑,“那就好。” 有了儿子,刘艳儿似乎觉得有什么是不同的呢。这一团小小的生命,只要你看着他,就会觉着身体里有数不清的爱意流转,就想把毕生之所有都捧到他面前,悉数送到他的手里。 有时晨间醒的早,看孟安然与儿子一大一小的躺在床间熟睡的模样,刘艳儿真觉着,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比身畔这俩个人更为重要。只要看着父子二人,胸膛里那满满的幸福就似能涨满出来一般。 有了儿子后,刘艳儿与孟母相处的愈发融洽。 倒是方家,自从娶了张三姐儿,竟没再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如今方大海与张三姐儿已然和离,又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方父方母便想与儿子再说一门亲事。方大海只管搪塞道,“铺子里忙的很,哪有这闲心,若是再碰到个张三姐儿那样的搅家精,日子还过不过了,待过两年再说吧。” 就说这话的时候,方大海的腰都是酸的,屁股更是不舒服的很,仿佛龙哥那炽热坚硬的肉根依旧含在他的身体里面。因今天要回家,方大海死活挣扎着,昨夜龙哥才肯早早的放了他,不然能不能爬起来都是一回事。 方父哪知这些内情,瞧着儿子如今肉皮较以前细腻许多,穿戴精细,又开了铺子。方父亦是个心高的,思量片刻道,“也有理,再挑定要挑个懂人事的。” 方母亦叫张三姐儿给折腾怕了,见儿子眼底发青,心疼道,“去你屋里睡会儿吧,看这累的,是不是铺子里太忙的缘故,都没大精神哩。” 方大海顺势去歇着了,他多日不回村子里,及至回来,就往各家都转转。尤其是听说孟安然得了儿子,方大海想到孟安然的婚事还是他与张三姐儿促成的,一时间心里倒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往孟家走了一趟,瞧了回孟安然的儿子,方大海就回了镇上。 或者龙哥本性中就有着断袖情结,再或者,方大海也是个双。 方大海并不否认与张三姐儿在床间的欢愉,甚至于香姑娘而言,方大海骁勇善战,远胜常人。但是,于龙哥胯\下多日,初时方大海极是厌恶这种关系。但是,渐渐的,似乎身体也能感受到欢愉。随着龙哥强悍的操\弄,方大海的也跟着抬头,甚至在龙哥前\摸\后\操的折腾下,方大海亦能得到快感。 这种畸型的快感呵。 龙哥对方大海很有些欲罢不能的意思,非但为他还清了钱庄的银子,还指点着方大海如何开铺子做生意,有龙哥做后台,方大海的铺子开始有些进项了。 这种靠床上挣来的银钱,握在手里都够味儿了。 方大海一时离不了龙哥,却又在内心深处深深的厌恶着他与龙哥的关系。想到他方大海有今日,多是张三姐儿的关系。 故此,有事没事的,方大海总是去张三姐儿的铺子里转转。 张三姐儿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将方大海撵出去,只是着人与龙哥传话,道,“大海或许是旧情难舍,龙哥莫不是连房里人都管不了了。” 龙哥回去必是狠狠的收拾方大海一番,方大海被做去半条命,后才知是张三姐儿在背后捣鬼,心下更恨张三姐儿狡诈,遂与龙哥道,“我与你欢好多日,我的身子你还不知道,就是找,也是找男人,哪里会去找张三姐儿。不过想着,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我与你有这段缘份,还多亏她成全的呢。不过是与她说声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哥拿烟锅子狠抽了方大海的屁股一记,正色道,“男人女人都不许找,不然,有你好看。” “知道知道了。”方大海皱眉揉一揉屁股,道,“你不都派人跟着我的么,还怕啥?” 龙哥这才不说话了。 自雌伏于龙哥身下,方大海也生出几分邪性来。张三姐儿越是不想看到他,他越是着魔一般的想去,哪怕给张三姐儿添上几分恶心,他心里也痛快的很。 及至一日般,悦耳至极。,方大海刚到张三姐儿铺子门口,就听到一阵欢快清脆的笑声,银铃一方大海踱步进门动静就见一个腰身窈窕的一身红裙红袄的小妇人正背身与张三姐儿说笑。听到门口小妇人回过头来,那一张清秀的脸孔,倒不是外人,正是来镇上买东西顺便找张三姐儿说话的刘艳儿。作者有话要说:榜单更新毕~ 第42章 第四三章 刘艳儿刚刚出了月子,因年纪轻,她本就是纤细的身子,腰身恢复的不差,尤其脸上又多了三分少妇的丰韵,略显圆润,再衬着那哺乳期的鼓鼓囊囊的胸脯儿,衬着那一双笑眼菱唇,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诱人味道。 方大海迈着步子一进来,张三姐儿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瞟向他处,懒的理会方大海。刘艳儿也早知道张三姐儿与方大海和离的事,她与张三姐儿闺中交情自不必说,远不是方大海,能比的。可是,方大海又与孟安然关系不差,得知孟安然有了儿子,方大海还特意往孟家走了一趟。这个时候,若不说几句话,刘艳儿先觉着脸上不大好看,只得笑着打声招呼,“大海哥,来啦。” 方大海以往都是短衫打扮,如今傍上龙哥,手里宽裕,也鸟枪换炮的裁了绸缎长衫。再因开了铺子,做了老板,自不必如以往那样卖苦力挣月钱,这几个月养的,肉皮儿也较以往细腻许多。又因方大海本身相貌不差,这也很好解释,不然也不能给龙哥瞧中,故而,这般人模人样的打整出来,倒颇有几分引人注目。 方大海本身为人伶俐,刘艳儿主动与他打招呼,他也不可能不应,遂笑道,“是啊,安然有没有来?我们兄弟好些日子没见了。” 刘艳儿笑,“家里有事,安然送我来便回去了。” 俩人本身就没多少话好说,何况又在张三姐儿的铺子里。方大海略带深意的瞧了张三姐儿几眼,又与刘艳儿寒暄几句,便转身走了。 女人天生八卦,何况事关张三姐儿,刘艳儿待方大海走远,方问,“三姐儿,是不是他还有心与你复合啊?”刘艳儿自有了身孕便多呆在婆家,鲜少来镇上,并不知张三姐儿与方大海之间的内情,故有此一问。甚至刘艳儿如今见方大海穿着体面,觉着方大海比以往多有可取之处。她本就与张三姐儿交好,如今女人虽可和离单独立户,到底和离的少之又少,更何况乡下地方,三乡五里皆是熟人,就张三姐儿与方大海和离,面儿上没人说啥,背地里的舌根都能嚼烂了。刘艳儿也是出于关心张三姐,故有此一问。 张三姐儿冷冷一笑,道,“艳儿,这事是甭想了,我就算一辈子没人要,也不会再跟这种畜牲。”对于方大海,张三姐儿并未多谈,转了话题问,“怎么没把哥儿带来,也给我瞧瞧。”说着,张三姐儿转身到里间儿,取出个粉花小布包,打开来一看,里面正是一幅银打的手脚镯。 刘艳儿一见,便知张三姐儿何意,忙推却道,“三姐儿,这哪儿成啊,你已经托人给我捎了那些东西。不成不成,你赶紧收起来吧。” 张三姐儿把小小的手脚镯取出来,给刘艳儿瞧上面打出的缠枝莲花的花纹,笑道,“打你一有了身子,我就托珍宝阁打的。艳儿,咱们就跟亲姐妹一样。再说,我这也不是给你,是给我干儿子的,你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张三姐儿这样说,刘艳儿便欢喜的收了东西,又与张三姐儿絮叨起胭脂铺子的事来,言语间满是羡慕。说句良心话,张三姐儿在这小镇上,独自一个女人家开了胭脂铺子靠着男人维生,不是不艰难寂寞。何况她与刘艳儿素来相好,听了刘艳儿的抱怨,便是心头一动,笑道,“这有什么?我命不好,没遇着好人,只得自己折腾。艳儿,你婆家那样的条件,你又是个伶俐的,安然老实可靠,你们两个在镇上支起一摊子事业。一来在镇上自由,不必与公婆住在一处;二则你们自己有了事业,将来赚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也不用伸着手给公婆要。而且,以后有了银钱,还能孝顺孝顺父母公婆,岂不两好。” 这话实说到了刘艳儿的心里,在未怀孕之前,刘艳儿便有出来开铺子的心思了。因她娘家便做收鸡蛋的小生意,刘艳儿又自恃聪明伶俐、能干非常,并不甘心就在孟家庄生孩子种地。只是,如今孩子还小,刘艳儿叹,“再怎么也得等宝哥儿断了奶再说。” “这也是。”张三姐儿曾小产过一个孩子,望着刘艳儿不必脂粉便明媚鲜艳的脸孔,摸着自己的脸叹道,“你是个有福的。艳儿,好生过日子。” 刘艳儿笑,“什么有福没福?要我说,三姐儿你有这样大的买卖,才算能干。能干的人,便有福。三姐儿的福分哪,在后面呢。” 小姐妹两个说了许多交心话,直待天将晚,刘艳儿去车马行找了车子回婆家不提。 送走刘艳儿,待夜色将至,周大诚便来了胭脂铺。 张三姐儿拿了银钱,去外头小饭馆儿叫了酒菜来,二人对酌几杯,便宽衣休息了。 张三姐儿正是青春貌美,周大诚喜她颜色鲜灵、身子香软,更兼张三姐儿与床第间多了许多见识,一迎一送无不恰到好处,常把周大诚弄的欲罢难舍。 其实男女之间床第之上,也讲究个高下,譬如一般来说,大都是男人引导女人。当然,这是由许多因素决定的,本身是男权社会,男人生而有之的征服欲,让他们习惯性的想征服女人,而不是被女人征服。如今周大诚与张三姐儿却仿佛翻了个个儿,周大诚虽然被服侍的很舒服,心下却又有几分不得劲儿,他不论年纪还是阅历皆长张三姐儿许多,如今哪里甘心床第间被个小女子牵着鼻子走。 故而,周大诚私下淘换了许多春\宫物什,专用于床第之间,凭其骁勇、倚其手段、仗其经验,再次将张三姐儿驯服于床间榻上。 待二人兴尽,周大诚的疲软于张三姐儿的肚子里,二人□皆是狼籍一片,张三姐儿趴在周大诚的胸上,懒洋洋的戳了两下,娇声道,“哪里淘换的这些东西来,简直太坏了。”说着,张三姐儿细细的眼波瞟了过去。 本身春情未散,这一眼瞟过,周大诚不禁又有些意动,抚摸着张三姐儿光滑的脊背,一路到张三姐儿酥软的粉臀上拍了两巴掌,轻笑,“又勾引我。” “哼。”张三姐儿低笑,俯在周大诚的颈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于他耳际吐气如兰,“你别上钩才算本事。” 周大诚借势往里一顶,张三姐儿身子微颤,喉间逸出细细的呻\吟,偏又软声央道,“我的好人,今天就算了吧,我实在有些禁不得了。” 握住张三姐儿的细腰,周大诚暂退出来,将人一扳,张三姐儿便翻身趴在了床间。周大诚拍她屁股两巴掌,道,“我的乖乖,你倒是略动一动呢。”张三姐儿虽然论模样只是清秀,却是生就一身好皮肉,雪白细腻,令人爱不释手。不仅如此,张三姐儿的妙处还在于她这身段儿,让瘦的地方瘦,该有料的地方却是有料的很。尤其是一尊粉臀,既圆且肥,周大诚忍不住揉了又揉。 张三姐儿翻身打开周大诚的手,去拉一畔的红绫子春被裹身上,一挽秀发,露出胸上一抹盈白、两粒红缨,懒洋洋的软声斥道,“都说累了呢。” 周大诚眼中似有一簇暗火在慢慢燃烧,索性一掀被子也钻了进去,一揽张三姐儿的腰便将人抱在怀里,张嘴含住张三姐儿胸上一颗红缨,另一手却是不老实的摸到下面,拨动花心、百般挑弄,张三姐儿这幅身子,早识欢愉,不过片刻便呻吟出身,双腿蜷曲,却正是将周大诚的一只手夹在腿间。俏翘的胸脯也挨了上去,贝齿咬住周大诚的唇。 这般火热柔软的身子,周大诚抱起张三姐儿,令她跪趴榻间,自己胯\下已是肿胀难忍,周大诚偏偏还忍着取了桌边红烛,映着红烛好生在张三姐儿屁\股后面照了一圈,看到那张三姐儿汁液淋漓之处,周大诚猛然按熄红烛,压住张三姐儿的腰,对准花\穴,便猛然顶了进去。 张三姐儿早被周大诚挑拨的饥渴难耐,得此宝物入内,花\径痉挛的紧紧的匝住周大诚的。二人皆发出一阵轻哼,张三姐儿不禁沉腰相迎,周大诚握住张三姐儿的细腰,凶狠强悍的律动起来。 周大诚对张三姐儿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这种感情很难形容,不过,与发妻朱氏的自然不同。对朱氏,他敬重、喜爱,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敬重,哪怕是年轻时节,周大诚与朱氏在床第间也从未有过如跟张三姐儿这样疯狂的时刻。 在周大诚心里,朱氏是地位自然不是张三姐儿能比的。 周大诚在外多年,当初能把张三姐儿弄到手,是他百般算计得来的。初时,他对张三姐儿的确是喜爱。现在,也不是不喜欢,他当然喜欢,张三姐儿是他见过的顶尖儿的尤物。在张三姐儿身上折腾捣弄,把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操\的软了身子、翘了屁股、婉转于他胯\下求饶哭泣,让周大诚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成就感。 尽管周大诚嘴上不说,但,张三姐儿这副身子,经的也不只是方大海与他两个男人。周大诚喜欢张三姐儿的身子,却又隐隐的有些嫌弃张三姐儿的身子,偏又放不开张三姐儿的身子。 这种无耻的挑剔与嫌弃,让周大诚心头渐生出一种凌虐之意。他明白张三姐儿之所以会跟他,不过是图他银钱,既如此,张三姐儿与香姑娘又有什么分别呢。 不,还是有区别的。 但是,这种区别已经不能让周大诚再似先时那样怜惜张三姐儿。少了怜惜,便多了几分恣意。他花了钱,便要欢愉。 这种恣意带给方大诚一种床第间的自由奔放,他不必再维持那张怜惜又真爱又君子的面孔,他所有的,一个男人对于上的追求与想像,似乎都在张三姐儿身上实现了。 操\弄着这样美丽的身子,周大诚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欢愉与享受里,他对这具身子的主导与恣意,让周大诚获得了一种异样的满足。这种满足,再次让他对张三姐儿充满眷恋。 是的,我喜欢她的身子,如此而已。 我花了钱,这具身子,现在是属于我的。 既如此,我该从这具身子之上得到最大的欢愉。商人周大诚,便是做此想。 女人与男人是不同的生物,打从被男人引导识得欢愉那天起,女人的才开始渐渐展现。但是,在张三姐儿这样的年纪,尽管身子识得欢愉,张三姐儿亦能得床事间得到欢悦。但是,张三姐儿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何男人会沉迷于这种在她肚子里进进出出的事情。 总的来说,床第间的欢愉,还远远未到让张三姐儿沉迷的程度。 直到周大诚低吼着释放在张三姐儿的身体里,张三姐儿已倦的不得了,星眸惺忪,几欲入睡。周大诚从煤炉上的铜壶里兑了温水,为自己与张三姐儿的身子收拾干净,方抱着张三姐儿睡了。 周大诚来往于钱庄与胭脂铺之间,俨然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或直到大儿子周圆找上胭脂铺,声,惜了。言情周大诚的脑袋嗡的一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不更了,但是,一点不生疏,我的最爱,拜金记~ 第43章 偷腥的人,从来不相信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 周大诚看到儿子,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惊,让周大诚脑中一片空白,他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周圆尽管年轻,也是个成年人。出于对父亲一贯了敬重,周圆当下没有开口,半晌方道,“爹。”周圆性子平和,并没有大吵大闹。何况,这种事,大吵大闹也不过是叫别人看了笑话。 周大诚恍然回神,应了声,“嗯。” 父子两个尴尴尬尬的站了一会儿,周大诚问,“吃早饭没?” 周圆老实的说,“吃了。” “再吃点儿。”周大诚带着儿子去了早点铺子。其实,他当真没有吃早点的心思,完全是想找个说话的地界儿。不然,父子俩在张三姐儿的胭脂铺子外头站着,委实不像。 周大诚常去的点心铺子。 父子俩点了一斤大饼半斤驴肉外加两碗米粥。 此时,周大诚方有心思问,“怎么一大早来县城了?” 周圆道,“我跟着村儿里的马车来的,母亲有些惦记父亲,家里腌的小菜,叫我给父亲送来留着吃。” 说到老婆,周大诚心下很有些不是滋味儿,问,“你母亲身子可好?” “都好。”顿了一顿,小瓷匙搅动着热腾腾的米粥,周圆的面孔在米粥升腾的热气中有些模糊,他含糊道,“父亲有空,回家看看母亲吧,母亲很惦记父亲。”都是男人,何况周圆早做了父亲的人。 周大诚道,“后儿休息,我就回去,跟你母亲说,别叫她惦记我。” 一时间,父子二人都没话了。 吃了顿沉闷的早饭,周大诚起身要去钱庄上班,周圆送父亲过去,终究是忍不住,道,“爹,你若是真喜欢,我跟娘说,纳那女人做小,如何?”周圆并不是傻瓜,何况县城虽与村里有些远,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张三姐儿本就是县中名人。 周大诚脸上很窘,含糊道,“不至于此。”说着,接了儿子手里用蓝皮包袱包的严严实实的放腌菜的小坛子,复对儿子道,“这些事,不要与你母亲说,倒叫她心里不痛快。” 周圆见父亲并没有把张三姐儿弄回家的意思,道,“若是父亲不好开口,我跟张姑娘说。” 周大诚看儿子一眼,摆摆手,“你先回家,把你母亲服侍好,就是孝顺我了。”这种事,若叫儿子插手,就有些打脸了。 周圆应一声,送父亲到钱庄门口,便走了。 周圆有周圆的心机。 周圆并没有如父亲所言直接回家,他又去了张三姐儿的胭脂铺子瞧了一遭。 张三姐儿刚刚起床,正在倚门梳妆。周大诚年纪虽大些,妙在会疼人,花样也多,张三姐儿正当妙龄,眉间一丝慵懒娇媚,再配上她玉润羊脂一般的肌肤,倒让平凡的眉目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 时天气微暖,如今民风渐开放,张三姐儿穿了件翠绿的抹胸内衣,外罩了娇红的长裙,衬着胸前酥白的肌肤,很是勾人眼球。饶是周圆也忍不住多扫了两眼。 张三姐儿却没注意周圆,每日间来她铺子里的人多了去,她留意也留意不过来啊。 一时,有早点铺子送来早点,张三姐儿一挽青丝,斜斜的别了枝翡翠点花钗,便摇摇摆摆的回了房去用早饭。 周圆此方转身回家。 此事,叫周圆知道了。 周大诚喜欢张三姐儿的身子,爱往这年轻的皮肉身上使劲儿,要说感情,就是笑话了。何况,张三姐儿这身子,沾的人多了去,周大诚也不可能为她妻离子散。 甚至,周大诚根本没有给张三姐儿名份的意思。 晚间回了胭脂铺子,周大诚使不完的花样,直将张三姐儿干的神昏意迷,下\面一片粘腻淫糜。周大诚将头揉搓着张三姐儿高耸的胸脯,听着张三姐儿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摇摆的肥臀…… 直待周大诚狠狠的撞了几下,一注浊热射\入张三姐儿的身子。张三姐儿脚趾蜷起,伏在床间微微的喘息着。 周大诚覆在张三姐儿年轻的身子上,不轻不重的啃噬着张三姐纤细的颈项。 张三姐儿软软的推了周大诚一把,声音低哑又娇媚,“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吃了腰子不成?我可是不成了,累的紧。” 周大诚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中有丝难舍,“以后我怕是不能来了。” 张三姐儿微愣,问,“你家里知道了?” 周大诚没说,道,“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别嫌少。以后若有难处,来找我是一样的。” 张三姐儿望了周大诚一时,道,“听说你老婆有了身子,若是知道,少不了一场气生。你少来也是对的。“ 张三姐儿不吵不闹,周大诚倒有些难舍,揽着张三姐儿的年轻香软的身子,轻轻的叹7d气。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更,却完全没有生疏感 第44章 他是真的喜欢张三姐儿这身子,只是,周大诚并非那些热血沸腾的少年,到了他这个年纪,就太明白,这世上有许多比张三姐儿身子更重要的东西。 周大诚留下二十两银子,便回了自己家,再未来过张三姐儿这里。不过,周大诚也没亏着张三姐儿,孟二龙自钱庄借贷了银子出来,该给张三姐儿的好处,周大诚点了孟二龙几句,孟二龙便没敢吞了张三姐儿那一份儿红例。 孟二龙的老婆许氏的肚子越发的大了,眼瞅着临产,孟二龙要照应生意,实在顾不过许氏,便劝着许氏回了村儿里家中,由母亲照顾生产。 许氏再不放心男人,到底肚子里孩子更要紧,嘱咐了孟二龙一番,就由孟二龙送她回了婆家。 孟二龙是个男人,许氏有了身子,看男人却看的紧,孟二龙几个月未沾荤腥,早就盼着许氏回去呢。许氏一走,孟二龙自铺子里拿了几两银子,便准备去香姑娘那里消谴一番,却又遇到张三姐儿差了小丫头请他过去帮忙。 张三姐儿想着把屋里的两个柜子移到外间儿去,实在是一点小事,张三姐儿与小丫头果儿却没这个气力,只得求人。 孟二龙身材高大,农村出身,干惯了地里活儿,有的是气力,三两下便给张三姐儿搬好了。张三姐儿笑,“麻烦了。”又唤果儿给孟二龙倒茶。 孟二龙接了茶水,仰头灌下,咧嘴一笑,“三姐儿,有事儿你尽管说,咱们是街坊,不必外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张三姐儿笑,“是啊,要不就请你呢。” “说不到一个请字,三姐儿你喊一声,刀山火海,我孟二龙绝没有二话啊。”本是说笑的一句话,孟二龙将茶碗放在桌上,抬头正看到着张三姐儿半露的白白胸脯儿上。孟二龙本是个风流种子,一时没回了神,便多瞧了两眼。 张三姐儿笑着嗔孟二龙一眼,红酥手扬着帕子往胸前一遮,一双细长的眼睛媚眼如丝的朝孟二龙瞟了过去,娇声骂道,“看什么看!活儿干完了还不走,莫不是等着吃饭呢!” 孟二龙涎着脸一笑,“若能吃三姐儿一顿饭,叫我立刻死了也甘愿。”说着,往张三姐儿手上一滑,孟二龙哈哈大笑,转身走了。 张三姐儿的确是勾人心,不过,瞧着周大诚的心还在张三姐儿身上呢。周大诚可是财神,孟二龙再不会为了一个张三姐儿去得罪周大诚。 这点轻重缓急,孟二龙还是分得清的。 出了张三姐儿的铺子,孟二龙直接去了香姑娘的酒馆。 本就是空旷数月的青年男子,偏又被张三姐儿浪出了浑身的火气,孟二龙与香姑娘打情骂俏几句,便想拉人上床。香姑娘虚拦了孟二龙的手,轻笑道,“我这身皮肉,怕孟爷早尝惯了的,再山珍海味,吃多了能有什么趣儿。今儿我这里来了新妹妹,孟爷有没有兴致?” 孟二龙揉捏着香姑娘的小手儿,轻笑道,“爷还就是喜欢你这味儿。” 见孟二龙没反对,香姑娘唤了苏儿进来,笑着将苏儿将孟二龙前面一推,道,“听说孟爷去过江南,苏儿可是正经的水乡妹子。瞧瞧苏儿这身水灵,除了孟爷,我生怕别人糟蹋了她。行了,今儿我做个大媒,花好月圆的,孟爷与苏儿妹妹就此入了洞房吧。” 香姑娘没兜揽孟二龙,反是将人推给苏儿。 孟二龙倒无所谓,他就是来这儿泄火的。不论是苏儿还是香姑娘,人差不多就成。 孟二龙抱着苏儿折腾了半夜,苏儿实在经不起孟二龙的凶猛善战,夹着腿搂着孟二龙的颈项嘤嘤的哭了起来,央求,“爷,奴实在禁不得了。”虽然她干的这行,想挣男人这份儿银子,却也不能不要命啊。 孟二龙拉开苏儿的两条白腿,借着烛光瞧一眼,见的确是肿的有些可怜,也没再继续,揉一把苏儿不甚饱满的胸脯,道,“去叫香儿进来。”银子给了不少,总要爽了才成啊。 苏儿连忙套上绫子裤,一裹长裙,两条腿刚着地便忍不住打颤。将银牙一咬,苏儿扶着腰出门,没多少时间就换了香姑娘进来。 香姑娘也是刚从床上起来,一头鸦青色的长发披在脑后,手持一盏红烛,映着香姑娘笑吟吟的明媚的脸,反手将房门拢住,香姑娘笑着近床边,将红烛对着孟二龙赤、裸的身子一照,挑眉笑道,“我的爷,今儿骁勇的了不得啊。家里婆娘管的也忒紧了些。” 话音未落,孟二龙猿臂一伸,已将香姑娘拦腰拽上床去。香姑娘一声轻呼,手中的烛台掉在了地上,咕噜几声,便熄灭了。 孟二龙将香姑娘好一番收拾,香姑娘倒喜欢孟二龙的骁勇,她甚至喜欢孟二龙不甚温柔的手段。男女之间,欢爱之间少了浓情蜜意,反是多了一种原始的雄性与雌性的较量。 香姑娘阅人无数,自有其手段。孟二龙热血沸腾,正当壮年。 孟二龙的强悍让香姑娘腰肢发软、两腿发颤,但,香姑娘仍是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她有规律的调节着孟二龙的节奏,以期孟二龙带给她更多的快活。 孟二龙轻声一笑,深深的覆进香姑娘的身体,感受到香姑娘身体的软热潮湿,孟二龙低头在香姑娘雪白的胸脯上咬了一口。香姑娘嘤咛轻吟,孟二龙就着这种姿式,将香姑娘翻了个身,他与香姑娘不是头一遭入洞房了。孟二龙娶妻多时,知道女人更喜欢这样的姿式,不只是女人喜欢,他也喜欢。 接下了这一通强悍的让香姑娘终身难忘,孟二龙一双粗糙的手掌紧握住香姑娘的细腰,抬高那一尊香臀,便是一番昏天暗地的鞑伐冲刺。 香姑娘的尖叫呻、吟失神的自喉间逸出,及至孟二龙一注热浪洒进香姑娘体内,香姑娘下面淅淅沥沥的流出一滩尿液。 孟二龙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趴在香姑娘的臀间,调笑,“这么爽。” 香姑娘喉间逸出一丝猫儿似的声音。 孟二龙手指摸到香姑娘下\面,只要轻轻一碰,便可感到花瓣剧烈的颤抖中流出更加热烫的液体,香姑娘实在受不得这番作弄,嗔道,“我不成了,你莫做弄我。” 香姑娘越是如此,孟二龙越是兴起,直将香姑娘戏弄的眼中滚出泪来。偏生香姑娘被做瘫软如泥,简直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只得任孟二龙玩弄取乐。 孟二龙天亮离去,香姑娘直在床上养了两日方起得了身,心下暗自决定,若孟二龙再这般,定要多收他银子方好。 香姑娘招揽了苏儿,生意更是做的有生有色。 倒是孟二龙,许氏离开后,他一人又在照顾铺子,又在外出谈生意,实在是分、身乏术,便将大哥叫出来帮忙,一并经营米铺。 如此,孟大龙守着店铺,孟二龙出去谈生意,倒也相得益彰。 及至五月,孟二龙再次南下,孟大龙成日在铺子里忙活,不知不觉的,便与左邻右舍的熟悉起来。尤其张三姐儿的风情,孟大龙哪里见过这个,不过几日便有些神不守舍的意思。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我的心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