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重新开始》 第1章 重生 人生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定性。 身为日本首屈一指的物业巨头——花泽企业的独子,活了足足24年的花泽类直到今天才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 昨天还在家族位于法国的葡萄园里代替父亲巡查业绩,晚上预备去巴黎跟迪娜尔夫人共进晚餐,然而却在搭乘私人飞机前往的时候,不幸遭遇了仿佛遥远得只会出现在报刊头条的飞机失事。 原本慎密的规划就这么以马不停蹄的架势冲向了一个无人预料到的方向。 庞大的铁块重达数吨,忽然因为机械上的故障失去了往日的灵敏。在引擎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后,罔顾上头所有人的意愿和徒劳的祈祷,这只铁鸟终究是跌跌撞撞地从几千米的高空重重坠下,底下郁郁青青的山峦成了静谧的坟墓。 按理说是彻彻底底的机毁人亡,无一生还。 “狗屎!!!混蛋!!!希望你们全都因为营养过剩而死!!!!” 所以当闭眼平静迎接死亡的他骤然被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响亮叫嚷声吵醒时,类恍然间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肺活量可真够惊天动地的。 阳光明媚,乍地睁开眼,竟然被晃得稍嫌刺痛。 挣扎着坐起来,率先看到的是一尘不染的黑色铁扶手。 扑鼻而来的是怒放的海棠香,微微汗湿的些许额发紧紧地黏在前额。 至于腰脊处隐隐传来的磕人感觉,那是由于只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睡在石阶上头的缘故。 这…… 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圆领t恤,还有宽松的休闲长裤,这不是他在英德校园懒散度日时的惯常装束吗? 即便是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也还是犹如被猛然扔进太空一样的羊羔般无所适从,怔愣地盯着那株攀爬在石墙上的常春藤,直到险些被震出九寰的神智渐渐回炉。 “啊,清爽多了,日课结束!” 这句话伴随着蹬蹬蹬的鞋跟踩踏声远去,他总算确定了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分明是—— 牧野杉菜。 时隔太久,他对这段记忆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倒是依稀记得这出补眠莫名听到牧野泄愤的大喊大叫的戏码,严肃论来,是他和她的初次碰面。 阿司和她尚未认识。 想不到,从不信仰神祗的他会得到一个重回年少时期的机会。 还是以强迫中奖的这一种形式。 类木然地想着:不过,自己似乎没有遇到过任何可以被谈得上遗憾的事情吧? ——即使有过,他也早已放下了。 只是不管怎样,人类总要渐渐适应环境的转变的,唯二能做的,仅仅是发发牢骚,接着温驯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幸运的是对他而言,扮演8年前的自己根本不存在任何难度。 即使高中毕业后,f4皆都忙于接收各自家族的业务而分、身乏术,聚会的次数大大减少,可感情依旧不减。多年后,有两点得到公认便是:四人里变化最小的是类,而变化最大的则是道明寺。 在一次聚会里,美作曾经嫉妒不已地对他说:“明明是一样的处境,你却永远都懒洋洋的,好像世界末日来了都能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不急不慢一样。” 一身和服的西门抚着茶碗无可奈何地叹息。 道明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顺手解开自己领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挑眉应道:“阿玲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类吗?他脸上明摆着写了‘社不关己”这几个字的。” 美作不禁额角青筋一跳:“……阿司,劳驾你注意一下是‘事——不——关——己’谢谢!” 每当思及此处,类依旧抑制不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想要发笑的欲、望。 “喂,类你果然又在这里摸鱼。” 被打断了思绪的类眼帘一抬,立刻就看见了一头浅色的卷发。 “美作,你来了。” 他浅笑着回应。 笑容一如既往的宁静温柔。 清澈的深茶色的瞳仁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念头,谁也不知道。 类想的是:16岁的奶油小生版美作和24岁黑道教父版的他比起来,真是嫩多了。 他不由得满腹感慨地细细打量起这位仿佛暌隔多年的好友来。 和印象中在完全接受业务后渐渐变得世故圆滑的老油条、叫诸多混黑人士闻之色变的某人相比起来,此时此刻只喜爱混迹于美少、妇间自诩风流的美作纯洁得甚至可以被视作初生的羔羊。 虽然要是得知自己赐予的这个评价,美作百分百不会高兴得起来就是了。 美作被类古怪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犹豫了下,伸出手来碰触对方的额头:“类,你发烧了?” 他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 类轻松拨开他的手,就势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没有。阿司他们恐怕已经等不及了吧?我们走吧。” 美作瞬间就被转移开了话题,也可以说是因为他打自一开始就没把这点小异样放在心上——谁不知道类最精灵古怪呢?于是他顺着类的话茬继续发牢骚:“你也知道啊,我们在餐厅里都呆了十来分钟了,还没见你人,就猜到你肯定是睡死在老地方了!” 类诚恳地赞美道:“美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呢。” 美作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低哼一声,算是肯定了这个评价。 接下来也没再次数落类了。 走到位于2楼的f4专用包厢后,类不出意外地看到道明寺一脸不耐烦地后仰在沙发靠椅上,西门惬意地交叠着双腿坐着,水晶桌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f4喜欢的菜肴。 道明寺敏锐地用眼角余光瞥见屏风隔板后的轮廓,顿时拧着眉喊:“类!你又迟到了!” “好了好了,还不是阿司你坚持要等吗?就算是我们先开动,类也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说着说着,西门慢条斯理地用银制餐刀切下一块黑森林蛋糕,作势要往嘴里送。 道明寺恶狠狠地踹了西门一脚,成功让对方吃痛:“喂!那是给类的,你要吃自己去点一份。” 西门夸张地笑出声来:“阿司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厨子不肯借我,连蹭一口吃的都不让了啊。” 听出西门语气里的故作可怜,道明寺不屑地撇撇嘴,不再搭理他。 只是在场的另外三人全都没有错过因他别开的正面而无意中暴露出的绯红耳朵根。 美作登时就骇笑出声,又赶在道明寺恼羞成怒地发飙之前狡猾地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 遗憾的是,这顿午餐由于始终类享用得心不在焉,其他三人也随着聊得有些兴味索然。鉴于类除了尤其魂不守舍以外也没什么可诟病的地方,道明寺尽管憋得难受,到底是没有发作,抛下一句“类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啊!”后悻悻然地被西门强行拖走了。 美作相当担心看起来越发不对劲的类,干脆自告奋勇地选择留下,担任起问询的任务来。 只是想撬开一只闷葫芦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在对方是一只聪明的、会绕圈子会岔开话题的闷葫芦的情况下,就更难了。 他就这么微笑着看你,浅棕色的发丝柔顺又坚韧,声线像山涧清泉般悦耳动听。 然而,饶是八面玲珑的美作最终也没能从类嘴里掏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 美作语重心长地数落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连对我们都不能说吗?我们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根本不应该存在秘密,哪怕是再大的烦恼,联合四大家族的力量也绝对不可能无法解决。” f4成员无一不清楚自身拥有的叫人趋之若鹜的强大背景意味着什么,从小便被教导着理所当然地接受其他人的殷殷逢迎和随心所欲的行事方式。 类静静地看着美作,目光柔和:“你想多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要是有烦心的事情,绝对不会瞒着你们。” 美作显然不信。 但他又清楚类的为人。 他有些气恼,但很快冷静下来,踌躇片刻后,狐疑地发问:“……难道是静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不然怎么会这么难以启齿。 f3对类深深迷恋藤堂静这一事心知肚明,只不过表面维持良好关系的他们实际上都相当反感那女人对好友若即若离的态度。 不论是干脆的拒绝或者痛快的接受都好,但现在这么不远不近地吊着纯情的类为她守候……算什么? 脾气向来最急躁霸道的道明寺就曾极其不悦地跟美作和西门说:那女人难道是想通过玩弄花泽企业的独子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吗?欠教训。 要不是被拦了下来,脆弱的和平表象指不定已经被打破了。 美作和西门事实上也不喜欢骄傲却不知人间疾苦的藤堂静,充其量是对美丽花瓶的一种欣赏,而不是对同等地位的人的尊重。若是对方的身份不那么重要,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风流个一晚,他们自然也是不介意的。 当然这些假设不存在,他们也只是私底下随意提一句罢了。 类神色淡淡地摇头。 美作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阵他的表情,确实没能看出什么端倪,只好继续放任自己扩散思维,琢磨可能的原因了。 类对f3是怀有歉意的,他确实有事瞒着他们。 可他也确定,在恰当的时机到来之前,自己绝不准备说出这段荒诞离奇的经历。 帮美作把不知不觉中垂落耳际的一缕卷发拨好,类轻笑着说:“美作,真的不必担心我。” 美作皱着眉,却没有躲开,刻意恶声恶气地威胁道:“……麻烦死了,等下阿司那里你自己解决,我不管了。” “阿司那里有西门帮忙,而且以他的性格,恐怕现在已经忘了。”可惜美作的希望注定落空,熟知道明寺火爆性格来得快去得更快的类全然不受困扰。 第2章 了解 美作哀叹:“败给你了,你现在不会又打算去找什么没人的角落补眠吧?有时候说你不是树熊命都没人信,一天到晚睡眼朦胧,难道你会比晚上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满足美眉的西门更忙碌吗?” 类才刚启唇,后面就猛然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美作,看来昨晚和我一起去酒吧过夜的不是你是幽灵对吗?” 类和美作齐刷刷地回过头去。 “还有一点需要纠正一下——我不需要满足她们,是她们要挖空心思讨我喜欢。” 来人正是话题的主人公,此刻牢实地拽住臭着一张脸的道明寺走来走去的西门总二郎。 类从善如流地重新咽下了欲出口的话,改为愉快地欣赏起美作谄媚的笑容来。 西门和美作打闹了好一会儿,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举动立刻便被一直留意着他神情的道明寺注意到了:“类,”道明寺语气硬邦邦的,脸上的别扭还没全然褪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司,我想去一趟图书馆查资料。”类巧妙地回避了他的问题。 “图书馆?”美作和西门异口同声地怪叫起来:“为什么不去休息室?” 虽然他们早已习惯被各类人群围观崇拜,但英德学院傲视周边群校的那些所谓丰富书籍资源实在比不上f4专用休息室里的收藏,他们是不能理解类舍近求远还择差录取的奇怪标准。 类歪歪脑袋,秀丽端正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种任谁都觉得可爱的疑惑神色来:“你们不是还要吵架吗?我一个人的话,去完图书馆再去音乐教室补眠比从休息室出发要方便点。” 恰好省去3分钟的绕路过程。 f3被他的懒惰给震得一时语塞,最后还是道明寺暗暗咬牙地拍拍类的肩膀,斩钉截铁地宣布:“我们肯定陪你去的!对吧,西门美作。” 危险的目光暗含警告,瞥向玩世不恭的另两位好友。 被他‘征询’意见的两人当然是不会有异议的。 “当然,类难得不睡觉,我们很乐意奉陪。” 虽然上课铃已然敲响,但偌大的走廊上依旧有不少贵族子弟在优哉游哉地聊天,没把学业当一回事。 对这些自祖父辈起就家大业大,打小接受英才教育的继承人们而言,英德学园与其说是提供了一个优秀的学习环境,倒不如说是日本最好的商政二代社交平台。 若不抓紧享受交接家族事务前的最后一点轻松时光,结下庞大的关系网,而是选择和平民子弟般好好学习,念出个书呆子的模样来,反而会在社交界沦为笑柄。 受精卵着床的子宫主人的身份注定了每个人的起、点完全不一样,未来命运的共同点也少得可怜。 平民子弟苦读十年为考上好学校和漂亮的成绩单奋斗,追根究底也只是为了毕业后能获得一份筹资优渥的工作。 升迁到底,还是脱离不了庸庸碌碌的悲哀打工者的身份,永远都得看上头的脸色行事,付出的辛劳只能获得固定的一部分,甚至需要时刻提防被别人抢走自己的位置。 ——这是残酷背后的麻木不仁,这是家境优渥的子女难以想象的恐怖情景。 或许极少数的幸运者会因额外优异的表现和废寝忘食的奋斗获得少许股份,成为控权者之一,但那毕竟是凤毛麟角。 对这一点教职工和极少数拿奖学金的平民弟子也心知肚明,世故些的还懂得抓紧时机逢迎拍马。不管怎样,他们都对这在普通升学高中简直难以想象的一幕早就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了。 即使是这样,当f4自带不可一世的气场旁若无人地自中间穿过时,还是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瞩目和阵阵恐怖的骚动—— “哇哇哇,是f4!!f4!!” “f4真是太帅了!”这是一个满脸通红,快要晕倒在同伴怀中的女孩。 “带头的道明寺,据说他父亲又上了今年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呢!” “真的吗,好厉害!” “f4一起出现了!多么豪华的阵容啊!美奈子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那是美作和西门学长!哇,他们跟我打招呼了!”“笨蛋,那明明是在跟我笑!”“少妄想了,他们根本连你们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才不会喜欢你们这种人呢!” “我还是最喜欢花泽学长,他长得帅又温柔!” “胡说,分明是可爱!没有道明寺大人威风霸道!” “花泽学长好像经常会放学后留在音乐教室休息,下次我偷偷带你一起去吧!” “傻瓜百合子,你说这么大声肯定被人听见了!” …… 声浪人潮惊动了不远处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学生们,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地扔下簇新的课本,跑到外面来自发地汇入人潮,兴奋地簇拥着这所学院最为耀眼的四颗恒星。 f4在英德学院绝大多数学生的心中拥有着他人无法企及的极高地位。 相貌英俊,气势凌人,家世雄厚,优雅从容。 仿佛所有的誉美之词都能被这些拥簇放在他们身上。 可谓是集万千星辉于一身。 f4虽然经常出现在校园,可除去上学和放学的时间外,他们一起出现在其他学生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通常都自顾自地呆在更是惜字如金。 值得一提的是,随意乱窜着找地方睡觉的花泽类确实算是其中的异类,可他出现的地点太过随机又难找是一个原因,英德校园占地面积太大是一个原因,没人敢大张旗鼓地冒着激怒f3的风险去打扰这位的睡眠则是最主要的原因。 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无动于衷地继续讲课,仿佛浑然不觉底下剩下的只有局促的几人了。 发生的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f4前进的步伐,他们不受干扰地闲庭信步,目不斜视,没过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被佣人拉开的厚重的大门成功格挡住了众人炽热的视线和分贝极高的声浪。 类无聊得不禁低头打了个哈欠,索性把头半倚在前方一步位置的美作肩膀上,只是下一刻他就很快离开这个倚靠,选择重新自己走着。 美作好奇地问:“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类抬头看向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只听他无比真诚地提议:“你衣领附近染到的香水味实在太难闻了。” ——所以才不想靠太近。 有注意竖起耳朵偷听的西门霎时间猖狂地大笑起来。 和美作立刻臭掉的脸色呈反比的是道明寺无形中缓和多了的神情。 能让类暂时抗拒小憩的诱惑,‘大老远’地兜到休息室去翻阅的,是近几年时事资讯。 他想要确认,自己所在的空间究竟是一个细节会有出入的平行时空,还是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是时光彻底回溯到了8年以前。 他在这头翻得专心致志,被忽视的f3恣意躺在休息室的沙发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牌,可任谁的心思都不真正在这上头,视线更是若有若无地飘往书架那边。 美作始终有些忧心类的异常,没坐多久,就跟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一声不吭地跟了过去。 类彼时正在最里层的书架前翻阅两年前的一份金融报导。 “类,”美作在离他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故意出声提醒,免得吓到他:“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伯父准备让你提前接手吗。” 如果是花泽企业领导层出了这种决策的话,媒体总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捕捉到的,与之关系密切的美作家更没理由毫不知情。 f4背后的家族之间的关系远比外界传媒所揣测的还要亲密得多,几乎达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程度。 父代姑且如此,成长中的子代更是情同兄弟。 “啊,不是。”类微微侧过头来,思绪还没从纸张上那些繁杂的数据移开,反射性地敷衍道:“不过是突然有点感兴趣而已。” 美作不置可否地凑上前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份被放置在一旁的、已经被类翻阅过的资料,只略微浏览了几行,就无趣地抛开了—— “理论粗浅得可笑,策略夸夸其谈,失真的数据……”美作嗤笑:“我不认为这有被你参考的价值。” 他倒没怀疑过好友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毕竟对方过去偶尔也有心血来潮了,毫无预兆地折腾些新花样的前科。 类含糊地回了个单字音节。 美作见类的注意力很快又投入到手中的文件中,不再搭理他,既不气恼也没继续追问,而是略带宠溺地摇摇头,主动为他在周边书架上搜寻或许会感兴趣的历史存档。 美作把类的选择标准看得很准,整理出来的那几叠文件对类来说都颇具价值。再加上类本身就不是要细细攻读,而是大致了解一下经济和政界发展的轨迹与印象中的是否吻合罢了,于是在两人默契十足的合作之下,进度极快。 “多谢,就这些够了。”接过文档,类开口道谢。 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份谢意,美作调侃道:“能请动美作玲担任秘书工作的人目前就你一个,不准备好好答谢我一番才对得起这份殊荣吗?” “你想要我怎样表达谢意呢?” 他笑吟吟地看着美作,忽然欺身靠近,低声问着。 一向清亮悦耳的声音因刻意压低音量的缘故,意外地显出那种罕有的深度诱惑。 类比美作稍微高几公分,但他此时刻意地俯下些许,展示在美作眼前的便是一大片细腻的肌理,四肢修长,美作不用费劲也能一目了然地自那开敞的领口处瞥见圆润精致的锁骨…… 嗯,类的皮肤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比较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后者根本离不开化妆品的遮掩,而前者纯天然却毫无瑕疵。 不对,自己怎么能将重要的好友和那些贪财献媚的女人放在一起比较呢? 暗自唾骂自己的胡思乱想,美作越发心烦意乱起来。 在两人呼吸交错的那一瞬,从没这么贴近过类的脸庞的他仿佛有种对方轻浅的呼吸都带着种会灼伤人的温度的错觉,心尖传来股难以自制的麻软,他甚至连直视那双茶色眼睛都不复以往的自然—— 就在这时,类的唇角轻轻勾起个漫不经心的弧度:“呐,美作,把1998年的剪报册拿给我吧,被你的身体挡住了。” 美作犹如触电般飞速往后反弹,满心满眼都还映着那双狡黠的眼,心底埋藏的那些罪恶的小心思无孔不入般寻到了契机迎风招展、张牙舞爪地侵袭——浑身僵直,一时之间竟然词穷了。 “喂,你们两个躲在角落里鬼鬼魅魅地做什么?类你还没忙完吗!”半天听不到后续动静的道明寺也坐不住了,把牌一扔,拧着眉就要往这边走。 西门头也不抬地在手机上按来按去,一边和昨晚认识的美眉联系一边不忘提醒:“是鬼鬼祟祟啦阿司。” “差不多啊,少烦!”道明寺不耐地反吼回去。 “哦、哦,我只是帮类找了下文件。”回过神来的美作有口无心地应着,冲类不自然地笑了笑,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走了出去。 “我很快就忙完了,阿司,你和西门再等等。”类温声说。 道明寺不满地哼哼几声,却还是很给面子地没再催促。 他怕被类看出什么端倪来。 殊不知类亦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目送美作离开的背影—— 他还是不提醒对方同手同脚这件事好了。 第3章 杉菜 为了宽抚道明寺大爷那颗今天被自己忽略而裂痕处处的玻璃心,也为了陪朋友打发无聊得快要发霉的悠闲岁月,类刚一忙完,就自动自觉地坐到道明寺和美作之间,加入了牌局。 握着一手烂牌,他歪在沙发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惫懒,通常唯有特别细心的美作会第一时间发觉他的心不在焉。 可如今美作本人那嬉笑的外表下都兀自在懊恼不已、忙着纠结方才不合时宜的怦然心动,自然没多余的精力进行察言观色。 西门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但饶有兴趣的他却不着急揭穿,而是更想等粗神经的道明寺自己发现。 道明寺则还在苦思冥想着怎样把手里的好牌以最漂亮的方式打出去,要是能打得可恶的西门美作无力挣扎就再好不过了。 类在肯定脚下所踩得这颗星球还是同一颗之后,心情无形中放松不少。 ——这种未来尽在掌握、轻而易举便能未卜先知的优越感,即便对是离‘野心家’这三个字有千里之遥的他而言,也或多或少是种微妙的诱惑。 尽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随时导致蝴蝶效应,但既然脑海里所铭记的信息还是有效的,那么,即将发生在数年后的那场席卷金融和政治界、连f4的家族都险些伤筋动骨的大浩劫,多半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叫人梦寐以求的机遇。 在这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地干扰进程,而是好生筹谋才是。 又结束了一盘牌局,西门随口问:“话说我们今晚还是去昨天那间club吗?” 美作撩了撩右侧的额发:“我有些腻了,换个地方吧。” 西门转头看向道明寺:“阿司你呢?” 道明寺视线的焦点始终没有从牌面上移开,过了几秒才反应道:“……随便,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跟呆子一样跳个不停。类,你来不来?” 美作不动声色地往类身边又挪近了点,嘻嘻哈哈地替他回答:“类估计又会说‘要睡觉’吧。” 道明寺不满地说:“我是问类,不是问你,美作!” 不过他也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过去类出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打电话过去提出邀约,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都会得到‘哦,不去了,我要睡觉’的答复。 西门耸肩:“有什么关系?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对吧,类。” 然而这次类的回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好啊。”类爽快地回答。 “你看,我就说吧,真拿你没办法——咦?!”美作被这神转折给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西门笑得跟一只狐狸一样:“那就这么约好了。” 道明寺狐疑地看向类:“你是说真的?” 类懒洋洋地往后一躺,闭上眼睛反问:“你们不是一直抱怨我老不出门吗?还是说,你们其实不希望我去呢。” 虽然无论前世今生,他都觉得那种场合无趣至极就是了。 类边说边伸出手来在身边摸索着,试图去够放在沙发远侧的抱枕。 这个举动瞬间敲响了f3心中的警铃。离得最近的道明寺眼疾手快地把那个夺走,美作则默契地将一脸昏昏欲睡的类第一时间拽起来,西门当机立断地打开了休息室内唱片机—— 优美舒缓的音乐在宁静的室内流淌起来。 道明寺恨铁不成钢地踹了西门一脚:“笨死了,快换个激烈点的!” 节奏越慢,类眼皮打架的频率就越高好不好! 西门忙不迭地换了张去年维也纳新年交响乐会的大碟,想着激昂的背景乐能使人精神振奋。 好不容易,这才抑制住了类再次陷入美好睡眠的苗头。 道明寺这下说什么都不愿意让类再待在休息室里了。又看了手表,发现时间不早,干脆提出先去自己家里用餐,接着一起前往club。 类很给面子地点头同意。 怀抱着看好戏的好奇心态,美作和西门也二话不说地选择笑嘻嘻地跟来。 下课铃早已敲响,英德学院的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数个平民学生被留下来做所谓的‘值日’。机灵的他们在大老远地瞅见闪亮亮的‘不好招惹’f4一行人后,跟彼此交头接耳几句,立即明哲保身地躲回教室求避风头了。 ……看走在最前面的道明寺脸色那么诡异,恐怕首相在场都无法阻止他的借题发挥,天知道会不会第二天打开鞋柜冒出一张恐怖的红纸条。 前不久,因为妄图反抗f4、挑战其权威的树本在被贴红纸条后,立刻便遭到了全校学生的疯狂围追堵截和奚落欺负,仅仅坚持了几天,就消瘦得不成人形,落得个黯然退学的下场。 这个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 被人当洪水猛兽规避的道明寺偏偏毫无自觉,依旧不厌其烦地追问类翻查旧资料的用意;被妨碍了睡眠而显得无精打采的类也前言不搭后语地答复他;西门跟美作则并排走在后头,兴致颇高地挖苦着对方。 结果在快走到司机停车的中庭时,没注意看前面光忙着回头和落在最后的类说话的道明寺一脚踢到了被人放置在走廊边上的垃圾桶,由于外力的作用桶身倾斜,灰尘纸屑毫不客气地倾洒到昂贵的定制休闲裤裤脚上,霎时间变得脏兮兮的。 道明寺的脸色当场就晴转多云了。 不是心疼衣服,而是觉得颜面受损。 “对、对、对不起!” 夸张的倒抽凉气声过后,一个慌慌张张的女生连滚带爬地从紧闭的教室门里钻出来,头也不敢抬地鞠躬道歉,放在膝盖上的手打着剧烈的哆嗦。 通常九十度角就足够的道歉礼被她硬是弯成了近一百三十度。 这一切都没能挽救道明寺糟糕的心情,也没能唤起他压根不存在的怜悯之心。 唯恐天下不乱的西门噗笑出来,加油添醋道:“啊~真是好脏啊阿司,裤腿和鞋面上全是灰尘呢。” 那女生更害怕了,道歉的声音里也带了浓重的哭腔:“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美作把右手搭在西门的肩膀上,也发表评论:“啊咧~居然粗心大意到会把垃圾桶遗忘在走廊边,难道不是故意的嘛?” 类漠然地看着这在记忆中似曾相识的一幕,没有吭声。 与他无关的陌生人,他没有生起维护的兴趣。 况且自己的朋友正玩得开心,他不准备干涉,也不准备扫他们的面子。 16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本就该有恣意嚣张的权利。 朋友的起哄到底是有效果的,道明寺嫌恶地看了眼裤腿,语气极其危险地说:“道歉有就可以了事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面对道明寺气势汹汹的逼问,那女生居然战战兢兢地跪坐到了地上,仿佛她少得可怜的勇气和膝盖已经无力支撑双腿的站立。 见道明寺凶神恶煞的功力又有上涨,美作和西门的笑容更灿烂了。 类忽然上前一步,凑到道明寺耳边轻声说:“阿司,我困了。快走吧。” 对此始料未及的道明寺耳朵本能地一抖,像是被那口热气感染般,滚烫充血的感觉都快蔓延到了脸部。 只是这样一来,倒更像是他被气得满脸通红。 没听清悄悄话的美作和西门不高兴了:“嘿,类你私下里跟阿司说了什么?” “不关你们事,少烦。”道明寺得意地斥责了回去,终于大发慈悲地给出了一条生路—— “吹干净。” 见那匍匐在地上的女生颤抖着伸手欲拍,他又不爽地拧起了眉:“蠢货装听不懂吗?是吹,别用脏手拍,这都做不到的话明天就给我滚出英德!” “是、是的!对不起!” 既然道明寺已经适可而止,类亦没再上前解围。 虽然恶劣的心情莫名有所好转,临走前道明寺还是不依不饶地把放置在附近的另一个完好无损的垃圾桶给一脚狠狠踹翻,圆柱状的桶身哐当哐当地滚到走廊外头的花丛里,本来被整理好的秽物重又撒了一地狼藉。 那女生低垂着头,畏惧地蹲坐在一边,见道明寺这般反应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她清楚只要这火及时发出来了,多半就意味着自己能逃过明日的红纸条这一劫。 一行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类刻意落到最后面,本着多少有些不忍的内心,弯腰替受宠若惊的那人将翻倒的垃圾桶扶正—— “类~别管了,走啦!”发现跟着的类无故落后太多的美作一回头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皱着眉头催促。 “嗯。” 类加快脚步跟上前方留下来专程等他的f3,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方才余光瞥见的一张羞红的脸和乌黑眼眸。 牧野杉菜……她原来躲在墙后跟呢。 恐怕因为亲眼见证了阿司此刻的行径而积累下的反感,才导致了后来她不顾一切的爆发吧。 嫉恶如仇,卑微而锐利,极富正义感和生命力。 这些独属她的性格特质使得阿司随着接触的加深、渐渐被吸引,以至于对她越发着迷起来。西门和美作亦将对她的感观从玩味和戏弄,逐步转变成钦佩和些微的喜爱。 甚至连他自己也曾…… 类轻叹。 可惜她与阿司那历尽波折、磕磕绊绊、持续了5年的爱情长跑终究在一次次理念矛盾和冲突中,厚积薄发,憾然而止。 或许牧野不会相信,世界上最为这段情感的终止而扼腕伤怀的,不是别人,正是亲眼见证这一切、明里暗里给予无数支持的f3。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思敏感的f3或多或少都有察觉到牧野有意无意间对他们存在着轻度排斥——那是一种源于自卑的逃避。 她一边信任着他们,在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们……然而这不妨碍她发自心底地认定他们压根瞧不起她的出身。 坐在俱乐部的贵宾包厢里,类单手托腮,另一手把玩着盛了一半葡萄酒的高脚酒杯,脸正对着光怪陆离的舞台上群魔乱舞的人们自顾自地出神。 她和阿司之间爆发出来的最厉害、可谓是彻底分手事件的导火索的,一定就是那场闹得众所周知、最终因为新娘的无故缺席而夭折的混乱婚礼了吧。 第4章 回忆 在阿司的计划里,那本该是一钞惊天动地且史无前例的世纪婚礼’。 时间被迫不及待的他定在就读经济学硕士学位的牧野从英德大学毕业的次日。 姑且不计他那叫人不忍直视的形容词,从他的一系列表现看来,f3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到底有多用心、多重视、多期待这一场一生仅有一次的隆重仪式。 无数次在半夜三点被电话闹醒,传来对方兴奋忐忑的声音,往往不过是为了咨询新娘捧花的缎带款式这类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类仅仅是静静地在另外一头听,都能从那些没头没脑的絮絮叨叨里感受到这份真挚的情谊。 身为插花和茶道世家新任掌舵人的西门更是个首当其冲‘参考对象’兼‘资深专家’,深受其苦,在这位大爷抽风的高峰期不堪其扰到险些试图把对方拉入黑名单。 向来对谈情说爱兴味索然的类是难以理解这种快乐的,但这不妨碍他为挚友和心爱的人之间的幸福结合而高兴。 谁都没想到,婚礼当天会发生那样糟糕的变故。 穿着一身洁白西装的道明寺在举办婚仪的教堂,在宾客的祝福道贺声用满心欢喜地等待新娘的到来。 足足等了六个小时,被清出来而显得空旷、通往教堂的唯一一条道路上,那抹期望看到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雪上加霜的是,阿司的母亲打自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牧野这个在她眼里堪称“出身糟糕、举止粗鄙、自以为是、唯有部分性格可取”的儿媳妇,不过是实在拗不过爱子的诚心请求,才百忙之中抽空来,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准备给足牧野家面子。 怎料召来的诸多记者最终居然见证了道明寺家闹出的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笑话。 在白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忍无可忍的道明寺庄狠狠地怒斥了保持闷声不语的长子一顿,还失态地给了顽固的他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在明白自己下命无效的情况下,断然拂袖而去。她还扬言,今后绝对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他们交往,更不会同意那个给道明寺财阀蒙羞的女人踏进家门一步! 一个新娘缺席的婚礼! 婚礼延迟本就使得出席的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见到道明寺庄愤然离去,更是没了最大的顾忌,私下议论的内容愈发失礼起来。 西门在牧野迟到的第一分钟起就一直命人不停拨打她的手机,获得千篇一律的机械留言答复;同时美作派出所有能调动的人马去东京的大街小巷中寻找她的下落;类则默默代心情奇差无比的道明寺担任安抚宾客、活跃现场气氛的职务—— 东京真的太大了,美作哪怕不顾形象地暴跳如雷,对电话那头的部下频繁催促,也没有逮到他们想找的那个人。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仿佛无望的等待中显得无比漫长。 只是,类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一场不合时宜的瓢泼大雨彻底毁了精心布置的露天会场,阿司还会一直一直固执地等下去。 他骄傲地梗着脖子,挺直身板登上高台,向或尴尬或幸灾乐祸或不明所以的客人们表示了感谢,并客客气气地让管家安排人按序送他们回去。 面对好事者的质疑,他寒着脸一字不提,挥手拒绝了f3的陪伴,一步一顿地缓缓走到后台,不顾形象地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黝黑的眼望住沿着屋檐下淌的雨水发呆。 即使他的西装外套已经湿透了,底下的衬衫也被水分浸透得变了颜色,他仍然毫无所觉。 像是一匹受伤却依旧孤傲的狼,最痛苦的时候宁可保存伤痛独自舔舐,而不是暴、露软弱地接受友人的安慰。 f3不约而同地默不作声地在蹲坐在墙角陪着他,直到夜幕降临,见到穿着一身不复洁白的婚纱礼服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上的妆被雨水和汗水糊成惨不忍睹的一团的牧野姗姗来迟时,才默契地一齐离去。 他们不清楚过程是怎样的,但结局却很明了—— 沉寂数日的道明寺骤然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称与未婚妻牧野杉菜正式解除婚约,不再是恋人关系。 连素来支持这场姻缘的其姐道明寺椿也脸色难看地保持缄默,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其母道明寺庄更是不加掩饰地直接表达出她对使得道明寺家名誉扫地的牧野的深度厌恶。 而身为另一位当事人的牧野杉菜早在原定婚礼的次日便预订机票离开了日本,及时避开了风头,据称是要前往巴西打拼,总之是彻底淡出了上流社会人们关注的视线。 牧野是聪明的,即便是在两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她都有注意给自己保留一条名为‘自尊’的后路,从头到尾独立于阿司专、制的照顾网:谢绝了道明寺邀请她进入自己公司的聘书执意完成学业,不接受阿司通过任何方式给予的金钱援助、放弃休息时间去做兼职赚取学费。 长年累月,皆是如此。 彻底杜绝会依赖上恋人的可能,所以才永远可以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潇洒地全身而退。 只不过这种拒绝在获得f4尊重的同时,也伤了道明寺的心。 有的错误和任性会得到恋人的宽容体谅,但有的实在太过分,将永远不再拥有第二次回头的机会。 多年来被人津津乐道的道明寺财阀大公子的轰轰烈烈满城风雨的爱情,最后闹得个惨烈收场。 牧野迟到的具体原因道明寺罕有地没有在他们面前提及,只含糊地说跟一个叫‘天草清之介’的牧野旧友突然发生车祸有关。 类只对这个姓氏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在前些年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长子离家出走、不呆政界非要死要活地去做厨师,闹出个大笑柄的那个天草家? 据他对牧野好管闲事又正义感强的性格的粗浅了解,若是朋友出事,哪怕是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抛在脑后,身体力行地跑去伸出援手。 她向来是f4眼中的‘怪女孩’。 可这种不管不顾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自外人看来,也是一种恃宠而骄。 长期以来,要计较这两人之中谁为关系的稳定付出更多努力的,任谁闭着眼睛都会选择道明寺这一方。 不是说牧野没有付出过任何努力,而是她本身拥有的太少,可以牺牲的自然也不多;道明寺却不仅要扛着来自母亲和股东的诸多压力,一边挣扎着成长一边坚持与她交往,乃至于步入婚姻殿堂,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分明拥有大财阀长子的炽热钟情,却还能犹豫再三、患得患失、各种轻忽慢怠、动堪拳脚……这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不识好歹又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的事。 只是这次,道明寺哪怕再心胸宽广,也真的无法原谅了。 f3不乐意发表看法是出于对牧野的最后一点维护和尊重,可他们一致认为,她即便只有把阿司的感受放一点点在心上,派人去捎个信,没带手机也从不是什么大问题——都不会做出这样抛下阿司一个人苦等的事情来。 那人又不是无亲无故,于情于理都不该非让牧野这个理应避讳一下的准新娘,亲自守在闹哄哄的医院充当家属等待手术结束吧——甚至听美作他们说,天草似乎一直都对她心存爱慕。 就算是公认对人情世故顶多一知半解的类也认为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这次闹剧之后,直到类的意外死亡为止,道明寺的状态都没有再产生任何良性变化——显而易见地变得越发冷酷无情起来。 如果说以前的道明寺情商是负五十分,遇到牧野后慢吞吞地艰难攀升到了正五十的话,分手后的他不光跌破了原点,还变本加厉地继续下掉到近负一百的位置。 像是在心上竖起了密密麻麻的尖刺,不但对身边的女性极其不假辞色,脾气反复无常,也不再拥有其他的交往对象——要是谁不知死活地舔着脸靠近,就等着被戳出无数透心凉的窟窿眼吧。 跟其母关系的温度更是降到了史无前例的冰点。 仅剩的温和都只留给了类、西门和美作这三位好友。或许还有姐姐,椿。 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 类心情复杂地转为凝视分明比此时的自己身体年龄还要大一岁、跟美作和西门相较却怎么看怎么一脸稚气情窦未开的阿司的侧脸,盘算着要不要干脆暗中出手扼杀他和牧野发展恋情的苗头。 只是脑海里刚弹出这个念头不到三秒,他便干脆地决定放弃,原因是—— 光想想都觉得太麻烦了。 “类,要尝尝这个吗?”美作笑着冲类展示了下小碟里的鲜制奶油酥。 道明寺信心满满地鄙视道:“哈,你是老年痴呆了吗美作,除了黑森林蛋糕外类是不吃任何甜食的!” 结果下一瞬,类便很不给道明寺面子地接过了精致的小瓷碟,盯着奶油酥上点缀的樱桃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道明寺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好在唯有舞台才遭到聚光灯青睐,他们所处的包厢里光线昏暗,其他人也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 西门幸灾乐祸地喝了口酒说:“阿司~你忘了类可是那种在路边遇到形状奇怪点的石头都会依依不舍地蹲下来研究半天,最后执着到揣口袋里带走的怪人啊。” 类认真地点头:“虽然不想吃,但光看着也不错的。”又强调:“很可爱。” 第5章 反常 美作在欣赏够了道明寺吃瘪的表情后,直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直守在门口的俱乐部的经理便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美作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美作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对方的鞠躬,不假思索地吩咐:“店里所有造型可爱的甜点,都给我上一份。” “是。” 类的目光仍然在这块精美的奶油酥上流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美作。” 美作笑眯眯地行了个绅士礼:“我的荣幸。” 道明寺:“……” 西门不甘示弱地提议:“与其这样多此一举,倒不如直接把糕点师送到类家,毕竟他很少陪我们出来。” 道明寺:“……” 美作不再理会显得不知所措的经理,扭头看向类,嘴角上翘,形成个魅力无穷的弧度:“西门说得有道理,但我不想这样做,还是希望类多多跟我们一起行动呢。” 类犹豫了下,半晌小幅度地点点头,从坐在身侧的f3的角度看来,他的表情可爱得简直让人心都要化了:“嗯,以后我会多出来走动的。” 道明寺:“……” 西门注意到道明寺诡异的沉默,关心地问:“阿司怎么了?” 类也疑惑地看向一言不发的道明寺。 道明寺几乎要憋得快内伤了。 这两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他想说,这分明是他控有绝大多数股份的店!真算起来,道明寺家的人才是少东家,亏得美作好意思喧宾夺主,还借机对类借花献佛;西门更可恶,抢了他想说的话;最可恶的是那该死的经理居然蠢到不懂看看他的眼色就忙不迭地退下去了! 偏偏这些话绝对不能说。 泄愤般地灌下一大杯红酒,这样牛饮的举动自然又遭来美作的揶揄,道明寺恶狠狠地说:“美作、西门,你们两个还不下去舞池把妹吗?” 美作耸肩:“类难得出来一趟,那些女人怎么可能跟类的重要性比呢。” 西门也附和着起哄:“是啊,阿司你休想又跟类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道明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类接下来的行为就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放下糕点,他站起身,懒懒地伸展了下微酸的臂膀,轻飘飘地抛下这么一句话:“既然你们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噗。 道明寺把嘴里含着细品的酒液贡献给了昂贵的手织地毯。 “什么?!”跟坐垫上突然冒出了针一样,他瞬间弹跳起来,几乎是痛心疾首地拽着类的手:“你被美作污染了!” 躺着中枪的美作也顾不得反抗,跟被按坏了按钮的复读机一样卡了壳,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类你是认真的吗?” 西门是最快敛好自己的失态的,只见他戏谑地挑眉:“类恐怕是被泡的那一个吧。” 他们并不是认为自己有权利干涉好友的行动,而是……类这样做,也太不符合常理发展了吧! 光‘反常’这两个字都不足以描述事件的性质。 揽着丰、乳、肥臀的金丝猫的细腰坐在吧台谈笑风生,这种画面把男方的位置代入西门、美作、甚至是道明寺的脸都毫无违和感,唯有类……全然无法想象! 类似乎被他们激烈的反应弄糊涂了,几秒后才怔怔地问:“你们反对?” f3生硬地摇摇头,支支吾吾。 他们想提藤堂静。 要知道类历来洁身自好的缘由,总是被消遣时间过剩的英德学生脑补过度地归类到深爱藤堂学姐上的。 可万一真的是因为静那边发生了什么刺激到类的话……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好心反揭疮疤吗? f3陷入了纠结的沉默中。 满腹心事的类迟钝地未能探找到好友们的欲言又止和小心翼翼,随口问:“你们要来吗?” 这下,三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当然也去!”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美作刻意走在最后,并向店方打招呼,喊dj立即将激昂而充满情、色暗示的流行乐更换为柔缓抒情的华尔兹。 跳得大汗淋漓的时候莫名迎来突兀的转变,这自然引起了不少客人的抱怨声阵阵,但很快,另一件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攫取了他们的注意力,使得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啊啊啊啊——天啊天啊,是f4!” “居然能亲眼看见f4一起行动!今天来果然是对的!” “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的?!” “惨了惨了,我还没化好妆,美夕快帮我看看头发是不是乱得很厉害?” “平时只能看到西门和美作,今天太幸运了,f4全体成员都出现了,明天告诉学校里的他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 …… 按理说,从专属包间里走出来只需要经过一条隐蔽通道,照明还被刻意弄得晦暗不清,f4即便再闪耀再引人注目也毕竟是灵长类生物而不是天上高悬的发光体,绝不可能刚打个照面就立刻引起人们察觉的。 可结果诏示,显然f4低估了‘慷慨大方举止优雅的金主西门’和‘温柔体贴出手阔绰的黑道少主美作’这两张脸的识别度。 眼尖的人很快认出了美作和西门这两张在圈子里极受欢迎的脸,嘶声尖叫的同时,连带着确认了被他两人隐隐引为首的道明寺,以及走在中间、仿佛被众星拱月般保护起来的花泽的身份。 一些在近期才开始频繁光顾此地的人根本没搞清楚情况,光看人潮狂热和吵吵嚷嚷的程度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来了——直到拽住个不耐烦的知情者虚心请教后,才明白过来,顿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哪怕抱不上大粗腿,能揽住一根寒毛也不错。 甚至光凭遇见f4全体华丽阵容集体出现这件事情,就足以为日后跟其他人的对话里添加不少分量不轻的谈资了。 类有些为难地蹙眉。 看来这下不能直接进入舞池了。 他对引发骚乱什么的……毫无兴趣。 先前油然而生的想要尝尝新鲜感的欲、望与‘懒得惹麻烦’相比,前者的分量简直不要太轻。 他却步,默默地退回通道入口,在安保人员刻意维持秩序和警告的目光形成的包围圈中靠墙站着,f3也紧跟着过来。 虽然巨石掷入湖心所荡起的涟漪终会平息,但到底是乱了。 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时不时特意扫过来,类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的群魔乱舞,懒懒地打哈欠。 还是待会儿早点回去算了。 不清楚类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在稍微注意了一下其他人议论的内容,道明寺意有所指地感叹:“看来你们作为花花公子的名气很大嘛。” 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美作状似无意地提醒:“啊,其实阿司你魅力也不差。” 西门笑嘻嘻地接过话茬:“阿司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来搭讪我们的美眉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拐弯抹角冲着你来的。” 这数据西门还真没夸张——谁叫道明寺一直摆出生人勿进的难接近样子呢,曲线救国实在太重要了。 美作还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翻开最近联系人:“要是我没记错~呐,”在道明寺本能地觉得大事不妙的时候,他忽然深吸一口气,一口气把这一长串名字给读了下来:“泽口明日香濑名千惠通口直美田中明奈……” 他念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情感澎湃,仿佛这不是一张猎艳待选名单,而是一首优美又蕴意颇深的诗歌。 从听到第一个名字起,道明寺便眉心一条,紧接着他黑着脸上前,一把就把它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往地上—— “咔嚓。” 8年前的手机模型远不能如类在后期所见的精巧漂亮,功能更是少得可怜,但即便是这么个难看的大块头,也是此时当之无愧地走在时代最尖端的产品了。 自然也价格不菲。 美作的动作僵在了那里,甚至连手指都维持着先前握着硕大机身的姿势,唯有眼珠子缓缓地、难以置信地移动到浑身弥漫着愉快气息的罪魁祸首身上。 似乎还嫌不够,道明寺又蹲下来,捡起,使劲往地上再啪叽一次。 嗯,彻底解体了。 西门转过身去捶着沙发偷笑。 “喂——!!!!阿司!!!”美作终于回过神来,狠狠一跺脚,犹如火山熔岩般爆发了:“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他气急败坏地冲上去追打道明寺。 后者一边灵活地躲开他气急之下显得毫无章法的攻击,一边眉梢挂着不屑地掏掏耳朵。 类抿着唇,抖着身体侧过脸去。直到笑够了,他才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气喘吁吁的美作的肩膀,语气平稳地劝诫:“明明知道阿司是爆仗脾气,美作你在撩拨之前也该有心理准备了吧。” 还在心痛的美作又听到这红果果的拉偏架,不由得更气了:“类!” 类的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道明寺故作大度地摆摆手,赶在美作长篇大论的控诉出炉之前截住话头:“刚才是我冲动了,会赔偿一部更新款的手机给美作的。” 美作却不被他罕有爽快地承认错误——虽然毫无实质歉意可言——的话语所打动,气哼哼地再三强调:“手机不重要,关键是上面的号码——” 西门这时也挪过来打圆场:“好了美作,不要这么小气,”他顺便阴险地挖了个坑:“不就是一些美眉的号码吗,这样闹下去说不定会扫了类的兴的,总不可能在你心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比类还重要吧。” 美作一梗:“……话不是这样说的。” 重要的不只是些女人的号码啊! 而且莫名其妙扯出类当对比物分明就是在坑他! 西门不由分说地揽过一脸愤愤的美作,强行往包厢里头带,随口安慰:“好啦好啦,还会有新的更好的等着你,再这样闹美眉们都会看到你乱没风度的样子了哦。” 类也安抚性地给美作理好刚才弄乱的头发。 眼见着美作气快平顺了,道明寺又凉凉地揭露兼挑衅:“美作是怕东窗事发吧——谁叫他交往的都是些政界商界丈夫身份显赫的寂寞贵妇呢。” 一阵见血。 类闻言忍不住摇头,果断不再介入抓狂的美作和专揭短的道明寺之间的纠纷,选择袖手旁观了。 第6章 不解 类随便找了个位置靠好,不料还没过多久,身后的门就骤然打开了—— “啊,抱歉抱歉。”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靠在这道工作人员专用的暗门上,里头走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连声道歉。 “是我考虑不周。” 类淡淡地说,从容地让开了。 女孩这下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来,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正巧暴露在嶙峋的光线的照射下。 类无意间瞥了一眼,没留意到她脸上因看清他容貌而浮现的淡粉色涩意,倒是看清了她所穿的紧身制服。 和犹带着几分稚气的青涩五官相较起来,她的胸脯分外饱满,倒像是熟透了的果实。 类的视线却自然地落在她所佩戴的名牌上。 ——普普通通的姓氏并没有在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但她的名字…… 松冈优纪。 作为牧野的死党,和西门有过一段为时不长的感情纠葛,是个直率坦诚的女孩。 他只知道她跟牧野在同一间蛋糕店打过工,没想到对方勤劳到晚上也有其他兼职。 怪不得方才猛一眼看上去有些眼熟。 很快意识到这样看下去未免显得太失礼了,类迅速别开眼去,并向局促不安的她微微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说到底,对方并不是什么值得他额外留意的人物。 被留下来的优纪忍不住星星眼地看着他修长匀称的背影,直到类推开包厢门走进去,被可恶的门板挡住,再也看不到为止。 她怅然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原来,现实里真的存在着和欧洲历史书里面那些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的贵公子一类的人物呢! “优纪你好狡猾。” 突然一个平时不怎么熟的同事奈津从背后窜上来,亲昵无比地揽住她,贴在耳根旁说:“别装傻了,我都看到了哦,花泽物业社长的儿子居然对你这么亲切呢,一定是早就认识的吧?” 优纪讶然地脱口而出:“啊?他就是花泽类?” 他那彬彬有礼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杉菜口中嚣张跋扈、空有光鲜外表内里败坏的草包啊。 呃……杉菜的原话是:‘没大脑、态度傲慢、刚愎自用、爱动粗的白痴四人组。’ 奈津不置可否地哂笑一下:“难道优纪要告诉我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遭到冲击,还沉浸在混乱的思绪里的优纪相当不自在地试图挣开来,本能地就想要否认:“不是这样的……” 对方却不那么轻易放过她,不仅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反而还加大了箍住她身体的力道:“啊拉,我真是太羡慕啦~想不到优纪一副纯情又老实的样子,背地里——” 优纪难受得都快要叫出来了,完全没听清她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按捺住把她推搡开来的欲、望无措地挣扎。 “你们在这里偷懒?”冷不防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 “大河经理!” 优纪和奈津一惊,手忙脚乱地松开别扭的姿势,向这位素来严苛的经理鞠躬致歉。 大河皱着眉头问:“走廊上打打闹闹的,再让我看见,以后就不用来了。” 优纪刚想开口,奈津就笑得一脸谄媚地迎上去,夸张的腰部下弯弧度使得刻意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下露出的事业线更加明显:“抱歉啦,大河经理,实际上我也跟优纪不要跟我闹着玩,可她——” 奈津怎么能这样扭曲事实! 优纪气得咬牙,但碍于家教做不出贸然打断前辈说话的事情来,只好硬着头皮等她恶人先告状地歪曲事实完毕,再好生解释。 大河却不为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毫不客气地呵斥:“我要听的不是拙劣的借口,你身为前辈就是这样给后辈树立榜样的?” 奈津的笑僵在了脸上,但很快又再度放松了语调,带着点撒娇的味道:“经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招待客人。” 连优纪都忍不住感叹她的脸皮厚,简直把刚刚经理给的难堪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大河没有再理睬她,径直向忿忿不平的优纪下达指令:“去厨房把客人指定的甜点送过去。不要跟她一样多话。” “是!” 优纪的心情无形中好了许多,精神抖擞地鞠躬后,一溜烟地就跑了。 她不是因为感激经理把这个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给了自己。 而是——在场就三个人——哪怕傻子都听得出经理口中的‘她’分明在指施展美人计失败的奈津啊! 一直抱着能不惹事就忍气吞声的想法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工,这次在兴奋劲过后理智回笼,担心被奈津事后报复的优纪心情忐忑极了。在送甜点进去的整个过程连头都没抬起过一次,始终盯着地毯的花样研究。 f4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服务生的情况:道明寺和美作在喋喋不休地就鸡毛蒜皮的陈年旧事争吵;西门作壁上观附带偶尔煽风点火;不乐意参合进去的类则坐得远远的、捧着甜点师精心制作的点心仔细研究可爱的奶油点缀物。 介于美作当时要求的是“把店里所有样式可爱的甜点都做一份端上来”,成品足足摆满了5个托盘。 优纪在送完第4盘后一边急匆匆地往厨房走一边低头看手表,心里暗暗高兴:再坚持10来分钟,就可以下班了。 只是她终归是低估了奈津重振旗鼓的速度。 刚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优纪便被迎面走来的奈津故意用一杯喝剩的咖啡泼了一身,好在温度不高,没被烫伤,但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肯定是不能送东西给重要的客人的。 顺理成章的,奈津得意洋洋地接手了优纪的活,腰肢摇曳地踩着高跟鞋就走了。 优纪摇摇头,旋即在感谢了看不惯奈津做风的同事的好心劝慰后,无奈地去换衣服早退了——真是,她要是说自己真的不稀罕这种活的话,恐怕奈津也不会信吧! 当奈津风情万种地端着托盘走进包厢时,正各忙各的f4谁都没注意到她的不同之处。 最后还是最拥有兽性直觉的道明寺察觉到了不妥。 “休战了美作。”他拧紧眉头推开美作前倾的身体,断然迈开阔步往沙发那边走,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面部表情也越来越凶恶,乌黑的瞳仁里快要冒出团实质性的火来:“喂喂喂!那边的女人你在搞什么?!”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起来。 他居然看到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浓妆女把类压在黑色的沙发床上,长长的卷发盖住了两人的颈部以上的位置,但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是用这个暧昧的姿势在说单纯的悄悄话。 “该死的——”暴怒的道明寺一把将奈津拽起来,不顾她的痛呼,阴着脸把她狠狠抛在地上,在房里的人都能听到清晰的‘咚’一声、重物撞地的响动后,穿着皮鞋的脚直接踩踏在她的腹部制住她的举动:“谁准你乱碰类的?!” 他表现得几乎像是一头被抢了心爱配偶的雄狮,死盯这个妆容妩媚的女人的眼神简直和看一坨叫人糟心的秽物一般无二。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即使隔着厚厚的地毯,依旧把奈津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脑子里跟被人用棍子搅过一样恶心欲吐。 在看清现场状况后,美作和西门也立刻收掉了一贯慵懒的招牌笑容:“经理,”美作微微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个傲慢的弧度,他冰冷地质问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大河:“这是这么回事?” 素来怜香惜玉的西门像是换了个人般对痛苦呻、吟的女人视而不见,双手插兜,附和着嘲讽:“原来店里员工的素质都这么差劲吗。” 大河经理不得不面对盛怒的f4,偏偏人赃俱获百口莫辩,急得额头汗水涔涔,只知道不停地点头哈腰,拼命道歉,想活吃了奈津这个惹祸精的心思都有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被扰了睡眠的类懒洋洋地问。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被沙发靠背的阴影笼罩住的上身这下也暴露在了灯光下,偷偷瞟了他一眼的大河不禁眼前一黑—— 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印着好几个凌乱的猩红唇印,上衣的肩窝领口一带皱巴巴的,就连俊秀清雅的面庞,都被沾染上了诱惑的颜色。 一副活生生的刚被色女蹂躏过的无辜表情。 他看到趴跪在地上的奈津,被这突发状况整得一头雾水,顿时露出一脸茫然:“这是?” 鉴于阿司他们持续吵架的声响仿佛携带某种强烈的‘催眠’作用,欣赏点心也欣赏累了的类当时便就势往沙发上一倒,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快速进入了睡眠。 直到刚刚被阿司的怒吼吵醒为止。 整个人被笼罩在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氛中的道明寺强行抑制住炽盛的怒火,耐着性子跟他一一解释;与此同时,美作让人取来一张湿巾,被一言不发的西门接过,默默地替他擦拭被印下吻痕的脖颈。 殊不知,类在静静地听完道明寺愤慨的陈述后,立即便反对了对方预备‘把她打个半死用布袋装住倒吊在club顶楼吹一天风接着丢到灌上水泥的铁罐里最后扔到东京湾填海’的凶暴决策,还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说:“啊……这样吗。” 类不疾不徐地接着说:“被女人擅自碰了,我是不太高兴……但你们的反应也略大了。照你们的说法,那东京湾早就被人的尸骨填平了不是吗。每天亲密接触过美作和西门的恐怕和天上的繁星一样多呢。” 道明寺万万没想到类是这样无所谓,气得攥拳:“她居然趁你睡觉偷吻你,你竟然这么——” “我和你们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类骤然打断。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十分平淡地陈述着,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所蕴含的坚定:“没有什么是我不应该做,或者是你们认为我不会做的。” 类其实只是在无意间想起了在前世,跟牧野的一次闲谈中,对方透露出的某些信息—— 那时候还跟阿司浓情蜜意、陷入热恋期的牧野已经能够释然地告知他,曾经喜欢过他的事。 ——牧野说:“诶,我当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们f4入学幼稚园的照片,他就很敏锐地察觉出我在看你,并且强调‘不管你喜欢谁,反正类是不行的。’” 类以为自己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发现,其实还是在意的。 不仅是在意,而且相当不快。 只是他习惯了隐忍,习惯了自我排解。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f3会固执地给自己贴上一个标签,阻拦自己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呢。 西门和美作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类……其实阿司也是担心你。” 西门:“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类喜欢的话,就让她陪你玩好了,但比她漂亮的美眉多的是呢,这么不懂事的还是别——” 类漠然地看向西门,成功让他自动闭上了嘴。紧接着,类轻笑着,露出个温和却又充满距离感的笑来:“抱歉。或许你会不舒服,但我还是想说——阿司,你有时候真的太霸道了。” 虽然眼前的这个阿司不是前世的那个阿司。 但他还是忍不住迁怒一下—— 在阿司沉浸在与牧野叛逆的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想起过关心一下他的幸福呢。 恐怕没有过。 “今天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你们慢慢玩。我并不喜欢,甚至说,我根本不认识躺在地上的这位小姐,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我不会插手的。” 类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连笑起来浅浅的酒窝都和平时一般无二—— 但f3还是后知后觉地明白,有什么真的不太一样了。 道明寺的卷发耷拉着、仿佛失去了以往的活力,正如同它的主人此刻的眼眸一样黯淡了光泽。 他直愣愣地看着类无情地转身离开,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此时更像是类脚下的那方寸之地,被踩得生疼生疼。 第7章 不适 仿佛对自己的话语造成的影响力一无所知,类毫无心理负担地踏出旋转门,夜里凉凉的空气吹拂到脸上,让适应了室内温暖到堪称闷热气息的他稍感不适地蹙了蹙眉。 在上车之前,他仿佛仅仅是习惯地回头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club门口。 当然什么都没看见。 就算是类他自己,也说不出,此时此刻他想看到的是什么。 “回去吧。” 类躺在房车里事先准备好的柔软枕具上,轻声吩咐坐在驾驶室的司机。 感觉到车身开始了谨慎的缓慢移动后,明明在几分钟前还疲惫得什么都不想说的他却突然间睡意全无,于是只好睁眼盯着深黑色的车顶发呆,实则开始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时空逆转以来,他的情绪始终是相当的不稳定。 按常理来说,他是完全不会把先前阿司那番话放在心上的。 更不会因为翻起陈年旧账的无关琐事冲好友发脾气,以至于丢下他们先行离开。 尽管他当时切切实实被勾起名为‘不满’的这种情愫来,强大的自制力也足以应付。 回头,还是找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被他的骤然发作给结结实实地弄懵了的阿司吧。 起码让他们明白,实际情况远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糟。 类沉吟了会儿,觉得自己的情绪失常估计还是出于一种找不到定位的茫然、和油然而生的焦躁感。 绝非庆幸这种另类的死里逃生,或者试图利用先知优势大刀阔斧影响大盘局势的兴奋感。 他是疑惑。 自己回来这一趟,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一夜之间—— 熟悉的好友变回了稚气未脱的模样和脾气。 熟悉的事物彻底失去了踪迹。 想做的事情……都多多少少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是不是重新走一次过去的老路,类一点都不在乎。 即便是几年后的那场金融风暴,哪怕不规避开来,也不会让屹立在日本上流社会顶端的f4、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家族伤筋断骨。 锦上添花的小玩意。 疯狂相爱的阿司和牧野终究会因价值观上的差异和诸多摩擦激发的矛盾分道扬镳;美作会依循父母的意见在22岁这年跟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结婚生子;西门继承家业上遇到了来自身为哥哥的竞争者制造的一些小麻烦,可还是会顺利披荆斩棘、登上一把手的宝座。 唯有他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按部就班地、不急不慢地成长,没有所谓的野心,也没有强烈的欲、望。 性格决定命运。 所以他人的轨迹都不会改变,哪怕有他的干预也一样。 难道命运只是想让自己重新见证一次事情的发展经过吗? 怀抱着些微的疑惑,类轻轻地叹了口气,合上眼帘,索性放纵自己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困倦海洋中。 次日,整晚都没睡好的f3在找遍了偌大的英德校园、尤其是倍受类青睐的音乐教室、休息室、救生通道口后,无比纠结地发现一个事实—— 类居然闹脾气到没有来学校! 虽然对嗜睡的类而言,上学不过是个随意补眠的代名词,可除非有特殊事情的话,他基本是雷打不动地出勤的。 在最后一个类可能出现的地点依旧没见着他人的时候,道明寺周身的气氛已然低落到了谷底,阴沉得仿佛要能滴下墨汁。 偏偏这时候还有不识相的人来触地雷。 一个精心装扮过的英德女生一脸娇羞地半路揽住脸色明显难看到暴的道明寺,一通结结巴巴的表白后,沐浴在美作和西门‘真是不知死活’的目光里心情激动地呈上了亲手制作的蛋糕—— “道、道明寺大人,我是柚香,我一直很仰慕你……” 道明寺顿住了脚步,漠然地看着她。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希望你会喜欢,啊,这里我不小心烤糊了一点,我太笨了……” 整个过程中,道明寺就那么杵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展示完,然后在她希冀的注视下顺手接过。 只是就在她自以为道明寺接受了她的爱慕之情而欢呼出声的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一个反手,把整个由对方泡制的奶油蛋糕结结实实地砸到了洋溢着欣喜的脸蛋上。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不由得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凉气,噤若寒蝉,‘蹭蹭蹭’地在下一瞬退避三舍了。 美作靠在扶手上,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阿司,类说不定只是身体不舒服——” 西门毫不客气地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别骗自己了,这次类肯定是真的生气了。” 昨晚还生龙活虎地准备下舞池,哪有一晚上就无缘无故地病倒在床的道理? 类只是成天没精打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地爱睡觉而已,并不是身体羸弱的药罐子。 再说,他可是被花泽家上上下下一堆人皆都视若珍宝的唯一继承人,再没脑子的人光听这番话也会懂得类的重要和受宠性。 这样的揣测简直荒谬之极。 道明寺气馁地蹲在类以往爱呆的救生门前的阶梯上,白净的脸上黑眼圈尤为明显,他正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啊!类什么时候变得脾气这么古怪了!” 美作摊手:“其实也不能全怪类,阿司你好像的确管太宽了。” 道明寺以几乎要拗断自己脖子的力道恶狠狠地转过头来,死盯着美作等他发表高谈阔论。 对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波早就免疫的美作无奈极了:“类是独立的个体,他拥有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自由。就好像类从不胡乱干涉我们的做法一样,他一定希望得到同等的对待吧……” 道明寺一脸不认同。 美作说着说着,音量越来越小,就像是一直默念这番话不过是想来说服自己罢了。 西门也不同意美作的说辞,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类刚准备迈入成人缤纷多彩的世界,我们作为朋友理应帮他把关,主动担任起考察接近他身边的人的责任,免得一些乱七八糟心怀鬼胎的女人都蒙混过关才对。” 西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及时拦下藤堂静。 道明寺一个劲地点头,严肃地附和说:“类很单纯,和你们这些花花公子又不一样,认定的人轻易不会改变——比如藤堂家的那个女人。既然这样,他和女人在一起就是f4该共同参与协商的事情,不止是他的个人问题。” 要是类听到这番胡搅蛮缠的谬论,恐怕会后悔昨晚决定安抚被迁怒的阿司的决定。 膝盖再次中枪的美作举手表示投降:“好吧,说实话我也这么认为这纯属一番好意,可关键是类不是这么想的。” 他有些同情地看向道明寺:“如果类觉得阿司你不够尊重他,这事情恐怕就真的闹大了。” 美作做了个‘没辙’的撇嘴动作。 西门不说话了。 道明寺的眉心简直都快打成了一个死结,半晌,他咬着后槽牙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我回去睡觉了!” 西门猛然抬头,早上十点的太阳光芒万丈。 他旋即露出个叫道明寺憎恨不已的‘果然如此’的表情,口吻轻松地调侃:“阿司啊~就算你想紧随类的脚步摆脱童贞的身份,挑的时机也未免太早了吧。” 一起竹马长大、形影不离到堪称亲密无间的三人对道明寺的性格简直了如指掌——尤其是清楚,当他在生气或者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就会选择要么以乱找人撒气的方式、要么以嚷嚷着回去睡觉的方式来逃避。 美作反射性地一把拽住起身欲走的道明寺,却差点被对方的力道带着跑,顿时心里暗骂他壮得像头斗牛士的牛——接下来按捺住想扶额的冲动,耐心劝导道:“这样逃避是不行的,你听我好好说行不行阿司!” 道明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意识到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美作立刻明白阿司要走的决心已经岌岌可危了。 他赶紧加把劲,再接再厉地说:“我建议阿司你最好以最快速度去跟类解释一下我们的用意,然后稍微道个歉就行了。” 道明寺狐疑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反问:“就这样?” 美作肯定地点头:“就这样。” 西门酸溜溜地帮腔:“啧,反正温柔的类平时对你容忍度特别高~” 道明寺眼睛一亮,一点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地点头:“你说的是,类对我比对你们两个温柔多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早说啊!我现在就去!” “停停停!”美作听他前半句听得牙痒痒,后半句后又觉得自己真是服了他的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只好又伸手拽他回来。 “还有什么事!”道明寺极度不耐烦。 这臭小子。 只听美作话锋一转:“现在的关键不是类原不原谅我们,而且以后我们应该用什么手段处理相似的问题,才能达到不激怒——嗯,起码是不引起类反感的情况下,替他把关。” 道明寺霸气地一挥手:“这种小事,闯到桥头自然直!” 他是再也抑制不住想跟类和好的心情了,当下就扯开美作的胳膊,大步大步地往出口走。边走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后来更是干脆跑了起来。 “……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谢谢。” 被利用完了就扔的美作忍不住吐槽出声。 西门好整以暇地靠墙看他:“你觉得类会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们吗?” 美作若有所思,踌躇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如果是以前的类,我敢肯定;但昨天的类……如果他身上的变化不是因为临时受了刺激所导致的话,阿司成功的概率就很难说了。只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类并没有真把这事情太放在心上。” 西门的笑扩大到了眼角:“阿司被你三言两语给糊弄得深信不疑呢。” 美作全无愧疚之情地嗤笑,不再掩饰算计道明寺的事实:“谁叫他摔坏我的手机还摆出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交给类整治他,磨磨他的坏脾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西门:“我要跟过去看看。” 看好戏。 美作兴致勃勃地紧跟其后:“我也去。” 只是美作没想到,他的希望要落空了—— 类没来上学的原因根本不是f3所料想的‘闹脾气’或者心情不虞,而是他从昨晚开始就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陷入昏迷状态,直到早上才渐渐退热,但人仍然没有醒来。 第8章 释怀 类这场来势汹汹、反反复复的发热把花泽家的人全给吓得够呛,紧绷的神经直到家庭医生如释重负地宣布高热不会再卷土重来时,才松懈下来。 ——光是看着躺在床上的类少爷褪去不正常的潮红的脸庞呈现如纸的苍白,他那憔悴的样子,简直能心痛死这些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的佣人们。 自然也没人细心到想着去通知f3了。 于是当道明寺一脸心虚地赶来‘探望’的时候,这些人表面神色如常,心里还结结实实地为对方的高效和消息灵敏度吃了一惊。 殊不知这纯属是个美妙的巧合导致的误会。 十分钟后,道明寺和紧跟着赶来的西门、美作三人一起坐在类的床前,他们神色别扭就像紧张地等着向家长承认错误的小孩,在不得不面对事实之前,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翠绿的枝叶无所事事。 渐渐的,类的脸颊恢复了些微的红润,先前因难受而轻蹙的眉也无形中松了开来,呼吸转为平稳,双手老老实实地交叠着摆在小腹一带的被褥上。 洁白无瑕的柔软枕具里,他的睡颜安详得像是纯洁又可爱的天使。 美作忽然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唉,想不到类竟然是生病了。” 道明寺的声音闷闷的:“我宁愿他是生我气。” 西门顺手揉揉道明寺的卷发权表安慰,结果下一瞬便被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痛得“嘶——”了一声,一脸嫌弃地看着红通通的手背压低了声音骂道:“阿司你这混蛋还真下狠手!” 美作一点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意思都没有。 考虑到睡梦正酣的类就在眼前,有所顾忌的道明寺和西门眯着眼睛瞪了会对方,算是用眼神达成了‘暂时休战、出去再打’的临时协议。 “……哈哈,我想起这样的情形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一次。”美作忽然乐了。 西门偏过头去看着他。 道明寺爱理不理地把脸埋在手心里。 美作努力回想细节,半晌才说:“估计你们忘了吧,小时候,有一次阿司扯坏了类心爱的玩偶,哦,好像是小熊娃娃的一条胳膊吧。要知道类那时候特别宝贝那个娃娃,他看到这种情况,只是一边什么话都不说地抱着熊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阿司你明明心里愧疚,但真被无视了又很不甘心,说了些言不由衷的风凉话。西门看不惯你欺负类,跟你吵了起来。吵架吵得我实在心烦,就忍不住骂了你们一顿自己走了,结果第二天你们全都乖巧得要命地来我家道歉要和好。” 怀念的同时,他不由得有些感慨:过去那些虽然爱闹别扭但本性还是懂得体恤朋友心情的小家伙们怎么就长大成这么气死人的个性了呢? 道明寺抬起头来鄙夷地睨了他一眼,夸张地咧嘴:“哈?有这回事?该不会是你瞎掰的吧。” 美作额角青筋暴跳:“……你这个死小子。” 虽然他早有预料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但当事实真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不爽。 西门倒是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但他觉得美作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表情十分有趣,于是没半点出来解围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第四个人微弱的回答:“嗯,我也记得呢。” 是类。 “类,你终于醒了!” “快去喊医生来。” “类你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三人几乎高兴得蹦了起来,凑上去七嘴八舌地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类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打量了他们半天,失焦的眼眸才真正对上:“你们都来了啊。” 他沙着嗓子,虚弱地说。 想起身,但脑子里简直跟被灌了铅一样沉,四肢也跟面条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类索性也就放弃了。 以往沉静如水的茶色眼眸此刻被润上了雾蒙蒙的水色,又长又密的眼睫毛跟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轻度干裂的薄唇和眼睑上浮现的淡青色叫人心疼。 美作叫来了守在隔壁的家庭医生和佣人们,看对方给类那条白皙又纤细的胳膊拭汗,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移不开视线,甚至还油然生出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奇怪,和打扮清爽性感的美眉们零距离接触都不会出现这类反应的啊。 在类慢条斯理地用小银勺享用清香四溢的小米粥时,西门忽然开门见山地问:“类,你准备一直保持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吗。” 美作紧张地瞟了西门一样,满含着他的不赞同。 道明寺罕见地没有吭声。 类停下了往嘴里送粥的勺子的动作,平静地看向西门,后者却也坚定地凝望着他。 看来是一定要给一个能够说服他们的答案了。 类这么想着,把喝了一半的粥饭搁回盘子里,酝酿了会,试探着发问:“……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f3反射性地神情一凛。 “喝抹茶还是喝麦茶比较好?” 他诚恳地问。 下一刻原本正襟危坐的f3同时用杀人的眼光看他。 成功戏弄了他们的类露出个调皮的浅笑来,可爱的酒窝让这份笑容更加生动:“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 “这个问题就是,”他眨眨眼,“如果你们的某位挚友注定和某位身份与他不匹配的女性坠入爱河,为此历尽千辛万苦,包括差点众叛亲离、抛弃自身的责任,然而这段劳心劳力的爱情最后还是会戛然而止的话……一旦有机会,你们会出手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这样无厘头到天马行空的问题显然超出了f3事先料想的范围。 西门仔细地审视了一番类那状似坦然的神色,没有看出任何对方是在信口开河糊弄他们的端倪来。 难道昨天他真的是在烦恼这个问题? 心思素来细腻的西门和美作始终半信半疑。 “哈,女朋友?” 美作调笑:“阿司确实很需要一个女朋友,好好改一改你的性格。” 道明寺骇笑:“哈,为什么我要跟那种低俗、难看、白痴、动不动就哭又肮脏的生物在一起?低级趣味。” 身为花花公子的美作和西门觉得膝盖中箭的程度有些难以忍受了。 类脸上洋溢的笑意在没人察觉的时候减去几分。 如果这时候告诉阿司,他在不久的将来,会因为他口中‘低俗、难看、白痴、动不动就哭又肮脏的生物’而打自己两拳的话,他肯定会以为这是天方夜谭的。 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任何人做梦都不会想到,霸王脾气的道明寺会为了爱情改变得那么彻底,那么厉害。 但这也证明单细胞的野性动物道明寺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信以为真,并且绞尽脑汁地进行了思索。他慎重地斟酌了会儿,认真地提出质疑:“身份不匹配到什么程度?” 类:“参天大树和杂草的差异。” 道明寺继续苦思冥想了好几分钟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又抬头转为生气地质问:“类,你是怎么除了我们这几个以外还有机会认识什么挚友的!” 类温和地哄到:“我只是假设。昨天之所以憋着不说,就是怕阿司误会了啊。” 道明寺哼了哼,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类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的朋友永远只会有你们三个——阿司、阿玲和总二郎。”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保证,道明寺的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了小半寸。 想想也是嘛,类哪来的时间去交其他朋友。 美作在心里由衷地感叹:真是好糊弄的家伙。 西门不动声色,实则飞速分析着:虽然还是觉得很可疑,但类最近跟我们几乎形影不离,除此之外就是睡觉和宅在家里看电视以及继续睡觉,确实没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瞒着我们。 更重要的是,类平时就表现得就很毫无自觉的那种缺根筋—— 譬如会突然蹲在马路边研究花坛上一块花纹特别的小石头舍不得走; 譬如会突然让司机停车,然后买下方才一掠而过的蛋糕店橱柜中摆放着的某款漂亮蛋糕; 譬如会突然间跑音乐教室里,拿起一把学校里的廉价小提琴拉上几个小时的练习曲; 譬如会突然指着高贵典雅的自由女神神像,用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的语气指出‘啊,自由女神居然有鼻孔,原来她也会呼吸啊’的事实; …… 所以难保不会做出突然间纠结于一个选择性问题的事情来。 西门骤然间释怀,于是脑海里残存的那一点疑虑这下彻底分崩离析、瓦解成渣渣了。 道明寺这时候也理好了思绪,铿锵有力地说:“没有人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那个人他最后后悔了吗?如果真的后悔了,他为什么不毁掉那个难看的自己重新来过。” 美作越听越不对:“喂喂,阿司你能不能想法别那么暴力。都是你乱在学校发飙,使得f4在外面的形象也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道明寺用看白痴的眼光瞥了他一眼:“什么啊,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啊,毕竟人生只有一次不是吗。” 粗暴又直接,我行我素,这就是道明寺历来处事的哲理。 “总之,人跟人重逢之后,之所以会忍不住老聊起过去的事情,还不就是因为不清楚近期发生了什么的缘故吗?”顿了顿,道明寺继续说:“这种单纯为了找话题的行为不代表他就真有那么重视自己的过去啊。” 正在为类泡茶的西门也赞同地说:“我们茶道有一句话,叫‘一期一会’。有的事情一定要发生在特定的时间,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美作呼出口气,不太确定地说:“我是觉得,既然能遇见到会发生那么多负面的事情的话,倒不如早点阻止免得朋友受伤啊。” “啊!”道明寺突然大吼。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阿司!”没有心理防备的美作被他一惊一乍给弄得觉得自己都快胃绞痛了。 结果下一刻道明寺就使劲赏了他肩膀一拳:“你懂不懂啊,我那不叫乱发飙,没有我谁来维护英德学院的秩序啊!” 无缘无故挨了一拳的美作还没缓过劲来,就又被他的厚脸皮震得唇角抽搐:“……我还以为又发生什么了,你这反射弧。” 道明寺理直气壮地训导:“你不要大喊大叫,影响类休息。” 美作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到底是谁在捣乱啊!” 类含笑看着他们打闹,只是没过多久,倦意又汹涌来袭——恐怕是方才服下的药剂有催眠作用的缘故——上下眼皮打架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他努力撑开眼帘,但很快地还是无可部门地怀抱着轻微的歉意,在不知不觉间再次睡了过去。 第9章 静归 在药力的作用下类睡得很沉,连f3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都毫无察觉,更是难得地一夜无梦。 然而在凌晨5点半的时候,他却忽然被一阵陌生又嘈杂的铃声吵醒,闭着眼,类意识模糊地在床上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声响的来源。 是他的手机。 这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类生疏地握着笨重的机身,凭借指腹的触觉找到了凸起的接听键,按下—— “类,你还好吗。” 鼓膜扇动传来的声音让类微微愣了一下。 “静。” 他心情复杂地道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很好。” 他言不由衷地这么回答。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相当粗心,没能发现他嗓音中夹带的明显的鼻音,于是自顾自欢快地说:“你猜猜我有个什么好消息要带给你?” 类轻笑,笑意却未能传达到眼底:“明天要回东京了吗。” 藤堂静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类你好聪明,恭喜你答对喽。我大约在明天下午4点抵达成田机场,所以明晚要是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好吗?” 乍听之下是在征询类的意见,但一般而言,静早已习惯了听到‘那我去接你’,‘好,地点你定’,‘肯定方便’诸如此类的回答。 她实在太了解他了。 了解他温柔体贴的性格,了解……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可是类这次却叫她失望了。 类沉默了会,忽然反问:“静要回来的消息,告诉阿司他们了吗。” 静的语气很温柔:“还没有,我只告诉了类哟。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好久不见的可爱的类呢。” 谎言。 她的一贯作风就是这样…… 吝啬于给予正式的承诺,拖曳着不愿断然地拒绝,乃至于偶尔给点甜头、赋予自己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空壳。 手持烫热的机身凑近耳朵的类时不时觉得喉咙有些痛痒,一手捂住话筒、一手掩住嘴咳了咳,接着问:“很荣幸。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静的眼里,我是个地位特殊到——值得怀抱住将身份往更良好的变化的期待——的存在呢。” 这是一次甚至谈得上尖锐的试探。 静有些怔愣:“类……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呢。”她迅速梳理了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心情,饱含委屈地说:“是不是遇见喜欢的女孩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类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浓重疲惫,心底涌现的连绵不绝的刺痛叫他忍不住戳穿了对方爱耍的小把戏:“静,你回避问题的技术还是这样拙劣呢。” 每次她一这样说,自己就会第一时间乱了阵脚,心慌意乱地检讨过去是不是犯了什么会令心上人误会的错误,以及诚心实意地向静剖白真挚的心意。 她明明清楚,他喜欢的人只有她。 当然,现在只是曾经了。 想起静在前世跟他的最后一次交集,是存在于对方的丈夫于某次投资中失手、险些破产的情况下——静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温温柔柔地恳请自己去不留痕迹地伸出援手。 他答应了她。 在着手安排涉及十数亿的相关事宜的时候,他几乎是麻木地想起静对自己的一次次伤害—— 利用他的情感,把他跟她的交往当做争取增加‘脱离家族的筹备时间’的挡箭牌,来麻痹藤堂家族的警惕; 在宣布和家人断绝关系之前,她口风紧到不曾跟他透露出半个字,在他沉溺在幸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落下重锤; 那次在加拿大相遇时,她对他许下的注定无法践诺的承诺; 那张躺在书桌上、写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名字的婚礼请柬…… 他还想起了那个不顾一切地追着静的脚步,搭上前往巴黎的飞机,结果却怯弱到只敢呆在家里看窗户外的车水马龙,徘徊了半个多月后回到东京自暴自弃的自己。 他曾经小心翼翼地爱过她,近乎卑微地爱过她。 爱到会在她决然抛弃他的时候痛彻心扉,数度辗转难眠。 往事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脑海,在最后一次达成静的愿望后,残存的那点念头似乎也变得空空落落的,什么都不剩了。 那是他的对静的最后一次纵容,也是给自己无始无终的初恋一个永恒的祭奠和彻底的了结。 类不想再听静那套似假非真的辩驳,他只觉得太阳穴附近的痛楚越来越叫人难以容忍,于是他客客气气地打断了静才起的话头,挑明道:“抱歉,静,我清楚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我还是劝你在选择离开藤堂家前好好想想自己身上的责任。再会。” 抛下这么一番话,类的眼眸沉静如水,抿着唇,利落地扯下了手机的电池扔到一边。 不管静想要从他这里再得到些什么…… 他都不准备再和静以任何形式纠缠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再也无法入睡了。 次日,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他还是挣扎着起了身,坐上特意来接他的美作的车。 美作虽然是专程来接类去英德上学的,可说实话,他没指望真能接到人——毕竟类昨天下午还表现得那么虚弱,时间上算来情况估计才好转没多久,于是当类坚持和他一同离开时,他还有些犹豫。 美作担忧地看着窝在软垫上无精打采的类:“实在不舒服的话还是回家躺着吧,大不了我们一起翘课来陪你,别勉强。” 说着说着,他顺势伸手探探类的额头,确认一下热度是不是完全退去了。 他以为类是不想一个人闷在家无聊。 ……虽然这种推测的真实度针对类这种爱宅在家里睡觉的人而言,还有待商榷。 类非常乖巧地任由美作对自己动手动脚,软绵绵得像是只懵懂的无辜羔羊——先是用热乎的手心,然后像是怕测不准改成微凉的手背,后来索性把脸凑过来,额头亲密无间地互相抵着,卷曲的眼睫下那专注无比的眼神叫类颇感不自在。 察觉到美作探体温的这个过程太过漫长,类终究是忍不住轻轻地推开了对方近在咫尺的脸,摇摇头:“不用,我没有那么孱弱。而且还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美作详装若无其事地撤回去,好奇地问。 ……真可惜,差点就可以偷偷捏捏脸的。 本来就不准备卖关子的类语气淡淡地回答:“静说她今天下午回来。” 美作对静实在谈不上关心听到这消息自然也不会有特别感想,可见类这漠不关心的反应尤其反常,他却忍不住担心了:“类……那你准备怎么做?” 类垂眸:“你们打算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话说得古古怪怪,而且模棱两可。 美作先是错愕,接着细品了一番类回答中所蕴含的深意,半晌,他恍若茅塞顿开:“你是要放弃追求静了吗?” 类点点头,又眨眨眼:“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从没有正式开始过,又怎么谈得上结束? 美作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浅浅的喜悦之情渐渐加深,终于到了个强烈到难以自抑的地步:仿佛是有人在漆黑如墨的夜空里接二连三地放起了焰火,又像是沸腾的岩浆替代了血液涌上五脏六腑的灼烫。 他需要竭尽全力地控制住脸部肌肉,才能让自己可耻的、不合时宜的小喜悦不至于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吗,那真是值得庆祝,你终于不再为一片不属于你的树叶放弃一整块垂青于你的森林了!” 美作聪明地没有去追问为什么,而是直接真心实意地道贺。 “这样的祝词倒是符合你的一贯作风。”类好笑地看着精神振奋的好友,随口问道:“阿司他们呢?” 美作振奋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他们昨天又打了一架,不知道和好了没,唉真是的,不想管他们了。” 道明寺和西门从小到大不知道文斗武斗过多少回,每次担任和事老的基本都是倒霉催的美作。 至于类? ……这种情况下,他十有八、九在树荫下舒舒服服地打瞌睡呢。 类‘哦’了一声,然后问:“谁赢了?” 美作想都不想地回答:“从他们脸上最后展示的ok蹦来看,阿司略胜一筹。” 类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他突然间想起来件什么事请来,不由得有些歉意:“昨天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没来得及就前晚发生的事情道歉。 美作没等类说完就一脸的见怪不怪:“啊,类你一天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多,这不是常态吗。伯母很热情地挽留我们过夜,但西门和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他摊摊手,简直无奈极了:“我要是一晚上不回去,妈妈的眼泪估计能把家里的地板都淹掉,妹妹们会争先恐后地把我的手机打爆。” 他闭口不谈西门那方面的具体情况。 尽管他们之间不存在秘密,尽管他们实则对这些内情心知肚明——还是会贴心地维持一种微妙的距离。 心高气傲、家世显赫的f4打自在幼稚园认识的第一天起,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另外几人和自己是一样的——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 于是本能地不去轻易碰触好友的疮疤。 再轰动一时的事情也终会过去,譬如十几年前发生在西门家的一场小风波一度吸引了上流世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可到今天,谁还记得西门家第16代继承人起先不是总二郎,而是长子祥一郎? 离家出走的叛逆哥哥、蓄养情妇常不在家的风流父亲、表里不一母子情淡薄的神经质母亲…… 号称要成为日本第一花花公子的总二郎就生活在这么一个明面上看着正常,实则压抑到叫人无法呼吸的家庭环境中。 道明寺也不遑多让。自从姐姐椿出嫁后,空荡荡的大宅邸里往往只有他一个人:女强人母亲常年在外奋斗打拼对子女不闻不问,同在国外的父亲存在感薄弱得可怜,唯一真正关心他的玉嫂也取缔不了血脉亲人的作用。 与之相比,类在家庭方面的好运,简直幸福得叫人妒忌。 “阿司是最后一个离开你家的,具体时间不清楚,反正在我和西门走的时候他还赖在你的床头不走。其实要不是阿椿姐临时决定回去看看宝贝弟弟过得好不好,恐怕你今天早上起来就能第一眼看到他了。”美作酸溜溜地补充。 第10章 戏弄 类将身体向后靠去,没有继续美作提出的话题,而是意味深长地道:“与其羡慕我,不如让我提醒一下你似乎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大概是我们还在读幼稚园的时候,你们谁都不愿意来我家。” 的确把这点忘在脑后的美作顿时语塞。 是的…… 花泽家的家长们一度比谁都严厉,严厉到叫无法无天的道明寺都忌惮地不乐意撞见的程度。 尤其是类的父亲花泽渡,是个公认的刻板严苛、不苟言笑的存在。 类由于是家中的独子,从还躺在襁褓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继承偌大的家业。他不仅受到父母的严格管教,还有英才教育的课程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毫无空隙得不到片刻喘息,被彻底剥夺掉稚童活泼好动的天性,小小的肩膀上不得不扛起了所有人高度的期待。 不堪重负的他终于不可避免地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 当家里人注意到他总是一个人默默蹲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不加入同龄人的玩耍行列,再不展露丝毫笑容的时候——改变教育方式亡羊补牢已经显得太晚了。 类的母亲搂着一言不发的儿子追悔莫及、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固执古板的父亲花泽渡身为主要的施压方也自责不已。 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一样。 只有和f3在一起的时候,在他们强硬的带动下,类那犹如女儿节娃娃般精致可爱的脸蛋上的表情才会有所不同,深茶色的澄澈眼眸里也会染上些许神采。 但还是少得可怜。 忆起往事,美作心有余悸地说:“啊……那时候你连小幅度的情绪波动都要控制,哪怕是高兴的情况下,也会突然呕吐出来。” 类事不关己地笑笑:“好像把你们都吓坏了呢。” 美作感叹道:“我们当时还小,遇到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类盯着自己的指尖出神:“如果不是静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开导我,不知道会在医院里呆多久呢。” 他付出的代价是长达十年的单相思。 尽管美作对静后期的作为恶感颇深,也不能否认年长他们两岁的她成功帮助类走出了阴霾的功劳。 静是个了不起的女性。 在彼时自我封闭的类的眼里,更是璀璨又美丽,天上闪烁的星辰都没有她耀眼。 长大成人后的她履历亦是光鲜至极,当之无愧的藤堂家的骄傲:73年于东京出生的独生女,父亲是藤堂商事社长;3岁开始学习钢琴和芭蕾;先是就读英德大学,后去法国搜鲁波卢大学留学,荣获92年‘法国妙龄小姐’大赛优胜,同年被选作全日本航空公司形象女郎;懂得劳逸结合,甚至持有驾驶帆船的国际驾照。 然而富足的生活没有腐蚀她独具一格的鲜明性情,这个外貌柔顺内里桀骜不驯的富家千金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在留学归来的这一年不顾所有人的劝阻跟家族断绝了关系,前往美国当一名普通的律师从事慈善行业,最后顺利与工作搭档成婚。 类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愚蠢地将这份憧憬阳光的心情转化为执着的暗恋之意的话,之后的利用和伤害也不会接踵而来了吧。 但也很难说。 藤堂静很聪明:于是她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要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得到、要利用什么样的人更容易实现梦想。 类相信,在年幼的静向他释放善意的那一刻,是不包含任何算计的。 遗憾的是,人永远随着时光在不断变化。 无论如何,这场风波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至少花泽家以后再也不曾高强度的学习要求逼迫类了,更多的是补偿般的溺爱和纵容。 美作忧心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情不愿地问:“类,你……和静之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 若只是双方普通地闹点别扭什么的,他就要采取不一样的反应措施了——免得落下挑拨离间的恶名。 类毫不犹豫地摇头:“或许有,或许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美作瞬间如释重负。 只是没过多久,他忽然又想起来某件事情,假装不经意地发问:“对了,牧野是谁?” 骤然间听到这个名字,类不由得猛然抬头,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见类的反应可谓激烈,美作心里一沉,表面却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这可要问你了。” 类就真的开始了回想。 在反复回放近两日的记忆片段后,类确定自己没有吐露过有关那人的任何信息,于是困惑地求教:“我不记得我有说过。” 无端感到些微失落的美作兴趣缺缺地回答:“你昨天下午睡着之后,在梦呓里好几次提及这个姓氏。不止是我,西门和阿司都听见了——这人是谁?” 值得类在病痛中都念念不忘的人物,f3居然全都闻所未闻,这简直不可思议。 美作刻意忽略掉心底那股油然泛起的酸味。 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美作饶有兴致地掀了掀眉。 类主动解释:“或许你不信,这人就是……我梦见的阿司的恋人的名字。” 不过说真话,美作也肯定不会信的。 “阿司的女朋友?” 果然不出类的所料,美作不以为然地怪叫出声:“类你不想告诉我们打算编故事也要找个靠谱点的对象,哪怕选我当主角都比选阿司现实啊。” 视女人于无物——噢,不,是视女人于麻烦——的道明寺司也会迎来他的真命天女? 亲眼目睹他横行霸道践踏无数芳心单身十数年的西门和美作已然不会抱有这种天真的期望了。 “况且,”美作又说:“就算你做的是预知梦,阿司的女朋友也不该出现在你的梦境里才对。” 类没有再浪费唇舌去辩解这种无证据又无意义的事情,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装睡。 美作见似乎真的撬不开硬壳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倒也无意追究,而是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色彩地嬉笑:“关键是阿司听见了,你选择不解释也罢,盼着他忘记倒也还好,万一他不巧还记得,你偏偏给出刚才的答案——那小子一定会暴走的。” 类没有无视掉美作赤果果的嘲讽,一抹笑意掠过眼底,突然睁眼,伸手握住他的右侧小臂,使力一拽,迫使美作一个前倾倒进自己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纤长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在真丝衬衫的隔绝下勾勒出美作那历来引以为傲的凹凸起伏的背肌。 “呃,类?” 和那双灵动的眼近距离对上,猝不及防的美作下意识地回抱住他。 结果下一刻类的举动把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美作的三魂七魄都要活活震飞了—— 他亲了美作的耳垂! 温热又柔软的唇瓣带着呼吸的湿气,轻轻地停留在皮肤极薄、因神经末梢丰富而敏感的耳垂上时,所营造的心理战栗感怕是连物理电流都要甘拜下风。 尤其是…… 在知道这个始作俑者是类的情况下,效果被成百上千倍地扩大。 要不是舌头已经连同化作木乃伊般的身体一样僵硬不已,脑子里炸开了锅的美作恐怕已经丢人地尖叫出声了。 此刻他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美作眼里溢满了难以置信,竭尽全力地挣脱类的禁锢,满脸通红地捂住自己既麻又烫的耳朵,跟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一样语无伦次:“你、你、你……” 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鹦鹉学舌:“我、我、我……” 美作气节。 在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他气急败坏地控诉道:“类你又在恶作剧!!!” 他的整个耳朵根都红得和被煮熟的虾米有得比。 类耸肩,无辜地问:“原来你不喜欢这样吗?” 美作半瘫软在座位上,色厉内荏地用恶狠狠的腔调说:“当然不喜欢!” 类缓缓展露出个在美作眼里如恶魔般的邪恶笑容来,茶色的瞳孔里神采奕奕、仿佛闪烁着瑰丽的光芒,语气倒是相当遗憾的:“噢~我还以为美作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是因为很渴望对我这样做的缘故呢。” 惊魂未定的美作还兀自在努力定着心神:“类你什么时候学西门——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在美作的心目中,类的思想一贯犹如婴儿般纯洁,一旦学坏,最可疑的污染源除了西门不作他选。 美作很有自觉地将排除出了嫌疑人列表。 类不再实质上逗弄他,但唇角笑意不减,话语上更是肆无忌惮:“哈哈,美作真可爱,居然被我吓了一跳呢。” 莫名其妙被形容成‘可爱’的美作简直就差化作一座沙雕默默风化在空中了:“……” 这娴熟的调戏口吻真的属于过去那个沉默寡言懵懂无知的类吗?! 美作觉得自己的世界被一夜之间刷新了个彻底,或者说,认知也被完全颠覆了。 “你说的对,”类将右腿横搭在左腿的膝盖上,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有种说不出、不逊于美作和西门的风流味道:“我是应该体验一下‘成年人的快乐’了。” 一时之间没能适应话题的美作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类很耐心地解释:“我是说,今晚你们不是要去跟女人厮混吗,哪里的美眉各方面素质都比较高?我也去。” 美作揉揉眉心:“你真的不准备管静了?洗尘宴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办的吗。” 类失笑:“美作,你应该从今天开始相信我——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他顺手打开近在咫尺的车门,笔直的长腿垮了出去。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校了。 “快下来吧,别发愣了。阿司他们估计早就到了不是吗。” 类落落大方地向还呆坐在车里的美作招招手,又好意地出声提醒了句,然后等也不等地就率先离去了。 脸颊绯红的美作眼睁睁地目送类潇洒下车的修长身影,懊恼地呻、吟了句,泄愤般地锤了锤身下绵软的坐垫。 第11章 传染 等到美作完全收拾好自己絮乱的心情下车时,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考虑到这个点正是大多数学生奔赴教室的时间,不想被绊住脚步的美作宁愿选择一条远路绕道休息室。 ——类这家伙,猴急到竟然也不等等他。 美作一边面无表情地走着一边在心里埋怨对方。 可惜事与愿违的是,才走到中庭贴墙一带,他就远远地看见巨大的一排排航空小姐的形象宣传海报前罕见地聚集了一小堆人。 他要是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势必会被发现;要是再次绕路或者弯着腰走被发现的概率会降低,但这样鬼祟又掉面子的事情自然是美作不屑做的。 况且,在英德学院能拥有这等凝聚力的非f4成员莫属。 当然,会遭遇这种情况多半是怜香惜玉的西门,换做是阿司早就黑着脸斥退人群退避三舍了,哪里会沦落到被围住寸步难移的地步。 美作迟疑了下,甩甩卷长的头发,终究还是决定走过去一探究竟。 谁知道在他走到一半的位置时就远远地瞅见那一小波人的中心站着的不是自己先前以为的西门,而是正背对着其他人,不知道对什么正自得其乐的类。 “类!”美作诧异地提高了音量:“你不是比我早下车许多的吗。” 类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向美作笑容灿烂地招手,示意他过来。 美作欺到跟前后,类周边的人群自动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让他通过。 “你在做什么?”美作戏谑地挑眉,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心里不太好受:“难道在亲吻静的海报?” 果然是余情未了吗。 美作心情复杂地看着类专注的背影。 是的。 这一届的日本航空小姐形象代言人正是在英德学院众所周知的,类的初恋情人藤堂静。 类凑得很近,几乎贴了上去,仔细地端详着静那张被放大许多倍后依然显得小巧玲珑的丽颜。面对美作的质疑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继续认真地看了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得出个结论来—— “静这里的水痘印被ps掉了。” 他一丝不苟地指着静唇角微凹的一个地方,“也可能是粉底。不过根据我的观察,还是夸张的阴影处理功劳最大。” 美作:“……” 人群:“……” 美作突然觉得类的神经说不定比f3想象的还要粗得多:“……自由女神的鼻孔还不够你研究吗。” 他喃喃地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发什么愣,走吧。”研究完毕的类没听清他没比蚊子发出的嗡嗡声大多少的话语,于是很自然地牵起美作的手,像是摩西分海般不疾不徐地迈出了人群。 自始至终他没对这些仰慕他风采的学弟学妹甚至学长学姐们说上半个字,彻彻底底地无视了他们的存在,但美作还是发现,这些人一脸陶醉,似乎沉浸在迷恋类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 “真叫人羡慕又嫉妒呢,”美作略显玩味地说:“毫无自觉地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同时把其他人的恋慕之情视若无睹,连只言片语都吝于应付。” 类脚下的步伐一顿,困惑地看向他:“你说谁?” 美作肯定地回答:“当然是你。” 类给了他一个‘你真奇怪’的眼神:“你是说刚才那群人吗?你误会了,他们似乎是不同意静的脸上会有水痘痕这一点,非要我找出来证据他们才信。” 美作唇角抽搐:“……我不想跟情商跌破地壳的人再说上半个字。” 殊不知他话语刚毕,类就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神情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喂喂,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美作本能地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可怜’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叫他想证实一下这是一个误会,于是同样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类懒懒地解释:“你似乎变傻了——世界上哪有人能念出半个字的?”他忽然伸手比划了下美作和自己的额顶,感叹:“去年开始我的身高就超过你了,今年这个距离似乎又在拉开,你如今比我足足矮了5公分呢阿玲。” 美作膛目结舌。 类又道:“是不是你头发太长了,需求的养分也更多,所以相对而言导致营养资源被占用的脑细胞就……?” 美作先是一愣,接着被他少有的长篇大论一股脑地击中,不仅没有荣幸的感觉,倒是气得浑身都要发抖了。 ……打人不打脸,类踩起美作痛脚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作为f4里个字最矮的一个,美作无疑是纠结和郁闷的,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这个‘连类上高中后身高都超过了我’噩梦般的阴影,类的三言两语又把他苦苦逃避的事实给扯了出来,丧心病狂地摊在眼前逼他面对。 偏偏类的口吻诚恳认真,眼里也全是诚挚,仿佛阐述的是个真理而不是人身攻击。 更重要的是…… 类现在是个体力尚未全然恢复的感冒病人。 叫无形中又心软下来的美作连火都不好发。 “啊,阿司,总二郎,我们在这里。”对美作心里的纠结和愤愤一无所知,类忽然欢快地提高了些微的声调,唤出目光所及处的好友的名字来。 憋着口气的美作顺着类面朝的楼梯上方看去,刚好看到穿着黑体恤和破洞牛仔裤的道明寺眼睛一亮,旋即以遇到哈迪斯的地狱三头犬般的殷勤架势往他们的位置狂奔。 美作无语地被迫围观大狗和主人充满爱的会合场面,忍不住与跟在道明寺后头慢慢走的西门交换了个‘你真辛苦了’的眼神。 到达目的地的道明寺从背后抱住了类,热乎乎的躯体带来的不小的冲撞力差点把还有些虚弱的类给折腾得摔倒,还好被眼疾手快的美作及时地扶住了。 类疑惑地回头问道:“阿司?” 道明寺没有开口。 倒是赶上来的西门寻隙试图踹道明寺一脚,不料对方不愧是野兽系的人类,反应机敏极了,跟背后长了眼睛般从容不迫地避开了他的偷袭,不由得不快地‘啧’了一声:“类,我们刚刚接到电话,静说她——” 类温和地打断:“我已经知道了。” 这事不关己的语调与西门预期的回应相差甚远,于是除开刚刚转为知情人的美作外,皆都露出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道明寺也下意识地松开了环住类的手臂,不解地看看西门,又看看类,最后选择暂不做声。 西门则将征询性的目光投向美作。 美作无所谓地摊手:“还是让类亲口告诉你们吧。” 类点点头,坦诚道:“事实就是,我和静过去从没有过任何超乎普通朋友的特殊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西门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审视了一番类,确定类不是在说气话反话玩笑话后,发自内心地舒了口气:“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你终于从魔女的泥沼里觉醒了!” 道明寺没有明着表态,仅仅是‘哼哼’两句——只是任谁都能从细枝末节里判断出他此刻的心花怒放。 类无奈地扯出个笑来:“原来你们那么不喜欢静,亏我还一直以为你们对她好感颇深呢。” 至少依循前世记忆里的绝大多数情况,f3都是对静表现得笑脸相迎,相当钦佩的。 他居然迟钝到一直没看出好友们的言不由衷和逢场作戏。 也或许只是由于当时的他实在太爱静,爱到把全身心和一切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想当然地忽略了身边人的真实心情。 西门和美作会心一笑,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最开始会喜欢她是因为你,我们会越来越讨厌他也是因为你。” 感念她改变了自闭的你,反感她把你当做连线木偶般操纵着、炫耀自己的魅力的行为。 登时明白了他们的言下之意,类不由得有些动容。 刚想说点什么时,他忽然发觉今天的阿司似乎尤其沉默:“阿司?你不舒服吗?” 碰巧就撞见了道明寺背过身去不着痕迹地轻咳的场面。 “哈,我只是呛到了。”面对类担忧的目光,道明寺不太自然地辩解。 浓浓的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不重却明显的鼻音就无法掩饰了。 类不理他拙劣的借口,直接一手探上他的额头,另一手覆住自己的——“还好没发热。” 类松了口气。 话虽如此,类还是没有真正放松下来,当即就掏出手机来,吩咐校方派医生去休息室待命。 在他着手安排这一切的时候,细心的美作却狐疑地盯着故作不屑的道明寺,沉吟半晌,问:“阿司……你不是身体一直很强壮的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感冒? 西门也若有所思:“居然会那么凑巧地和类一前一后地感冒?” 美作自顾自地提出了一个可能:“难道是被类传染的?” 西门配合完美地一记助攻:“不可能,我们昨天是结伴去的,既然我跟你都没事,阿司不至于羸弱到那个地步。” 美作眯起了眼,审视的目光在道明寺身上来回梭巡:“该不会是趁人之危,对睡梦中的类做了什么可耻的亲密接触才被传染的吧……” 西门双手束在胸前:“哈,怪不得不和我们一起离开,非要留下。” 他俩在这头一唱一和,道明寺的脸也随着一阵青一阵白的。 光凭他这种罕见到爆的忍气吞声的姿态,美作和西门就清楚他们确实没冤枉他。 ……真叫人不爽。 好在打完电话的类无形中把道明寺从这尴尬的局面里拯救了出来。 察觉到气氛莫名的古怪,类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什么都没发生!”f3异口同声地说。 西门和美作是出于私心——反正就算说了类也不会对阿司怎么样,充其量是自己不得不加强防范罢了;道明寺则是做贼心虚,以及不懂自身那种诡异情愫出现缘由的茫然。 类挑挑眉,对他们在说谎这一点心知肚明,但遇到这种齐心隐瞒的情况,他也不准备去刨根问底——小男孩间总会有点小秘密的——于是默许了。 嗯,他是24岁的成年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被排除在秘密知情人这个身份外而不满。 绝对不会。 第12章 飞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道明寺虽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句古老的谚语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亲身体会到其中蕴意。 在踏上楼梯阶梯的那一刻,懊恼刚才遮掩失败的他脑海里还盘算着纷乱的诸多念头:譬如要怎样才能使美作和西门老老实实地闭嘴、不要揭穿他那些丢脸的行径;以及该怎么尽快把该死的感冒病毒驱赶走,泯灭掉这间接昭告‘天下’有关自己偷吻了类的罪证;甚至是如何尽快打发走烦人的藤堂静,从各方面杜绝掉类和她旧情复燃一切可能。 与此同时,他还要留心类和美作西门他们之间的对话,免得不该说的事情被抖落出来。 正是因为投注了太多的集中力在这些方面上,埋头闷走的他才忽略了前方和上方可能出现的情况。 而当其他三人发现上头的楼梯突如其来的下坠物想到要提醒他注意躲开时,已经太晚了。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随着一连串惊呼,一个被裹在校服裙里的人影咕隆咕隆地自高处快速滚下,同时,一只穿着棕色低跟皮鞋的脚结结实实地踩到了道明寺笔挺到显得傲慢的高鼻梁上。 光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的痛。 偏偏那条创下滔天大祸的腿的主人还毫无自觉地不挪坑,仍然在做作地抱怨着:“呜呜呜,屁股好痛哦。杉菜~快来拉我一把。” “天呐……” 美作惊呆了。 西门僵硬地咽了口唾沫:“这女的死定了。” 类也愣在当场。 毕竟记忆太过久远,他真忘了还有这一茬。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把还踩着道明寺脸的女人的腿踢开,然后把眼神凶恶的快能杀人的道明寺给小心扶起来,用自己的衣袖给对方擦拭掉脸上沾染上的点点污渍。 还好没有骨折。 在这个过程中,类周身的氛围简直冻得能掉冰渣子。 在外人面前,类素来是不苟言笑、表情匮乏且疏离凉薄的——人们似乎都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到他的情绪状况。 如今拥有这个荣幸的肇事者远藤真木子却恨不得自己直接晕过去才好。 ……是谁说花泽学长是最温柔优雅的? 他生起气来分明比最暴躁的道明寺还要恐怖啊!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类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拳打脚踢,可光是那种充满敌意的注视,就叫人如坐针毡混不自在的了。 “道歉。” 一个好听的声音冷冷地说。 类半跪在地上帮突然遭此横祸的好友将头部前倾,食指按住鼻翼两侧止住血液继续涌出,同时气势不减地命令着,恍然间,在他人眼里此时的类威严得跟个坐在金碧辉煌宫殿里发号施令的国王一般无二。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便恨不得今天根本没来学校的真木子直到听到这个指令后,才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渐渐恢复了流动,她头都不敢抬,跪行着到离道明寺一米远的地方气若游丝地拼命致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完了…… 真木子绝望极了,哭得妆容都乱得一塌糊涂,一滴滴混杂了化妆品颜料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死定了! 连仅是口头上冒犯到道明寺的树本都被整得退学,情节更严重的她又怎么可能幸免。 被颜面尽失地赶出校园甚至都是小事,恐怕盛怒之下的f4会牵扯到她背后的家族。 一个小商社的社长又怎么承受得起权倾上流界的道明寺家的愤怒? 真木子不敢想象明天,不,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正如他所料,心事重重又因感冒不适的道明寺这下顺理成章地把所有的烦恼都化作了汹涌的怒火,借由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宣泄口喷薄出来—— “滚远一点说话,丑女!” 他不耐烦地吼了句,擦掉唇角溢出的一丝血痕后,他呸出一口血沫,搭着类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17岁就已经183公分高的道明寺居高临下地站直在身材娇小而且还匍匐在地上的真木子跟前,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道明寺冷笑:“不需要再废话了,你早早做好觉悟吧!” 美作好声劝道:“算了吧阿司,别和一个小女生计较太多。” 道明寺气结,回头怒骂:“什么算了吧,被踩的不是你对吗!” 本来想说些什么劝和的西门在看到道明寺脸上那个很明显的鞋型红印后也默默咽下了未竟的话语。 这种程度的肿起码要1-3天才能消掉。 对爱面子的阿司来说,完全能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啊。 ……反正他能想到的惩罚也顶多是贴红纸条逼那人退学之类的幼稚手段而已。 西门这么想着,索性放任自流了。 类叹气,主动上前用掌替道明寺捂住青紫的面部,温声提议:“快去让医生看看吧,别跟她浪费时间了,先处理下伤口回头再说。” 道明寺撇撇唇,状似不愿,但到底是没反对。 这场小风波眼见着就要单方面地达成解决方案了,真木子那个一直呆在阶梯上方不敢下来的好友却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走下来开口:“等一等!” 道明寺不耐烦地看着她。 美作和西门也纳闷地盯着这个节外生枝的麻花辫妹瞧:……这还是昭和时代吗,好土气的发型,居然还有人会梳两条麻花辫! 惟有类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和,要是深究起来,还有些近似怀念和感慨的味道。 他依稀记得她要不自量力地说些什么,这也是她和阿司正式结下过节的开端。 原来阿司和牧野之间的缘分已然坚固到光靠小小的变动是无法阻碍的吗。 被不友善的目光洗礼的杉菜藏在外套衣袖中的手因为紧张而死死地攥成了拳,但那道唯一的、与众不同的温和目光却仿佛赐予了她开口的胆气,再加上一直在旁边默默哭泣的好友的影响,她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为什么不能原谅她呢?” 真木子响亮地啜泣了一声。 听在类耳朵里,熟知她要强又倔强性格的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同样的语言组织起来落到本来就一肚子气只是被类的温柔勉强压制了下去的道明寺耳中,能供解读的内涵可就丰富多了。 道明寺闻言,啼笑皆非地讥讽:“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嚣张地质问我?——”这就是中产阶级伙伴的廉价友谊吗? 能彻底切断杉菜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名为‘克制’和‘忍让’的弦的后半句尚未脱口而出,类就当机立断地出声截住话头:“抱歉打扰你们的对话,”他略带谴责的目光看向杉菜:“牧野你关心朋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无论如何,他的伤口需要马上得到处理,不能拖延。有话可以找人转告,请不要现在耽误宝贵的时间。” 经类隐含不悦的提醒,杉菜也羞愧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无理取闹。 不管道明寺意图怎么打击报复,那也是之后的事情。这场意外追根究底,首先错的还是走路不小心踩到人的真木子一方。 只是远藤的运气真的很差—— 踩谁不好,偏偏踩到英德里万万不能得罪的f4啊! 还倒霉到踩了脾气最差劲的那一只暴-龙-的-脸! 本来赔礼道歉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牵扯到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这些光想就叫人头重脚轻的场面,现在居然摆在眼前不得不要应对,更是令人崩溃不已。 杉菜讪讪地点头,怔怔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冲杉菜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后,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强势,类搀扶着不情不愿的道明寺转身离开。 目送他们别扭的背影,在窒息的恐惧感褪去些许后,一个甜蜜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开始涌上杉菜的心头。 ——王子般俊美又气质翩翩的花泽类怎么会知道自己姓氏的呢? 她不敢往深处想,即便是这样,那点窃喜已经令她的双颊烫烫的了。 唔,或许,或许花泽也有留意她,哪怕只是一点点? 自从上次的一面之缘后,她就隐隐对f4里这个会有恻隐之心、体贴地替平民学生扶起被道明寺故意踢翻的垃圾桶的男生怀着朦胧的好感。 外强中干的女战士骤然变身思春少女的这一幕微妙变化尽管被忿忿不平的道明寺忽略了过去,但还是没有逃出经验丰富的西门美作的法眼。 她就是类梦中都念念不忘的‘牧野’? 他们只是习惯性地晚走一步,却刚好把这不起眼的女孩的神态尽收眼底了。 “喂……你见过吗?” 美作不太确定,边走边微微侧过脸来悄声问西门。 西门摇摇头:“虽然没有印象,但或许见过也说不定。” 美作叹气:“确实,她普通过头了——问题是,类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显然,西门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说话时他们的脸上都不复先前轻松的笑容,甚至罕见地沉了下来。 说实话,若是把另一个主人公换做是阿司的话,他们多半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吹个口哨跟着起个哄。 姑且不论谈不上友善的内容和语气,但严肃论来,类会对除了静以外的异性说上超过三句话的内容,这还是头一回。 美作忧心忡忡地说:“难道类会跟静决裂,就是因为这个叫牧野的女人?” 西门摸摸下巴:“不会吧,类的眼光应该挺高才对。” 美作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说的也是,静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优秀,眼光大跳水也不至于这样。” 西门:“可是不管怎样,类就是在我们都不曾留意的时候记住了这个‘水准下’女的名字。” 美作再度陷入了苦思冥想。 西门问:“你早上和类一起来的,就没有想到要问问他吗。” 美作无奈地说:“问了,但是被他敷衍了过去。” 他把类当时说的话又复述了一次,不出意外地看到西门不由自主地露出个被雷劈了的表情,顿时找到了些许安慰。 西门挑眉:“既然这样,只能交给阿司了,反正类一般对他还是会说实话的——承认这点真叫人不愉快。你真没用啊阿玲。” 美作:“……闭嘴!” 尽管先在校医那里进行了简单的应急处理,类还是要坚持把道明寺送回道明寺家休息:“感冒了不要乱动,在报复别人之前,先把自己照顾好。” 道明寺当场就不以为然地准备拒绝,在他看来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关键是颜面受损啊! “不行,不去将那两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人赶出学校,我的privacy和面疮要往哪里挂!” 西门凉凉地说:“是pride和面子吧。” 美作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那对浓眉而显得天生凶相的道明寺顶着个鞋印的红痕还不忘大放厥词,果真很有喜感! “是吗,这些就这么重要吗。” 类略带伤感地说着,深茶色的眸里沉淀着叫人心疼的落寞:“我担心阿司的身体,阿司却想着……” “好了别说了,类我听你的就是了!” 道明寺梗着脖子说,语气硬邦邦的,唇角却忍不住上翘。 ——阿司真好骗。 类愉快地想着。 西门不由得对美作说:“……我突然对阿司能否从类口中得到真实答复不抱期望了。” 美作托腮,意兴阑珊地看着被安抚得服服帖帖的道明寺,怪腔怪调地说:“真巧,我也这么认为。” 第13章 意义 许下‘处理完事情就去看望你’的承诺后,类总算成功将满脸写着‘被骗了’的道明寺送上了回家的车。 “类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美作好奇地问。 “去休息室,起草一份企划案。”类边走边简略地回答。 西门不感兴趣地打着哈欠,脚下却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类是要化失恋为动力,才突然这么用功吗?” 以前明明是对接手家中事务最不上心的一个。 类不置可否。 西门并不气馁,调笑道:“还是说已经物色到新目标了?” 美作也借机试探:“难不成新的恋爱对象就是刚才那个昭和女?不会吧!” 西门刻意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啊哈,说不定那女孩仔细打扮起来很漂亮呢。” 美作恍然大悟状:“居然能一举征服清心寡欲的类,我一定要好好看看美到什么程度才行。” 听着他们乐而不疲的调侃,类始终保持目不斜视的淡然状态,半晌才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在我眼里,美作最可爱呢。” 美作闻言嘴角一抽。 在对上西门狐疑的目光后,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类挂着欺骗世人的纯真笑容,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尤其是今早过后。” 此话一出,注意力被瞬间转移,美作被类三言两语地推到不得不面对西门紧锣密鼓的审讯的位置,叫苦不迭。 可恶,类分明知道他就算说出是类主动调戏自己的事实,西门也铁定不信,反倒会认为是他在有意引诱‘纯洁’的类吧! 被西门握住肩膀进行猛晃式逼供的美作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始作俑者优哉游哉地步入了休息室的大门。 尽管不适应迟缓又笨重的电脑机身和它少得可怜的功能,但键盘的排列还是一样的。类在调试出办公软件后,娴熟不减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修长的十指犹如操纵其他乐器般灵巧得不可思议。 毕竟需要的资料已经在前天白日里整理过了,其他更重要的未来时局信息则存在于类的大脑中,他写起来远比设想中的还要顺畅。 此外,由于重生前的他已然接触公司事务近6年,哪怕再漠不关心,天资本就聪颖的他对写一份能让父亲满意的企划书这类技能的掌控上,倒可谓是游刃有余的。 类想,或许自己该感谢一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好歹他对周遭陌生事物的真实感也一并被带回来了。 人一旦忙起来很容易就忘记时间的流逝,在西门敲门进来之前,类半点没意识到早已过了午餐时间了。 “我和阿玲都打了12局牌了,你还没出来,还以为你晕倒在里面了呢。” 西门无奈地揉揉类的头:“……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着急,但废寝忘食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抱歉,一时忘了时间。”类诚恳地道歉,反射性地就往西门身后看:“阿玲呢?” “阿玲接了个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要先回去一趟,午餐恐怕不能陪我们一起了。” 西门迅速回答。 类不疑有他地点点头,不忘保存好完成度刚达到一半的文件,然后才关上电脑提议:“反正人少,不如去大学部的自助餐厅吧,总二郎你不是比较喜欢那里的内部装潢色调吗?” 西门忍不住有些高兴:“好。想不到类你还记得。” 英德大学距高等部并不远,走路10分钟都不用就能抵达,因为是上课时间,所以隔开大学和高中的广场花坛上如今只零零散散地躺着些没课正晒太阳的大学生,以及穿着工作服在给花圃修剪枝条的园丁。 两人并肩走在空荡荡的林荫小道上,类还沉浸在先前的企划书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几乎没有对话,但西门依旧很享受这种跟类独处的温馨感觉。 ……没有聒噪的阿司和狡猾的阿玲争宠,能够独占可爱的类的机会真是太难得太幸福了。 西门感慨万千。 好在跟阿玲打的最后一场牌局赢了,好在蛮不讲理的阿司被类打发回了家,不然现在这个福利绝对轮不到自己享用——他们在开局前约定好,谁输谁负责去校长办公室取资料调查那个姓牧野的女人,关键是要看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避开他们接触到类的。 西门装作在玩手机,其实按半天没有发出去一条短信,倒是时不时偷偷侧头看类秀美宁静的侧脸。 短袖衫外暴露出的细腻肌肤在阳光下润着珍珠般诱人的色泽,每根蓬松绵软的头发丝都像是泛着温暖的光晕,四肢修长,削瘦匀称的肌肉覆盖住比例完美的骨架,类的周身仿佛都氤氲着一种纯洁又甜美的气息。 不知不觉中,类真的变了。 西门想。 不是外貌上的变化,是气质和精神方面的变革。 以前看着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类时,从来不会有砰然心动的感觉,充其量是无可奈何或者是恶趣味地撩拨几下,拿追求静未果的事情逗弄他,以看他变脸为乐。 现在的类虽然慵懒,却像是与生自带着叫人神宁心静的魔力,光是接近他,哪怕不说话,只是普普通通地呆在身边都能感觉很舒服和自然。 他还是纯净的,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不再简单。 因神秘而更具魅力,也因神秘而变得遥远不可捉摸。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的改变呢? 西门暂时还没有头绪。 唔…… 但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 他、美作、阿司,渐渐地似乎都升起了想霸占好友的念头。 西门敏感地感觉到,在感情问题上干净如一张白纸的阿司还很懵懂,仅仅是单凭本能在排斥他们的过度接近;阿玲肯定隐约有所察觉,幸运的是大概还处于自我排斥的阶段,如履薄冰;他自己,则还不敢冒险捅破这层薄薄的、名为‘友情’的保护膜。 幸好,好感还没深到无法克制的地步,至少他还能冷静地分析自己的胜算,权衡利弊,做出理智的选择。 比起独占类的温柔,他更看重四人间愉快共处的平衡,不想那么快破坏掉。 类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总二郎,你有渐渐在喜欢上目前所处的状况吗。” 这个问题相当突兀和直接,极其不符合类一贯的‘怎样都好’的作风。 西门不禁一愣,旋即毫不避讳地自嘲道:“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这些都是由不得我选择的。”他把双手潇洒地交叠在脑后做枕,望着远处翠绿的枝桠说:“并不讨厌吧,毕竟在别人眼里,我是钻了空子的赢家,连我自己也开始认为自己是了。” 事实上,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在背后说的话远比这难听得多,尤其是利益受损的那批人,在暗地里咒骂撒手跑路的祥一郎的同时,也没少给替补上任的总二郎难堪。 好在他后来用自己优异的表现使得那些人通通闭上了嘴。 西门倒是对这些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坎坷没什么怨言:谁叫自己不是原本既定的第一继承人呢。 知道些许内情的类蹙眉,慢吞吞地说:“如果祥一郎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做。” 西门挑眉,见类神情认真,终究是打消了调笑敷衍的念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啊,估计会先揍他一拳消消气。” “要不是他受不了家里的气氛离家出走,西门家第16代继承人的责任还落不到我头上,平白无故作为次子的我替他受罪那么多年,起码要回点债。”西门清点完哥哥的罪状,爽快地承认:“还要看看他是为什么回来,如果是负荆请罪忏悔当年不负责任的行径的话我大概可以考虑原谅他,然后心平气和地叫他滚蛋;但若是来准备抢回自己的位置的话——” 他露出个张扬又自信的炫目笑容,语气坚定地说:“那就让他拿出真本事来试试抢吧!我是绝对不会双手奉送的。” 类轻笑着垂眸,叫他人无法窥见眼眸中酝酿的情绪:“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非常乐意地退位,还唯恐不及呢。” 他清楚5年后已然羽翼丰满、刚刚继位的西门在面对身为程咬金的祥一郎时,表现得锋芒毕露毫不留情,但重生之后回看此刻的对方表面上摆出一副游戏人间厌倦家族事宜的姿态,他还以为得到的答案会有所不同。 他以为西门以前不在乎。 他以为西门想卸下包袱。 殊不知,原来好友的真面目打自一开始就被小心地掩藏得很深。 类有些伤怀地想,自己过去沉溺在对静的哭求不得和情殇中,又真放了多少关心和注意力在一直在他身旁支持着自己的好友们身上呢? 他先前还埋怨、迁怒过阿司因怕自己觊觎牧野而变得不可理喻和咄咄逼人,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资格这么做。 好在…… 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还有机会去弥补,去修正。 ——守护他们。 这大概就是他重生的意义,和应该扮演的角色吧。 对类而言,这个念头的闪现犹如醍醐灌顶。 不知道类的这一系列心理变化,西门单见他眼神变幻莫测的,不由得有些紧张地拍拍他的脸:“类,你怎么了?” 下定决心的类很快便回过神来,冲他摇摇头,好让好友安心。 “我们到了。” 西门毫无自觉地说了句废话,笑嘻嘻地伸出手来,殷勤地替类拉开了玻璃门的把手。 与此同时—— “牧野?!” 后知后觉的道明寺终于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即就不管不顾地由座椅上猛地蹦了起来:“等等,那个女人就是牧野?!” 正给他微肿的鼻梁冷敷中的女佣被他的骤然发作给吓得手一抖,本能地就避开他上窜的身体,结果一不小心,冰镇过的毛巾被掉落在了地上。 道明寺烦躁地挥开她,不理会因动作过大而领口被牵扯得大开的睡袍,径直问闻讯而来的玉嫂:“司机呢?准备车,我要回学校!” 拄着拐杖、比他要矮上一大截的玉嫂却不为所动,老神在在地说:“司少爷要顶着这张脸去英德吗?如果你坚持,我立刻就让人备车。” 道明寺很想大声嚷嚷说自己一点都不在乎,可根深蒂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往卧室里的那面巨大的穿衣镜中看了一眼,这下再也无法淡定了。 尽管经过妥善和及时的医疗处理,面部并没有发展出大块的淤青,但受害最深的鼻梁还是青紫青紫的,乍看上去真有些吓人。 “可恶,”呆愣了一瞬,他暴跳如雷,“那个丑女人,我一定要让她哭着滚出学校!” 第14章 不虞 相隔颇远的类未能接收到道明寺发出的怨念信号。 鉴于来客稀疏,他和西门索性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在大厅里挑了个靠窗的座位面对面地坐下,稍稍侧过脸,便能透过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立地式玻璃窗看外面的绿茵和树影。 “按以前的来一份。”西门随便翻了翻菜单,没见到特别感兴趣的菜式,干脆合上丢到一边,顺口吩咐。 类在饮食上从来没有堪称特别的喜好,自然不会提出异议。 侍者立即应诺,看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地就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要知道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多看过名气颇大的英德f4几眼,结果不幸被为首的道明寺逮住,痛扁一顿不说,还当场遭到驱赶,平白丢了自己薪酬优渥的工作。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f4曾经是这里的常客,那还是类难得主动开口要求导致的结果。 不是由于装潢漂亮,也不是由于菜肴可口。 而是因为彼时花泽类心心念念,恨不得朝夕相处的心上人——藤堂静还未前往法国留学,正在就读英德大学法律系。 想起以前不太愉快的记忆,类意兴阑珊地收回原本投注在墙上悬挂着的时钟的目光,垂眸,看向蓝白色瓷杯里的咖啡液,随意地以小长柄勺搅拌起来。 西门刚好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注意到他的举动:“你不是一直嫌蓝山太苦的吗,让他们换一种吧。” 类不以为意地说:“啊,无所谓。” 实际上,是他浑然没注意到杯里盛着的是自己素来不喜的蓝山咖啡。 西门摇摇头,招来了侍者更替了类那边的饮品:“不要勉强,这种反正也不是牙买加出口的纯正蓝山,真要尝试的话下午来我家,我亲手泡给你。” 每次来这里西门都会尤其注意不要点咖啡,省得被挑剔得要命的毒舌道明寺评价为‘这是什么鬼东西,难喝的要命。’ 类抿唇笑:“我以为茶道家只会泡茶。” 西门作被冒犯状:“类你也太小看我了,虽然技术不如阿玲的好,但单纯料理几颗咖啡豆还是没问题的。信不信我到时候给你泡一杯麝香猫咖啡,让你品尝一下那被人称为*的怪味?” 类笑着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地瞥见某件放置在展示柜的装饰品,顿时来了些许兴致:“总二郎,那艘船很像小时候在你家见过的那一艘。” 西门于是也扭过头去看。 “确实,”他定睛看了几眼,语气肯定地说:“可惜我那一艘被我不慎毁坏了,否则现在拿来对比一下更清楚。” 类好奇地问:“你不小心摔坏了?这可真不像你的风格。” 西门玩味地挑眉:“为什么这么说呢?” 类努力回忆:“……我记得你特别宝贝它的,偷偷带到幼稚园,硬是小气得不让阿司碰,说是怕打破了。阿司为此还生了你好几天气呢。” 西门微讪:“类你居然还记得。” 类微笑着看他,矜持地点点头:“有关你们的事情,我都记得。” 西门没有怀疑这一点,他踌躇了下,还是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自我挣扎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出实情:“其实并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 类讶然:“你舍得?” 这对西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既然坦白的对象是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是想试着把玻璃瓶里面的船取出来,很显然,结果我失败了。” 西门笑得云淡风轻:“因此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重视的东西,越要保持距离,不然莽撞地碰触上去,它或许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尽管他试图轻描淡写,类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西门掩藏其中的些许郁郁,略一沉吟,选择不再追问。 正好在这个时候,类和西门的手机铃声同时响了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饶有兴致地把各自的取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忍不住笑了—— 西门那头显示的是美作,类这里显示的是道明寺。 “他们两个真有默契,”西门顺口调侃了句,按下接电话键,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免提—— 美作抱怨的声音立马就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了过来:“喂西门你在干吗,居然半天才接,我这里调出了有关牧野杉菜的所有资料但是一点都没有头绪啊,是不是现在找个私家侦探去跟踪她几天比较好?喂?喂?西门你有没有在听啊,混蛋!” 手忙脚乱挂断通讯的西门:“……” 可惜动作还是太慢。 类握着机身,一边娴熟地安抚兼敷衍着那头暴走的道明寺,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前额滑下几滴冷汗的西门。 “原来阿玲是去调查牧野了?”打完电话,类轻飘飘地问。 一时手贱被抓了个正着,八面玲珑的西门这下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了。 “其实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自找麻烦,”类拍了拍因心虚而显得僵硬的西门的肩膀,瞟了眼厅里的时钟:“大概再过3个小时——等学生们放学后,我可以带你去牧野打工的蛋糕坊,你有话当面问她就好。” 西门:“……”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类又温和地提醒:“别忘了打电话给美作,免得他还在外面逗留,白白浪费时间。” 西门干笑着答应了。 整顿饭都被心事重重的西门吃得食不知味,坐他对面的类则享用得津津有味。大概是消耗脑力过度的缘故,他不仅罕见地把自己那份以优雅又效率的动作地消灭得很彻底,甚至还意犹未尽地添了一份松露。 类其实无意扰乱西门的心神,只是想小小地惩罚一下对方联合美作一起欺骗自己的行径而已,见对方被整得胃口全失,他又忍不住有些不忍。 想了想,类主动开口承认道:“我和牧野并不认识,所以你们调查也是没用的。” 西门这下有了反应:“可你在昏睡中会念他的名字。” 类坦白:“她对我而言,确实算得上是个比较特别的存在,可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因为她是好朋友的女朋友,所以才能一直安然无恙地做朋友。 西门表面不露声色,但心里是一点都不信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和女人之间能存在的,不就是男欢、女、爱,那种事吗。 “难道她是你的梦中情人?” 西门的眼本就偏向狭长,笑起来像是只眯着眼睛的狡猾狐狸。 类看出他的怀疑,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使对方信服,不由得有些烦闷。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向他们解释这一切? 不想使好友自尊受伤,他隐忍着叹了口气,放下小勺,正要斟酌着继续开口—— “类。” 有人站在餐厅门口哽咽着呼唤。 骤然听到这个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时,类和西门不由得都愣了愣,齐齐看向不远处向他们奔来的淡妆丽人。 阳光正炽,反射在纤尘毕露的地砖上耀得人眼生疼。 藤堂静在英德学院里,便是如曜日般璀璨夺目的存在。 “我……我好想念你。” 吐出近乎难以自已的这么一句话,她低低地惊呼一声,矜持地掩唇,似乎是要敛起自己将形于色的欣喜,然后加快了向他们走来的脚步。带着种迫不及待的味道。 西门摆出花花公子的招牌笑脸,挥手道:“静,怎么提早回来了?” 类平淡无波地点点头,没有挪动自己的位置,哪怕只是半分。 此时穿着淡紫色香奈儿夏季洋装的静和她8年后的样子相比,变化并不大:依旧是呈波浪卷的及膝浅色长发飘逸动人,五官明艳而赏心悦目,加上高挑的标准的模特身材和高贵典雅的气质——套用一句杂志上的赞美来说的话,就是——‘她是造物主的杰作’。 静刚下飞机就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到英德,直奔高中部结果扑了个空,好在依循她记忆里f4的喜好转往自助餐厅这个选择没有做错。 依照静的设想,她是准备降落在类的怀抱里的——虽然昨晚类的反应相当尖锐和冷淡,令她难免不虞,可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夜后,还是决定努力一把。 静之所以搭乘私人飞机提早回日本,盼着的就是能够用这次的小感动挽回这个痴心一片又容颜俊美的小骑士。 只要他还是她所了解的那个类,她就有无数办法可以得回他的爱,然后继续把这位在裙下之臣中身价最高的人的心意作为可以炫耀的战利品悬挂在金光闪闪的华服上。 殊不知西门仿若无意地抢先一步,热情地接住了她前倾的娇躯,跟她交换了一个看似亲昵无比的作为礼节的吻,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久不见,静,你变成一个漂亮得叫阿弗洛狄德都要自惭形秽的好女人了呢。” 静不着痕迹地怔了怔,很自然地回吻,道了句:“呵呵,谢谢总二郎,你也越来越迷人了呢。” 和以前的露水均沾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目光像是黏在类身上紧紧的追随着他。 换做是以前的类,怕是要幸福得宛若在梦中吧。 类自嘲地想。 西门刻意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半天才放开揽住静的臂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太想念我们了吗?” “我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静优雅地用涂了浅粉色指甲油的食指拭去妆容精致的眼角渗出的泪滴,随后想着去亲自摸一摸类他那光洁的面颊,一边向他展开双臂,一边饱含喜悦地感叹道:“我的类……真的变成一个俊俏的男孩了呢。” ——女人永远懂得怎样用眼泪让爱她的人心生怜惜,静也是其中翘楚。 西门讽刺地想。 只是……他不禁开始担心类的决心会被动摇。 西门有所不知的是,尽管静希望能争取到高分,但在身为她目标的这两位在场男士看来,似乎有些收效甚微。 类纯粹是因前世的诸多伤害造成的阴影而单对她一个人免疫,西门则是身经百战览尽花丛的缘故。 说实在的,静热衷于耍的小花样在千金小姐的小圈子里或许算得上高杆,但和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试图想讨好f4的夜间俱乐部辣妹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及。 连对后者西门都能做到油盐不进地嬉笑人间,更何况是对本就心怀恶感和戒心的静? 静没有料到的是,始终面无表情的类轻轻地拂开了她的碰触。 “静,”清朗的男声依旧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但那份小心翼翼的感情却不知在何时消失无踪了:“欢迎你回来。” 他紧接着又补充:“阿司和阿玲也一样想念你。” 被拒绝了亲密接触的静的笑容依旧美艳动人,心底隐隐闪过缕不安和尴尬。 第15章 五人 西门的本意是打完招呼立刻带着类跑路,有多快闪多快,总之第一时间远离被标记为‘旧情复燃’的危险源再说。 但静却像是浑然看不出来他们的去意似的,径直坐在了空闲的那张椅子上,羞涩地声称在只早上在飞机上用过餐。 话都说在这份上了,即使心里不快,西门也着实不好做得太没风度,无奈之下也留了下来。 秉着有难同当的原则,他寻隙给待在家里的阿司和在赶回来的路上的阿玲发送了短信,内容是一样的—— “类被静逮住了,速来。” 把手机揣回兜里,脑海中想象着那两人慌乱或者跳脚的模样,这使得西门的心情无形中好转了一点点。 更叫他欣慰的还是身为当事人的类始终对静贯彻不理不睬的冰冷态度。 在拿着菜单的时候,静时不时撩动几下调皮地飘到胸前的发丝,每当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会试图和类搭一次话—— 静眼波流转:“我记得类最喜欢这个式样的点心,对吗?” 类把玩着砖块手机,闻言掀了掀眼帘:“我已经饱了,谢谢。” 静还想再说些什么,西门果断加入了对话:“静你刚从法国回来,肯定短期内都不想碰法国料理了吧?” 静掩嘴轻笑:“说的也是,我在法国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日式的食物呢。” 类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静有些尴尬地默了一瞬,直到西门递上一个小台阶:“对了,静你在法国有遇到什么好男人吗?像你这样的大美女,肯定不会有人视而不见的吧。” “有啊,”静优雅地十指交叉,叠在小巧的颌骨下,手肘悠闲地抵着桌面:“遇到许多男人,都说我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穆斯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用眼角余光悄悄地瞥了一眼类,盼着能看见他的神情发生什么变化。 但她失望了。 ——类依然无动于衷。 难道不是装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脑海,静就立即否定了。 不可能,类充其量是在跟自己闹别扭而已。 多半是听到她预备脱离家族却瞒着他的风声,所以才会这样不满。 这样一想,倒也说得通了。 西门一直有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于是静方才偷看类的行为自然也没逃出他的视线范围。 他心里一沉,随口接道:“静没有考虑过那些青年才俊吗?” 静稍稍安下心来,慢条斯理地说:“很可惜,我不这么认为,所以只能就此打住,做普通朋友喽。” 西门的唇角扯出个有些邪气的弧度:“换做是我,大概会一个一个试吧。” 静但笑不语。 “比起心灵相合,肉、体之间的契合不是更重要吗。”西门一脸经验丰富的样子,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 就在他准备换个话题的时候,类忽然淡淡地评价了这么一句—— “禽兽。” 顿觉万箭穿心的西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愚蠢地主动暴露了劣迹斑斑。 拯救了深深郁卒的总二郎的是闻讯而来的美作。他大老远的就在门口看到三人状似和谐地坐着的情形,在走过来之前,特意拨弄了下因赶得太急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顺道整理一下衣领,彻底进入‘对静备战的花花公子模式’后,才不慌不忙地靠近了他们。 “哟,静,”美作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真是越来越美丽动人了,叫我都心动不已呢。” 静这才发现美作的到来,灿烂地笑着主动拥抱了他:“谢谢,美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呢。” 不得不说,在讨成熟、女人欢心上,美作还是较西门要强上那么一星半点的。 类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和西门沦为了陪衬,直到道明寺气势汹汹地赶来时,静都被美作逗得心花怒放,笑得花枝乱颤的。 “阿司,你的脸……!”静看清道明寺鼻梁上的青紫,本来准备好的恭维话霎时间被这份诧异给逼了回去:“是不是很疼?” 废话。 被戳到痛处的道明寺憋着一肚子火,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他黑着脸扯开凳子坐下,也没理会静的热心招呼,端起摆在类面前的那杯咖啡就开始泄愤般地猛灌。 西门眼睁睁地看着他喝完了,突然凉凉地说:“阿司,那个杯子是我的哟。” 道明寺登时就被哽住了,纠结地含着嘴里的半口,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类被阿司那明显嫌弃的要命的反应给逗乐了:“总二郎是骗你的,这个是我的杯子,而且没喝过,放心吧。” 道明寺莫名有些小失望。又有些小安心。 他哼了一声,附带恼怒地瞪了懊恼奸计未能得逞的西门一眼。 后者抛了个气死人的媚眼过去。 无端被冷落了的静噙笑看他们的明争暗斗,等道明寺和西门之间的战争消停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阿司,你姐姐还好吗?” 尽管说话的是被他不喜的静,但每次话题涉及到自己姐姐的时候,道明寺总会难免有些高兴:“她去年出嫁了,现在和先生一起住在比佛利山。” “呵呵,阿司和阿椿感情那么好,会不会很寂寞。” “不会的,姐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作为弟弟也很替她高兴。”不耐烦应付她那亲昵过头的调笑语气,道明寺直接摆出社交辞令来搪塞。 美作借机插话:“不要逗脸皮薄的阿司了,话说,静你拍的海报真漂亮,叫人目眩神迷呢!” 静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赞美,末了谦逊道:“谢谢,其实都是后期处理的人辛苦了,把我想要的效果全做出来了。” 美作忽然险些笑场。 ……救命,他怎么会想起类早上一本正经地指出的水痘印。 西门笑眯眯地问:“怎么会突然想着去做航空小姐形象代言?” 还拍那么一组说好听是性感,说难听是暴露的宣传照片。 静凝视着仿佛置身事外的类,半晌才答:“没办法,让别人熟悉我的脸孔,关系到我未来的事业噢。” 除开迟钝的道明寺和无动于衷的类外,西门和美作闻言不禁蹙眉。 这话……很奇怪。 藤堂商社的社长是众人皆知的爱女如命,况且,与他们相关的行业并不高度需求曝光率,那么又怎会舍得让独生女做出牺牲,去披头露面呢? 或许在绝大多数平民眼里能当上日本的航空小姐形象代言是件很出彩的事情,但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可就完全两回事了。 他们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但觉得这着实太匪夷所思不可理喻,连自己都不愿去相信。 类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前世的自己还吃了很大一顿飞醋,到头来被静一个温柔的、落在额头的吻给轻轻带过,直到最后一刻才了然她的目的。 确实,如果藤堂静要继承父业担任社长,她是决计不需要这样做的;可偏偏她准备跟家人断绝关系,卸下藤堂家掌上明珠的光环当一名默默无闻的慈善律师,为避免泯然众人,曝光度必不可少。 静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要强地想做到最好。 类自嘲地想着。 他只是那千百个争先恐后替她做垫脚石的人中的其中一员罢了。 静不知道自己为了安抚类的一番话里无意中泄露了一些让人生疑的信息,正要开口谈谈自己在法国遇到的趣闻时,一个饱含惊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啊,藤堂!真的是你,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f4和静齐齐扭头去看。 静笑着起身打招呼:“岩规好久不见!令尊还好吗?” 这个叫岩规的英德大学贸易系三年生有些拘谨地颔首:“他很好,藤堂你也越来越光彩照人了。这四位高等部的学弟是?” 静含蓄地笑着主动给他们做介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岩规医院院长的独子岩规,他们是高中的f4,你应该有听过的。” 岩规恍然大悟,鞠躬道:“原来就是你们!我有听过,非常出名呢。请多多指教。” 跟他和静表现出的热情相比,f4的回应冷得跟西伯利亚的空气有得一拼。 道明寺只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本身以他家在日本财经界的地位就注定了不会将区区一间医院的继承人放在眼里,而西门和美作则一言不发地举杯算是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和对方聊原先的话题;类更是连看都没看,困倦地揉揉眼,又靠在坐在旁边的道明寺身上似睡非睡了。 静清楚自己被f4拂了面子,脸色不由的有些难看。 岩规也有些不舒服,但他更明白这样的反应更正常,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他打了个哈哈,问:“花泽家的少爷是静的男朋友吗?” 此话一出,就像是往宁静的湖泊里投入了一块巨石。 可惜反响不是静和岩规想要的那种。 道明寺不悦地挑眉:“喂那个……”他竭力想了想对方的名字,“岩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要死哦? 后半句虽然没有出口,可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背后蕴含的威胁和怒意。 “那是,大姐姐静怎么会看得上比她小两岁的类呢。”西门笑嘻嘻地说。 言下之意是:老女人。 美作也道:“静这样成熟又漂亮的女人,更适合岩规你这种已经步入社会的青年才俊啦。” 反而是身为当事人的类爱理不理的,一声不吭。 静隐隐觉得这些话显得刺耳,但好歹是个台阶,于是接着说:“你说类?怎么会!讨厌啦,我们是青梅竹马,就像是姐弟一样呢。” f4没有出言否认,待在自己座位上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心下不安的岩规这下也清楚自己似乎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在留意到f4的神情后,更是加剧了这种忐忑感,于是干巴巴地说:“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呢,哈哈。我现在还有课,回头再聊,静你保重。” 静跟他简略地道别后,再度坐下,一如往常的表现像是刚才被扫面子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般,这种涵养和心思叫西门和美作都忍不住佩服。 静尝了口鲜奶蛋糕,觉得太甜,放下后兴致怏然地问:“美作和西门我就不问了,类,你和阿司现在都有女朋友了吗?” 话题无端转到这上头,道明寺兴趣缺缺地敷衍道:“没有,类也没有。” 类连眼皮都没掀起过,只用鼻音‘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道明寺的说辞。 静却不死心:“诶,为什么呢?男孩子还是交交女朋友比较好哦,让女性磨练过的,能成为更棒的男人呢!” “喂——静,”道明寺本就不是爱委屈自己忍耐的人,这下是再也不肯顾左右而言他了:“就算你要青梅竹旬,f4要怎么做,跟你根本没有关系吧?” 见阿司站了出来,西门和美作笑笑,按捺住想要吐槽那个‘旬’字的冲动,果断选择先静观其变。 静握着饮料杯的指僵住了。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这趟回来以后,f4待她真的远远没有以前的亲厚。 是不是……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对f4说了什么? 静暗暗地攥紧了杯身,克制着露出个包容的温婉笑容来,轻声抱怨:“阿司好凶,把我吓到了呢。” “啊,是吗,抱歉。” 道明寺的尾指以凌乱的节奏敲击着桌面,毫无诚意地道。他想了想,又不客气地指出:“照你的说法,全日本最优秀的男人岂不就是西门跟美作这两个大烂人?” “喂喂喂,阿司你给我说清楚,我们怎么烂了?”美作这下不乐意了,断然抗议。 西门也做不屑状:“一个童贞男在这里大放厥词,不要放在心上了阿玲。” 道明寺傲慢地嗤笑一声,“不管怎样,男人的优秀与否跟有没有女人磨砺扯不上半点关系,自身不怎样的垃圾,跟再多的女人睡过也还是废物。” 纸上谈兵。 西门和美作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类把头埋进放在桌上的臂弯里,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静的笑容越发勉强,但她还是试图把话题扭回来:“……阿司不愿意就算了,但类的话,我有一个提议——要不我介绍当模特的好友给你认识一下?她是个很棒的人,跟你一定谈得来的。” “不用了,不需要这样。” 敛起笑意,类抬起头来,赶在f3想呛她之前懒洋洋地说:“如果不是像美作一样优秀又漂亮的女孩的话,我是不会愿意的。至于具体人选——我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找,就不需要静你费心了。” 接下来的时光,对美作而言简直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冰火两重天。 第16章 弄巧 即使生存在同一个蓝天下,人与人的处境却有着天壤之别。 睡在柔软又宽敞的床榻上的藤堂静随着女佣温柔的呼唤而醒转,牧野杉菜新的一天却是在薄薄的墙壁无法阻挡的日间新闻的嘈杂声里开始的。 次日一大清早,杉菜的妈妈很吃惊地看到自家女儿居然顶着一对硕大无比的黑眼圈,脸色难看无比地在煮早饭。 到正式开饭的时间,受到惊吓的人群扩散到了爸爸和弟弟身上——杉菜狼吞虎咽地足足干掉了三碗饭! 她小心翼翼地问:“杉、杉菜,你这已经是第4碗了,你的肚子还好吗?” 杉菜一边泄愤般地用力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咬牙切齿地答非所问道:“妈妈,杉菜是杂草对吧?” 杉菜妈妈:“……不是的,是一种笔头菜。” 杉菜根本没真的在征求她的答案,径直自问自答:“即使被践踏,即使被扼断,到了春天还是会顽强的发芽的!” 虽然不知道等待着她和真木子的噩运会是什么,虽然不知道f4会使出怎样的卑鄙手段,她都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每天穿上重达12公斤的校服,对着镜子梳好简单的麻花辫,这几个简单的动作都有种叫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尤其是不得不在一个互相攀比的富家子弟的大环境里学习的时候,她总认为自己就是一条游曳在昂贵的热带鱼群里的沙丁鱼,从内到外都烙着格格不入的印痕。 入学一年多来,全心全意秉持着能够安安稳稳地保持现状的方针,期待着毕业后朴实又低调的生活的自己,却因为一次冲动的挺身而出,令通过这些忍耐得到的安宁都将化为泡影。 但那种情况下,放任真木子被欺凌到泣不成声,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杉菜重重地叹了口气,换好校服鞋,背上书包,在出门前习惯性地瞄了眼左腕上的手表,瞬间瞪大了眼—— “糟糕,要迟到了!” 她慌忙地加快了脚步。 从她家到英德步行要将近超过40分钟,不是没想过干脆买一部脚踏车代步,可爸爸找的工作总不长久,生活的重压往往都落在了打多份零工补贴家用的自己和收入不高的妈妈身上,能供她去贵族高中念书已然不易,又哪里来的闲钱去买脚踏车呢。 杉菜心无旁骛地赶着路,竟然只耗费了不到30分钟就抵达了校园。 按照以往经验而言,提早到校进行自习这一类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发生在贵族学生身上的,他们无故翘课已成家常便饭,迟到更是司空见惯,若非有f4这种偶像级的存在,出席率会不会跌破谷底还很难说。 对这一切,教职工都很聪明地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唯二能驱使他们早来的动力只有两种: 1.f4 2.购买了新的奢侈品,急着在同伴面前炫耀。 杉菜看着少有地车来车往的校门口,心里蓦地一沉。 估计是第一种情况啊。 她紧紧地把书包搂在胸前,贴着高大的围墙走,极力在绕过人群的时候不让自己的眼神漂移到任何人身上,力求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平安溜进去。 拜托了……不要被人发现啊! 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花坛周围,发现她这个不起眼存在的寥寥无几,即便看见了,也只是对着她嘻嘻哈哈地指点几下,八成是在嘲笑她的鬼祟动作和土气造型。 在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段短暂的时间,杉菜听到了零星的这么几句对话—— “静学姐回来了。” “她现在变得超赞超正点耶,今天要一起去大学部看看她吗?” “我反对,这样会被她讨厌的吧。” “不用着急,她肯定会来高中部找f4,要是能一起见到就更好了。” “唉~可惜花泽喜欢静,不然说不定我也可以加入追求她的队伍了。” “别蠢了,想要红纸条吗?护短的道明寺说不定能把你撕成一块一块寄回你家。” …… 杉菜模模糊糊地想,静是谁?最近广场上贴着的海报里的那个女人吗? 原来王子般俊美的类喜欢的是那样美丽的公主。 她莫名感到些许失落。 不过这样才是现实。 世界上灰姑娘那么多,哪有足够的王子去发现她们呢? 她自嘲着。 “呼,好在成功了。” 绕进了教学楼里,杉菜自言自语着,如释重负。 她顺手抹了把脖子上的冷汗,熟门熟路地溜到那一排排鞋柜面前,一边往属于自己的柜子那里走一边从包里掏出钥匙,拼命祈祷着希望那个该死的卷毛头被高空坠物砸到脑袋闹失忆忘记给她和真木子贴万恶的红纸条—— “嗨。” 埋头闷走的她满脸难以置信地猛然抬头,下一瞬,一个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画面、或者说人物映入眼帘。 “你你你你你你你————” 杉菜结巴了,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差点跌坐在地。 第一时间左环右顾,好在没有其他人。 不然一定会把她撕成碎片的。 那个慵懒地伫在她鞋柜附近的修长身影不正是坏蛋四人组里的花泽类吗? 一身休闲打扮的类彻底无视穿校服的校规,这似乎也是英德最大股东之一的特权。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浅色的头发蓬软蓬软的,任谁见了他这时柔和的表情,恐怕都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很可爱。 他并没有计较她失礼的态度,好奇地微微俯下、身来,凑近了看她。 这么近的距离…… 一向觉得自己很粗矿的杉菜此刻快要难以呼吸了! 男人的皮肤怎么可以毫无缺陷到这个地步,不仅看不见汗毛,既卷又长睫毛和明亮的眼睛都叫每一个女人心生嫉妒! 他浅浅地笑着,小巧的酒窝点缀在漂亮的脸上,顾盼生辉,漂亮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在研究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物。 她几乎能感觉到类温热的呼吸了。 杉菜的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晕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没看错,”对她的小鹿乱撞一无所知,类心满意足地撤回了自带暧昧属性的动作:“你右边的嘴角有一粒结痂的饭粒,是昨晚剩下的吧?” 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杉菜:“……” 能一句话驱走她不切实际的旖思也是了不起的本事。 她僵硬地伸出手来摸索右颊,果不其然地在唇畔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不对!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要是碰巧来了人,她就死定了,女人的嫉妒心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她也能被借机整得很惨。 杉菜反射性地打了个寒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懊恼地看向那双澄澈又宁静的茶色眼眸,犹豫地问:“花泽类你来这里有事吗?会被人围住哦。被人看到的话我的麻烦也会很大的。” 类露出个在杉菜看来简直软萌极了的烦恼表情:“你说得对,所以快一点吧。”他催促道。 “……快点,什么?”杉菜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点把鞋柜门打开。”类温和地下达指示。 “哦哦好的,打开鞋柜啊……”杉菜犹如梦游般依言照办,只是刚把钥匙插、进匙孔,她便满脸黑线地反应过来:“等一下!我开鞋柜和你有什么关系?” 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主动接过她手中的钥匙,垂眸,认认真真地替她打开了鞋柜的门。 即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来也如同操纵乐器般优雅端丽。 里面一张鲜红的纸条赫然在目,像是在裂开大嘴嘲讽着她不堪一击的‘平民友谊’一样。 杉菜也看到了,噩梦成真,担心的事情化作了现实里的画面,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铁锤撞了般剧痛起来,天旋地转的沉痛蓦然袭来。 可悲的是,虽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罪魁祸首之一,她还是生不起丝毫怪他的心思来,甚至连细究他来这里是不是出于看笑话这个动机的欲、望都没有。 结果类的下一步举动叫她膛目结舌。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泰然自若地探了进去,准确地捏住了那张意味着恐怖的校园欺凌的纸条,不费吹灰之力地扯了下来。 简单直接又粗暴。 但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大喜大悲,杉菜当场就傻了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了没事了,别害怕。”类见她神色惶惶,随口安慰了句,又帮她把掉了的发卡捡起来。 换做是8年后,不,哪怕是半个月后的牧野,都不会惶恐不安到这个地步吧。 ——正是因为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才会有那种闪耀的,豁出去的巨大勇气。 类沉静的眼眸里噙着醉人的温柔笑意。 唔,麻花辫真是个怀念的发型。 记得她在后来的某天突然把头发剪成了阿金的土气造型,还是他用美工刀一点一点地替她修剪成能见人的程度的呢。 “你……”劫后余生的杉菜怔怔地说:“就是为了这个才等在这里?” 眼前这个花泽类还是同学们口中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吗? 还是为了她这么一个身材和长相不起眼、又得罪了他好友的平民。 天哪!镇定! 杉菜觉得自己自卑简直要自卑上瘾了,哦,不,跟下一瞬就要晕过去一样了。 而且明明没有感觉,但手心里握着的、被他温暖的手碰过的金属发卡却像是在火燎火燎地发烫。 类不好解释自己维护她的原因,也不想她对道明寺产生实质上的恶感,眨眨眼,随意扯了个谎:“我只是散步恰好路过,这是阿司让我做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对象不对,杉菜几乎要夸张地大笑出声来。 这简直是全天下最荒谬的谎言。 类真是个善良的人,不仅冒着得罪好友的风险维护她这个陌生人,还在她面前不提半句自己的作为、反而替好友说好话。 无形中,杉菜对类的印象又好上许多分。 殊不知类的动机离她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时间要倒回昨天晚上。 ——晚上,类很不讲义气地以‘要睡觉’为由逃掉了f4给静举办的欢迎派对,却在继续赶企划书的时候接到了阿司的电话,得意洋洋地知会他已经让人在放学后给牧野杉菜和远藤真木子两人贴上红纸条,明天就将要正式生效了。 他在挂掉依依不舍地想要多聊几句的阿司的电话时就立刻开始盘算,该如何制止这件事情。 作为阿司和牧野之间感情历程的见证人之一,类记得很清楚,这是他们相爱的最大契机。 那么把它当做一个试探,再合适不过了。 类是这样做好两手准备的:如果他间接出面妨碍他们起直接冲突的设计成功了,牧野和阿司也真的断了交集的可能,那他就会安心地继续拦住他们往相爱的方向走;但若是这次占尽先机还是以失败告终,他就尽力去守护这份命定的爱情,至少把前世里已知的阻碍因素——像是阿司的母亲,三条樱子的诡计等等,都给一一排除化解掉。 能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就守护。 说实在的,若不是前世阿司跟牧野分手后带来的影响太过负面,他是一点都不想坏人姻缘的。 ——倒不是由于所谓的良心上的障碍,而是实施起来太-麻- 烦。 一脸理所当然地把纸条从缝隙里塞进这件事情的导火索,也就是远藤真木子的鞋柜里,类若无其事地跟方才意图制止他祸水东引未遂的牧野愉快地挥挥手,利落地转身走人。 “花泽学长……请问你在跟静学姐交往吗?” 杉菜突然像是鬼使神差般,忍不住鼓足勇气,近乎大喊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类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背对着她,直接潇洒地比了个手势—— no。 杉菜愣愣地看着他的俊逸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掠过些许迷茫和挣扎,但很快地,就跟她死死攥着的拳一样,转为了下定决心的坚毅。 第17章 成拙 类的好心情截止于当他意外地见到静也出现在f4专用的休息室的时候。 脚刚踏进门内,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静正毫无自觉地坐在以往属于类的座位上,f3还犹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在她身边。 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话题,总之静笑得媚眼如丝,一身雪白的纱裙衬得她今天额外光彩照人,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不似做伪。 类莫名地觉得心里像是被小针刺了一下,不悦的感觉像是一只鼓鼓囊囊的气球般被戳破而泻出了一点点。 他瘫着脸,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侧间的门前—— “类,你来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道明寺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追过去。 类稍稍打量了他几眼,确定对方的鼻梁彻底恢复如初了,任由他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背上,不受影响地继续往前走。 西门跟美作也从先前七歪八扭的躺姿调整成正座,笑着跟类打招呼,恹恹的神色一扫而空,抖擞许多。 仿佛跟一副美好的油画瞬间鲜活了起来一样。 类还没来得及开口,静就颇具主人翁精神地招呼:“类你来晚了哟,要来一杯我亲手泡的卡布奇诺吗?” 道明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类一向不喝甜的,这你都不知道?” 静被他的直白给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 西门用开玩笑的口吻刺了她一下:“静,亏你是我们的青梅竹马,居然连类这么明显的口味偏好都没记住呀。” 美作甚至委婉地下着逐客令:“静你不准备去上课吗?这个学期因缺席而扣除的学分太多,剩下的恐怕不够你拿到学位吧。” 类的心里微微一暖。 “不用了,谢谢。”他心不在焉地答着,满心惦念着电脑里的那份即将完成的企划案。 “啊……类,”静突然踌躇地低下了头,咬着下唇,神态楚楚可怜:“我有件事情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一手已经搭在门把上,背上挂着只道明寺的类终于抬眼,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她。 “我不小心把里面那台电脑格式化了,应该没存什么重要的文件吧?”静小心翼翼地说。 类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二话不说拧开把手冲进去,打开电脑—— 屏幕一片蔚蓝。 果真是被抹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剩。 因为想着这件休息室只会有f4进来,不可能有外人闯入,他也没加密。 他深深地呼吸一口,以前所未有的锐利目光回头看向一脸歉意的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平静地问。 同样怔住的还有完全不知道有这一茬的f3。他们很清楚类放了多少心血在那份企划案里,这下不由得出离愤怒起来—— “真的很抱歉,类,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静见四人神色不对,连忙再次诚恳地道歉,掩嘴做出欲泣的娇弱姿态来,怯生生的,仿佛能让所有但凡有怜香惜玉本能的男人都为之心疼。 只是,在被手掌遮掩住的地方,她的唇角悄悄上翘,那是一个快意的弧度。 ——她确实是故意的。 她想再一次试探类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变化,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毁掉他比较重视的一件东西。 类紧紧地抿着唇,连身体都因为怒气而难以自制地微微颤抖着。 ——换做是别人,他还不敢如此肯定,但肇事者是静的话,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她是早有预谋的。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她既是在报复他对她的冷落,也是在刺探他对她真实的态度。 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的类思索着默不作声,只是他的神情却被f3给解读成了‘受伤太深不愿说话’,脾气最暴躁的道明寺最先沉不住气了。 他冷冷地瞥了静一眼,恶狠狠地欺身上前,厉声呵斥:“是谁允许你进去乱碰f4的东西?是——谁——给——你——的——权——利?!” 在道明寺面前,女人根本得不到任何优待。 世界上的人类在他眼里只被分成三种:他喜欢的人,他无感的人,和惹怒了他的人。 显然,藤堂静已然被他归类到了第三种。 西门也收了笑的表情,靠在墙上:“看来静说的你是类邀请来的事情是在骗人噢。” 美作刻薄地说:“原来静在法国学的不仅是法律,还有千金小姐没机会接触的撒谎和侵犯他人*啊?”他嗤笑:“其实这种行为近似于盗窃商业机密,是卑鄙的小偷才做的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静难堪得脸色青白交加,最后以求救般的脉脉眼神往向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类,盼着他站出来维护她。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类忽然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被自己爱过许多年的女人,半晌,缓缓地说:“静,你之所以试探我,不就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吗——没错,我已经不再是属于你的小宠物了。” 静骤然色变,想要出口反驳,却被类给打断了。 “自从不再愿意被你蒙骗,你耍的这些小伎俩,我很容易就看得一清二楚。” 类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再听话地被你利用,更不会允许你通过我来利用我重视的朋友。不要逼我将你的所有打算告诉藤堂社长,虽然他一定会对我掌握的信息很感兴趣。” “我不想妨碍你实现自己的梦想,但垫脚石也绝对不是非f4不可,对吗?” 静的目光闪烁不明。 对话内容太像是打哑谜,道明寺是完完全全听得一头雾水、满脸茫然,倒是在昨天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内情的西门和美作恍然大悟。 美作不耐烦地说:“你还站着做什么呢,等我们找警卫请你出去吗?那样的话,你会很丢脸哦。” 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静的想象。 被戳到痛处的她僵硬地笑着,尤不死心,睫毛微微颤动:“你们是在说笑吗……我也不是有意的,难道就薄情到为了区区一份文件都不能原谅我一次?” “阿司,阿玲,总二郎。”类温声说:“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静说。” “不行,我拒绝,凭什么让这个藐视f4的臭女人和你独处一室——”道明寺的抗议被西门跟美作联合扼杀在了摇篮里,他们冲类点点头,连拖带拽地把炸毛的阿司一并带走。 哐当一声,随着隔音性能极好的门被重重合上,两室的声响也遭到了完全的隔离。 “混蛋,为什么要拦着我!她肯定是故意的!”道明寺愤怒地揍了离他最近的西门的小腹一拳。 西门也正烦着呢,平白无故道明寺拿来撒气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对腹部的痛楚不管不顾,第一时间愤然出拳反击:“你是白痴吗!光顾着自己泄愤也不知道考虑类的感受,那可是静啊,他喜欢过那么多年的女人!” 道明寺梗着脖子吼回去:“静要是纠缠不休的话,我把她打扁不就行了吗!” 西门用欠揍的语气把道明寺压倒在地,说:“是啊,你就由着性子揍啊揍啊,结果类本来要跟她一刀两断,被你几拳下去揍得又变得心疼她,最后两人旧情复燃你合该满意了吧?!” 道明寺七窍生烟,利落的一个翻身就把西门反制,还给那张俊脸附送一拳:“联合我们几家的能力,威胁藤堂家要么整垮他们要么让他们把静遣送出国一辈子不能回日本还做不到吗?” 西门吐出一口血沫,反唇相讥:“做得到啊,你能做到让类永远不能和她联系上吗?先不说事情会不会那么顺利你妈妈那个铁娘子会不会陪你一起胡闹,单说结果,她是被送到国外又不是火星,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一通电话就能解决距离的问题,这你都不知道吗?你难道还生活在侏罗纪?静那种女人的手段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你能让她滚出银河系吗?啊?啊?” 面对西门的连声质问,道明寺一脸茫然地反问:“猪猡鸡?” 西门:“……” 他骤然意识到,跟道明寺吵架真的很幼稚而且拉低智商水平线。 美作翻了个白眼,费老大的劲才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面对气喘吁吁一身狼藉的两人,他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声好气地说:“这点我也赞同西门的看法,当然,不是全部。阿司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解释。” 道明寺不屑地哼了一声。 美作在心中默念无数次‘冷静冷静,你目前还打不过他的’才勉强压制住想踹他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现在是闹内讧的时候吗?在我看来是一致对外的关键时候,要是阿司或者总二郎你们任何一个有意见,现在就可以散会各自滚蛋了。” 被点名的两人臭着脸一声不吭,却没有挪动位置半分。 他们算是同意了美作的说辞。 美作舒了口气,“阿司你的方法对静不一定会奏效。” 道明寺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美作视若无睹,接着说:“静这一趟回来,要是我没料错,主要目的恐怕是要跟藤堂家断绝关系。西门,你也有类似的感觉了吧?” 西门耸肩:“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应该就是这样,类肯定意识到她策划的事情了,这大概也是他们闹翻的原因。” 道明寺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梭巡。 美作信心十足:“所以刚刚类才会说,不会允许她拿我们当垫脚石。” 西门懒洋洋地补充:“她姑且算得上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非常了解我们对类的关心。” 美作点头,“若是她本人直接提出要求,得到满足的概率比通过类的口传达给我们要低得多。” 道明寺也不是笨蛋,被开启思路之后也认真地思考起来:“她要脱离藤堂家的话,动静按理说不会小,为什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美作摸着下巴分析道:“这就是她不得不放下、身段来挽回类的原因了——她需要类的感情作为挡箭牌。当藤堂家满心以为花泽与其的联姻势在必行十拿九稳的时候,对她的监管力度就会大大减少。” 西门冷笑:“倒是很精于计算。” 美作也不悦地拖长了尾音:“啊~她这是把类当玩具吗?根本没有考虑过类的任何感受啊。” 道明寺盯着地毯上的方块花纹出神,闻言低笑几声,“她不是要风风光光地脱离藤堂家的庇护吗?就等着迎接我的怒火吧。” 美作不安地看着他:“喂……你别太着急下手啊,要是她向类哭诉,类一心软可就功亏一篑了。” 西门嘲弄:“类比你聪明多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你做的,他到头来反气你对他以前的初恋赶尽杀绝不留情面,你可就吃力不讨好了。” 道明寺的眉头越拧越紧。 美作不好把话说太死,想了想说:“要不我跟西门你一起实施‘勾引藤堂静大作战?’联合你我之力,拿下她应该把握不小才对。” 对这个馊主意,西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对这种心机女光看就够倒胃口了,天天还非要让她在眼前晃那不是自虐吗。” 美作不甘心地说:“……但只用让类意识到静是个花心又轻浮的女人的话,我们的顾虑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西门却不赞同这个看法:“我建议你不要多此一举。类的性格你也应该很了解,他表面看上去很温柔又随遇而安,可在涉及原则的问题上,他固执的程度连阿司都要自叹不如。当他深爱对方的时候,眼里除了优点什么都看不到;当清醒之后,他也不会想过回头。” 美作若有所思。 西门顺道打击:“你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了吗?她知道我们的本性是深谙花言巧语之道的花花公子,也明白我们不像单纯又痴心的类那样听话好拿捏,她既然存在戒心,就不会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 被质疑魅力的美作虽然听着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很有道理,他忽然灵光一闪,连忙开口:“那让阿司去如何?” “啊哈?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又恶心的事情。” 道明寺撇嘴,露出个‘你们是白痴吗’的鄙夷表情。 西门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他好一阵,无奈地叹气,利索地损道:“不可能。没情商、不懂女性美好之处、单凭本能活着的野兽系生物,指望他一夜之间学会装模作样,担任去勾搭情场老手的高难度作业……呵呵。” 美作麻木地起身去给自己倒一杯茶,懒得再理会地上这两个又扭打成一团的蠢友。 第18章 演戏 和外面的鸡飞狗跳不同,由于类和静都是鲜少会表现出被称为情绪波动的人,即使是在这种尴尬的处境下,他们之间发生的对话也还是可谓平和的。 静清楚,这恐怕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哪怕是自信如她,也不会认为在这次败笔之后,f4还对自己怀抱着善意和信任;而她作为天之骄女的自尊和骄傲,亦不会允许她再去低声下去地挽回往日可爱的小骑士。 说到底,失去对她曾经死心塌地的类固然遗憾,可他绝不值得她牺牲那么多,去冒自取其辱或者丢人现眼的风险。 屋里只剩下她跟类的时候,静不知不觉间放松许多。 她敛起自己不熟悉的楚楚可怜的面目,一如既往地得体娴静,嗓音夹带着淡淡的哀伤:“类,能告诉我这离开的一年多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连正眼都不愿意给我吗?” “并没有发生什么,单纯是我意识到静永远不可能成为属于我的恋人,决心及时放弃罢了。” 类轻轻将缘由一笔带过,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好自为之吧。” 静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她不由分说地握住类的手,显得有些急切地辩驳道:“你一定是弄错了。无论我遇到多少人,我都最喜欢类,况且你一向最替我着想的不是吗?” 在不经意间对上那双了然的眼睛时,静的声音不禁变得越来越小。 类轻笑。 是啊,静经常说‘我最喜欢类了’和‘类是只属于我的哟’诸如此类的话,然而就在他为之窃喜的下一瞬,她会挂着同样的笑容搂过f3,生恐被误会般添上句‘我也同样喜欢阿玲、总二郎和阿司!’ 用小甜头时不时逗弄着他,又在下一刻毫不留情地把他打下地狱。 “又来了,静。”他不动声色地挣开,打量了会儿有些心虚的静,说:“我已经不是幼稚园那个被你带出狭隘的个人世界,从此眼里只看得见你的小男孩了。” 静伤感地说:“是啊,我的类长大成一个俊俏的男孩了,但你的心什么时候开始离我越来越远了呢?”她垂眸,掩去眼底真实的情绪:“我真是嫉妒了……你一定是喜欢上哪位女孩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吧,类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类了。” 类平静得像是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个陌生人:“如果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做呢?” 静和颜悦色地恳求道:“我能见一见她吗?我想知道你们有多么般配。” 类终于忍无可忍地笑了出来:“静,你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静断然否定:“我没有!” 换做是前世的自己,恐怕会把一堆被妒火烧去了理智的话悉数抛出吧? 在刚刚心如死灰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很想质问这个收获了他十多年专心爱恋的女人—— 问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地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问她,能够轻轻松松地把温柔大小姐的角色自如扮演、对所有男性都展现自己的魅力和亲和力是否真的这么重要; 问她,以单身作为诱饵,笑语涟涟地勾引其他人为反复无常的她前赴后继,从不需要收拾残局的滋味是不是那么美好。 只是事到如今,类发现,能不能得到这些答案并不重要。 他今生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过着随心所欲的一生的同时,守护他的朋友们,尽力为他们在暗地里披荆斩棘,扫平注定会遇到的障碍。 于是他仅仅是淡淡地说:“梦想和现实总是有距离的,现在的我只是醒了。” 闻言,静状似无意地撩撩垂到胸前的几缕长发,眼底闪过一缕阴郁的色彩:“类……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类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他不想跟她继续打马虎眼、长长久久地纠缠下去。抿了口桌上放置的热茶,他不为所动地继续道:“你说要介绍身为模特儿的好友给我认识,有想过我真实的意愿吗?如果你知道我一心一意地爱着你,你是有多残忍才能做出这样伤害我的事情;如果你不知道我爱着你,那你表现出对我的占有欲又有多不合时宜。” 被剖白小心思的静脸色煞白:“我只是逗你玩,并没有真打算把好友介绍给你啊!因为你总是很容易认真——” 类不再看她,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呢?你又想阐述那一套‘类是只属于我的类呀’和‘不要和其他女孩认真哦’的理论吗?‘花泽类不是我特别的人’,你巴不得全日本都知道这一点,但你却偏偏逼我去相信这个美丽的谎言,岂不是很荒谬吗?” 静露出宛若受到侮辱的表情,抹了精致眼影的眼睑微微颤动:“类,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其实我也在不安啊,想到有朝一日类或许会喜欢上别的女孩离我而去,我也会害怕的。” 她言辞切切,浓密的眼睫下隐约可见水雾朦胧。 但类却明白这是被修饰过、将自身委屈扩大甚至编造的谎言。 她还在演戏。 类忍不住叹息,不耐的躁意渐渐涌上心头。 他既没有被动摇,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安慰她,而是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你清楚这是在过去发生过无数次的事实,静。死搅蛮缠的模样太难看,一点也不适合你。不要任性了,让我们回归各自的生活,不再有交集好吗?” 他看似在征询她的意见,其实语气里蕴含着的却是满满的不容否定。 “类……”静虚弱地垂死挣扎:“你真的、不爱我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希冀,泪盈盈的眼定定地瞅着类,巴望着他软化哪怕半分。 类点头:“从你决心抛下一切去法国发展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应该贪心太多。” 静的心里蓦然一痛。 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张难过至极的面孔——类追到机场,不顾形象地向她拼命喊着‘静,不要走!别去法国呀,请你留在我身边!’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 走过去,微笑着摸摸类的头,敷衍性地宽抚道‘这是为了我将来的事业必要的奋斗,温柔的类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呀,要做一个懂得支持我的好男人哟。’ 此时此刻,这双凝视着她的深茶色眼瞳依旧温暖如昔,可是里面曾经闪烁的炽热却消失得无踪无迹了,现在倒更像是在看一个顽皮小孩的无理取闹一样。 静有些沮丧地意识到这一点。 又不由得痛恨起类的易变和绝情来。 明明那么多年都对她表现得死心塌地,结果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年多,他竟然就…… 还偏偏是这种关键时刻出状况。 静的不悦越来越浓重。 仿佛用心思蓄养了多年的小宠物,猛然间有了自己的意志和兴趣,不再乐意用湿漉漉的漂亮眼珠子迷恋地追随着她,每时每刻都绕着她转一样。 真是……叫人憎恶呢。 “既然我所熟悉的那个类已经消失了……”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骄傲地高抬着下巴,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我——” “喂!你们在里面呆老半天了,还没讲完吗?!”终于挣脱了西门跟美作联手钳制的道明寺气势汹汹地踹开了大门,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该死的,你不会对类做了什么吧!” 静:“……” 类无奈地扶额:“阿司……静不是洪水猛兽,我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唇角却忍不住为好友粗鲁的关心而上翘几分。 道明寺见他们衣衫完整,最重要的是还保持了整整一米多的安全距离,这才放下心来,哼了一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摆明了是要赖着不走了。 拦截失败的西门跟美作索性也厚着脸皮走进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跟门神一样竖在两侧的墙边。 任谁都能看出防静如防贼的味道来。 这种情况下,对话还有什么可能进行? 静连勉强的礼貌性笑容都没心情挂起来,也不再虚伪地在提前离开的问题上浪费唇舌,匆匆忙忙地拎着随身带来的手提包,以不愿意再耽搁哪怕一秒的速度,顶着f3火辣辣又不友好的眼神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少了预期中f4的有力支持,她不得不重新好好规划一番才能保障十拿九稳。 只不过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前世今生,终于第一次跟静说开了的类恍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像是一直笼罩在心头的一团阴影,到这一刻才被彻底挥散,从过去的泥沼里走出来,重获新生一样。 敛好微乱的思绪,他侧过脸来看向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的道明寺—— 只见对方的脸正对着静消失的角落,上头的神情完美地融合了不经丝毫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得意洋洋’。 类默默地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语。 “咦,静就这么走了吗?”道明寺忽然明知故问道,像是才发现静的离开一样做出副诧异的表情来,跟刚才的喜形于色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类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番。 西门和美作则被他拙劣又做作的夸张演技给刺激得恨不得掩面,全然不忍直视。 “不对!”道明寺猛地想起了重点:“她毁了你文档的帐还没算呢!” 说着就挽起袖子要往外追。 “阿司,别去了。”类的笑容很柔和,“看在我的份上,先不要去找她麻烦。” 道明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抗议的时候,西门就率先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和质疑:“就这样放过她?” 美作挑眉:“不行哦,类哪怕不计较,我们也不想让她在挑衅过f4后还能轻而易举地全身而退呢。” 类没有急着解释,反倒是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一个被塑料硬模裹得严实的软盘,顿了顿,认真地说:“这是我给静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还不懂得善罢甘休的话,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她也会自掘坟墓的。” 他在静的眼里分明看到了阴鸷和不甘。 以她素来表现出的要强性格来看,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可她一来忙着单飞的事情显得自顾不暇,二来又清楚自己无法正面承接f4的怒火,唯一能做的,就是寻隙从类这里下手使绊子了。 “啊——类,你好狡猾!” 西门第一个明白过来,心情大好地拍拍类的肩:“我还担心你被她骗了,轻易就原谅她,现在看来你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旋即想清楚的美作也心里一松,凑上来开玩笑:“还胆大地连我们一起耍了,白担心和生气一场,让我们配合演戏的价码也不低,准备好支付高额报酬了吗?” 类轻笑一声,“凭我们f4之间存在的关系和默契,我想你们即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能配合得很完美的……至于报酬,美作还想尝尝我的厉害吗?” 猝不及防的美作脸上莫名一红:“……” 本来被那句‘凭我们之间关系和默契’——脑子里自动删减过滤掉冠词‘f4’——给取悦了的西门又不高兴了:“阿玲,我想起来搞半天你还没告诉我‘那天早上’到底跟类做了什么呢!” 他不紧不松地掐着美作的脖子,让受控者的状态保持在一个不至于呼吸困难又相当不舒服的程度,咬着后槽牙质问。 类的唇角勾起一个颇具深意的弧度,一双漂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刻意拖长了尾音调笑道:“总二郎,你真想试试吗?” 西门的心弦一颤。 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禁不住诱惑,他松开本正对美作严刑逼供的手,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是’,还满眼问号的道明寺终于回过神来臭着脸嚷嚷着:“喂,美作你们怎么一下子就临阵倒艮了?” “是倒戈!倒戈!”被打断了好气氛的西门暗觉遗憾,尽管一脸‘真是受不了你’的难以忍受的表情,到底是给他简单说明了一下:“类的意思是,这个才是真货。” “是啊。”类懒懒地说:“本来我在这台电脑上存的内容是专门用来迷惑不轨之徒的,光内容看上去,是挺以假乱真的没错,但我没想到会那么早派上用场。” 为了以防万一,这本身是准备留到公司里存放的蒙蔽商业间谍的摆设之一。 “依照我对静的了解,她在格式化硬盘之前,一定转存了那份乍看上去似乎颇有价值的文档。她又对自身的能力深信不疑,自然是不会怀疑偷到的会是实现设计好的假货。” 类简单地讲解了一下。 道明寺越听越高兴:“类你那么有把握吗?” 类闻言闭了闭眼,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但希望不会实现。” 毕竟曾经是青梅竹马,不到逼不得已,类是不愿意f3跟他一起与静反目成仇的。 说到底,以前收到的伤害多半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再者,藤堂商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财经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好友们若是因他惹上但凡一点小麻烦,都不是类想见到的画面。 f3却顺理成章地把他的欲言又止当成对静残存的一点怜惜。 西门趁机提出要求:“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到那一步,我们可不会坐视不理的哦,虽然很讨厌被动应战,但既然是类的坚持,我们也就暂时袖手旁观。” 美作义正词严地也跟着宣布:“无论如何,她的所作所为侮辱的可是整个f4的尊严,不仅是类你一个人的事情呢。” 道明寺虽然迟钝地不明白好友们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表起忠心来,但他在这种事情上是向来不甘人后的:“我一早不就说了直接找人揍她一顿吗!” 美作头大如斗,哀鸣出声:“阿司……你敢不敢别老是动不动就用拳头解决!文雅一点!” 道明寺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嘴上没有辩驳,眼里却是写满了不以为然。 西门自娱自乐地为自己斟了杯酒,享受地舒了口气,用激动得有些战栗的喟叹调说:“我可真盼着静做出点什么惊天辟地的事情来!好让过着无聊日子的我能派上点用场,不过,光是她所谋划的那件事情,估计就足够叫藤堂家在不久后集体跌破眼镜了。” 美作事不关己地评价:“她似乎是要做慈善律师?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继承藤堂家的产业之后再花费一些功夫从事慈善工作,不比她借个人微薄的力量奋斗要快捷还有效得多吗。” 西门:“她一直就是个极致的理想主义者,自私得恐怖。” 藤堂家对她精心培养近20年,到头来换得这么个结果,只能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道明寺仰躺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接腔:“自大的蠢女人,脱离了家族的庇护,看我怎么——” “喂喂喂阿司要来一点饮料吗?” ——别把真实心思暴露得那么快啊! 在心中呐喊着这么一句话,美作额角青筋暴跳,连忙寻了个由头截住道明寺的话。 默默地在一旁听着,一抹柔和的笑意渐渐在类的脸上荡漾开来,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也变得尤为明显。 感动的情绪像是醇香的美酒、浓郁的薰衣草香,自胸腔弥漫,沁入五脏六腑。 第19章 矛盾 恢复了心情的f4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转移到三楼走廊,把胳膊搭在扶手上,望着底下嘈杂的人群,这本该叫人习以为常、风平浪静的画面却使得道明寺的心头涌上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嗨……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道明寺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外面喃喃自语。 西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阿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美作伸了个懒腰调侃道,“哈哈,不会又是觉得谁的笑声特别刺耳,要下去揍他一顿撒气吧。” 道明寺过去可没少做这种事情。 弄得只消他脸色一难看,英德学园就人心惶惶的,生怕行将踏错一点都能招来一场痛扁。 惟有类依稀猜到一点内情,表面依然保持着困倦到极点的模样,默不作声。 “我明明让人贴了红纸条,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道明寺不满地抱怨,生气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狂风骤雨地就是一顿训:“喂蠢货,是不是忘记给那两个臭女人贴红纸条了?什么?你说你贴了?想死啊,要是真贴了会是这个样子,还敢狡辩,你当我是好糊弄的小孩吗——” 感觉自己被蒙骗了的道明寺滔滔不绝的怒骂才进行到一半,就被站在身边的类伸手夺过了机身,接着,只听类温和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解释道:“我会跟阿司说清楚的,没你的事。” 说完,他利索地挂了电话。 道明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类,难道是你做的?” 类点头:“抱歉,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的确是我将牧野的红纸条销毁了。”他略感困扰地蹙眉:“居然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呢。” 此言一出,不说道明寺几乎要跳脚了,连刚才一直看戏的西门跟美作也齐齐侧目。 “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西门想了想,怪叫出声:“你居然对那个笔头菜有好感?” 美作满脸纠结,欲言又止:“不能吧,类你不是说,对象要……” 要跟他一样漂亮又有魅力才行吗? 后半句话被忿忿不平的美作机智地咽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拉仇恨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无论是类认为那个打扮土气外貌身材都没有可取之处的昭和女跟他有任何可以媲美的地方,还是类纯粹是想走出这段感情阴影而饥不择食,或许是先前那句话仅仅是类对西门开的一个玩笑……他都很受打击! 实际上,要不是静闹出的这一场风波转移了f3绝大多数的注意力,东窗事发的速度恐怕还会快一点。 “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把牧野当做女人看,”早有准备的类不动声色:“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阿司。” 道明寺显然不信,一手用力捏着类的肩膀,强忍着怒火质问:“类你到底有没有记住自己是f4的一员!这样公然违抗我的决定,是特意扫我的面疮吗?” 见他动手,西门再无法淡定了:“喂,阿司你好好说话,不要对类这么粗鲁。” 美作也不悦地上前:“住手,类会很痛的。” 冒着进一步触怒阿司的风险,他们同时伸手去拉变得危险的道明寺。 类淡定地垂眸说:“阿玲和总二郎,没事,阿司不会伤害我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根本毫无依据,特别是被道明寺伤害过的人简直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可自类的嘴里出来,却立刻就说服了着急的f2。 西门跟美作对视一眼,虽然不甘,还是妥协地依照类的意思退后一步。 类表现出的信任还是有影响的。至少尽管道明寺的脸色依旧铁青,倒是没有进一步动作了。 类缓缓地说:“闹得人尽皆知,对阿司你没有好处。” 他并没有试图掰开道明寺铁钳般弄得肩膀生疼的手腕,像是对那些不适毫无所觉般接着说:“换做是平时,哪怕是阿司你随便找茬打人出气,看在别人眼里顶多是年轻气盛和家室优越的人固有的脾气暴戾,但这一认知并不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他们知道你不好惹,是个下手说不定没有章法的人物,自然就会有所忌惮。” 道明寺的目光紧锁在他脸上,时不时不自觉地在那一张一合的、绯红的唇瓣上流连。 日光和煦,倒像是在他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镀了一层柔美的金光一样,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无形中流露出一种沉淀了岁月的沉静般的美。 道明寺的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 他的理智也随着盛怒的状态的消退渐渐回炉,尤其是看着类既长又卷的眼睫因疼痛而本能地颤动时,愧疚涌现,他禁不住松开了对类的粗暴钳制。 西门和美作终于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还是类对阿司最有办法啊。 西门感叹。 “所以呢?你还没告诉我这样做的理由。” 勉力揪回心神的道明寺沙着嗓子问。 类镇定自若地勾起唇角,反问:“所以?我敢说,只要红纸条一出,被追打的……”他沉吟了下,像是在竭力回忆那两个姓氏:“远藤和牧野,一定会将激怒你和被整得凄惨的缘由全盘托出吧。那样的话,阿司你被一个女人用鞋子反反复复踩了帅气的脸的事情经过,岂不是全英德都要知道了?谁知道会被传成什么离谱的样子呢。” 道明寺仔细地想了想类所描绘的情景,发现确实极有可能。 羡慕f4的虽多,背地里嫉妒的可也不少呢。 能趁机抹黑他光辉形象的机会自然不会被轻易放过。 类凝视着对方乌黑的眼瞳,清楚地察觉到里面的动摇,他明白阿司已经被他这一番说辞给打动了。 ——对好面子的道明寺来说,莫名其妙被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踩了脸这件事所造成的生理性疼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被损了面子,那才叫他无法容忍。 类自认揣摩这位好友的惯性思维还是相当准确的。 只是他不理解,在牧野未有用激烈言辞抨击他们一行人‘装作很伟大的样子,在父母庇荫下横行霸道的井底之蛙兼山头大王’的今世,为何她的作为还是引起了阿司非比寻常的注意呢? 完全没往自己身上联系的类抛下疑虑,诚恳地劝道:“我不想让阿司你丢脸,还平白落一个小气的名声,才来不及跟你打声招呼就去动手解决了。” “嗯……类你说的也有道理。”道明寺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差点被忽悠过去,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激动地说:“不对!这样的话,我的脸岂不是被白踩了吗?!” 类笑了笑,调皮地眨眨眼,提议道:“真这么放在心上的话,不如由我出手,让罪魁祸首远藤转学,保证离你离得远远的?” 面对类的建议,道明寺固执地坚持:“远藤我不管,牧野一定要走。” 类无奈极了,好声好气地说:“如果你坚持的话,就让我派人去给她办理转学手续吧。只是你好像特别针对她,这是为什么?” 在涉及原则的问题上,道明寺不复以往的好糊弄,他见类松口,还是没有放心:“不行,你不能去,我要亲自踢她出这个学校,作为她不自量力地勾引f4成员的代价。” 类不同意:“不行,你不能亲自出面。” 牧野对阿司此刻的感观极差,要是两人直面对上难免形成针尖碰麦芒的局面,一时忍不住就斗个头破血流,那么阿司就会把她不经意间记到心上了。 好不容易避开这段孽缘的发生,他不想功亏一篑。 牧野的具体去向他必须掌握住。 本就心存疑虑的道明寺很自然地误解了他的意图。 他见类坚持,眼底霎时间冷了下来,阴阳怪气地说:“你之所以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就是为了维护那个女人吧?”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改为攥住类的手,发狠地使劲,直到类吃痛地闷哼一声,才用危险的腔调说:“你想自己送她走,知道她以后的学校来保持联系吗?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闻言,类不禁蹙眉。 环顾了下西门跟美作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们似乎也赞同道明寺的观点。 他恹恹地叹了一声,终归是忍无可忍地说:“阿司,你是把那晚在club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道明寺的脸色晦暗不明,眼皮宛若心有余悸地微跳了一下。 他确实差点抛到脑后忘了个彻底。 类正色道:“请你们适可而止。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准备再重复这一点了——我跟牧野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值得猜忌的亲密关系,但我跟任何人进行交往应该是属于我的自由。更令我好奇地是,凭什么要把你们都做不到的限制安放在我头上?准备将双重标准执行得这么彻底的你们,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这种程度的干涉已经超越对好友关心的范畴了。我刚从静的玩具身份解脱出来,不要又让我陷入另一个怪圈。” 他轻声斥责着,用力挣开道明寺的手,睨了眼历来养尊处优、现在既麻又痛的腕部渗出的深色红痕,跟原本白皙莹润的色泽呈现鲜明对比的同时更觉严重。 到底是不忍激起道明寺的内疚,赶在f3注意到他手腕的状况之前,他利落地扯下先前挽起的衣袖把那里挡住了,这才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头淡淡陈述:“要是我没记错,美作跟西门你们俩昨晚似乎还跟三个美眉一起在同一间房玩5p了对吗?阿司,你管不管?” 按理说,这是往日被他们用来吹嘘和嘲笑阿司的资本,类的语调也非常平静没有羞辱的意思,可此时被点名的西门和美作仍是莫名地有种极度羞惭的感觉。 道明寺不屑地撇嘴。 “还有阿司,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不允许我跟其他女j□j往的?”类失笑,笑意却没有传到眼里:“表现得这么激动,还有离谱的占有欲……难道,你们是吃醋了?” 被说中心事的道明寺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忍不住嘴硬地嚷嚷道:“你、你说什么?!类你疯了吧!我、我、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觉得,你对那种朴素得要死的女人表现出兴趣都很丢f4的脸!不,她简直不能被称为女人!” 类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不置可否地应道:“哦。” 道明寺一听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反而不敢大声嚷嚷了。 怕在一向心思细腻的类面前真的不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心思。 同样心虚不已的美作被抢了口口水,嗓子发痒地不禁咳了咳:“……我们虽然很高兴你跟母蜘蛛静分道扬镳,但挑也要挑个水准高点的啊。” 他强笑着跟类夸张地挤挤眼。 美作没注意到自己一紧张就把平时私下里对静的称呼给说了出来。在他的心目中,心安理得地利用完心恋自己的男人就扔的藤堂跟怀孕后就把丈夫吞噬掉作为自身营养的母蜘蛛无异。 西门见类似乎真要生气了,为免那晚的事情重演,连忙也凑上来解围道:“类你有需要的话,我们今晚就可以带你去青山那间叫布朗斯克的pub去涨涨见识,里面高水准的美眉可是很多的哟。”又偏头对梗着脖子不肯看类的道明寺说:“类都答应把杉菜逐出英德了,阿司就别太得寸进尺了啦!霸道过头的话,我们也不会站你这边的。” 对于西门跟美作的帮腔,道明寺不悦地哼了哼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解决方案。 没再理睬挂着一张别扭的臭脸的阿司,类扬起秀气的眉,笑吟吟地盯着局促不安的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愉快地对美作跟西门的调解地作出回应:“那今晚就麻烦你们带路了……好啦,我说你们吃醋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用这么一副见了鬼的受惊表情。” 终于不了了之。 第20章 不爱 为免夜长梦多,类立刻就找人着手处理牧野转学的事宜。 他的助理非常有效率,在一小时后便打了电话来汇报情况,“……是的,手续已经办好,开出的条件很优渥,征得了她父母的首肯,但牧野小姐表示在签字之前有话想当面问问您。” 类大概猜得到牧野想对自己说什么,于是温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他切断了通讯,按下阳台通往内室的门把手,结果一阵重物坠地的闷声接二连三地传来。 门后,贴着耳朵偷听的f3被他开门的举动给连带着毫无防备地摔作一团。 类,“……” 道明寺自觉还在跟类闹矛盾,又拉不下面子来求和好,所以这下感觉是丢了大人,懊恼地迁怒到美作身上:“喂,我要去倒水你们躺在地上挡什么路!” 爬起身来后,还不轻不重地踹了美作娇贵的臀部一脚。 美作咬牙,登时就揭穿了他:“……阿司你这混蛋,明明是你先靠在门上偷听的!” “啊哈?我偷听?开什么玩笑,我需要偷听?”道明寺色厉内荏地喊着,眼角心虚地瞟了安安静静的类,被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整得更羞恼了,不受控制般口是心非地发着誓:“在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我是绝对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的!” 言下之意是:所以……类,快来给我个台阶下吧! “嗯,我相信你们只是在玩摔跤。”类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没把道明寺拐了十八个弯求和的讯号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慢悠悠走开了。 西门哼哧哼哧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浑然不存在的灰,顺道很有爱心地把骂骂咧咧的美作也拽起来,露出个恶魔般的笑容来讥讽道:“别理这个白痴,不坦诚的家伙活该一辈子不能跟类和好。” 抛下这么一句包含着幸灾乐祸意味的诅咒,西门当机立断地赶在道明寺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迅速闪人。 “西门我要跟你绝交!给我站住——————!” 因愣神而错过最佳时机的道明寺半天才醒悟过来,咆哮着拔腿就追。 躺在沙发上还在等待笔记本启动的类好整以暇地看着精力旺盛的好友们如同风一般卷过客厅,冲往外面的走廊,宠溺地摇摇头,聚精会神地继续完成这份未竟的企划书来。 美作无奈至极,但他历来当惯了和事老,这次也不例外地自动自觉地做起劝说者的工作来:“类,阿司的脾气你也清楚,本来被踩了就很不爽,难免要找个出气筒……” 类不待他说完就笑眯眯地回答:“美作真是辛苦你了。放心吧,我不会真跟阿司计较的,但他太过任性,需要受一点小小的教训。” 美作见他表现出的云淡风轻不像做伪,这才松了口气。 他见类忙得专心,不忍打扰,也没跟他搭话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临走前还细心地替他掩上了门。 直到提醒午间休息的钟声响起,类才终于完成这份文件的初稿。 见窗外的阳光温暖和煦,让他油然萌生出一种先去老地方晒着日光补补眠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当他赶到以往空无一人、常常成了他专属地的安全梯口时,工工整整地穿着一身英德校服牧野杉菜仿佛早已等在那里了。 考虑到好友们容易大吃飞醋,懒得在小问题上再惹麻烦的类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时,同时也看到他的杉菜突然鼓起了勇气主动开口:“呃,那个,花泽类,我能呆在这里和你说几句话吗?” 这倒是提醒了类有关于助理所说过的话。 类于是点点头,在距离她大约2米远的地方席地坐下,背靠着硬邦邦的石墙,以冷淡的口吻说了句:“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杉菜非常不适应这种自己居高临下的说话方式,尤其对方是她喜欢的人的时候。为了不显得唐突,她踌躇着蹲下,结结巴巴地说:“……呃,抱歉,打扰了,妨碍到你休息了吧。” 类摇摇头:“本身这地方就是公共场所,大家都可以来。你以前不是来大吼过‘国王的耳朵是驴耳朵吗?’,这时候害羞也晚了点吧。” 杉菜的脸一片躁红,声音僵硬地说:“……你都听到了啊。” 类不准备跟她叙旧,免得给她多余的期待,便长驱直入地以公事公办的语气提醒:“你有什么话,快说吧。然后记得在转学手续的表格上签字,这样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讨厌的英德读你喜欢的市里高中了。” 按理说这时候的杉菜非常不喜欢这个环境才是,仅仅是处于父母的期望才不得不咬牙坚持,现在他提供了离开的途径,倒是她突然变得磨蹭叫他很不解。 不敢直接凝视那双玻璃珠般漂亮的眼睛,杉菜长长地叹了口气,重新在脑海里组织了下措辞,才不怎么流畅地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热心帮助我吗?” 语调里隐隐蕴含着一种独属于少女的小期待。 类……就像白马王子一样,冒着得罪好友的风险,一大早就亲自等在她的鞋柜前,默默替她处理掉麻烦的象征,甚至还替任性的同伴说好话。 f4的事迹即使是落在再漠不关心的人也会因周遭同学的洗脑式攻击下变得如雷贯耳,她听绝大多数人的评价,都说花泽类是个‘谜一般的人物,贵族般优雅,迷恋大学部的静学姐,脸上除了面无表情外再找不到第二个变化来。’ 这却跟她所认识的类相去甚远。 类静静地听着,并不着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反问道:“就这些?” 杉菜局促地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哪怕只是面对面地跟他一起坐着胸口的小鹿都躁动得快要跳出来:“不、不是的,还有几个问题……如果不介意的话——” 类淡淡地打断了她:“我可以回答你3个问题。现在是第一个,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帮助你对吗?我只能说,我不想你接近阿司,仅此而已。” 这个彻底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杉菜膛目结舌:“等、等等,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想接近那个青蛙大王道明寺?!” 她分明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好吗! 杉菜腹诽。 她心目中的男神——类不负责任地说:“啊,天知道,或许是我做梦梦到的吧。” 杉菜一脸便秘:“……” 她用手背抹掉额头上渗出的一滴冷汗,似乎是猛然间意识到类的答案或许会相当不靠谱又漫无边际的缘故,接下来出口的话就顺畅多了:“那么,我能问再问一下——” 类和颜悦色地抢答道:“能。这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杉菜此刻的感受就仿佛是被迫将涌上喉头的一口血含在嘴里。 她像是自暴自弃地把最后一个问题抛了出来,声音少了以往的元气十足:“如果,你和静真的分开了的话,会不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呢。” 语毕,少女微微抬起头来,乌黑的瞳既忐忑又害怕、还参杂着些许希冀地看着他,十指交叉握得指甲盖都发白了。 或许……王子永远只会爱上漂亮又能歌善舞的公主。 可哪怕是上帝,都无法剥夺捡掉在石砖缝隙里的豌豆的灰姑娘向喜欢的人表白的权利。 她在等待他的答案。 类恍然间只想到一桩浅显的事实来—— 阿司跟牧野的眼睛,特别是在认真和不安的时候,真是极其相像呢。 或许牧野这种但凡靠近她都能令人感觉到生命在绽放的女孩比沉稳文静的静更适合他。 不过,他心知自己对牧野不存在任何男女之间的特殊好感,自然也不会拖泥带水,白白给她期望又受伤。 “抱歉,牧野。”他微笑着拒绝:“鉴于我刚才小小地戏弄了你一下,我现在解答你提出的两个问题。” “我和静从未开始,谈不上结束。” “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更不适合你。” 杉菜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倒是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争先恐后地滚出了眼眶。 果然……还是失败了呢。 她慌张地用衣袖粗鲁地擦掉眼泪,竭力扯出一个笑来:“啊,谢谢你的答案让我干脆地死了心,那,那我待会儿就去签字,真的谢谢你。” 这是类特有的温柔。 类点点头,信手把装饰用的手绢取下来递给她:“擦擦。” “呃,谢谢,我回头洗了会还给你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知道自己脸上一塌糊涂的杉菜也不客套了,详作平静地接过来拭泪。 其实鼻子也塞住了,可她硬是忍着不愿在喜欢的人面前擤鼻涕。 虽然,她在他的心目中谈不上有任何形象可言,她还是不想再添加即使是一星半点的负面印象了。 类温声说:“不用还。你离开英德之后,就把不开心的事情统统忘掉吧。女孩子要珍惜自己,不要为不爱你的男人流泪。” ——若是美作或西门在现场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会为类在甜言蜜语方面的展现出的极高天赋喜极而泣的。 杉菜被他逗笑了:“什么嘛,这根本就是花花公子美作跟西门才会用的腔调不是吗。” 类不置可否地闭上了眼。 见他摆出不欲搭理人的架势,明显是在下无声的逐客令了,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的杉菜也重新振作起来准备离开。 只是,在转身离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啊,我想说啊,如果类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过吧。你这次帮了我,f3他们有找你麻烦吗?” 蓦然提及那帮好友,类不由得愣了愣,接着露出个在杉菜看来叫人简直目眩神迷到极致的迷人笑容来:“不,”他无比肯定地说:“阿司他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你不需要多此一举地担心我,f4之间的羁绊比外人想象的还要深。” 杉菜听出他语气里的确信,终于散去了心底徘徊的最后一点雾霾:“这样啊,真的太好了。”她努力笑得灿烂,虽然类此时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配得上你呢。”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类会真的回复她。 殊不知类不假思索地就给出了答案。 “我想恐怕不会有吧,”类真诚地说:“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前世他就一直保持着单身主义,这辈子恐怕也一样。 一生一次的爱恋,他已经用痛彻心扉的苦感受,也品尝过了。 不知内情的杉菜惊呆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一声骤然响起的响亮“哐当”声就粗鲁地打破了属于安全梯口的宁静午后。 “是谁!”杉菜大惊失色地质问。 当然没有人回答,倒是听见一连串飞速远去的脚步声。 确定有人偷听她跟类的对话杉菜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恢复战斗状态狂冲过去,可惜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已然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她连模糊的人影都没来得及看见。 “可恶……到底是谁!”杉菜气急败坏地依着记忆中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甚至忘了跟类道别。 独自留在原地的类却依稀想到了个人选。 好心地扶起被不慎打翻的垃圾桶,他拍掉手上沾上的灰,决定放弃被这段意外出现的插曲妨碍了的补眠计划,直接去和好友们会合了。 第21章 别扭 学生餐厅的二楼,f4专用的区域里,西门跟美作正就点餐问题发生着一场幼稚的争吵。 西门拿着菜单翻了几页,停在某张图片上,扭头对侍者说,“嗨,要一份奶油焗水果——” 美作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噫,好恶心啊,” 西门笑意怏然地看他,“我记得阿玲你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糖醋肉搭配凤梨对吗,太遗憾了,这些都是类喜欢的菜式,所以不要任性了美作。” 即便再喜欢类也无法欣赏对方品位的美作激动地说,“水果是水果,肉是肉,怎么能混为一谈!” 西门拖长了尾音,用哄小孩子的腔调说:“没办法,谁叫类无法摄入动物性蛋白质呢。作为补偿给你点一份鹅肝吧。” 美作不领情:“中午吃什么鹅肝,你明明是自己想吃,别拿我的名义作祟。” 两人欢快地斗着嘴,直到重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他们几乎连头都不用抬起就能猜到来人是谁,西门主动招呼道:“阿司,你来晚了,找到类了吗?” 道明寺没有回答。 察觉到异常,美作抽空看了道明寺一眼,这下可真是非同小可:“啊!阿司你的脸怎么了?” 旋即正眼看去的西门也惊讶了:“……怎么红得跟番茄一样。万年守着纯洁的童贞男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倒是忘记追问类的下落了。 一路从脸红到脖子根的道明寺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到底没好意思说,眼神游移地随口‘啊’了一声,撇下一句“啰嗦!”后,趔趔趄趄地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甚至连正脸都刻意地避开了他们那方向。 这是什么情况? 美作和西门面面相觑。 西门故意大声问:“阿司,你有好好跟类道歉吗?” 道明寺脸红脖子粗地呵斥道:“你少管!” 美作不满地说:“凭什么不许我们管,刚才还不知道是谁特意找我们出谋划策寻求类的原谅呢,怎么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女人还快。” 道明寺坐在沙发里,把手肘枕在膝盖上,脸则埋进手掌里,好一会,一个闷闷的声音才吞吞吐吐地传入了美作他们的耳朵里—— “喂,如、如果说,类不喜欢女人的话,你觉得他会喜欢谁?” “啊哈?”西门夸张地挑眉:“好像这种堪称蠢话的豪言,在阿玲你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过吧。” 平白无故被揭了老底的美作自觉颜面大失,恶狠狠地跟着拆台:“还不知道谁因为没意外赴喜欢的女人的约喝了一大晚的闷酒,故作深沉地说要当全日本第一花花公子,再也不相信爱情呢。” 道明寺恼怒地打断了他们的互相揭短:“我才不好奇你们的滥情史!” “好吧,言归正传,”西门耷拉着眼皮,泼了盆冷水:“以我丰富的个人经验判断,刚失恋的人说的任何话都是不能作数的。” 美作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的确。类和静刚闹掰,毕竟是喜欢了十几年的对象,想恢复情伤也要挺长一段时间吧,说出‘不喜欢女人’这种笼统的气话,在发现女性的美好的时候,就会自己悄悄地打破誓言的。” 显而易见地,他们都没把这句话当真。 道明寺死死地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西门邪邪地勾起唇角:“喂,阿司,你别想多了。在我看来啊,就算类喜欢男人,他的眼光再差也不会看上你啊。” 美作沉痛地拍拍道明寺的肩:“放心吧,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和总二郎可以牺牲一下自己,拼尽全力满足类的需求的。” 西门讥讽道:“啊呀,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在窃喜不已吧,真是太过自作多情呢阿司。” 道明寺沉默片刻,额角青筋暴跳,蓦地就到达了忍耐的临界值,以叫人反应不及的速度挥出几记饱含着恼羞成怒的情绪的老拳,二话不说便将这两个说风凉话刺激他的损友统统放倒在地。 恰好赶来的类一上楼便看到了这一幕:“咦。” 好端端的怎么又做起餐前运动了。 “类!快来阻止阿司啊!”美作忙不迭地惨叫道。 被道明寺拽着衣领,以那对凶狠的三角眼逼视时真心跟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恐怖好不好! 听到美作的求救,道明寺的动作一僵,不待类开口,自动自觉地放开了鬼叫不已的好友。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开始在类的周围晃来晃去,鼻子里也哼来哼去的, 看在旁人眼里恐怕会是一头雾水,但熟知他就是这副德性的f3对他古怪举止背后蕴含的真实用意简直看得不能更清—— 这个死活拉不下面子求和的家伙在期待类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呢。 放下狠话,结果自己后悔得要命。 只有好脾气的类先开口搭理他,道明寺才可以顺理成章地作出副‘我一点都不期待和好是你自己想跟我说话我才勉为其难地不得不满足你’的高姿态来。 结果类非但没有满足他,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道明寺沾了些烟灰的裤腿。 敏感地察觉到类的视线,道明寺背脊一冷,脚步虚浮地窜回沙发,甚至欲盖弥彰地取了旁边的小毛毯盖住脚部。面对f3诡异又若有所悟的目光,他色厉内荏地喊道:“看什么,腿有些冷盖一盖不行吗?!” 考虑到说实话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f3齐刷刷地摇头。 西门画蛇添足地暴露出自己的恶意:“很正常,现在室内只有25摄氏度,作为身强力壮的青年男性会感觉腿部虚寒再正常不过了。” 听到他刻薄的话语,道明寺强忍着才没掀了桌子。 美作慎重地考虑起是不是以后有空要教会他一个词,叫欲盖弥彰。 “说起来,刚才发生了件让我很好奇的怪事。”类忽然开口解围道。 “类你不是去补眠了吗?还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西门笑嘻嘻地附和。 美作瞟了一眼故意把cd机的音量开得很大声,试图掩盖住他们说话声响的道明寺。 这个混小子。 “呐,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类垂下眼帘,“遇到了牧野,她找我说了几句话。” “牧野?”西门诧异地说:“她怎么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的。” 美作关心的重点却跟西门不同:“她该不会是跟你表白了吧?我老早就看出她喜欢你。” 类摇摇头,复又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巧合吧。阿玲猜得不错。” 西门呛了口口水:“咳、咳咳,不愧是杂草般的少女啊!勇气可嘉!” 美作表面上嬉笑,实则紧张地问:“类你该不会答应她了吧。” 类惫懒地打了个哈欠:“没有。” 美作暗暗松了口气。 类淡淡地说:“‘因为我不喜欢女人’。当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在墙后面偷听的人就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撒了一地的烟灰和垃圾,墙上还印了一个明显的大脚印。” 侧着身体背对他们的道明寺做贼心虚地发出一声骇笑:“哈、哈哈,是谁会那么蠢!” 美作和西门都反射性地瞅了眼被某人盖得严严实实的裤腿处,阴险地露出个了然的表情,然后安抚性地揉揉类的蓬软的发,沉痛地劝道:“不要因为静一个人就否定整个群体啊,类。” 类不动声色地说:“不是因为静,只是,爱情本身就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我主动放弃了获取权而已。” 不为人知的是,前世他足足用了5年多才从静的遗留伤害里蹒跚着走出来。 但他还是就此丧失了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以及兴趣。 ——不是静造成的阴影才有鬼呢。 f3不约而同地腹诽道,无形中更讨厌那女人了。 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意,西门一边唾骂着自己的虚伪和作死一边口是心非地支招道:“错错错,你过去就是太看重心灵上的契合了,从现在开始,换多几个,直到遇到能在生、理上合拍的对象不就行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对付那些女人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放真心进去哦,偶尔买点小礼物当哄宠物就行了,不喜欢就直接抛掉,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类不赞同地看着他:“单纯被欲、望驱使着行动吗?尤其是对象还是陌生人的情况下?我的需求度还没高到那个地步。” 西门被他认真又澄澈的目光看得一阵阵自惭形秽。 就好像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要沾污纯洁的事物一样叫他充满罪恶感。 但……又因类断然的拒绝从而有一些情不自禁的窃喜混杂其中。 没能体会到西门的纠结,美作这头还踌躇着说:“呃……类你要不要试试年纪大一些的女性?一般结过婚的会更加——”体贴人。 类还没来得及作答,西门便嘴角一抽,一掌拍到美作的后脑勺上,成功让他嗷嗷叫着吞掉剩下的半句话。接着西门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缝里挤出声音说:“……劳驾别拿你的熟、女情节来误导类哦。” “好吧,”美作捂着头,泪眼汪汪地说:“只要类高兴,我去找些漂亮的男孩子介绍给他也行啊。” 反正他们二代企业家的宿命就是顺顺当当地在毕业后继承家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诞下子嗣,只要外面光鲜实力强劲,背后玩什么别人都管不着。 更遑论是在被家长默许着游戏人间的高中时期呢。 西门不由得语塞,眉头拧着想了会,罕见地结巴起来:“这、这些也不急吧,等、等类考虑清楚再说。” 虽然他没亲眼见过男男做、爱是怎样的场面,但远离多半是想通的,只消将女方替代为男性就行了吧。 不管是类压人,还是类被压…… 西门都难以容忍。 前者让他很不舒服,后者则无疑让他更不爽。 不,应该说,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将冲上去,把上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给拖下来碎尸万段的吧。 西门跟美作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纠结。 殊不知类好笑地欣赏着他们烦恼的表情,心里想的却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得出我不喜欢女性就一定会喜欢男性的结论的?’ “喂,你们。” 被自顾自地讨论得热火朝天的f2忽略了很久的道明寺,突然瓮声瓮气地说:“我难道就不行嘛!” 作者有话要说:漫长的铺垫就要结束了~\(≧▽≦)/~ 大概还1章就能进入我想写的小高、潮部分? 各位新年快乐,感谢支持,么么哒~~ 第22章 开窍 鬼使神差地飙出那么句堪称表白的话,道明寺回过神来,懊恼得几乎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这样不就跟主动求和没区别了吗, 只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悄悄地瞟过去看类平静无波的脸色,期待一个连他都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回答。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f2在起初的错愕过后,皆都敛起诡异的神色,继续若无其事地讨论着刚才的话题,彻头彻尾地无视了他这颗忐忑又羞涩的少年心。 那感觉就像是狠狠的一拳打到棉花上。 “喂喂喂,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初次告白就这么被无情地忽略,道明寺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气势满满地冲到他们面前质问。 西门一脸的不感兴趣,“啊,听到了啊,那又怎样?”他见道明寺眼色阴鸷,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夸张地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不留余力地打击他:“哈哈哈阿司你连成熟男人跟女人之间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还迫不及待地准备越级挑战男人跟男人的吗?再说了,凭什么轮得上你?” 道明寺不悦地反驳:“我这个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有什么不可以?难道还会比你差吗?” 西门被他的恬不知耻和厚脸皮给噎了一下。 连美作也噗地一声笑出来:“阿司你凑热闹的方式也太奇怪了吧,动不动就闹着亲身上阵,真有你风格。” 唯有另一个当事人始终垂着眼,用锃亮的叉子拨弄盘子里的奶油,似乎是不愿理睬他。 道明寺被类表现出的冷淡刺痛了,顿时也顾不得面子,凶巴巴地追问道:“类!你的答案呢!” 他执拗地梗着脖子坚持。 西门笑着用手肘推了推专注于眼前美食的类:“类,作为得到阿司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的正主,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吧。” “啊?你是说我?”类懒洋洋地掀起眼帘,因含着一小口水果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跟藏了颗松果的松鼠一样可爱,他不慌不忙地咀嚼着,一脸严肃地审视起站得笔直的道明寺来。 这双沉静的茶色眼眸却使得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道明寺隐隐紧张起来,正当他要按捺不住说些什么的时候,类咽下食物,淡淡地开口泼了一盆冷水:“等你能独当一面再来说这话吧。” 要不是西门美作在瞎起哄,自认已经24岁的类是不会搭理这种幼稚的玩笑的。 不说别的,单说前世阿司对杉菜的一往情深全日本都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莫名转了性向。 肯定是把‘跟他交往’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多人争抢的有趣玩具,非要得到罢了。 类没想到,这番在他自己听来没什么不妥,但落到f3耳中活像打发小孩的言论会当场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什么独当一面不独当一面的,”认定了这是借口的道明寺忿忿道:“类你既然不喜欢女人,凭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试一下?” 还不待类再次出声,西门就不由得打击道:“阿司,既然类已经拒绝了你的告白,死缠烂打可不是一个好男人该做的哦。交往若不是你情我愿的话,那就不叫交往了。”他缓缓展开一个仿若嘲弄的笑:“从你的诸多差劲表现看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爱吧。” 道明寺不甘示弱地眯着眼损了回去:“难道每晚都换床伴的滥情男就知道吗?”他做出个嗤之以鼻的表情,继续道:“你恐怕只精通‘做、爱’,但对什么叫‘爱’还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吧。” 西门险些被气得跳脚:“啊哈?现在是什么世道?连童贞男都能在花花公子面前针对‘爱’这个话题大放厥词了吗?” 道明寺利落地翻动嘴皮:“谁都知道,我若是想要女人,随便勾勾手指送上门来的就一大堆,但那些人不过是冲着‘道明寺’这个姓氏来的逐利之徒。交往这种事情不是跟相爱的人一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这只能证明我是个擅于忍耐的成熟男人!” 面对大言不惭还分外伶牙俐齿的道明寺,西门翻了个白眼:“亏你好意思引以为豪!分明是你对找茬的兴趣比找女人要大得多,而且在你眼里,女人完全是一种麻烦又讨厌的生物吧!况且你的脾气那么臭屁,谁真能忍得了你啊,把你的姓氏和家庭背景剥掉,愿意跟我春风一度的女人绝对比愿意和你的要多得多!” 道明寺战斗力全开,好整以暇地掏掏耳朵:“啊哈?你以为我稀罕那些苍蝇女?”他耻笑:“会得到苍蝇青睐的只有排泄物!” “你这个混蛋——”西门的手掌重重落在茶几上,震得饮料杯都倾翻。 道明寺罕见地爆发出所有的嘴炮潜能,诚挚地恭喜道:“这是好事,证明就算总二郎你哪天意外离开了西门家,光靠做牛郎也能过得很不错呢。” “你们两个……” 美作简直对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爆发出低等级水平争吵的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倒是类看得津津有味。 平时通常都是西门在话语上占便宜,道明寺在体力上占优势,难得有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势均力敌的时候呢。 只是西门的日语水平毕竟比道明寺要好上许多倍,在他一时的气血上涌过后,很快就又跟重振旗鼓,超常发挥的道明寺斗了个旗鼓相当。 最后还是美作有气无力地劝道:“阿司,总二郎虽然说的不一定全对,但你哪怕是随便开开玩笑也别太过了,万一被你家铁娘子听到风声,当真误会,不许你跟类来往就倒霉了。” 说着说着,他不禁露出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来。 道明寺枫是整个日本财经界公认的‘太后’级人物,下手狠辣果决,家庭意识淡薄,一年365天常年在外办理事务的空中飞人兼工作狂,不仅在对子女的教育上相当不近人情的严厉,对自身的要求更是严苛到近乎变态的地步。 一旦子女做了任何出格的事情叫道明寺家可能蒙羞,她作为掌权人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任其发展的。 被美作好心的劝诫无意中戳到痛处的道明寺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死死地攥着拳,却到底强忍着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虚张声势。 即使再嘴硬,也无法否认他确实忌惮母亲的事实。 若是强行辩驳的话,被类看在眼里,只会更加觉得他不可靠吧。 道明寺沮丧地焉了下来。 既然对手主动退出战场告负,西门也不再穷追猛打,意气风发地径直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就在道明寺情绪低落的此刻,类轻轻地把一杯抹茶推到了他面前。 虽然连个正眼都没得到,他还是忍不住精神振奋了起来。 ——说实话,他方才脱口而出那句表白的时候,还没考虑太多现实的问题,甚至连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样的场景和风暴都不曾细思。 虽然老太婆肯定会很烦人,西门跟美作也会明里暗里地妨碍他…… 但要是成功的话,类从此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温温柔柔的气息只包围着他,可爱的一面只给他看,没有讨厌的损友们在上蹿下跳地捣乱和争宠…… 毫无疑问,那样会真的很棒呢。 脑海中像是被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的道明寺陶陶然地陷入了充满粉红泡泡的玫瑰色幻想中。 好在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并没有引起f3的太多关注。 美作从头到尾都认定了在自身的感情认知上一片空白的道明寺纯粹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跟类和好,才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罢了;西门则模糊地猜到道明寺多半是源于渐渐觉醒的本能,并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决定竭尽全力把他引导到另一个名为‘友情’的错误方向去。 遗憾的是,对于懵懵懂懂的道明寺,这个嚣张得要死却纯情到连接吻后该发生什么都毫无概念的家伙,终归是歪打正着地开了窍的这件事情,西门暂且还无从得知。 至于类? 他的心思已经不知不觉间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在没有牧野参与的情况下,要怎样才能使得阿司意识到他母亲对他隐藏的爱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类虽然不想让好友对其母敌意满满,但也清楚单凭几句轻飘飘的劝解是绝对没有用的。 还是等恰当的时机降临了再说吧。 类盘算得心无旁骛,因此没注意美作的提问。 “类,类~” 美作无奈地反复喊着他的名字,直到类自沉思中清醒,看过来为止。 “抱歉阿玲,你刚才说什么?”类歉意地问。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后天晚上静会在她家举办生日宴会,你准备去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请柬早在一个月前就发过来了。”美作说着说着,忽然发现类的唇边沾了少许奶油渍,想都没想就拿起配备的湿巾给他擦拭起来。 类愣了愣,亦柔和了眉眼,顺从地任他为自己清理。 道明寺刚傻笑着从虚幻的画面里清醒,看到的便是这么个叫他眼角都嫉妒得发红的亲昵画面。 按捺着夺过美作手中活计的冲动,道明寺一边反复在心中默念‘要大度、证明给类看’一边详作不耐地插话道:“干嘛啊,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不想去就不去啊,干嘛要给她那种臭女人捧场。” 乍看之下,这确实相当令人犯难。提前那么久答应好的邀约前却临时说不去的话,几乎等同于赤、裸、裸的打脸,说是跟藤堂家族完全撕破脸皮了。 西门望着美作自然而然地照顾着类的举动,若有所思地说: 三人或多或少都有在偷偷打量类的脸色。 类微微一笑,说:“都看我做什么?我没什么不方便的,既然答应过,那就去看看吧。” 一个多月前接到来自静的邀约的花泽类,还是当初那个深爱藤堂静的他,当然是二话不说地立即应允届时会前往了。 对于看开多年的事物,他不至于心胸狭隘到还会在意太多。 藤堂静这个字符所代表的影响力已然无法再令他的心湖泛起任何涟漪了。 她若是不恶意越界,他只会将她视为陌路人。 况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 静估计还会在那晚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宣布她脱离家族,前往法国发展慈善事业的志向。 从此天南地北各一方,除非有心,会再次遇到的概率可谓是微乎其微呢。 美作皱着眉头,解释道:“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来,不是想让你勉强自己。” 西门笑笑,拍了拍类的肩:“阿玲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表达的也是我跟阿司的意思——永远跟你同进退。” 类摇头:“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怕两家交恶,只是真的不在乎了而已。再说,静以后怎么做,又会变得怎么样,跟我会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在心里正暗骂着这两个无孔不入地献殷勤的小子真狡猾,表面上道明寺仍是面不改色地说:“去的话也不错,我给她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呢,这样一来就不会浪费了。” 美作挑眉,语气欢快地说:“真巧,我也是。” 西门笑得一派老奸巨猾:“啊哈,看来我们真的很有默契呢,我也一样。要是没有派上用场多可惜啊。” “我说你们……”类心情复杂地蹙眉:“不用做这种替我出气的事情的。” 西门恍若未闻地打了个哈哈。 美作索性低头假装发短信。 道明寺非但不理,还小心翼翼地用叉子插起一颗看上去最漂亮的新鲜樱桃,满怀期待地递到类的嘴边。 被喂食的类:“……” 他微微侧过头去,想表示对这种举动的抗拒。 然而道明寺却像是看不懂他用意似的,固执地把叉子也跟着移过去一点。 见好友实在坚持,类叹了口气,还是乖巧地张开了嘴。 看着嫩粉的舌尖听话地将鲜艳的果实慢吞吞地卷入那张看上去就很软很香的嘴里,道明寺也再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跟满足,随着露出一个幸福的真挚笑容来。 一旁的美作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难受。 “可恶的家伙,这是故意在炫耀吗,”西门单手托着下巴,不满地嘟囔着:“不管是有意无意,看起来斗志满满呢。” 作者有话要说:qaq 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 以及感谢 松鼠酱(学生党灰常理解!你能支持正版我已经很感动了,真的不用额外破费了) ~ 库洛洛酱(我应该没念错吧……这肯定是团长粉吧)~ 忆心酱(←_←居然敢人参公鸡如此机智的我)地雷>< 和 拂晓sky亲(丧病地提出6更的魂淡……) 的手榴弹 呃……总而言之,我会继续加油的。 第23章 赴宴 作为服务了道明寺家60余年的当之无愧的老前辈——玉嫂,觉得这几天会成为她人生里最欣慰得想要落泪的时刻。 一向不成熟又暴戾的司少爷……不仅主动提出了要学习公司的事务,甚至还利用闲暇时间认真补习他频繁闹笑话的日语水平, 更叫人诧异的是,撇开她自己不论,不管是女仆们还是保镖们,都一致认为司少爷的脾气日益沉稳,变得温和多了。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每天殷勤地往英德学院跑的架势。 她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确定少爷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后,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汇报给了那位远在千里之外忙碌的枫夫人。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要接触相关内容,是因为终于发现以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他只会成为一个令道明寺家蒙羞的继承人吗,” 虽然枫夫人回复的腔调还是冷冰冰的,像是毫无感情,就连内容也十分刻薄。但玉嫂自认还耳聪目明,不会被表面上的伪装蒙蔽,从而忽略掉那颗别扭的慈母之心。 她正苦思冥想着该怎么把枫夫人的话转换成‘能叫司少爷听了感觉温暖和鼓励’又不能‘修饰过度影响可信度’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人恰好是西装革履,神采飞扬的道明寺。 “玉嫂,司机到了吗?”道明寺直截了当地问。 她点点头,疑惑地问:“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2小时35分钟,司少爷你确定要去那么早吗?” 道明寺整理领带的动作一僵,旋即掩饰性地抚了抚自己硬卷的头发:“哈哈哈,谁说我要那么快去会场,当然是先去接类他们一起啦。” 听到这个跟预想中相差无几的答复,玉嫂并没有多想,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少爷精神抖擞地踏上了房车,一路绝尘而去。 一上车,道明寺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命令司机以最快速度开往花泽家。 谁知道即使是提早了那么久,他还是最晚到的一个。 一身精裁燕尾服的美作和西门跟模特儿一样在花泽家庭院大门的伫着,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的男性魅力令附近的女仆都忍不住悄然多看几眼,胸中小鹿乱撞;类则被他们两人有意无意地围在中间,纯白色的修身礼服衬得他比例完美的身材更加身长玉立,本就如珍珠般莹润无暇的肌肤在淡淡的月辉照映下显得分外白皙;俊秀的五官和从容恬淡的气质组合起来,犹如油画里走出来的中世纪的王子般高贵优雅,叫人眼前一亮。 隔大老远的,道明寺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就从引人注目的闪耀三人组里锁定了其中的类,这下再也舍不得移开半分。 “阿司,你终于来了啊~”西门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得意洋洋地冲他挥手,说:“我们刚刚还在跟类打赌,你大概要多久才到呢。” 道明寺暗暗嗤了一下,他再迟钝也知道,喜欢霸占跟类独处时间的西门巴不得自己越晚来越好呢。 神经向来最纤细的美作敏感地察觉到好友的不同,善意地调侃道:“咦,总觉得阿司这两天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今晚尤其突出。” 西门语调悠长地“噢~”了一声,紧接着挑剔道:“嗯,很有种小孩强撑着装大人的感觉呢。” 道明寺闻言咧嘴,威胁性地向他笑出一口整齐白牙。 西门诧异地瞪大了眼:他居然没有反击! 美作嘴角一抽:“总二郎,你能别老挑衅他吗?” 淡淡地微笑着的类嗓音清亮,细听下却夹带着丝几不可察的磁性:“阿司成熟了许多呢,有进步。” 类果然夸了他! 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一抹浅浅的红晕随着攀上道明寺英挺的俊脸,他不自然地咳了咳,按捺住雀跃到想要腾飞的心,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来:“那是当然。” “真是大言不惭。”西门睨了心花怒放还故作矜持的道明寺一眼,当着对方的面,刻意凑到类的耳边酸溜溜地说:“他这辈子能学会谦虚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类笑容不减:“这样也挺好的,是阿司性格的优点呢。” 见正主不为所动,挑拨离间未能得逞的西门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现在坐我的车出发吗?”道明寺心情颇好地问道。 一般f4都是选择这么做的,他没准备得到第二个答案。 不料类断然否决了:“你们3个坐阿司的车吧,我自己过去。” 道明寺愣在了当场。 美作惊疑地看过去:“为什么?” 西门也一头雾水。 类的唇角勾起一个掺杂着些许俏皮的可爱弧度,退后几步,指了指不远处安安稳稳地停在一边,靠着铁栅栏的一架簇新的深黑色机车—— “我骑这个去。” 他坚定地宣布。 “喂,等等,类,该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美作冷汗涔涔,依旧怀抱着一丝侥幸:“你是不是准备让司机开这架车送你?” 类太久没搞怪了,他几乎都要忘了对方本身是个有多么迷恋恶趣味的人。 类摇头:“不,我自己开。” 他愉快地冲美作晃了晃指间的钥匙,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兴致勃勃的意味。 美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兀不死心地问:“……你拿到驾照了?” 类毫不留情地打破了美作的期望,肯定地回答道:“上个星期拿到的,你要看吗?” 美作半信半疑地接过他的执照,用苛刻的目光翻来覆去地扫了无数次,愣是叫人失望地没能看出一星半点伪造的破绽来。 天晓得家里养着一大堆司机的类是什么时候跑去考的。 日本的考照流程不是出了名的严苛和困难吗? 美作不由得满脸纠结。 类还颇语带遗憾地说:“可惜16岁只能考机车的。” 前世他可是赶在18岁生日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就急不可耐地考到了四轮车辆的执照的。 虽然拿到证件后,正式属于自己开的时间少得可怜,但凡坐过他的车的人也不愿意再乘坐第二次…… 这些都未能成功打击到类对‘自驾游’的满腹热枕。 望着两眼发光的类,美作突然觉得有些胃疼。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还像是阴天的雾霾一样越来越浓重。 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机车,明明穿着束手束脚的西装,却还是动作利落又漂亮地跨了上去,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跃跃欲试。只是在发动之前,他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直愣愣地站着的f3,恳切地问:“你们要一起吗?我还可以载一个人。” 类露出个可爱极了的腼腆笑容。 瞬间就迷惑了一旁踌躇不定的道明寺和西门。 只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危机意识和玄乎的预测能力使得美作犹豫了一下,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和内心交战,终究是克制着却了步。 他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抛弃了豪华房车的阿司捷足先登地翻身上去占据了最贴近类的后座,以及慢走一步的西门在之后耍着赖硬是紧紧地粘了上来,三个大男人挤在一架外形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机车上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好在后座还是宽敞的,不会太过拥挤。 戴上事先配备好的安全帽,神情转为肃穆,类潇洒地发动了引擎,骤然响起的机械声响震耳欲聋,逼得忧心忡忡的美作不得不退开了好几步。 起步就狠踩油门,以疯狂的速度转弯,最后险险地跟墙面擦身而过,相距不到1厘米。 轮胎跟地面剧烈摩擦时产生的刺耳声响和西门喉间发出的短促尖叫相得益彰。 呆呆地注视着一溜远去的尾烟,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的美作喃喃道:“……我现在报警举报他们超载,还来得及吗?” 凶险的情形简直叫人不能更担忧。 “类——”追悔莫及的西门痛苦地吸吸鼻子,撕心裂肺地大喊:“你——真——的——有——上——驾训班吗——” 一句不长的话被呼啸的风拉扯得断断续续七零八落,唯一一个戴着厚厚头盔的车主恍若未闻,仍是自得其乐地在宽敞的马路上走着惊险的‘z’型。 好在这一带都是属于花泽家别墅的私人道路,人烟稀少不说,被人精心维护的路面也十分宽敞平坦。 ……但是总要驶出无人区,经过闹市的街道前往藤堂家的啊! 欲哭无泪的西门此生从没有这么渴望过交警这种麻烦生物的出现。 不管是谁,赶快来个人,速速阻止一下类啊! 无论类的回答到底是‘是’还是‘否’,他回头都一定要美作带着手下把那间唯利是图、不负责任地教导出类这个马路杀手的破机构给砸成稀巴烂! 死死地箍住道明寺的腰,让造型师专门打理过的发型被风刮得不堪入目,西门咬着牙发誓。 个头最大却被委委屈屈地夹在中间,耳边呼呼灌入的除了巨大的风声还有坐最后的西门发出的鬼哭狼嚎,一方面觉得呼吸困难,一方面仿佛自己嗓子眼都要开始冒火的道明寺,此刻的脸简直黑得跟刚浸过墨水缸一样。 这时候类尾音上翘的答复传了过来:“当然有啊。” 又是一个叫人难以呼吸的快速入弯,无法承受多次无缓冲变向的车身像是随时都会倾翻,西门敢赌一亿日元,他左脚上套着的皮鞋的外侧,在刚刚重重蹭到了告示牌的柱身上。 西门歇斯底里地吼着:“那——你——看——得——到——刚才那个标示不!” 类好整以暇地往回瞥了一眼,轻快地说:“看到了,那是相亲相爱的兄妹标志嘛。” 西门的眼角差点要渗出泪珠,语无伦次道:“嗯,没错,那就是兄妹标志——兄妹你个头啊啊啊啊!那是提醒你减速的标牌!我求求你,求求你冷静一点慢一点!你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开车!” 类轻笑:“西门你好吵哦。别怕,我会让你体验一下上天堂般美好的感觉的。” 西门:“………………” 类是认真的吗? ——他可以选择,不要吗? 可怜的西门被接二连三从不间断地发生的惊吓给搅得脑子里一团乱麻,连完全可以选择半途下车去拦一步出租的事情都忘了个彻底。 道明寺闷闷地喘了口气,微微躬着身,悄悄地把脸贴向类紧实匀称的背脊。 一股清新的淡香味扑鼻而来,仿佛携着安心的力量,连外面的嘈杂都没那么让人心烦了。 能提升类对自己的好感,他是很高兴没错啦…… 但这个代价委实太大了点。 一声不吭的道明寺心情复杂地想。 万一类以后还想开,他…… 还是陪着吧! 视死如归地下定了决心,怀抱着甜蜜又痛苦的感触,道明寺深深地叹气,得寸进尺地搂紧了类柔韧的腰。 等到他们有惊无险地在万众瞩目中抵达藤堂家大宅前,类刚一停稳,浑身虚脱的西门差一点直接载倒在地,但即便他稳住身形,本身帅气服帖的发型也已经被肆虐的风强行改成了狂野风格。 反而是道明寺那头连造型师都无能为力只能顺其发展的硬卷发,一路上被硬生生地吹成了半直不弯的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拂晓的手榴弹~~~看热泪盈眶的我充满爱意地把它塞你菊花里qaq 最后一章过度,下面正式进入剧情,和第一只攻的感情线(?)开启~ 类的糟糕车技我可没有夸张,漫画36卷19页就暴露出冰山一角了哈哈哈哈偏偏他还爱自己开 第24章 派对一 f4恐怕是第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除了夙愿得偿而显得精神饱满的类以外,西门跟道明寺走起路来跟喝得伶仃大醉的酒鬼般歪歪斜斜的。 早他们一会抵达的美作一边兀自庆幸先前的明智,一边好心地主动搀扶起憔悴颓然、死里逃生的西门来。 西门借机唤人来抢救一下自己的发型,有气无力地对美作说,“……你这家伙,有话不早说,太没义气了……” 美作也冤枉。 当时那个情况,他又怎么拦得下来, 况且彼时的连他也动摇不已呢。 至于道明寺, 根本不用理睬,他很快就会自我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亲自站在门口迎客的主人公——静,看到这一幕后稍稍犹豫了一下,款款上前,落落大方地挨个招呼道,“阿司,总二郎,阿玲和……类,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泰然自若到恍若什么尴尬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今晚她打扮得尤其美貌出众,挂着得体笑容的脸上妆容艳丽;漂亮的波浪卷没有多余的装饰,自然地披散在裸、露的香肩上,衬得肌肤皓白细腻;名家专程替她量身设计的一袭纯白色露肩长裙高洁精细,尽显玲珑曲线。 身材高挑的她亭亭玉立在那里,巧笑倩兮,星眸神采奕奕,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发光体,周遭的人或有或无都被吸引了视线。 即使实际上看她有多么不爽,此刻的f3还是微微颔首,也带着表面客气实则疏离的笑问候了她几句。轮到类的时候,类主动开口了:“静,恭喜你得偿所愿。” 他站在原地,心平气和地看向她。 仿佛什么罪恶都无法在那双沉静的漂亮瞳孔的注视中遁形。 心里骤然一惊,静的眸光闪烁:“谢谢……你肯过来,类。” 她唇角勾起的笑意有些勉强。 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一反以往想要接近类的作风,她下一瞬便歉意地说:“我还要去招呼其他人,先失陪了,希望你们今晚玩得愉快。” 类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很快又被人群簇拥起来,旁观了全过程的西门忍不住挠心挠肺的好奇凑上来问:“她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心虚。” 类默了默,略带嘲讽地轻声说:“她说服了藤堂家抢先一步实施了我企划案里的内容,当然要多谢我了。” 道明寺不由得怒从心起,猛地又想起了类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十指指甲抠入掌心,强行冷静下来,冷声道:“她利用起你来果然不留余力啊。” 西门怒极反笑:“看来我准备送出的礼物还太过手下留情了呢。” 美作也满眼阴郁:“她的心机倒是深沉,偏偏还能做出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叫人作呕。” 类摇头,不再看那如鱼得水的身影,转身往内庭走去:“随她吧,机会……我已经给过了。” ——她终将自食恶果。 f3见他气息依旧清洌淡然,总算放下心来,知晓他要么是心冷到了极点,要么是当真没将静放在心上了。 后者的可能性居大。 藤堂商事虽说在日本财经界谈不上举足轻重,可也是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具有一席之地,更遑论还有长袖善舞、拥有强大的社交能力的藤堂静的存在,堪称如虎添翼。 在他们为独女的20岁诞辰举行派对的这一晚,宅邸被布置得金碧辉煌,摆出了法国卢浮宫的架势,来客纷纭,只草草一眼扫过,便能分辨出期间有分量的人物为数不少。 美作甩甩头,对侍者吩咐了句:“给我一杯沛绿雅。” 西门也说:“dry martin.” 美作问:“类和阿司,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道明寺还没来得及回复,西门就抢先一步说:“给小男孩一杯鲜榨橙汁就行了。” 道明寺忍无可忍地哐当一拳砸到他背上:“碧蓝卡兰达。” 类托着下巴沉吟了会儿,不以为愠地微笑着说:“鲜榨橙汁听起来不错,我就要这个吧。” 捂着被砸痛的脊骨丝丝倒抽凉气的西门:“……” 侍者恭恭敬敬地记下,正要离开时,被道明寺喝住了:“等等!” 只见赫赫有名的f4团体的领头人跟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吞吞吐吐地说:“……不要碧蓝卡兰达了,也给我来一杯橙汁吧。” 西门:真——无——耻! 最后送到他们面前的是三杯橙汁和一杯沛绿雅。 西门一拿到手就有些后悔——他干嘛要那么没气量地跟阿司争这些鸡毛蒜皮的宠呢? 类根本不会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嘛。 天知道他都多少年没喝这种酸酸甜甜的儿童饮品了。 “西门你今晚的发型特别帅气呢。”恰好在这时候,一个打扮得甜美可人的少女羞涩地赞美道。 西门反射性地摸了摸无论怎么补救都还是微微后翘的发梢,上翘到一半的唇角僵住了。 “噢~是嘛,谢谢奈奈子。” 他迅速调整状态,笑得风情万种。 “讨厌啦,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奈奈子甜蜜地抱怨着:“上次说好了联系我,结果我盯着电话看了整整三天,都没见到一条短信。” 懒得听西门接下来是怎样娴熟地搪塞对方的,美作侧过身,苦苦地憋着笑,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敛了笑意,冲那人微微点点头。 对方会意,与美作匆匆对视一眼后复又消失了。 才打发走依依不舍的奈奈子,又迎来了希德商社的千金黛茜,这是一位热情的金发法国女郎,此番前来是应了同学一年的静的邀请,注意到这两位落单却备受关注的帅哥,自认颇有魅力的黛茜心动地就行动了。 换做是以前,西门是绝不介意跟她们春风一度的,附带拉上美作也是个不错的注意。 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类那干干净净的浅笑,又哪里看得上眼呢? 黛茜聪明地注意到他的敷衍,浑不在意地跟他随意扯了几句后道别离开。 “咦,类呢?” 西门这才注意到类的失踪。 还有道明寺也不见了。 美作倒没太在意:“西门你忘了?类遇到这种场合,不都是跑到阳台或者休息室躺着摸鱼的嘛,不过平时你大概也没这么关心类的行踪,喂喂喂,你要去哪?” 美作的话还没说完,西门便阴着脸跑去找人了。 美作料得没错。不管前世今生,类都不耐烦应酬这些络绎不绝地围上来的中小型商社的社长们,这次也不例外地寻了个被翠绿茂盛的盆栽遮挡住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呆着。没过多久,好不容易从想要攀高枝的模特儿们的纠缠里脱身的道明寺在费了番功夫后,也找到了他。 类心不在焉地端着纹丝未动的橙汁,藉由宽大树叶的遮挡,从他这个视角恰好可以看到一只跟长时间泡过水般皱巴巴的蒲掌,在圆桌的遮掩下,居然肆无忌惮地缓缓探入了静的裙摆侧面开口。 随着对方反复摩挲的动作,无暇的鱼纹裙间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腿根来。 ——近期在帮藤堂家率先出手拿下那块花泽家预备耗费巨资的地皮的事情上,出力颇多的吞口议员。 要是类没记错,吞口的女儿都比静要大上几岁。 被这挺着将军肚,皮囊如干树皮般令人作呕的男人暗中猥亵着,静却像是无所察觉般,依旧跟同桌的其他客人谈笑风生,时不时掩唇轻笑。 类只觉得空空如也的胃部开始莫名翻涌,一阵阵恶心欲吐。 ——为什么在他已然跟她形容陌路的情况下,上天还要令他看清属于她的那么多丑陋面目。 道明寺见类神情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皱着眉,忽然伸手解开西装外套,把面料柔软光滑的衬衫展现出来,接着探身前去,将强忍着不适的类拥入怀中。 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动作。 一个单纯的拥抱。 道明寺甚至都没有余暇多想,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类这么难受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就将类圈在自己臂弯中了。 “类,不要为了那个女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道明寺压低了声音,笨拙地安慰道。 即使是所谓劝慰的话也是命令式的,这仿佛已成为了道明寺别扭又独特的行为模式。 类怔了怔,喟叹了下,放松了紧绷的躯体,闭上眼调整下姿势,安心偎依在道明寺胸前。 即使脸隔着层薄薄的衬衫,仿佛都能被肌肤传来的烫热和紧实肌肉下那如雷鼓般跳动的心跳所感染。 这一小片被隔离开的天地萦绕着静谧温馨的气氛。 道明寺起先还觉得没什么,但类难得表现得这么顺从,时间一长,有一股难言的骚动和恐怖的热能渐渐沿着毛细血管四下蔓延。 指尖都隐隐发烫。 他竭力控制着不去发散思维,满头满脑晕乎乎的,胸腔里的脏器简直蹦得跟club里疯狂甩头跳迪斯科的呆子一样。 鬼使神差般,他垂下头来,低低地喊了句:“类?” 类慢慢地抬起头看他。 卷长浓密的眼睫像小扇子一样蹭到了道明寺的下颚。 “阿司?” 类的声音里夹带着些微的鼻音,此情此景下,显得尤其妩媚。 这下可好,犹如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道明寺混沌的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道炫目的霹雳,他登时就紧紧搂住类纤细的腰身,像是被蛊惑了似地凑过去,温柔地吻住了类。 堵住花瓣般柔软的唇瓣的同时,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撬开了闭合得并不严实的贝齿,纠缠住里面羞怯想要躲避的舌头。一番炽热的卷缠后,恋恋不舍地放开,转为生疏地一寸寸在湿热的口腔内梭巡,有一些粗鲁和放纵,像是骄傲的国王在志得意满地梭巡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土。 道明寺享受地眯起了眼。 类的味道…… 比他想象的还要甜。 滚烫的鼻息近在咫尺,深邃如渊的漆黑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他。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类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察觉到阿司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难以置信地微睁了眼,反射性地就想要逃开。 “阿司,你——”他挣扎着欲斥。 然而道明寺的动作比他更快,尝到了甜头的他一感觉到身下的人有想要逃遁的架势,一不做二不休,二话不说牢牢地便伸手扣住类的后脑,谈不上太重的力道,却有一股霸道唯我的气场,令类产生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津齿生香,暧昧的水泽被搅动得时而作响,抗拒的嗓音被堵成了细碎的呢喃,类心中暗叹一声,索性从容地闭上眼,柔顺地承受起这个缠绵悱恻又突如其来的热吻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支持正版,感谢订阅。 然后特此谢谢睡眠不足的老猫的爱心火箭炮,掉裤子投放的无节操地雷,掰(好简略的名字……)以及yo悠悠yo(看到这个就想起童年的悠悠球,好想打)的地雷呀 另外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忆心,跟乖孩子南方学学吧。别老带坏拂晓了,实在不行把地址给我,我寄一根胡萝卜给你。 第25章 派对二 最后还是新手道明寺因过度兴奋的情绪和太过激烈的动作险些窒息,才不得不中止这个绵长的吻。 和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中,脸红得快能滴血,半天张着嘴憋不出一句完整解释的道明寺比起来,类无疑显得有条不紊多了。 他不仅没有问及道明寺刚才妄举的动机,也没有气急败坏地饱以老拳,而是镇定自若地从一边的小桌上取来了餐巾纸,给自己和道明寺分别细心地擦拭了一下被津液润湿了的唇角。 冷静得不像个才被好友强吻了的人。 完成这一切,类低头,开始专注于打理被情动之下的阿司扯得微乱的西服纽扣,顺道一本正经地斥道,“注意周围环境,不要养成在公众场合胡闹的习惯。” 根本什么都没在听的道明寺兀自美滋滋地享受着这份仿佛理所当然的温柔照顾,注意力全在那双白皙莹润、指节修长的手上,唯有脑海仅存的直觉隐约示警道‘类太不放在心上、不给予激烈反应反而不是件好事’。 但这份感觉真的太过甜蜜。 “我说,类……” 道明寺踌躇着,不知道自己现在再次郑重表白会不会有点点成功的希望。 历来听从本心和自身欲、望行动的他方才贸然地亲吻了类,会不会被类觉得自己不稳重? 半天不见下文,类不禁疑惑地看向欲言又止的道明寺。 只见他的两条浓眉都要打成结了。 类好笑地挑眉,贴心地转移了话题:“有空的话,不如趁着宴会正式开始前,去楼下的庭院里取两杯碧蓝卡兰达吧。” 脑海中还在天人交战的道明寺愣愣地反问:“你不是早就点好饮品了吗?” 类轻笑着调侃:“待会藤堂理事肯定会跟道明寺财阀未来的继承人敬酒,你真打算端着一杯橙汁和他交杯换盏吗?” 道明寺这才醒悟过来。 他本来转身准备沿着左侧的楼梯下去,在才踏出一步的时候,又按捺不住回头问:“类,你不生气我为什么刚才——” 类可爱地歪歪头,唇角勾起一个宠溺的弧度,冲他比了个手枪发射的手势,说:“下不为例。” 闻言道明寺不禁微微瞪大了眼,沮丧地垂下头来,一声不吭地走了。 ……回头再偷偷去问阿玲,虾布威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居然躲在这里!害我一顿好找!” 道明寺刚消失在楼梯口,另一头好不容易找过来的西门臭着一张俊脸,抱怨道:“太过分了,走开也不跟我和美作说一声。” 类懒洋洋地掀起了眼帘:“我看你在跟插花世家的小公主说话,不忍心打扰。” 西门被噎了一下,立刻狡辩道:“什么女人都没有类重要啊。阿司呢?没和你在一起?” 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领着他走到阳台附近,指着衣香鬓影的庭院里那个尤其突出的高大身影:“他去取酒了。” 西门正要调侃几句,结果下一瞬便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了类秀丽的侧脸,方才在暗处的照明微弱,现在总算被视力极佳的他敏锐地察觉出些许端倪—— “类,为什么你的唇有点肿?” 西门死死地拧着眉,盯着类微肿的唇瓣不放。 阅尽千帆的他自然猜得出那是什么样的痕迹,绝对不会得出‘被虫咬了’或者‘不小心磕到硬物’之类的结论,但到底抱着些微的侥幸,他声音微弱地问道。 类略感烦恼地承认:“阿司突然……” 到底是没说下去,其实不用说完,久经人事的西门肯定也懂得是具体怎么一回事。 他无奈地侧过脸去,不愿直接参合进总二郎跟阿司两人的幼稚战争中。 在类看来,好奇心旺盛的阿司只是纯属想要尝试下新鲜滋味,趁机恶作剧一下罢了。 被调皮的孩童撒了一脸沙,大人会真的跟他计较吗? 显然不会。 但同是心怀鬼胎,只是舍不得下嘴而守在一边,却不幸被讨厌的家伙抢了先机,气恼不已的西门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类?!这是真的吗?” 西门情绪一时有些失控,跨上前去,用力握住类的肩追问。 对上那双带着前所未有的阴鸷的眼眸,不明所以的类叹了口气,恹恹地抱怨道:“阿司犯傻,你难道也要跟着来吗?” 西门不管不顾,咄咄逼人地质问:“既然阿司吻你,你都不介意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能?” 阿司真是狡猾。 分明他才是第一个发现珍宝光芒的人,为了守护f4的平衡苦苦忍耐,抑制着自己的欲、望,阿司却根本不知道顾忌为何物,自私地想要先下手占有。 他怎么可能同意? 既没把这桩意外放在心上,也没有准备理睬这个无聊问题的类垂眸看了眼手表,温声提醒道:“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坐吧。” 好在阿司胡闹惹出的动静没有惊动其他人。 类没有注意到,西门周身萦绕的氛围变得极为危险。 下一刻,对方的反应就彻底印证了类在上一句话里预示的内容。 “类,我会让你知道阿司的技术到底有多糟糕。” 隐忍着怒火,怒极反笑的西门咬牙切齿地抛下这么一句话,断然欺身而下。 若是阿司此刻不巧正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跟他打个两败俱伤不可。 类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友的状态不妥,第一时间想要避开,却还是晚了——一个带着宣泄妒火意味的、不复一贯的游刃有余,甚至称得上是粗鲁的吻封缄住了类刚被蹂躏过的唇瓣。 “唔……西、门。”你不要太过分。 下半句话被生生堵在了口中。 还没听明白,类恼怒地要推开莫名其妙也跟着抽风的好友,但他这个角度不好使力,只能从下往上推搡着,反倒被西门轻而易举地以单手控住,往下一折,惯性的冲力令类犹如投怀送抱般贴到了西门的身上。 “类真是好热情呢。” 西门笑吟吟地寻隙说道,轻轻地咬了一下类的下唇。 阳台边雪白的幔帐犹如一张被织得细密的大网,西门只轻轻一挥,在夜风善解人意的帮助下,笼罩住了亲密交缠的一双人影的面目,让阳台下的外人只能模糊看到个身形,而看不清具体容颜。 “快放开我!” 类恼怒地低喝。 若不是怕引来底下人的注目礼,他恐怕早就动手收拾西门了。 然而茶道世家的继承人在世人眼里是优雅又有底蕴的文化符号,实则拥有极佳的臂力和灵活的腕部控制力。 这一点被西门发挥在了他所心恋的人身上,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两具同样年轻匀称的躯体亲密无间地偎依在一起。 “凭什么拒绝我……却接受阿司?”西门阴阴地沉着脸,勒住类纤细腰部的臂威胁性地紧了紧,腔调却还是温柔的:“类,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 类想要辩解的话语则被他再次覆上的唇和灵活缠弄的舌根破坏得七零八碎。 西门到底比只会一味地长驱直入、宣告主权留下痕迹的道明寺要经验丰富得多,为了强调‘惩罚’的主题,他并不急着突破类紧抿的唇所组成的防线——亦或者说是根本不将那点拒绝看在眼里,而是慢悠悠地以粗糙的舌尖带着韵律地舔舐类唇外围那一层薄薄的、刚被道明寺粗暴侵、犯过的肌肤,反复磨咬,让受制于他的美丽猎物忆起先前刺痛的感触,于是下意识地轻轻发颤。 类的抗拒被西门当做小情、趣,一一压制。 不消多久,身经百战的侵略者便已狡猾地撬开了封闭的锁链,加深了强势的入侵。丰沛的水泽翻搅声与啜啜的吸吮响动无比契合地组合在一起,时不时被唇上传来的细微痛处所刺激,类闷哼出声,眼眸半睁,往日澄澈的茶色瞳仁里恍若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呼吸加重,些微的红晕染上玉白的脸。 就像是被污染的漂亮玉雕一样。 西门感叹着。 舌尖扫掠过敏感的口腔牙龈,无一遗漏,强韧的舌部肌肉恶意地抵住类舌根的位置,逼迫他分泌出更多的津液来。 西门闭着眼,全身心地陶醉在这个亲吻中,还顺着类的抵抗的趋势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便于他治辖。 要是能征服可爱的类…… 放弃那一大堆树林似乎也没什么可惜的。 西门愉快地想着。 居高临下地单手把类禁锢在自己怀中,另一只原本捧着类的颌骨、强迫他上仰的手悄无声息地沿着修长细滑的脖颈下滑,尾指为勾,在小幅度凸起的喉结上戏弄般地摩挲、刮挠,激起被他拖入情、潮中此起彼伏的类一小阵生理性的瑟缩,和诱人的细碎呜咽。 传入耳廓的是细细碎碎的人们交谈声,还有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闷响。 这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类,他们是在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人的家中。 充斥了这被人为封闭的狭小空间的,却是西门那浓烈又充满占有欲的男性气息。 即便有纱幔的遮拦,他们的存在还是会随时被人发现。 ——哪怕是他无暇去关注阿司的状况,闭着眼也依旧可以感觉到那道炽热的视线火辣辣地落在自己身上。 阿司发现了。 他恍惚间听见了人们的惊呼,“天哪道明寺少爷,请问你在做什么?”“不、请你放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饶是类习惯了无视旁人的目光,也不自在极了。 “小骑士要追上来了呢。” 西门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了句,继续跟类的唇舌进行炽热的缠绵。 再不情愿也仍是被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渐渐唤起蛰伏体中沉眠多时的欲念,身体的热度随着对方的节奏升高,类倒是毫不怀疑,若非藤堂理事恰好拿起了话筒,愉快地宣布宴会正式开始的话,西门那只放肆地探入他衬衫内的手怕是还会恬不知耻地继续下滑。 阿司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也近在咫尺。 早在人群的喧闹中清晰地分辨出藤堂静的父亲藤堂耀拿起话筒咳嗽几声试麦克风的轻微声响时,类就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推搡西门的力度,动作坚决,直到双方紧密贴合的唇不得不分开为止。 “……百忙之中还来抽空来参加小女的20岁生日宴会,我在此诚心地感谢各位!小女目前刚从法国留学归来,在英德大学尚有一年学业有待完成,在此之后,她会继承我理事的位置,在……” 台上侃侃而谈的藤堂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得罪了西门家的继承人。 被打扰了良好气氛的西门不悦地‘啧’了一声,不舍地卸下了箍着类腕关节的力度,爱怜地蹭蹭他滑腻的脸颊,着迷地盯住他那因染上情、欲的色彩而微微发红的眼角。 还装模作样地给类理理凌乱的衬衫扣。 类毫不留情地打掉他实际上在吃豆腐的手。 “西门,你这混蛋,竟敢对类——” 跑上楼梯的道明寺一看见西门还在对类手脚不老实,一双黑瞳里简直能喷出实质的火来,当即就怒不可遏地飞扑上来,挥拳欲揍。 西门飞速格挡开,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生气?”他冷笑:“类可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西门家也不是你的附庸,不要拿对下属说话的口吻对我。” 像是被困在笼里的暴走雄狮,道明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从今以后,你不再是f4的一员!我不再承认你是我的朋友,明天就给我滚出英德吧!” “可笑,你——”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想让全部人都注意到我们吗?”类突然冷冷地说。 像是凭空浇下一盆冷水,妒火正炽、针锋相对的两情敌同时扭头看向了他。 如玻璃珠般晶亮的眼睛浮现出几分虽然浅淡却货真价实的怒意。 “幼稚、自我中心,自以为是……你们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一点?”类的口吻极其严厉,丝毫不留情面地评价道,“再让我听到谁说让另一个人滚出f4的队伍,他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同理,谁主动挑衅也一样,我不是你那堆乱七八糟的女人之一。” 各打五十大板。 鲜少见类当真动怒,刚还斗得激烈的西门跟道明寺二人,不约而同地老老实实低下头听训,姑且不论心里究竟认不认同,表面上还是噤若寒蝉地半句话都不敢反驳。 类捡起扔在一边的外套披回身上,气势凌人地睨了他们一眼,不再开口,自顾自地举步离去了。 自知险些酿下大错的两人面面相觑,摸摸鼻子,为了挽回些许的印象分,识相地尾随着类离开这个视线死角的地界走回座位,如跟班般保持半米距离,小心翼翼地追随在类的后头。 只是和满心惶惶的道明寺不同,尽管类表现出冷若冰霜的态度,西门对未来的前景还是乐观的。 至少,他能分辨出,类方才并不反感他的放肆。 来日方长。 这番罕有的情景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招来一些善意的窃窃私语。 被3位好友撂在原地的美作见到这一幕也满腹疑问,看类的脸色不对,紧随而来的西门跟道明寺的又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做贼心虚的味道,于是关心地问:“类,他们两个又犯什么错惹到你了?” 类蹙着眉缓缓摇头,表示不欲多谈。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恼怒,也不是反感刚才那两个突然的亲吻。 而是不喜被珍视的好友当做有趣的道具般轻率地对待、肆意妄为。 选择的场合也明显不对。 ——总要给日益嚣张的他们两人一个教训才行。 见类沉默下来,美作便也不好追问。 这时候台上的藤堂耀已然滔滔不绝地谈起了藤堂家族正式进军房地产业的决策,特别是对成功地火速拿下那块在2年期的城市规划内会修剪一条新干线的地皮、预备改建成高档公寓区一事面带得色,还再三以夸耀的语调提起女儿在其中发挥的巨大作用和付出的诸多努力。 一身华服的静矜持地微笑着,态度从容地接受大家的赞美和掌声。 ……说得好像那份企划书是她亲手写的一样。 类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美作却始终笑容可掬。 在静即将上台说话的时候,他还心情颇好地凑到类的耳边,低低地说出这么句话来—— “类,好戏要开始了。” 类困惑地眨了眨眼。 美作的话音刚落,随着不知道从何处骤然发出的“啪”的一声巨响,像是被活活崩断了的橡筋。 在人们短促又尖锐的惊呼声中,整个灯火通明的会场自那一瞬起,猛地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qaq 我首先要严重警告你们,不许养肥我,因为在你们回来看我之前,我一定会饿死的!!!喂喂喂真的不许这么干啊!小树苗缺乏营养会枯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裤腿不许走啊喂!! _(:3」∠)_感谢支持和订阅 还要感谢好多地雷……打开后台把我吓了一跳。 雅凛美女,翡翠大妞,阿声声小妹,李松儒小帅,潇潇小蠢(咦),拂晓大猪(啊),陌璃阿呆,墨家二货,夜喵小傻,南瓜小胖,还有 米粒地主婆(我去这个还是手榴弹)你们这群土豪最近是发财了吗?这样破费是想要我的青瓜作为感谢吗? 好吧,虽然我可耻地窃喜了←_←……但真的能支持订阅就非常满足了,其他什么的真心不用啦。我会怪不好意思的。(反正你们砸什么我都不会双更的,那样会精尽人亡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6章 派对三 场上的来宾们在起初的惊呼过后,很快冷静下来,接受了来自竭力稳住场面的藤堂耀的道歉,并安心在原地等待供电的恢复。 “对这场小意外的发生,我致以十分的歉意,请诸君稍安勿躁,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久经风雨的藤堂耀没有被这场预料之外的小动乱而慌了手脚,当机立断地带着漂亮的女儿,一桌桌诚心解释着。 印象分被他一点一点地拉了回去。 明亮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照进来,虽然映不到会场里,但人们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躁意微安。 “咦,天花板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忽然有人问道。 在嘈杂的议论声里也显得很清晰,因为很快就有人提出同样的看法了—— “好像是气球漏气了。” “讨厌~该不会是装饰用的那些彩球吧。” “忍耐一下,藤堂家会有办法解决的。” …… 一滴冷汗滑下了藤堂耀皮肤松弛的前额。 他于心中升起的不祥预兆在一步步得到证实。 ——这起突如其来的意外,恐怕是人为的。 究竟会是谁这么阴险毒辣,非跟藤堂家过不去到这个地步? 他拧着眉,心思电转,一个个人名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站在父亲身边,亭亭玉立的静隐约猜到了什么,死死地用贝齿咬着下唇,四下梭巡着那4个无论在哪儿都出类拔萃的身形。只可惜她所在的内厅位置太过靠里,并不被月光所照拂,依旧是一片漆黑,唯有依稀的人影模糊可见。 远离漩涡中心的类听着周遭的骚动,本能地觉得这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他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侧过头来低声问:“这是……?” 美作性格一向是f4里最沉稳可靠的,总不会做出类似于将大吊灯的螺丝松掉,使得会场一片狼藉来让藤堂家丢人的初级报复行为吧。 “嘘,来,往边上靠一点。” 美作却卖了个关子,不急不慢地拽着类往大厅边缘靠去,直到在墙前挑好了地方站稳了,才语气轻快地说:“马上就好。” 一来有月光照耀,二来方便等下开溜。 类无奈地摇摇头,倒是照做了。 一直留意着这两人动静,却不敢作声的道明寺跟西门见状也夹着尾巴,自动自觉地溜了过来。 他们的脊背刚贴上冰凉的墙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就开始了接连不断地作响,此起彼伏,还有宾客们越发大声的抱怨声:“天哪!什么鬼东西从天上掉到我身上了!” “要疯了要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发型全乱了!” “是缎带和彩片吗?” “摸上去像是照片。” “快开灯啊 ——” 性急的甚至咒骂起来。 偌大的客厅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中,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全然脱离了藤堂家的控制。 “怎么还没修好供电系统!都是些干拿工资不干活的废物吗?”不知不觉中已然满头大汗的藤堂耀不顾形象地吼了句,又不禁摸了摸方才被坠物划过的耳根,只觉指腹粘腻,八成是流血了。 大张旗鼓地举办独女的生日宴,又邀来众多分量极重的人物的苦心,这些费尽心思所得到的声誉,全都要大打折扣了。 要知道这次的受邀的人群里也包括不少活跃于媒体界的领头人物,譬如知名度极高的日卖电视台的制片人们。 他暗暗咬牙,在心里把这不为人知的背后策划者给反反复复骂了个透。 类的耳畔清晰地响起了西门闷闷的低笑声。 道明寺嘟嘟囔囔着‘混蛋美作又在搞什么花样’。 他还能感觉到…… 有力地握住他的那只手既干燥又温暖,熨烫着手心,像是源源不断地在输送着支持的力量。 阿玲。 总是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叫他贪恋不已的温暖呢。 类的眼底不由得漾出一抹暖意来。 “阿玲~不要故弄玄虚了,告诉我是什么吧~”类忽然凑到美作跟前,拖长了调子,尾音还要命地微微上翘,不自觉地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撒娇意味:“难道……对我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猝不及防地被这令人酥麻的气息拂到,美作心头一颤,身体随着一滞,舌头跟被冻僵了一样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满心满眼只有被月辉蒙了一层光晕,显得额外柔美的类。 微微上撩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鸦翅般浓密乌黑的睫忽闪忽闪,在眼睑上投映下一小片迷人的阴影 。 见美作呆呆愣愣的,类先是一怔,旋即噙着叫人心醉的笑意,又说:“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刚才阿司他们做了什么。” 一直旁观的道明寺暗暗咬牙,内心简直焦虑得要命。 想要出声抗议和阻挠,偏偏刚惹了类生气,不好贸贸然出手,以免让他再感不虞。 只好憋着。 生平第一次这么委屈自己的道明寺觉得胸腔里都快淤血了,喉头像是被什么涩涩的东西堵住,郁闷不已,愣是发不出声。 即使是双手抱胸的西门面上假装浑不在意,其实心酸不已。 ——凭什么? 同是一起长大,阿玲却老是得到类罕有的主动亲近呢。 说起来,平时类也总是特别喜欢逗弄阿玲。 他和阿司要付出惹恼类的代价才能一亲芳泽,阿玲反而…… 西门托腮,强迫自己陷入了沉思。 道明寺倒没想那么远,旁若无人地将酸溜溜的目光凝聚在美作的背脊上,试图隔空施压。 美作好不容易定下莫名荡漾的心神,爽快地笑着应承:“好吧。说起来其实也无关痛痒,不过是一堆我让人跟踪她拍摄的照片。” 类笑吟吟地说:“阿玲这么坦诚,我也该效仿才是。” 说着,他微微前倾,相当生疏地觅到对方嘴唇的位置,轻轻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 收到这份惊喜的美作却仿佛变成了一根木桩,傻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内里甜得心都要化了。 轻松得逞的类津津有味地看着红晕一点一点地攀上美作的双颊。 气急败坏的道明寺再也忍不住了,暴跳着把他们分开,分倒是分开了,他一个不小心的甩手,把身边吧台的名酒哗啦哗啦地扫了一地,落下不少不知情的人的埋怨。 西门俊秀的眉宇间蒙上了一层阴霾,浮现难掩的失落。 结果类淡淡地瞥了道明寺一眼,轻飘飘地开口道:“这就是他们之前对我做的事情。虽然,程度上好像还更严重得多。” 西门唇角一抽。 ……类果然很记仇。 居然拿这种方式来气他们。 道明寺:“……” 他、他忍! 类轻笑,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面红耳赤的美作。 这时候的阿玲……真是太好欺负了。 稚嫩得和前世亦步亦趋地诱哄他上丨床,接着把还搞不清楚上下之分的他压在身丨下为所欲为的阿玲相比起来,简直都不像是同一个芯子了。 和角落里的热闹不同,觉得此刻已然颜面扫地的藤堂耀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噩梦尚未开始。 经过一阵紧锣密鼓的抢修,然而由于众多灯源于同一时间毫无预兆地亮起,那简直能灼伤眼球的强烈光线让底下这些适应黑暗多时的人们登时就被刺激出了眼泪。 天花板上依然稳稳地悬挂色彩缤纷的塑胶球,但此刻只能被称为残骸了——似乎是被人恶作剧般抽去了封口的绳索,扁扁的只剩个光鲜的皮囊。 雪花般散落一地的不是人们之前以为的被固定在顶上的彩缎和亮片,而是一张张像素或清楚或模糊的偷拍照片。 这些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证物似乎原本被人藏在了彩球里。 有的衣衫完整但神态暧昧,有的衣衫半褪在肆无忌惮地激情热吻,有的场景在办公室中,有的则在宾馆客房里。 连方才吞口议员色急地伸手进静的裙内进行猥亵得肮脏行径亦没被遗漏地抓拍下来,放入其中。 被抓包的吞口议员脸登时便涨得通红,掩饰性地怒哼一声,撇下一句:“这是彻头彻尾的阴谋,谎言!”后不顾阻拦地拂袖而去。 留下炸开了锅的人堆展开了滔滔议论。 里面的男性主人公各有不同,牵涉人数之多叫人咂舌,但更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女主角却始终是同一位—— 素来爱以清丽高雅面目示人,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藤堂家的天之骄女,藤堂静。 虽然没有切切实实地完全暴、露身体,但无论是照片拍摄的角度还是时机都拿捏得极为精准,将双方眉来眼去和越界行为捕捉得一清二楚,特别是数目众多的情况下,几乎不存在任何弄虚作假的可能。 捏着一张照片的边角,难以置信的藤堂耀眼珠子瞪得浑圆,仿佛要从眼眶里硬生生地掉出来一样,心神大乱,纷杂的思绪跟澎湃的羞耻感一同涌上心头,一口气没接上来,翻了个白眼,当众往后重重地倒去。 “藤堂理事!你怎么了!” “快、快让医生过来!” 佣人们手忙脚乱地聚在一起,好在家庭医生来得够快,略微查看一番,递上一瓶嗅盐状的东西往急怒攻心的藤堂耀鼻翼下晃上几回,对方便悠悠醒转了。 只是这样一折腾,他神情颓然,像是看上去平白老了几岁。 强撑着站起身来,却没有再给这个曾令他骄傲不已的女儿一个正眼。 更没有站出来为她曾带来的荣耀维护她。 作为关注和流言蜚语的焦点,静的状况自然没好到哪去。 在看清离得最近的那张照片的瞬间,犹如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一腔预备当众宣布远大理想跟未来去向的豪情壮志被灭了个干净。静美丽精致的脸上霎时间变得血色全无,嘴唇微张,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亲漠然的表现……亦让她心凉不已。 冷静,冷静。 静竭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力求胸口的起伏不那么剧烈,冰凉的十指深深地陷入长裙柔软的面料里,将顺滑的表面弄出一块难看的皱褶。 不惯着是谁的手笔…… 总是脱离不了f4的。 但她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务之急,是要解释。 静很清楚。 可证据确凿,就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人们不是聋子瞎子傻子,又哪是三言两语糊弄得过去的? 无风尚且起浪,对上流社会的人而言,声誉重于一切。 她苦心积攒多年的财富,就这么被人残忍地设计得付之一炬。 心痛难以言表。 空气中快要凝为实质的尴尬成分令人难以呼吸。 上流社会的人倒还好,保持着表面的矜持,只眼底流露出刻骨的厌恶和鄙夷;然而那些本是被请来宣传藤堂家蒸蒸日上的近况的记者们却远远没这个高度的道德觉悟,当场就跟嗅到肉味的鬣狗一样扑上去。 一时间,按动快门的声音源源不绝,还有许多人机灵地哄抢起地上散乱的照片,无论是哪一张,或者干脆做成组图,当做娱乐和政治版面的头条都不用担心分量不足。 要知道主角可是今年被选出来的,风光无限的全日本航空小姐形象代言呢。 这选拔赛的背后……会不会又存在什么黑幕呢? 脑海里迅速把那几个评委会的人名过了一次,几个嗅觉灵敏的记者们兴奋不已。 要不是理智尚存,忌惮藤堂家事后的报复,他们早就去采访藤堂静本人挖掘更多猛料了。 不过……在细节上进行脑补,制造出足够的爆点,向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媒体的工作范畴是报导已知的‘事实’,至于追查真相和内幕,是侦探和警察的责任。 若不是藤堂家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不惜撕破脸来驱赶他们,还不知这群高喊着‘我们有知情权,我们有采访权,’和‘我们是受邀来的客人,凭什么赶我们走’的媒体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要说先前人们还只是因这场监管不周导致的意味而跌了些许好印象、面上还能不显,顶多下次寻个由头不再出席的话,现在则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和深深的恶意。 “嘻嘻……拍得好清楚噢这张。怪不得他们挨得那么近,原来底下是在做这样的勾当。” “看不出来藤堂静那冰清玉洁的样子,背地里是这么风骚。” “有这样一个风流成性,败坏门楣的女儿,可真是家门不幸呢。” “哇,威廉那色老头今年都快62了,想不到还雄风不减,御女无数。” “上次我就说柏野家的家主跟藤堂静交往过密八成有猫腻,你还不信,看吧。” “藤堂理事恐怕要气死了吧?” “不对啊,估计还是她父亲默许的呢,不然怎么接触得到那么多臭味相投的男人?” “讨厌,这不是妃纱的前未婚夫吗?” “好在她没来,不然岂不是要气死。怪不得他一定闹着要解除婚约呢,看来是尝过清纯的静公主的味道呀。” 墙倒众人推,世上最不缺乏的便是落井下石的好手。 从藤堂耀的表现出的态度看来,往日高高在上的藤堂静身败名裂似乎已成定局,等待她的最好的结果多半是在家里冷藏几年等风声过去后,趁着年轻貌美寻个不知情的海外金龟婿嫁了。 糟糕的话,甚至有可能把名声尽毁的她当做弃子放逐出家族。 但静又怎么甘心。 她飞快地思索着怎样脱困。 这些平时跟静笑脸相迎的千金小姐们如今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一边饶有兴致地传阅着照片,一边以大得足以让她听清的音量‘窃窃私语’着。 位于风暴中心的静脸色煞白,浑身剧颤,一袭洁白修身的长裙衬得她像是朵被骤雨打得摇摇欲坠的睡莲,茫然的一双美目四处顾盼,姿态楚楚可怜。 只是却没有脸皮足够厚的护花使者鼓起勇气,上前安慰她了。 类眉头微蹙,问美作:“……看起来,照片似乎收集了很久了?” 若说单凭前几天翻脸时的临时起意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冒出来几个月乃至于几年前的偷拍证物。 还在回味刚才那个美妙的吻、又不禁遗憾自己光顾着震惊没有主动加深一点的美作闻言心虚地干笑:“哈哈。” 既然他一直盼着类跟静分手,又怎么会不在背地里多筹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我好不顺手-,-删来删去无数次。太、太*了。 折腾得我啥力气都没了……太悲伤……今天还没撸管 明天就是另一个*了,无关静啊,我多想跳过今天的写明天啊…… 多谢大家的订阅和留言支持=3= 感谢掉裤子、墨家二货,松儒小帅,梦幽小美和薄饼凉薄的地雷~~~>_< 我是不会感谢忆心你的手榴弹的,因为我无论说啥你都能扯到加更上头来! 第27章 试用 类不愿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久待,坚持要提前撤离。 f3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趁着此刻绝大多数目光都被静吸引走了,他们顺畅无阻地走出了庭院,果不其然的是尽管里面热闹得很,外面却是空无一人的。 至于那些司机们,都被领到了位于附近的藤堂家别馆等候,在事先规定的时间到来之前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否则空望着不远处的灯火辉煌,自己却不得不吹冷风发呆的滋味可不好受。 虽然是春天,晚风还是挺凉的。 “那,明天学校见,”出来前便给司机传了短讯的美作潇洒地甩了甩头,笑眯眯地说。 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靠墙而立的西门右手插兜,状似无意地拆台道,“唉~阿玲又急着去跟贵夫人过夜生活了。” 刚走开几步的美作正准备反驳他的污蔑,类就率先开口了:“话说回来,总二郎你是不是把那个法国模特忘在会场了?” 不曾想类会偏心到维护美作的西门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接着赌天发誓道:“类你可别冤枉我,今晚我没主动找过一个女人,都是她们贴过来,但都被我打发走了——” 一听到这通花花公子的惯常论调,同道中人的美作甩给他一个鄙夷的小眼神,跟类再次拥抱过后,径直扬长而去。 类蛮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 道明寺露出个明显作呕的表情来。 急着表忠心的西门顿时黑了脸,悻悻然地住了口——这根本是在耍他! “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想搭我的顺风车吗?”类像是来了兴致,唇角勾起个愉悦的弧度,作势往内袋里掏钥匙:“我不介意先送你回西门家……” 此言一出,倒是比什么都有效。 “不用了不用了,”方才还赖着不走的西门立即退避三舍,一边大步流星地往自家司机停泊的方向走,一边遥遥挥手道:“明天记得来学校啊,类!” 这是被吓唬到了。 其实根本没准备自驾回家的类含笑看那辆搭载着西门的房车远去,正要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瞬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 道明寺臭着脸一声不吭,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绪有些烦乱的类懒得哄他,想直接绕开,谁知对方察觉到他的意图,每次都能抢先一步,恰好堵在面前。 类无奈地问:“阿司,还不回去吗?” 道明寺别扭地撇撇嘴,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坐。” 类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重复问道:“坐什么?” 道明寺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一张轮廓深刻的俊脸烧红,吞吞吐吐地说:“你的车。” 类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他怔了怔,忍不住失笑出声,大胆地伸手蹂躏了一下道明寺一头卷发:“你之前不是很紧张的吗?不要勉强自己,我从你抱着我的手臂都看出来你的肌肉有多僵硬。” 道明寺梗着脖子,目光游移不定,但类见他没有选择避开,就明白了他的真实心情。 类的神色不知不觉间柔和下来:“我没有真的生气,不用担心。”他语重心长地劝着:“只是下次开玩笑一定要注意场合,若是之前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不光是我们两人,恐怕连f4的关系会明里暗里遭到许多人攻击和诟病,招惹无端的祸患。” 道明寺的心思却浑然不在此地。 他正专注地盯着类那看上去既红润又柔软的唇瓣瞧。 还有一些几不可察的肿胀。 尽管险些惹得类不快,他还是无比庆幸自己抢先下手的行为。 “我不是在开玩笑。” 道明寺突然打断了类的话,声音沙沙的,有些低哑。 他认真地看向类,无意间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类,我没开玩笑。” “我喜欢你。” 他生涩地再次表白道,口吻郑重,乌漆漆的眸里是满溢的希冀和真诚。 类的心微微一颤,无法自制地为之动容的同时,疑惑的神色也渐渐浮现。 阿司…… 为什么事情会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变成如今这面目全非的样子呢? 类不禁后悔起自己贸贸然阻止杉菜接近阿司,扼杀了恋情萌芽的鲁莽行为来。 要是让消息灵通的道明寺枫得知了儿子的异样心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你的答案呢?” 不知类心思沉重,兀自紧张得心跳响如擂鼓的道明寺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类的脸上,关心每一寸神情变化,见他似是有所松懈和动容,连忙趁胜追击。 殊不知这下却把类差点动摇的念头给重新震了回去。 类敛下心神,沉吟了会,仍是拒绝:“阿司,不要无理取闹了。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或许只是一时冲动,你现在都根本不能为你说过的话负责。” 道明寺拧紧了眉,立刻接道:“老太婆那里我会对付的,你不用管。” 类态度坚定地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你做不到的,阿司。”他的腔调依旧是温和的,正如他的眉眼,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冰雪般寒冷:“你还不具备反抗枫夫人的能力,只不过是利用她对你的爱和自己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在任性罢了。” 被戳到痛处的道明寺登时就想说他愿意放弃这个姓氏,可冲动的话语尚未出口,就被尚存的理智拦在了喉头。 从表情上猜出他的大概心思,类继续警告道:“你难道想将注定属于你的一切轻率地拱手让人?我绝对瞧不起一个为了自身的爱情就抛弃所有责任、违背他人期待,糟蹋父母的倾心栽培,乃至于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的懦夫。” 自前世的表现看来,阿司的事业心其实非常强大,毅力十足,过人的天赋也足以与他的野心匹配,支撑起他的目标来。 “天真的王子,不要以为走出城堡外就意味着自由的空气和美好的生活,当失去华服不得不收敛脾气住在不到十榻榻米的平民屋里时,你会发现世界有多严酷。” 道明寺僵在当场,依是倔强地看向他,一言不发,紧抿着唇,面部线条显得十分冷峻。 类不想让道明寺感到难堪,于是撤去了稍嫌严厉的口吻,改为和风细雨地柔声劝道:“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跟枫夫人对上,其实她……”很爱你。 这半句不该现在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还是被类隐去了。 毕竟,时机还未到。 阿司是绝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好了,快回去吧。” 作为总结,类拍了拍道明寺的肩,安抚性地冲他笑笑。 出乎意料的是,道明寺却将他的手握住,凑到脸前,旋即紧闭双眼,自纤细的指尖开始,以近似虔诚的态度轻轻地吻着。 濡湿的热意从敏感的指腹上被点燃,沿着交错繁杂的神经网,导入神经中枢。 叫类也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类静静地看着他。 只听道明寺沙哑的声音忽然传来—— “类,给我一个机会吧。” 即便是他极力掩饰,也能听出其中蕴含的着浓浓的哀求的味道。 道明寺的心里空空落落的,泛着难以言喻的沉痛。 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一向骄傲的他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愿意为他改变自己,接触最讨厌的事情的地步。 喜欢到愿意舍弃这个世人趋之若鹜的姓氏——只是他很清楚,哪怕是把这话说出来,类是一定不会高兴或者赞同的,更遑论是肤浅的感动。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给我……” 道明寺反反复复地呢喃着,小心翼翼地顺着白皙莹润的指纹那清晰脉络,温柔又缓慢地落下一个个灼烫的吻。 要是西门在这里,一定会大骂道明寺这小子狡猾到无师自通了哀兵之计。 类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是愧疚。 因为无论怎么看,眼前的状况都是他太莽撞地插手进阿司和牧野的恋情才导致的蝴蝶效应,他具有无法推卸的重大责任。 另一方面,是担忧。 前世对牧野喜欢得什么都舍得放弃的好友分明是彻头彻尾的异性恋者,又怎么平白无故地会转而对身为竹马的自己产生不该有的情愫? 多半是一时的迷惑吧。 终于结束了自我挣扎,类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妥协道:“即使我一直对你的感觉都只是好友的喜欢,你也不介意吗?” 道明寺怔了怔,赶紧点头。随着他的动作,额前那硬卷的发蹭到娇嫩的手心肌肤,酥j□j痒的。 “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姑且就试一试。”类终于松口,“但是有几个前提,你要是无法遵守的话……” “我一定可以的!”欣喜若狂的道明寺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发光,迫不及待地承诺道。 一扫之前的沉郁哀痛,精神抖擞得不像是同一个人。 倒是恢复得快。 不由得懊恼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的类扶额:“你就不能稳重一点,好不容易长进了一些,怎么又倒退回去了。” 道明寺非常听话地将神情一肃,作洗耳恭听状,就差没安上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拼命摇了。 ——阿司你最需要做的是,先把咧得太开的嘴角稍微收一收。 类强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首先,不能让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包括阿玲和总二郎;其次,在你真正成熟到能得到我承认的地步之前,我是不会慎重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类看着他骤然色变,还是无动于衷地说了下去:“除了友谊,我同意发展的仅仅是一般床、伴关系,允许在独处的时候发生亲密行为,但不得以任何途径来干涉对方的私生活,这一点约束对双方有效。” “如果你有异议的话,现在完全可以当成我不曾同意过。” ……虽然他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也少得可怜,仅仅是前世被阿玲半诱半哄地做过一次罢了。 但类对自己能否糊弄住历史记录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的阿司,还是颇具信心的。 他想了想,又愉快地补充了句:“你要是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随时可以结束。” 道明寺原本兴奋的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灰败下去,半天才颓然地说:“……我答应了。还有什么吗?” 他没有再就‘自己唯一喜欢的人就是类’这个问题上做徒劳的辩解。 还指望着他知难而退的类懒懒地说:“还有就是……来,靠过来一点。” 道明寺闻言照做。 “这是第一份奖励。” 类微笑着说完,微微侧过脸来,再凑了一步上去,不轻不重地在木愣愣的道明寺的下唇上啃了一口。 没有破皮,倒是留下了一个模糊的牙印。 初恋特有的甜蜜的滋味沁入心脾。 尽管猝不及防的受袭者因吃痛而反射性地闷哼一声,但他那由于苛刻条件而低落的情绪却在这一刹那被一扫而空,重又振奋起来。 只是得到些许甜头的道明寺自然不满足,于是下一步便是妄想着得寸进尺地搂住类的腰,然而手臂才伸出一半,就被类毫不留情地拍开—— “你准备在第一天就打破约定吗?” 类眯着眼,语带愠怒地警告。 ——不能让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想起这一条恼人的不平等合约,道明寺只好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明明类刚刚主动亲了他来着。 心里却窃喜不已,盼着以后类单方面犯规的次数越多越好。 “第二个奖励是什么?”拼命抑制着荡漾澎湃的心潮,努力表现出‘稳重’的道明寺满怀期待地问。 在内衬上抹掉手心渗出的少许虚汗,类表面上镇定自若地回答道:“……用西门的说法就是,我们今晚找一间房,一起从男孩变成男人吧。” 作为他搅乱局面的自我惩罚。 也是想让阿司尽快腻掉这种在旁人眼里看来会是悖德的怪异关系。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若是被不远不近地放在眼前,更容易令人念念不忘,甚至转成恐怖的执念;但凡得到了,拿到手上会兴致勃勃地把玩几天,一到腻味就弃之敝屣了。 不过,阿司的执着可是出了名的—— 类只希望事情会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 ……虽然连他自己忍不住都怀疑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类的打算是,最好能让道明寺跟吃腻了鹅肝一样把他也吃腻。 (╯﹏╰) 道明寺: o(≧v≦)o~~ (死蠢顾着开心) 没大纲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把剧情方向转一转,想些啥写啥;没大纲的坏处就是卡文可以卡一天,这一章又憋了我5小时才出来。 话说回来,昨晚梦到了一个我个人觉得很有趣的设定。 具体是什么设定呢…… 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你们好了。 感谢订阅=3= 额……再感谢一群财大气粗的土豪 拂晓大猪(卧槽我都见你几次了) 墨家二货(卧槽我发誓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鱼唇零 夜喵小傻(卧槽又遇到你了) 肥臀苹果 的地雷……劳资要想不出新的爱称作为后缀了! 第28章 丢脸 地点最后被选在道明寺财团旗下的希顿酒店。 f4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钟情泡妞把妹的西门跟美作更是光顾此地的常客。不像其他人还需要事先进行预约或者在柜台登记身份信息等事宜,他们旁若无人地直接进入了贵宾用的专属电梯,然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位于22层的总统套房里,还没走到门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的客房经理便殷勤地替他们用钥匙卡打开了门。 鉴于f4之间的关系历来密切,聚会偶尔也会选在这里,没人对两个大少爷组队来开房表示质疑和八卦,几乎连基本的好奇都没有。 当然,也不敢有。 “道明寺少爷,花泽少爷,钥匙卡就放在这里,有需要敬请吩咐一声,我们的人立刻就到。”一路上都眼观鼻鼻观心,在属下面前摆足了‘懂本分’模板的经理最后还是耐不住谄媚了一回。 道明寺一个正眼都没给他,直勾勾地光顾着瞅里面那两张并排摆放着的超级大床了。 经理尴尬地摸摸鼻子,随着房门被小心地合上,灯火亮堂的豪华套间里恢复寂静。 “……在这个灯火辉煌的日子里,我凝视着你那双晶莹剔透的眼!” “然后男的说‘你真美,你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丰满迷人。’” “接着女的娇羞地回应‘不要嘛,你这样说我会害羞的。’” 脑子里一片混沌,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的道明寺端好威严的架子,绷着一张故作严肃的脸,突然回想起这段美作和西门一唱一和、刻意恶心他的对白来。 即便他再傻,也知道要是自己把这做作又肉麻的一套放在类身上试用的话,恐怕会被当场踢出去。 “还愣着做什么?”室内暖气充足,类一进门就脱掉了碍事的外套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回头一看,结果发现脸色变幻莫测的道明寺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你不先去洗个澡吗?” 惊醒过来的道明寺顿时火急火燎地蹦了出去,干巴巴地笑着说:“哈、哈哈,是哦,要先洗澡,哈哈哈……” 洗澡有那么值得开心吗? 类奇怪地看着他同手同脚,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般地拽开门把,然后一头栽进了……衣柜中。 “阿司,那里是衣柜。” 好声好气地提醒了句把绯红的脸埋在一堆衣物和毛巾里一动不动的人,他无奈地摇摇头,决定不撒手管了。 直到坐在小厅里的沙发椅上的类看完了整整一集无聊透顶的电视剧,洗浴完毕的道明寺才摇摇欲坠地从里面晃出来。 酒店里配置的雪白浴袍被穿得松松垮垮的,往日硬卷的发因蕴满了水的坠力而暂时性的变直了些许,最引人侧目的是,他那一般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的肌肤如今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只被煮熟煮透的虾米,粉里透红。 类被惊了一下,担忧地问:“阿司你究竟泡了多久?有那么舒服吗。” 道明寺右手可疑地捂着鼻子,眼神飘忽地随口‘嗯’了一句。 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稍后要做的旖旎的事情,又怎么记得时间流逝。 类不禁犹疑地试探:“……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道明寺这下彻底炸毛了,语调骤然拔高:“开、开什么玩笑,我道明寺司怎么可能——” “你不想的话可以随时回去,我不介意的。”类很大方地表示。 心急如焚的道明寺也听出自己声调里的色厉内荏,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索性一屁股就势坐在床边,如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算是明确地表了态。 类好笑地摇摇头,不再多说,换上拖鞋准备去洗浴。只是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临到踏入浴室之前,回头跟道明寺叮嘱了句:“床头柜里酒店应该都有准备润滑剂,你仔细研究一下用法。” 也省了他亲口去讲解的尴尬。 ……毕竟他也不熟。 类盘算得很好,可他到底是错估了两件事情: 一,道明寺的英语水平,尽管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提升依旧不明显; 二,五星级酒店里配备的润滑剂是高档的舶来品,包装上全是纯-英-文说明。 不久后,当他裹着浴袍从热气蒸腾的内间出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叫人心神巨震,饶是淡定如类都无法再保持平静的这么一幕—— 碍事的浴袍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全、裸的道明寺浑身都被涂抹得油光发亮的,加上他泡得粉红的肤色,整个人简直跟一只被抹好了酱料预备上架烧烤的肉扒无异。 他正笨拙地去够抹不着的肩胛骨一带,看得出他在这段时期里很努力,至少连脚边都七零八落地散布着好几个告罄的空瓶。 “啊,类你出来了啊,来帮我涂一下这里。” 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全身滑腻腻的道明寺以别扭的口吻提出了寻求帮助的请求。 类:“……………………………………………………………………………………” 他、只、想 、现、在、就、夺、门、而、出、找、个、角、落、大、笑、特、笑。 拼尽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强按捺住捧腹大笑、从而伤害到道明寺那颗玻璃心的冲动,类用最温和的语调跟他澄清了这桩误会,并说明了润滑剂的正确用法。 虽然类没有大笑出声,但在明白自己丢了个大人后,道明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到最后已经黑得发紫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二度奔往了浴室,一方面是清理掉身上那些涂错地方的润滑剂,一方面顺便冷静一下发热过度、思维迟钝的头脑。 等浴室门被重重地摔合的时候,类才终于不用辛苦地憋着笑了。 “唉~~~”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筋疲力尽的道明寺不顾形象地四肢平摊在大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气氛被他搅得一团糟! 类站在掀开一点布幕的落地窗边,假装看底下灯火辉映、顶上星光璀璨的漂亮夜景,实则肩膀一抖一抖地在偷笑。 在床上滚了几圈,回过味来的道明寺也顾不得沮丧了,豁出去般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凑到耳边低低地问:“喂,这些风景就那么好看吗。” 被那突然的热气给刺激到耳廓,类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瑰丽的粉色渐渐浮现在玉白莹润的肌肤。他配合着把身体放松,后倚在对方滚烫的胸膛上,嗓音清洌地笑答:“是啊。这可是在一晚18万的总统套房才能欣赏到的夜景呢。” 听出类话语里的调笑,道明寺不满地哼哼了几下,往他身上又拱又蹭的,着力干扰。 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晰地聆听到那彼此贴合、节奏加快的心跳,仿佛快同步了。 非常享受这一刻的亲昵,道明寺心情颇好地眨眨眼。 墨蓝的夜空如一袭上好的天鹅绒,点缀着数不胜数的闪烁繁星,高悬着一轮既圆又亮的大月亮。 类轻轻地拍了拍道明寺纹丝不动的手背,柔声唤道:“阿司?” 满心惦念着吃肉的道明寺兴趣缺缺地瞥了一眼在所谓的迷人夜景,随口应了声,把湿漉漉的脑袋枕在类的肩膀上,卖萌般眼巴巴地问道:“类,我们来推膝置腹吧?” 类上翘的唇角一僵:“……阿司,是推心置腹。” 而且被延伸出来的内涵也太剑走偏锋了点。 跟道明寺那可怜兮兮的征询性语气不同的是他强硬的行动。不待类应承,他便迫不及待地动用起强大的臂力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类整个抱了起来,然后坐到床边去,动作额外小心地将类放到腿上,然后掰过那精致的下巴尖,对准那叫他垂涎的唇瓣结结实实地吮丨吻了上去。 刚才搞的大乌龙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道明寺不想再浪费哪怕是一分一秒。 或许是性格使然,他的动作还是生疏中带着几分抹不去的粗鲁和霸道,类略微不适地蹙眉,努力撤去所有的防备,任道明寺顺畅地入侵。 柔软的唇瓣被强势地整个覆住,牙关的主人放弃了抵御,主动投降,敏丨感又湿热的口腔迎来了大喇喇的客人。像是携着一股灼人的电流,凡是被肆意扫舔过的地方皆都泛着浓浓的酥麻感。耳鬓厮磨间,卷缠吸吮,舌尖、舌身,到舌根,被纠缠了个彻底。津液刚分泌出来便被侵入者贪心地掠夺过去,急促的呼吸间敲响了喧宾夺主的前奏。 虽然严格论来这只是道明寺发动的第二次深吻,可从他的具体表现看来,进步还是相当显而易见的。 类恍然间觉得以脊骨为中心,整个身躯都开始发软,随之变得火热起来。 他稍稍犹豫,迟疑地伸出手来勾住道明寺的脖子,稳住后仰的趋势,为了保持平衡,修长匀称的腿挪动了下,改为面对面地分开,姿势暧昧地跨坐在道明寺身上。 于是引来更加狂热凶猛的回应,不断升腾着的野兽系男性气息把他团团裹缠住,急切又激烈到叫人窒息的琢吻和越发不老实地向下发展的摩挲,就像是迫切地想要把属于自己的浓烈气息标记到心爱的雌丨兽上的雄兽一样。 错开那慑人眼神的专注凝视,类羞窘地试图高高仰起修长的脖颈避开凶猛的攻势,泻出丝丝细碎的低、吟,被卷入对方一手酿造出的庞大漩涡之中,心中弥漫开一股不容忽视的悔意。 ……他是不是错误地招惹了一头本来老老实实地蛰伏着,用纯良的外表伪装自己,实则是执着又贪婪的野兽? 屋内的温度在一寸寸攀升,血液的流速也轰然加快,剧烈地冲刷着强韧的血管,争先恐后地奔涌到被视为终点的下腹处,汇聚在一起。 硬热的凶器悄然抬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危险地抵在类的臀下方,令他不自在地扭了扭,倒是被禁锢得更紧了。 感受到那勃、起后大得惊人的尺寸,那灼灼的热度和鼓动的脉搏,叫类越发不安地忐忑起来。 道明寺一手扶住类的后颈加深这个强势的深吻,另一手则沿着脆弱的颈项滑到形状优美的锁骨,好奇地拨弄几下小巧的乳粒,依依不舍地放过,游走到微颤的小腹处流连不已。最后在类身上穿着的浴袍腰部附近摸索着,总算是觅到了目标,轻而易举地拽开了松松扎着的腰带。 至于他自己的? 早就不翼而飞了。 本就松垮宽裕的设计,这下平白福利了图谋不轨的人。 自此,类的身上再无遮拦。 一身莹润玉白,无瑕顺滑的肌肤被倾洒的月辉下镀了一层圣洁的银光。 动作的幅度有些过大,交缠中的唇齿难免磕碰到对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丝丝凉意的类被舌尖传来的钝痛刺激得闷哼一声,卷长的眼睫扇动着,上头甚至都沾染了晶莹的泪滴,本能地就要推搡,却被一把握住,强硬地别到身后去。 道明寺眼角都激动得微微发红了,急不可耐地把手中拽住的这层先前裹住漂亮躯体的唯一屏障甩到地上,心神荡漾地揉弄起肌肤腻滑的一边臀瓣来。 盼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 怎么品尝都嫌不够。 身为进攻方的道明寺在这里恣意把玩着,爱不释手,可被他既是揉捏又是托起些许臀部更便于摩挲的类却浑不自在。 最糟糕的是,还时不时会被那早已觉醒的热杵蹭到敏丨感至极的内侧腿根,本能地战栗一下。 类隐约觉得十分不妙。 ……和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美作不同,阿司可是第一次啊!他可能会懂得分寸吗? 这个念头后知后觉地泛上心来,敲响了警钟,他趁着在全然沉沦之前赶紧硬起心肠,勉力抑制住被撩拨起的情动,挣扎着要起身—— 结果被他以为早已陷入情迷意乱状态的道明寺眼疾手快地一手摁下。 于是两具年轻又健美的赤、裸身躯,又重新紧密贴合在一起,距离甚至还比刚才更近了。 道明寺的喘息又粗重几分。 “类,这种时候你还想——抛下我——去哪里?” 被打断了的道明寺宛若漫不经心地问着,特意强调了‘抛下我’三个字,嗓音因浓浓的欲念而沙哑不堪,透着股极其危险的味道。 话音刚落,他惩罚般地拧动了一下类胸前脆弱的那一点,力道不轻不重,却还是让那里变得硬肿起来,亦让类承受了一轮近似于以一枚尖针刺入其中,不紧不慢地研磨一阵般的麻痛感。 类故作镇定地看他,平复了下慌乱的心情,令语调显得平和又诚恳,只听他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恭喜阿司,你已经从男孩变成男人了,步骤完成了。” 道明寺一愣,诧异地挑眉问道:“就这样?” 类认真地点头,善意提醒着:“很简单吧?所快放开我,可以睡觉了。” 熟料道明寺非但没听他的,眼神慑人的眸里闪过一丝精光,还缓缓地咧开嘴,恶狠狠地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自牙缝里挤出声音道:“类真狡猾,居然想糊弄我呢。太小看我了,道明寺司可不是笨蛋。” 说完这句,妄想撒谎逃脱的狡猾小狐狸被精力充沛的狮子彻底制住,还顺道换了个姿势,从被迫坐在腿部转成整个仰躺在大床上,没待他缓过神来,身上便被道明寺那因频繁锻炼而肌肉扎实有力的躯体重重压着,倒是更加无处可逃了。 耍赖失败的类:“……” “既然答应了我……又立下那么多苛刻的条件想把我吓退,结果事到零头,你想反悔?” 是事到临头。 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类颇觉郁闷地别过头,故意不看他。 阿司何时开始变得不好骗了。 道明寺不满的质问当然没能得到事迹败露变得沉默的类的回答。 他抿着唇,忽然俯身捞起地上散乱的两条睡袍带子,恰好一边一个,一头拴在大床的两侧床柱上,另一头则把目前看来暂且温顺的类的手腕绑得严严实实,是既不会令这美丽又诡计多端的猎物有机会挣开,却也绝不会勒伤勒痛他的程度,还留有充足的缓冲空间和活动范围。 “为了避免你又耍花招,先委屈你一下~”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地点点头,高兴地亲亲类那泛起一层冰凉粘腻的薄汗的额,耐心哄道。 类被他罕有的谨慎闹得有些哭笑不得。 道明寺想了想,灵光一闪地又抽了个小枕头过来,垫到类的腰下,把他下、身抬高。 被细软柔韧的布条高束着手腕,毫无防备的下、肢被垫高,在上面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自己、琢磨具体如何下嘴最美味的是道明寺。 类这下是真正变成一头洗净还躺好的待宰羔羊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 吃了一半⊙▽⊙ 我猜会有人想杀了可爱的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ㄒoㄒ)/~~其实不是故意的啦 如果弄在一起会很显得很长的 第29章 追悔 被迫摆出献祭般的示弱姿态,类模模糊糊地预感到,自己这次恐怕真因大意过头要栽到勇于尝试的新人阿司手上了。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刚才闭上双眼,四肢彻底放松下来,选择鸵鸟般不去面对事实。 道明寺一看便明白了他的消极抵抗的意图,非但不恼,反而愉快地轻笑一声,往他脸上亲昵地蹭蹭。 很少能见到类这么孩子气的可爱反应了。 道明寺被这一刻的快乐直击心扉,甜甜的感觉在里面酝酿沉淀,熨烫得能融化掉自身堆筑的、以陈年冰雪为材料的隔绝墙。 做好了被再度拒绝的心理准备,不料一朝美梦成真。 幸福来得毫无预兆,要不是怕夜长梦多,他甚至想要兴奋地绕着东京跑上几圈,大吼大叫,才能宣泄出些许满溢于胸腔的快乐。 又巴不得把讨厌的美作和西门打包扔到国外去,大不了送他们一人一打风情万种又知情识趣的模特儿。 完全对道明寺的一系列妄想一无所知,但把脸埋到拱起的被褥里的类渐渐郁闷地察觉到,哪怕自己屏蔽了视觉,却还是屏蔽不了听觉和触觉的。 吮丨吻的暧昧水泽声不容拒绝地鼓动深处的耳膜,一丝丨不丨挂到无所遁形的肌肤被粗糙又湿热的舌头不知轻重地一寸寸舔舐,侵略者简直已经贪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哪里都不被放过。忽而热麻忽而酥痛感也直溜溜地顺着末梢神经网窜入中枢系统,无形中点燃了他自身的簇簇火苗。 像是被猫用尾巴戏弄性地撩拨掌心一样。 更糟糕的是,这慢刀子磨肉般难熬的过程还不知会持续多久。 不适地蹙起眉,被卷入情、潮里,煎熬得度秒如年的类终于忍无可忍地瞪了自得其乐的某人一眼,被捆住的手徒劳地挣了挣,腿被曲起,实在踢不到得意洋洋的作恶者,这才沙着声音,怒声催促:“……你能不能速战速决!” “遵命!” 类那俊雅端丽的颊边两枚小巧的酒窝若隐若现,透着一抹醉人的酡红,玻璃珠般晶润的眼眸被泪雾朦胧所笼罩,鲜血般的红渗透了耳根,轻颤的腿届是被吮过的红痕,成排牙印烙在剧烈起伏的胸口,被玩弄得硬肿坠痛的乳粒,再配合他自以为凶狠恼怒、实则蕴含蚀骨缠绵意味的撒娇,真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暗中窃笑不已,道明寺美滋滋地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明面上精神一擞,爽快应道。 深谙惹恼了类以后什么福利都会大打折扣,他当即就恋恋不舍地暂且放弃了继续探索类的美好的打算,咽了口唾沫,摸出刚刚准备好的、也是仅剩的一瓶润滑剂。 在拧开盖子的那一瞬,他才诧异地发觉原来连自己的手掌都在因高度期待而微微颤抖。 这里这么小……真的能承受他吗? 要不是不存在第二个入口,道明寺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将精壮有力的腰置于那双漂亮笔直的腿中,大掌慢条斯理地掰开被主人恐惧地绷紧了的臀瓣。 清凉滑腻的液体被小心翼翼地涂抹到未经人事的柔软入口,陌生的指试探着描绘边缘的细致纹路来。 类微倒抽一口凉气,不愿示弱,只紧紧以贝齿咬住下唇别开头去,免得连绵的低吟泻出喉间。 谁料正当他忙着适应来自他人碰触的时候,蠢蠢欲动的道明寺会骤然大着胆子地偷偷送入一个指节。 好在前置的润滑足够,除了强烈的异物感挥之不去和因不惯而导致的胀感外,痛觉几可忽略。 “唔!” 类短促地闷哼一声,扭动着臀想要避开作乱的指,却躲闪不及,还被早已有所戒备的对方单掌覆在后方,干脆整个托了起来。 这样一来,窄胯以下的要紧部位全然凌空,只能任由道明寺为所欲为。 “你……”类气息急促地喘着,十指死死地抓住了底下的被褥,隐约带着哀求味道地低吟道:“不要看——” 道明寺心神兀自荡漾着,哪里顾得上类细微的抗议。 手指宛若有自我意识般渐渐加快了进出的频率,被指端感触到的紧丨窒内里的柔滑细腻所吸引,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庞然大物往那处进去后,被热情烫热的内壁咬住吮丨吸越吞越深,又会是怎样*的味道。 随着那根指头不断进入的,是被倾倒在指上的润滑液。 这对道明寺来说,也属于极其新奇且美妙的体验。 在他的绝对控制和拨弄下,类的坚硬外壳在被一点一滴地瓦解,露出底下诱人又莹润剔透的蚌肉来。 发出叽咕的搅弄声音,叫类既窘迫又尴尬,甚至连抠住床褥的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好不容易,道明寺觉得一切总算准备就绪了,乍一抬头才见类的眼眶都已泛红,雾气氤氲,眼睫上亦是水光潋滟,花瓣般的唇委屈地抿着。 脑海里像是炸开了焰火,浑身的血流都刹那间涌到了鼠蹊处,硬痛不堪,道明寺的忍耐度也轰然到达了极限。 他安抚性地拍拍紧绷的臀,俯丨下汗涔涔的上身,凑到类的耳边呢喃了句真心的蜜语,舔舔红彤彤的敏感耳垂,温柔地将类拧着床单的指改成攀在自己厚实的肩膀上,之后不再犹豫地撤出勤勤恳恳的手指,换做蓄势待发的利刃,从容地倾身压入刚被催熟的入口。 再多的准备工作也抵消不了被同性进入的不适,更遑论道明寺心急得非要一次性就进到最里、烙下标记不可,强硬又夹带着粗鲁的进犯和男性激素浓烈的鼻息喷在耳畔,类瞳孔紧缩,脚趾猛地蜷缩起来。 这一下来得太重太快,哪怕是在道明寺看来已经放满了无数倍的动作,对被扩张的那一方来说也是折磨。 连他原本半觉醒的部位都因突然进袭的器物带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而重新萎靡地软了下去。 类还没天赋异禀到能从疼痛中获取快、感。 “类——类——你是我的!” 道明寺畅快地呼唤着心里的铭刻的那个名字,珍宠爱慕的炽热目光牢牢锁定身丨下无从抵抗的人,缱绻眷恋,然而扣着类胯骨和托着臀部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放松,热杵没入狭窄秘、径的步调更是不曾停顿片刻。 说实话,他能克制住不一口气或不管不顾地直捣进去肆意抽弄,还要在对抗阻力的同时顽强应付火热的内壁拼命收缩绞缠、逼他缴械的坏心思,已经是非常困难,叫额角青筋毕露了。 道明寺死死地咬着牙,坚定不移地寸寸沉身,贯穿这具美丽又柔韧的身躯。 类无助地甩着头,蓬软的发被汗水结成一缕一缕的,一直隐忍着随时会溢出口外的呻、吟,双腿配合地环住道明寺强健的腰身,竭力柔顺地接纳着,直到那撑得他饱胀欲裂的巨物磕磕碰碰地完全进入、抵到今世未有人造访过的隐、秘深处,才如濒死的天鹅般高高后仰着修长的脖颈,脊骨剧烈地后弓着,现出个献祭般的姿势,连先前箍住道明寺腰身的双腿也后继乏力,只能可怜地跌落下来,垂在两侧。 晶莹的泪珠沿着湿漉漉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滚滚淌下,滑过肌肤细腻冰凉的颊,渗入纯白色的织物中,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茶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被分开到极限的腿根抽搐着,唇角泻出几声低哑的啜泣,濒临崩溃,恍然间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差点不记得了。 阿司的粗鲁直接、横行霸道,仿佛要将这怯生生的通道给活活捅穿般的魄力犹如野兽,跟美作的柔情小意和耐心十足的步步引诱根本无从进行比较。 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 超乎了他能承受的程度了。 忘了被束缚在床头的手,类徒劳地扯动着胳膊,用比蚊蝇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呜咽着讨饶道:“阿司……放开……” “不行。” 断然拒绝的道明寺并不心软,倒是觉得自己已经蛰伏了太久了,类应该已经顺利适应,替他擦掉眼角涌出的泪水后,悍然挺动腰身,开始了酣畅的拔插。 被闯入的凶器肆虐征伐,类下意识的反抗很快被接踵而来的凶狠撞击给撕扯得支离破碎,无法成句。更雪上加霜的是,随着他款摆着腰下、快被撑裂撞碎的脆弱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在脆弱之地猛撞不疲的器物尺寸上似乎又平白无故大上几分。 牵动着强韧霸道的硕柄,道明寺在类柔丨嫩的体腔里快意地律动着,节奏忽快忽慢,唯一不变的是每次都重重顶到最里头,捏着颤抖的臀瓣故意用顶端在娇弱敏感的内处研磨一番,让类啜泣的声音更为明显才满意地扯出些许,给出一点少得可怜的喘息时间,又以令人魂飞魄散的力度和速度把雄伟的硬热重重顶入,彻底扩张仍作矜持姿态的内里,欢喜地被紧紧包裹起来。 就像是类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的温柔气氛一样包容着他的任性。 “啊……啊啊……” 类圆润的指尖深陷进侵入者均实的背肌里,不受自制地分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野,腰部被软绵的枕头垫高,更像在迎合狂暴的进出,细碎的悲鸣亦在无意间泻出唇角,听在酣畅淋漓地大肆征伐的道明寺耳中,反而更像是令人热血贲张的挑逗。 “舒服吗,类?” 只恨不得把他连骨头一起一口吞掉。 做到兴起,陶醉其中的道明寺一边狠撞着折腾类,一边低吼着舐咬对方轻微战栗的肌肤,尤其爱光顾那小巧的乳粒,把它们整得湿润不堪不说,还不顾类夹带着浓浓鼻音的呜咽抗拒,在上头留下几个明显的印痕。 前有道明寺,后有床垫,手被牢牢捆着,胯骨被铁箍般的掌扣得无隙可乘,臀被敞开着上抬,时不时被为虎作伥的大手钳往,引领着送向攻方的胯间,换来个令人屏息的深入贯穿。 类眼前一阵阵晕眩的白光掠过,仿佛连呼吸都被掠夺,唯二不被束缚的双腿大大分开,根本踢不到霸占了中间位置兴风作浪的人。 如同大浪里被载沉载浮的一叶无助小舟,又像是被狂风骤雨拍打的一块礁石,仅存的神智都快被汹涌的漩涡吞噬干净,在碰撞里被积蓄起来的欲、念化作细碎的低吟轻泣,接二连三地点燃了另一方身上越发凶猛顶撞的动力。 无论是硬度还是深度,更重要的是所有强悍的冲击力道,都只能被遭到捣弄而潮软粘稠的内壁艰难地承受,类甚至有种脏器都要被一口气从咽喉里顶出来的恐怖错觉。 类意识模糊地半睁着眼,因痛得厉害而将下唇都咬得有些破裂,注意到这一点,心疼不已的道明寺忙不迭地用指撬开他紧锁的牙关,挑弄下那条颤颤巍巍的舌,稍微分散一下类的注意力不让他在自我伤害。 但这样的温柔很快被新一轮上涌的征服欲给打断。 道明寺俊美桀骜的五官在此刻显得有些狰狞,眼睛晶亮,像是燃烧着旺盛的火苗,而他的身躯映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住了身丨下的类,汗涔涔的额头,几滴硕大的汗珠汇聚在眉角,随他激烈的动作摔碎在类胸前那皓白无暇的肌肤上,在银辉折射下,竟是熠熠生辉。 可惜没人仍有余暇欣赏这一点。 把类纤细的足踝拉高,搭在肩上,绵软无力腰部自然地下陷,虚悬的臀部遭两人的j□j和汗液浸得湿滑,被调整成更容易迎合征伐、同样也是更高耸诱人的弧度。道明寺卖力地鞭挞着这具瘫软的美丽身躯,尽情地享受着渴盼已久的猎物来。每一次都贪婪地盼着入得更深一点,什么顾虑在此刻都被丢到了脑后,仅剩的暴戾念头便是把属于自己的味道深深地埋藏进去,一定要把类欺负得忍受不了地哭泣出声,让他挣扎却无法逃脱,只能雌伏在自己身丨下承欢,乍掉他的每一丝精力,再也无法说出疏离的话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厚重的窗帘外似乎都渐渐泛起了白光,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几下力道强劲到要将类彻底撕裂般的撞击后,灼烫的液体才射入了饱受蹂躏而抽搐痉挛的内壁里。 被一直道明寺忘情地握着、强拖回去逢迎激烈索求的胯骨附近,原本白皙润泽的皮肤被箍出了道触目惊心的青痕。 没有急着退出来,道明寺意犹未尽地俯身吻吻类紧合的眼帘,翻过他本来仰躺的身躯,趴在侧边稍作休息了会儿,不甘寂寞地冲着类饱满的耳垂既舔又咬的,接着精神亢奋地起身,这回换成自背后再度沉身压入了。 毕竟有残留未淌出的浊液作为润滑,除却微肿的脆弱入口依旧被扯动得厉害外,倒是比初次进去要顺畅多了,有不少白浆被粗壮的柱身给挤了出来,更让道明寺口干舌燥,目光暗沉,顶撞的兴致也更浓郁。 激烈的律动节奏再次开启了序章,早已精疲力尽的类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在成功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睡醒后第一时间就该揪着这头不知满足为何物、不知照顾一下他的感觉的禽、兽胖揍一顿才行。 同样欠揍的是12小时之前,那个一时心软引狼入室,天真又愚蠢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以后改为每天0点,不在7点了~ 感谢订阅,感谢该死的土豪们的地雷~~~ 土豪们有谁呢,逗比的恶魔忆心,欠揍的大猪拂晓,杀生丸的小玲子,饥渴的陌璃阿呆,欲求不满的夜喵小傻,松儒大神(……原谅我之前的有眼不识泰山),淫荡的墨家二货,漂亮的梦幽小美,鱼唇的零色 类现在后悔得要死。 第30章 莫及 吃饱喝足的道明寺根本不记得自己具体折腾到几点才睡,反正对他而言翘课是家常便饭,在一阵阵酣畅淋漓的床上运动后,才心满意足地咂巴着嘴,也顾不得稍微清理一□体,直接搂着早就昏睡过去的类的腰部,愉悦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哦不,一日好眠。 最后吵醒他的是几乎被西门跟美作的来电打爆的手机。 “吵死了……那两个混账。” 干脆地摁下关机键,响个不停的铃声戛然而止,世界恢复清净。 终究是无法再度入眠的道明寺烦躁地揉揉头,猛地想起了什么,赶忙收起打了一半的哈欠四下找人。 一床的狼藉和白浊昭显着昨晚激烈的战况,然而身畔那原来属于类的位置空荡荡的,摸上去感觉不到熟悉的温度,已经冰凉了。 讨要早安吻和再来一次翻云覆雨的愿望霎时间落了空。 看看时间,下午两点。 类已经提早醒来赶去学校了吗? 莫名感到失落,光着脚,不甘心地跑去套房的其他地方确认了一遍,道明寺有些郁闷地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不死心地拨打类的电话,果不其然,对面传来的是单调的机械女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挠挠头,发觉自己饥肠辘辘的他拽起挂在床边的电话打客房服务,好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至于美作和西门—— 谁耐烦管他们啊! 第一时间打理好自己去找类才对。 刚把一只脚塞进拖鞋里,道明寺突然‘咦’了一声,俯下丨身来,才发现里面被人藏了什么异物。 一张纸条。 很显然是类给他的留言。 道明寺不由得高兴起来,忙不迭地将那纸条抽出,纸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酒店里提供的便条簿上扯下来的一页,上面用酒店的圆珠笔寥寥写着几行字—— “阿司,早上好,或许是下午好。 你的技术很糟。 所以一个月内都不许来找我。 自己把房间里的痕迹清干净。 不能让阿玲和总二郎知道。 否则,后果自负。” 道明寺坐在床脚,目光呆滞地捧着这张字迹工整漂亮的便条一句一句地认真念出来。 类为了避免不慎用到道明寺不认识的生词,措辞都十分简练,但快戳破纸张的落笔力度和陈述性的冷硬口吻已然足以传递他的严重不满和警告—— 类-非常-生气。 *过后就惨遭抛弃的道明寺雀跃的心瞬间跌到谷底,被凛冽的寒风刮得凉飕飕的了,像是幽怨的酸泡泡在脑海里一个个爆炸,他极其悲愤地叹了口气,到底不敢违逆类的意思,于是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耷拉着脑袋开始笨拙地收拾残局。 只是越收拾,越心惊。 喂。 这上面的……该不会是血迹吧?! 道明寺捧着皱巴巴的床褥,拧着眉,盯住那些呈不规则状的浅褐色小块,甚至还不避讳地凑上去嗅了嗅,这才确定了一个叫他难以置信的恐怖事实—— 类—— 居然被他给粗鲁地弄伤了!甚至、还流了不少血! 当时气血上涌,他做得忘情又太过亢奋,连类流着泪哭泣都顾不得怜惜,尽忙着把心念已久的人啃食干净了。 这个念头像是一个大榔头狠狠地砸到脑门上,内疚的情绪无边无际地漫上心沿,他直愣愣地半天杵在那里没反应,直到送菜肴的人按响了门铃。 “放在门口就行了,别傻站着,滚开!” 小心地只打开一半的门,心情其实还沮丧着的道明寺气势汹汹地臭着脸,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样,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对方骂道。 “是、是、很抱歉,我这就离开!” 尽管完全不知道自己仅仅是敲个门,为何都能惹到这大爷不高兴,可怜的侍者闻言立即点头哈腰地连声道歉,紧接着迅速闪人。 不然被踹上几脚,甚至炒鱿鱼都只能自认倒霉。 没了吃东西的胃口,道明寺冷哼一声,扫了眼还是乱七八糟的室内,干脆把所有东西都飞速打包成一团,随即交代酒店的人塞进焚化炉去。 只是,鬼使神差地,他把沾染了干涸的血迹的那一小块床单给撕了下来,像是对待珍贵的纪念品般收进兜里,还欲盖弥彰地拍扁鼓鼓囊囊的表面。 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就在他木然地完成这一切,又跑去浴室洗了个澡,清理□上的汗渍后,门再度被人叩响了。 跟先前的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只叩2下不同,从频率听来这次的访客决心额外坚决,力度也分外地大。 仿佛有门里的人再不开,迟早都会被踹翻的节奏。 隐约猜到来人的身份,道明寺暗骂一声,随手把毛巾挂在*的头上,身上湿漉漉的也顾不得擦,草草地披上浴袍就去看猫眼。 正是结伴而来,申请焦虑的西门和美作。 类没有来。 他既说过这一个月都不许自己去找他……也铁定不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道明寺无精打采地开了门。 “喂,阿司,我跟你说——”才刚刚裂开一条缝,西门便急不可耐地跨进来,结果话才说到一半,他便犹如雷击地定在了原地,夸张地嗅了嗅,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死蹙在一起:“——你!” 西门倒抽一口凉气,骤然瞪大了眼。 虽然很淡,但依旧存在着麝香味。 晚他一步的美作也愣住了,但美作的反应比西门要直接得多,当即窜上去扒开道明寺松松垮垮的衣领。 这样一来,底下出自类手笔的纵横交错的暧昧抓痕再无所遁形。 道明寺撇着嘴把美作的手拍掉,“干嘛啊!” 话语里却怎么听怎么透着股得意,细听下去,其实还隐含着些微的心虚。 终于回过神来的西门眼珠子一转,切回嬉笑的表情,轻佻地吹了个口哨:“阿司啊,看来你挑了昨晚来告别自己可耻的童男身份呢。” 美作也做钦佩万分状:“万万想不到啊,第一次的战况居然就这么激烈,简直惊人!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饥不择食地选了一头暴龙共渡爱河。” 西门做出慈祥的长辈模样,和蔼地拍拍道明寺的肩:“不错不错,我们以后终于可以跟你进行成人的话题了。” 美作有些感叹,掏出纸巾来假装拭泪:“阿司长大了。结果f4里最后剩下的纯洁的人,果然还是类啊。” 亲手毁了类的纯洁的道明寺闻言,嘴角略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难得粗心的西门此时还在窃喜不已。他认为道明寺大概是意外拐回了正途,日后有力的竞争对手也就顺理成章地减少一个了。 先前还有些忧虑的心安定下来。 因为他很确信,连对自己这种魅力无限的男人都免疫力强大的类是不可能答应和单细胞又和成熟稳重不搭边的阿司搅在一起的。 况且,就目前阿司的表现和反应看来,他对那事并不知情。 心念百转,西门表面却纹风不动,而是忽然话锋一转,阴阴一笑:“不过,话说回来……阿司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女人的吗?” 美作也好奇地追问:“是什么样的女人连你都忍不住动心?金丝猫?大和抚子?蜂腰波霸?贫乳凶悍妹?宴会上围着你的模特?……” 一通乱猜。 目的总是一致的——皆都大有恨不得见上一面的架势。 道明寺摸摸鼻子,险些按捺不住得意的心情把真实对象的名字给大意地说漏了嘴,连忙装作恼羞成怒地搪塞道:“啰、啰嗦啦,再乱说话,小心我扁你们啊!” 他挥拳作势要打。 心里却不禁想道:要是被告知真相,西门这小子肯定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道明寺行事历来这么野蛮,他的老对手西门淡定地耸耸肩,格挡开毫无杀气的拳头,不以为意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来这里也不是来找你商量这件事情的。” 想起正事,美作神情一肃,正色道:“阿司,你知道类昨晚去哪里了吗?” 他们做梦也没料到,类实际上是和眼前这头大尾巴狼滚了床单。 虽然高兴得很想昭告天下,可道明寺神经再粗也不至于忘记跟类立下的、要瞒住所有人包括f2的约定,只好颇为不虞地别开头去,语气含糊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回家睡觉了吧。” 道明寺旗下的员工在道明寺枫为首的领导层的铁血调丨教下,最擅长的就是闭紧自己的嘴,绝不对不姓‘道明寺’的人透露任何不该说的信息。 西门和美作便无从得知——两人开房,类彻夜逗留,直至近午时才脸色苍白、走步趔趄地离去的真相。 值得一提的是,换做是平时,这样古怪的态度早该被精明又心思细腻的f2察觉了。可偏偏这时候在他们心里,道明寺还是那个做事直来直去的一根筋,堪称单细胞生物,况且还挑了个极妙的时机摆脱了童贞身份,登时就洗清了嫌疑,被他蒙混过了关。 不疑有他的西门摇头:“我今早跟类打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听,打到花泽宅邸里,佣人们告诉我他一夜未归。” 美作也忧心忡忡:“我是早上去接类上学的时候发现这事的。阿司你猜不出类当时到底去哪了吗?” 一忆起昨晚,道明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那*蚀骨的体验里,一时没听清楚,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口扯了个谎:“可能是静的事情让他不愉快吧。” 西门却觉得很有道理,托腮凝神想了会,喃喃道:“会不会是喝闷酒去了?” 美作垂眸,语带犹疑地问:“……不会是,我对静做的事情,类觉得太过了吧?” 联想起类坚持提前离场的举动,西门既觉得极有可能这就是诱因,又不禁有些无奈的理解。 类总是这么心软呢。 “没事的,阿玲,类会想通的。”不知道自己和美作的推论已经走上了与真相背道而驰的方向,西门开口安慰着纠结不已的美作:“这种时候一定要下狠手,才能逼类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神经纤细的美作背负上了前所未有的心理负担,不由得叹气,“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这段时间都不去打扰他,放任类一个人静心思考吗?我总不放心呢。” 类实在太迷糊了。 西门为难地点头,旋即唇角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弧度:“找不找他姑且不论,趁这段时间,我们把藤堂家彻底解决掉,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再放静出来——特别是出现在类面前,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可能性,也要彻底扼杀掉。” 美作勉强地笑了笑,眼底掠过一抹暗沉:“也唯有这样了。”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走神了半天的道明寺捕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极其恐慌地问:“你们说类走掉了?” “是啊,阿司你不知道吗?”西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中午的时候突然收到类的短信,说临时替父亲跑一趟洛杉矶谈公务了……平时他都没这么勤奋的,八成是昨晚受到刺激了吧。” 美作赞同地补充道:“所以我们才找你协助调查他的行踪啊。” 话音刚落,在下一瞬,他们倒是有幸欣赏到了在财经界叱咤风云的道明寺家未来的唯一继承人一脸呆滞,嘴巴大张,下巴快要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的蠢样。 ——有没有搞错。 身为跟类关系最亲密的男人,我居然会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去向的?! 沙化在风中,新鲜出炉的弃夫-道明寺呕血地在心里咆哮着。 作者有话要说:有多少人猜到会是这样的进展?猜对能得到可爱作者的么么哒一个。 谢谢订阅~ 霸王票的感谢名单好长……(⊙▽⊙) 一群捣乱的机油就被我无情地无视了。 无理取闹的催更恶魔忆心什么的,欲求不满的墨家二货什么的,没节操的脑补狂掉裤子什么的,顾家小君若,鱼唇零,大神松儒,被读者坑(……),待选秀女枫涟,雅凛美女,梦幽小美的地雷,哈有富婆络伊的手榴弹x2 羞涩地扭动一下表示,其实,尊的砸什么我都不会加更的 受之有愧嗷嗷嗷 表破费了╰( ̄w ̄o) 第31章 劝说 不管道明寺的怨念辐射有多长,都暂时无法影响到位于千里之外的类了。 本就是旅游淡季,头等舱里比以往还更客源稀疏,一下子便被花泽家排出的、陪同类一起出差的人占去了大半江山。 说起来,这还是他在重生后第一次乘坐飞机这种交通设备。 “类少爷,今晚的行程安排是——” “全推掉。” 类惫懒地半闭着眼,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眼睑下泛着因睡眠不足而带来的淡淡青色,温和软绵的嗓音说出的却是蛮不讲理的任性话语,“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顺便倒时差。” 真糟糕。 对因飞机失事而死过一次的人而言,哪怕是头等舱,也实在谈不上是个合适的睡眠环境,类已经在浅度睡眠里被莫名惊醒许多次了。 还总是梦见阿司……不顾一切地追了过来。 类叹了口气,就当没看到助理倍受打击的沮丧表情。 虽然没有携带温度计,亦不好找他人讨要,可类分明能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蒸腾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只来得及给自己做简单的清理,客房里又没有合适的外用药物,估计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了。 像是被暴力折腾过的拼接机械,酸软的四肢肌肉和骨间关节皆都不约而同地通过释放痛觉来跟主人叫嚣着、哭诉着自己的不妥之处。 不仅是脆弱那一带传来隐约的刺痛感连坐在最柔软的坐垫上都痛如针扎,还有沉甸甸的头部越发严重的晕眩症状,以及胯骨附近被箍得太紧、被迫迎合毫无分寸的猛烈撞击所产生的淤青,不过是轻轻地碰一下也阵阵钻心的痛。 若算上吻痕和牙印,唯有‘遍体鳞伤’这个词才能描绘他的惨状。 一切都令类无所适从。 ——阿司那粗鲁的小子。 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中的梳打饼,抖落掉指缝里的饼干屑,类由衷地后悔自己居然在离开前没硬下心肠来,真把睡得正香的对方痛揍一顿。 ……难道是被对方那副温驯满足的大狼狗睡相给打动了吗。 类在这头深刻地自我检讨着,那头不说支支吾吾的助理,连服侍这个历来行事懒散的少爷许多年,但不知此事内情的西田管家亦傻了眼。 今早在得知少爷骤然提出要替社长出巡美国,主动接手公司部分事务,参与商业谈判的时候,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一向对家族事务秉持漠不关心,消极怠工态度的少爷,终于有身为继承人的觉悟了! 埋首案卷的花泽渡哪怕再不苟言笑铁血无情,在听到独子的进步时,也会忍不住会在唇角勾起个欣慰和赞赏的弧度。 于是,除了前几天提交的那份企划书外基本没在外人面前证实过自身能力、资历颇浅的类,在花泽渡和诸多心疼他的元老级理事的全力支持下,还是勉强赢得了股东们的信任,获得了这个分量颇足的任务。 殊不知接二连三的打击还在后头等着他。 “啊?可、可是今晚举办的慈善晚宴会有诸多名流参与,其中就有我们此行的主要合作目标——”尽管类的口吻很郑重其事,可他还是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情,再劝上一把。 平白丢掉这次机会,就太可惜了。 “不用可是了,西田。”类再度打断了对方的话,想了想,又难掩续弱地道:“不必急于一时,我有其他打算。最好能尽快给我在洛杉矶当地找个医生来……一定要品行可靠、保密性高,用完就可以立刻打发掉的那种。” “类少爷!你难道是不舒服吗!”大惊失色的西田当即就想过来探探他家少爷的额头。 可恶,都怪他太粗心了! 此行匆匆忙忙,事发突然的,他光顾着高兴,竟然没及时注意到少爷的脸色一直呈不自然的潮红色,神态也一直恹恹的,尤其无精打采。 和以往的懒散不一样,这是一种近乎被榨干最后一丝精力的沉惫。 类蹙着眉,不动声色地躲开西田忧心的碰触,把脸轻轻埋进面料柔滑的毯子里,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别碰我。” 只盼着快点离开这封闭的舱室,到属于花泽家的别墅里大睡特睡。 他并不指望那张纸条能把一向无法无天的阿司吓住多久,但好歹能拖上几天算几天,趁着追兵没来之前,给自己一份用来缓冲的清净。 反正素来知情识趣的阿玲和总二郎多半是不会来寻他的。 出差是出于临时起意,但也是无奈之下的最好的选择——若是留在东京,他想要好好疗伤的话,是绝对无法同时避开耳聪目明、心思细腻的f2的注意力的。 在尽可能地减少扩散和影响范围,以最快速度处理掉一切变乱诱因的情况下,维持住f4之间平衡又坚不可摧的亲密关系。 ——这是类重生前,也是重生后的最大愿望。 抱着‘早回家早睡觉’的念头,类在下了飞机后强打起精神,撑着酸痛不已的躯体大步赶向出口,却不料会在机场遇见某个正候机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遇见她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那就是导致他身体虚软、精神萎靡的罪魁祸首道明寺司的母亲——道明寺枫。 历来是一身简单利落的职业装打扮,头发一丝不苟地竖起盘在脑后,抹了极淡的妆,被细细描绘过的眉一直习惯性往中间微蹙,线条锐利的唇角紧抿,一股凛然的气势油然而生。身边坐着一圈警惕环伺的保镖和低眉顺目的助理,对此习以为常的她聚精会神地在咖啡店里翻看着一大摞文件,不愿意浪费哪怕一分一秒。 但凡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那处行注目礼,又很快忌惮地别开视线,生怕惹上麻烦。 类稍作犹豫了下,在‘主动走过去打一下招呼再闪人’还是‘视而不见地直接离开’之间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径直选择了第三个决策。 “伯母你好,打扰一下。” 类露出个礼貌性的笑容,彬彬有礼地说。 他姿态从容,笑容恬淡,像是对那些精神紧绷地瞪视他的保镖们视若无睹。 花泽家的人反应迅速地将他也围成了一圈,神情同样不善。 道明寺枫原本搁在文件边角的指一顿,抬头睨了他一眼,立即认出类的身份来,冷冰冰地说:“花泽家的少爷,又在游山玩水吗?” 听着这么不客气的话,类不仅没有生气,还差点没笑场。 这对母子对他的态度真是天壤之别。 阿司热情得可怕,枫夫人则话里永远带刺。 不过,实际上非常疼爱阿司、对他抱有极大期望的道明寺枫,会把f3视作吊儿郎当带坏她根正苗红的儿子的元凶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类不放在心上不代表他的助理和协助跟班们也浑不在意。 西田首先就沉不住气了,欲上前说上几句,被类及时打了个手势拦住。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类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温声回答:“很遗憾,并非如此,这次前来主要是替家父办些小事,而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清闲。” 闻言,道明寺枫的眉角讽刺性地微微上扬,用令人不舒服的凌厉目光审视了类一遭,毫无诚意地道:“既然这样,那就祝你顺利了。” 说完很不给面子地低头继续看文件,摆明了无声的送客。 西田的脸色很难看。 就算是道明寺家的掌舵人都不会这样怠慢他家的少爷,最起码是和颜悦色的,那这位夫人又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 类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承你吉言。不过话说回来,据说你于近期跟史密斯先生进行了数场谈判,不知道结果是否如你所愿呢?” 道明寺枫似是被激怒了,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不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隐含警告地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她跟史密斯先生的会谈分明是在完全保密的状况下进行的,表面上,她此行的目的不过是针对道明寺家位于洛杉矶的产业进行业绩的例行巡察。 被戳到痛处的她错过了以西田为首的一群人脸上满溢的讶异之色。 类露出夹杂一丝玩味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其实这会是一件好事。” 微恼的道明寺枫连眼皮都懒得抬,像是全无反应,不欲再搭理这位大企业二代的胡言乱语。 但视线聚集的焦点倒是一直没有挪动过。 观察力极其敏锐的类这下很清楚她确实有在听,于是无视道明寺那一行人惊悚的目光,悠然自得地拉开她对面椅子坐下,又压低了声音,用确保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史密斯先生……在这些日子以来,一定只有通过代理或者电话来跟你进行短暂通话的吧?” 从对方细微的神情变化来看,他果然没有料错。 于是不待道明寺枫回答,类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那是因为史密斯先生在数个月前已然住院,病因是晚期肺癌,因诊断时期过晚药石罔效,顶多只剩下1个月的寿命,这个消息至今都被瞒得很紧,他身体衰弱不堪,根本无法跟你当面进行对话。” 而有资格继承偌大家产和股份的人选有三个,这场拼杀足足持续了三年多,才决出胜者,但漫长的内斗也使得它元气大伤,合作企划俱都搁浅,长期都难有大动作了。 前世的道明寺枫使尽千方百计,在付出不小代价和让步的情况下终于打动了犹疑不决的史密斯。双方签署了石油共同开发的协议,然而这场意外一经爆出,受到负面印象的当属首当其冲的道明寺家,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既然合作方都尚且自顾不暇,本来要进军自然资源业的计划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所以,道明寺枫才会想到让阿司跟石油界的大亨——大河原家的独女小滋联姻,从而间接达到她扩张企业规模和所涉范畴的目的。 类不是无聊才多这个嘴来冒着风险刺激铁娘子的,也不是为了博一个口头上的人情,而纯粹是想让道明寺家避开这场风波,若是此次没有受挫的话,说不定就能顺利在石油开发界立足了吧? 这样一来,跟大河原家的关系是否需要加固就变得无关紧要,阿司也不会那么早就被逼着考虑联姻事宜了。 本就有所疑虑的道明寺枫这下茅塞顿开,拧紧了眉思绪飞转,半晌,她没有开口质疑这消息的可信度,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你告诉我这些,是出自令尊的授意吗?” 类不置可否地抿了口放在她面前的那杯咖啡。 不承认,是不想欺骗;不否认,是想让多疑的她自动自觉地将那番话的可信度提高。 毕竟出自他父亲的口的内容,要比他自己的说服力要大得多。 从这杯不再冒蒸汽的饮品纹丝不动的程度看来,她挑剔的程度跟嫌弃英德餐厅提供的咖啡的阿司有的一拼,真不愧是母子。 他不直接回答,道明寺枫便权当他默认了。 说到底,那3个总跟阿司混在一起的纨绔子弟的惯常做派,她每年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并不认为花泽类会忽然心智大开,脱了懒散度日的轨道变得积极上进起来。 即便是这一次,也多半是花泽渡要替独子攒资历和挣名声所卖的人情吧。 想通这一点,已经把这个消息信了九成的道明寺枫斟酌了下其中的分量,矜持地微微颔首道:“代我问候令尊,麻烦转告他,道明寺家承了这个情。” 类微微一笑:“我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向你私人提出一个小请求吗?” 道明寺枫莫名地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应允道:“可以。” “请你把小时候哄阿司用的布娃娃寄给他吧,他最近非常想念,常常在我们这群朋友面前谈起呢。” 类笑眯眯地扯着谎。 万万没想到类会提出这个请求,道明寺枫的表情先是一僵,旋即不假思索地断然否决:“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把那种脏兮兮的玩具熊带在身上。” 类眨眨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漂亮澄澈的眼眸沉静无比,隐约泻出些许笑意。 道明寺枫也懊恼无比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 如果不是经常带着,又怎么会清楚记得是‘脏兮兮的玩具熊’? 她不屑狡辩,冷哼一声,用额外傲慢的腔调遮掩了过去:“……既然是你提出的要求,我会做的。” “如此就谢过了。”没有错过她脸上浮现的不自然,类的笑容灿烂,“你的话我会转告家父的,祝你旅途愉快。” 于是几天后,远在东京、还在为类的不告而别沮丧的道明寺一头雾水地收到了一个来自国外的匿名包裹,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被洗得干净,但布料都因多次洗涤而泛白的陈旧小熊布偶。 从表面被磨损严重、近乎光滑的绒毛来看,这些年来它一定频频被人拿在手中摩挲、把玩过。 那是被童年时期总是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唯有记不清面孔的佣人们守在身边的道明寺,既爱又恨的东西。 对他而言,那是来自冷冰冰的扑克脸的母亲的唯一馈赠。 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早该被丢弃的破娃娃。 可在知情人眼里,那事实上是一份—— 因嘴笨而无法言说的、别扭的母爱。 作者有话要说:道明寺枫其实真的很爱阿司~ 下一章的标题是追兵⊙▽⊙所以…… 感谢大家的订阅=3= 谢谢~~~~催更恶魔忆心、拂晓大猪,linco~~~~ 松儒大神,梦幽小美,一直死的红色猫咪,墨家二货的地雷o(≧v≦)o~~ 还有 jamie的火箭炮耶 第32章 追兵 服下医生开的消炎药,难以启齿的伤口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躺在独属于自己的柔软温暖的被窝中,类终于能舒舒服服、不受干扰地睡上一觉。 待他幽幽醒转,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揉揉惺忪的睡眼,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伸懒腰伸到一半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往门口的方向—— 只见门边跟雕像一样杵着一个熟悉的人。 斜斜地倚在墙上,名家定制的西装更显身材修长挺拔,举手抬足之间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那是几百年来历史悠久的茶道世家特有的文化底蕴,以及贵气天生。 光站在那里,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发光体,非常地引人注目。 不过对早就看惯了好友这张自带风流属性的脸的类而言,毫无杀伤力。 ——嗯,他果然还是在做梦吧。 类下意识地怔了怔,如此不负责任地下了结论后,心安理得地又要缩回去继续安眠。 “类,你还要再睡啊。” 来人无奈地耸耸肩,好整以暇地走过来,坐在床边打量着逃避现实的类。 类抖了抖,变本加厉地缩成白绒绒的一团。 那人只好顺道把他用于隔绝外界的被子无情地掀了起来。 遭受冷空气的刺激,这下清楚地意识到不是自己眼睛或者精神出了毛病的类忍不住按了按微胀的额角,半晌方道:“……总二郎,你怎么来了?” 追兵赶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人选还那么出乎意料。 西门将狭长的眉眼眯成了狐狸般上翘的缝,令人难以招架的男性魅力被尽数施展,他不答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刚好道格斯家的家主是茶道爱好者,发出邀请多时,一直置之不理似乎也不妥呢。” 类嘴角微抽:“……够了,好拙劣的借口。” “阿咧,不愧是类,被你一眼就看穿了。”西门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他,语气轻快,但那份浅显的愉悦却未能透到阴沉的眼底:“说实话,这次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看看可爱的类呢。” 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在心里暗叹一声。 或许不是错觉……今天的西门尤其危险呢。 类有些不知所措地笑笑,问候道:“那你还好吗?” 浑身被笼罩在毁灭性的氛围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类些微的窘然,西门笑意不减地答:“我很好,倒是类你看起来病歪歪的,像是身体很难受的样子呢。” 话音刚落,一只狼爪悄然搭了上来,娴熟地把类拢得松垮的衣物三两下解开,随着衣料的下坠,之前被包裹的、遍布着深色吻痕的白皙胸膛顿时一览无遗。 完成这一切,尽管迷恋那细腻肌肤的美妙触感,西门仍是克制着、慢条斯理地撤了回去,低沉的嗓音里满是风雨欲来:“……类,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虽然我已经基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还是想亲口问问你。” 没有着急去整理衣领的类腼腆地笑了一下,露出颊边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真诚无比地赞美道:“不愧是西门,经常和阿玲吹嘘的‘单手两秒解开后扣内衣’的功力不是盖的呢。” 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把睡衣纽扣解开了。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憋着满肚子妒火有待发泄的西门眉角青筋一跳,只觉得牙痒痒的:“……类!不要随意岔开话题,你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 “好吧,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见事已败露,又不幸转移话题失败的类蛮不在乎地耸耸肩,没有徒劳地冒着进一步激怒攻击性骤然大增西门的风险进行任何狡辩,而是极其爽快地承认了。想了想,忍不住又好奇地发问:“你是怎么产生怀疑的?” “我想想啊,大概是从接到你短信的那一刻起吧。”西门边说边脱掉了西装的外套,不耐烦地扯掉碍事的领带,似假非真地抱怨道:“差点被阿司那愚蠢的谎言骗了呢。” 尽管感情上很想相信,但理智上却绝无可能被轻易蒙骗。 类突然的不告而别,阿司对象不明的初次性、体验,以及他明显有鬼的不自然神色和消极怠工的寻人态度…… 只消把这一系列时间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起来,之间存在的联系呼之欲出。 在想明白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瞒过f2的耳目第一时间赶往机场、搭乘下辆班机前来类所在洛杉矶,又撑着彻夜未眠的惫意打电话寻找类在此地的具体落脚处。 好在花泽家随行的西田等人跟他也很熟稔,于是并没有任何为难地就把他放进了自家少爷的卧室。 “噢 。” 类淡淡地应道,接着抬眼看向满脸写着‘你居然要这么平静地敷衍我’的西门,用撒娇般的软绵声音问:“那我现在可以继续睡了吗~” “等、等等,”西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就打算这么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不然怎么样?”类歪歪脑袋,一派的纯良无辜,吐出来的话语却句句戳心窝:“我记得跟你一期一会的那个女孩分明是小更啊。‘因为太喜欢,才怕因过于靠近而毁灭对方’,这句话可是你亲口说的。难道事到如今,你也学阿司想开玩笑说你喜欢我?” “关于小更的事情……”猝不及防地被击中旧伤疤的西门烦躁地撩撩额发,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纠结了没一会儿他就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竟是差点被类牵着鼻子走:“不对,现在的关键不是这个——” “跟谁发生关系是我的自由吧,总二郎。”类懒洋洋地打断了他:“你和阿玲晚晚都有漂亮美眉相伴,我凭什么不能和阿司共度良宵呢。” 西门皮笑肉不笑:“姑且不论我和……小更的问题,把话题转回阿司身上——难道类你想要糊弄我,你是真心喜欢阿司的吗?表现上可完全不像呢,我从你看他的眼神里并没发现这一点。” 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经意地避开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说得好像你跟那些女人之间存在爱一样。” 西门被噎了个结实,不过一向抗击打度良好的他很快就重振旗鼓,挑拨道:“但你似乎挑了个不怎样的人选。” 浑身遍布道明寺情动之下留下的狂热印记的类不置可否。 他才不会为道明寺的错误去辩解什么。 西门再接再励地自荐道:“既然这样,倒不如跟我试一试?我的技术比阿司那种菜鸟要好上太多,一看就知道那傻小子光顾着自己享受了吧。要换做是我,一定会更加珍惜你,好好照顾你的感觉的,起码会先把你伺候得像女王。” 类啼笑皆非地看着他:“总二郎,你这是在光明正大地邀你的好友过夜吗?” 他在‘你的好友’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西门却坦然道:“为什么不行?凭你的聪明,肯定看得出我也喜欢你,程度并不亚于阿司,你不能因为我过去的作风就否定我感情的真实性,这样太不公平。和阿司一样,我也非常乐意为你做出改变、从此只守着你的。” 类认真地审视了他一会,摇摇头:“真抱歉,我可没看出来,在我眼里的只是一个幼稚又迷信自己魅力的花花公子。” 西门却不气馁,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来:“反正,连阿司都能得到你给予的机会,对同在一起长大的我和阿玲,类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否则f4之间的平衡说不定会被打破呢。” 类挑眉:“我以为你和阿玲会优先致力维护它。” 心情复杂的西门盯着类弧度优美的锁骨出神,半晌才说:“没错。然而就在我原本准备一直这么忍耐下去的时候,阿司却毫无顾忌地率先出手,这样耍赖的偷跑行为我们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把他的话断定为疯言疯语,类不欲多谈,刻意泄出疲色赶人道:“我很累,有需要的时候会考虑你和阿玲的,现在我要休息了。” 得到狠心的敷衍式回答,西门倒是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类,你现在真是该死的迷人,像是个位高权重身穿华袍的国王,冷冷淡淡地对姬妾说‘哦退下吧,需要你的时候会临幸你’,其实心底只想着把她随便打发走一样。” 类用‘你是神经病吗’的眼神扫了并无自觉的西门一眼。 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西门恍若未闻地继续剖白于自己内心深处潜藏多时的淫丨邪想法:“虽然现在就很想把你摁倒在床上,扒了裤子猛丨操,让你只能唤我的名字不停求饶直到嗓子沙哑,让你在我的身丨下落下漂亮的眼泪……嗯?阿司肯定已经这样做过了吧?所以你才看起来这么凄惨。但我既然这么喜欢你,又怎么会舍得像阿司一样对你呢。” 听出西门语气里的疯狂和认真,罕见地涌现一种风中凌乱感,被震了一下的类心下蓦地一沉,随即紧紧地皱起了好看的眉。 ……事情的严重程度好像比他所想的还要糟糕上几百、几千倍。 说着说着,西门不顾类本能的抵触,俯身前倾,凑到他的耳边,一手飞快地扣住美丽猎物的后脑不许类移动分毫,炽热的气息烫在敏感的耳廓上,鼓膜微微震动,传递着男人磁性的声音:“……不过,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呢。” 类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当即就冷冷地回答:“做梦。” 西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不介意和阿玲、阿司他们一起共同拥有你。这样一来,也能达到一个我们都期望见到的新平衡状态,当然,这次是以你为中心和机要纽带。” 其实提出这个主意的西门也很委屈。 若不是……他很清楚类绝不会爱上他、只想和他在一起的话,或者说,但凡有一点能独占类那颗敏感又纤细的心的可能性的话,他都会有足够的勇气和动力去拼命尝试对抗身为情敌的f2的。 可偏偏不可能。 从幼稚园开始,一直形影不离、情谊深厚的四个人…… 然而没有比他跟阿玲更清楚一点。 ——那就是类一直若有若无地偏向思维单纯的阿司。 每当看着阿司的任性依旧能得到类宠溺的目光和优待时,他就忍不住会想—— 鲁莽又一根筋,依循自己欲、望行事的家伙,为什么会额外得到类的青眼和眷顾? 他和美作,究竟有哪点不如阿司? 西门永远都想不通。 并为此深深嫉妒着。 “你疯了吗,西门。”脱口而出的是好友的姓氏,类罕见地动怒了。 如珍珠般莹润的肌肤染上微愠的迷人绯色。 同时一巴掌狠狠拍到西门那只禁锢他的手上。 “我非常介意。”面对这个荒谬的提议,类一字一顿地驳斥了回去,表情冷峻如霜:“你似乎误会了一点,我并不是你们的所有物。” “啊,你以后会改变主意的。”西门摊手,笑容灿烂:“只是有一点我无比确定,想要提醒一下你:阿司但凡露出一点要独占你的意向的话,阿玲跟我都会坐不住的。虽然很讨厌要和其他两人一起分享你,可为了f4的关系和你对阿司的偏爱,忍耐一下倒也可以接受,当然,类你要是愿意踹掉他们两个跟我在一起的话,我会更加高兴哦。” 自动过滤掉西门的自吹自擂,对阿玲的隐藏心思倒是有所了解的类却明白对方不是无的放矢,顿时变得更加忧虑,紧抿着唇,沉吟不语。 “可爱的类,你肯定不愿意看见我们因你开战,f4从小建立起来的深厚情谊转成反目成仇吧?”看出类的动摇,西门用蛊惑的口吻说:“目前阿玲还没知道你跟阿司的关系产生了变化,但凭他的细心和背后家族的性质,随时都会发现,每次都光靠逃出国来避开他是没用的。话说回来,依赖阿司那小子拙劣的说谎技巧,你确信他能瞒得住阿玲和其他人?” “我看是你自己的私心作祟吧。”类木着脸,不善地盯着笑容可掬的西门看了会,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托你的福,我补眠的计划彻底泡汤,那么现在要换衣服了,请你从花泽宅滚蛋——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西门狡黠地笑了,扬扬手里崭新的药膏:“不要这么冷淡嘛,我还要帮你上药呢,那个地方你自己抹不到吧?” “但我可以请医生代劳,”类斜睨了得意洋洋的西门一眼,傲慢地抬起精致的下巴:“花泽家不至于连医生的出诊费都付不起。” “啊,忘记告诉你。”西门咧开嘴,露出个在类看来可恶到极点的、老谋深算的笑容:“你请来的那个医生实际上是西门家的人,要不是他,我还无法在下飞机的那一瞬就证明自己的猜测属实呢。他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此刻估计正在家里睡大觉,还是让我来亲自代劳吧。” 类:“……” 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回似乎真栽得不冤。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脑洞已经堵不住了。╮( ̄▽ ̄")╭写完之后一看,我凑,我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另外要宣布一件事情……以后的更新时间改成早上8点。 原来的12点的话……我实在不想看到会有鱼唇的孩子为此熬夜! 谢谢订阅 感谢梦u ~~~ 夜之喵喵哒 ~~催更恶魔死忆心~~~小南瓜子儿,jamie的地雷哟 还有jamie的火箭炮 (┳_┳)...真的太破费了……我写得没那么好,随便看着乐呵就行了,能支持订阅就很高兴了,要是能留评论更完美,真不需额外花钱的。 第33章 上药 阳光明媚,照过行人寥寥的林荫小道,淡色的花苞缀满繁茂的绿枝。 碍于主人深居浅出的生活习性和喜好,偌大的卧室里陈设却十分简单,甚至不比走廊上的布置来得考究。 被厚重布帘遮蔽的落地窗一尘不染,中间放着一张舒适宽敞的大床,旁边一组布艺沙发,还有一架最新款的液晶电视。 仅此而已。 但人所不知的是,房间的主人却正在承受着一场同时掺杂着身体的愉悦和精神上的难堪,以及极其漫长的‘折磨’。 类以屈辱的姿势俯卧着,睡裤早已被褪去露出光、裸的下、体,鲜少晒到阳光而白到耀眼的莹润肌肤纤毫毕现。上衣被一路扯到了弧度优美的肩际,嫩生生的诱人腰线在跨上一寸骤然下伏,挺翘腻滑的臀则高高上翘,形成一道叫人气血贲张、脸红心跳的漂亮曲线。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衣衫完整的西门。 后者虽然解开了束着腕部的袖扣,往上挽到了手肘的位置方便行动,却半点没有损他斯文俊雅的气质。不由分说地掰开类修长笔直的双腿欺身其中,他暗沉的目光一错不错地锁定深凹的那处腰际阴影,任由鼠蹊部传来难耐的燥热感,仍旧淡定地一手旋开小支金属管的塑料盖,另一手以那洁净有力的食指指节沾上纯白的冰凉膏体,大拇指辅助着压上,缓缓晕开。 隐隐察觉到他之所以放慢节奏的不怀好意,心情忐忑地攥紧被压在下面的床褥,双腿大张做毫无防备的驯服姿态的类不安地瑟缩了下,微恼地出声催促道:“……你快一点,不然就滚出去!” “是,是~” 根本没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拿这份活色生香过眼瘾过得不亦乐乎的西门笑嘻嘻地应承着。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他接下来的行动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说一套做一套。 在类脑海中那根名为‘忍耐’的弦濒临崩溃的极限时,西门指间的药膏也终于准备完毕。空闲的那手摩挲着细滑的臀瓣、美其名曰帮类放松,沾满药膏的指找准那微肿的脆弱入口,坚定地一点一点送入。 潮热的体内突然被探入异物,本能地收缩起肌肉固执地排斥着,被侵袭的类像只初生的猫仔一样无助又可怜,反射性地自喉间泻出一丝微弱的、细细呻、吟,连足尖也紧张地蜷缩起来。 “乖,不要动,很快就结束了。” 西门轻轻地哄着,眼疾手快地以掌按住类乱挪的腰,迫使他保持原来的姿势,楔入火热内里的手指却不疾不徐地开始了有规律的进出,毫不含糊。 “唔、唔……快一点弄好……” 类细碎的哽咽清晰地传入西门的耳廓,他不由得感叹这*所简直紧致得不可思议,仅仅是一根食指的大小,都能让那里委委屈屈地吞得万分吃力,但跟类本人的抗拒不同,恋恋不舍地吮吸着入侵者,勾起头皮发麻的触电感,拼命挽留着。 真想不顾一切地放纵自己倾身进入,让他哭泣着发出难以忍受的悲鸣。 不知表现得淡定无比的西门脑海里实则满溢着诸如此类的黄丨暴念头,类本能地将浑身绷成了被张满的弓弦,羞耻到只愿将脸埋进密实软绵的羽绒被里,好让其把唇角不慎溢出的呜咽全部吞没。 连柔软的下唇都被狠心的主人咬出了一排浅浅的淤血痕迹。 “放松一点,你太紧了。类,你这样会咬得我动都动不了呢,药物要是不能被妥善地吸收掉,吃苦的可还是你自己呢。” 类把脑袋埋得更深了,摆明了他‘拒绝收听,拒绝理睬’的坚决态度。 西门戏谑地挑眉,按捺着酸溜溜的心继续嘲弄着呈鸵鸟状逃避的类:“以你目前的状态去接纳莽撞的阿司,怪不得会沦落成这样凄惨的下场。多按摩一下,有助药物吸收哦。” 藏得住自己发出的声音,却逃不过那根别有用心又如影随形的鬼魅手指。 意识到类的退缩,它像是有自己意识般更加放肆起来。 暧昧靡丽的水泽声随着渐渐激烈的节奏变得,钻进类那连耳根都滚烫发红的耳朵里,涩然的绯红攀上如玉般莹润的双颊,双眸迷蒙,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 西门分明是要借着上药的名义,一边将凉凉的膏质抹在先前饱受蹂躏的内里,一边心怀鬼胎地把里面的每一丝隐秘的皱褶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惜被坑了的类暂且别无选择,现在抿紧了唇,颓然承受这份冰火两重天的玩、弄。 “总二郎!”类终于忍无可忍了,本想中气十足地呵斥西门假公济私的行为,出口的却是有气无力:“……早就好了!” “嘘,不要任性了类,要把所有受过伤的地方都涂到才行呢,要怪就怪阿司昨天太粗鲁。” 已经翻来覆去涂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西门笑容灿烂地扯着谎。 偏偏受制于人的类拿他没辙。 粗粝的指腹在最敏感的娇嫩内径调皮地蹭动,表面却还装作一本正经地涂抹,亲密火热的碰触间,犹如隔靴搔痒般令情、潮越发汹涌起来。 这项千载难得的抹药工作,执行者西门自然是要‘细致’又‘认真’到了极点。 “……这里舒服吗?好吧,不喜欢。那这里呢?” 上药的初衷早就变了味道。 试探性地轮番按压,他饶有兴致地寻起恐怕连类自己都不知道的、隐在深处的不起眼的敏感点来。 类被压抑住却还是隐约传来的啜泣声无比悦耳,即使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天大的煎熬和考验。 但哪怕自己被深色西裤裹缠的三角地带已然鼓胀成了老大一团,觉醒的器物跃跃欲试;喘息越来越粗重,做梦都想把手指换成肉刃、狠狠地贯穿眼前这瘫软无力地匍匐于自己身、下的人,把他拆吃入腹的欲、念也一刻比上一刻更盛;甚至是,哪怕明白或许此番错过了一个占有类的大好机会,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打肿脸装胖子、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迫使自己转为享受这一刻单纯的耳鬓厮磨。 想要赢得更多,就要忍得住一时的诱惑。 西门不想为贪图一时的快乐,冒这个风险。 ——类对阿司能做到纵容和宠溺,并不代表自己和阿玲也能得到同样的待遇。 他只好靠自己去努力争取。 光施展外在魅力是毫无用处的,他要充分发挥自己‘温柔体贴’的优势才行。 虽然类的心此刻完全不在他这里…… 但总有一天,那双茶色的澄澈瞳孔里会安安静静地倒映出他的身影来的。 不是以好友的身份,而是爱人。 心底赌着誓,西门噙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灵活的手指把在情、事上青涩的类撩拨得抑制不住地低吟连连,在汹涌的情、潮里载沉载浮。在温热体内肆虐、作恶的手指像高明的指挥家,引领着乐队奏出叫人面红耳赤的曲调,小巧的前端不知不觉间颤巍巍地起立、磨蹭在丝绸被褥柔滑的表面上,渗出些许白浊。 蓬软的额发被汗打湿,贴在饱满的前额,西门能窥见的后部侧脸,是难得的娇弱姿态。 “舒服吗?快看,你这里兴奋起来了。” 西门沙哑的声音染上了沉沉的欲、念,短短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艰难。 只剩下喘息余力的类自然是不会给他一星半点的回应的。 “我来帮你一把吧。” 历来深谙主动之道的西门倒不在意类的‘冷淡’,轻笑一声,指头在甬、道搅弄拨缠的动作不停,空闲的那手却悄悄地伸出,出其不意地猛然擒住了类那默默垂泪的要命一处。长期摆弄茶具而带着薄茧的指娴熟地抚摸着那小巧可爱的柱身,类手臂无力,眼眶湿润,唯有抗拒地款摆腰身,反倒更像是迎合。 西门只用稍显粗鲁的力道揉弄搓捏几下,意识模糊的漂亮猎物便绝望地发出一阵蚀骨颤音,低泣般哀鸣着,净白而修长的四肢痉挛着,一泄如注。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射出来了呢,类。” 西门恶劣地调笑道。 肘部连支撑上身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瘫软在床榻上、唯有一直以来倚靠另一方手腕支撑的臀高抬着不落。刚释放过的类脑海里一片混沌,眼眸涣散而失神,思绪茫然地被西门轻而易举地锁在一手布成的无形禁锢里。 不说会否留有余力进行驳斥和反击,类现在怕是除了自己的喘息声,什么都没能听进去。 被俘获,被把玩,类以往冷冷淡淡的疏离气氛一扫而空,羊脂玉般的肌肤沾染上欲、望的浅粉色,随急促的呼吸轻颤着,显出自骨子里透出的那份香艳和脆弱来。 心潮澎湃的西门不禁着迷地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一幕景象,不光说发胀到生疼的下、体顾不得搭理,甚至连沾到类的体、液的手都忘记了擦拭。 “类,”将荡漾的心湖平复些许,玩、弄之心大起的西门顺手取了张纸拭去泛着淡淡麝香的粘液,泰然自若地往兜里一塞,恬不知耻地自夸道:“是不是觉得我比急色又自私的阿司要温柔多了?一直都有照顾到你的感觉,给你掐大好处的刺激对吧。我看你也有舒服到,我却还可怜地硬着呢……” 西门一边煞有其事地抱怨着,一边自顾自地把类的手往硬挺的器物那里放,强迫类去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感触那灼人的热度和吓人的硬度,也为证实他所言非虚。 满面红潮的类闻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氤氲着水雾的眼眸晶亮晶亮的,更像是委屈的控诉而不是发狠的警告。 起码在身为当事人的西门看来,这一眼的杀伤力弱得跟刻意勾引的抛媚眼没两样。 “类,你再这样瞪下去,我可不保证能忍得住了哦。”西门笑道,口吻却很认真。 类闭了闭眼,勉力说:“你真聒噪……扶我起来。” 他极少示弱,西门当即就乐滋滋地依言照办了,让沉浸在高、潮余韵中还疲软不堪的类靠在自己胸膛上,接着继续滔滔不绝地扩大自己的伟大之处:“……一直克制自己不像阿司那样禽兽,我动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不摁倒了直接上啊。都是为了照顾你被那臭小子欺负到病怏怏的身体,从头到尾都苦苦忍耐着,有感动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捏。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原本意气风发的夸耀腔转瞬化作货真价实的痛呼。 满头冷汗的他再顾不得往日爱惜的形象,膝下一软,痛苦无比地捂着下、体蜷成可怜兮兮的一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仰起头来痛心疾首地连声质问:“类!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我!” 就算是钢铁侠被捏到那里也是要命的! 刚刚重重地掐了西门最脆弱的地方一下,此刻被义正言辞地质问的对象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在好整以暇地换好正装,不慌不忙地系上腰带后,才漫不经心地答道:“哦,辛苦了。花泽总二郎?还愣着做什么,你现在可以滚蛋了。” 不轻不重地踹了西门比例完美的窄臀一下,类嫌弃地甩甩手,把自己‘用完就丢’的原则和逐客之意表露无遗。 末了甚至还冲西门缓缓露出一个在功力上堪称炉火纯青的,怎么看怎么都显得纯良无害的笑来。 秀丽雅致的容颜一如往昔的淡然,星眸神采奕奕,要不是他那水润的眼角还泛着微红的色泽,西门多半要以为刚才那一场旖旎是自己的错觉了。 莫名遭冠‘夫姓’,还要被类的翻脸无情给严重打击自尊心。 “……” 私、处仍然隐隐作痛,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的花花公子骇然地发现自己居然词穷了。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爽完就提上裤子不认人’——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乖孩子的订阅~早安,撸了吗 感谢催更小恶魔忆心(你连续砸了好多天了钱包不疼么我不是佛祖你砸了我也无法担保你考试不挂的耶)、拂晓大猪、松儒大神、梦幽小美和君不知小盆友的地雷~~~o(≧v≦)o~~ 还有越来越土豪的拂晓大猪的火箭炮 ~~~~(>_<)~~~~ 没看到裤落落掉节操好不习惯 西门在拼命展示他的优点╮( ̄▽ ̄")╭这一发改了很多次还是不太满意,姑且酱紫吧 开始掰回……正剧路线(卧槽我真有这玩意儿么反正没大纲我随便说说你们就随便听听吧 第34章 下场 等到类和西门真正打理好自己、带好需要用到的文件准备出发,已经是近1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类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好奇西门在厕所里窝了20多分钟,究竟是在做什么。 空气凉爽,风景宜人,类一路上光隔着车窗看外面怡然自得的行人,实在有些心痒难耐。眼见时间还算充裕,索性让司机半路停下,选择自己慢慢步行过去。 一行穿着黑西装的人挂着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浩浩汤汤地漫步在绿树荫荫的街道上,分外引人注目。 对此浑不在意,脚踩在深灰色的石板路上,类心情颇好地看那随着和风纷纷飘落的碎花,犹如繁星点点,其中间或掺杂着几片夭折的翠绿幼叶。 不由得有些感慨。 跟类并肩走着的西门却心不在焉得很,不说欣赏路边这些在他看来只是寻常的风景,连脚下的路都没放置多少注意力。反而一直专注地凝视着类那轮廓美好的俊雅侧面——肌肤皓白,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神情恬淡温柔,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温暖光晕中,朦胧得仿佛要跟着周遭的秀美景色融为一体。 若有若无的甜馨香气漫入鼻端,像是在梦境,又是触手可及的事实。 对香味尤为敏感的西门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几乎想凑到类白皙纤细的颈边去切切实实地确认一下,好知道这让他身心愉悦的气息是不是从类身上散发出来的,亦或许只是衣物上沾染的熏香,甚至可能单纯是自己的心理暗示造成的美妙错觉? 可惜实在是怕招来类防不胜防的惩罚,西门竭力抑制住了这个叫他心动的念头。 早知道,刚刚距离那么近的时候,就好好趁机闻一闻了。 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抛去遗憾的纷乱情绪,西门唇角一勾,以怀念的语气道:“现在的情景,让我联想起前不久在前往大学部的自助餐厅时,我们两也曾一同漫步,难得地独处过呢。” 类懒懒地掀了掀眼帘,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反问:“所以?” 碍于花泽家的人在后头虎视眈眈,西门即使调戏之心大起,也不敢当着他人的面惹恼了类,于是模棱两可地说:“你一定不知道,当时我就……” 未尽的话语满是深意。 类轻嗤一声,“我还想问,明明是我要带人去谈续约事宜,闲得发慌的西门家公子为什么会跟过来?难道是想在花泽家的生意里参一脚吗。” “我是以‘挚友’的身份陪同的,”西门眨眨眼:“况且生意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吸引我 ,至于真正的原因,类你想我当众说出来吗?” 对西门的死缠烂打满腹怀疑的西田隐约听到些许被风扯得破碎的对话,连忙竖起了耳朵准备光明正大地偷听。 类似笑非笑地侧过脸来,盯着脸皮厚度与日俱增,下限却不断拉低的某人看了会儿。 西门不仅落落大方地挺直背脊,任由类以清冷凌厉的眼神打量,还特意展现出个叫连最受欢迎的牛郎都要自惭形秽的,风流倜傥的笑脸来,大喇喇地说:“还是类明智。这样多走走,比无聊地坐车要有趣多了不是吗。” 类意味深长地将目光在他的裤裆处扫了几下,才语气平淡地应道:“是啊。” 倒是成功令西门想起了几十分钟前发生的悲惨事件,背上凉飕飕的,要命之处也仿佛隐隐作痛着。 把自身的油嘴滑舌收敛些许,好歹如了类的意。 恰好路过一处报刊亭。 胖乎乎的店主在暖洋洋的春光里惬意地打着瞌睡,似乎完全不担心会有小偷和无良路人顺手牵羊。 然而无意中吸引了类的,是那一排排成列在外头的时讯日报和新周刊。 十之八、九都印着藤堂静那张无论怎么看都称得上优雅精致的容颜,旁边则为了在视觉效果上营造出极其惊人的成果而是用了夸张的‘堕落’、‘丑闻’、‘乱、交、’等字眼,作为大卖点的头条。 若非静刚担任起日本航空小姐形象代言和赢得了法国妙龄小姐的头衔,光凭藤堂家在日本根本谈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影响力,还不至于会闹到洛杉矶的二三流杂志都争相报道。 类微微蹙眉,拿起其中一份,随便翻了翻,把其中一篇报导的一段念出声来:“……糜烂情史大曝光,与新任法国妙龄小姐优胜者的藤堂静传过绯闻的人数不胜数,里面证据确凿的有染对象包括今年刚满48岁的轮船业大亨迪特-霍克力,科比-希万斯……,最大的共同点是,每一位皆都家世显赫出手阔绰,为她在事业上和名流界地位的攀升做出了极大助益。” 读到这里,类瞥了若无其事的西门一眼,才继续往下默读。 看完后,他冲西田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妥帖地给这位睡梦正酣的糊涂店主留下几张纸钞。 拎了好几份以静的照片为噱头的杂志,类一边接着往前走,一边快速地翻看起来—— “这是你的手笔吧。” 类突然说,微微蹙起眉来,目光凝聚于一点。 西门凑过去看了看,笑着承认了:“不愧是类,一眼就看出来啦。” “……藤堂耀有私生子的事情都被你翻出来了。”类无奈地摇摇头:“他瞒了那么多年,偏偏这风口浪尖被你戳穿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撕破了藤堂夫妇完美婚姻的表象,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那小男孩,从而达到进一步瓦解心高气傲的藤堂夫人与丈夫间的爱情羁绊的目的。” 尽管藤堂耀和静手*同占有超过半数的股份,但其他董事的份额也不少。对他们而言,扶持一个听话又难有外援的傀儡,跟继续力捧身败名裂的强势长女相比起来,前者的诱惑无疑要大得多。 西门把手支棱在脑后枕着,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见类并没真的生气,于是放松下来,大言不惭道:“他的母亲可颇有野心呢,哪怕我不去挑拨,也迟早要出事。再说,静不是铁了心要抛家弃业去发展个人事业吗?我帮藤堂商社的继任人找个替代,省得她被不舍得的家人们绊手绊脚,他们都改感激我才是。” 听他巧舌如簧,类悄然垂眸,默不作声。 西门又颇感慨地说:“其实藤堂耀是真心疼爱静的,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能置之不理,执意立女儿为继承人,这一点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亏得她不领情不感恩,还准备在生日宴上当众让他颜面扫地,我们算是间接阻止了这一切呢。” 顿了顿,他勾起个恶意满满的弧度:“虽然我不清楚现在静究竟是想着抱着保住自己在藤堂家的身份的想法,还是一意孤行地不顾声名狼藉也要照原计划脱离。”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要大得多。 静恐怕已经应对无能,举步维艰,被连绵不绝地涌来的媒体骚扰得焦头烂额了。 面对西门言之凿凿的狡辩,类不动声色,心里想着的却是,但f3却无疑令藤堂家陷入了更难堪的境地,还犹如处身沼泽般难以挣脱污名。 静…… 即便是毅力顽强如她,怕也难以翻身了。 本想着风风光光脱离藤堂家,投入心爱的慈善律师事业,现在彻底化作一滩臭不可闻的泡影。 然而,若不是静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把事情做绝,类是宁可跟她永世不见,也不想看她沦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的。 总归是高兴不起来的。 但要说会否萌生恻隐之心,既不是旧情未了也不是圣母附体的类定然也不至于。 “阿司做的?” 无意间翻到政治板块,类看见了一条出乎意料的新闻。 ——‘论日本前议员吞口贪污受贿、操纵政坛选举的幕后’ 西门点头:“陷阱是类你设下的,阿司只是把这件事情的发生提前了一点。” 类微微颔首。 他在假企划书里写下的有关那块地皮前景的发展规划,明面上看来确实可行,而且计算出的利润前景极其丰厚,才值得静这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女都禁不住心动,铤而走险。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它会被成功实现的前提上的——吞口议员不久后便被政敌接二连三地曝出贪污巨款和操纵票选的事情,并很快得到核实查证,不仅提前终结了他本人的政治生涯,党羽遭到毫不留情的大清洗,连他一手主导的诸多政策方针,尤其是那预备在三年内完工的新干线建设计划也顺理成章地胎死腹中。 前世的花泽家就一时失策,阴沟里差点翻了船,总归是未能避开这场政界掀起的风波。 耗费巨资和人情拿下开发权,正要大刀阔斧地依循计划动土时,却不得不面临那块地价值远远达不到预期的冷酷事实——甚至说,要不是危机公关及时发挥了作用,发布澄清声明挽回声誉,连多年来累积的名望都逃不过被吞口拖累着连带受损的命运。 此生自作聪明地吞了那个饵的则是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的藤堂家。 道明寺却等不及吞口的政敌下手,而是迫不及待地寻人收集了充裕的证据,匿名检举不说,还为防万一地往各个报社都寄了几份。 霎时间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这可是静一手促成的,蒙受巨大损失的藤堂家肯定会对静恨上加恨吧。 西门还欲再说,见类虽然表情平静,但眸光黯然,心下一软,好不容易按捺下当众拥他入怀的冲动,勉强笑着哄道:“我们是想为被愚弄了的你出气,如果你不愿意,大不了就不再打落水狗了。” ——反正该做的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静观其变就好。 西门不负责任地想。 殊不知类骤然抬头,浓密精致的眼睫一扇一扇,唇角微微上翘,拖长了尾调慢吞吞地说:“……一周前我或许会信,至于现在嘛……” 眼见四下无人,西田等人离得又比较远,类小幅度地打了个手势,示意西门靠近一点。 大喜过望的西门从善如流地凑近了,近到能感觉彼此的鼻息的距离。 花瓣般柔软又形状美好的唇张合了下,仿佛说了句什么。 “什么?” 心笙荡漾的西门傻愣愣地问。 类缓缓地绽放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手臂悄然曲起,手肘部位毫不含糊地一击直撞被迷得七晕八素的西门那全无防备的腹部,让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捂着弯下腰来。 “类——!你!” 总算明白过来这又是类耍的美人计,二次受骗的西门气结,懊恼不已。 “还真是屡试不爽呢,总二郎。”类调侃着,摆摆手让西田不用靠近,接着慢悠悠地把下半句话补充完毕:“……现在我是看清楚了,你们分明是打着为我出气的幌子铲除碍眼的情敌,对吧?所以就不用你再继续美化自己的行为了。” 西门:“……等等,类,我可以解释的……” “哦,那你抓紧时间编几个更棒的借口吧。”类兴趣缺缺地抬腕看了眼表盘,并不理睬:“时间到了,我们要进去拜访他人,你也赖得够久了吧?再见。” 哐当一声,被孤零零地抛弃在门外的西门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雕花大门被重重合上,半次都不曾回头的类留给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的大灰狼的,不过是一个潇洒清隽的背影。 西门由衷地后悔起自己方才摆出的那‘竟然让到嘴的肉飞了’的愚蠢风度来。 作者有话要说: o(≧v≦)o~~ 周四大概要上首页强推。 好开森(但是加更是不可能的) 感谢大家的订阅 感谢催更小恶魔忆心,夜之喵喵哒,君不知,小0色,墨家二货和梦幽小美的地雷~~~~你们的钱包还好吗 第35章 浪漫 被骤然的打击弄得有些颓然的西门吃准了类外冷内热,觉得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让类习惯性地对自己心软,说不出那些赶人的话语。 于是他并不气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很快便重振旗鼓般老老实实地蹲在门口,cos等待主人回家的大型犬,模样那叫一个乖巧。 在外人看来,帅哥做起来杀伤力尤其大。 起码‘无意’路过此地、用余光偷看了才脸红心跳地慢慢走开的女佣数目渐渐多了起来,心都快被这头披着忠犬皮的色狼给萌化了。 仿佛心有灵犀,类对好友死缠烂打的功力或多或少有所了解,持续了足足五个小时的拜访顺利结束后,天色已然昏暗,他却对出门时一眼便能看到原本倚着栏杆、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时就笑得灿烂地贴上来,一路上挨挨蹭蹭硬是跟着他回家的某人的存在一点都不感到诧异。 真正诧异的事情发生在类到家之后。 有人趁类外出的时候替他刷新了一下世界对‘浪漫’这个词的认知。 类淡定的表情在寸寸龟裂:“……谁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无比惊人的一幕——偌大的客厅已然被数目惊人的浩淼花海给彻底淹没,色彩极其丰富,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亦或许是集体走错门了。 大摇大摆地占据厅室的主力军除去寻常的玫瑰和郁金香外,一眼扫去,也能看出里面掺杂了不乏精心伺弄的名贵品种。 但无论如何,这些都绝对不该以此般暴殄天物又引发人密集恐惧症的形式出现。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花香扑鼻而来,刺激得敏感的鼻腔颇为不适。 听到他的询问,仆人更是欲哭无泪。 “类少爷……这些都是道明寺少爷让人送来的。” 预感成真,西门嘴角抽搐,趁机损道:“真是出自暴发户般的‘大手笔’。我估计我们是永远搞不懂那小子叫人难以苟同的脑回路了。” 类隐约明白心怀愧疚的阿司是在用自己的手段在笨拙地讨好他、小心翼翼地致歉,可这种手法是绝不容鼓励的。 摇摇头,他示意膛目结舌的西田管家带人把这些花卉都通通清出去。 饶是动用了全部人手,也花了不短的时间。 好不容易把空间重新空出来,新的问题又暴露了—— 光依靠打开窗户和空调进行通风透气,腻人的恐怖香气混杂团也不可能那么快散去。 哪怕是类这种偏宅属性的,也自然是不愿意在这段时间闷在房子里呆着、让鼻子平白受罪的,不由得颇觉苦恼地蹙起秀气的眉来。 灵光一闪的西门忍不住感激起阿司的莽撞闹得这一出,给他带来了小小的机遇,见类满眼纠结无措,连忙殷勤地提议道:“既然屋子里这气味一时半会散不掉,要不今晚干脆就去我的别墅里休息吧?反正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倒不是西门信口开河,他们的别墅基本都位于富人区,除非是特意建立成私人度假村,才会把地点定在郊外。 类却并不领情地冷冷睨了眼跃跃欲试的西门 ,断然拒绝道:“免了,我可以去附近的宾馆。” 西门见他神色清冷俊逸,精致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许天生的矜贵傲气,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心中犹如被猫爪子挠过一样痒痒的,更想达到——把可爱的类接到自家,即便不能占点无伤大雅的小便宜以免惹恼了他,也还是想争取多一点独处时间刷刷好感度——的目的了。他略微想了想,斟酌着征询道:“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发生。还有,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亲手泡一杯你上次想尝尝的正宗蓝山如何?” 他的前半句语焉不详,类却明白他所指的是‘不会未经同意擅自动手动脚’的意思。 又不禁为后半句里,西门所展示出的细心和好记性而感动。 顿时犹豫起来。 宾馆那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床……和西门家特意为他准备的客房、尤其是那套舒适至极的专属寝具比起来,可真是天壤之别。 西门平时说话尽管夸张了些,可确实很少食言。 他说不会做,多半就不会做的了。 几项筹码默默加上去,类的决心随着悄悄地动摇了。 不知其狼子野心的西田管家也板着张杀气腾腾的脸,语带歉疚和不满——不满当然不是针对他珍视的类少爷,而是那些不知轻重的佣人——地帮腔道:“是啊,这里就交给我们吧类少爷,留守的这些人也太不知分寸了,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类却知道,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有着福布斯榜名列前茅的富豪家族继承人和类亲密好友的双重身份,道明寺的名号甩出来铿锵有力,足以震慑住一些只懂得唯命是从的佣人。 ……即使懂得这样似乎很不妥,但为了不惹恼远在日本的道明寺,也唯有接下了。 “那好吧,我先去取个东西就跟你一起回去。”心里的天平终于倒向了去西门家的那边,类犹豫了下,松了口应承。 西门的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详装淡定:“寝具都有按照你在家中用的标准预备好的,不用去专门取什么随身物品,直接出发就好了。” 类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一边挥手拒绝道:“我知道你说的情况,要拿的东西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也不用跟过来。” 被勾起好奇心的西门只好站在门口,一脸望眼欲穿地等他。 类很快便拿了个被包装得很漂亮的长方形木盒下来,又扭头劝了几句看似干劲十足的管家:“我会好好说说阿司的,不用过度苛责他们。” 西田连忙应是,一张脸谈不上是多云转晴,好歹也没再有雷阵雨蓄势待发的架势。 心怀忐忑的佣人们也暗暗松了口气,对少爷的温和程度又有了个新的认识,感激涕零得很。 ——阿司这次也太胡闹了。 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木盒,类木着脸想。 “这是给我的礼物吗?”抢先一步替类拉开车门,西门笑着问。 类眨眨眼,特意卖了个关子:“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待会就知道了。” 跟完全走西式风格的花泽宅不同,西门家是纯古典日式设计,在寸土寸金的洛杉矶,更是显得尤为独行特立,分外与众不同。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眼见着再拐右便是属于西门宅地界的私人行车通道了,一道尖锐的女性怒骂声却传入了类的耳朵。 不是美式英语,而是字正腔圆的日语——“滚开!不要碰我!” “这倒是少见了,这里也会出现劫匪?” 西门好奇地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架高级房车里出来的几个大男人在拉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动作间却明显有所忌惮。 他的眼神毒辣,只瞄了几眼,便猜出这与其说是绑架案,倒更可能是千金小姐闹离家,随行的保镖头大如斗的内部纠纷。 还是交给很快便会闻讯而来的保安比较靠谱。 换做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或许会下车来一钞英雄救美’的好戏,然后换来一场美妙的艳遇。 至于现在…… 他满心满眼只看得到喜欢的人,又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人。 偏偏对方既狡猾又执拗,捧在掌中滑不溜手得像条游鱼,更糟糕的是,还多的是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跟他抢。 阿玲姑且不提,阿司实在是…… 西门无奈地为处于劣势的自己默默点了根蜡烛。 类却没想那么多,径直就吩咐自家的司机:“快掉头回去,看那位小姐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男神获得了2013年的金球奖,于是撸了出来特此庆祝一下~\(≧▽≦)/~ 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第36章 艳遇 世界真小。 在走近之后,先前因为隔得太远、没能看清楚那女孩的面孔的类,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 色彩明亮的短发,朝气蓬勃、五官姣好的鹅蛋脸,直白到堪称粗鲁的话语,火辣的穿着…… 居然是前世跟阿司有过一段乱七八糟的纠葛的大河原家独女,所谓的前未婚妻,后来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他跟牧野的感情的——小滋。 既然是历来作风胆大妄为的她的话……那多半是自己一时多事误会了。 些微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虽然很想掉头就走,但类表面却不露分毫,依旧坦然自若地问道,“这位小姐,看上去你似乎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忙吗,” 与此同时,花泽家雇佣的保镖们在旁虎视眈眈,把类和西门一前一后地保护起来。 全神贯注地跟自家护卫搏斗的小滋被这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怔了一瞬后回过神来,气势汹汹地指着这几个围着她的、束手束脚的大男人发号施令道:“你们来得正好,帅哥,快帮我把这群绑架犯赶走!” 见这情况,一声不吭的西门第一时间便不假思索地往类身前一挡,自认绝缘体的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免得丘比特之箭会不长眼地射到任何一方的身上。 ——开什么玩笑。 英雄救美什么的,特别容易惹桃花好吗。 情敌已经够多了。 西门暗暗腹诽着,寸步不离,甚至恨不得把身体放大几倍,好完全把毫无自觉地散发着魅力的类遮挡住。 眼见事态越来越乱,这位大小姐还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其中看似领头的那个也急了,前额汗涔涔的,匆匆扭头看了半路杀出来的类一眼,突然露出副‘得救了’的表情来:“啊啊,花泽少爷!” 没有急着出手,类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这个面部堆满热情、身材魁梧的大男人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迅速焉了下去:“我、我是野田,直到半年前都还在花泽家负责你的随身保护工作……” 类认真地盯着心情紧张的野田看了会儿,果断地摇头:“我不记得你。” 野田一脸如丧考妣。 袖手旁观的西门:“噗。” 类对陌生面孔鉴识和敏感度简直低得可怜。 小滋先是傻了眼,然后反应过来,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嘲讽着,架势活像是斗赢了的公鸡:“哈哈,骗人的把戏被拆穿了吧?” 殊不知类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了行动电话来,丢到他们怀里,微抬下巴,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打。” 半晌才明了类的指示,野田手忙脚乱地就拨通了大河原家的内线电话。 从社长夫人口中核实了野田的身份后,在真正的外人面前,表情都吝于变化的类瘫着脸,满意地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准备转身走人,不再参和别人的家务事。 “喂喂喂——”小滋见势不妙,赶紧叨叨地抗议道:“你们打算就这样看着一个弱女子被强迫,自己却一走了之吗?”她中气十足地一指苦瓜脸的野田,吐词铿锵地诉苦道:“我只不过是想参加同学在家的生日宴,他们却像跟屁虫一样不放过我,阴魂不散的,一堆人又长那么大个子,死板着僵尸脸往边上一站,瞬间就把派对气氛都破坏了!还有啊,凭什么要让满了17岁的我守着幼儿园小孩才得履行的8点门禁?” 野田的嘴角一抽。 ——小姐,有意见跟令堂或者令尊提啊。 说来也是他太愚蠢。以前跟着花泽类,因为雇主一年四季深居浅出,极少出门,去的地点也基本是根本不需要他操心的、戒备森严的英德学院,使得闲到快发霉的他为了自身能派上用场,也是追求事业上的进步而头脑发热地选择了前往更似有挑战性的大河原家就职,殊不知这位千金小姐不仅足够叛逆和任性,连胡搅蛮缠的功力都让人叹为观止。 ……真是瞎折腾。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知野田发自内心的深切悔意,前任好雇主-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再看义愤填膺的小滋,而是朝着他们这群人的方向笑出那对可爱的小酒窝来,好心问道:“既然事实是这样,到底需不需要帮忙?” 直视那双澄澈深邃的茶色眼眸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犯错也理直气壮的小滋莫名地心下一颤,舌头因古怪的涩意僵住了些许,只知道拼命点头。 奇怪,难道是她动心了? 可是明明这种看上去就很秀逸又柔和的男人不是她的菜啊…… 她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都是气质阳刚的猛男不是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滋有些迷茫。 好在西门没有放太多关注在她身上,于是也错过了少女情窦初开导致的明显神情变化。 不然一定会心中警铃大作了。 深觉这事棘手的野田却也拼命摇头,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按以往的经验判断,他们只消再僵持一会儿,顶多在这过程中再吃几记花拳绣腿,耗到刁蛮小妞精力殆尽就算搞定了。 他们都以为类问的是自己。 类淡淡地“哦”了一声。 西门轻笑,话语里却带了丝不耐烦和警告:“大河原小姐,你有脾气要发作也请注意一下场合,不要在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的,难免……”丢人现眼。 戛然而止的话头却更容易引人遐思。 之所以着重点出和强调小滋的身份,是他故意不给对方面子。 要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可是耽误了他不少宝贵的、和类独处的时间了—— 西门非常不满,碍于对方身份不好发作罢了。 被人众星捧月般奉承大的她还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暗讽过,瞬间把少女的羞涩情怀丢到了九霄云外,小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一边对重新围上来的保镖们拳打脚踢,一边气疯了般地大喊道:“你可真没风度!亏得长了张不错的脸,品质却这么差劲,说话还啊啊啊啊啊——” 怒斥的话语还没说完,除了刚开始那几句话外便鲜少开尊口的类在人所不察的时候当机立断地脱下了纯白的西装外套,直接上前跨一大步,将她利落地一把裹住,然后那看起来纤细修长、纤薄的肌肉层实则蕴含着不小力量的双臂只稍微一使力,便把身高近一米七、怎么也算不上小巧玲珑的小滋轻松抱起,接着跟塞包袱一样借着惯性,把尖叫连连的她粗鲁地扔进车门早被打开的、宽敞的房车后座去,最后啪的一声关上车门,让人反锁。 整个突然发难的过程流畅自然到难以言喻。 事态的变化太出乎意料,刚还慷慨陈词的小滋如今头发蓬乱不说,蚊香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的,整个人都被类这神来一笔给弄懵了;这还没算上一堆膛目结舌的保镖们。 爱惜形象的西门更是悄悄地手动合上了差点脱落的下巴:“……” 他发誓,刚才绝对听到了那小妞的脑门重重磕到另一侧的门扶手所发出的闷响。 原来类的臂力也不错啊。 他心有余悸地意识到,类在对自己施加暴力惩治的时候,已经切切实实地手下留情了…… 野田如释重负地擦擦汗,顾不得冒犯这位大小姐连忙直接命令司机开车——既然花泽家的少爷都屈尊为他们将麻烦解决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的要说搞不定也太丢人,又不忘千恩万谢地跟类不断作揖。 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惯常模式,类大方地摆摆手,难得有闲心地祝福道:“一路顺风。” 若不是小滋对西门出言不逊,他也懒得搭理,顶多是当没看见直接走人。 护短的类自动忽略了实际上是好友先开口挑衅的事实。 面对感激涕零的野田,深知类实质上是马路杀手的西门不由得脸色诡异起来。 ……与其说着是祝福,倒不如是诅咒吧。 “可恶——你叫什么名字!竟然敢对淑女使用暴力!我回头一定会找你算账的一定一定一定!混蛋混蛋混蛋!” 直到汽车的尾烟快要淡出类的视线,如梦初醒的大河原滋才气得跳脚,发狠的叫嚷连隔音良好的玻璃都未能挡住,被凉爽的晚风幽幽地送入了类的耳朵。 看着软绵绵的好拿捏好欺负,露出锋利的牙齿后,才晓得那是只支愣着毛茸茸的耳朵的暴力虎崽子。 “我们也上车吧,还愣着做什么?” 顺利解决了这一茬的类心情颇好,根本没把小滋的狠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催促了呆在原地没挪步的西门一句。 “好。” 西门乐颠颠地凑上来。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飞扬和欣慰,对‘追求对方’这个看似渺茫的目标也罕有地充满了希冀。 ——类果然对他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温柔得不太明显。 到家后,西门自然是带类走的正门。 “我们先去以前你最喜欢的那间和室,我给你泡杯茶,然后让他们送晚餐过来如何?” 虽然来洛杉矶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因为自家宅邸千篇一律的房屋构造,找到想去的房间对西门而言毫无难度。 完全不需分辨或者仆人带路,也还有余暇笑眯眯地征询类的意见。 既然安排得这么妥当,类通常都是懒得反对的,这次也不例外:“好。” 脱了鞋,途经迷宫般蜿蜒漫长的柚木长廊,今晚没有月光,夜幕降临后一并给花园里的小桥流水蒙上了漆黑的面纱,唯有汨汨的水流声细细碎碎地在静谧的空中寂寞地回荡。 “每次来这里,都感觉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类忽然说。 西门笑着回答:“确实很静,选址离大马路很远,围墙的材料还特意挑了隔音效果最佳的那种。不过我记得你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来我家,倒是很喜欢去美作和阿司那里,多半是嫌太无趣吧。” 像是对里面蕴含的浓浓醋意恍若未闻,类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一会才慢慢地反问道:“……你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西门侧过脸去,专注地看向类,耐心地等待下文。 “不过是因为我们谁都看得出来,只要是你呆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反倒变得最沉闷而已。”类解释着,垂眸看着地板,并不追看西门,而是自顾自地补充了句:“你不知道自己强颜欢笑的样子,其实一点不好看。”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心神骤然一震,西门本能地讪笑一声,含糊地应了句自己都没听清的内容,尴尬地避开头去,欲盖弥彰地遮掩着—— 省得烦人的灯光会把他泛起涩意的眼眶暴露无遗。 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却不知朋友们早就看穿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订阅~ 感谢夜之喵喵哒x2,墨家二货,催更恶魔死忆心,梦幽小美x2,松儒大神,小小0色,还有钱包受伤的者翼的地雷 ╭(╯3╰)╮ 容我提醒你们————————地雷是要消耗*b的你们知道吗 壕无人性啊 第37章 说开 壁龛处悬挂着精美的轴字和轴画,自香盒中精挑细选的熏香袅袅,萦绕在这间安静的茶室里。 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西门跟类面对面地端坐在同一张榻榻米上。 在匆匆沐浴后,特意换了身细节尤其考究华贵的和服,西门神情专注,不慌不忙地用竹制的水杓地取出釜中的热水,接着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摆弄着手中的茶碗。 动作极其严谨娴熟,步步准确到位,犹如节奏感强烈的舞蹈般优雅翩然,又不失飘逸的美感。 他力图在个人最熟悉的领域上,把自身最有魅力的一面完整地展现在类面前。 无所事事的类则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来自京都的丸屋進甜点,时不时瞄一眼西门的进度,显得十分自得其乐。 同样是洗浴过,蓬软的发此刻还蕴着少许湿潮,他换了件纯白色的睡袍,腰带扎得松散,脖颈修长,微微下垮的领口处露出大片白皙又细腻的诱人肌肤来。 总让西门忍不住分心看几眼。 “完成了,请用。” 在类消灭掉最后一块之前,大致上都有依循繁琐的规程,总算泡完的西门以左掌托住碗底,右手五指齐持碗沿,将成品往类跟前一放,旋即微微一笑:“明天再带你去观赏茶庭,现在先将就一下,不过我相信你也不在意这些的。” “嗯。”对小桥流水和假山毫无兴趣的类含糊地应了声,根本没欣赏到西门专程表演的高超的添炭技法,也压根不着急按照茶道礼仪——双手接过茶碗,三转后慢慢品尝——而是十分自然地伸出了贪吃的手,把剩下那块也捻起,轻松纳入口中,愉快地眯起眼,细细咀嚼。 正想给自己也来一块的西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盘中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西门:“……” 类:“?” 抹茶在口感上略偏苦涩,若不与点心共用,不仅容易伤胃,还容易在胃口上大打折扣。 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食物,类往往会表现出惊人的行动力和高度的自觉性。 接触到类无辜纯良的眼神,西门只好无奈地揉揉额角,让人又送了些过来。 “味道不错。” 刚吃了干巴巴的焙烤甜品难免略感舌燥,类在西门期待的眼神中,郑重其事地捧起对方精心炮制的茶水抿了一口,被那深入味蕾、极具穿透力的苦味给击得精神一震,勉为其难地笑笑,给出不怎么诚心的赞誉。 “这时候你应该说‘好精湛的手法’才对吧?”看出类的眉毛轻蹙绝非出于享受,听着对方违心的赞美,西门好笑地道:“还想喝点什么?蓝山要不要,新鲜的咖啡豆应该还有一些。” 类摇摇头,又喝了几口后,才懒懒地问:“我可以自己再加一点东西吗?” 西门好奇地问:“你还想加点什么?” 类认真地说:“牛奶。我比较想喝奶茶。” 西门无力地扶额叹息:“……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老是在好端端的艺术品里加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类无辜地看着他,温柔的嗓音轻声问道:“……不可以吗?”顿了顿,眉眼间又似是浮现些许委屈:“艺术品本身就不该拿来喝,光欣赏又有什么乐趣呢。” 深茶色的眼眸在摇曳的烛光中闪闪发亮,深邃幽远,水润莹泽,剔透得像颗玻璃珠,又仿佛有着看透人心的神秘力量。 发挥出强悍的脑补功力,于是西门当场就被类的‘撒娇’给结结实实地电了一下,虽然有些心痛自己辛苦制出的成品要被异物糟蹋,但西门到底是顺着类的意思,不光是往里面加了些鲜奶,甚至还顺道添了些糖。 “哦对了,”类突然想起了自己带来的礼物,起身把搁在门边的木盒捡起来,往西门怀里随意一抛:“给你的,拆开看看吧。” 西门一把接住,笑着说了句‘你终于舍得给我看了?’,手底则利索地拆开包装—— 只见里面是一只被放在玻璃瓶里的,精心拼凑成的塑胶船。 心情复杂地摩挲着光滑的瓶身,西门怔愣片刻,方才问道:“类,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类温和地说:“之所以送你这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害怕破碎,就干脆选择不去碰触啊。塑料做的船不如木头脆弱,摔不坏的。” 西门沉吟片刻,露出个浅淡的笑来:“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连同你这份心意。” 听出他话里的兴味阑珊,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仰首,将这碗变得不伦不类的奶茶一饮而尽。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跟阿司在一起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沉默半晌,类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打了西门一个措手不及。 霎时间便俘获了心神纷乱的他的全部注意力:“没错。我实在是想不出你拒绝我们却选择阿司的理由,你该不会要扯出‘精神洁癖’一类的理由来嫌弃曾跟女人鬼混过的我和阿玲吧?我们也可以洗心革面的。” 见西门言辞急切,类神情平静地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不是的。实际上,你们之中我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阿司。毕竟我和他之间不存在所谓的爱情,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严格论起来,你大概比阿司还要更适合做添加这种关系的人。” 他好心地暂且没给阿玲拉仇恨。 看见西门的喜形于色,类明智地没说出口的是——越会花言巧语的人,总是越难动情的。 他不担心在西门身上,会产生任何‘痴恋’上自己、无法自拔的可能。 倒是幼稚的人在不愿放手的时候,或许被误以为是‘执着’。 世人觉得西门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 f3却知道西门根本是谁都不爱。 自我保护意识十分强烈的阿玲和总二郎付出感情是慎之又慎,吝啬得令人发指。况且他们在上辈子就没遇到乐意掏出心去对待的人,这辈子估计也不会遇到。 类清楚,在西门的回忆里一直藏着一个曾经真心爱过的女孩,小更,虽然后来在优纪误打误撞的帮助下,解开了心结,到底是留下了无法忘却的涟漪。 而小更随时可能出现。 如果对象是西门的话,想要结束床伴关系,其难度跟死心眼的阿司解除比较起来一定要低得多——大不了撮合他和小更。 如果是主次分明、思想成熟的 阿玲,更不用担心,前世的对方可是顺顺当当地结婚生子了呢。 心理年龄24岁的类一点和8年前的挚友们玩恋爱游戏的意愿都没有,但作为男人,再清心寡欲也难免需要偶尔纾解欲、望,他不想去找陌生的女人亦或去面对那一张张谄媚的脸。更遑论,哪怕只不过是相似的女性躯体构造,都会让他不经意间联想起给自己在爱、人的能力上造成了严重创伤的藤堂静的身影。 这样一来,跟从小相识而相性极高,生性风流,作风洒脱,技术更是因身经百战而老练的阿玲和总二郎凑合一下,就成了个值得考虑的不错选择。 温柔体贴,讲究浪漫,还懂得照顾作为承受方的他的感受。 不像毫无经验又霸道的阿司,在床上表现得如同一头处于发、情期莽撞雄狮,头脑发热,性急地想在猎物身上第一时间粗鲁地烙下属于他自己的痕迹。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永远建立在这是‘总二郎或者阿玲主动提出’的基础上的。 而且逗逗总二郎,看他这样绞尽脑汁拼命讨好自己的样子也挺有趣。 ——刚被阿司折腾得快散架的类一点都不着急。 不知类只想当纯j□j的真实想法,光听明面上的话后,西门的心按捺不住地窃喜了一下,好一阵子才勉力定下心神。他强忍着推销自己的冲动,进一步质疑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同意跟他……” 西门怀疑类不过是口是心非。 类双目微敛,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总二郎,你还记得阿司小时候的事情吗?” 始终惦念着重点的西门勉强笑笑:“你具体指哪一件?那家伙从小就很臭屁又欠揍的。” 类轻轻一哂,继续说:“那时我们好像在上小学吧,周末常常去他家聚会,有段时间你们都深深地迷上了玩牌,阿司更是特别热衷,一天到晚非得拉着我们打,输得厉害也浑不在意。” 隐约明白了类阐述这件往事的用意,西门试探性地看着他,静心等待下文。 蜂蜡制成的蜡烛价格高昂,燃烧时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浓醇甜香,搭配着室内本身焚着的味道浅淡的熏香,飘入鼻端,让人心神宁静。 朦胧的柔光打在类精致的五官上,深色的阴影细致地寸寸拓出秀雅的轮廓,更衬出他温柔宁和的气质来。 看得西门再舍不得移开视线。 类像是不受灼灼目光的影响,接着解释:“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个月吧。就在我们快忍无可忍的某天,他在牌局的过程中猛然间掀了桌子,兴高采烈地大声宣布,他玩腻了,不想玩了。” “啊,我也想起来了。”稍稍回过神来,暂时抛去旎思,西门忿忿地道:“阿司自我中心得要命,玩得疯非拽我们一起陪他,玩腻了说散就散。” “后来他就再也不愿意碰了。”类微微颔首,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想,这次大概也不会例外,仅仅是对象从扑克牌换作是我罢了。” “喂喂喂,等等——噢不,我完全不这么认为!”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物般,情绪激动的西门瞪大了眼,无比坚决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你居然妄想他会主动厌烦你自动退出,所以才让他轻易得手?这样的想法太天真,想法也太荒谬!” 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类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踌躇了会儿,又重新把话咽了下去,准备听西门说完再辩解。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自然不必多说。在本身就注定了会是持续一辈子的羁绊的基础上,再发生更亲密的关系后只会越发使他执着,舍不得放开。”彻底炸毛了的西门越想越郁闷,念及自己错失的无数机会,几欲吐血。 “所以你要保持这样的状态,等到他玩腻的那天为止?” 问出这个问题,却没指望得到类的回答。这时候的西门表现得犹如一头笼中困兽,坐立不安,索性焦躁地站起身,在房间里飞快地踱起步来。他迈开步伐的频率跟思绪转动的频率呈正比,脸色像墨汁般阴阴沉沉,往日俊逸风流的笑容不翼而飞,剩下的全是针对那趁虚而入的阿司的杀气腾腾。 类眨眨眼,老老实实地坐着,乖乖听训。 站在情敌的角度上,深谙道明寺真实性格的他一旦分析起对手来,远比情、事上本就一知半解的类要透彻得多,他痛心疾首地斥责着满脸无辜的类:“你光看到他腻味得很突然的一面,可你怎么能把自己的重要性跟扑克游戏比呢?无论是什么样的游戏,总有玩厌的一天,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一样。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对你的爱恋会日益深厚的可能性绝对比产生厌烦情绪要大得多!” 越听越找不出话语反驳的类:“……” 西门的话固然尖锐,但事情发展到当前叫人棘手这一步,他也或多或少有察觉到——自己的思维似乎因一时心软而走进了一个自欺欺人的误区。 他当初为什么那么自信,阿司总有一天会腻了这种怪异的关系? ——是出于前世里对阿司是个坚定不移的异性恋的认知。 巩固了这个印象的关键人物是谁? ——牧野杉菜。 可杉菜已经被自己亲手折腾得转学了。 类深深地叹了口气。 若是这样发展下去,阿司说不定会把上辈子对牧野表现出那份恐怖的执着和痴心,用到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订阅 感谢脱裤子、冒泡的蠢豆,凉薄,墨家二货和君不知的地雷><啊啊啊 所以说—— 西门暴走。 类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蠢了。 下一章小转折。嗯嗯。 第38章 意外 西门在那头滔滔不绝,类一直沉默地听着,望着身前的搪瓷茶碗出神。许久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先好好睡一觉,以后再说吧。” 木已成舟。 西门虽然表现得气急败坏,却也明白‘既然已经招惹上了阿司,类想顺利脱身,几乎不可能’的这个残酷事实。 ——吃素吃太久了的老虎终于碰到了梦寐以求的肉食,得到允许后开开心心地啃了好几口,谁能天真地指望尝过美妙滋味他去大公无私地主动放开, 开玩笑。道明寺的词典恐怕都不知道‘让’这个字怎么写。 怕是会穷凶极恶到把前来夺食的人都痛快地撕成碎片,一个不漏。 哪怕是狡猾如西门,事到如今也唯有懊丧地独自扼腕叹息的份,恨只恨自己当初太优柔寡断顾东顾西,才导致错失大好时机。 淡淡地道了句晚安,类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抛下还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脸色变得阴鸷的友人,连一个安慰性的拥抱都吝于给予,决定先行回房。 美味的宵夜都被他毫不留恋地放弃了。 ——反正,既然是超出能力范围外的因素,考虑太多也没意义,事到临头躲也躲不过。 这个轻飘飘的念头浮上来,但类的内心深处却显然认定这是在幼稚地逃避现实。 证据便是随后遭遇的失眠体验。 这种情况对一向嗜睡成瘾的类而言,无疑是极其罕见的。 进房之前,彻底侵占类的大脑的唯一念头就是‘休息’,可真正躺到那张看似无比吸引人的大床上后,原本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突然又纷乱繁杂起来,惫懒欲睡的状态消失无踪。 甚至连清爽松软、凉滑舒适的寝具也未能宽慰到类那颗焦躁的心。 原来这就是失眠的感觉吗。 无所适从,类漫无目的地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不禁微恼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又转念一想,干脆将手伸到床头柜上小心地摸索着,指尖很快碰到了放在那里的砖头手机。 半坐起来,他把柔软的大枕头堆叠起来当做一个临时靠垫,踌躇着把那张私人号码芯卡装进去,接着按下了开机键。 …… 果不其然。 类纠结地揉揉眉角,简直不忍直视。 屏幕上第一时间弹出来的,是200通来自某位叫道明寺司的大爷的未接来电提示。 还有同样多的语音留言数。 其他友人的致电恐怕早被无情地淹没了吧…… 类无语地粗略扫过,随便挑了几条听,发现内容基本都大同小异的。 宗旨只有一个——‘类,回来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他绝不怀疑若不是来电显示的上限只能容纳200条信息,实际的来电数一定会达到一个更高更恐怖的单位。 或许先拉黑一下阿司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诱人,类终究是克制着没去做,谁知道会不会后患无穷呢。 他最后选择直接把阿司这方面先放在一边不管,犹豫着拨通了美作的电话。 ——阿玲那么聪明,找他商量一下,说不定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窘境呢。 类乐观地想。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足足响了七八下,位于那头的人方匆匆忙忙地接起。 按理说由于时差,东京现在该是白昼才对。 类不由得暗自思忖,阿玲是做什么去了? “类?真的是你?天,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去l.a了!” 美作掺杂着犹疑和惊喜的声音透过机械,清晰地传来。 听着阿玲语含关切的抱怨,类忍不住微勾唇角。 鉴于夜深人静,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是我。阿玲,你现在——”有空吗。 殊不知美作却在下一秒急切地打断了他,随即歉意地道:“抱歉啊类,我暂时有点事,马上解决掉然后回拨给——” “阿玲~怎么调个酒也需要那么久?我的马丁尼呢~” 把美作辩解的话扼杀在半路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话里透着的是表露无遗的亲昵。 类唇角的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微微蹙起的眉,握着手机的指在无形中骤然一紧。 美作先是顿了几秒,然后相当不耐烦地冲来人敷衍道:“慧香我都说了让你等一下,有什么好着急的——喂喂喂,类?类?类?!” 尚未赶得上打发掉挤到身边不老实地蹭来蹭去的人,回答阿玲的已然是无尽的忙音。 远在洛杉矶的这头,早在美作刚吐出第二个词组的时候,类便面无表情地重重摁下了挂断键,为免对方打来解释些没营养的废话,还颇不满意地顺便把电池也一起拔了出来,当垃圾似的随意扔到一边。 又孩子气地再踩上几脚。 最好能且同隐约涌现的失落和烦闷一并压下,置之不理就好了。 大白天的就跟漂亮贵妇搅合在一起,喝美酒再滚床单,阿玲真是好雅兴。 ——不对,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挂电话这种幼稚的、近似吃醋的行为可真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会油然生出种不愉快的感觉。 明明前世的阿玲跟别人商业联姻,举行婚礼的当天,自己不也能无动于衷地当他的伴郎,微笑着送上祝福,良好地保留了双方诚挚的友谊的吗。 阿玲的身边总有着形形j□j的女人。 在他继承家业后,巴结的人更多,当真是占了所有的天时地利,越发经验丰富,阅尽千帆了。 没有重新躺回床上把时间浪费在发呆上,类赤着一双脚,踩着崭新平整的榻榻米,不疾不徐地拉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万籁俱静的世界。 类仰头望去,只见上方是如洗的墨蓝星空,银河璀璨,夜风沁凉,一轮皎皎明月傲然高悬,清湛的银辉洒落美轮美奂的庭院,光影斑驳。抬头望去,又像是在枝叶繁茂的枝桠缀上了一层耀眼的寒霜。 被这份静谧安宁所感染,类不禁轻呼口气,仿佛想到了什么,短暂地怔愣了下。 往前走了几步,类缓缓地露出一个犹如清泉般明净柔和的释然笑容来。 ——不对。 怎么能忘记,他可是重生而来的啊。 尽情地享受新鲜的空气,游览各地漂亮的景色,尽力争取一切想要的东西,以及好好珍惜这三个挚友……才是他该做的。 而不是像个抱着空坟哭泣的懦夫,只懂得自艾自怨,终日郁郁,满服愁肠。 也不是一昧地要求保持安全距离,抗拒过分的接近,非逼得自己形单影只不可。 归根结底,既然以前的他都能看得开、不去在乎那些会有损心情的事物,为什么现在的路反倒变得越走越狭隘了呢? 还连带着好友们也被拖累了,一起担心。 真是不应该。 平时多多沟通了解他们的想法,至于关系的话,顺其自然就好——既然自己都能死而复生,那么,冥冥之中一定是有合理的安排的。 或许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产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可无论世事怎样变迁,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就是,f3不可能真正去伤害他。 同理,他也不会。 一旦想通,刚刚还碍于前方的困境就变得豁然开朗了。 这一晚和类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还有尚在牛角尖里徘徊的西门。 倒不是全因惦念着该如何妨碍阿司对类产生更深眷恋这方面的事,西门只消一想到类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睡在自己亲自命人布置好的客房里、随时可以碰触到,不容忽视的燥热就渐渐溶入分布血液的脉络中,将灼人的温度领往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他是怎么了。 ……竟然会喜欢类喜欢到像个不知道如何面对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一闭上眼就很自然地浮现对方的身影。 眼见着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停下神经质般不断摆弄类所送的玻璃瓶的举动,西门懊恼地哀嚎一声,放弃了垂死挣扎着试图入眠的打算,索性顶着黑眼圈起身,临时起意准备去泡泡温泉,好清醒一下这颗过度亢奋的头脑。 “少爷,这么早就要起身了吗。” 负责守夜的侍女站在门外,听到开门声时明显吃了一惊。 “嗯,准备衣服,我先去泡下温泉。” 西门看也不看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句。 热衷于享受之道的家主在位于各地的别墅都像模像样地修建了私人用的人工温泉,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依循茶道传统礼仪。虽然无论在规模还是疗养功效上,跟天然的相比都略逊一筹,可胜在方便。 f4里最爱泡热汤的除了拥有家世渊源的西门外,便是类了。 为此还时不时特地往西门家跑,光明正大地蹭这项福利,一蹭就是小半天。 阿玲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往往只当个称职的陪客,享受跟好友一起消磨时光;至于道明寺可就挑剔多了,向来不耐烦类似这样的温吞活动,总是在泡了几分钟后就不耐烦地跑掉,嚷嚷着要干别的去。 “啊……温泉那里,恐怕不太方便。”跟随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侍女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是循环系统出问题了吗。”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西门顿觉匪夷所思。 他很清楚父亲近日正陪着情妇环游欧洲呢,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欲言又止的侍女这下为难地说:“也不知道花泽家的少爷现在出来了没有。” “类?他竟然会这么早起?这简直比树熊失眠还不可思议。” 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西门喃喃自语着,诧异之情根本遮掩不住。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这是个上天赐予的极佳机会,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没事的,照样准备吧,我跟他一起用热汤也没问题。” “是。” 他当然是不介意的。 但他知道,类肯定会介意。 所以西门迅速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免得不慎扑了个空。 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蓦地加快,边走边酝酿着待会要跟类说的话,此刻被旖思占据了脑海的西门对自己的唇角始终欣喜地上翘着的这件事都一无所知。 然而刚转到正对着热汤入口的门帘的走廊上,就连他那徜徉的期待之情都难以压制住浓重的不悦感——远远可以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有说有笑地交头接耳着,甚至还探着身子试图往里面偷看的侍女。 “你们在做什么?管家呢,就放任她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骚扰贵客,窥探他人隐丨私吗。” 死死地拧着眉,鲜少用冰凉严厉的口吻说话的西门怒斥道。经常挂着蛮不在乎的风流笑意的脸此刻阴沉得快能滴出墨汁,昭示着让人望而生畏的风雨欲来,半点都没因说话的对象是女性而放软。 先有大河原家的猴女对类大呼小叫也就算了,什么时候开始,连类的身体……都成了其他女人能随便看和议论的了? 西门这回是货真价实地震怒了。 她们既是羞愧,又是害怕地红了眼眶,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还是领头的那人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上前来作了个揖,声音发颤地解释道:“你误会了、少爷,我们是见客人进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出来,才很担心里面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刚才唤他的名字也没得到答复,所以我们正议论着要不要找男人进去看看——” “类!!!!”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空腹泡温泉过久可能造成的恶果比谁都清楚的西门就直觉不妙,下一刻脸色刷白地跨开了大步,连谴责她们放任类乱来的莽撞都顾不上。 犹如一架横冲直撞的坦克,他毫不费力地把堵在门口的女佣们粗鲁地撞开,神色凄惶地掀开门帘,站在里面以大理石砌成的地板上,对飕飕窜入脚底的凉气恍若未觉,只顾着心急如焚地往雾气蒸腾、能见度低得可怜的温泉池沿探头四处寻觅,同时拼命地大声地呼喊着类的名字。 明明置身于温暖的环境,但一想到类或许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意外,西门就犹如掉入了冰窟,彻骨的寒。 声音因竭斯底里和极端的恐惧而变了调,被高悬着的心焦虑狂跳,几乎快要蹦出嗓子眼。 没有回音,一直没有回音。 待他绕到假山后侧,害怕得手脚冰凉、发颤不已的西门才终于发现了危险地将大半个身子沉到水里,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潮红,因血管扩张而浑身犹如煮熟的虾子般通红,胸前的起伏微弱得可怜,眉头难受地紧锁,不知何时起便已经人事不省的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梦幽小美和蠢豆的地雷,地球已经无法阻止你们继续土豪了…… 每天看到裤落落掉节操都很愉快。 墨家二货开始丧心病狂地自毁性卖萌。 忆心最近颓软,萎了不说,就连——催更——也消停了。可喜可贺!我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管撸起来也更舒服了! 苦逼的松鼠似乎还在纠结留言框的神秘消失事件。 其实我很想回多几句话的,但即使我再才华横溢,面对‘打分’‘加油’催更’,我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除了‘谢谢’啥都说不出口啊…… 哦对了 你们看出来了吗 类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淡定 其实是…………破罐子破摔。 第39章 出尔 把类搬到距离最近的自己的主卧,西门的一颗心还是一直被高吊着——直到家庭医生匆匆赶来,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诊断后,再三确定类的状况除了由于高温和缺氧导致的晕眩外,其他并无大碍,才终于定了下来。 医生临走前看向西门的眼神有些暧昧,八成是拜那些遍布全身又痕迹未全消失的吮吻出的淤痕,手腕处遭绳缚的青紫,以及新鲜的噬咬印所赐。 表现得这么担心病人状况的少爷,在床上居然会表现得那么……总之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隐约注意到了这一点,满腹忧心挂在类身上的西门却也无意解释,亦或是澄清了。 只要一静下来,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反复回放刚刚惊险万分的恐怖情景。 ——若不是他进去查看得及时,昏迷不醒的类完全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溺死水中。 又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失眠来得恰到好处。 西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愧是类……泡个温泉都能泡出非比寻常的状况来,不仅险些把性命丢掉,还连带着自己这颗倒霉的心脏也差点被吓得停跳。 这样惊心动魄一折腾,先前还是蒙蒙亮的天不知不觉间,已然大白。 对西门而言,这真是个糟糕的上午——不但热汤没泡成,也没能光明正大地窥探类的身体,反倒是无端遭了场天大的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得六神无主,瞌睡虫皆都跑得一干二净。 打发走医生和佣人们,燃好助眠的安神香,西门独自坐在床沿,右手无力地捂住汗湿的额头,心情复杂地凝视着类安详的睡脸。 在朦胧亮光的照耀下,细腻无暇的肌肤因缺乏血色而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眼睫乖巧地闭着,薄薄的眼帘偶尔轻颤一下,呼吸绵长,就连周身弥漫的氛围都是干净纯粹的。 从宽大的袍袖里露出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手背上深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被主人习惯性地交叠在胸前。细绒薄毯熨帖地裹住身躯,浅色的发蓬软微乱,却不会让人觉得不修边幅,只会觉得可爱。 心念一动,像是被诱惑了一般,西门缓缓地俯身,像羽毛坠落到纹风未动的湖面上,又像和煦的微风掠过树上的嫩芽,无比轻柔地吻了吻类温暖的唇。 浅尝即止。 果然,曾在路途中闻到的清香源于类的身上呢。 “在做什么美梦呢,类。” 喃喃低语着,又酸又甜的滋味涌上心头,西门拉着类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只是,猛然间想到作为引起这场骚动的元凶——类在此刻反而是睡得最心安理得的一个,便忍不住恶从胆边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肆意地揉抚那看上去滑腻的颊。 果真是手感极佳。 这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类感觉到不适。 类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如画的淡眉不悦地蹙起,往反方向蹭蹭,好将脸更深地埋进软绵绵的枕头里,试图避开骚扰的源头。 这本能触发的躲闪举动落在始作俑者眼里,显得软萌至极,反而激起了西门捣乱的兴致。 于是可怜的类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始终被两根恼人又仿佛无所不在的手指闹得不得不翻来覆去,睡都睡不安稳。 他正幼稚地玩得高兴,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有事?” 西门敛了笑意,温柔专注的目光变得凌厉,深如寒潭,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 “打扰了,少爷,我们在客房的地板上发现了这个……” “进来吧。” 在外面轻声解释完,得到允许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低眉顺目地将托盘推送到西门面前,随即九十度鞠躬,悄悄沿原路离去。 整个过程中,不敢与他对视。 门再度被阖上的时候,西门的神色稍稍和缓,这才拿起了托盘里放置的那碎得乱七八糟的手机残骸,捧在手心里,仔细端详。 他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认出了这是类的手机,也能判断出这起损害事件纯属人为。 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能把向来云淡风轻的类激怒到这个程度? 会气到把手机都摔了,这可非同小可。 或许类失眠多少也跟对方有关系。 抱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把碎片里的芯卡取出,吹拂几下,塞进自己的手机插槽里。 只不过开机界面才刚刚消失,一通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进来,时机掐得极准,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开机一样。 做贼心虚的西门被骤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眼见着上面跳动的名字是‘阿玲’,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是硬着头皮接了。 “类!!你总算接电话了,”美作的声音在那头传来,满满的如释重负,甚至连确认一下对面到底是不是类的慎重都没有,劈头盖脸地就一顿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慧香她是我姨母的长女,昨晚刚好来我家做客,平时很爱跟我开玩笑——” 焦急之情可见一斑。 “阿玲,是我。” 西门笑着打断了美作的话。 如果这时候有人坐在西门附近的话,就会毛骨悚然地发现,他的笑意根本没透到暗沉的眼底,浅得只在声音里做出些许假象。 美作沉默了一瞬,尴尬地说:“啊,是总二郎啊。” 西门略带得意地回答:“是我。有事吗?” 美作振作起来,问道:“类呢?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我确定没有拨错号码。” “类啊,他还在睡觉。”刻意避重就轻地敷衍了过去后,西门轻描淡写地撒着谎:“昨晚他突然来我房间,看上去很不高兴,原因又不肯说,居然是阿玲你惹了他呢。” 太让人不愉快了。 打肿脸充胖子的西门一边驾轻就熟地演着跟类关系突飞猛进的戏,一边在暗地里咬牙切齿,气得心肝阵阵生疼。 威胁性最大的情敌竟然不是一直以为的阿司,而是深藏不露,实则假正经,表面上是为大局着想,还试图糊弄自己跟他一起维护f4关系的阿玲。 ——类明明答应了住在他这里,却在半路就不耐烦应付下去,抛下他回房。 他本以为类是累了要去休息,很体谅类才被阿司不知轻重地欺负过,难免身体虚弱,克制着不去打扰。 孰料类一消失在他视线里,就急不可耐地打电话给阿玲。 也不知道两人暗通款曲多久,又是怎样被阿玲的甜言蜜语打动,谈情说爱。 甚至还会为阿玲跟女人在一起的事情吃醋,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一幕。 ——脑补了无数实际上不存在的对话内容,西门心情简直糟得不能再糟了。 他今早甚至还强忍着不舍,大方地提出了愿意跟另外2人共同拥有类的提议! 谁料到,心机深重的阿玲早就把自己的份额分配好了,完完整整一大份。 简直比捷足先登吃独食的阿司还可恶——毕竟后者是单蠢动物,细节比拼上或多或少会好对付许多。 美作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里,立刻便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类怎么会在你那里?” “嗨,阿玲,不用那么大反应。”攥着机身的手都开始因用力过猛而泛白,西门口吻轻快地说:“以你的本事,难道还会看不出阿司对类做过什么好事?他去洛杉矶公干,我顺便陪他散散心。” 美作重申:“我不管你的话掺杂了多少水分,现在我只要跟类说话。” 西门嬉笑道:“抱歉,办不到。类昨晚累坏了,现在刚睡下呢,你也不忍心这样做吧?” 这话似假非真。要说是纯粹的胡说八道,倒也不对;可要说是真的,那显然是被西门刻意赋予了暧昧的味道,很难令人不去想歪。 默了默,显然被误导了思路的美作语带隐忍:“总二郎,你越界了。” 西门没有回答。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却讽刺地勾起唇角。 “不是说好了给类调整心情的时间吗?再说,这与我们无关,类一向都最喜欢阿司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不用太过操心,哪怕置之不理,双方晾一晾,也早晚会和好的。”美作继续好声好气地劝着。 “噢,你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我可没答应。”西门狡猾地钻着空子,振振有词道:“按兵不动不是我的风格,无孔不入趁虚而入才是花花公子的作风。当然,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那可太好了,少了个讨厌的竞争对手。” 不理会他火药味十足的挑衅,美作警告道:“你再一意孤行的话,f4之间的纽带会被你的胡作非为破坏掉的。阿司是类选择的人,我们要尊重他的意愿。” 西门不以为然地反驳:“如果f4的关系确实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那造成它崩溃的罪魁祸首一定是只顾着顺应自己心意、擅自出手的阿司,而不是我。既然他都不在意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又为什么非得掩饰自己的心情?” 美作忍无可忍地低吼道:“总二郎!你一定要这样胡搅蛮缠地说话吗?!” 西门幸灾乐祸地说:“我可没那么伟大的思想觉悟,绝不会为修复情敌跟自己喜欢的人之间的关系鞍前马后。况且,我在昨晚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其实我跟阿司相比起来,在起跑线并没太大区别呢,胜算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太多。” 美作摆明了不信,强迫自己沉住气,半晌方才冷冷地质问道:“所以你就乘此机会,把类骗到你家去了?” “别说那么难听,类是自愿跟我来的。你不能剥夺我追求类的权利,阿玲,难道是你生气了?”西门夸张地笑出了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最好不是。你可没有任何立场生气,以后你跟类只会是关系跟处丨女一样纯洁的好朋友,我跟类却会成为彼此最亲密无间的恋人。” 美作怒极反笑,被彻底激起了怒火的他说话也尖锐许多,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宣告道:“总二郎,你把这份追求女人的自信放在追求类的身上,你一定会一败涂地的。类也不是那些可以被你随便玩、弄的美眉。” “你清楚我是认真的,少自欺欺人了,话说回来,不战而逃的懦夫根本没资格说我。”根本不为所动的西门嘲讽模式全开,咄咄逼人:“明明就爱着类,你却一直狡诈地按兵不动,还虚伪地劝和——我甚至都忍不住怀疑,你那样做的用意,到底是不是想让我们都放弃,然后你好去卑鄙地独占类吧?” 面对西门居心叵测的猜疑,美作已经变得怒不可遏:“总二郎你这个混账!” 实际上并没有这个想法、单纯是要刺激美作的西门轻嗤一声:“那么,你就做好人做到底,到时候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阿司掀下马去、独占可爱的类吧。你千万记得不要丢人地恼羞成怒哦。” 又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句嘴炮,两人不欢而散。 美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会看着你胡作非为的,阿司也一样。” 对这,西门的答复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又*地甩下一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光放狠话是没用的。” 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他并不急着把一切复原,而是不慌不忙地用大拇指在小巧的键盘上灵活地按了几下,很快便顺利地把道明寺和美作的来电记录统统删除了。 完成这一切,他随意地把手机往边上一扔,眯着眼睛盯着熟睡的、对周遭发生的以前变化无知无觉的类看了好一会。 他仿佛能感觉到熊熊的妒火一点一点地烧到心里那个最难以忍受的地方,每一滴流淌的血液都快要沸腾,浑身灼烫得很。 忽然扯了扯嘴角,翘起一个意味不明,又似乎有些危险的弧度。 “没办法啊,类。看来是我对你太过温柔了。你偏偏又那么不讲道理。” 用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西门轻轻地说了这么句话。 旋即站起身来,步履坚定地走到门口将门锁死,并开口吩咐外面的侍女走远一些守住附近的通道入口,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过来。 “既然你连粗鲁的阿司都能原谅,那一定也不会怪罪我的吧?” 虽然知道此时的类根本听不见自己的话,西门还是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他不会再去愚蠢地禁锢心里那头蛰伏已久的野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有人要为类点蜡了xd 恭喜忆心快要嫁出去啦~(撒花 感谢大家的订阅 感谢土豪们——恶魔忆心、君不知、络伊、梦幽小美的地雷,还有大土豪络伊的手榴弹……我去,真的不要破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天终于可以写我想写很久的内容了。啊哈哈哈。 第40章 反尔 类做了个噩梦。 梦境里的他又回到了那个被初尝滋味的阿司吃干抹净的夜晚,奇异的是,尽管被理智剥离出的几分意识很清楚这不过是梦,发生在他身上的感触却仍然显得无比真实。 尤其是那难以启齿的脆弱部位清晰传来的叫人难受不已的饱胀感,像要将他自下撑裂然后扯成两半般的痛侵袭着敏感的神经末梢,想完全忽略掉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类不适地蹙起了眉,闷闷地唔了一声,本能地扭动了□躯想要躲开这种被鬼压床般的糟糕体验,结果耳畔响起了一声熟悉的低笑,接踵而来的是更加恐怖的缓缓深入。 充满压迫感的进入,不急不慢,却携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和非要占有他的决心。 无疑是雪上加霜。 “放……放开……” 迷迷糊糊地抗议着,类实在不堪其扰,强撑着倦惫,慢慢地睁开了眼。 “醒了?”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西门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隐隐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额头覆着一层因忍耐而逼出的薄汗,深邃温柔的黑眸里溢满了对类的爱怜和*。 双方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然尽落,类被面对面地圈在西门的怀里,修长的双腿大张、被迫弯曲着垂于两侧,手臂被和服的腰封缠缚在身后,姿势像是投怀送抱,实则根本动弹不得。 胀痛的感觉正是来源于两人紧密结合之处,早在类醒来之前,西门火热的器物就已经不请自入地挤开顽抗的湿黏肉膜,不容拒绝地寸寸没入,侵进到底。从旁看来,类轻颤的躯体像被楔子牢牢地钉在男人身上一样,每一下微小的蹭动,都能瞬间牵扯到双方。 硕大的顶端威胁性地抵在柔韧滑腻的体腔深处,随时可能发起强悍的进攻;脆弱的内部粘膜被扩张到最大,紧张至极的甬道可怜地抽搐收缩着——最难突破的防线被狡猾的敌人趁主人熟睡时悄然穿刺,只剩下欲拒还迎的内里在做最后的努力。 场景从热气蒸腾的温泉突然转换到西门的房间里,叫类有些无所适从,茫然地看着跟自己无限贴近的西门,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又或者是坠入了另一个被胡乱编织的梦境中。 隔着门帘照入的光线证明,外面的世界仍是白昼。 “阿司?” 脑海里尚是一片混沌的类怔了怔,这个称呼被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摩挲着臀瓣的手蓦地一僵。 尽管心中妒火正炽,西门此刻的笑意却越发深了,微微俯下、身来,重重地舔舐着类胸前那嫩红突起,同时寻隙以低沉磁性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劝诱道:“类,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万万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醒来,类被胸前传来的刺痛感给刺激得耳根微微发麻,困惑地眨眨眼,努力消化着他话中的内容。 待到深茶色的眼眸渐渐由涣散懵懂恢复往日的澄澈,瞳仁聚焦,类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狼狈不堪的处境,顿时又惊又怒:“……总二郎!” 他想挣脱开来,可四肢软乏麻痹得半点不听使唤,他的奋力站起非但没有成功,还因为失去重心栽往一旁,差点狼狈地跌到地上。 暗暗着恼的西门及时出手,‘好心’地扶住了他,双手顺理成章地握住类圆润的肩头,把他固定在自己深入他体内的热杵上,甚至偷偷地加大了下压的力度,贯穿得更彻底了。 “你在做什么!” 类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宛若啜泣的低吟,绷紧了弧度优美的背脊,刚刚缓过气来,便恨恨地命令道:“解开!” “嗯,总算认出来是我了。” 西门笑吟吟地应了句,仿佛对类的怒意恍若未闻般无视了他的要求,兴致泱然地宣布:“作为一开始认错人的惩罚,类你就好好再重新认识一下我吧。” 话音刚落,西门便自顾自地重重往上一挺,同时压制住类双肩的手往下配合地一送,巨刃强硬地挤开一切阻碍,撞进只被道明寺一人曾肆虐过的最里。这两个动作相互搭配得堪称天衣无缝,让按兵不动许久的入侵者被那绵密内里绞缠得舒爽无比,食髓知味地维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j□j起来。 “这下真的认识我了吗?” 西门抚弄着类汗湿的发梢,促狭地问。 却同时马不停蹄地劲送着,把类未出口的话撞了个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词不成句,句不成言。 “类,你好紧。”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西门唇边带笑,语气却很认真,好像说的不是淫、邪话语一样。 能真正地占有梦寐以求的类,让泪盈于睫的他乖顺地雌伏在自己身丨下,用清亮的嗓音婉转j□j,接受情丨欲的洗礼,从里到外都一点一点地沾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 若说在真正事实之前,还曾有过些许忌惮跟犹豫,现在的西门满心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庆幸和喜悦。 却苦了作为承受方的类,一方面精神上既是莫名其妙,又是惊怒交加,还有难堪羞涩;然而另一方面,在那一阵阵涌来的激痛摩擦中,用最娇弱的地方感受凶刃的悍然搏动,又似乎夹带了点不一样的、使人战栗的怪异快意。 酥酥麻麻的激流涌到四肢百髓里,类难堪地发现,他那处竟也无端起了羞耻的反应。 惊于自身的变化,类死死地咬着牙,秀气的眉难耐地蹙起,完全无暇理会西门的调笑。 像是猜到他未出口的疑虑,西门一边带着游刃有余的神情不断加快鞭挞的频率和力道,一边主动解释说:“别怕,我提前给你做好了润滑,也不会像阿司那样自私,只顾着自己爽到而不管你受伤的。当然,除了润滑剂以外没有加任何东西,类你要是有任何反应的话,可纯粹是出自男人的本能哦。” 比起跟阿司在一起时的紧致干涩,他的确感到湿润很多。 凉凉的触感,估计是润滑剂的作用。 他语气轻松,类知道他没有说谎。 可身体的反应背叛了自己的意愿,得到这点认知无疑只会使得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西门见类表情隐忍,似是不快,便从善如流地将握住肩头的手转为扣住他赤、裸的腰身,毫不吃亏地摩挲着胯骨处细滑的肌肤,钟情于游走在敏感的腰椎一带。 ‘帮’着上托,又‘帮’着坠下,次次都尽根没入,猛砸入体。 那处也渐渐得了趣味,从起初艰难地被动吞吐着庞然大物,到如今的主动吸吮,甚至谈得上热情地接纳挽留,每一下拔出,都被分泌出粘稠液体的内里恋恋不舍地绞得死紧。 “类,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做?” 类艰难地自牙缝里挤出话来:“……为什么?” 为什么出尔反尔。 为什么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面对类杀伤力弱到可以忽略的瞪视,西门不禁莞尔,旋即紧贴着类后仰的漂亮脖颈,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沙哑地道:“因为我想验证一下,类,你是不是真对我们如你所说的那般一视同仁。” 类讥诮地瞥了一眼被束的手腕:“用这种手段?是谁说过,你情我愿才是正理。” 西门不以为耻地笑笑,亲昵地舔吻着他幼嫩的耳垂,浓重的男性气息随鼻息一起喷到类敏感的耳廓里:“比起做一个食言的卑鄙者,错过得到你的机会更能让我心痛。” 对这动人的情话无动于衷,类紧抿着唇,恍然间想起了前世那唯一一次的体验。 便与这次相近。 阿玲是体贴地给他做好了充分准备、确定他可以接纳自己后,才徐徐进入的。 只是总二郎的动作相比起阿玲的来,要粗暴许多——他似乎很急躁,想要通过逼迫自己来证明什么。 事到临头,叫和反抗也没有用,难道要引来人看自己笑话吗?总二郎恐怕是早有预谋的,他又身处西门家的地盘上,又如何逃得出掌控。 类心里低叹一声,只盼着对方的技术别比当初的阿玲逊色太多。 ——想来总二郎经验丰富,总会比阿司的急色和莽撞要强上些才对。 不知类不动声色的外表下展开的所思所想,善于察言观色的西门见他没有如想象中抵触地再次挣扎,心下略安,又听喘息间低微絮乱,偶尔泻出一声难抑的呜咽,便知类并不厌恶自己的胆大妄为,显然是有了感觉。 不免颇感愉悦。 赌对了。 他们在类面前,果然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豁免权呢。 往日莹白润泽的肌肤泛起诱人的粉,清澈的眼眸里氤氲着朦胧水雾,春光潋滟的眼角微微透红,忍不住心念一动,怒气无形中散去大半,收紧了箍住类腰身的手,将他拉近,好温柔地吻上那漂亮精致的锁骨,小心翼翼地吮吻着,覆盖掉阿司印下的青紫痕迹。 柔顺地承载一切粗暴冲撞,眸光无辜如同初生的纯洁小鹿,匍匐在雄狮的利爪下,蜷缩着,全然不知所措。 类表现出的逆来顺受令西门底下的动作犹如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开始在柔腻的那处狂暴地横冲直撞起来。 速度随心所欲,时快时慢。常常缓缓地抽出大半,又竭尽全力地骤然挺到紧致到不可思议、却矛盾地能容纳他的里面,一口气磨砺过被顶弄得潮软的秘腔,隔靴搔痒般擦过最要命的那块软肉,粗大的柱身把水溶性的润滑剂推挤出来,捣搅研磨,在那一圈紧箍着巨物的入口上打成了白色的沫。 淫、靡的水渍声和响亮的肉、体拍击声,让濒临崩溃的类自喉间溢出丝丝微弱的泣吟。 西门非要逼他承认:“你有感觉了,类,对吧?” 对那揶揄又得意的口吻,尽管还可怜地哽咽着,类状似厌烦地偏过头去,阖上眼,拒绝说话。 可惜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态度,光靠摆出来的抗拒姿态,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西门只觉得他别扭得可爱,忍不住低笑,自然地伸出手来抚慰类那羞耻挺立的、前端渗出泪滴来的尘柄,随自己挺进征伐的节奏,以稍嫌粗鲁的力度揉弄。 “喜欢吗?类?” 附到耳边去反反复复地追问,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遭受前后双重折磨,酸痛的浪潮汹涌袭来,毫无反抗能力的类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声音细弱地哀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词句,足尖也蜷了起来,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滴自眼角频频坠落,滑过精巧的下巴,随上下抛落的动作摔碎在西门的腿上,然后没入底下的床褥里,再无踪迹。 居高临下的西门,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类那被剥离掉层层冷漠疏离的戒备,露出来的最脆弱美丽的样子,脑海里却无意间闪过了一个疑问。 “类,你和阿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不防地冒出这么句话,类恍恍惚惚的,听都没听见。 只是西门这次却没那么好说话了,暗地里咬着后槽牙,到牙根都滋滋犯疼的时候,才成功强迫自己停下刺入的动作。 没有拔出,但也没有再动。 毫无预兆便戛然而止的剧烈律动,让习惯了承受强猛撞击、在排山倒海的情潮里一并起伏的类颇感体内空虚,怔了怔,不解地抬眼看向他,水润的眸光里蕴含着几分叫人恨不得按压着狠狠蹂躏的媚惑,和再真实不过的催促意味。 西门只觉得那处都硬得开始发痛,额角青筋暴起,偏偏发挥起强大的自制力来,忍耐着焚身的欲、火,一字一顿地再次问道:“类,你跟阿玲是怎么回事?” 沉浸在情迷意乱中,处于思维停滞状态的类耳朵里还嗡嗡作响着,足足花了几秒钟去理解这句话。当神经中枢处理讯息完毕后,深茶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直紧盯他神情变化的西门心里一沉,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类竭力平复着凌乱的喘息,沉静地看着他,依然是任人欺凌的柔弱体态,温润坚毅的神色却回来了——“与你无关。” 沉默片刻,类那被吻得微微肿起的唇张合了下,淡淡地吐出这么句话。 他隐约知晓,西门大概是切切实实地发现了什么证据,才会掐在这个时机发问。 与其多说多错,倒不如直接拒绝回答整个问题。 毕竟他的思维已经……几近混乱的边缘了。 无力去思考。 得到这个冷冰冰的答复,西门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原先愉快满足的色彩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是怒不可遏。 “与我无关?” 在危险地重复了一次类的话后,西门分明感觉得到之前消散的怒气重又凝聚起来,堵截在小腹下方,又像是燃烧掉了残余理智的一团火,唯一剩下的念头是要将身、下这人完完整整地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的残忍*越发浓烈起来。 不是没听出西门冷酷的话语里所蕴含的恫吓,类依旧倔强地抿着唇,下巴翘起一个傲慢的弧度,垂眸对上那宛若深不可测的眼底,火上浇油地继续刺激道:“你不做了?那就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想杀了我…… 在你们拿刀之前,我要说,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一章码到3点04(我时差党/(ㄒoㄒ)/~~ 实在来不及了 第41章 惩罚(修改) 类出言挑衅的本意是想把这作为激将法——若是能成功让西门恼羞成怒的话,这场漫长持久的交缠自然而然地就会被速战速决了。 孰料醋海生波的西门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定定地看着犹做困兽之斗的类,还气定神闲地笑了笑。 明明在笑,他眼底涌现的阴霾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厚重,让凡是接触到他目光的人本能地觉得危险。 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类。 要不是箍住自己腰部的手明显地加重了好几分力道,类几乎快相信他是一如其表的浑不在意了。 “怎么会不做呢。”西门低沉的嗓音凉凉地穿透类的耳膜,像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一样,“虽然类很不坦率,可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的。” 话音未落,一直戒备地盯着西门的类便毫无心理准备地经历了一场天旋地转的姿势变换。 还相连的部位被重重牵扯到,粗大的柱身在潮热的体腔内磨砺而过,类就像被热油烫到的小鱼一样难受地抽动着。 从敞开双腿被迫跨坐在对方腿上到俯卧在柔软床褥上。 不待类适应,西门连正式的招呼都刻意不打一声,开始放纵自己在那松懈了警惕且轻轻抽搐的甬道里,执着地猛撞起来。 “天哪,类,你真的好紧。”西门叹息着,真诚地赞美,又似无意地提出邪恶的质疑:“阿司真的操过这里吗?嗯?” 一边娴熟地控制着让类难以忍受的步调,一边好整以暇地揉捏着一边硬如石子的乳粒,空闲的一手则擒住类细白大腿间的物事,被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微微刮擦渗泪的顶端。 叫人发狂的快感自难以启齿的地方延伸,犹如四处着火的森林,当这熊熊火焰聚集在一起时,脑海中的理智也会被焚化殆尽,再无思考的余力。 类就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恍惚地瘫软在侵略者有力的控制下,全无抵抗之力,难忍耻辱地呜咽着,泣声细碎,只能被肆意地玩弄着,湿热的体腔被扩张到欲裂的极限,清亮的声音变得嘶哑,泪眼婆娑,极其敏感的身躯在对方连绵不绝的逗弄下迎来阵阵战栗。 “明明你也很快乐啊,类,不要装出这么不情愿的样子嘛。” 西门语带调侃地低笑道。 无暇驳斥他,类难以抑制住示弱的泣音自喉间流泻,膝盖曲起,跪在床上,全身被可怕的撞击力顶得不断往上,然而,在快顶到床头的时候又会被西门眼疾手快地一把拽回来,抓着胯骨毫不犹豫地往回扯,顿时正面迎向不知满足的热杵,得到一个叫人眼前发黑的凶狠贯穿,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生生顶出来一样。 “啊……啊……” 覆在上头,西门很享受这种将类享用得泪水涟涟的美妙状态,乐而不疲地重复着或多或少意味着怒意宣泄的顶磨,自内部彻底侵蚀被掩藏得极深的类,听他濒临崩溃的痛呼,不管他如何的哭叫挣扎,此次都是没根的厚重夯击,叫他最脆弱的一面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 悔意涌上心头,类根本没想到素来以风度翩翩的面貌示人,对女伴秉持好聚好散原则的总二郎,心眼会莫名其妙地变得这么小。 跟此时狂风骤雨般的迅猛又密集的攻击比起来,先前的顶送节奏简直算得上是和风细雨,耐心十足的慢蒸细煮了。 类尾椎处那一下凹陷被西门机敏地制住,被束缚的双手完全使不上力来,腿软绵绵地蹬动了几下,很快便发现那根本是在徒劳地浪费本就不多的体力,威胁不了占据有利位置的西门,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他难耐地以颊蹭着凉滑的床褥,想藉上面的凉气驱散掉脸上滚烫的温度,手指死死地抠入手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楚来转移下面的涨麻,腰似是有自己意识般地微微款摆着,像是在拒绝,却更像是迎合。 贝齿深深地陷入血色尽失的唇,玻璃珠般的眼眸被汹涌的欲念渲染了殷红的颜色,生理自然分泌的泪珠滚滚落下,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 尚未痊愈的软嫩入口被周而复始的插磨,蹭得肿胀,又泛着火辣辣的痛。 本不该承受这一切毫无章法的凶狠律动,却无处可逃。 “不要……不要了……我好痛……” 类呢喃着,甚至绝望地哀求起施虐的刽子手来:“太胀了……” 结果体内的硬热凶柄不但没有退出,还隐隐胀大了一圈似的,本被扩展到极限的内里再遭扯裂般的痛楚洗礼。 “这话该我说——太紧了,放松一点,不然吃苦的是你。” 西门喟叹着,迷恋地注视着这具试图挣扎的迷人身躯。 清脆的啪啪声,是大掌拍在挺翘圆润的臀瓣上发出的响动。 落到正畅快无比地在这具柔韧漂亮的身躯里进出着的西门耳里,无论是类溃不成军的泣声和哀求,还是被拍得泛红、战栗不已的窄臀,都像是世界上最悦耳的鼓舞一样,令人气血贲张。 “你这样的体力可不行啊,连我都应付不了,嗯?” 冷漠疏离的外衣被强行剥去,浑身上下快被冷汗浸透的类虚弱地半闭着眼,花瓣般的唇上面有清晰的咬痕,胸膛随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四肢软绵无力地摊在身侧,敞开得毫无防备,胯骨以下和膝盖以上的部位全权得到了西门的掌控,脚趾时不时因激痛和快感而蜷缩起来。 质感上乘的床单早被弄成了不忍直视的一团糟。 在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狠厉顶撞里,他积存不多的体力早已被消耗殆尽。 “这里这么紧……不好好扩张一下,又怎么能应付阿司?还想怎么应付阿玲?嗯?” 西门每轻飘飘地问上一句,动作就会与语气截然不同地携着滔天的怒气地掐着被弄出淤青的腰肢,蹂躏着内里灼烫潮软的粘膜,顶得更深,更重,更狠,叫类哑着嗓子啜泣,大颗的泪珠滚滚落下,身上的吻痕全是被发狂的雄兽标下的、意味所有权印记。 用穿刺去惩罚,用火热的巨柄去身体力行地鞭挞。 明明是想温柔对待的人,却非要辜负自己的心意,逼得他不得不彻彻底底地放任澎湃叫嚣的兽性,随心所欲地用自己的气息去污染他稚嫩的纯洁和懵懂。 接踵而来的攻击,根本不给类回答、甚至只是片刻喘息和放松的机会。 察觉到类快将柔嫩的下唇咬破出血,西门当即便用食指强硬地撬开他紧锁的牙关,与灵活的中指一起擒住那条躲闪柔滑的舌,不慌不忙地翻搅几下,看那唾液凝成的银丝流过指腹,黏黏稠稠地滑过肌肤莹白的颊,在窗外日光的照射中,熠熠生辉,闪耀炫目。 类艰难地扭头,想要甩开他无耻的纠缠,但西门只堪堪动用了两根手指,就轻松地制住了精疲力尽的他。 “不是要让我厌倦吗?这样的程度,我可是吃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就在类拼命催眠着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不该发出不知羞耻的狂浪惊喘的时候,西门却不让他如愿地骤然钳住他的脚踝,往上奋力一拽,瞬间托高了他的一条腿,那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征伐的巨物随这体位的变化重重地撞到深处的某一点,更方便地往那处最要命的软肉恶狠狠地蹭过,饱受蹂躏、濒临忍耐极限的内膜刹那间像是疯了一样死死地绞缠着霸道的入侵者。 “啊——啊!!” 他修长挺秀的身体紧绷如同一张被拉满了的弓,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尖声痛叫,被劈叉到最大弧度的腿根随体腔的秘道一起剧烈痉挛着,在西门手里当一件有趣玩意被揉搓的器物,也颤颤巍巍地溢出了热精。 白浊的液体绝大部分被喷溅在了西门宽大的掌上,剩下的部分,则无一例外地留在了对方肌肉紧实的小腹上,沿着优美有力的身体线条慢慢淌下。 过度的刺激送来了几欲灭顶的眩晕感,类茫然地睁大了泪痕未干的眼,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沉浸在风口浪尖般的余韵中,真正品尝到了蚀骨*的滋味。 可那根粗壮的热棍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依旧精神饱满地堵在那里,深埋在被紧致的黏膜层层裹缠的密处,一边享受内壁按摩般极其卖力殷勤的收缩和吸吮,一边守在方才给类带来恐怖快感的那一点附近,不怀好意地虎视眈眈。 还没等类回过神来,按捺不住的西门就向雌伏的漂亮情兽悍然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掌握了类的弱点所在,这下他更是恶劣,放纵了力道,粗长的凶器下下直捣黄龙,冲着最敏感的那块软肉冲撞,猛顶狠砸。有时故意抵到深处,像是不知疲倦般,以折磨人的忽快忽慢的频率左右摆动精壮的腰胯,硕大的头部顶住那一带研磨推顶,活像要把濡湿绵软的内道彻底贯穿插软,再次把尚在余韵里逗留的类送上接连不断的巅峰才算勉强满意。 “不——不——不!” 类无措地甩着头,尖锐到嘶哑的啜泣被释放出来,可依旧没能换来进犯者那少得可怜的怜悯。 背入式能让西门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得很深很深,将内脏都要统统顶出喉头的强烈压迫感,连同不断堆积却得不到真正宣泄的快意一同汇聚,堵在下腹,直弄得频繁到达高点的类最后崩溃不已,再难以承受粗狂的撞顶,挣动不开,逃离不能,周身被彻彻底底地禁锢在西门底下,唯有小到幅度可以忽略的些微弹动,又是凄惨地啜泣着,乃至于哀怨难耐地大哭出声。 每一次类去到顶点,痉挛的甬道都能给置身其中的西门带来新一轮难以言喻的美妙体验,偶尔也锁不住精关,伴随着一声畅快的低吼,热液在紧致的内里迸开道道璀璨的火花,烫得类全身剧颤,晶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滑落,眸光迷蒙,无措得犹如还没断奶就被残忍地从母猫身边移开的小乳猫。 被无情玩弄的玉根在灵活手指的操控下达成了同步,终于射无可射,连吐出的液体都呈半透明。 “记住了——这样的痛也好,快乐也好,都是总二郎带给你的。” 既不是阿司,不是阿玲。 轻柔地抚着类汗湿的柔软鬓角,西门爱恋地凝视着那张被自己不容拒绝的强硬夯击给弄到眼神彻底失焦,心理防线溃散到昏厥过去的孱弱睡颜。 即使明白此时的类一定听不到、甚至可以说哪怕他听到了也不会往心里去,还是忍不住隐隐希望他会把自己的存在永久地铭刻下来。 ——以恋人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西门,我真是亲妈啊! ><最近收到好多霸王票……可是加更我真的有心无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说n年后的某天,道明寺突然迷上了发推特,这一点也渐渐传染了给了美作和西门。 为了表示自己的受宠,道明寺在自己生日那天,得意洋洋地上传了一张看起来便是手工制造的蛋糕的照片,并且标注说明——“这是类给我亲手做的蛋糕。” 受了挑衅的西门默不作声,直到类生日的时候,为了展现出自己的成熟和体贴,也拍了个比前者还华丽许多的蛋糕,别有用心地标注——“这是我为类做的蛋糕。” 美作始终保持沉默,让他们都产生了他不参战的错觉。然而,在美作生日的那天,他们谁都找不到类和美作。到了次日,失踪了整整一天的他突然上传了张没头没脑的照片,主题是一小片白皙玉润的肌肤,上面糊满了奶油,最中间那一点还别出心裁地点缀了一颗草莓。 标语是——“我用类为自己做的蛋糕”。 于是美作遭到了f2联手的惨无人道的暴打。 第42章 约定 在行事之前,西门自认已经做好了诸如‘或许会被类冷处理一段时间但哪怕死缠烂打死皮赖脸也要挺过去啊’之类的思想准备,却不料后期的发展比他想象中的要‘乐观’得多。 渐渐自昏厥中苏醒过来,在好不容易积蓄起足够的体力后,类既没有愤怒地痛斥西门的食言,也没有态度冰凉的不假辞色,更没有因羞恼欲死而虚张声势,而是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平静。 不是故作镇定的那种伪装出来的表象,也不是风雨欲来前的短暂和平。在一通不着痕迹的细致观察后,西门无比懊恼地看出,类是真没把这场突如其来的*放在心上,云淡风轻的心湖未因此泛起任何涟漪。 巨大的心里落差就像是预备迎接死刑的囚犯,事到临头那天却突然被从监狱里无罪释放了,官方给出的理由是——法庭懒得受理。 一直忐忑不安地唯恐类会雷霆震怒的西门,趁着类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至少盘算出了100个方案去哄得对方回心转意。 结果一下子做了白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庆幸的是少了一场使劲浑身结束也不知胜算如何的硬仗要打,失望的是类根本没把他做的出格事放在‘值得关注’的行列,连动怒都懒得动。 变化当然还是有的,可顶多也就是扫向西门的眼神稍微凶狠了一点的微小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坚定地拒绝了西门试图全程代劳的请求,类当机立断地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不惜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处理几近遍布全身的狼藉——包括艰难地给被厚重夯击给蹂躏得难以闭合如初的微肿入口上药,将正沿着修长的大腿蜿蜒流下的、充斥着男性特有的麝香味的白浊用温水冲刷洗去,尚残留在内里的也按捺着羞耻地用手指轻轻扩张开弱不堪怜的脆弱之处,让粘稠的液体在减少了阻碍的情况下,自然淌出。 至于身上那些新旧相叠、纵横斑驳的吻痕,他实在顾不了太多,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这回事了。 好在那两头衣冠禽丨兽在精丨虫上脑时还或多或少懂些分寸,饶是再想在这具*柔韧的漂亮身躯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痕,也不会冒着被类毫不留情地打入冷宫的风险,在衣服无法遮挡的地方为所欲为地宣告主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打理得清爽干净。 一身设计得体的衣服,衬得类更加玉树临风,身形修长挺拔,像一棵傲立在山顶的白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一道浑然天成,却足以叫人眼前一亮的亮丽风景线。 双颊不再泛着暧昧的红晕,白皙得近乎透明。神情淡淡,从骨子里透着股温润恬淡的味道,而形状美好的唇瓣则微抿着,不愠不恼,俊秀的眉,清澈的眼,犹如月光般精致皓洁的面容,全都萦绕着类独有的、令人心静气宁的柔和氛围。 此时除了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外,那先前被强按着捣搅贯穿和欲念反复浸淫的过程中沾染上的细微媚意,已经荡然无存。 一旦真正接近,又能感觉到类自内地散发出一种,明明看上去彬彬有礼,却在无形中彻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来。 西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想法很是矛盾——一方面既是迷恋这种犹如初生的旭日般干净明媚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美,又难免有些浅浅的遗憾和无力感,潮水般地漫上心头。 即使再怎么努力将类拖拽进污浊的欲海沉沦,在清醒过来之后,他还是会毫不留恋地上游,浮出波涛汹涌的海面,悠然自得地振翅起飞,翱翔于湛蓝广阔的天际。 仿佛什么都影响不到他内心坚定的意志。 察觉到西门复杂的视线,类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径直开口陈述道:“让人给我准备车,送我回宅,要赶飞机去纽约了。” 口吻平淡得一点不像是在跟刚和自己火热缠绵过的好友说话。 西门一脸诧异地问:“为什么要去纽约?你的续约事宜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不回日本?” 类踌躇了下,选择隐瞒,于是只含含糊糊地回答:“去处理一点小事情。” 他想亲自跑一趟位于华尔街的证券交易所。 西门狐疑地皱着眉,忙不迭地追问道:“具体什么事?” 结果不仅没能得到答复,还登时换来类嫌弃的一瞥:“总二郎,你表现得就像个盘问夜归的丈夫是否有外遇的欧巴桑。” 欧巴桑-西门:“…………” 类微微侧过脸来,端详了还穿着睡袍的西门好一会,摇摇头,再次打击道:“现在笑得也很恶心。” 西门被人誉为风流俊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意识地捂着胸口,觉得里面的小心脏已经在毒舌攻击下碎成片片了。 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眼见着类确实够洒脱,够翻脸无情,他迅速调整作战计划,敛起失落的情绪,讨好地笑着,腆着脸凑上去:“我陪你一起吧,去纽约。” 类面无表情地瞪他,像是知道委婉的说法对脸皮厚的人收效甚微,直接义正词严地拒绝道:“不好,你的信用度已经负值了。” 指的是西门今早的出尔反尔,强行侵犯了他的事实。 自投罗网,引狼入室…… 他才不会做第三次类似的蠢事。 同行的提议遭到斩钉截铁的拒绝,西门状似受伤地问:“……类,你再说一次?我好像没听清。” 类正要重复一次刚才的说辞,微张的唇就被狡猾的西门动作利索地偷了一个吻,还得意地炫耀道:“类你上当了。” 被小把戏成功偷袭了的类不羞不恼,而是定定地看向他,像是在注视一个调皮的稚童。 半晌,他唇角微勾,深茶色的漂亮眼眸微微眯着,如有夜晚的星辰在其中粲然闪烁,精致的下巴傲慢地微抬:“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蛮不在乎地笑纳了类的刻薄评价,不仅没有感到不自在和羞愧,西门甚至还表现得相当引以为荣:“我担心放任类你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无差别地释放魅力的话,肯定又会给我招惹来一大堆情敌了。”他抱怨道:“光阿司和阿玲就够难搞了,类你也体谅一下没有安全感的我吧?” 类眨眨眼,不答反问道:“你确定要以后还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 没有错过其中的意味深长,虽然直觉前方或许有陷阱等着自己,西门还是坚定不移地肯定了这一说。 “这样的话,只能约法三章了。”出乎西门意料的是,类没有表露出任何准备为难他的意思,而是露出个有些困扰的可爱表情,随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跟阿司一样,不能互相干涉私生活,有需要的时候向对方发出申请,方不方便是受理那方说了算,如果任意一方想要终止,敬请随意。” 这条款内容貌似非常厚道,尊重了彼此的自由和*,真是适用于世界上的每一对固定炮丨友之间。 可却与西门所期望的,两人能发展成‘相亲相爱的恋人关系’这个定义相差甚远。 “你难道跟阿司也做过同样的约定吗?”他的失望之情几要溢于言表,略感纠结地问道。 好在立刻得到了类一个肯定的颔首。 “阿玲呢?”微微松了一口气,西门紧接着询问。 类闻言,当场给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鄙弃眼神,可见西门坚持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想再打翻无谓的醋缸,他无奈地解释道:“我和阿玲之间不存在任何越界的行为。” ——如果不算前世的话,确实如此。 类在心里不负责任地默默补充,表面不露声色。 西门的眼睛霎时一亮。 在知道有人垫底、前头的人领先不远的情况下,自己原本以为是摇摇欲坠的地位无疑就稳固多了。 还真是托了阿玲爱假正经的福。 他美滋滋地想着。 ——好吧,这世界上在一夜丨情后便能一蹴而就成情侣的人寥寥无几,他不能气馁,还得再接再励地继续奋斗,攻克类这颗顽守硬实的心才行。 反正只要是在同一条起跑线出发,他绝对是占有优势的! 西门自我安慰道。 “还要考虑多久?不同意就算了。”类看他脸色瞬息万变,忽红忽白的挺好玩,却还是十分不体贴地催促道。 不同于菜鸟道明寺的容易满足和迟钝,心念电转的西门依旧善于掩饰自己心潮的波动起伏,笑容灿烂,一手自然无比地搭上类的肩,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接着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试探性地打着商量:“当然要……但是,不能在条款上更具体一点吗?比如一周规定最少可以做多少次一类的。” 类懒懒地掀了掀眼帘,没去徒劳地掰开他的手——反正甩开也会被再度黏上来,不假思索地问:“你想几次?” 西门高兴地伸出两只手来,十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得笔直,线条优美而有力。 类:“……” 没等类提出相关意见,西门就兴致勃勃地表示着:“一周一共7天,我可以跟阿司再具体商量时间上的分配。如果分在3天进行的话,那就每天3到4次;分在4天的话,每天2-3次,对你而言,后者可能会比较轻松吧?等你适应了之后,次数可以再增加哦,我随时欢迎类你主动来找我的!” 尽管他巴不得一周7天一天24小时都能霸占类,可也知晓这是不可能的,算份额的时候,不得不带上麻烦的另一名比他成功上位得还要早的竞争对手。 乍看上去,想要说服霸道惯了的道明寺接受这一新规定或许有些难,但比起两大皆空,他有把握令阿司搞清楚当前状况,答应下来。 类无语得差点不想对他厚颜无耻的贪心作评,在他说得兴起的时候,才忍无可忍地击破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别做梦了。一周最多一次,不能再多,具体时间到时再定。” 西门郁闷地拉长了脸,这下是货真价实的难以接受了,当下就怪叫道:“什么?!一周一天?!类你一定在说笑,那是苦修士才会过的禁欲生活,我们——” 类低咳几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不愿意就算了,我去赶飞机了,再见。” 半点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 西门连忙一把拽住类的臂弯,好声好气地哀求道:“类,这样真的太不人道了,我昨晚的表现明明不错吧,类你都爽到哭了好几回呢。当然了,后期我的确需要检讨,是太过粗鲁了,但那只是意外导致的太过激动,以后我保证,你想要我多温柔都可以,一定把你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和阿司那个野兽派完全不一样哦。” 开头还记得自己讨价还价的初衷,后面就变成赤丨裸丨裸频频善诱了。 “啊,还可以吧。”优点之一便是‘忠于自己的感受,从不矫情’的类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并没口是心非地否认自己确实有在粗暴的对待里尝到快感的这一点,可又状似无意地随手揭一揭对方的黑历史:“技术上是比阿司强一点,不愧是跟13岁开始就跟女人一起鬼混的情场老手呢。” 事关紧要,西门第一时间大呼冤枉:“但我从没有跟男人在一起过!靠翻旧账来质疑一个人的真心,对我而言实在太不公平,最重要的还是确定关系之后的表现啊。” 类戏谑地挑眉,看他一派的振振有词。 西门想了想,又据理力争道:“类你该记得有句话叫‘得到过的人才更懂得珍惜的道理’吗?阿司那小子在面对诱惑的时候,说不定还难免有些把持不住,不如历尽千帆的我呢。而且不管是谁,都不曾让我像对你一样真情实意地尊重过、对待过,不光愿意改正自己作风上的缺陷,甚至连和其他人一起共享也能容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留在你身边呢。” 他这番自认情真意切的表白只换来类一个浅淡如清晨薄雾的微笑:“亏你好意思说尊重我的意愿……”抿抿唇,类没有提及之前泣不成声地请求他停止,却被对方进犯顶撞得更加激烈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兴致怏然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我表忠心吗?” 类的口气轻飘飘的,像是蕴含着些许讽刺,又像是单纯的好奇。 西门根本摸不清他的想法,索性先点头承认了再说。 “噢。”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西门以前用来跟女人*的手法之一——食指轻轻勾起对方的下颚——恰好西门跟他个头差不多,此时还不巧以大半个身子压在类的身上,才能相当顺畅地完成这个动作。 “光看脸的话,还挺有资本的。” 类笑眯眯地调侃着。 直视着隐约感到不自在的好友那双黑漆漆的深邃眼眸,眼神亲密接触之间,类像是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新提议。 可正当西门充满希冀的时候,他沉吟片刻,终归是拒绝了:“算了,你的技术还没好到能让我改变心意的地步。”松开托住西门下巴的指,类似是深感‘遗憾’地耸耸肩:“谁叫你在情绪和次数上的控制力太糟糕,减分太多了。” “你做出的保证……没有可信度了哦。” 虽说如此,他的唇角却漾开了一抹明显的狡黠笑意。 最残忍的事情无疑是在给人希望之火后,又出手狠心地掐灭了它。 刚被调戏过的西门觉得眼前这只戏弄他戏弄得不亦乐乎的恶魔类,一定是上天专程派来负责整治他这个一度立志成为日本第一花花公子的优秀男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走回剧情了,嗯~~真的! 感谢大家的订阅。 昨天和前天都忘记感谢霸王票了(┳_┳)...羞愧地表示,又让拂晓大猪(大土豪!),蠢豆,络伊(我去……你丢2个是手抖了么),陌—璃和梦幽小美(~~~~(>_<)~~~~ 你也丢了俩)破费了 还有大猪扔的手留蛋 蛋啊蛋啊蛋 如果你们真的还想要的话,1月30号那天我会努力加更一次的。 第43章 强悍 成功撇下纠缠不休的西门,类独自登上了前往纽约的飞机,甚至连西田等人都一个没带——他想将有关此行目的的保密性尽可能地提高。 喧闹的城市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接下来,类绝大多数时间都一心扑在两点一线地奔波于自家的别墅和位于华尔街的证券交易所上,强迫自己去研究平时兴趣缺缺的数据和资料,甚至在阖上眼后,做梦梦到的都是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均线和柱形交易量,忙得分丨身乏术苦不堪言,却偏偏不便委托他人代劳。 否则要怎么和别人说明,历来不关心国外财经资讯的他,无缘无故地就敢贸贸然地在投机买卖里掺上一脚,往近几年走势糟糕持续下滑、业绩堪称惨淡的几支股票上一掷千金, 一方面是考虑到怕惊动身边的人、勾起不必要的疑虑,另一方面是为避免造成太大的蝴蝶效应。 类并不贪心,此趟只动用了在属于自己个人名下的所有流动资金。 单拎出来看似乎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可丢到证券所每日庞大的交易额中,就像是融入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水般渺小,既掀不起半点波澜,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陌生人的注意。 这样类才能安心地放手去做。 直到二月上旬,他才好不容易将事项安排得告一段落,这下终于有空闲去曼哈顿繁华的街道上游荡一下了。 在一个风光明媚、气候宜人的下午,刚逛了一圈大都会歌剧院的类懒懒地打着哈欠,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路过一个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时被蛋糕独有的甜香味吸引,顺脚拐进了一间看上去便十分温暖舒适的咖啡屋。 呆在弥漫着食物香气的安静空间里,世间的喧嚣被隔离在一层薄薄的玻璃窗外,类悠闲地坐着,看外面熙熙融融、形色各异、摩肩擦踵的汹涌人潮,倒别有一番怡然自得的情调。 “类~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 “你可真会享受。手机居然一直保持关机,就那么不想让我们找到你吗?” 满心沉浸在全然放松氛围里,困意渐渐上袭的类闻言唇角微凝,撤回盯着立在树梢的那只五彩斑斓的鹦鹉的目光,缓缓地把原本侧着对窗的面向转回来,看向不请自来,还大喇喇地坐在对面的某人。 跟类穿着同款休闲服,西门泰然自若地笑着,立体的五官有着深邃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举手抬足间更显优雅贵气,身形修长挺拔,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股成熟男人独有的浓醇魅力。 像是没注意到金发碧眼的女侍者那发光的眼神和额外殷勤的态度,拿着菜单扫了几眼,反客为主地给他和类重新点了份热咖啡。 类定是不信,对方身上的‘情侣装’纯属巧合的。 自己恐怕早在好几天前就被盯上了。 一想到西门无孔不入的强大追踪能力,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漫上心头。 “我不喜欢对面坐着只大蜜蜂,地方那么大,别的位置随你选。”一手搭在奶油色的桌面上,另一手轻推咖啡杯的大耳柄,食指在杯身上百无聊赖地拨划着,类讽刺完西门,又冲周围空置的座位微扬下巴,权当示意,旋即不留情面地警告道:“这周的配额已经被你用掉了,再接近我也没用。” 正逢下午茶时间,此时来咖啡店里忙里偷闲稍作休憩的客人着实不少,而面对面坐着的、神情又看似熟稔的类跟西门两人因本身外形条件十分出类拔萃,谈吐亦是不凡,不知不觉间便惹来了不少火辣辣的注视。 “啊~类你不要这么无情嘛。”结果西门的热情非但没因受挫而颓丧,反倒越发神采奕奕起来,在随口抱怨了句后,含笑说:“别把我想的那么急色和功利性,我对你的感情没那么肤浅,也不是只注重……身体上的交流。我更看重的是和你时时刻刻呆在一起的美好感觉,哪怕是纯粹的柏拉图,都没关系。” 在坠入爱河的西门眼里,即便是类这样冷冷淡淡的疏离模样,也是极其傲娇可爱的。 把口是心非的他按在床上,大力夯击,尽情倾轧,弄到泪水涟涟,啜泣不止的滋味更是尤其可口美妙。 没看出西门暗地里转动的邪恶念头,怨念自己赶不掉人的类无奈地睨他一眼,对这通深情款款的花言巧语表示兴趣缺缺,半晌方不咸不淡地道:“哦是吗,那以后我们干脆就这样继续柏拉图下去吧。” 脸皮极厚的西门迅速反应过来,鬼扯道:“那可不行。超脱的圣人让思想家们去当就好了,我们这种汲汲于利,为钱财奔波的凡人自然是要有七情六欲的,生活要有多种多样的行为模式进行调剂,才会显得丰富多彩。” 类嗤笑一声。 西门目不转睛地盯着类看,忽然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回东京?这样我也好订机票。” 类爽快地给出了答案:“就这几天吧。” 老放着阿司不管也不好,难保他会幼稚地在学校拿倒霉的同学出气,制造无意义的恐慌。 “类,你前几天去华尔街做什么?” 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烘烤屋里配备的特质挖勺把跟前的慕斯蛋糕戳成了筛子,西门冷不丁地问。 类微不可闻地呼吸一滞,掀起眼帘,探究地看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结结实实地碰了个软钉子的西门笑容不减,诚恳地说:“并不是那么想刨根问底,而是你如果遇上麻烦的话,完全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一起解决的。” 类听他难得正经,言辞切切,稍微思忖了下,意有所指地问:“想要我说的话,倒也可以。可你要表现出一些诚意来。” 西门做洗耳恭听状。 结果类懒洋洋地说:“把你个人账号里的全部财产借我一年,敢吗。” 西门诧异地微微瞪大了眼:“类……”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欲言又止地,压低了声音小心问道:“难道是花泽物业遇上麻烦了?” 他绝非舍不得,而是太过清楚类是个在金钱观念上多么淡薄的人,对物质上的需求也一向少得可怜,此时竟然会无端提起钱财这种话题,想必是家里遇上大麻烦了。 可最近真没听到花泽家周转不灵,财政吃紧的信息啊,倒是蒸蒸日上、连定下好几个大度假村修建企划,准备大刀阔斧地扩张势力的消息频频传来。 西门不由得有些困惑。 类摇摇头,眨都不眨地撒了个谎:“不是,是我个人想学习理财,拿来练练手。你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 西门半信半疑,却还是果断地点了头:“类有需要,我当然很乐意。但光我那些够吗?要不,我跟父——” “不用,我想已经足够了。”类警惕地把西门越凑越近的脸大力推开,往后靠到柔软的座椅靠垫上,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接着神情略显惫懒地说:“你自己估计一下,有多少?” 西门想了想,说出个大概的数字。 结果类轻蹙着眉,用一种掺杂着怜悯和鄙视的复杂目光好生打量了西门一阵,才慢吞吞地说:“噢。原来泡美眉开销那么大。” 数目远比他所猜的要少。 按理说,一个月零用钱比自己还多上一些的总二郎,合该拥有更多积蓄在小金库里才对,没想到居然那么穷。 秒懂类话里隐藏含义的西门:“……” 当真是懊恼不已,又追悔莫及。 ——早知道类会有调查自己账户余额的一天,他一定会把自呱呱落地起收到的每一笔礼金和零用钱都攒起来存好,而不是大手一挥,把逗女人开心的花费作为娱乐开销的合理部分,肆意地挥霍掉啊! 不知道自己随口给予的一句评价会掀起了西门内心滔天的羞惭和恨不得捶胸顿足的纠结,类在脑海里默默盘算了会,点点头,掏出手机来,无视掉上面一堆的未接来电提醒,直接拨打道明寺的电话—— 没人接听。 类奇怪地‘咦’了一声,以为是线路故障,索性又拨了一次。 还是忙音。 “你要打给阿司吗?”西门酸溜溜地问。 太失望了,还以为就自己得到了类的信任和依赖呢。 没空去照顾西门被打翻的醋坛,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开始埋头认真翻看近期的来电记录。 最后一次是在…… 23小时前? 类想,这可真不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始终躲在角落偷看他们的女孩鼓足了勇气走过来,看上去像是在读的大学生打扮的她羞涩地笑了笑,主动跟他们用略带韩国口音的英语打了个招呼。 “有事吗?” 类专心思考的时候是不会注意到外界事物的,于是西门礼貌性地跟她点点头,不吝于展现一个魅力无限的微笑,想的却是要三言两语把这个大胆的花痴女打发走。 不管她瞄准的是类还是自己,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熟料,她的下一句话是—— “抱、抱歉,请问,你是气球上的那个人吗?” 问话的对象是类。 内容是问询的,语气却十分肯定,还带着种隐隐兴奋的味道。 “气球?” 被中途干扰了思路,类迷惑地歪歪脑袋,专注地看向她,起初多少有些不悦,可一旦消化掉其中内容后,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逐渐涌上心头,把萌生的微乎其微的不喜给彻底盖了过去。 那女孩显然被帅哥可爱的表情和那双天然放电的眼睛萌了一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整整过了3秒钟,才在西门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剜割下勉强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就是外面在飘的那个……” 类的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说下去。 见女孩被迷得晕乎乎的样子,西门真心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嫌麻烦,没去学几句韩语。 她的英语程度似乎不足以传达准确的信息,凌空比划了几下,看着类还是莫名的表情,顿时有些着急起来,跺跺脚,恰好眼角余光瞟到欲要说明的事物,兴高采烈地就拽拽类的袖子,往高处一指。 类从善如流地顺着她所指示的方向看去。 结果彻底滞住了。 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广告用热气球,正在湛蓝无云的天空中霸气地漂浮着,大摇大摆地迎风招展,活像是条吃饱了懒得动弹的胖鱼,既风骚,又闲散得很。 这样的宣传手法在繁闹的市中心并不罕见,除了一些玩心重的小孩,鲜少会有人抬头去留意‘这回那上面又是哪家的商标啊’一类的了。 可今天的喷漆内容似乎特别不同。 凡是被它经过的地方,人们都忍不住齐齐抬头看去,在看清上面的图样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个讶异的表情,转身跟一旁的友人兴致勃勃地探讨着这应该是出自哪位富家千金的大手笔,被追求的人的身份又究竟是什么。 属于灰男孩和公主的童话故事? 引起小型骚乱的源头是上面所清晰地印着一个亚裔男孩浅笑的脸,俊秀明净,气质斐然,非常的赏心悦目,可他幽深而澄澈的眼眸却又隐隐透着几分近乎矛盾的空灵忧郁。 底下还有一行让人浮想翩连、所谓的‘寻人宣言’—— “rui,where are you!!!!!!!!!!!!!” 丝毫不计后果的恐怖热情和过度直接。 深知某只纯情霸王龙做派的f3,只消一看,就对‘到底是谁的手笔’这个问题的答案心中有数了。 表情诡异的西门下意识地捂着嘴,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感叹道:“……真不愧是阿司!” 仅仅是因为联系不上人,就想到用这种极端手法来刊登寻人启事。 ……恐怕是世界独一份了。 真不知是该钦佩他胆大包天强悍果决的好,还是嘲讽他的做法既天马行空又不切实际的好。 阿司难道不知道类最讨厌高调行事的吗。 这么一想,西门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那女孩还兀自兴奋不已,脸蛋都激动得红扑扑的,用生硬的英语滔滔不绝道:“——据说,这样的气球被足足放了20个!不光是曼哈顿地区,好像其他地界也有呢,真是太太太太浪漫了,啊~~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她语文伦次的话语随着空气的媒介,一串串地飘进类的耳廓里,又很快无一遗漏地全数飘出去。 没半点得到吸收。 端坐此处享受下午茶的照片正主,却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它极其风光地招摇过市、惹来无数注目礼和善意的调侃的份。 这是件多么滑稽……又荒谬的事情。 可怜的类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飞快地经历了一系列波澜起伏的变化:极度震惊——非常愤慨——无地自容——不知所措——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最后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心脏蹦如擂鼓,面无表情地盯着越飘越远的热气球,简直连拿着手里的塑料勺当场活剖了道明寺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订阅~~~ 感谢……拂晓大猪,夜之喵喵哒和君不知这群土豪们的地雷。 还有络伊的手榴弹 ~~~~(>_<)~~~~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壕……真的不要破费了留着过年去买黄瓜吧!!!! 第44章 见面 “类,还准备去别的地方逛逛吗,” 轻松打发走兀自在喋喋不休地描述自己的兴奋之情的女孩,西门状似无意地‘好心’问道。 类不假思索地摇头,“没兴趣。” 原有的兴致都被败得所剩无几了。 早料到会得到这答案的西门顺水推舟地感叹道,“真是太遗憾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下午啊。看来只能提早回去了吧。” 英挺的眉宇担忧地蹙着,神情凝重,像是忧心忡忡的外表下,别人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小人正嚣张地笑着鼓掌,还得意洋洋地竖起了象征胜利的小g。 ——千万别忘了狠狠地收拾一顿造成这场骚乱的阿司啊, “嗯。” 未注意到西门的‘险恶用心’,类缓缓地露出一个看似平和、实则杀气腾腾的微笑,克制着舒出口气来,眸光冷凝,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自己步行回去吧。” 打电话喊司机不是不行,是类不想再冒任何横生波折的风险了。 还好他今天穿着的是款式宽松的连帽衫。 将帽子拽动着罩住头部,下拉到恰恰能遮住眼的位置,类微微低着头,跟西门一左一右地加入涌动的人潮里。 恰逢乍暖还寒的春季,戴着漂亮的丝巾和暖和的帽子御寒的人比比皆是,除了西门这个天生的发光体——类觉得或许骚包体更合适——难免招惹点少女倾慕的目光外,倒也没引起挤挤嚷嚷的人群的额外注意。 没人知道,他们刚和自己正热烈讨论的话题里的主人公之一擦肩而过。 规避成功的类却仍然精神紧绷,毫不掩饰脸上挂着的不悦,薄唇紧抿,走得飞快。 和他相反的是,正享受着这种气氛,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的西门一边故作严肃地板着脸,一边在内心疯狂地进行着天人交战——一方面很想伸出手来亲昵地揽住类的肩膀,或者挽挽手也好;另一方面又怕自己不幸碰到枪口上,自寻死路。 再三考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唯有心情矛盾不已地坚决抵抗那头名为冲动的魔鬼在耳边不断落下的低语和撩拨了。 在路过一处喷泉的时候,类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西门,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先自己回去吧。” 西门诧异地挑挑眉,立即问着:“为什么不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呢?” 类沉吟片刻,诚恳地解释道:“我准备先去一趟阿司家,找他算账。要是运气不好没逮住他人,我怕会拿你出气。” 道明寺家的别墅距离此地并不远,尽管严格论来,在道明寺椿出嫁后被划分给了她作为嫁妆之一,但身为与她感情颇好的弟弟阿司去住上十天半月的,也不出奇。 总之,那里估计是阿司最有可能选择的落脚点了。 听到这句坦然至极的大实话,西门倒不好再厚着脸皮纠缠下去,勉强应道:“……那好吧,到家了记得联系我。” 倒不是他怕类发火怕到这个地步,而是考虑到大号醋桶道明寺会有的反应—— 一旦被阿司知道自己乘隙而入,还一声不吭地就在拥有类的权利上也分了一杯羹的话,定然会大发雷霆,非揍他一顿不可。 那还大大咧咧地闯到脾气暴躁的情敌地盘上的他岂不成了笨蛋吗。 西门自认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于是,即便再恋恋不舍,也只好忍痛跟类暂时分开了。 挥别西门的类实在不想拦个路人问路,索性依循记忆里那模糊的印象所指出的方向,开始沿着行人零星的漫长堤岸走。 要是不小心迷失方向绕了路,就当是散步好了。 因为太过心不在焉,类竟然没注意到对面晃晃悠悠地窜出一个行事鲁莽的滑板青年。 身形修长、缺乏日照而白皙的皮肤令类往往容易被人看成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与他熟识的f3却对他其实不差的武力值再清楚不过了——简单来说,大街上随便拎一两个人出来,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能胜过类的恐怕寥寥无几。 豪富之家的既定继承人,虽然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保镖环伺,仍然会自幼学习一两种武技,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于是就导致了当前乍看之下有些不可思议的局面—— 贪凉地穿着短袖衫,黝黑的皮肤包裹着鼓鼓有料的肌肉块,破洞牛仔裤,叮当作响的廉价耳饰唇钉,这个高大结实的黑人青年愉快地吹着口哨,脚底生风般溜着块半旧不新的滑板,在人们的抱怨声中犹如一条游鱼般灵活又迅速地穿梭自如,最后在规避消防栓时一个收势不及,惊慌失措地大叫着,结结实实地一头跟类撞了个满怀。 他本以为会把这看上去跟弱鸡一样的亚裔小男孩给撞个人仰马翻,熟料脸部刚一接触到对方的胸膛,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那感觉简直跟撞到块铁板一样。还没等他往下想,巨大的冲力让被嘴唇覆盖着的牙都磕到内里的舌头了,反作用力更是在下一瞬便把他给毫不留情地弹飞了出去,狼狈地仰天摔在地上;心爱的滑板被惯性甩了几圈,哐当哐当地侧空翻了几下,逃过栏杆的阻挡,钻进其间的空隙,相当欢腾地滚落河里。 随着钝钝的噗通一声,微波泛滥的河面溅起一片浑浊的浪花,再也没了泡。 摔得灰头土脸的他顿时一脸‘真见鬼’的表情,面红耳赤的,也不知是因为摩擦产生的肿痛,还是觉得太丢脸的缘故。 “啊。” 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的类似是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懒懒掀了掀眼帘,发出个意味不明的单音,在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了。 就跟高高在上的国王睥睨不慎冒犯了自己的卑下臣民一样,连个表情上的微小变化都欠奉,仿佛连轻蔑地瞥上一眼,都是莫大的恩赐。 “等一下!你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脑补过度的他,本能地就想把这个态度傲慢的亚裔小子叫住,结果话才刚开了个头,一个蓦然出现的黑影就居高临下地笼罩住了尚蹲坐在地的他。 不爽地抬起头,正正对上一双快喷出实质性怒火的黑眸。 “(*&%#%&!”(喂,你刚才在说什么?) 头发呈罕见的硬卷状,表情凶恶,浓眉紧拧,身材高大得不像一般纤瘦羸弱的亚洲人,浑身透着股‘我不好惹’的危险气息,这个正气势汹汹地向他咆哮着异国语言的家伙是谁? “*&(&%¥#&(&$%^!!”(你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吗?找死吗?) ……难道是走掉的那人的朋友吗。 尽管听得一头雾水,那恐怖的眼神和压迫力十足的强大气场可不是作假的,最清楚地体现在——明明两人身材上差不多,在精神上却被彻底压制,甚至令他恍然间产生了种自己变成了只‘被盛怒的眼镜蛇虎视眈眈的青蛙’的错觉,周身也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着。 在残存的理智回笼后,被铭刻在人类的基因链中的‘欺善怕恶’和‘趋吉避凶’的本性几乎同时发挥了作用,隐约明白对方惹不起后,他当机立断地强行爬起,嘴里慌慌张张地道着歉,也顾不得对方听不听得懂了,连滚带爬地就想闪人。 可惜膝盖上的严重擦伤叫他的步伐有些趔趄和迟滞,在加快速度逃逸前,还是被迅速赶上的暴龙在背后狠踹了几脚。 “哇啊!” 在被踹第一下的时候便忍不住为这非人的力道而倒抽一口凉气,五官因剧痛被扭成了一团麻花,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真被逮住揍一顿的话,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下更是跑得飞快。 道明寺只略略追了几步,冷笑一声,不再恋战,迅速掉头,跑到不远处,站在围墙边停下来等他的类——他的嗓门太大,想不听到也难——身边,毫不犹豫地展开双臂,往前纵身一扑,结结实实地一把抱住,将类收拢到自己怀里,半点舍不得撒手。 大半个身子也自然而然地靠了上去。 “类!类!!” 道明寺兴高采烈地搂着心心念念好久的人,要是身后有长毛茸茸的大尾巴的话,肯定已经大幅度地甩起来了。 类先是不自在地环顾四周,好在身后的围墙隔绝了巨大多数视线,并没有注意到这头超乎普通朋友亲昵举止的人。他象征性地稍稍挣动了下,但圈着自己的胳膊还是纹丝不动,径直放弃了去追究细枝末节的想法,露出个可爱又羞涩的笑来,温和地问:“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还压着一团火。 道明寺把脸埋到类的肩上,声音被闷得像被蒙了一层纱:“一看就知道了。” “你一个人出来的?”类又问。 敢放任对英语一窍不通的道明寺在纽约行走,当真是勇气可嘉,不怕烦躁得暴走的阿司惹祸,丢人丢到国外吗? 道明寺往里蹭蹭,半晌才说:“我和大姐在喝咖啡,看到你我就跑出来了。反正她自己会回去的。” 原来是道明寺椿帮着把他给放出来了。 类了悟地微微点头,用循循善诱的口吻追问:“那你是在哪里看到我的。” 道明寺信手指了指至少相隔1.5公里开外的商业区。 这不是关键,重点在于,那根本不是凭借裸眼便能分辨出身体特征的距离。 类唇角微抽:“……你的眼睛难道还自带望远镜功能吗。” 不、或许还有内置雷达。 道明寺满足地从背后紧紧搂住久违了的类,只觉心里一直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回来了,被填得满满的,难忍的焦躁漩涡也被怀里这人清爽柔和的气息一扫而空,脑子里堆满了轻飘飘的快乐,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要兴奋地跳起舞来。 类还是类。 温温润润的,目光清澈如水。 一点都没变。 这是……属于他的类。 对西门于这阵子干的好事一无所知,满心沉浸在粉红色的恋爱泡泡里的道明寺闻言傲娇地轻哼了声,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都能一眼就找得出来。” “所以,用热气球来找我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吗?”类笑着问。 道明寺定定地看着类轮廓优美的侧脸,眼底沉淀着的是情真意切的思念,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抱怨的:“还不是怪类你一直不肯接我电话!我没其他办法,哪里都见不到你的踪影,本来想找私家侦探,可这样一来你肯定会生气的,只好就——” ——空荡荡的校园里没有类的身影,他一点都不想去。 每天捧着电话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类却从来不给回音。 他从先开始被抛下的沮丧,到后来的郁闷,再到现在的满腹委屈……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我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用现在这种方法我就不会生气的盲目信心呢?” 类笑眯眯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一向迟钝的道明寺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不安地顿了顿,下意识地紧了紧臂弯。 ……虽然看上去还不赖,可类似乎非常生气呢。 “你还记不记得,从我给你留下便条的那一天算起的话,是第几天了?” 道明寺乖乖地眨眨眼,拼命装起了无辜。 “我就猜到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呢……那么,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第23天。” 类面上笑意不减,紧握成拳、蓄势待发的右手却猛地出击,以有心算无心,正中全无防备的道明寺的下腹。 把他打得闷哼一声,痛得当场下蹲,形象全无地捂着肚子,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看来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类用颇感遗憾的语气宣布着:“我只能把惩罚的力道加重,才能让你好好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嗯,既然你提前7天找了过来,那么接下来的70天内,你不许做你想对我做的某些事情,包括接吻。” 按理说,这番平时能让道明寺露出一幅如遭雷击、倍受打击的表情的话,此时却收效甚微。 道明寺仍然保持着手掌捂住腹部脸朝地的姿势,从站直的类的角度看,只能瞄见他紧拧的眉和闭合轻颤的眼睑,而分辨不了具体的表情。 但光凭眼前这些讯息,也能想象出他那一副疼到极点,却还是强自忍耐的样子。 类起初还冷冷地看他,听他哼哼唧唧的,纯当是做戏。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转为担心了 ——毕竟阿司不像狡猾的总二郎一样爱做戏装可怜,又一向爱面子疼也轻易不肯说,这次该不会自己气过头,在力度上没控制好,真伤到了吧? 这么想着,本来只准备给道明寺一个教训的类难掩忧虑,踌躇着俯下丨身去,想把对方的脸往上掰一掰,好看个清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突生。 虚扣在腹部的手飞速伸出,准确地抓住始料未及的类的腕关节处,然后顺着下倾的势头一拽一拉,瞬间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最小。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男性气息的吻霸道地印在了类猝不及防的唇上。 一秒内完成了病猫变老虎的精彩把戏。 跟西门精湛娴熟的吻技相比起来,阿司无疑是笨拙、甚至可以说是粗鲁的。 可无比坚定。 第一次成功骗过了类,道明寺笑得焉坏焉坏的,活像只偷鱼成功的猫,眼角眉梢间尽是得逞的快意,和亲到心爱的人的满足。 作为回应,类微笑着把他几脚踹翻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让乖孩子南方,梦幽小美,松儒大神和墨家二货的破费砸雷了~~~~(>_<)~~~~ ……快过年了,我就当红包高兴地收下了噗,不过真不用了啊,真不用 西门专场结束了。 下章的剧情会被我的脑洞开出来的。真的。 第45章 昏招 刚尝到甜头的道明寺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类从容地退后半步,恰是方便挥拳的距离,脸上挂着可爱纯良的笑容,手下却毫不留情地拳拳生风,直把心笙还兀自荡漾着的道明寺打得鼻青脸肿的,最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被教训的这方自知理亏,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老实,委委屈屈地不敢还手,忠实地充当着大号出气沙包。 他在挨揍时故意哼哼唧唧地叫得可怜,把干打雷不下雨的功力发挥得十成十,就是想争取博得类的同情。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脸上的情况尽管看着恐怖,事实上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凭他旺盛的生命力,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倒是回家后,这张活像是去阿富汗呆了一天的精彩的脸把本想找他算半路抛下她的这笔账的姐姐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深知弟弟性格的道明寺椿,想都不想地就认定是他因为脾气太冲和当地的混混干了一架,而半点都不会怀疑到历来温柔淡然的类头上去。 道明寺也乐得省了编谎话的功夫。 椿在数落他鲁莽的同时,又心疼地喊人找医生来给他上药,凉凉的药水被女佣用棉签蘸了涂抹上去,刺激得道明寺龇牙咧嘴的。 更糟的是,他本以为类会就此揭过,结果却事与愿违——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每次去类的家里堵 人,都不幸扑了个空。 得到的理由是千篇一律的‘少爷一大早就一个人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想到类或许就一墙之隔,他心痒难耐,提出进门等的要求,也遭到了佣人们的委婉拒绝。 大概是类跟他们正式打过招呼的原因,哪怕很忌惮这个姓氏代表的家室,他们也坚定不移地不肯放道明寺进去。 为免雪上加霜,不敢在类家门口硬闯的他只好一路长吁短叹着,在佣人们同情的注视中徘徊许久,一步三回头,无可奈何地离开。 像是一头留恋着无情主人的,可怜兮兮的弃犬。 仍旧未能打动类决定惩治他的铁石心肠。 直到这时,他才慌乱地醒悟到,自己为逞一时之快,似乎是……严重惹怒了类。 ……而且绝不是他所以为的,光凭撒撒娇耍耍赖就能蒙混过去的那种程度。 面对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他不安地吸了吸酸酸的鼻子,下意识地选择打电话给最初替自己出了这个坏主意的美作。 “拜托你哦,下次先给我看看时差,日本都几点了啊。” 睡梦正酣的美作被一阵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烦躁得要命,头脑昏昏沉沉的像被灌了铅,眼睛半睁半闭着,拿起电话,连看都不用看就猜得出是谁。 “喂,阿玲!”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把没睡醒的美作震得耳朵疼,本能地把手机放得离耳畔远了些,皱着眉继续听道明寺的投诉:“——你不是说只要那样做的话肯定能找到类吗?” 美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被挤出来的眼泪,定定神,不慌不忙地应付着他气急 败坏的质问:“对啊,别动不动就大吼大叫。按照我的方法,你确实成功地找到类了,不是吗。” 道明寺眉毛一横,阴测测地说:“阿玲你什么意思?是故意耍我的吧?类现在很生我的气,见都不愿意见我了。” ——果然啊。 多少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看到类教训阿司的情景,美作还是对阿司遭冷落这一事暗爽不已,只是在话语里却不露分毫,仍是轻描淡写的:“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你做之前,也该有心理准备的吧。” “开什么玩笑!”听到美作不负责任的论调,道明寺骤然拔高了音调,不慎牵扯到唇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你白痴啊,居然还敢说,我一想到就有气!把我当傻瓜耍,你——” “停停停,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美作连忙半途截住道明寺滔滔不绝的怨言,赶在对方回过味来之前,镇定地说:“我没有在耍你,讲话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想要我帮你解决问题,你要先说清楚情况才对。” 道明寺冷哼了下,倒是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这位半吊子爱情顾问具体交代了。 “总二郎当时在附近吗?” 美作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道明寺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关他什么事,咦,那小子难道也在纽约吗?” 美作长长地‘哦’了一声,心底沉淀着的那本就不多的罪恶感同时烟消云散,语气轻松地说:“本来凭类对你的宽容,很好解决的,可是你偏偏在关键时刻犯蠢了。” 那种情况下不任由类一次性揍完出气,还自作聪明地耍花招占便宜,不是明摆着作死是什么? 啧。 居然在没有西门于一旁阴险地挖坑埋心理陷阱的情况下,都能傻到自己把自己埋了。 美作不禁深深地怀疑,选择阿司去充当先锋兵的决定究竟正确与否。 不过,出于更长远的考虑,他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西门最近跟类走得很近,恐怕……’果断给咽了回去。 ——让阿司亲自发现,效果大概会更好吧? 没听出美作话语里的未竟之音,道明寺挑眉,夸张地问:“啊哈?你说什么?别跟我神秘兮兮地玩什么猜谜游戏,快点助我一背之力!” “……是一臂之力吧。” 明明水平那么差还没事爱炫成语,自曝其短简直不要太积极。 “你找揍是吗?这是挑语病的时候吗?!”虽然听不到美作内心深处的嘲笑,道明寺还是觉得特没面子,在恼羞成怒地吼完后,又唉声叹气起来:“受不了,搞不懂类为什么会生气!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讲好不好!” 他是真焦头烂额了。 同时还被深深的挫败感和气闷折磨着,心那里传来阵阵钝痛,像在被钝刀子磨着,只能不停地流着血,却无法阻止般难受。 好不容易找到跑掉的类,却平白无故惹得他不高兴。 跟自己喜欢的人举止亲昵,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说起来也是类先冷落他、长时间不理他在先的啊。 难道分开这么长时间,类一点都不想念他吗? 对道明寺情急之下就会变得极其恶劣的态度已然司空见惯的美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顿了顿,狡猾地避开了问题,问道:“你是想完全见不到类的面、只知道他过得很开心就很满足;还是想天天都能见到他,哪怕他正生着气,对你不理不睬?” 道明寺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后者,可目前我根本见不到人!”又威胁道:“废话就免了,我警告你哦,别想着再愚弄我,否则我就要告诉类,一切都是你出的主意!” 一股浓浓的怨气迎面而来。 美作憋着笑,认真想了想,建议道:“不要急躁。我有办法了。让阿椿姐去代你下一张请柬,类肯定会应邀来啦。而你呢,抓紧时机跟他诚心道歉,他不理你也千万记得死缠烂打,小动作统统克制住,嘴上也规矩一点,他一心软,肯定就会同意和好了。” 是呢,还有这一招! 本还苦着脸的道明寺犹如茅塞顿开,心下大稳,诚心实意地赞美着:“不愧是阿玲,你小子真有办法!” 习惯了他的火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对这句称赞美作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顺口提醒着:“事情解决完了就快回东京吧。哦对了,小心总二郎使绊。” 还是尽快回日本他才能放心得下来。单凭阿司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想斗败心机深的总二郎,难如登天。 没听出美作下半句话里的意味深长,找到解决方法的道明寺满心欢喜地应承了前半句,旋即乐颠颠地挂了电话,刻不容缓地跑去骚扰正在阳台上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喝红酒的道明寺椿了。 结果迎来一道晴天霹雳。 “啊,你来的正好,蠢弟弟。”道明寺椿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躺在摇椅上享用美酒,而是表情凝重地站在书桌附近,听到门边的响动,抬头看向闯入房门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我正要让人去找你呢。” “什么事?” 道明寺奇怪地问着,敛了敛自己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找了张离她最近的沙发椅坐下。 只听她为难地说:“告诉你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妈妈刚才来电,要求你搭乘明早的飞机回东京。” “什么?!你说笑的吧?”犹如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方才还兴致勃勃地指望姐姐帮忙的道明寺难以置信地瞪着一派严肃的姐姐,斩钉截铁地回绝:“我不去!” 还没跟类和好,怎么能一走了之! 就知道他不会配合的道明寺椿无力扶额,强忍着扁他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劝道:“反正你来纽约也只是来玩玩吧?我可不信你准备长时间留在这里。” 他当然会走,但不是现在,而且也不是一个人走! 心里呐喊着,道明寺脸色阴沉,抱肘直立,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说:“不是来玩,我是来找类的。” 语言不通又人生地不熟,憋屈得要命的他有什么可玩的,去迪斯尼吗? “就算你是找类,不也已经找到了?”被夹在强势的母亲和任性的弟弟之间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只觉头大如斗,忍耐着说:“我会陪你一起回去的,这样万一有事也好应付。”又乐观地说:“也别太担心,你最近表现出的上进和显著进步,她一定都看在眼里,说不定是要表扬一下你呢,呵呵。”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连自己都不信刚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说辞。 道明寺嗤笑一声,显然不吃哄小孩的这套,简明扼要地说:“要走你走,操那么多心还不如多关心下姐夫,免得他外遇呢。” “你个臭小子,在我面前扮什么酷啊!”本也是暴躁性格的道明寺椿瞧着弟弟这副嚣张欠揍的样子,终于崩断了脑海里那根名为忍耐的弦,燃烧着的、象征温柔的蜡烛轰然烧尽。 她忍无可忍地飞起一脚把他踹到柔软的地毯上,顾不上疼得她快要飙泪的脚趾,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以为我很想管这种破事啊,有本事亲口对妈妈说,别在我面前耍威风!” 只是让她颇为意外的是,一般被她这样修理着踹上几脚、臭骂一顿就会变得老老实实的弟弟这次却毫无妥协的痕迹,反而更大声地吼了回去:“既然你那么听死老太婆的,就自己回去啊!我现在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不管她要我做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这倒是连道明寺椿也不得不承认的大实话。 向来把子女视作工具,近乎冷情的那个铁娘子……又怎么可能为阿司小小的进步而高兴,甚至褒奖他呢? 可妈妈只淡淡地吩咐了这么句——‘阿椿,把阿司带回日本,尽快’,口风严密到没透露出其他有用的讯息,她哪怕想猜都无从猜起。 他倔强地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她双手叉腰上身前倾,被精心描绘过的眉拧成了凶恶的弧度;两人皆是盛怒状态,彼此互瞪着,针锋相对得像对斗鸡。 深吸一口气,自认年长应该更有气度的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竭力按捺着和他互殴的冲动,脑海里却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她踌躇着,语带试探地问:“……你为什么对现在回东京的事情那么抵触?该不会在大街上遇上了真命天女,所以舍不得离开吧?” 她本不抱期望,只是为了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而随口调侃了句,却不料眼前这头纯情的霸王龙听得呆愣了几秒,随后不打自招,将俊脸红成了一个熟透了的大番茄。 道明寺椿:“…………” 作者有话要说:╭(╯3╰)╮感谢梦幽小美的地雷和大家的订阅~~~ 第46章 接机 现实总是残酷的。 不论道明寺有多扭捏多抗拒,也不谈他心心念念地到底惦记着谁,最后还是逃不过随扈们一拥而上,不惜使上诸如捆绑的强硬手段,也在所不惜要把他带回东京的结果。 眼瞅着好不容易才情窦初开的弟弟被母亲派来的人粗暴地挟上飞机带走,忧心忡忡的道明寺椿或多或少有些同情他,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唯有跟丈夫打声招呼,然后跟着回去一趟,照看照看了。 等类和西门得到他被妈妈派人强押着回国的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整整3天了。 负责通知他们的人是美作。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类不巧正忙得无暇分丨身,一旁无所事事的西门一听是隐藏情敌打来的,精神登时抖擞起来,瞬间进入备战状态,连忙积极无比地接了过去。 既然在上次已经撕破了脸,在对话内容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不料又没能和类说上话的美作全然不欲多谈,在三言两语地把事情概述一次后,懒得听西门的炫耀,也不再浪费唇舌,径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当然,为了避免西门这个阴险的家伙会开免提坑他,美作在措辞上仍是滴水不漏的,非本人根本听不出底下的暗讽。 通讯切断后,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的西门响亮地啧了一声,说话的口气里不乏幸灾乐祸:“难怪阿司最近没空来骚扰你。” 埋首文书的类闻言好奇地抬头瞄了他一眼,示意西门继续说下去。 他是忙昏头了,也没留意阿司的失踪。 还以为阿司正呆在家里好好反省呢。 “他家太后莫名其妙地跟他好像又杠上了,不知道这次策划了什么新菜单,要强迫他做些什么。”西门笑嘻嘻地说。 一直沉默着的类忽然道:“话说回来,明早我们也可以动身回东京了。” “咦,那么匆忙?难道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吗?”为那个‘你们’暗自窃喜着,西门起身给类倒了杯热茶,平静下澎湃的心潮后,讶异地挑眉看他:“昨天不是还和那个叫詹姆斯的家伙谈到晚上12点吗。” 既是期待,又有些难掩不舍。 和倒霉地掀了类逆鳞的道明寺不一样,西门并没被禁令限制,嬉皮笑脸地跟类说上几句卖乖的话就成功蹭进来了,甚至在二楼离类最近的那间客房里大大咧咧地扎了根。 在他看来,这个决定简直再明智不过。 虽然类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很无聊,可是,能朝夕相处意味着他能一天到晚不受妨碍地欣赏类认真的迷人表情,享受 ‘两人独处’的美好时光,也令他留恋不已。 若是回到情敌环伺——明有阿司,暗有阿玲的东京,这样优哉游哉的好日子就不得不告一段落了。 刚宣布完自己决定的类头也不抬,垂眸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把其中需要签字的部分剔出来,然后把剩下的交给西田去复印存根,半晌才道:“该办的基本解决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 “噢,我还以为你对那个金发帅哥有兴趣。” 西门状似玩笑地说着,酸溜溜的气息却怎么都掩不住。 类无语地用一种近似于‘你的脑子刚被阿司踢过还是刚被女人的大胸挤过’的怪异眼神睨了他一样,“他只是我从华尔街找来的数据分析专家,帮我计算市场变数。” 毕竟电脑不是万能的,现在的电脑始祖们更不是。 “那前天的道格拉斯呢?”西门不依不饶地追问。 ——原来是在吃飞醋。 回过味来的类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好脾气地答道:“他是来自麦肯锡公司的咨询人员,用途你应该也不陌生吧?” 对上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眸,羞于承认自己相关知识的匮乏,西门悻悻然地闭了嘴。 ……他回头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非茶道的东西,免得一问三不知。 类却没有往深处想。因为依循他记忆里的印象,在前世,也就是他死前的好几年,总二郎便已经开始在商界如鱼得水了。在脱离了‘艺术家’这个在旁人看来往往显得过于清高和孤芳自赏的桎梏后,长袖善舞的他更是充分发挥了个人魅力的作用,连带着西门家的影响力也一同扩大了好几番。 和西门说话的同时,他签字的动作也不曾停过,才刚把最后一份的日期写好,连笔盖都没来得及盖好,也没留神本来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的西门不知何时溜到了身后。 当西门的声音自耳后响起时,险些把全神贯注的类唬了一下,他接下来的问话亦是直击核心:“你老实说,提前回去是不是担心阿司会被他母亲为难?” 类扭头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淡,不置可否。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他模棱两可地答道。 ——然而答案是肯定的。 类颇为疑惑,为什么在没有牧野参与的今生、距离阿司的生日也还有整整1个月的情况下,道明寺枫会突然强硬地召近来分明没有任何出格举动的长子回国? 总该不会是训斥明显在努力进步的阿司吧。 不管是做什么,他实在是担心那个别扭的女强人会习惯性地把姿态端得太高太强势,在手段运用上又太激烈,难免伤到或者刺激到好友一类的。 能活动的话,他尽可能地去缓和一下那冻到冰点的母子关系也好。 类兀自走着神,但这个含糊的答案显然令西门非常不满。 他紧紧地环着类纤细的腰,十指在腰际游走,仿佛在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又仿佛要透过轻薄的布料感受滑腻的肌肤触感。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西门眼神一黯,俯身前倾,轻咬那块看上去就很诱人的嫩白耳垂。 “别乱咬。” 类略不自在地蹙着眉,平稳的呼吸节奏被悄然打乱了一瞬,很快便平静下来,可西门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些微的战栗,而且怀里这人胸腔里那颗心所跳跃的频率貌似也随着高了那么一点点。 “类,”没理会他软绵绵的拒绝,啃了好几口后,西门蓦然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忙来忙去的,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并不信类所说的‘练手’这个借口。 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来,类怔愣了下,避重就轻地说:“你和阿司的钱,我用来委托人做要约收购了,记得保密哦。” 对这个词倒是略有耳闻,可西门非但没有解开疑惑,反而更一头雾水了:“你为什么看重那家公司的股份?他们近年来的数据分明显示业绩很差,快要濒临破产了。” 类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把快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露出个透着几丝神秘的笑容来,食指点在唇前,轻声细语地说:“秘密。” 密而长卷的淡色眼睫一扇一扇的,扇得观者眼里也心痒痒;精致的眼角微微上翘,酒窝于颊边漾开,水润的眼眸笑盈盈的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内里溢满狡黠。 “想敷衍我?那你可要给点好处才行。” 西门看得心里一热,反射性地调笑着,赶在理智回炉之前,身体的本能已经顺应了源自心底深处的真切渴望——缓缓低下头来,稍稍托起类精巧的下颌,驾轻就熟地觅到那柔软的唇,以吻封缄。 自是不满足于单纯唇瓣的紧密贴合,西门才老实了不到两秒,灵巧的舌头便轻松地撬开雪白齿列的拦截,探入潮热的口腔里。他一边温柔地舔扫过上颚,一边刺探敏感的舌根,像是携着兹兹作响的电流,掠过之处都是难耐的j□j麻热,最后捕捉住羞涩的俘虏,用力绞缠着,贪婪地采撷着甜美的津液,将霸道强势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也毫无遗漏地传递过来。 类只觉唇舌相触处麻烫不堪,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渐渐漫上心尖。但不论他的内心是如何挣扎矛盾着,表面却是按捺下一切起伏的波澜,顺从地闭上了眼,安抚性地握住西门紧张得绷住的手背,生疏地一同投入到这个缠绵悱恻的吻中。 类不禁想,总二郎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要成为‘日本第一花花公子’的人,在那晚对他说出剖心表白的话语后,便真做到了再不去多看其他异性,哪怕一眼。 这段时期形影不离的陪伴不是假的,无所不在的呵护关心也不是虚的,眼里洋溢的爱慕和情意更不是一时兴起……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青春时的懵懂冲动,就像是在干枯的木林里熊熊燃起的火焰,那是连雨水都难以浇灭的灼灼。 但众所周知的是,再炽烈的感情往往也最难以维续,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淡忘掉了。 不愿去压榨这颗已然遍体鳞伤的心、勉强去爱的同时,也不希望自己会得到来自别人的真切爱恋。 那是种沉重的负担,而不是甜美的享受。 怕害人害己,累心伤身。 到底是不信任爱情会长久、静静地等待被遗忘的自己可笑,还是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注定无果的恋爱喜悦中的友人们可笑? 类发现他翻来覆去地想,也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次日下午,直到和类并肩步出安全闸的那一刻还有说有笑着的西门,在眼角余光扫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后,唇角上勾的弧度猛地一僵。 他做梦也没想到,本应听不到任何他们回国的风声的美作竟然会神采奕奕地站在出口处,笑得一脸在他眼里看来是‘欠抽无比的老奸巨猾’,架子摆的是高深莫测。 ——阿玲怎么会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一边窝着把火,一边不由得开始在心里暗骂这深藏不露的家伙阴险狡诈,无时无地不藏了一堆底牌,从不轻易让人看见。 在飞机上彻夜难眠,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西门聊天的类走着走着,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他懒懒地侧过头来,意外地见同伴脸色难看至极,于是诧异地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正正对上美作那落到自己身上的,温柔到令人如沐春风的凝视。 “阿玲?” 唤出对方名字的同时,类既有些惊奇,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局促,犹豫着站在原地,没有迎向对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类恍然间觉得不过是分离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站在眼前的这个阿玲,却好像变了太多太多。 犹带些微稚气的长相随心境的转变而得到最大程度的淡化,眉眼温柔和煦,半长的卷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修身的黑色西装像是瞬间把他挺秀的身量拔高了好些,衬得威风凛凛,整个人都日逾稳重成熟了起来。 倒是有好几分前世那个坐拥大权、杀伐决断的阿玲的影子了 。 类心下略觉茫然,眨眨眼,问:“你怎么来接机了?难道是你告诉他的吗?” 后半句是对西门说的。 自见到美作的那一刻起就打翻了醋缸,臭着张俊脸的西门撇撇嘴,忙不迭地否认道:“我没说。就算说了,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他指了指美作身后站着的那一排引人侧目的黑西装随扈,阴阳怪气地说:“可真是迫不及待呢。” 思及某处,他又有些快意——谁不知道类最讨厌高调?现在这极其引人侧目的阵容肯定会让类不高兴的。 既然连最受宠的阿司都被毫不留情地惩治了一番,那么阿玲铁定逃不过。 想不到啊想不到,阿玲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是有原因的。”仿佛猜出西门隐隐的幸灾乐祸,美作不慌不忙地摇摇头,却不着急进行详细解释,而是首先刺上一两句:“谁叫我不像某人一样爱作弊不爱负责,就知道丢下一堆烂摊子一走了之,满脑子光顾着去找类,反倒留好友一个人下来收拾藤堂家的残局呢?” 可惜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对脸皮极厚的西门杀伤力为零。 美作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去计较太多口舌之争了,对上类困惑的视线,美作一如既往地笑着,紧接着快步上前,展开的双臂断然抱住了自己想念得连骨子里都要泛疼的类,又凑到他耳畔蹭蹭亲亲,尽管沐浴在嫉妒得要命的西门那凌厉的眼刀里,仍然丝毫不受影响地低喃着:“类,欢迎回来。” “谢谢。”一下飞机就能见到久违的好友,摆脱掉脑海里涌现的浅浅迷惑,类也高兴得很,顿时笑眯眯地回答。 “你离开的太久了。再等下去,我肯定也会忍不住去找你。”眷恋地揉揉类蓬软的发,埋进他的颈畔,美作深深地吸了类周身特有的清香,终于平息了长期以来的焦灼和痛苦,只是又非得强行抑制住那想肆意亲吻他的蠢蠢欲动的*,忍了忍,才嗓音低哑地缓缓道:“知道吗?这回阿司大概是遇到不小的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o(*≧▽≦)ツ感谢络伊的火箭炮和梦幽小美的地雷 第47章 较劲 “麻烦?难道说……”闻言类蹙起了眉,兀自沉吟了片刻,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不会吧?” ——难道是商业联姻? 阿司都还没高中毕业啊。 类征询性的目光投向美作。 这话似乎说得有些没头没尾,美作却第一时间读懂了他的意思,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虽然暂时没有确切的证据,目前我掌握的情况是,他妈妈于今晚约了大河原家的人去帝国酒店用餐,应该很快就会得出结论了。” 他的言下之意任谁都能一听就清楚——这等同于一个正式的相亲仪式。 西门讶异地挑眉:“大河原?” “怎么,你见过。”美作狐疑地睨了他一眼,“不会是你把过的美眉之一吧?” “开什么玩笑。”西门嗤笑了声,道:“我和类在l.a的时候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很泼辣任性的小妞,类,对吧?” 注意力不在这里的类没有回答。 ——明明听说道明寺家在石油产业的扩展计划目前实施得极其顺利,牧野也没有参合进来,阿司的妈妈怎么又会莫名其妙地把主意转到这个头上呢? 况且阿司是绝对不会轻易配合的,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去逼他就范。 类心里想着,神情难掩忧虑。 见类心不在焉,美作索性温声建议道:“先去我家休息,再具体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类歉意地替自己的走神笑笑,顺从地点点头。 西门双手抱胸,戏谑的目光落到美作脸上,看似不动声色,却在暗地里腹诽着情敌故作大方的虚伪做派。 这是个显而易见地能把零黑历史的阿司在类心里的印象分往下拉的大好机会,结果阿玲非但不去推波助澜、充分利用这个机会,难道还真要出手阻止? 反正要说阿玲是真心实意要帮助阿司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在西门看来,阿玲充其量是为了博取类的好感度,才会假意伸出援手,或许还会在背地里落井下石呢。 “总二郎,还愣着做什么?” 类走了几步,奇怪地发现西门居然没跟上来,于是不假思索地转身回去,态度自然地拉着他的手一起走。 ……幸福就像乐透,偶尔会在人们始料未及的时候击中幸运者。 被微微眯起眼睛的美作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走路都越发飘飘然起来的西门觉得,若是用不干胶将他和类此刻相连的手牢牢地黏住的话,大概会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总二郎是由于在飞机上睡眠不足,才会发呆的吧。”美作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顺理成章地提出:“我刚好准备了两部车,要不这样——类,我和你坐一起,另外一部车的后座就全部让给他,这样总二郎就能够好好躺下来休息了,如何?” 虽然也很困,可实在放心不下阿司的事情才不得不强撑的类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满意地点点头,按捺下打哈欠的冲动,微笑着赞同道:“不错,那就这么定了。” 美作又关心地看看膛目结舌的西门,善解人意地道:“总二郎你好好休息,实在不行就先回家吧?” 沉浸在快乐中,结果反应不小心慢了半拍的西门:“……………………”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座驾的他们真的有记得该参考一□为当事人的自己的意见吗?! 什么叫‘刚好准备了’两架车——阿玲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地在事先便盘算好这一出的话,他立刻就去改姓叫花泽总二郎! 悲愤无比的西门简直气得心肝都在疼,平白丢了监视美作跟类说话的机会,偏偏还要违心地作出领情的样子。 毕竟事情已成定局,尘埃落定的劣势下,他深知即使自己再负偶顽抗地纠缠这个话题也无济于事,还多半会被阿玲歪曲成是‘在逞强’。唯有徐徐喘出一口气,竭力保持住表面的风度,实则无奈至极地长腿一迈,上了美作家的高级房车。 在关门时,他泄愤般地把车门摔得极响,前排的司机听着都忍不住肉疼非常地抽搐了下油腻腻的脸皮。 美作家有着极大的庭院,里面种植着品种名贵的各类玫瑰,光是负责打理照料的园丁就不下10人,最大的职责便是将这些含苞待放的花卉维持在最佳状态,保证在夫人每次心血来潮地出来采摘时,都能摘到新鲜水嫩的。 踏过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板铺就的小路,途经一道道精巧如画的玫瑰拱门,最后引往的,是一幢弥漫着浪漫与奢华气息、富丽堂皇的别墅。 “伯母在家吗?还有绘梦芽梦呢?”临到门前,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问这个。 “妹妹们肯定上学去了,妈妈大概也不——”在吧。 话还没说完,就像是等待已久了一样,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左一右地各自站着一名佣人,纯手工的彩织地毯末端站着一个洋娃娃般华丽裙装打扮的可爱女性。 美作:“…………” “阿玲~~~~你终于回来了~~~” 容光焕发的美作妈妈在原地优雅地转了个圈圈,蓬蓬裙的裙角飞扬,眼睛则亮晶晶地看着儿子,双手合十:“我们来开茶会吧~~~” 美作眉心一跳,顿了顿,方僵硬地说:“啊,妈妈你在家啊。” 肌肤幼嫩,宛若少女的美作妈妈听出了里面的冷淡,说时迟那时快,本来氤氲着期待的双眸转为泪汪汪,用带着些微哽咽的腔调委委屈屈地说:“阿玲难道不喜欢妈妈了吗?妈妈很为难耶——咦,小类和二郎也来了呀~” 类笑吟吟地跟两眼放光的她打了个招呼:“伯母好,又来打扰了。” 西门也笑容灿烂地称赞了一番她的美貌。 登时就大雨转晴的她眨眨pikapika地闪着的眼,滴溜溜的眼珠子扫了眼有些局促的儿子,又在类和西门之间打了个转,恍然间顿悟了什么,不禁掩嘴,咯咯地笑了:“难怪!原来是要去接你们呀。嘻嘻,我还奇怪阿玲为什么连中饭都不吃就一大早催人开车载他出去呢,看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样子!” “妈!我自己的客人会自己招待的啦,你去忙你的吧!茶会等绘梦绘芽她们放学回家再说,好吗?” 美作被妈妈卖队友的举止惹得相当窘迫,脸色骤然大变不说,只想着尽快把口无遮拦的妈妈推搡上楼。 “呵呵呵,你们好!欢迎来我们家,那么一定要玩得开心哦~~~” 好在她没有再做纠缠,在眼神诡异地留下一串银铃般的愉快笑声后,就蹦蹦跳跳地上楼了。 “呼,都快被她搞疯了,哪里像个38岁的人啊!”目送她活蹦乱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回旋的楼梯口,美作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口气,松松抽搐不已的嘴角,并用食指不断按按胀疼的太阳穴。 “伯母真可爱。” 在美作的抱怨声中稍作停顿,仔细一想,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阿玲才会被迫成熟起来,去保护生活在童话中的公主妈妈和妹妹们吧? “类,你居然还笑!”美作义正词严地抗议道。 “在我看来也是,伯母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天真活泼呢。”西门笑眯眯地道,狭长的狐狸眼里却毫无诚意地掠过一抹名为‘喜闻乐见’的促狭的光。 “噢得了吧,请你闭嘴。”要说对类的时候还更多是宠溺,换成是西门的时候,美作就不客气多了。面无表情地说着,精疲力尽到连做表面功夫的心思都没有。 类好不容易笑完了,正准备开口打圆场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得困惑地看着开始互相挖苦、针锋相对,明里暗里在较劲的两人。 这一趟回来后,阿玲好像……跟总二郎的关系变差了一些? 或许是兴趣相投的缘故,以前多见他们两人联合起来调侃在某些方面脸皮特别薄、又额外容易恼羞成怒的阿司,鲜少会互相争执。 幸运的是,赶在类往更深处想之前,美作的心情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他为了确保妈妈不会半路又来捣乱,干脆领着友人们去了位于别墅东厢房的大温室里。 外面看起来普通的建筑物,走进去却别有千秋,令人眼前一亮。 “妈妈说想要一栋像清秀佳人里的屋子,才让爸爸建了这里,现在用来培育黑玫瑰和一些新品种。”美作解释道。 “好多花。”类感叹道。 “以前好像没来过这里。”西门在东瞄西看、打量了一阵子后,饶有兴致地评价着。 “你当然没来过,忘记你小时候有段时间花粉过敏得很严重了吗,又怎么可能自虐地跑来光顾花粉泛滥的温室呢。”美作没好气地说。 西门稍微回忆了一下,没在脑海中找到相关画面,于是不满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你乱扯的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分明是你怕我们笑话你那被装饰成粉红泡泡风的卧室,不爱邀请我们来才对吧!” 美作耸耸肩,意思是不欲追究,却随着露出个鄙夷的表情来:“不肯承认就算了。” “喂,你——” “我想喝抹茶。”不知何时起已经坐在茶几旁的宽敞沙发上的类突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淡淡的一声同时也像是一道休战符,提醒了准备继续舌战一番的西门,顾忌到类在场,他悻悻然地瞪了美作一眼,自动将千言万语堵回了喉头,勉强作罢。 “好,我去让人给你泡。” 美作微微勾起唇角,起身出门吩咐了守在外面的女仆几句,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几个漂亮的软垫,粉亮的颜色,一看就知道出自美作妈妈的手笔。 “哪里来的?”类好奇地问。 “妈妈让人送来的。”美作无奈地解释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去转了一圈,她居然躲在墙角偷听!” 真是活宝。 类差点没憋住又笑起来。 “你可以躺一躺,”美作细心地把软垫摆好,又顺道给类换了个位置,“这后面放置的植物叶片具有安神的作用,比较适合。” “谢谢阿玲。” 类不客气地侧躺下来,修长的腿伸展开,恰好抵到沙发边缘,稍稍曲起的话,地方就更富余了。 西门没有傻到去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份殷勤周到的待遇,省得又被使绊子,想了想,他道:“这沙发是定制的吧。” 美作警惕地瞥他一眼,“是啊,你喜欢?” “不是啊,千万别误会。”西门咧嘴,笑出一排雪白的牙,手里则握着恶魔的小叉子往美作的痛处猛戳:“我只是觉得这个沙发长度像是按照你的身高量身打造的,毕竟换做是我躺上去的话,恐怕就显得短了些。顺口一问,果然如此呢。” 类:“噗。” 美作额角青筋暴跳:“…………………………我可以现在请你滚出我的屋子吗,立刻。” 身为f4里最矮的一个,‘身高’这个话题绝对是他最大的禁区,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梦幽小美的地雷和君君的手榴弹~~~ 第48章 商议 面对杀气腾腾的美作,忽然记起自己正站在对方地盘上、渐觉不妙的西门明智地选择打起了哈哈,试图寻找一个台阶下:“咦,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确、实、很、过、分。”死死地捏着杯柄,美作语气冰冷,非常不给面子地一字一句道。 两人视线相交处,噼里啪啦的火光四溅。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下一瞬,像是对此刻的肃杀冷凝气氛恍若未觉,类语带犹疑地问出了两句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关系不如以前融洽了?” “绝对没有!”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即发挥出多年的默契,异口同声地回道。并且不约而同地堆起灿烂的笑脸看向类,眼神真诚地想澄清这个‘误解’:“这只是我们沟通感情的新方式。” ——西门巴不得美作这个潜藏的劲敌能把‘好朋友’的面具维系一辈子,扮演的角色永远别起变化。 ——美作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确保类一定会接受自己心意前,不肯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 “哦。”像是没听出他们蕴含在话里的咬牙切齿和不情不愿,类兴趣缺缺地随口应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了几回,说:“那你们一直站着不累吗?先坐下吧。” 两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乖乖坐下。 类默默地笑笑,倒也没再追问了。 西门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抱怨道:“阿司都还没满18岁,搞不懂他妈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这同时也是最让类想不通的疑惑。 他们圈子里有条不成文但通用的潜规则——在从英德高中毕业之前,这些企业家二代享有游戏人间、不需涉入家族事务的豁免权。 像阿司这种分明没做出离经叛道过头的事情,就母亲一意孤行地半路截下来的例子颇为少见。 美作苦笑:“别看我,虽然呆在东京,但他自下飞机来就一直被拘在家里,我上门找他也被拒绝接见了——所以了解的情况真不多。想联系阿椿姐也发现号码被拉黑了,这恐怕也是他家太后的下达的指示。” 换句话说,如今的道明寺宅处于近似与世隔绝的封闭状态。 不愧是算无遗策的道明寺枫。 话虽如此,西门还是抓紧时机嘲讽道:“真没用。” 美作哼了声,没跟他争一时的口舌之利,继续分析:“我看他家的安保力度比以前大很多,巡逻人马的布置上也很森严,与其说是防备外界人士入侵,倒不如说是怕内部的人出岔子——估计阿司没少尝试过出逃。” 可惜未遂。 类冷静地说:“光逃出来也没用,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 “说的也是,”美作叹了口气:“她要拿捏阿司,再简单不过了。” 氛围无形中变得压抑起来。 直接帮道明寺逃跑绝对是下下策——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若是成功了,任谁都会第一个怀疑他们这三个好友。 凭道明寺枫的能耐,暗处监视一下他们不在话下。 没准现在就已经在戒备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素来将在她眼里显得‘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f3视为带坏阿司的元凶,厌恶着他们的道明寺枫鲜少会给出好脸来,之所以忍耐着不去干涉他们的来往,也不过是看在家族的份上罢了。 ……天知道是谁带坏谁。 不过天下的妈妈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往往都是不讲道理的。 类郁闷的是,这事为什么不发生得晚一点——只消再过半年,等他用阿司交给自己的那笔钱收购下来的公司走上正轨,开始稳定盈利,并把存款彻底转移的时候,他们就不用这么被动地束手束脚,随时要忌惮阿司妈妈的手段了。 他想给阿司留下的,是一条稳固平坦的后路,一项可以让他将来不会动不动就受父母金钱手段来辖制和胁迫的基本保障,一种能够大声说出‘我的事情你们少管’的底气。 也多亏阿司不像美作和西门一样时不时会花钱在女人身上,尤其为讨她们欢心而一掷千金。本身道明寺家在给零用钱时就最为慷慨,多年来又没找到什么机会花用出去,攒下来的竟是一个惊人的、远超类跟西门存款加起来的总和的庞大数目。 一听类需要,他二话不说,连眉头都不皱地一下地就把银行账号密码通通告诉了类。 ——一旦付出了全心全意的信任,就无需去问任何缘由。 道明寺的思维向来很直接——只要知道类需要或者类想要,他又刚好有的话,那就一定要给。 至于类想拿去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哪怕当烟火烧着玩也行。 而对能预知先机的类来说,原始资金越多,将来获取的收益只会越可观。 说到底,他们现在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无能为力、只能束手待毙的原因,就是没钱没权。 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大企业继承人说出这话听起来似乎显得很荒谬滑稽,可确实是事实。 道明寺枫手里牢牢地捏着他们的软肋——她能随时通过冻结阿司的信用卡、银行账户来斩断他的经济来源;也能轻易雇佣大批保镖把不合作的儿子制服,控制起来;连出嫁多时、早已独立的长女椿也不敢反抗她的强势铁血,几句劝诫根本毫无用处。 虽说她无法直接控制f3,可她只需要透露只言片语,f3的家长也定然不会任由儿子们近乎胡闹地干涉他人家事,莽撞地得罪财大势大的世交。 “要不要试着往好的方向想一想,”西门乐观地换了个思路:“他这次的对象看上去也不错,家室匹配,身材火辣,性格也够强悍的——啧啧,总归不是阿司厌恶的那种爱哭的娇娇女,试试交往看看也没坏处。说不定她恰好是阿司的克星呢。” 对他而言更是不错——不需亲自出手设计,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次性解决掉两个潜在情敌,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堪称千载难逢。 “你不是只见过她一面吗?”美作扫了他一眼,不赞同地说:“说话别太不负责任,阿司跟你可不一样,招架不住诡计多端的女人。” 西门嗤道:“你太低估阿司的能耐了,他不是智力低下的巨婴,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而且他的直觉历来很强。在美眉身上偶尔历练一下,或许还能让他变得稳重一点呢。” 美作忽然就不吭声了,心情有些低落。 反正…… 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也早晚有这么一天的。 逐步接管家业后,在父母的要求下娶一个自己不爱,甚至是根本不认识的贵族名媛为妻,做一对貌合神离、相敬如宾的夫妇,与之生儿育女,同床异梦,仅仅是因为对方‘门当户对’。 这是他们自出生起,就注定要走的路。 阿司不过是不幸地提早了一点迎接罢了。 “大河原滋还没正式进入过社交圈,也没有照片流出。你们确定她就是今晚要跟阿司相亲的那一位吗?不会是同名同姓的搞错了吧。” 不太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美作半信半疑地问。 类点点头:“我确定是她。” 换做是别人难免犹豫一下,但对上辈子就认识对方的类而言,没有比这更肯定的了。 “其实那个女孩也没什么不好,”西门把双臂交叠着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以为然地说:“除开任性、蛮不讲理、刁钻野蛮、随心所欲、桀骜不驯、用小脑思考、举止粗俗奔放、说话太直接……这些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应该蛮适合阿司的。” 美作无语地用左手食指揉揉眉心,深深地看了西门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没什么不好了,因为不好的都被你说完了。” 西门把玩着砖块手机,笑嘻嘻地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我们杞人忧天了,万一她看不上阿司呢?” 对这条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的揣测,美作相当失礼地翻了个白眼:“别说笑了。” 看在他们这些熟知彼此脾气的好友眼里,道明寺的虽然很单蠢很粗鲁又很自以为是,可落在爱慕者眼里,这些缺点也能分分钟被转换成吸引力十足的‘霸气’来理解,而且他的其他外在条件实在好到无从挑剔。不说别的,单论他那张英俊傲慢的脸,就足以令无数女人趋之若鹜。 完全找不出他会被异性拒绝的理由。 对这桩份量极高的婚事,各方面条件都略差一筹的大河原家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推波助澜届时一定少不了。 美作最后总结道:“……既然无法阻止,干脆建议阿司暂时答应下来,无论如何先敷衍过他妈妈再说,然后在风头过去后随便找个理由把她甩掉好了。” 西门笑着附和:“其实他几乎不用干多余的事情,直接把自身的任性表现得再扩大几倍就好,保证能让对方难以忍受地落荒而逃。” “阿司和她不合适。”不料类却相当笃定地断言道:“他不会喜欢她,也不会答应和她交往的。” 西门和美作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西门微拧着眉,忍不住醋意十足地问:“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类摇头:“阿司不像你们的性格,他逢场作戏的能力太差,对方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连看都不乐意多看一眼,厌烦的情绪更是藏都藏不住。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演技突飞猛进,达到能瞒过观察力极强的枫夫人的程度?” 莫名感觉自己被鄙视了的西门羞恼地抿唇,半晌,耐不住不服气地说:“类你太偏心,定论也下太快了。说不定阿司就喜欢大河原滋那种辣妹呢?” ——因为前世的阿司跟牧野分手后就曾经尝试过去爱小滋,但经过了一段时间努力,还是失败了。 太强势高傲的两个人相处起来本来就容易产生摩擦,在仅有单方面来电的情况下,更是无法容忍小小的缺陷。 没必要再重蹈一次覆辙,弄得大家都尴尬。 但这些理由自然是不能被宣之于众的。 类略加思忖,认真地说:“因为阿司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他的眼里根本看不进别人的。”言罢,面对震惊的两位好友,他状似无心地针对西门补上一刀:“他不像你,可以一边深情款款地说爱我,一边心无旁骛地和其他美眉玩爱情动作类游戏。” 西门:“……” 美作:“……” 这近似于陈述事实的直白口吻,把毫无心理准备的西门跟美作都震在了原地,只傻愣愣地听着类淡淡地往下说:“算了……反正阿司的妈妈没有谨慎到把整间帝国酒店都包下来,那我们今晚也可以去悄悄看一看,不直接露面,在边上静观其变就好。” 说完,快撑到极限的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把支起上身的手肘放平,裹好绒毯,温声宣布道:“就这么安排了,趁夜晚还没到来之前,我先睡一觉,你们也好好休息吧。” 任性地撇下f2,类平静地阖上眼,很快陷入了睡眠状态。 西门脑海里的齿轮很久以后才重新开始了艰难的运转——类在先前的约定里,不是说好了要保密的吗? ……好吧,目前在f4里‘不知情’的貌似也就剩装傻的阿玲了。 最令他意外的就是,类看着迷迷糊糊,对旁人态度漠不关心,原来已经敏锐地察觉到‘阿玲早就发现了他们关系的变化’这一点了。 那类心里,对阿玲又是具体怎么想的呢? 不对,关键问题是,类难道也知道了阿玲喜欢他吗? 诸多疑惑涌上心头,刚缓过气来的西门不由得再次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妖童和一直死的红色猫咪的地雷嘿嘿 第49章 水火 道明寺家与大河原家一同安排的相亲宴就在晚上7点,可直到6点30分,特意赶完了当天的公务、且把自己的穿着打扮整理完毕的道明寺枫仍没在客厅见到人。 她沉着脸,不悦的情绪怎么都掩不住。在重又扫了眼空空如也的走廊后,扭头问玉嫂:“阿司呢?” 声音冷冽,像是来自寒冬腊月的风,又隐含着不怒而威的严酷。 玉嫂心里暗暗叫苦,表面小心地赔着笑脸解释道:“枫夫人,阿司少爷还在换衣服。” ……事实上,破坏力惊人的他已经大吼大叫着整整撕坏了13套衬衫长裤了。 她听着这拙劣的谎言,瞄了眼精致的腕表,冷哼一声:“换了2个小时23分?我去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说完就起身,不顾玉嫂的极力劝说直往儿子的卧室走。 走着走着,她的脑海里转过了诸多念头。 ——阿司的性格一向桀骜不驯、唯我独尊,在强压下也断然不会配合相亲的安排,厌恶一切形式的拘束。 这些她是清楚的,所以拘禁他的时候,并没提及有关‘相亲’的只言片语。 身在笼中犹如困兽,天天气急败坏地找茬的他恐怕暂时没能力联想到这上头去。 近几年来,忙于公务的她和丈夫鲜少有时间精力去管教他,相当宽容地放纵他肆意妄为,跟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混作一堆,整天在校园里寻衅滋事。他们顶多是偶尔出面收拾残局,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 事到如今会面对这么个结果,虽然很不高兴,但她亦有一定心理准备。 并谈不上忧心忡忡,因为她有十足的自信,届时能把儿子的这些劣习一一扭转过来,这样一想,暂时放任他小小的自由倒也没事,反正他即便是再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真正令她发觉事态渐渐脱离了自己掌控,从而不得不提前实施这个原本要在阿司毕业后才开启的计划的诱因,是花泽类。 ——有关阿司银行里的存款的大笔变动事宜,在转账成功的几分钟后,就有人及时告知了她。 她虽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嘴上也没评价半个字,可心里却是颇为不快和忌惮的。 不是资金本身的问题,那些钱尽管数目不小,可还没大到会让她放在眼里的地步。 她最觉得不妥的地方是——身为道明寺家唯一继承人的阿司,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会对花泽家的独子言听计从?! 又不放心地命人收集了阿司近期的资料,越是翻看,心头蒙上的阴霾就越厚重。 简直快到耳提面命的地步了。 再这样听之任之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事关整个道明寺财团今后的命运,即使是她,也不敢疏忽怠慢。但可以肯定的是,光是设想一番那种可能出现的情景,就够让人不寒而栗的。 总之为了最大程度降低花泽对阿司的影响力,先以最快速度让阿司跟一位活泼漂亮、身份登对的女性订婚,转移掉他放在好友身上的过剩注意力和充沛的精力,再附带着提早帮他稳定一下心浮气躁的性子,和磨一磨那轻易取信于人的蠢钝,是最理想不过的选择了。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谁是‘内人’谁是‘外人’,都稀里糊涂地分不清。 当然,论及正式结婚的话,倒是不急。 一时的糊涂,往往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当务之急,是要不着痕迹地削弱他们之间的友谊。 偏偏不能粗暴地直接插手——极可能会造成反效果,尤其是他们正处于叛逆的年龄。 更何况,花泽家的小子根本不堪大用。 前段时间光看他替其父传话表现出来的从容风范,她还以为他有所进步,孰料不久后便传来对方在华尔街掷下重金的消息。也不知他是有眼无珠,纯粹是在玩票,还是太过好高骛远,煞有其事地选来选去,最后竟然挑了几条无人问津的垃圾股。 若是只糟蹋了他自己的钱也就罢了,还巧言令色地撺掇跟他关系密切的西门和阿司一起填这个无底洞。 她越想越厌烦,不仅是对把儿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花泽类深恶痛绝,也是对助纣为虐的美作和西门不满。 “放——开——我!我要宰了你们!!” “阿司少爷,求求你安静一点,把衣服换好。” “你要是再不滚开,我就要把你们全部炒鱿鱼!!” 当停在阿司房门前,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听见里面的大声叫嚷和混乱时,她愤怒的情绪更是到达了巅峰。 “你还要耍小孩子的脾气到什么时候?” 打开门,她高仰着下巴,寒冷彻骨的锐利目光在那一瞬间准确地锁定在了暴跳如雷的儿子身上,冷笑着讥讽道:“你以为你几岁了?换个衣服都大呼小叫的,这是身为财团继承人该有的言行举止吗?” 她的声音刚一响起,闹闹哄哄的室内便霎时间安静下来,束手束脚地钳制他行为的人也识相地松开手,退到一边。 道明寺司跟人扭打的动作一僵,旋即怒气冲冲地对着站在门口,双手抱肘的妈妈咆哮道:“死老太婆,你以为我是那种你一声令下就得唯命是从的窝囊废吗?!我可没答应过你要去!管你又有什么阴谋!” “请你知道什么叫丢脸。”她的面部线条如雕塑般冷硬无情,又有些不耐烦,说出来的话也刻薄得很:“以及注意你的用词。你以为直到今天,能有不受拘束的幸福生活是谁的庇护?”又嗤笑:“你甚至连窝囊废都不如,窝囊废好歹带了双耳朵,会听人说话,你不光没带耳朵,连脑子都没带。” “啊哈?幸福生活?!”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荒诞怪谈,他猛然间瞪大了眼,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所谓的幸福,就是从小到大都不曾有亲人陪伴在身边,从有意识起环绕四周的便只有佣人和偶尔出现的姐姐,连因生病而昏迷不醒了、睁开眼,床前也不会有见到跟自己有血缘的人的身影的可能。甚至一年到头来能真正跟父母见面的日子只有生日的当晚,平时不会接到哪怕是一个嘘寒问暖的电话,即使是训斥,也只会经由随扈们传达的可笑生活吗?!” 听出这一长串话语里透着的浓重嘲讽和怨气十足的谴责,察觉到那双与丈夫如出一辙的黑眸里溢满了怨忿和受伤,她莫名地感到非常不虞,下意识地蹙起了精描的眉,薄薄的唇瓣也抿得更紧了。 “在你眼里,我根本不是与你理由关系亲密的儿子,只是一个象征着继承人又会惹麻烦的符号罢了,对吧?!” 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保养得宜的十指捏紧了又缓缓松开,那一瞬间,她强行按捺住的是当场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她闭了闭眼,忽略掉心尖上几不可闻的刺痛和失望,在急喘一口气后,复又坚定地睁开,以不容拒绝地厉声喝令道:“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那些都是你的自由——现在立刻换好衣服,跟我走。” 并偏头对佣人们吩咐道:“既然他不想穿西装,就给他换上预备在茶会用的和服,宽松点方便活动,也省得他这样浮躁。” “开什么玩笑,我——” “你不走的话也可以。” 在掷下复杂的一瞥后,道明寺枫打断了他未竟的话语,看似不愿再搭理急怒攻心的儿子,径直转身离去,只抛下这么一句淡淡的威胁:“只不过你这样做的话,以后就不用再想着跟那帮‘好朋友们’见面了,”她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目眦欲裂的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尤其是花泽类。” 他闻言浑身剧震,本能地扭过头去,死死地盯住那穿着枫叶印染的和服的窈窕身影,似乎是想看出一些端倪来,可待她逐渐消失在走廊转角处,却仍然一无所获。 本身毫无心理准备、此时更是被石破天惊的这通话给彻底吓唬到的道明寺不知所措地挺直了背脊,感觉浑身的血液简直都快冻结了。 唯有木愣愣地呆立着,仿佛是一具无知无觉的人偶般僵硬地任由如释重负的佣人们殷勤摆弄。 她怎么会知道的? 是谁说出去的? 他和类哪里露出了破绽? 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是毫无根据的臆测还是证据确凿的警告? 她会不会对类不利? …… 千万个念头同时转动,脑子登时当机的道明寺浑浑噩噩地跟在她身后,无论是上车下车还是进酒店上电梯,整个过程中亦步亦趋,高大英俊的男人眼神呆滞的样子分外惹人注目。 直到一道堪称尖锐刺耳的女声骤然响起,他才不适地拧起眉,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喂喂喂!小心我拿高跟鞋扁你们——放开我!!!不要就是不要!!!我说你们,搞什么鬼!” 郁金香刺绣的柔软地毯上站着一双女性赤丨裸的脚,一身凌乱的纯白色底裙,视线往上稍稍移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爽利的栗色短发和小巧精致的五官,表情因被挟持的肩膀处传来的锐痛而微微狰狞,英气勃勃的眉宇间挂着跟常态下的道明寺极其神似的不羁。 要是换做西门站在这里,八成要响亮地吹一记口哨,赞一句辣妹。 不解风情的道明寺厌恶地撇撇嘴,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充满恶意地想着: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猴子? 不,即便是母猴子,恐怕都是训练有素的,比她来得有教养得多。 暗暗鄙视对方的他干脆利落地选择性遗忘了半小时前自己的狂野表现。 “这是犬子,这位是大河原滋小姐,”简略地给双方做了个介绍,面色平静的道明寺枫紧接着砸下一个叫人神魂出窍的晴天霹雳:“阿司,她是你的未婚妻。” 瞠目结舌的道明寺司:“……啊哈?” 呈斗鸡眼的大河原滋:“……纳尼?” 初次见面的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石化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姗姗来迟的大河原夫妇歉意地跟道明寺枫打了个招呼,未来的‘岳母’迫不及待地打量着既定的女婿,顿时善意地掩嘴轻笑道:“这位就是阿司少爷吧?个子好高呀,真是一表人才。” 未来的‘岳父’亦是笑容可掬,看起来对这桩婚事无比满意:“幸会幸会,我们是小滋的父母。” 两人都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面对这么和谐友好的示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什么糟糕状况的道明寺,非但没有礼貌性地回应,还咬牙切齿着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脸色黑得几乎跟锅碳有得一拼。 像是对他飙升的怒气值恍若未闻,道明寺枫带着貌似真诚的商用笑容,用无奈至极的口吻道:“这孩子就是这样,有些凶恶和别扭,心地还是好的。以后恐怕要劳烦你们多多关照了。” “呵呵呵呵,我们才要这么说呢,小滋她——” 仿佛要是为了证明他有多配得上‘凶恶’这个词似的,一直脸色遍布阴云的道明寺,咬牙切齿地把攥得死紧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赶在心情愉悦的大河原夫人客套话的话尾落下前,忍无可忍地把蓄势已久的、蕴满了他体内燃烧着的熊熊怒火的雷霆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砸在堆满精美可口的菜肴的红木桌上。 在众人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和惊惧的注视中,随着一声恐怖的闷响,他这一下直把约有三厘米厚的桌面砸了个碗口大的对穿,连带着底部镶嵌的不锈钢片也深深地凹了下去。 “……oh my god,”饱受惊吓的大河原滋木然地眨了眨眼,连舌尖都要发颤般地感叹道:“……这何止是有点凶恶啊,简直是杀伤力超强的人形兵器!” 像对密密麻麻地扎在手背指尖的木屑和迅速渗出皮表的滴滴血珠毫无知觉,道明寺轻蔑地哼笑一声,冲瞠目结舌的大河原一家得意地咧咧嘴,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他们登时就噤若寒蝉地退后一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道明寺接着转身,英勇无畏地对上了妈妈那双无情而充满震慑力的眼,黑眸里锋芒毕露,闪耀如黑暗中的那一点烛光。他铿锵有力地宣布道:“如果这就是你期待我去做的,那么,我——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3╰)╮感谢南瓜籽、妖童、梦幽小美和络伊的地雷o(≧v≦)o~~ 第50章 拔河 那头道明寺家的母子在冲彼此冷嘲热讽,被晾在一边的大河原则尴尬地面面相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打圆场? 大河原夫人强笑着说:“好像每个年轻人刚开始都是这样别扭冲动的嘛,反正等实际举行婚礼还有四年多的时间,足够培养感情,多些了解,最后就能好好相处了。” 大河原先生脸上还有些阴晴不定,并没急着附和。 考虑到婚约另一方强烈抵制的态度,他想再重新斟酌一下,把被娇宠惯了的女儿交出去究竟是不是个理智的选择,亦或许太过草率了。 ——万一家暴起来,岂不是分分钟躺医院的节奏。 他忧心忡忡地想着。 没能在阿司这里占到上风的道明寺枫随着笑了笑,眼里却是凉凉的,看着梗着脖子一脸决绝的儿子的目光活像是盯着青蛙的毒蛇,半晌才移开了视线,沙着嗓子慢悠悠地说:“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怪我不慎宠坏了小犬呢。” 表完态也扫完了双方的面子,多少顾忌着妈妈会否对类下手的道明寺司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克制着夺门而出的冲动,像只无所事事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半耷着眼帘,闷声闷气地哼了哼,浑不在意地顺手甩了脚下踩着的手织地毯一小片晕开的血坠。 眉头全然没有因疼痛而蹙起一丝一毫,他所展示出来的漫不经心,就仿佛是那被猩红色彩浸透的手掌不属于他一样。 一群人皆都心有灵犀地忽略了他这充满挑衅意味的举止,“令公子年轻气盛,可以理解。”大河原夫人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和颜悦色道:“我们家的小滋也比较顽皮呢,他们一定会很合得来的,”又不禁试探了句:“但是……令公子的伤口,还是尽快找人来处理一下吧?” 那血肉模糊的手背简直惨不忍睹,连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都看着颇为不忍。 道明寺枫礼尚往来地赞美了几句小滋的真诚坦率,对后半句建议却恍若未闻般无动于衷。 但灵敏机智的经理却明白过来她平静无波的漠然外表下所要表达的意思——既然不出言反对,那就等同于默认了。连忙招呼侍应生们去拿急救箱。 小滋已经气得快要晕过去了,难以置信地喊道:“爸妈!你们在开什么玩笑!我才18岁,为什么就要替我安排婚事?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要把我跟这个讨厌我的暴力野人撮合在一起吗?!” 大河原夫妇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无端炮轰的道明寺就忍不住嫌恶地喷火了:“啊哈?你说谁野人?先去照照镜子,你自己又比动物园里的母猴子要好到哪里去?”又扯出个鄙夷的笑来:“还指望我跟你交往?不要这么不自量力啊。”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到底知不知道礼貌这个词怎么写啊!”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狠狠一跺脚,脑子被翻涌的血液给激得一痛一痛的。 想扑上去抓挠他,偏偏忌惮着他恐怖的武力值不敢动手动脚——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好惹,连对他自己都那么狠,更遑论是对别人?下起手来毫无分寸可言,女人在他跟前,搞不好根本得不到丝毫优待。 ——事实上她的直觉难得正确了一回。 奇怪……这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伪绅士做派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不过这个念头只短暂地闪现了半秒,很快便被其他潮水般的思绪给冲刷了去。她烦躁地摇摇头,思来想去,唯有勉强按捺着发飙的*,又转向看得津津有味的妈妈,痛心疾首地劝道:“你们难道就忍心让我下半辈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和情绪激动、相看两厌的这两人不同,道明寺枫和大河原夫人至少在表面上都露出个乐见其成的笑容,自顾自地互相交流着意见:“看他们真有默契。” “可不是嘛,说不定等不及4年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了呢。” “新新人类的想法我是不清楚的,但小儿女们想要提早结婚的话,我绝不会反对的。” “这要具体看他们的意思了。” 轻飘飘的三言两语,道明寺跟小滋竟被生生掰成了一对缘分天定的欢喜冤家,就差最后拍板了。 ……几分钟前萦绕室内的硝烟味仿佛荡然无存,若不是偌大一个豁口还诚实地印在桌面上,光看这其乐融融、交谈甚欢的表面,倒更像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觉。 道明寺在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正要出声,结果被同样很不满这项安排的‘未婚妻’给当机立断地抢先了一步。 “与其嫁给这种大力猩猩男,”气得七窍生烟、连耳尖都在发烫的她匆匆撇下这么句话后,光着一双嫩生生的脚,横冲直撞地轰开了四周的保镖,不管不顾地跑到屏风后面——也就是其他客人用餐的地方。 情急之下,她是看也不看地直接挑了个离得最近的,一番生拉硬拽,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那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不曾躲闪,硬是迷迷瞪瞪地被她这股一往直前的蛮力给趔趔趄趄地拖了过去。 会来帝国酒店13层用餐的人非富即贵,她倒不太担心对方会差劲到撑不起场面,只想快快拉个人来气气乱点鸳鸯谱的父母,附带打臭屁又自恋的相亲对象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亲昵地挽着那人的胳膊肘,示威性地冲他们笑笑,继续接完刚才那句话:“——我宁可嫁给这样的!” 在看清这个倒霉鬼的相貌后,道明寺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又黑又红又白的,十分精彩,最后定格在窘迫的血红色,还掩饰性地呛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怜的他不知道这种羞窘的情绪近似于被妻子抓奸在床的丈夫。 虽然这一切根本不是出自他本愿的。 方才一直漠视着这一场闹剧,看到这里,道明寺枫开始眼皮狂跳,神情迅速冷了下来。 不知究里的大河原夫妇还在为自己女儿的无法无天而一脸无奈。 察觉到气氛不对,小滋狐疑地扭头看去,这下也彻底傻了眼,颤颤巍巍的食指非常没有礼貌地指着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这人,声线一抖一抖的,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在l.a的姓花泽那个冒失鬼!” 类无辜地看着她,深邃的淡茶色眼眸里似有潺潺小溪蜿蜒流过,薄雾朦胧,反射着耀目的晨光:“嗨。” 晃晃脑袋,差点被蛊惑了的小滋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炮口对准昏昏欲睡的他:“嗨你个头啊!上次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你那一丢丢得我的脑门上青了一大块,一大块!知不知道!足足过了一个星期后才消掉!” 类呆呆地眨眨眼:“哦。” 小滋的声调骤然拔高,对他怒目而视:“你以为你哦哦哦地一昧装傻我就会放过你了吗?!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亏那些臭保镖守口如瓶,即便她威胁说要炒他们鱿鱼也不肯透露有关他身份的半个字。 仍处於重度渴睡状态、尚未明白自己处境的类缓缓地展开一个卖萌的可爱微笑,趁着被煞到的小滋下意识地为之呼吸一窒的时候…… 理所当然地再度阖上了眼帘。 ……居然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你给我——”小滋这下是彻底抓狂了。 正如道明寺枫所确信的那样,类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若是f3同时出动难免会太过引人注目,理想中的做法是采取分时间段和不同入口进入的做法,来避免引起注意为宜。不幸的是,由于她的信息保密措施做得极为严谨,连美作也没能探听出具体的厅室位置,只能断定是介于13-15层之间。 于是无奈之下,他们直接分头行动,并约好一旦发现阿司一行人的行踪,就立刻用手机短信联系其他2人。 提早了足足2个半小时抵达此处的类怡然自得地点了一桌子漂亮的甜点,心爱的奶油焗水果也没忘记,但在慢条斯理地享用完毕后,目标人物始终还迟迟地未见踪影,往往一天要睡上15个小时才舒服的他只好强撑着精神等着等着,浓重的倦意不可避免地不断上袭,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不说快震到羊癫疯的手机,连阿司先前引发的那一场不小的骚动都未能惊醒到熟睡的他。 类和小滋这一番无形中透着亲昵的暧昧互动落在大河原夫妇眼里,极其新鲜,更像是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尽管不清楚这个相貌俊美得与道明寺家的继承人不相上下、穿着打扮上又十分得体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更不清楚他跟自家女儿之间存在什么渊源,可从对方那被女儿欺负成这样还维持着极好的风范,脾气温和不跟她计较,真是甩了嚣张跋扈又桀骜不驯的道明寺司不止一条街。 况且,他们难道还不了解小滋的性格吗?她此刻的做法,显然是对他存在一定的好感的。 正所谓货比货得扔。在这么鲜明的对比下,爱女心切的大河原先生不由得当场就动心了,虽然没表现出来任何异色,却暗暗下定了待会去打探这位的家世背景的决心。 不知祸事即将转嫁的道明寺先看不惯了:“喂,你这个野猴子凭什么对类大呼小叫的,再动手动脚的话,我要扁你了哦!” 说着果断上前,把欲揪起类的衣领将他晃醒的小滋动作麻利地丢开。 对道明寺而言,最大的逆鳞恐怕就是‘类被讨厌的人碰’了。 刚想把类抱在怀里的道明寺在下一瞬却被狠狠地一脚踹中下腹,不得不闷哼一声,松开了伸出一半的手,紧接着就怒发冲冠地看见这只该死的母猴子利索地攀上了类劲瘦的背脊,细白的双腿往类腰间一夹,还得意洋洋地大声嚷嚷:“哈哈哈,你有本事打我啊——啊————!!” 后半句转成了变调的惨叫。 被激怒的道明寺不假思索地飞起一脚,正正踹到她挺翘的臀部,传来的剧痛让这位金枝玉叶本能地大声呼痛,泪眼朦胧间,差点产生了臀部是不是要被踢裂成4瓣的错觉。 见势不妙,大河原家的人大惊失色,也顾不上看道明寺枫的脸色了,连忙喊保镖们冲上去分开他们俩,生怕他盛怒之下会对小滋真拳打脚踢起来。 换成是普通女孩,遇到这种难堪的伤害事件估计早就哭泣不起、喊着非让父母替她讨回公道了。 但生性要强的小滋捂着痛得要命的臀稍稍缓回口气后,第一时间就是喝退意图拉住道明寺的随从们——“这和你们没关系!走开!!”却不拒绝他们有意无意的掩护,无比幼稚地抱住类的一条胳膊,一边大喇喇地往她自己身上靠,一边顺带做了个大鬼脸:“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对女孩子也能下狠脚,你简直不是个男人!” 捆住他的辖制微一松开,道明寺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拽住了类的另一条手臂,往反方向扯。 “你给我放手!大块卷毛怪!” “你才放手,死猴女!!!” 眼眶发红的幼稚园二人组不顾形象地互骂着,霎时间展开了一场以类为绳索的、不伦不类的拔河比赛。 大河原夫妇:“……” 道明寺的力气显然不是身为女性的小滋能比的,即使只动用了没受伤的左手,也能稳稳地立定下盘。可后者却不肯认输,愣是使尽全身力气,哪怕脸都涨得痛红,嘴里呜呜咿呀地喊着无意义的音节给自己打劲,一脚抵前一脚曲起,整个身体往后倾斜者,拼命往她那边拽。 这两股相反的作用力终于让睡意正浓的类不适地蹙起了眉,平缓的呼吸变得急促,被他们的粗鲁而扯上去的西服袖口露出一节皓白的臂,唇间溢出了丝丝痛苦的呻、吟,困惑地轻轻扇动了长卷的睫,水光濛濛的眼眸里泛着潋滟的色泽。 “怎么……”回事? 类难受不已。 ——他到底在做什么? ——把类都弄痛了。 道明寺禁不住心里一颤,理智终于回炉,恍然而失神了一瞬,莫名地就松开了手。 小滋顺理成章地成了最终的胜利者。 “闹够了吗?”恰逢道明寺枫一声清晰的嗤笑,“是不是很好玩?要不要去一楼大厅里表演给其他人看个仔细?” 道明寺猛然回头,正要措词准备反驳的时候,忽然一愣—— 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胆大包天地乘着这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与妈妈之间的矛盾爆发所吸引的良好时机,偷偷地拉着另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人的手,踉跄地一路狂奔了出去,紧接着一头钻进了观光电梯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傻愣愣地站着原地,连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的功夫都没有,那个拐走了他心心恋恋的人的混蛋就已经带着狡黠的笑,从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妖童、鬼鬼和梦幽小美的地雷(゜▽^*))还有小美的手榴弹。ˋ( ° ▽、° ) 过年了,你们变土豪了?这样砸我都替你们肉疼…… 第51章 小滋 牢牢地拽着半梦半醒的类,光凭住一口气猛冲的小滋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脚,灰扑扑的石砖地把一双洁白的脚弄得脏兮兮的,娇嫩的脚心也尖锐的碎石子划破了,裂开小小的一道血口子。 她就像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钻,神色慌张又兴奋,跟周遭的人群喧嚣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当小滋最后终于累得筋疲力竭了,毫无形象地坐在喷泉池边休憩时,才来得及感觉到脚下传来的痛楚。她诧异地捧着一看,只见脚心的小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上面却蒙了一层沙土和灰屑,直疼得龇牙咧嘴的,头皮发麻。 类也渐渐清醒过来——再多的瞌睡虫被微凉的夜风一吹,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你把我拉出来干嘛?” 类奇怪地问她。 小滋正苦着张脸嘶嘶作响地抽凉气,听到类的问题,顿时语塞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头脑一发热,就顺势把他给拽走了。 ——难道是由于所谓的相亲对象太讨厌,又表现得非常重视眼前这个人的缘故?所以她才想把他抢过来气气对方么。 不,这样的理由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不对啊!说到底,为什么她非要跟个不熟、甚至还惹怒过自己的异性解释那么多不可! 小滋,迁怒别人正当化自己的行为是很过分的! 满脑子乱糟糟的她干脆埋下头来,继续小心翼翼地剔那些陷入脚掌纹里的砂砾,假装没听到,无耻地逃避现实。 类虽然没得到答案,倒也不大放在心上。 反正,既然阿司的‘未婚妻’把他给带了出来,那这场相亲宴恐怕要不了了之了。 歪打正着地间接达成目的的他心情相当轻松愉快。 ——要是他没记错,小滋就是通过今晚的‘啃耳朵’事件真正喜欢上纯情的阿司的吧? 他站起来,懒懒地伸展着腰身,又走动几步,活动了下困钝而显得不灵活的四肢。 无意间瞥见她还穿着身不合季节的无袖底裙,裸、露的手臂泛起了鸡皮疙瘩,因畏寒而轻轻哆嗦着,再靠近一些,都能听见牙齿在打颤发出的‘咯咯’声。 类轻轻地皱起了眉,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身上宽松的羊毛衫褪了下来,递给瑟瑟发抖的小滋,示意她穿上。 小滋却不领情,把衣服又傲娇地抛回去,大义凛然地撇撇嘴:“我不要!” 她不是会轻易接受敌人示好的人! “哦。” 结果类满不在意地眨眨眼,从善如流地把它又穿回去了。 她不要他要。 “……” 小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 ——这人是怪胎吗?他的行为模式实在太奇特了! 正常的绅士遇到这种情况不都会选择温柔地替她披上,或者再劝上几句‘别冻坏了,我会心疼/内疚/无法跟你父母交代的’才合乎常理吗? 体贴又不体贴到底。 哀哀地叹了口气,不禁后悔起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蠢做法来。 ……这家伙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尤其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皆都穿着温暖舒适的呢子大衣时,这种悔意更甚。 话说,她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短了路,放着好端端的暖气房不待,美味的食物摆在桌上也不去享,非要自讨苦吃地跑到外头来和这个不懂得欣赏女性魅力的家伙一起吹冷风? “喂,我们回去吧。” 在响亮地打出第8个喷嚏后,搓着胳膊试图取暖未果的她忍耐濒临了极限,粗鲁地推搡了下杵在一边的类。 类却理都不理她,姿势定定的,纹丝不动,似乎是被喷泉池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喂喂喂,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在看什么——” 小滋稍嫌急躁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让类看得全神贯注的,是那个装饰在喷泉中央的小男孩雕像。 浑身光溜溜的,调皮地挺着胸,圆圆的屁股回收,一泓清泉自某个小小的器官里流淌出来,摔在底下的池面上,溅起朵朵雪白的水花。 这样的雕塑造型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类却看得津津有味的,特别喜欢盯着喷水的那处瞧。 很快便惹来了过往行人的善意笑容,和一些被他俊秀的面孔惊艳到的少女在指指点点。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这是耻辱y吗’‘一定是我出门的方式不对’‘他怎么能弃我这个气质美女一旁不顾去专心研究小男孩雕像的生丨殖丨器造型’这些诡异念头,小滋嘴角抽搐了下,拽拽他的衣角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快走啊!” 面对她的催促,类连个眼角余光都吝于赐予。 “我家有很多这样的喷泉,你真喜欢可以来我家看!” 还是不动。 小滋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真是总结出经验了:对付他的时候,动嘴不如动手。 一把握住他纤细得跟她有得一拼的腕,她像枚炮弹一样往前轰隆隆地跑着,仿佛这样就能假装脚下的伤口一点都不存在一样。 类不解地问:“去哪里?” “回去!” 小滋恶声恶气地说。 只是走了几步,脚底传来的锐痛就令她难受不堪地蹲坐下来,漂亮的脸皱成一团,也意识到这样的表情很难看,她反射性地用双手掩住了面部。 类跟着蹲下来,蹙起眉来仔细看了看这个从气势汹汹迅速转成颓然的女孩,接着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后轻轻一推,小滋一下子就由下蹲的姿势转为瘫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了。 “喂……你要做什么?!” 虽然摔坐在草坪上并不痛,可模样是颇狼狈的。暗恼不已的小滋正要发作,便见到类把他内衬口袋里的手帕取了出来。猛地一扯,洁白滑亮的丝绢被撕成均匀的两半,然后被它的主人握在手里,小心地把她受伤的脚掌缠缚起来,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完成这一切后,他欣赏了下自己的成果,颇不满意地摇摇头,索性维持着蹲下的姿势背过身去,轻飘飘地说着:“上来吧。” 傻瓜也看得懂他的意思是要背她。 习惯了逞强的小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样的体贴会出现在花泽家这个短根筋的怪胎身上。她就这么愣愣地凝视着他,不知不觉地,视线慢慢集中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的浅色碎发上,在橘黄色的夜灯下分外温柔蓬软,微微翘起的发烧像是撩到了敏感的心尖上。 一抹微醺如同夕阳西下前那一瞬的晚辉,渐渐攀上了双颊,胸中小鹿乱撞,不知单纯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脉脉温情导致的甜蜜心悸,连带着呼吸都没出息地急促起来。 类静静地等了会,发现还是没动静,于是偏过头来,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问道:“……不需要吗?” “你看上去很痛的样子。”他补充着,尤其强调了‘很痛’这个词。 “开、开什么玩笑,”小滋赶紧把他的头掰回去,生怕晚了一步被他看到自己烧红的脸——即使没有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她结结巴巴地拒绝道:“我才不要你背呢!我、我自己、完全、可、可以走!”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太差劲了点,别扭地解释道:“你帮我包成这样,已经不痛了,真的。” 类歪歪脑袋,大大方方地说:“你难道是害羞了吗?没关系的,你刚才在酒店里不是盘着我的腰盘得很顺吗。” 被踩到痛处的小滋油然生出种想拿刀把他剁成碎块,杀人灭口的冲动,险些都盖过了方才冒出的感动和旖旎。 缺少接受杀气的终端的类沉默片刻,不以为意地站了起来,顺带拉了她一把:“随便你。” 她紧紧地抿着唇杜绝掉上勾的可能,目光一丝不苟地直盯着前方,仿佛这样做就能让颊上不正常的热度消退得更快似的。 两人虽说是并肩而行,身高腿长的类却比她走得快上半步,并且是人行道最靠近公路的那端,无形中呈现一种保护和引领的姿态。 小滋魂不守舍地走着,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比较好,还要拼命按捺住想去牵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的冲动,走神走到感觉不到飕飕的凉意了。 直到20分钟后,她才恍然意识到这方向好像不太对劲——不说别的,光是这家名叫star x star的咖啡店就路过不止2次了,不禁怀疑地问道:“……你确定你记得回酒店的路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类闻言呼出口白雾,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着:“不记得。” 如果是f3就绝对不会大意到让他带路,毕竟他们都万分清楚,类是个‘爱散步但不认路’的路痴。 “………………………………” 小滋足足花了10秒才消化完这句话里蕴含的简单信息,登时就震惊到了极点,激动之下,喉间还不慎呛了口唾液:“咳咳咳咳——” 她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一边掐着自己嗓子——尽管她此刻更想掐的是类的——一边艰难地挤出悲愤欲绝的质问:“那你竟然还敢乱带路!” 会相信他的她绝对是世界上最蠢的笨蛋,没有之一! “地球是圆的,总会走到的。” 见她目光呆滞,又耐心地安慰道:“放心吧,就当饭后散步好了。” ——他之前恰好吃得很饱。 类温柔地微笑着,还借着高个子的便利自然无比地揉揉她的头。 可惜这番不负责任到极点的说辞没有一丝一毫的说服力。 “啊啊啊你不是一直住在东京的吗!!”小滋捂着太阳穴,想要以头抢地的冲动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她抓狂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会连路都认不得!” 类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底闪过抹近似兴味的暗芒,像是在欣赏有趣的把戏一样,半晌,忽然生硬地岔开话题问道:“你饿了吗?” 话音刚落,从中午开始就粒米未进,现在饥肠辘辘的小滋肚子里就掐到好处地传来了叫她羞愤的“咕咕”声。 类似笑非笑地勾勾唇角,说:“饿了的人火气大,果然呢。” “这个不是大问题,”小滋逼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分析道:“首先,我的脚已经走不动了——” 类满眼无辜地打断了她:“我可以背你的。” 小滋既气又急地打了个打喷嚏,抚着额头,无力地要求道:“你先听我说完!” 类乖乖地闭上了嘴。 吸吸鼻子,小滋继续说:“目前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你借点钱给我,我找一部出租车自己回家;二,是我们现在立刻找个人问路,接着自己走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52章 故人 听完了小滋给出的这2条可行度看似极高的提议,类很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一,不行;二,建议不做。” 小滋眉毛倒竖,危险地哼了声,“为什么?” 类淡定地陈述着:“我的手机和钱包一般放在一起,现在估计还留在被挂在座位的椅背上的外套里。” 落在小滋的耳朵里,倒像是在委婉地提醒她——谁叫她强行拉人拉得那么匆忙。 她无语凝噎,周身的气焰无形中蔫了不少,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问:“那二呢?” 类提醒道:“很丢脸,而且不怕记者吗。” 随便找来问方向的路人难保不会转身就把‘两大财阀继承人于深夜身无分文地流落街头’的消息,以加油添醋的方式透露给那些正虎视眈眈地想挖掘八卦的娱记们。 小滋长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作罢。 她倒无所谓这些虚无缥缈的名誉,可她的爸妈肯定非常介意。 而且这样一来,绯闻八成要满天飞,说不定还会惹恼道明寺家。 暂时想不出其他办法,小滋唯有继续硬着头皮朝着未知的前方艰难地跋涉,结果在不久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喷泉边。 “啊啊啊——”一脸苦大仇深的小滋彻底炸毛了:“我受够了!!我不走了!!”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倒霉过! 偏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连想找个迁怒的对象都找不到。 平时那些无所不在的保镖现在也不知去向! 小滋不知道,从道明寺口中得知了类身份的大河原家长们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态,对他们两人的‘私奔’采取了半放任的状态——找还是要找的,但如果找到的时候两人正在亲亲热热的话,就…… 路过的人不约而同地用惊异的目光看向这个衣着狼狈的漂亮女孩,听她旁若无人地大声抱怨着。 ——该不会是刚磕丨了粉的站街女吧。 有人暗暗揣测。 要不是旁边还站着个淡定自若的类,而且两人的距离还近得明显就是认识的样子,没准就会好事者报警了。 类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会,突然高高地挽起衬衫的袖子,单膝跪在花岗岩做的台案上,俯身前倾,小臂探入因匮乏光照而显得黑漆漆水里。 小滋惊异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那些水既脏又冷。” ——该不会欣赏够了雕像要改玩水了吧。 她满腹疑团地想。 这种拥有内循环水流系统的装置,成天暴露在普通公众面前,也不知道多久才更新替换一次。 而且,仅仅是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感觉伴随着飞溅的水花和荡起的水雾而来的森森寒气,难以想象把手探进去有多冷。 更遑论还有行人的窃窃私语,让人难堪不已。 “你等一下,”对外界的反应根本漠不关心,我行我素惯了的类像是在专心摸索着什么,只随口敷衍了小滋的问题,手仍然在翻搅着移动。 他认真的神色有着极大的说服力,被忽视了的小滋非但没有感到不爽,还乖巧地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诺诺地应了一声。 凝视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小滋一方面觉得浑身的肌肉都被冻得有点僵,又酸又痛的;另一方面听觉却莫名地变得特别灵敏,连树叶在地上被风打着旋儿刮过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人们拖曳着鞋跟走在粗糙的路面产生的摩擦混在其中。 可一切仿佛都离得那么的遥远,此时此刻的她眼里能看清的人,只有这个姓花泽的怪人。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最后在她紧张的注视中,他微微挑眉,露出个初春融雪般干净得晃眼的浅笑,眼眸灿若星辰,一边把湿漉漉的手从冰冷的池水中抽出来。 “成功了。” 类淡淡地宣布着,话语里听不出半点欣喜的味道。 把尚滴着水的、紧攥成拳的手伸到不明所以的小滋面前,掌心朝上,作为屏障的五指同时展开—— 是一堆面值不等的硬币。 “你、你、你,”小滋的舌头有些打结,憋半天才憋出来没有营养的一句话:“……怎么把别人许愿的硬币捡起来了?” 即使这里不是被设计做许愿用的池子,也还是有不少年轻男女听信了那些人云亦云的传说,专程跑来这里许愿,久而久之,底下积累了不少的硬币,白天在日照下熠熠生辉的,独成一景。 会被人嘲笑和痛骂的。 她不安地往四周看看,没由来地替类心虚起来。 好在没什么人停驻。 还不待她松一口气,清点完毕的类就光明正大地把战利品往兜里一放,半开玩笑地说:“那么,现在是轮到逃离了生锈命运的它们实现我们的愿望的时候了。” 不顾小滋别扭的小反抗,他把脚已经伤得不能再走的她稳稳地背在身上,“你的脚撑不住了吧。” 她在脑海里自动补全了下半句话:别逞强了。 像是颗被砸开了的椰果,汨汨的甜水源源不绝地往外冒,幸福的感觉随着奔腾的血管输送到全身,四肢百脉都在欢唱。 小滋表面上详装不屑地哼哼两声,悄悄把冻得发疼的颊贴到类肌肉紧实的背脊上,仿佛能感觉到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她那边去,嘴角上翘的弧度无法抑制地越来越大。 殊不知类搁在心里没说出口的下半句是:依照阿司急躁的性格,现在肯定已经顺理成章地自行回去了,那他也不必再和小滋一起拖延时间。 脑电波差异极大的两人‘亲密’地走进了离得最近的一间蛋糕屋里。 “抱歉……我们马上要结束营业了,咦?!” 正在打扫卫生,盘算着一会可以带多少卖剩的面包回去做第二天家人的早饭的杉菜在看清进门的两人后,惊得松开了手里的托盘,塑料板欢快地滚落下去,发出清脆的一声哐当,而她本人也傻愣愣地站着,失态地惊呼出声。 类! 杉菜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简直比梦境还要假得多。 她怎么会在打工的蛋糕坊里看到鲜少外出的花泽类呢?! “杉菜!!怎么了?” 在位于里头的烘烤间收拾的优纪隔着门板听到外头不同寻常的动静,还以为来了图谋不轨的坏人,鼓起勇气抓了一旁的扫帚杆就往外冲,并大声询问着,给自己和杉菜壮胆。 “不、不是的啦,优纪,”杉菜尴尬地摸摸头,解释说:“是遇到了以前学校的……” 的什么呢? 说到一半的话消洱无踪,杉菜有些伤感地发现,她竟然不知如何去称呼这个曾经暗恋过、表白过的人。 她即便再自信、再不把家室背景当回事,也不会厚脸皮地认为王子般高贵优雅的类是朋友的。 优纪却无暇注意到好友突然变得低落的情绪,在澄清是一场误会后,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把扫帚放回原地,连连鞠躬,诚恳地道歉:“太对不起了,我以为是……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 慌乱之下,她虽然隐隐觉得风度翩翩的类非常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跟他在酒吧里曾有过一面之缘了。 “没关系的,你去忙吧。”类神色淡淡,眉眼间泛着令人安心的柔和。他把口袋里的所有硬币掏出来往桌上一扣:“牧野,把这些钱够买到的上一份可以吗?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 一直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旁听得很开心的小滋略有所思,这下也笑着提出请求:“最好能借用一下电话!” 是花泽认识的人的话,多半是以前在英德学院就读的贵族子弟,应该挺可靠的吧? 店里暖气充足,还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蛋糕甜香,重新活过来的小滋心里的算盘拨得哗啦哗啦响。 那个女孩是谁? 杉菜这才发现,向来不愿意和陌生人亲近的类背上居然还有一个女孩! 看上去……跟类关系相当密切的样子。 她眨了眨干巴巴的眼,含糊地‘唔’了一声,心不在焉到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说过的‘要打烊’的话,机械般忙碌起来。 ——她以为,类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 亏她还一心相信,类不会喜欢上静学姐以外的女性;而除了f3以外的人,再不可能贴近他少于半尺的距离。 杉菜不是气恼于类的欺骗,而是难免伤怀和惆怅。 “那就麻烦你了。” 类轻声地道了谢,旋即像只背着幼崽的树熊似的,随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走去。 “好的。”呆呆地看着类走远,杉菜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应着,被掩藏起来的眸光黯淡,莫名涌上股像是羞惭的情愫,嘴里苦涩不堪。 不过是看到了对方简简单单的一道身影,被忙碌的日子磨得僵化的心又开始节奏纷乱的跳动 了。 把看起来多、实际上没多少的硬币收下,她一边竭力克制着抬头看类的*,一边自虐般强迫自己把硬币一个个放进去,一次次地清点着。 那个顶着一头男孩式短发的女孩虽然看上去很狼狈,眉宇英气,眼睛灵动,肤色白皙,和在英德遇到的那些爱装腔作势的世家子弟看似截然不同,但那种因自幼养尊处优、被作为豪富家族的掌上明珠捧着长大而生出来的气场是掩藏不住的。 王子身边永远只配站着漂亮又高贵的公主,她为什么要痴心妄想呢? 当初类会不拖泥带水地干脆拒绝她,正是证明了他不愿玩弄她的爱情的美好品德的铁证啊。 杉菜暗骂着自己。 “这里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呢。”浑然不知自己的存在于杉菜的心湖掀起了多大的波澜,由于极少接触阶层外的人,小滋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个叫‘杉菜’的女孩是为了贪新鲜体验下平民的生活,才在这里打工的。 从诸多方面看来,她和阿司真的很像,不知民间疾苦,擅长适应环境,且思想都一样的单纯直接。 所以很善于应付后者的类很容易就猜出她大概想的是什么。 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甜腻的咖啡,小滋兴致勃勃地跟类搭着话:“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类不答反问道:“脚不痛了吗?伤口不需要处理下吗?” 小滋哭丧着脸,懊恼地冲他比了个意指愤怒的手势:“……我刚把这事忘记,你又提醒我干嘛!” 恢复些许精力的她一开了话匣子就说个不停,半点没意识到,被类这么一打岔,倒真是忘了问名字的事情了。 蛋糕都是现成的,被微波炉一热,马上就能吃了。 饿虎扑食般消化着跟前的奶油制品,小滋是彻底把原先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躲在柜台后面,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本就五味陈杂的杉菜,心里顿时变得更加纠结。 类对甜品的兴趣向来是欣赏大于品尝的,这次也不例外。在小滋狼吞虎咽的此刻,他也仅仅是单手撑着下巴尖,盯着对面那张被刮蹭掉部分油漆的椅背上的金属部位,渐渐出神。 ——其实他有无数个办法可以解决缺乏生活经验的小滋的窘境。 他却偏偏选择了最迂回的一个,哪怕牺牲大量自己的空闲时间,陪她一起无意义地折腾,也不觉可惜。 想让她吃一点小小的苦头作为胡作非为的教训,和无端扰他睡眠的惩罚。 ——谁叫前世的她摆着‘调、教未婚夫’的谱揍了阿司好几拳,又在一次自发的温泉旅行里,主动脱光了衣服去强、暴对牧野余情未了的阿司未遂? 类微笑着,眼神依旧温柔恬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码得我要死了—— f3下章就有人粗来啦……(┬_┬)我不小心写小滋写得爆字数了。以后她绝对不会再有这么多戏份的,唔。 不会虐小滋的啦,她本质也是个无忧无虑的二货,现在只是对类有少少的好感而已(而且越发现类的真面目她会越囧的)。类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肯定会喜欢上阿司’上,等他意识到她转成喜欢自己了,就会第一时间把她拒绝掉,而不是若即若离含含混混的。p.s她在这文里也不会有cp的。 感谢君不知,candy,kelly,瑄,妖童x2,者翼的地雷 ╭(╯3╰)╮ 感谢墨家二货,松儒大神,拂晓大猪的手榴弹~~ ……其实我觉得这样很二。你们给我的霸王票会被*吞掉一半的手续费,我给你们被吞掉5%手续费的红包本意是过年啦、让你们省点钱高高兴兴地看文,结果现在变着法儿还回来=-=,55%被*享用了……傻不傻!所以真的不用砸我的啦!! 今晚大年三十,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第53章 告白 “啊,吃得好饱。” 消灭完最后一块甜香可口的糯米糍,小滋一脸餍足地抚着鼓鼓的肚皮,依依不舍地把杯子里最后一点奶茶也一饮而尽。 犹如遭狂风过境的小圆桌上摆满了一大堆空空如也的碟子。 “咳咳,你不要点吗?” 她心虚地问一看就知道在走神的类。 ……盘子全空了还问他。 类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他并非是那种对金钱毫无概念的人,早在清点硬币数额的时候,就清楚那些绝不足以支付牧野端上来的这一桌丰盛的甜点。 她却什么也没提,更没暗示。 类稍稍侧过头来,望了眼正无所事事地低头看书打发时间、平白被耽误了下班钟点的牧野,念及她前世的高中时期生活十分窘迫…… 类忍不住考虑,要不要拉她一把。 不是像前世那样,仅仅是为了帮助她跟道明寺在一起时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就把她那无能的父亲安插在从属公司的某个后勤部门,做个干拿薪水不办事的小管理,而是看重她本人的品性和能力。 关键是,什么位置才最合适,且能将她极强的社交能力发挥到最大呢? 他也不能自己直接出面,得通过他人制造点契机,让自尊心颇高的她能心无芥蒂地接受下来。 “真是,你肯定没听见!” 小滋撇撇嘴,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袖扯上两扯。 “怎么了?” 把视线移开,类毫无歉意地问道。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明明是你无视了我的话耶。”小滋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来,满脸难以置信地反问。 类显然对她嘴里能冒出来的问题兴趣缺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用听不出半分诚意的腔调说:“那你说吧。” 小滋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勺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语气还是带着种咬牙切齿的凶狠味道:“我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从她起了话头开始,类就微微歪过头来,专注地看着她。 ——该死的,只要一被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眸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后半句话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头,半天都说不出口。 “我、我是要说,”小滋无意间又重复了一次前半截。 “说什么?” 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鼓励着她往下说。 “——你是不是觉得来这里很棒!” “嗯。”典型的花泽氏敷衍版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蛋糕很甜!” “嗯。”实际上,腹中仍传来阵阵饱胀感的他根本没碰过桌上的任何食物。 小滋暗中松了口气,再接再厉道:“咖啡是不是很香!” 类:“嗯。” 小滋:“风是不是很凉!” 类:“嗯。” 小滋:“你昨晚是不是睡得很好!” 类:“嗯。”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滋目光灼灼,企图浑水摸鱼:“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被她三言两语麻痹住警惕心,类斩钉截铁:“一点也不。” “……” 遭受严酷打击的小滋非但没有气馁,还深吸一口气,霍地站了起来,倔强地质问着:“为什么!难道是你已经有恋人了吗?” 面对求偶失败而恼羞成怒的母喷火龙也仍然稳如泰山,类不急不慢地拿起小匙在杯子里搅了搅,直白地说:“没有。我不过是不喜欢女人而已。” 杉菜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这头的动静,恍然间,有种难以自抑的狂喜涌上心头—— 类没有骗她! 原来这个女孩也不是类的女朋友。 和对类的话深信不疑的杉菜不一样,小滋当即露出个‘你玩我呢骗鬼去吧’的鄙夷表情,不服气地说:“如果是我爸妈那里的话,你不用担心的,我能够说服他们——” “不是这个原因,”类轻声打断了她:“我若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话,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亲自去克服和解决。” “所以很抱歉,我只是由于不喜欢你,才不愿意这样做。况且要是我没记错,这不过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一见钟情往往不过是一时的迷惑,等你清醒过来,就会后悔此刻的冲动了。” 小滋紧抿着唇:“你非要这样用糟糕透顶的理由搪塞我吗?我可以向你证明我的诚意的。” 类无奈地蹙眉:“你误会了,我无意让你证明任何事情。我是认真地在拒绝你,但你不信。” 小滋惆怅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心里却是无限的伤怀。 “我到现在还没好好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她突然开口,“因为我很清楚,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为大河原家的未来发展跟别人政治联姻。” “总有一天,爸爸妈妈会带来一个道貌岸然或者吊儿郎当的家伙,他多半会明明在外头花天酒地,但还是想要一个纯洁得能全心全意地依赖他,年轻漂亮、家世雄厚的夫人去撑场面。悲哀的是,我需要扮演的就是这么个小丑般的角色,还为此每天都在家里学一大堆华而不实的才艺。” 她强笑着,摊摊手:“我明白这是责任的一部分,大河原家是支撑着我任性了18年的最大后盾,可我能为它做的,就只有这么点了。” 类不置可否地垂下眼睑。 “没想到,我会在跟那个大猩猩的相亲会上重新遇见你。”小滋发觉自己越紧张就越急躁,努了努嘴,平静了下急促的喘息声,决定一鼓作气地说下去:“虽然你是个做事有时会令人难以理解的怪胎,有时还没风度得很讨厌,甚至我到目前都还不知道你的具体名字……但是,如果结婚的对象变成是你的话,我觉得不该放弃好好谈一场恋爱的想法,并且想象中的婚后生活或多或少有些值得期待了!” 表白完后,她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他。 一直保持沉默地聆听着的类只好为难地二度回绝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这点着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前世对阿司一往情深的小滋会莫名其妙地把桃花种到自己身上去了? 类不安地开始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上出了大错。 再次被拒绝,小滋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类的,像是想从目光的对峙中审视他话里的可信度。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试一试呢?”她犹不放弃,循循善诱着:“哪怕只是谈一场恋爱也好啊。最重要的是,有了交往的对象后,不但可以转换心情,还可以添加乐趣哦。比如说,你每天在学校闲逛,难道就不觉得无聊吗?我会陪你一起放松,享受甜甜蜜蜜的两人时光的。” 类丝毫不为所动地摇头:“还是那句话,抱歉,我不是适合你的人。” 又难得多事一下,耐心地劝着这个今世谋面不超过2次的女孩:“理想中的婚姻和现实里的婚姻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它们都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同时,建议你相信父母的眼光,不论你未来的丈夫是谁,他都应该会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对,不要轻易被第一印象迷惑住,产生不切实际的好感。” 连旁观的杉菜都忍不住为这个敢于多次表白、又越挫越勇的女孩感到由衷的尴尬。 倒是小滋脸上半点不见颓色和屡遭挫折的灰败,只见她突然站起身来,连带着椅子在瓷砖地上划了一道刺耳的哧拉声,右手握拳,灵动的双眸中像是燃起了两簇名为‘斗志’的火苗,极其乐观地宣布道:“算了!但我要告诉你,我是一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的!在更加了解我之后,你会发现我是最跟你般配的那个人。” 类淡淡地扫了抽风的她一眼,理智地选择没有插话。 ——他已然对极能自说自话的她无语到极点了。 小滋再接再励地给自己鼓着劲:“……反正追求喜欢的人也是人生的乐趣所在,我大河原滋非要在有生之年把你这座屡攻不克的冰山拿下,才不算枉为女人!” “吃饱了就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家人会担心的。”像是没听到这番豪言壮语一眼,懒得再搭理她的类淡定自若地抬起左臂来看了眼腕表,一本正经地提醒道:“牧野她们也早该下班了,你要打电话就快点打吧。” 小滋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故作出个任性又骄纵的样子——或许更应称这为本色演出,昂起了小巧的下巴道:“要是我非要呆在这里、给你的朋友添麻烦怎么办?” 摆明了要类说上几句软话哄哄她。 “那你就呆着好了。” 不解风情地抛下这么句话,不欲再废话,类干脆利落地起身就走。 “喂喂喂——”小滋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的不按理出牌震到了,反应倒是快了很多,在类迈出第二步之前就反射性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孰料这一下用力过猛,把没有防备的类拉过了头,往后一倾,在他恰恰稳住身形的时候,两人的脸之间的距离已然极小,几乎亲密无间地贴到了一起。 先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生怕类被自己的莽撞害得摔倒的小滋猛然间意识到—— 这似乎是个大好机会! 于是历来胆大妄为的她当机立断地转为拽着对方的衣领,一边往下扯动,一边自己往上凑,瞄准了目标,想要趁火打劫地蹭个吻。 眼看那浅色的薄唇就近在眼前,小滋胸腔里的小鹿也一路撒着蹄子狂奔起来,咚咚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她、就要亲上了!!! 就在距离只剩下2厘米不到的时候,一只在此刻快要得逞的小滋眼里荣膺‘世界上最可恶最煞风景的’称号的手掌横空出世,电光火石间,飞速蹿到了即将湮灭的那处空隙处,及时拦截住了她的红唇袭击。 涂过保湿液的唇收势不及,重重地印在了手心的薄茧上,整齐的牙亦磕到了柔嫩的内唇,伴随着令她飙泪的痛,口腔里霎时间漫开了股腥甜的味道。 “类!” 残忍地把强吻事件扼杀在摇篮中,这位半路杀出来的不速之客——美作仍有些心有余悸,在急急忙忙地分开两人之余,忍不住连声抱怨:“你不能小心一点吗?要不是我来得时间刚好,你就被强吻了!” 那话语里除了溢于言表的责怪,还有几丝淡得难以叫人察觉的醋意:“我们都要被你的突然失踪给吓死了,一顿好找,结果害我们担心了半天的你竟然呆在舒服的蛋糕店里,优哉游哉地泡着阿司的未婚妻!” 捂着刺痛不已的唇,心下懊恼的小滋一边横眉冷对,一边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地反驳道:“你又是谁?!我可不是谁的未婚妻,不许乱说话。” “请放礼貌一点,不要轻浮地对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善良的男士做出失礼的行为。”跟当时的西门一样,明明在往日爱披着绅士外皮,现在忽然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的美作仿佛才刚刚看到她,暗指她少得可怜的存在感。 不待被噎住的她休整养息然后再次发动攻势,美作挂着虚假的微笑,云淡风轻地挖苦道:“难道这位不是大河原家的小姐吗?我可是听令尊亲口承认的你身为阿司未婚妻的这重身份呢。随随便便地勾搭未婚夫的好友,这是名门闺秀该做的事情吗?那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心里更是从头到脚把她苛刻地挑剔了个遍:腿不够长,皮肤不够细腻,胸和腰的比例太糟,举止太粗野,头发短得没有女人味,穿衣和装扮上甚至可以打个负分…… 总之一无是处。 小滋腾地跳了起来,看起来很想挠他几下:“你乱说!才不会,只是普通的一场相亲而已!” 美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信?随意。总之他们很快就要找到这一带,你只需要留在原地等一等,届时就能亲口问问他们,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不小心晚了……顾着看春晚弄得今早起得不及时,本来只码了一半,现在才赶好 感谢妖童,知了,君不知,梦幽小美,络伊的跳蛋~~哦不,地雷o(≧v≦)o~~ 感谢松鼠的长评和火箭炮(是想跟我做炮友吧 感谢小心心的炸弹(你疯了…… 新年快乐哟。 第54章 逗趣 幼稚的争吵最后终结于类轻飘飘的一句宣言:“……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小滋。” 说着,他在美作紧绷的左颊上象征性地亲了口,作为强有力的佐证。 “你、你们两个——” 小滋语无伦次地说着,手指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轮流指着笑容灿烂的类和臭着张脸的美作。 类肯定地点点头:“就是这样。” 犹如万里晴空忽降一道炸雷,把小滋给炸了个外焦内嫩,木愣愣地站着,半天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美作虽说是轻松地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顺利将一脸无辜的类打包好,装进了自己的车子。可在心里熊熊燃烧着的那团邪火却仍然旺盛得很,许久不见下去。 “拿我当幌子拿得很顺手是吧?” 美作黑着脸,大力地拍了拍类的肩。 “哪里,我是真的很喜欢阿玲啊。” 类的唇角缓缓绽放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还假装伤心地揉揉眼。 ——他会当真才是傻瓜。 “玲少爷,现在是去哪里?” 感觉到车子里开始蔓延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前排的司机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地问了出来。 “回我家。” 在手机键盘上灵活地摁着,美作头也不抬地丢出这么句简略至极的答复,旋即摁下了发送的按钮。 ——起码要通知一下总二郎和阿司,他找到了人,并让f2去自己家里集合。 至于阿司究竟能不能从妈妈的严格监管下脱身出来,就不是他能顾及的事情了。 “类,”忙完这事,美作神情严肃地侧过头来,却发现类的头又开始随着车身前进的频率往下一点一点的了。连忙抓住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晃了晃,直到把他彻底摇醒后才再次强调着:“你不能总是这样毫无防备的任女人偷袭你啊!要是我刚才没赶上,你岂不是就被大河原强吻了?越来越让人看不下去了!” “啊。”类随意应了一声,维持着悠哉地翘着腿的姿势不动,不甚在意地说:“反正被吻一下也无所谓。” 又不是电影里那种有约束力的契约之吻,即使是被亲上一两口,他也不会鬼迷心窍地爱上小滋的。 “怎么可能无所谓!”美作的情绪罕有地激动起来,骤然拔高了声调:“你不会真喜欢上了她吧——别忘了,她可是阿司的妈妈内定给他的未婚妻!” 类懒洋洋地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轻笑着揭穿:“阿玲,对我说话的时候,你可以诚实一点——毕竟你这种程度的谎言也就能骗一骗她了。” 美作镇定自若地跟他对视了几秒后,意识到他没有在诈自己,唯有妥协般地缓缓道:“不愧是类……” 大河原家的家长们根本没说过他用来哄骗小滋的那些话。 类又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了,未婚妻又怎样?依照阿司的性格,只要是他本人没有那个意愿,谁都强迫不了他,毁婚分分钟的事。” 美作微蹙着眉:“但阿司目前还完全处于他妈妈的控制范围内,太过激烈的反抗,辛苦的会是他自己。我们作为旁观者,也不适合插手进去。” 类耸肩:“所以我说,要是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对象转为大河原一方,这个问题大概就迎刃而解了。” 然后再拖延个一年半载的,他给阿司的原始资金累积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比前世要幸运的是,小滋从头到尾就没欣赏过阿司哪怕一丝一毫,更遑论萌生爱意。 可也有弊端——被丘比特之箭单方面射中的另一头,变成了他。 要是她把当初追求阿司的惊人毅力和恐怖行动力拿出来对付他的话…… 也将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美作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我从没计划过类似的事情,仅仅是顺水推舟地利用了一下这个时机。”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既然他们双方都看彼此不顺眼,这样的做法不是相当互惠互利吗?” 美作琢磨了会,不满地说:“这么说来,你根本就准备为取消阿司的婚约而牺牲自己吗?你是故意勾引大河原,让她想要吻你的吧?” 类讶异地看着他:“谈不上牺牲这么严重吧,你和总二郎曾经不也盘算过去勾引静,好让我间接远离她吗?‘胸脯柔软、体态丰满又懂得情趣的寂寞贵妇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这话分明是你说过的呢,阿玲。” 美作:“…………” 果然不能高估坠入爱河的人的节操,这话不是企图抹黑情敌形象的总二郎那筛子嘴漏出去的才怪。 “阿司不会乐意看到你这样做的。”生硬地回避了后半段话,美作双手抱肘,往后倚着柔软的靠背,冷冷地下着定论。 “嗯,但现在的他鞭长莫及,等他能自由活动了,这茬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类乐观地说。 “现在轮到让我猜测一下了。” 听着类轻快的口吻,美作的脑海里隐隐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玲,会令你这么不高兴的原因,恐怕不单纯是为了维护阿司的面子吧?” 从美作的角度看来,类那往日显得灵透澄澈的眼眸此刻在外面匆匆掠过的霓虹灯照映下,忽明忽暗,半闭半睁着,又宛若攀在冰原边缘往下望着黑漆漆的断崖般,幽深莫测,仿佛已然洞悉一切。 他眉带戏谑地微勾唇角,被刻意压低的声线微磁,由衷地透着股性感而诱惑的味道,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难道……你这是在吃小滋醋吗?” 美作沉默了下来,紧锁的眉宇间略微松开一些,然而看似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实则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般的剧烈挣扎。 “是不是喜欢我,阿玲?” 他不清楚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他抱存的别样心思。 或许早已知悉一切,或许只是……习惯了逗他玩。 无论真相是什么,现在都不是揭穿的时候,否则f4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分崩离析的。 总二郎提出的那种做法看似不错,可哪怕类和阿司同意了,也仅适合于短期内的平衡——长久发展下去,随着爱意被日益加深,想要独占类的私心只会更浓重,矛盾的滋生也会更频繁。 届时,他们还会单单满足于当三分之一,公平地分享着类的爱吗? 美作在这头兀自认真计较着诸多的顾忌,类却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附带伸手揉乱了他梳得齐整的卷发,扰乱了千丝万缕的纷乱心绪不止,还满眼狡黠地道:“表情那么恐怖干嘛?我开玩笑的。” 旖旎的粉红泡泡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 曾在一个多月前,被类以相似的伎俩戏弄了过的美作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很爱类,可这并不影响自己萌生出一种很想揍特意拿他恶作剧的对方的冲动。 “类,你——”按捺不住想要发作的*,磨了半天牙的美作才刚开了个话头,类就慢悠悠地打断了他:“阿玲,我口渴了。”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看他干嘛! 美作在心里咆哮着,“喝喝喝、睡睡睡,”他微愠地眯着眼,口气*地训斥道:“你天天就记得做这些事情去了!难道和大河原在一起约会的时候还没喝够吗?” 类茫然地盯着他蕴含怒气的眼看:“我没喝,东西都被小滋一个人吃掉了。”又补充道:“也不是约会。” “她怎么能这样对你、”美作怒火的箭头顿时就转到了小滋身上,略顿了顿,又难以置信地问:“……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能直呼名字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不过是你们的第二次见面吧?!可真是发展神速啊!” 先前光顾着生气的美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类对大河原的称呼竟然分外亲昵,熟稔得很。 面对好友的怪腔怪调,类不以为忤地摇摇头,用像是哄任性的小情人似的温柔口吻否认道:“只是顺口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这样叫她了。” ……毕竟‘小滋’的shigeru比‘大河原’的ookawahara 在发音要短上一些。 美作将信将疑地打量了番反常地显得特别好说话的类,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可为谨慎起见,仍是小心地没再考究这话的真假,以免再踩陷阱被整蛊。 ——可又实在很想问啊。 他不由得纠结起来。 ——苦恼的阿玲真可爱。 类看得津津有味。 “唉,真是败给你了。”浑然不知自己懊恼的神态娱乐了类,美作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干脆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径直打开座位旁的内置冰箱,随手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正要递给类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果断把它收起,丢回去。 类伸到一半的手便也随着停在空中,歪歪头,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不能喝冰的,天气太冷了。”美作解释着,把冰箱门合上,又翻开保温的那一格,认真地挑选起来。 类眨眨眼,软软地说:“可是,车里不是开着暖气吗。” 美作:“没得商量——这-是-我-的-车!所以必须听我的!” 类完全不受影响地进一步下达指示:“咖啡。” 美作气哼哼地捣鼓了几下,说:“这里只有没加奶和糖的纯咖啡,我猜你肯定是不会要的。” 类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要。下次记得补充点我喜欢的那种。” 美作的嘴角抽搐了下:“……我明明记得不久前这里还放满了整整一格,不都是被你一个人消灭掉的吗?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找你征收饮品费了。” 他重新选了瓶犹温的矿泉水,轻轻地放到类的手里,相当没好气地对这个不识好歹地挂着一脸嫌弃表情的人说:“好啦,晚上喝点温的白水,对胃有好处的。” 又忍不住曲起食指,用硬硬的指节敲了敲他的头。 倒是聪明地没冲睡眠一向过剩的类多余地提起喝茶和咖啡饮品无助睡眠的事情。 可真见白皙的肌肤被敲红一小片时,他又忍不住心疼。 见类喝得不情不愿,他认命地又起身翻找,把收起来的旅行用寝具全翻出来,替他铺开,把小毯子盖在腿上,柔软的枕头放在颈后,这才恶声恶气地说:“睡睡睡,你就睡死去吧。” “阿玲总是这么细心体贴呢。”类享受着他尽心的服务,笑得眯起了眼,似假非真地逗弄道:“看来,我只好把自己卖给阿玲抵账了,你会好好照顾我吗?” 毫无心理准备的美作一个反应不及,情绪不受控制地激动了一秒,间接导致了手里正握着的那只易拉罐被捏扁的悲惨命运。 “可惜你不是女人……不然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娶你为妻的。” 类又笑吟吟地补完了下半句。 ——他总有一天非要把这个老爱不知死活地肆意调戏自己的人压在床上做得死去活来不可。 美作暗暗咬牙,一边发下重誓,一边强自憋下堵在喉间的那一口浓浓怨气。 笑够了的类又慢吞吞地喝了两口,停了下来:“来点饼干。” 美作无语地扶额:“……你不是才在帝国酒店优哉游哉地用过两人份的餐吗!” 即便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迅速把类爱吃的鲜果夹心饼给找了出来。 类笑着接过,慢条斯理地啃了两块,随后在他的追问下老实交代道:“背着人走了一段路,体力被消耗掉了。” 美作登时对小滋的感官更差了。 ——连他都舍不得让类这么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妖童的地雷╭(╯3╰)╮ 感谢梦幽小美,被评论坑了的读者和扔了一颗地雷的手榴弹(这两名字……) 明天如果有更新的话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了……要看赶不赶得出来,不要太抱期望么么哒。 第55章 温暖 尽管自问清目的地后就控制着升起了一面单向可视的隔音玻璃,驾驶座上的人对后座的具体情况无从得知,可依旧能模糊地感觉到冰寒的气氛在渐渐回温。 原本如坐针毡的司机也不禁缓缓地舒了口气。 他为了表达自己的欣慰之情,特意贴心地放慢了车身行驶的速度,甚至还稍微绕绕路来延长这段回家的路途,好让后座上的两人能趁这期间好好沟通。 这样一来,在下车时就能和好如初了吧? 他笑呵呵地想着。 实际上,类在美作宠溺的脉脉凝视和无奈的念叨声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路,白瞎了他的一片苦心。 等两人磨磨蹭蹭地——确切的说,主要是在叫醒类的这个程序上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下了车,睡得脸颊微醺的类才迷糊地想起来要问:“伯母和妹妹们是不是不在家?”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几乎是笃定的。 美作略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她预定的是今晚7点的飞机,说是要去西班牙找我爸爸玩,顺带把妹妹们也带去了——你怎么猜到的?” “啊,果然呢。”类笑着眨眨眼:“因为你每次难得同意把聚会地点定在你家的时候,往往都故意选在伯母和绘梦绘芽外出的时机。一旦不小心计算失误的话,被妹妹们缠得无暇脱身的你就会露出羞窘尴尬的可爱表情呢。” 又有些遗憾地评论道:“……可惜这次看不到了。” 美作只觉额际的血管突突的胀起,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是吗,那可真抱歉,不能让你欣赏到这有趣的一幕了。” ——就知道他是想看自己笑话。 类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的大度:“没关系,我原谅你。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美作:“……那可真要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类‘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牵着我的手做什么?” 美作睁眼说瞎话:“哦,那是你走路有点晃。” 类挑眉,来了兴趣:“我是刚睡醒,不是喝了酒,怎么可能会晃。” 美作说谎不打草稿:“天黑了,我怕你迷路。” 类指了指亮着温暖的橘黄色的路灯:“这个是做什么的?” 美作继续胡诌:“这条路没带你走过,万一你走得太慢了不小心迷路了怎么办。” 分明是十分幼稚的内容,两人却你问我答得兴致泱然的。 类扯扯嘴角:“好像只通往一个方向吧,而且那么大一幢房子,我可能搞错吗?” 美作一时想不出更多理由可以掰扯了,便反问道:“难道这样你不喜欢吗?” 他轻轻地晃了晃下两人相连的手,温暖的感觉从贴合的掌心被慢慢地传递过来,熨帖得很。 类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讨厌,有一点喜欢,但是,这样怪怪的……” 美作望着他长长卷卷的浓密眼睫,一刷一刷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拢了一小片剪影在细腻皓白的肌肤上,有种令人心神荡漾的美丽。 “怎么怪?”稍稍被蛊惑了一下,美作轻轻地问,呼吸下意识地屏着,像是怕太重了会吓到眼前这纯美的生灵。 只听类掀掀眼睑,揶揄地接了下去:“嗯……我就像是被温柔的妈妈牵着去逛街的幼稚园学生一样。” 妈妈-美作:“…………” 仿佛没发现美作的石化,类很诚恳地说:“说起来,你其实不用特意避开伯母和妹妹们的——我很喜欢她们,而且,小时候就一直很想要个像绘梦绘芽一样天真活泼的妹妹了。” “……” “特别是当她们眼含泪水地抱着你的腰,一起哭着闹着要嫁给你的时候,就更羡慕了。” “……” “伯母拉着你开小兔兔茶会的时候,那种特供的草莓酱饼干味道很赞。你家里现在还有吗?” “……” “不过,真不愧是阿玲,虽然你摆明了只对已婚熟丨女有兴趣,可下至5岁,上至55岁的女性都逃不过你的魅力狩猎范围呢!” “……” “阿玲,你把耳机戴上做什么?”类闷闷地笑了两下,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妄图逃避现实的美作,他那装听不到的掩耳盗铃的行为:“我之前想找磁带听的时候,就发现随身听里的全是空白录音带了——难道你天赋异禀,能辨别出电流声里的潜藏信息吗?” 美作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般把耳塞扯了下来,胡乱塞进兜里,既心酸,又悲愤地指责道:“类,你不要看我好欺负就一直踩行不行!!” 类微微一笑,调皮地冲气急败坏的美作鼓了鼓腮帮子,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臂,被拖长了的调子显得有些得意的卷:“当然~~不行。” f3里,类唯有在对付温柔又心思细腻的阿玲时,才谈得上得心应手。 阿司固然单纯好骗,可他武力值实在太高,特定情况下,甚至会过度因听从自身的本能驱使而变得蛮不讲理,能阻止被完全激活的他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在这个世上;总二郎则是狡猾过头,且脸皮极厚,上一秒阳光灿烂下一秒雨水泛滥,唱作俱佳,演戏好手,死缠烂打的功力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用物品来形容的话,前者是只牙渐渐长齐了,天天乐颠颠地围在他身边打转、惦记着吃肉的小奶狗;后者则是块深谙溜边插缝之道、滑不留手的滚刀肉。 阿玲却是温良无害的食草动物——比如长颈鹿之流。 唔……除了身高不太符合外。 不知自己想象的形象与对方的真实内在南辕北辙,类盈盈地扩大了脸上的笑意,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被气得肩膀都在发抖的美作张了张嘴,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后,又闭上了,抿成了一条有点扭曲的线。最后克制着深吸一口气,绷着一张俊脸,不声不响地加快了脚步。他的这一下骤然发动,也使得被牵着手的类也趔趔趄趄地被迫快走起来。 ——再不快点转移类逗弄他的兴头,反而任由类往下调侃的话,他估计就要要掐着类的脖子使劲晃,进入暴走状态了。 结果在他竭力冷静的下一瞬,类的眼底掠过一缕戏谑的光,被牢牢攥住的那只手微蜷,无名指慢慢地拢到了最里的角度。在他满眼都是小道尽头的大门时,冷不丁地用那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不轻不重地挠了覆着薄茧显得有些粗粝的掌心一下,空闲的另一手同时发动,找准了最敏感的腰际,就是一捏。 一点点酥麻顺着末梢神经网飞速上窜,接着像是落入水中的电流般忽地扩散开来,产生巨大的冲击。美作猝不及防,当场就麻愣了一下,却本能地没舍得把那作怪的手甩开。 “你们在做什么?嗯?”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类和美作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正正对上西门那心照不宣的眼神。 “嗨,总二郎。你那么早到啊。” 类态度自然地主动打起了招呼。 西门却不着急回答,狭长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似笑非笑地以近似审讯地目光在美作身上来来回回梭巡了一圈,才慢条斯理地说:“已经不早了……我和阿司都到很久了,一直不见你们来,才特意跑出来看看。谁知道就在门口撞见了呢?” 一向淡定得像尊佛一样的阿玲也按捺不住采取行动了? 尽管隐约觉得好像调戏和被调戏的双方反了过来,西门还是坚信自己的第六感。 ——前提是,他真有这玩意的话。 “阿司居然也成功溜出来了?”美作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西门对刚才两人流露于表的暧昧只字不提,他肯定也不会平白交出个话柄。 “没错。先不论那个,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西门老神在在地提醒着,一动不动,看起来淡定无比,胸有成竹,实际上正暗暗磨着后槽牙。 ——脸皮真厚,他不点下题,他们还真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去啊。 类歪歪脑袋,好奇地问:“解释什么?” “嘿,类你别装傻,”西门抱怨着,意有所指地比划了两下:“你和阿玲刚刚在做什么?” 类不假思索地概括道:“手牵手,一起狂奔在见你们的路上。” 西门略带戏谑的笑容凝滞在了唇角:“…………” 美作不由得彻底放松下来:“噗。” “你要留在这里看风景吗?”无视西门鼓起的包子脸,自认解释完毕了的类兴趣缺缺地望了眼天上的月牙,摇摇头:“那你继续欣赏,我和阿玲先进去了。” ——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阿司没出来找他们。 按理说,阿司通常是最没耐心的一个,不可能连总二郎都坐不住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到稳坐如山。 “等……等等!” 根本无法相信类准备不给半句解释就这么抛下他,西门愣了片刻后,想都来不及想地反身一纵,一下子压到类的肩膀上,把类的身形都给压得一矮,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类还没提出反对意见,一向最见不得类被欺负的美作就挺身而出了:“你干嘛这么欺负类!总二郎,放开他,你这么大个人把重量全压在类身上会伤到他的!” 类失笑出声:“阿玲,我还没那么脆弱,离骨质疏松的年龄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美作却不接受这个说辞。甚至于不再满足于单纯口头上的劝诫,还直接伸手,态度强硬地掰开西门擒住类的肩的胳膊。 还偷偷踹了他一脚。 “那么快就维护上了,还好意思说没勾搭在一起。” 西门悻悻然地撤回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嘟哝了这么句,接着酸溜溜地说:“姑且不论阿玲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阻止我的——类,你最好做好等下被我和阿司盘问的准备。” 类无辜地看着他:“什么?” 西门摊摊手:“在这段时间里,你和大河原家的小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胆大到做出当众把你拽走,还在刚才大声嚷嚷着要取消和阿司的婚约,对象换成你才愿意之类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松鼠和松儒大神的地雷~~(>▽<名字好速配 第56章 来电 “盘问?” 类懒洋洋地重复了一次,轻笑出声:“凭什么?需要我替你们复习一下约定的内容吗。” ——不得干涉双方与他人的交往。 西门被结实地噎了一下,这种感觉相当难以言喻,如同女人为出轨的丈夫要死要活闹半天,换来对方不耐烦地撂下一句‘我们还没登记结婚你什么都不算,哪里来的立场管我’一样 ,令人沮丧不已。 类静静地看了萎靡下来的西门一会,忽然说:“告诉你也无所谓。” 西门登时就来了精神,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期待一个答案。 结果类抛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因为我想要为阿司的婚姻自由牺牲一下,所以处心积虑地勾引了她。” 西门脚下一个趔趄,嘴角抽搐,半天说不出哪怕是半句完整的话来。 他设想过千百种类可能给出的回复,但绝对不包括这个直白又离谱过头的。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西门半晌才缓过口气来,脸跟抽筋了一样纠结不已。 “开玩笑的,只是巧合罢了。”类莞尔一笑,倒是一脸坦然,半点没有愚弄了好友的愧疚。想了想,他补充道:“可你不就是想听到这种答案吗?反正无论我说什么,恐怕都会被掰扯到这上头的吧。” “类!” 看着西门呆若木鸡的蠢样子,美作好笑地唤了声,很自然地揉揉他的头,“越来越厉害了,把总二郎都耍得团团转呢!” 结果换来类笑眯眯的‘劝诫’:“阿玲,以后还是别做这个动作了吧。” “怎么,不喜欢我把你的头发弄乱了吗?” 虽然并不是非做不可,但美作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踮脚会累。” 在西门夸张又猖狂的笑声中,美作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指,毫不客气地将类漾开了酒窝的脸颊捏得红润润的。 中断了他们的嬉笑打闹的,是类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该不会是大河原吧?” 西门敛住笑,心中微微一动,闪过这么个念头,甚至直接醋溜溜地问了出来。 美作蹙起了眉,克制着,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她连我具体姓名都不清楚,没理由那么快查到。” 类虽是立刻否定了这个臆测,却也有些诧异。向好友们做出个歉意的手势,类一边把手机从外套里取出来——还得多亏了阿玲去搜索座位时将类遗漏的外套给捎带上了,一边急步往花圃里走。 一接通,陌生号码的主人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竟然是道明寺枫。 “请问伯母有什么事?”类淡淡地问。 既然是神通广大的阿司妈妈,能极快地搜到自己的私人手机号就不足为奇了。 “花泽家的少爷,既然你和我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长话短说了。” 多少猜到她来电的意图,类唇角微勾,眼里掠过一抹讽刺,尽管听出她不屑掩藏的恶意,语调仍是柔和的:“伯母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如果介意的话,也可以选择称呼姓氏。” “哦,我想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不是吗?”对方的声音染上了不耐烦的色彩,顿了顿,竭力平静地陈述道:“相信你已经对我之所以致电来的原因略有所知,对吗?” 类信手把玩着离得极近的一片枝叶,心不在焉地说:“哦?我倒是不清楚,我猜测的那个原因,和实际上的原因是不是一样。” 听着这油盐不进的答复,她努力克制着不耐,道:“我有件事情非问你不可。” “请说。” “恕我直言——你撺掇阿司做那些不体面的事情,到底怀着什么目的?以及,究竟在耍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她冷冷地说:“阿司自始至终不配合不说,连大河原家也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 不体面的事情? 类被她的单刀直入和刻薄的言辞给弄得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后,不禁啼笑皆非地说:“我想你是想太多了,我手上并没有遥控器,既不能操纵阿司,也不能控制大河原。”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狡辩。”道明寺枫轻哼了一下,“你要妨碍阿司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别以为我对你做的小动作一无所知。你会想到运用这种卑鄙手法……难道是出自令尊的授意的吗?” “抱歉,我不得不打断一下你充满被害妄想症味道的慷慨陈词和对家父的诽谤。” 类稍稍回头看了看,好友们似乎正担心他在这边的动静,决定速战速决:“我在接听一切陌生来电时,都有个小小的习惯,刚才也不例外——没错,我完完整整地录音了。” 他笑了笑,话里带刺地说:“所以说,不管你准备做什么,都恐怕是威胁不到我了。另外,如果真要反目成仇的话,请问你先问过道明寺先生的意见了吗?总该不会是他的存在感已经稀薄到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不待她反唇相讥,类懒懒地继续说:“我想这种有牵扯到两大财团之间的重大决策,并不是你习惯了管理的小小连锁酒店,还轮不到你一个人说了算呢。” 道明寺枫只觉一口气卡在喉头,脸色不知何时起,已然被气得铁青了。 自从她风光嫁入道明寺家,顺利诞下嫡系子嗣,逐步接手部分企业以来,能对她语带讥嘲还全身而退的人似乎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后辈里更是完全没有。 今天本是要给类一个警告,却不料会反过来被他用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语抢白一通,表面纵然不显,心底的恼怒是难以用笔墨来描绘的。 “是吗?既然你固执地非要这样说,我也只能表示遗憾。还有,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然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花泽家的教养可真叫人难以忍受——” “最值得庆幸的和你最需要意识到的便是,我不是合该听你训话的下属或者奴隶,而是花泽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见。” 在对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知晓会是难听话的类当机立断地抛下这么一句,然后笑眯眯地按下挂断键,于是除了最开始的‘是吗’外,后面的什么都没听见。 ——开什么玩笑。 就算她是道明寺的妈妈又怎样,连她的宝贝儿子在自己面前都是乖巧听话的,又哪里轮得到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摆谱。 他先前强撑起不多的耐心,想调和道明寺母子的关系,纯粹是为了让阿司在亲情方面不留下任何遗憾。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就得大度到为此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她喜欢他也好,厌憎他也好,都跟他无关。 她的心情亦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哦,不。 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至少会从无感变得讨厌她。 走进大厅里,一眼便能看见背对着正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不说别的,单从那头标志性的卷发看来,会认错人的概率就降到无限低了。 “阿司~类来了。” 西门隔大老远的就开始嚷嚷。 原本焦躁不安地用指节敲打着玻璃桌面的道明寺,闻言第一时间腾地蹦起来,羞涩般地踌躇了下,转身—— “阿司,你的脸!!!”下意识地惊叫一声,美作诧异地张大了嘴,失礼地指着道明寺的脸:“伯母下手也太狠了吧!” 难怪好面子的他不愿意出门来帮着迎人了。 线条刚硬的脸颊此刻肿的老高,一边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脖子上隐约可见几道挠痕,初凝的血颜色暗红,分布在脖颈上分外触目惊心,又配合他锐利如刀锋的眼和紧抿的唇,显得杀气腾腾。 西门在对面那张沙发上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家太后这下是真的气狠了,一向最注重形象的她竟然不惜亲自披挂上阵,跟他斗殴。” 确切地说,是道明寺单方面被揍。就算他再无法无天和出言不逊,也是有基本原则,不可能跟亲生妈妈动手的。 美作露出个十分不忍的表情,忿忿道:“但解除婚约也不能全怪阿司啊!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分明是大河原家先提出的。” “可能期间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吧,总觉得原因不是那么单纯的。”西门若有所思,又摇头,下巴微微扬起,对着道明寺:“鬼知道,喏,我问阿司,他却跟哑了一样半句话都不肯说,非要坚持等类回来。”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像是完全没听到f2的议论般,道明寺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类面前,两条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地一伸,松松地环住了他的腰,再一点一点地收紧,同时凑到他耳边迷醉地喃喃着:“类。” 即使是顶着这么一张滑稽到令自己都为之焦躁不安的脸,在见到阔别已久的类的那一瞬,道明寺的心底还是如潮水般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 一转眼,他们就小半个月没见了。 可类周身萦绕的温暖氛围还是一如往昔。 光是让那双澄澈的茶褐色眼眸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怅然若失的空洞就被透着酸涩的小甜蜜给逐一填满,欢喜的味道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通过眼角眉梢,悄悄地倾泻出来。 “噢!我想我看到了一个珍贵的镜头。” ——真是非常值得发推特。 类在细细地回味一番后,怔怔地感叹了声,旋即兴致勃勃地把满腹旖思的道明寺推搡开一点,迅速掏出手机,试图拍照留念。 前世唯一一次能亲眼见到阿司被揍成这种青青紫紫、满脸开花的惨状,好像还是在那个叫顺平的小模特蓄意绑架了牧野作人质,然后领着一帮小混混把不能还手的阿司围住一顿暴打的时候吧? 只是才掏出来就不禁懊恼地拍拍额:他是完全忘了现在的科技水平还制造不出后期的智能机,功能更是少得可怜,又怎么会有内置相机呢? “坐吧。” 被扫了兴的类恹恹地撇了撇嘴,没打算出口关怀他的伤势,亦或是温声宽慰几句他被拘禁起来的这些时光,而是径直坐到了美作身边去。 道明寺:“…………” 可怜的他被晾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木愣愣地捂着凉飕飕的小心肝,不顾美作嫌弃的目光挤挤挨挨地贴着类重新坐下,许久都讷讷不能成声,心想,类似乎……也太没心没肺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妖童~小松鼠~和梦u小美的地雷~~~╭(╯3╰)╮ 还要感谢梦u的手榴弹!( ̄▽ ̄)o∠※pan!=.:*:☆.:*:★:* 第57章 心虚 和满心失落、心神不属到未能顾及周遭的道明寺不同,美作才坐下来就觉得桌子上好像少了点什么。想起来后,也懒得喊人了,直接起身走到隔间里,翻出类喜欢的茶包和冰柜里的鲜奶来,替对方冲泡了杯温热的浓香奶茶。 当他一声不吭地把杯子搁到类面前的时候,西门不怀好意地明知故问了句:“咦,我们的呢?” 阿司不屑地哼哼了下,也不知是瞧不起美作殷勤地跑前跑后而在他眼里显得相当刻意的讨好,还是不爽西门这套脸皮太厚的说辞。 “自己倒。”美作无情地说,“或者叫佣人。” 西门坏丝丝地笑着,怪叫道:“阿玲好小气~肯定是嫌我和阿司挡在你和类中间碍事了吧~” 看穿他挑拨离间还扯着阿司一起下水的险恶用心,美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要真嫌弃,就不可能多此一举地发短信通知你们我找到类了。这个厅里你来过那么多次,又不是不熟,还指望我好生招待你啊!” 西门调笑:“好歹倒杯茶吧,哪有这样待客的。” 美作问:“你是客吗?” 西门反问:“难道不是?” 美作挑挑眉:“是的话更好。我现在宣布送客,你可别死皮赖脸地硬要留下。” 西门笑容灿烂:“那怎么行,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我早就把你当做家人般亲密的存在了。” 美作露出个被恶心的表情,随手拿起身边的靠枕,想都不想地就往那张淫丨荡的笑脸上砸去。 道明寺撇撇嘴:“嗤,真丢人。” 西门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做戏做了好一会没收到半点反应,不由得不甘心地问类:“类,你就坐视这一切的发生,还保持无动于衷么?” 满足地抿了好几口茶的类,闻言掀起眼帘来,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陈述道:“唔?可阿玲说的是事实啊。” 西门觉得自己的玻璃心都快碎成沫沫了。 “言归正传。在询问类有关‘他跟大河原之间发生了什么’的细节之前,我更想问问阿司——既然类已经来了,你现在总可以老实交代了吧,”强打起精神,西门往后舒舒服服地一仰,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发那么大的火?更奇怪的是,她在气炸了之后,怎么会那么快就好心地放你出来和我们聚会,而不是把你关到天荒地老?” “你是怎么惹到她,让她气到居然狠心把你打成这样?”美作一脸不解,“你不说来龙去脉,我们也不好帮你啊。” 他们还不知道她已经直截了当地打电话去恫吓类了,不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急不慢。 类也侧过头来,淡淡地瞥了默不作声的道明寺一眼。 ——他很好奇,道明寺枫口中所说的‘不得体的事情’具体是什么。 道明寺烦躁地挠挠头,含糊不清地说:“主要是被猴女单方面解除婚约的事气到了,而且接下来的几笔生意来往也不了了之的缘故吧。” 美作首先表示不信:“如果单纯是这个原因的话,她会把你撂一边然后转身就找大河原家麻烦的可能性,远远比放下架子狂暴化、还对你大打出手整出一张猪头脸来出气要大得多。” 道明寺的眼神难掩心虚地左右游移着,喉结咕噜地滑动了一下。 西门轻嗤一声,不客气地揭穿道:“拿这套话来糊弄我们也太没水准了。连你平时当她面叫她‘死老太婆’她都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度,又怎么可能为一桩不该全怪你的意外是非不分地揍你呢?再说了,她要是会没气度到为小亏损都大发雷霆的话,就不是日本商界人人忌惮的铁娘子了。” 被两人连番审问的道明寺别别扭扭地支吾半天,还是死咬着没有松口。 类以探究的目光锁定他眉宇间的不自在和尴尬,在梭巡了好几回后,忽然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能被伯母发现的坏事,还恰好被她抓到了罪证?” 又郑重补充道:“多半还和我有不小的关系。” 道明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真是个不擅长说谎的单纯家伙。 类特意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不禁涌现一丝好笑的感觉,道:“果然没猜错。” 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西门这下来了兴致,原本歪七八仰的半躺姿瞬间切换成端正的做派,还迫不及待地前倾些许,两眼冒光地刨根问底:“哇,我越来越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美作揉揉眉心,随口乱说道:“……你难道是把你跟类表白的事情告诉她了?不至于这么莽撞吧。” 道明寺浓眉倒竖,色厉内荏地大吼着:“要、要你们管!!才不会这样呢,白痴!!” 始终沉默着的类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从道明寺枫充满敌意的口气和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看来,她主要是恼他对阿司的影响力过大,最能体现出这一点的,除了彻底激发她怒意的、‘跟大河原家联姻失败’外,怕就是近来他收缴了她宝贝儿子所有零用钱一事了。 对阿司的状态一直细心监控着的她,一旦发现这不正常的资金流向,自然会去调查事情的起因。 平心而论,在不明就里的她眼里,目前他的投资方向除了会获得‘乱来’这个差评外,确实不会有任何加分之处。 难道是因此,阿司才跟她起了一场大争执? 他若是坚持袒护自己的话,道明寺枫会气到理智尽失倒也不难理解了。 ——可阿司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心虚。 道明寺恼羞成怒地欲要站起来掀桌,好把他毕露无遗的窘迫掩饰过去,却被类温柔地拍了拍脑袋,安抚之意尽显。 ——那股因烦躁而生的虚火无形中就下来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尽力去做吧,没什么可怕的。”不知自己误会了他之所以难以启齿的原因,类试图安慰郁闷的道明寺。 听在他的耳朵里,这道嗓音清亮而柔和,带着让他人心境稳定的力量,就像是琳琅的泉水淙淙淌过山林般干净剔透,漂亮的茶褐色眼眸犹如被清晨的露珠沾湿了似的湿漉漉,细看下去,又觉得宁静而深邃,神秘的瞳仁里如同有种能把观者的心灵都吸进去的漩涡。 “……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类微笑着道。 紧绷的弦霎时间松懈了下来,道明寺缓缓松开拧得死紧的浓眉,眼睁睁地看着那嫩粉色的薄唇在翕动,心笙荡漾,却什么都没心思去理解里面的内容。 “类。” 舌尖轻颤,随着这个包含了太多感情的单音被吐出,道明寺恍然间觉得自己坚硬的内心也被油然而生的感动给软化成了一滩水,清可鉴人,映出来的全是类俊秀挺拔的身影。 只是念及自己在来之前所作出的决定,又有一种尖锐的刺痛开始在心尖上蔓延。 他不清楚自己会否很快就半途而废,疲于跟刻骨铭心的思念和爱意对抗的毅力又能坚持多久,可他唯一能够万分确定的是——如果不去试着踏出艰难的第一步,就永远无法用自身的力量去抗住压力,保护心心念念的人。 类等了一下没等到他的反应,迷惑地微微垂眸,正好对上他恍恍惚惚的眼神,当即就明白对方不知道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类倒是没猜到道明寺此刻正心猿意马着,只无奈地莞尔,想要通过拍拍他的脸把魂给召唤回来,又顾忌着严重的肿胀不好轻举妄动,叹口气,准备喊多几声—— 说时迟那时快,因被迫欣赏了一番他们两人甜甜蜜蜜的情景,而变得不爽至极的西门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极其利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一跃而起,长腿绕过茶几往他们这侧走来。 脸上堆满了些许扭曲的笑意,西门一下子便扑到道明寺的背后,一边掐着他的脖子猛晃,一边自牙缝里挤出细柔的声音‘附和’着:“是啊!类说得没错,我-们肯定是会挺你到底的。” 刻意强调了‘我们’。 “对的,加油去做吧,阿司!”美作也粲然一笑,大力地拍打着道明寺壮实的背肌,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响亮又密集的啪啪声。 道明寺不是不想奋起反抗,可潜意识里顾忌着类就在旁边,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空间又太过狭小,顿时悲催地受制于人了。 类:“……” 他摇摇头,随手拿了块摆在小竹篮里的软糖,慢慢地剥了白色的包装纸,往嘴里一塞,每嚼几下就忍不住往还在‘用生命来演绎深刻友谊’的三人瞄上一眼,眼见着越来越不对劲,最后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理了,硬是含着半融的糖块既好气又好笑地分开了他们:“你们再这样虐待阿司,友谊的载体就要被扼杀了,连支持的功夫也一起省了!” ——这简直是一场赤、裸、裸谋杀! 道明寺翻起的白眼和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声就是最强力的佐证。 美作若无其事地撤回力道,体贴地说:“我去让人上点果盘和饮品,忙了那么久大家都饿了吧?” 类忙不迭地点点头:“甜草莓加点乳酪,酸的就算了。” 美作笑眯眯地点点头。 ……算是顺利地转移了类的注意力。 听到类这么劝说了,西门也悻悻然地松开了手,却不着急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反倒神态自若地挤到他身边,大喇喇地坐下。 本来设计给两人坐还绰绰有余的宽敞空间,一下子要挤上四个大男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类无语地瞟了眼西门:“太挤了,等下阿玲回来了怎么办?” “我也这么觉得。”这么说着,像是没明白类的话一样,西门从善如流地把某个瘫软的大型物体搬运到了旁边那张沙发床上,接着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对方先前的位置。 还不忘大言不惭地标榜一下大度的自己:“阿司这么大块头,跟我们挤在一起多委屈啊,还是让他一个人躺一张比较合适。” 徒留无法抗议的道明寺肚皮朝天地躺在沙发床上,气喘吁吁,一身剪裁得宜的和服被刚才那番混战给折腾得皱巴巴的,乍看上去像团干咸菜,和乱糟糟的乌黑卷发搭在一起,倒是相当匹配。 “喂……你们这群混蛋。” 在他们都优哉游哉地开始‘咔兹咔兹’地享用饼干的时候,道明寺艰难地折腾着翻身坐起,晃了晃晕乎乎的头,然后在f3的好奇的注视中,缓慢却坚定地说—— “后天早上,我恐怕就要去纽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小松鼠,梦幽小美和豆豆的地雷~~~~~ 第58章 决定 道明寺是在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建设后,才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个决定的。 满心以为f3会大惊失色地上来劝阻他,却不料他们只是面面相觑了下,冲彼此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接着就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了。 道明寺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忍不住气冲冲地伸手夺走了果盘,再次重复道:“喂,你们是不是没听到,我说,我——” 为什么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貌似他第一次对类表白的时候,这群人也是这样欠揍地不当回事。 “听到了啊,你不说你要去纽约嘛。”西门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那就去呗,几点的飞机,大不了我去送送你。” 美作慢条斯理地把那片火龙果咽下,才瞟了他一眼道:“啊?不是才刚从n.y回来没多久吗,为什么要去?我还以为你又在搞笑。” 道明寺愤怒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拳头:“你们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啊!我说的不是旅游也不是留学,是去爸爸的公司实习!” “实习?”西门愣了愣,旋即放肆地嘲笑出声:“哈哈哈,就凭现在的你,出去晃一圈说不定把所有客户都能通通得罪掉吧!外加一个语言不通!” 道明寺恼羞成怒:“你这混蛋是想挨揍吗?!” 类好奇地微微睁大了眼,盯着情绪激动的道明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会,忽然问道:“阿司,你知道纽约在哪吗?” 终于收到了类的反应,虽然不如预期的热烈叫他难免有些小失落,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当然知道,纽约就是美国的首都啊!” 类:“…………” ——真-蠢货。 西门跟美作不约而同地在唇角扯出一个意味着‘果然如此’的扭曲笑容。 美作一脸受不了地仰天长叹:“阿司,美国的首都是华盛顿!你这种状态真的能去吗?!” 西门则拧着眉问:“是伯母逼你去的?”他思忖了会,忍不住笑笑,随口瞎扯道:“别告诉我是你本人的意愿啊。” 别人姑且不论,深知道明寺护食又刚愎的性格的他对第二个猜测是怎么也信不起来的。 ——阿司正对类一往情深,恨不得无时无刻不粘着对方,根本不可能舍得离开。 不料勉力冷静下来的道明寺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是的,这是我身为道明寺司做出的决定,当然也有我爸爸一直劝我过去的原因。” 西门半信半疑地挑眉,认真地端详了他一会,很快就确信了他不是在说笑或者逞强:“为什么这么突然呢?道明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道明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专注地看着神情宁静无波的类,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挣扎和痛楚:“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刚好爸爸早就打过好几次电话让我过去,提早历练一下也好。” 以前都被爱弟心切的阿椿姐寻由推了。 类问:“你这次要去多久?” 道明寺顿了顿,踌躇着说:“至少两年,多的话,可能四年。” 又踌躇满志地许诺道:“类,等我成为世界级的道明寺,就会回来接你的!” “接我?”结果类困惑地瞄了眼满脸通红的道明寺,断然拒绝道:“我又不需要你接。” 道明寺狂甩的尾巴登时就颓了下来:“……” ——恋爱教导指南书上写的根本都是屁话! 为什么类的反应和上面列下的所有样例都不一样! “这么久!”根本没注意听后半句针对类的表白,美作惊异地重复了一次,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可你的英文基础那么差劲,能独自活下去吗?总不能出门一直依赖翻译吧。而且,你不是说过‘死也不离开日本的’吗?” 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西门幸灾乐祸地说:“对啊,说不定半个月后我们可以在报道上看到一则新闻,标题是‘日本财经界巨头之子因饥饿晕倒在纽约街头’呢。” 恢复了些许精神的道明寺咧嘴一笑,用近乎怜悯的目光扫了他们俩一眼:“不成熟的人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存在感了,所以才不会成长。” 西门:“……………………………………” 他居然被日语烂得要命的阿司给嘲讽了?! 不对,更严重的是,一反常态地念叨着要发愤图强的阿司,简直比恐怖片还要令人惊悚啊! 美作觉得自己简直无法理解对方总是容易突发奇想的脑回路了。 “我说过那话吗?”道明寺挑挑眉,信口敷衍掉了美作的问题,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腔调里满溢的是极其欠揍的自傲:“语言只要学一学就好了。像我这样完美的男人,对付小小的英语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cash。” 过去他又不是真学不好,只是没心思学而已。 “是case好不好,好不好!!!” 光是纠正就快要疯掉的美作仍旧不死心地继续劝着:“我建议你还是别着急了,历练是要一步步来的,你连路都走不稳就想跑,本身就不现实!而且你跟你爸多久没联系过了?!你恐怕都记不清了吧!” 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类淡定地喝了口变得半温不凉的奶茶,慢吞吞地放下杯子,一下子扭头看看这个,一下子转身看看那个,倒是一副很自得其乐的样子。 “好了阿玲妈妈,放下你满肚子的多余忧虑吧。”西门懒洋洋地道,“这桩事情上,我倒是支持阿司,”一边这么附和着,他还一边一心二用地给类剥了颗圆溜溜的紫葡萄,将饱满的果肉塞到默契地张开些许的唇齿间后,颇具深意地笑了笑:“反正我们这些企业家二代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也是所谓‘宿命’吧?你迟早要去纽约的,谁叫道明寺财团的总部就在那里,早早过去接触相关事务,对你那暴躁又不稳重的性格也是种很好的磨砺。” “喂——你说谁的脾气暴躁又不稳重啊!”道明寺危险地眯起了眼,面部肌肉的些微变化也牵动了肿痛的掌印,一阵阵抽痛抽痛的,他却像屏蔽了痛觉般无知无觉的。 西门恍若未闻地撇撇嘴,继续开开心心地亲自剥水果皮,伺候类去了。 “英德呢?既然时间那么长的话,你只能申请退学了。这还将会是第一次f4长期不在一起行动!”美作或多或少地情绪有些低落,不由得低低地感叹着,话语里流露出浓浓的伤感和怀念:“我以为大家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聚在一起,想不到那么快就要各奔东西,更没想到,最早离开的居然还会是你。真的不再重新考虑一下吗?” 道明寺的脸色也不好看,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无计可施的美作长叹一声,猛地想起了一直保持缄默的类,连忙转身道:“类,你也劝一劝阿司吧。” “没有你去管‘校园纪律’,英德估计要变得不好玩了。”赶在类开口之前,西门便顺口接道:“好消息是,我跟类独处的机会又多了很多,最赞的是,要少一个讨厌鬼在眼前晃来晃去啦。” “你这家伙,我要杀了你!!” 额角青筋直跳,道明寺看上去很想当众海扁西门一顿,结果才刚挽起袖子,就收获了类淡淡的一瞥,只好空放着狠话:“做梦去吧——我绝对会经常打电话回来的!” 类:“阿司,我——” 道明寺却突然举手挥动了下,示意类别继续往下说,空闲的另一手则捂着高挺的鼻梁,宽大的手掌一并挡住了他下半张脸的表情变化:“类,你也不要劝我!无论是谁说了什么,我都会后天一早就上飞机的。” 类静静地看着他,茶褐色的眼明亮纯净,仿佛隐隐透着一丝不舍。 道明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竭力克制着往前一步紧紧地抱着类和大声说‘我不去了’的冲动,强迫自己别开脸去,被挡住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体谅我,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我就不能保护——” 类无辜地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地打断了他的真情告白,给道明寺送上会心一击:“可我根本没打算劝你不去啊。” 急着诉衷肠的道明寺霎时就被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给结结实实地冻在了原地。 类的眼里哪里有不舍?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着道明寺酱紫色的尴尬神情,西门憋笑憋得肩膀都抖个不停,手拼命捶打沙发靠背。 “去陌生的环境训练几年,对你一定会有所助益的,况且有一向沉稳可靠伯父在旁指导,提供诸多极好的大条件,我不担心你会出任何控制范围外的状况。” 类冷静又客观地分析着,颇满意地点点头,温声叮嘱道:“希望你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争取给总部的人留下好印象。别又任性地闲晃了几天,象征性地上几次班,得罪一大堆人,最后因为不习惯而闹脾气要提早回来就好。” 道明寺不服气地表示:“…………我才不会。”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心凉透顶,连说更多的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心里气苦,倒是美作和西门这两个旁观者一听就明白了类的用意——这是多么浅显的激将法啊。 正当他呐呐无语的时候,类鸦翅般浓密的睫轻颤,凝视着沮丧不已的道明寺的茶色眼眸里蕴含着浅浅的笑意,俊美的脸庞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绚烂又柔和的笑来。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只要是你自己想做的、想改变的,就安心地放手去做。不论成败,我们都会做你永远的后盾。” 说完这话,类主动走上几步来,当着脸色各异的f2的面,笑着吻了吻道明寺那青紫得一塌糊涂、此刻还特意板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惊喜不。 第59章 野心 类觉得自己大概是f4里,最能体会到阿司此刻心情和动机的人了。 让他不禁回忆起,前世那个痴恋藤堂静的自己。 静轻飘飘地抛下一切远走异国,追寻她的梦想;他在被牧野的恳切言辞感动后,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追随她脚步前往巴黎的道路。 然而在抵到目的地后,却终日举目茫然地徘徊在陌生的街头,不知何去何从。即使身处与心心恋恋的人同一座城市,心里也还是空虚的——以至于回国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自暴自弃的低谷中,既有深深厌憎着不善做出改变的自己的缘故,也有种无法靠自身力量帮助白手起家的静的痛苦。 早前只是怀疑而不肯确定的一点也终于得到了证实——不论这有多与他期望的背道而驰,阿司现在是真爱着他的。 一向拥有着野兽般的灵敏直觉的阿司,会嗅到暴风雨前刮来的咸咸海风中所蕴含的危险味道,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才会为无法反抗妈妈的强势而暴躁不安,自动自觉地早早地为他们感情的‘未来’开始考虑,不得不逼迫自身收敛躁乱的脾气,尽快成熟稳重起来。 人因有想守护的人而强大。 类不由得有些头疼,他的初衷看来注定要被破坏掉了——如今难道只能指望阿司在这四年里,通过学习,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发展下去的可能性?还是说,盼望阿司的感情会随着时间而变淡或者变迁? 想起前世阿司对牧野表现出来的近似偏执的执着,他发现后者的可能性低得可怜,相对的,不好的预感却越发浓重了。 美作和西门看到类主动亲吻道明寺的这一幕,固然不太愉快,可念及这纯粹是出自类本人意愿的举动,他们好像又没道理去干涉;而且一旦考虑到获得福利的那一方马上就要远赴美国,跟他们相隔重洋好几年——毕竟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情谊,骤然分开这么长时间,难免有些伤感和不适应。 怀抱着复杂的情绪,他们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有露出一丝嫉妒的神色,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放纵阿司,不情不愿地一齐取消了上前寻隙搅局的打算。 ……虽然那小子正捂着被亲过的地方笑得阳光灿烂,简直跟个白痴一样,非常非常的碍眼! “阿司,”类微蹙着眉,忽然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想确认一下,‘两个’阿司的偏差值究竟有多大。 前世的阿司在面对这个问题时,给出的答案是——‘要让道明寺司这个名字连同道明寺财团的名声一起响遍全世界,接着爬到足够高的地方,去愉快地俯视他们不得不俯首称臣的难看嘴脸。’ 心中早就醋海翻波的西门忍了半天,这下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我猜肯定是做全世界的国王吧。” 不料道明寺不屑地扯了扯弧度倨傲的嘴角,断然否决了:“才不是,那个我都差不多达成啦,怎么能称它为梦想。” 美作掩面:“……” 西门诚恳地赞美道说:“阿司,你厚颜无耻的程度真叫人惊叹。” 道明寺也诚恳地说:“其实在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和你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 西门:“……”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看到狡猾的西门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美作一个忍俊不禁,噗地笑了出声。 类好笑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了会,追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方才还气势汹汹地把西门噎得说不出话来的道明寺这下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稍稍垂眸,他避开了类安静的凝视,细声细气地道:“我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和我爱的人永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类:…… 他是开玩笑的吧? 类还没出声表态,西门就抢先一步啧啧啧,旋即毫不客气地鄙视道:“光明正大?日本的法律是不支持两个男人结婚的,说这种话大话没有一点意义,等你完全摆脱你妈妈的控制,恐怕已经是7、8年后的事情了,届时你多半已经被家里人逼着跟哪位名门千金结婚了。不说你妈妈,就算是你那比较开明的爸爸,在同同意了你跟类在一起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允许你脱离日本国籍,就为了个婚姻的形式的。” 道明寺露出个自信又傲慢的笑容:“谁说我要像一个懦夫一样抛弃身份离开这片土地?法律?法律难道不是人制定的吗?既然是人定的东西就能修改。” 美作不抱期望摇摇头:“你是认真的吗,阿司?目前保守派占多,起码五十年内不要指望了……” 道明寺挑眉,野心勃勃地道:“我可以扶持一批思想观念不那么迂腐的新议员,只要给出足够的金钱数额,我相信会让他们改变心意的。” 西门的兴致也被调动起来了:“不愧是阿司,你可真敢想!”他感叹着,又道:“你要用钱去砸死他们吗?贸贸然插手的话,政界的天草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问题当然还很多,”道明寺点点头,笑意加深:“但无论如何,总要什么都尝试过了,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美作也不免听得热血沸腾:“届时要是遇到连钱财都解决不了的硬骨头的话,就交给我和总二郎好了。” 道明寺难掩得意地抬起下巴:“反正,等你们实际掌权了再来探讨具体计划吧。哈哈哈,本少爷的进度马上就要遥遥领先于你们了!” 西门龇牙咧嘴地嘲笑道:“噢!拜托,等你真能坚持超过1星期再自夸吧!” 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阿司会在短短一周内就受不了那边的生活,自行打道回府。 道明寺不爽地叫嚣着:“开什么玩笑!等我回来,你们通通都要对我刮目相看了!” “耶,你的国语水平好像有很大的进步,这点倒是真的~” …… 类没有参与进这场激烈的讨论中,始终保持着异样的缄默,勉强地笑着,看稚嫩的好友们在意气风发地指点山河的姿态,和宛若在闪闪发光的眼。 ——‘阿司的梦想居然也发生了变化……’ 这个充斥了此时整个脑海的认知差异,让他感到极其无所适从。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阿司正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智商大幅度下降,这样一来,给出的答案自然就……不能作数了。 类不禁叹息。 ……算了,这些想多了也没用,但愿他在纽约的投资项目不会被无所不在的蝴蝶效应影响到就好。 所怀抱的忧虑并没有破坏类睡眠的质量,可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睡梦正酣的他蓦然被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竟然会忘记关手机? 不耐烦地揉揉惺忪的睡眼,他一边暗骂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上唱得正欢的手机,竭力按捺住想把它扔在地上人道毁灭的冲动,看都不看对方姓名地重重按下接听键,沙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是谁,为这次来打扰我最好安排个正当的理由,不然你绝对会后悔的。” 被这阴森森的警告给惊得猛地打了个寒颤,道明寺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类,你睡了吗?” ——现在才问,不嫌太迟了吗? “别废话,”模糊地忆起他后天一早就要出国,类稍稍缓和了一下严厉的口气,但在怒气未散的负面情绪影响下,乍一听上去还是冷冰冰的: “有事快说吧。” 兴奋过头导致辗转着无法入睡,起身翻了半天恋爱手册的道明寺闻言支支吾吾了一下,也不知是没打好腹稿,还是由于对象是类而太过紧张,亦或许不过是种特属于初恋情怀的羞涩在作祟:“我、我们,现在是不是正在交往?” “哦,你说是就是吧。”类可有可无地应付道,大半个身体软软地倚在床头的靠垫上,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在激烈地打架,“说完了吗?我要睡觉了。” “等等等等!” 其实在类心里,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友情,顶多加上条‘part time 炮、友’的备注。 那头的道明寺显然不是一般的不满意类这种敷衍性质严重的答案,为此阐述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的长篇大论,力图说服和扭转类对他们‘恋人关系’的认知。 被道明寺日益精进的缠磨功弄得无计可施的类,随着抑扬顿挫的声调,挣扎地将头往前一点一点的,自然而然地维持着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脑子里一片混沌,思维能力大幅度下降,倒是锻炼出来了一种条件反射——每当对方用问话的腔调重复一次问题,就反射性地‘嗯’上一声作答,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 脸上敷着冰凉的消肿药膏,心绪却波澜起伏的道明寺在跟类科普了好几遍‘交往中的情侣必须约会’的概念后,跃跃欲试地问道:“类,明天你有事吗?” 类:“嗯。” 道明寺懊恼地拍拍头:“也对,你白天还要补眠倒时差,那晚上方便吗?” 类:“嗯。” 道明寺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特意把声音变得粗声粗气,借此掩饰他的不自在:“在我出发之前的那一晚,我想和你在没人打扰的环境下好好呆一晚,享受一下两人时光,可以吗?” 类:“嗯。” 虽然只是清一色的单调答案,仍旧令心愿得遂的道明寺高兴得不行:“这次的地点我来定好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一个。” 类:“嗯。” 道明寺轻咳一下,刚要开口就不幸卡了壳,连忙把手中那本快被翻烂的《教你一百招!恋爱高手》哗啦哗啦地翻到第八页,上面贴着一张东京情侣约会地点top10,再三确定了一番,才更有把握地建议道:“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 本来想带类去道明寺旗下企业新开发的波利尼西亚风的水上度假村,在他的印象中,恰好那里还没开幕,只要吩咐佣人们收拾准备好一间房就可以了。 可随即又郁闷地想起,妈妈这尊大佛还坐镇在东京虎视眈眈着,唯有无奈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手中握有的力量太少,哪怕只是为了大局和类着想也得憋屈地隐藏起跟类的真实关系,随时随地顾忌着,免得一个不慎露出破绽来,使得生性多疑的她生出往深处继续调查、一层层地盘剥掉外在伪装的念头。 类:“嗯。” 道明寺心满意足地笑咧开了嘴:“那就这么约好了,明晚7点半……” 越来越察觉到道明寺的谈话势头简直没完没了,甚至还在不断蹬鼻子上脸,渐渐回过味来的类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阿司,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我知道了,明天见。” 再温柔的人在困得要命的时候也不会有心思去哄淘气的小孩,类一口气甩完了这通话就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附带按下关机键。 道明寺焦急的话语说到一半就被无情地掐掉了。 空荡荡的室内重归寂静一片。 ——终于可以睡了。 解决掉喋喋不休的麻烦鬼,根本没留心听具体内容,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瞪瞪间答应了什么,类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重又舒舒服服地一头栽进袅绕着细腻檀香的被窝里,为那柔软至极的褥面触感愉快地喟叹着,心安理得地预备翘掉第二天的课,好好倒回时差。 直到次日夜幕降临,才算真正睡饱了。 类揉了揉自己被睡得乱糟糟的短发,随便套了件睡袍,打开房门准备下楼用餐。 结果门刚开到一半,他就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还有比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道明寺更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有。 道明寺顶着张青紫已经消了大半的俊脸笔直地杵在门边,神情掺杂着兴奋和些许忐忑,见类出来后,眼前一亮,手中还不伦不类地握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类无语地问:“穿这一身……你是要邀请我去参加你跟小滋的婚礼吗?” “类,我等你很久了,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 快乐得一夜没睡的道明寺的耳朵自动过滤了一切不和谐的音符,不由分说地把仿佛烫手得很的玫瑰花束往类手里一塞,又赶在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要拒绝之前,美滋滋地笑着,拉着类空闲的另外一只手,健步如飞地开始往楼下跑了。 下意识地接过花束,敏感的鼻腔吸入少许花粉,类被刺激得连打几个喷嚏,忙不迭地把它往地上一扔。 等等,他是不是无意中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 走? 要去哪里? 一脸茫然地被塞到了后座上,类呆呆地任由道明寺殷勤地帮着系上了安全带 ,引擎被司机轰然发动的那一瞬起,再也无法维持淡定的外表了:“…………阿司你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心心,小松鼠,梦幽小美) x2 的地雷~ 综上所述,你们都很2 阿司要跟类进行第一次所谓的约会了! 搞定完一直绕着类转的护食哈士奇,就可以加快阿玲那边的进度了~~~ 第60章 约会 “嗯?” 道明寺一脸无辜地应了声。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类深吸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游乐场!”道明寺乐滋滋地回答,着迷地看着类因睡眠充足而显得红润的脸颊,和雾蒙蒙的眼 …… “啪。” 类信手拍掉对方蠢蠢欲动的狼爪,正色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类不是昨晚答应了约会的吗?”道明寺讪讪地把被打开的手收了回去,腔调里怎么听怎么委屈。 前方专心驾驶着的司机乍一听,差点就没被雷飞,赶紧把隔音板升起来了。 类嘴角微抽:“……我答应过你?” 来这种倍受国小国中生青睐的娱乐场所? 道明寺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去机场了,而且你跟我交往那么久,从来没一起约会过!” 类无奈地看着他:“但我们明明就没有在——”交往。 道明寺恰如其分地露出受伤的神情。 类不由得心里一软。 ……算了,追究这些小细节也没有意义,既然阿司想,就陪他一晚吧。 追根究底,也是他太不小心,敷衍过头,把自己给困进去了。 于是决意对现状妥协的他默默地把最后那个定义给咽了回去。 他因此错过了道明寺露出的得逞笑容。 类沉吟了会,问:“不过,地点为什么是游乐园?我可不记得你对那种吵吵嚷嚷的地方情有独钟。” 道明寺当然不会坦白地说出那是考察自约会指南的事实,他爽快地把责任推到了美作身上:“是阿玲推荐的,说那里既浪漫又容易让人放松,最适合初次约会了。” 类狐疑地盯着神情坦然自若的道明寺看了看,仍是相当怀疑——游乐场?依照阿玲和总二郎的性格,如果是出自好心的话……他们会推荐阿司这个新手带人去咖啡店或者电影院一类的可能性比较高。要是他们本尊的话,多半就直接带女方去pub喝酒跳舞,逛街买上几件奢侈品既能达到展示自身财力的目的,又能哄哄对方欢心,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滚到床上,争分夺秒地做热身和活塞运动了。 简单效率又直接。 “你喜欢就好。” 没有错过阿司眼底的期待,类干巴巴地说。 道明寺高兴地蹭蹭类的手背,“我就知道类最好了。” 没有讨厌的西门,没有啰嗦的美作。 多么美好的夜晚! “不过,我记得洛克斯游乐园是夜晚不开放的吧。”类突然想起了这一点,挑挑眉:“你别告诉我你没做过相关调查?” 被说中了的道明寺先是紧张得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拿起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跟类说:“我现在打电话给负责人。” 是了,他忘了那里是道明寺家旗下的产业之一。 ……这难道要演变成光约个会都要害一大群人陪着加班的凶残节奏吗? 类试图劝解:“不必那么兴师动众,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换个地点。” 道明寺停下了拨号的动作,感兴趣地问道:“类想去哪?” 本就对约会兴趣匮乏的类随口道:“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只要是能吃能喝能睡的地方就行,比如你家。” 在听到‘能睡’的时候,道明寺的脸下意识地红了一下,好在被街道上被晃得支离破碎的黯淡光线给掩盖了过去。 不过,要换做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美作或者西门在场的话,任是哪只都看得出他脑子里一定是瞬间转过了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 道明寺刚想满口应承下来,就猛地想起了什么,失望地耷拉下了肩膀:“唉,那老太婆还没走,下次吧。” 他不是忌惮她本身,而是担心她会找类的麻烦。 “要不来我家?”类提议道。 道明寺却坚持道:“不,第一次约会一定要去游乐场!” 像是怕类又改变主意似的,他刻不容缓地拨通了电话号码,三言两语地就把这条任性至极的指令吩咐了下去。 类对他表现出莫名的固执有些不解,试探性地举例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去那里?难道是为了弥补童年的遗憾,想要玩一次过山车、旋转木马、碰碰车一类的?还是说在那里曾经留下过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 ——当然是因为书上记载的那个‘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接吻,恋情就会永恒’的魔咒啊! 到底知道这样的‘小女生迷信’拿出来说,多半会被类笑话,道明寺只好绞尽脑汁,急中生智地掰出来另一个借口,含含糊糊地说:“嗯,是有过特别的回忆。” “什么?”类不禁好奇地问着,附带掀了掀黑历史:“我们好像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场这种地方吧。大约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总二郎倒是提起过,最反对的人还是你。你当时很不屑地评价了类似于‘那种地方都是平民小孩才会感兴趣的垃圾场所’的内容,为此总二郎还气得不行,不顾阿玲的劝阻非跟你打了一架。” 把那场小风波早就彻底抛在脑后的道明寺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我一点也记不得了。” 类眯着眼,唇形优美的嘴角随着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难道,事后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过?” 无端端自掘坟墓的道明寺,脸部登时就变得热腾腾的,要不是光线太过黯淡,红得像块番茄的底色就要暴露了。 ——为什么类的记忆力会那么好啊!!! “我才没有自己偷偷去!”差点当场炸毛的道明寺羞恼地连连强调道:“我是被姐姐逼着去的,逼着去的!” 哪怕是迟钝如类,这下也能听得出这里头浓浓的欲盖弥彰的味道。 借口本身就太拙劣了——比他足足大上4岁的阿椿姐怎么可能贪玩到,非要强迫自小就有点唯我独尊和暴力倾向的弟弟一起去喧喧闹闹的游乐场? 人越多的地方,绑架事故就越有可能发生,即使有保镖24小时保护着,也难免会防不胜防。 况且阿司不是笨蛋,不可能轻易被撺掇到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勉强到他。 综合起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阿司一开始就其实很想去,但是碍于拉不下面子,在明明很动心的情况下,还言不由衷地讽刺了总二郎来维持自己臭屁的高姿态,事后更是因为太过骄傲没去道歉。可又实在太想玩,干脆央求了阿椿姐带他去了。 彻底把脉络理顺的类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照顾着道明寺的薄脸皮没有狠心拆穿,而仅仅是似假非真地感叹了句:“原来是阿椿姐强迫你去的啊!” 道明寺梗着脖子点点头。 反正姐姐又不在这里。 她平时揍自己都不知道手下留情,偶尔替唯一的弟弟背背黑锅也是应该的。 ——人所不知的是,道明寺习惯于在他的记仇小册子上,将一笔笔大大小小的冲突和恩怨都记得清清楚楚。 赶在道明寺炸毛之前,类缓缓地展开了一个纯洁无比的笑容,同时温和地表示自己正静候下文:“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道明寺不禁怨念十足地撇撇嘴:“姐姐非要我亲自去排队买票,说这也是体验乐趣的一部分。” 类笑吟吟地点头,“这倒是很符合阿椿姐的恶趣味呢。” “哪有她那样对待弟弟的!”道明寺发了句牢骚,接着说:“好不容易买完票了,她才慢吞吞地从隔得老远的遮阳伞下面走过来,竟然还敢埋怨我动作太快,害她连冰淇淋都没来得及吃完。” 类:“你花了多久排队?” 道明寺不假思索地回答:“大概2分钟吧。” 类更觉得奇怪了:“按理说不会那么少人啊……排在你前面人多吗?” 道明寺露出个‘简直受不了’的隐忍表情来:“类你知道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从内门排到外门!那段距离光走过去就够远的了!” “那队伍确实很长啊,你怎么会只用了2分钟?”类猜测道:“是你直接打电话找经理了吗?” “没有,我那时候又没有手机,”道明寺有些得意地说:“好在我聪明,立刻让那些干吃饭不做事的保镖出动,把前面的人全部挤开,一下子就买到票了。差点就被姐姐耍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家伙目瞪口呆又不敢反抗的样子,有多好笑!” 类:“…………” 他几乎可以想象一群凶神恶煞的大男人亦步亦趋地护着一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小屁孩,将仗势欺人演绎得入木三分的场景。 “嗯,”他淡定地捂着开始隐隐作痛的胃,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睡了一天一夜,在美作家填进去的东西早被消化完毕,腹中空空如也,只是一直到现在为止,被震惊得暂时忘了饥饿感罢了。 遗憾的是,阿司毕竟不像细心体贴的阿玲,会记得在车上配备一些他喜爱的零食和饮品,唯一能做的,就是敲打着玻璃,恶声恶气地催促前排的倒霉司机再开快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嘿嘿,我可不可以求个作者收藏?看在我那么乖的份上…… 第61章 亲吻 等车子停在游乐园正门时,临时收到指令的管理人员们表现出了极高的工作效率,将一切准备就绪。从宽阔的大门往里看去,是一片灯火辉煌,乐声阵阵,各式彩灯闪烁,倒显得比白天还要更漂亮几分,惹来路人诧异的惊叹。 甚至还有人试着想要入场买票,却被歉意地告之并非正常营业时间。 猜到j□j的人,也只能用饱含羡慕嫉妒恨的语气地感叹几句那些‘动不动就一掷千金的该死有钱人’,和他们用来泡妞的大手笔了。 如此浪漫的夜晚,‘该死的有钱人’和‘被泡的妞’却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直奔里面的餐厅,点了一桌类爱吃的菜,然后道明寺就这么单手托着下巴,愉快地欣赏着类动作优雅地消灭眼前的食物。 倒是类被他犹如实质的灼灼目光看得颇不自在,再好的胃口都要大打折扣,又不好直接矫情地拒绝说‘你不要看我,’想了想,委婉地提醒道:“你怎么不吃,难道不饿吗?” 道明寺咧嘴一笑,目光仍旧牢牢地黏在类身上的同时,说了句大实话:“太高兴了,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类被囧了一下。 ……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理解,阿司对能玩游乐场这些无聊的设施表现得这么殷殷期盼的恐怖热枕了。 当侍者靠前来,轻声询问有没有其他需要时,类给无所事事地坐着的道明寺要了份最新的、拥有英日文对照的财经报纸,美其名曰——提前适应一下语言环境。 道明寺很听话地接了过来,且很顺从地展开,可撑不过三秒,视线的焦点马上又偷偷摸摸地回到类的身上了。 类拿着叉子的动作下意识的一滞,无奈地抬头瞟他一眼,“你的报纸拿反了!” 道明寺不以为耻地笑了笑,大有种‘你揭穿了正好我不继续装模作样’了的意思,带着几分痞气地将妨碍他专心看类的报纸扔到一边。 类:“……” 好在期间响了一次电话,道明寺在瞄了眼来电显示上的姓名后,依依不舍地跟类打了个招呼,接着一路小跑到去外面接。 “喂,阿司你是不是把类拐走了?” 美作质问的声音传来。 “什么叫拐走,说那么难听干嘛。”道明寺不满地反驳道:“是类亲口答应了跟我去约会的!” “——什么,你们真去约会了?!”美作目瞪口呆了。 “没错,我们已经在约会的过程中了,所以阿玲你不要再打电话来骚扰了!”听出对方话里的难以置信,道明寺得意洋洋地答道。 “等等,你先别挂电话。”美作抚了抚隐隐作痛的眉心:“所以你昨晚才会问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别告诉我你们现在正在游乐园!” 半夜三更的,心事重重的美作好不容易才睡过去,结果就不幸接到道明寺的电话轰炸,他还以为对方又在不定期的抽风,在睡得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纯属为了早点应付过去而顺着阿司的话,给胡乱搪塞了一堆连自己现在都记不得的所谓‘建议’。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主题是‘如何用最自然的方式邀请交往对象出去约会’。 ……难道对方真傻到拿去执行了? 不,就目前的状况看来,似乎还成功了! 没察觉到那头的美作纠结的心情,道明寺对时不时帮助一下自己的他感官还是不错的,很肯定地回答道:“是哦。”又连忙警惕地叮嘱:“你记得千万别告诉总二郎,不然那小子铁定要来捣乱。” “……放心吧 ,不用我说他也已经发现类被你骗走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单凭他那更偏向于正常人的逻辑和思维方式,也绝对猜不到拥有神奇脑回路的你会选择带类去游乐场的。” 最多会气急败坏地跑到咖啡厅,湖心公园,俱乐部,甚至是道明寺家一类的地方去找人。 哪有大晚上的带着约会对象跑去闹哄哄的游乐场的道理!少根筋也要有个极限吧。 还没想到游乐场在夜间不一定营业这一茬,美作光是想象‘臭屁的道明寺强硬地牵着一脸宠溺笑容的类的手,在挤死人的人潮里来来去去’的那幅画面都深觉不可思议。 当时他之所以没及时否决掉阿司的这个念头,就是近乎确信、即便他这么问出口了,一向喜静不喜动的类也一定不会答应,谁知事情的发展方向会那么匪夷所思,连类都欣然应允了呢? 或许是类太温柔,考虑到阿司马上要去美国,所以才纵容他一回吧。 这么一想,原本难受的心里才终于好过一些。 “那还用说,”厚脸皮地把这话当做赞美,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的道明寺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要回去陪类了。” “你们今晚要在外面过夜吗?” 按捺着渐渐涌现的烦躁感,美作单刀直入地问。 被这份冷不丁的直接给吓了一跳,道明寺登时就有些心虚地结巴起来:“混、混蛋,我才不像你们一样思想下流!” ——不得了,看来要真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任由事情继续往下进行的话,类会在今晚被啃得渣都不剩的概率不低。 在道明寺看不到的电话那头,美作的脸被蒙上了一丝冰冷刺骨的阴寒,眉眼间更是沉得快能被挤出水来。 他拧着眉,沉吟片刻,脑海里大约有了盘算,说话的口吻却是听不出任何端倪的平静:“……没事了,你们慢慢玩吧。明早的飞机别错过了,不然你妈估计又要抓狂。” 道明寺果断地掐断了通讯。 ——因为他已经看到类走出来了。 “谁的电话?”见他神情有异,类随口问道。 “阿玲的,”并不想浪费时间扩展这个话题,道明寺试图转移类的注意力:“吃饱了吗?” 类点点头,本着早应付完早回家的心思主动问道:“你的行程安排是什么?过山车一类的暂时不方便,环境太颠簸的话,我肯定会反胃的。” “那我们去坐摩天轮!”道明寺迫不及待地说着,又问类:“你要不要先换一身衣服?” 由于出门的时候太匆忙,类直到现在都还是一身黑色的丝绒睡袍,衣袖的位置还被道明寺先前激动的拖拽给扯出了几道明显的皱褶。 “不用,穿什么对我都没差。再说这里也没其他人——除了工作人员外,就我们2个吧?” 类懒洋洋地答着。 他对穿着本身就不甚在意,随便起来都是穿t恤了事。其他情况下,大至正装,少至配件,一直以来都全权交给品位良好的西田管家负责。 后者也尽心尽力,还为此定期向时尚界的名流们请教过配装心得,力求每天都把他家优秀的少爷打扮得叫人眼前一亮的。 既然类都这么说了,道明寺自然不会坚持,反正在他的心目中,类穿什么都好看。 ……当然,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丰富的想象力发散着,道明寺悄悄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夜空晴朗,星辉明亮,一轮椭圆形的月亮高悬,清爽的习习晚风传送着飘渺乐声,偌大的游乐场虽灯火通明,却唯有些微的虫鸣在断断续续,别有种万籁俱静的味道。 眼见着新型高分子材料制成的透明球舱门缓缓地自动合上,脚踩的半大不小的空间也开始随着转动轴的运作慢慢攀升,不论是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来游乐场的类顿觉新鲜,开口道:“这里我还没来过,转一圈大概要多久?” 紧挨着他身边坐下的道明寺一听就乐了。 这项资料在手册上被着重标记过,早被某位忠实读者熟记于心:“海拔238米,用最慢速度绕一圈的话,大概是20分钟的样子。” 乍一听这公式化的回答,类抿唇一笑,用近似于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道明寺差点就把书名脱口而出,好在神智及时回炉,硬生生地把话题扯得老远:“喂,类,你和那只猴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类耸耸肩,没有再就这主题开玩笑:“没有任何关系。” 本以为还会被不依不饶地追问,殊不知他是低估了对方那份纯粹的信任了——本还醋海翻波的道明寺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说辞,心情明显又好上几分的样子。 “你坐对面去吧,”类突然建议道,“这样我可以看到你的正脸。” 道明寺心里一动,却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踌躇着评估了下两处之间的距离,握住类凉凉的左手,断然摇头:“不好,我就坐这里。” 坐太远的话,难免就抓不准能否在抵达最高点的时机,顺利跟类接吻了。 类见他坚持,便也不准备再提,只温声劝道:“那你还是再靠过来一点吧,就在你左侧不到两厘米的地方,有一块被人嚼过的口香糖黏在上面。” 道明寺从善如流地靠了过来,手臂一伸一收,无比贴合地搂住那看上去纤细,但实则蕴含着柔韧力量的腰部。 他把下巴搁在类的肩膀上,悸动的心里满溢着的,既有终于能亲身拥抱着久违的恋人的感动,也有一腔想长长久久地保护对方的踌躇满志和豪情上涌—— “类,我会保护你的。”他认真地承诺着:“你所有担心的事情——我都不会让它们发生。这次去了纽约后,我会拼命学习,尽快把事务都一肩扛起来,让那个死老太婆不能找你麻烦。” 类摇摇头:“伯母那边的话,她根本威胁不到我的。我只是想再次坦白地告诉你——我并不爱你,你这样单方面付出下去,总有一天会失望透顶的。” 道明寺自信地笑笑:“如果说,你对我只有十分之一的爱……虽然很少,但我愿意用十分之九的份额去把它补足——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手的,就算不得不勉强你才能一直在一起,我也要勉强一辈子。” 类不以为意地反手拍拍他的脸,懒懒地掀了掀眼帘,半晌才用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的腔调缓缓宽抚道:“我先看看你到时候会具体成长到哪一步吧。” 阿司还太年轻了。 只要是人,都不得不在生命的某个时间段,对讨厌的事情妥协,不是一味的勇往直前努力奋斗,就可以解决的。 人们能保证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 但这不代表,他此刻的感情就不真挚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份不现实的纯粹,才显得可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各有所思的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被机械和精密程序控制着,观光球舱尽管一点比一点更接近云端,但良好的抗倾侧装置依然让悬挂在轨道上的小球里稳固得叫人觉得如履平地,感觉不到一点不适的颠簸。舱体外壳的高透明度足以让里面的人尽情地俯瞰着、欣赏着这座繁华都市的瑰丽夜景—— 天上漫天星光,地上火树银花。 类在专心看外面的风景,道明寺在专心看里面的类。 轮廓清晰的侧脸被银辉勾勒得有些朦胧,形线美好的唇被主人愉快地微抿着,浅浅上翘;淡色的短发蓬松软和,脖颈修长,宽松的睡袍那略略垮下些许的领口,虚虚的遮拦下,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但那股宛若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氤氲在室内,萦绕着,挥散不去,叫人无法忽略。 道明寺只觉得此刻的心里仿佛有只顽皮的猫爪子在不知轻重地抓挠着,一阵阵的战栗。想把眼前这个笑容恬淡的类放肆地压在身、下,剥去软软的那层睡袍,将被隐藏起来的美丽一览无遗,在最靠近天空的地方,顺应自己心意地放纵一次。 道明寺舔了舔下唇,难掩兴奋地想起——这是单面可视玻璃,外界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类的肌肤是缺乏日照的牛奶白,在无所遮挡的明亮月光照耀下,显得尤其白皙细腻,像是一块被耐心雕琢过的无暇美玉。点缀其上的深茶色眼眸清澈如洗,细看下去,似乎还隐约反射着柔和的微光,轻轻上弯的眼角透着股淡淡的媚惑和难以捉摸的情感,叫他有种忍不住上去亲吻的冲动。 “阿司,马上要到最高点了。” 类轻声赞叹着,微微侧过头来,正要问他要不要靠近一点好更方便去看外面时,再也按捺不住翻涌的*的道明寺呼着加重的灼烫鼻息,收紧了拦腰搂着类的臂,空闲的另一手则准确地抬高他精巧的下颌,温柔又强势地封缄住了那因微讶而稍稍张开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我研究了一下你们的留言,有关地点和体位的问题—— 摩天轮我是肯定要写的,但是蹦极h……你确定不会折断吗?还有过山车h,先不说座位上的安全防护措施限制了活动的范围,这样激烈的颠簸下,不会做着做着软掉么……太丧尸了,真的。 感谢梦幽小美的手榴弹和小松鼠的地雷 =w= 第62章 狡猾 莫名其妙地就被压在冰凉的舱壳上啃嘴唇,做梦也猜不出会有这桩神转折的类一时没反应过来,来不及组织起任何防御措施,就硬是被那条粗鲁急色的舌头塞进口腔,肆无忌惮地又扫又搅,晶亮的津液化作几道银丝溢出嘴角,‘啧啧’有声地吮吻着,呼吸的节奏也随之变得絮乱。 好不容易待到道明寺暂时结束这个绵长的吻,伴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坠地声,宽松的睡袍被一只急不可耐的手利落地扯去了腰带,在倾洒的淡淡月辉下白得晃眼的一具躯体自此暴露无遗。 “你疯了吧!别人都看得到,这里是透明的!” 类忿忿地骂着,想把衣服抢回来穿上,结果腰才弯到一半,指尖刚刚够着衣料的边角,就被道明寺顺势一拽一推一翻转,猝不及防的类一个踉跄,近乎狼狈地趴卧在了狭窄的双人长椅上,只好匆匆忙忙地用手肘部位撑着上半身。 道明寺轻笑一声,一手压制着像砧板上的鱼般徒劳地挣扎着的类,另一手麻利地扔掉领结,褪去外套和衬衫,又气又恼的类恍然间听到几声金属的脆响——那是皮带扣被解开时发出的响动,紧接着,一具充满压迫力的结实身躯迅速地覆了上来。 “别怕,舱壳是单面可视的材料,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动静的。”道明寺凑到类轻轻颤抖着的耳畔解释道,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喷到敏感的耳垂上,将白玉似的那一小块染上了迷人的薄绯色:“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到这样的类呢?” 无形中令他更加想把这被压在下面的漂亮人,浑身都给亲自熏上诱人的浅粉色。 不,他真正想要的,甚至比这更多。 “马上就要下到底了!工作人员会看到的,你想要愚蠢的把我们的关系告知他人吗?” 类怒斥着,手下不停地拼命推搡着身上的道明寺,但无奈较真起来,两人之间在力量上的差距虽然不是太大,却还是很明显的,特别是在这种他姿势上就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的一切反抗都像是试图撼动大树的蜉蝣般可笑,又像坠入幽深古井中的一滴水珠,发出微不足道的一声轻响,奈何翻不起个小小的浪花。 躺在刚够坐下两位成年人的座位上,类根本伸不直腿,始终被迫曲着,他毫无章法地蹬动着那双修长的腿,踢到凉滑的壁障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类你难道还没发现,摩天轮的运转已经停下来了吗。” 被他这么一提,陷入失措状态的类才猛地发现,在混乱发生的时候,他们确实已经地滞留在了空中,也就是机械臂远离地心引力的最高点。 之前给类带来极大视觉上的享受的高透明度舱身,此刻却给他带来了令耳根都赤红炽烫的难堪。 每一颗璀璨的星辰,像是一只只好奇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无言地盯着裸裎相见的两人瞧。 类无力地闭了闭眼。 ——阿司,这样的阿司。 又出现了。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的阿司,只想把心仪的猎物一点不剩地吃进自己肚子里,根本听不见任何反对意见——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自动过滤掉,然后转换成他喜欢的意思。 道明寺掺杂着调笑的话语传来,在封闭的空间里回响着,又钻进类的耳朵里,“我刚刚特意通过短信的形式跟他们说过了,在转到最高点的时候给我暂停,没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之前,不许再次启动。在去纽约前的最后一晚,我要类一起呆在这最棒的广阔视角上,好好欣赏一番东京的夜景,难道不好吗?” 他用折磨人般的缓速剥除类的内裤,一手罩住一瓣细滑柔腻的臀肉,颇享受地揉捏搓动起来,“当然,类可以轻轻松松地躺着看风景,辛苦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你这白痴!”饶是脾气再好,类也忍不住骂这个得了便宜卖乖的混蛋,素来清亮的嗓音被闷得有些低哑,沙沙的音线尾被拖出了种奇异的诱惑。对此无知无觉的他兀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可遗憾的是,尽管他奋力折腾了好一会,最后除了弄得自己气喘吁吁,精疲力尽,额角生汗,四肢泛软外,身为正主的道明寺却还是完好无损的。 非但如此,还趁着这场小混乱将自己的衣物都扒了个一干二净的道明寺,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在上头看似游刃有余地压制着满脸羞恼的类,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种诡异的满足,漆黑如夜的眸底闪烁着浓烈的*。 “白痴就白痴吧……如果类喜欢我是白痴的话,我就当个白痴。”道明寺笑得愉快:“只要你愿意跟我做就行。唔,类的皮肤好凉,摸上去好舒服。” 道明寺一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类紧绷的小腹,一边用发现新大陆般的口吻,由衷地赞美着。 道明寺并没有夸张——类的肌肤一年四季都是微微的凉,所以才常常被美作取笑说他老爱睡觉是为了储存不多的热量,肌理匀称,骨架纤长,一看就是个翩翩的世家公子;精力旺盛、身体健壮得能媲美草原上奔跑的雄狮的道明寺的则与之截然不同,光靠近都能感觉到在那层小麦色的皮肤包裹下、奔涌的血液携带的庞大热能,眉目间无时无刻不泻出种不可一世的霸气。仅仅是少许的碰触,那份熨帖的暖意也能如同他蕴含的恐怖热情般,被有效地传达。 一想到这深红色的座椅面料也不知吸过多少游客身上携带的细菌和灰尘,充分发挥了想象力的类险些被恶心得快吐了出来,拼尽仅剩的力气一口气说完:“你放开我!你难道是动物吗,随时随地的发情,也不看这里简直脏得要死!要做也换个正常点的地方做!” 即使是在盛怒的时候,类那双茶褐色的眼眸也漂亮得惊人,深邃的瞳仁不知不觉间漫起一簇燃烧正炽的火花,眼神是倔强的,是气愤的,氤氲着犹如泪雾般的水汽,润湿得像是刚被淙淙的泉水洗刷过的晶莹剔透,宛若透着几丝示弱。 道明寺几乎按捺不住上翘的唇角,表面却详作可怜兮兮地道:“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纽约了,难道类连这几年来的最后一次都不肯给我吗?”又不好意思般地吞吞吐吐道:“我在书上看到,在摩天轮上接吻的恋人可以永恒,我想再上一道保险,免得你会在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漫长时间里变心。” 声音越来越低,似是昭显着声音的主人越来越沮丧的情绪。 把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痴情人表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背对着,而看不清道明寺的真实表情的类思及对方说的也是实话,心里稍稍一软,一下子就把不悦盖过去了。他隐忍地皱皱眉,不高兴地别过头去,沉默片刻后闷闷地说:“……算了,那你快一点,我不喜欢在床以外的地方。”勉强地答应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把睡袍拿来垫着。” 一听这后续要求,装可怜的道明寺在一得到许可后就开心地活跃在线条流畅的脊骨处的手不由得一顿,到底不想把类给彻底惹恼,只好乖乖地应了声,恋恋不舍地暂时放开了瑟瑟发颤的腰肌。 俯身,将落到地上的衣物皆都一把捞了起来,抖了抖或许沾于其上的灰尘,扬开,小心地将类抱起些许,然后把展开大得能铺尽这处的睡袍给放在类的身下,想了想,又赶忙掏出自己放在外套口袋里的便携式润滑膏。 “现在好了吧?” 话是这么说,嘶哑的声音里却基本没带有任何实质上的征询味道,因为还不待类发出新一轮的模糊抗议,一根草草地沾了润滑膏体的手指就以不容拒绝的汹汹架势扩开了敏感的入口,不顾细嫩紧实的内里的强烈阻拦,一寸一寸地深入着,粗粝的指腹和凉凉的脂膏火辣辣地擦过层层皱褶上的火热粘膜,异物感越来越鲜明。 “放松一下,类,我不想又不小心弄伤你。” 一想到他们之间堪称惨烈的第一次,道明寺还心有余悸——那张血迹斑斑的床单,类该有多疼? 然而这话显然起了反作用——被粗鲁对待的类一边身体不受控制地本能绞紧了他,一边轻惧地战栗着,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响动,被拉得很开的腿根内侧都在发软麻痛,遭到粗糙舌面偶尔舔舐的乳粒既瘙痒又刺痛,明明很厌恶在公开场所被轻率地对待,身体却无视了自身的意志,被感染般情动起来。 ——这混蛋,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类混混沌沌地想着,泄愤般地捶打了下对方厚实的背脊,结果道明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乐滋滋地将这视为美妙的情趣。 他自然不会满足于这样的慢吞吞的节奏,要知道鼠蹊一代的尘柄早就兴奋得胀疼不已,于是在加快进出频率的同时,道明寺还悄悄地并入另一根指,且干脆直接倾倒一些润滑液在紧张得微微收缩、方便那艰难地吞食着两根指头的滑软柔嫩之处接纳更多。 “唔……”被骤然浇下凉液的那一瞬,类带着甜蜜的痛苦的嗓音几不可闻地呜咽着,指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深深地抠入了垫在底下的睡袍,胡乱地抓成了一团,只觉得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难以启齿的那处,被埋藏在最深处的真实自我都被狡猾的入侵者挖掘着,一丝一丝地扯动出来,暴露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炸天的道明寺让人把摩天轮停了!o(*≧▽≦)ツ 感谢梦幽小美、小心心、小松鼠和红素的地雷~~~~~~~ 第63章 忘情 俯卧着,类用来撑住上身的手臂渐渐失了力量,随着涣散的瞳仁一起瘫软下来,唯有被道明寺控制着折叠成一个特定角度的腿所支起的臀自始至终都高高地翘起,更加方便他做前期的润滑工作。 趁着类咬住后槽牙,隐忍着不愿说话时,道明寺把这当做了默许,稍稍狠狠心,不打招呼地便将吞吐两根都显得吃力的紧致甬道里活跃的手指由两根换成了三根,发出阵阵叫人脸红心跳的粘液翻搅声,陡进陡出,滑腻液体自那微微蠕动的嫩红小口溢出,顺着重力的作用滑下被分开到最大程度的腿心,落到铺着的睡袍上。粘在指间的半透明的物质也不知是类本身滋生的保护性湿液,还是他所淋浇在入口周遭、然后被侵入的指头所带进去的人工制剂。 道明寺耐着性子准备了好一会,直到这三根手指都可以较为顺畅地进出了,才确定类的身体真正准备就绪。当下不再犹豫,毫无预兆地抽出灵巧地顶磨着内褶的手,在彻底分离的那一瞬,发出了清脆的‘啵’的一声,小小的封闭空间里,显得分外清晰。 除了本能的无地自容,同时如潮水般涌上类心头的还有难耐的空虚感,刚刚适应了被扩张的感觉的他不由得自喉间无意识地逼出短促的呻、吟。然而,还不待他恢复些许体力,道明寺就挺着那蓄势待发的庞然大物,对准不安地瑟缩着的窄处,一手箍着类肌理匀称的腰胯权作固定,另一手安抚性拍了拍触感柔腻的臀,一鼓作气地顶了进去。 “啊啊——” 骤然被拓开到极限,像是条被活活剖开的鱼,强烈的异物感和撕裂般的剧痛是无论重复多少次也无法适应的,令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紧咬的牙关松开了一隙,自喉间泻出一声低哑的痛呼,匍匐的皓白身躯在被热棍悍然贯穿到最深处时徒劳地弹跳了一下,又立刻被人用蛮力按压了下去。 “不要摁着我……” 类意识模糊地呓语着。 “别这样,类……放松……”即使在前戏勉强算得上充分的情况下,道明寺也进得颇为艰难,好不容易没入根部,抵住最深处时,他强行按捺着想立刻冲刺的*,语无伦次地劝着痛到眼睫颤个不停的类。 但此时的类哪里听得进这些不负责任的敷衍论调,五脏六腑都快被硕物顶得移位般的钝痛令他攥着衣料的指都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了,晶莹的汗珠沿着汗涔涔的额滑下颊畔,有的模糊了视线,汗水中的盐分刺激得眼睛泪流不止。 大约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无助地挣扎着,扭动腰胯,想要并拢腿,紧窄的甬道也竭力收紧了想把大过头的讨厌的灼物排挤出去,这一切消极的努力换来的是压在上方的人一声压抑的兴奋低吼,和更加霸道暴戾的捣弄顶撞。 被死死咬吮住的硬物仿佛又兴奋地胀大了一圈,让置身其中的道明寺舒爽得直叫头皮发麻,电流般的快感在体内到处流窜,再难以耐心地等待类适应他的存在,牢牢地扣住抽搐的腿根上方,帮着把小腿环在自己腰间,猛一发狠地纵身前倾,健壮扎实的腰胯部开始激烈地挺送起来。 “不——” 类被他猝然发动的攻击给顶得再次痛叫出声,但只来得及吐出一半,就被接踵而来的顶磨给击得溃不成声,化作细碎的呻、吟和无意义的呢喃。 意识飘忽,像是在遥远的云端悠悠晃晃,又像是载浮载沉地半溺在惊涛骇浪里,被动地遭受狂风骤雨的冲刷击打,留下瘫软酸胀的躯壳。 遭到狠砸的柔嫩内里没有任何缓冲的空间,只能凄惨地承受毫无保留的恐怖力道,像是要被一根木椿给活活凿穿一样,偏偏无法逃离那只铁箍般的腕的禁锢,随着心脏剧烈的搏动,温热的通道一抽一抽地哆嗦着,紧绷的臀瓣被揉捏得布满深色的指痕,被有力的大掌掰开了,不得不大张着吞咽雄伟器物,如同一种无言的迎合。 “慢、慢一点……” 背入式本就容易进得深,道明寺重重贯穿他时还特意将全身的重量也借着这个角度灌注其中,可以进到让类苦不堪言的最深处,跪着的膝盖磕在只有一层睡袍做垫的塑胶座椅上,时间过长,血液循环不畅造成的麻痛更是雪上加霜。 一边被那不断变着细微方向地楔入体内的铁杵给捣弄得泣不成声,一边死死地攥着一切可以够得着的物品,才稍稍缓住被抵得一直前撞的汹涌势头,在接纳所向披风的粗暴征伐的同时,避免撞上那道透明屏障的命运。 可尽管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那完全不知餍足的热根的攻城略地下,给寸寸碾压成无法再被重组的残缺零件。 实际上,道明寺随时也留意着这一点,每当类汗湿的发梢快碰触到边缘的时候,都能及时握着胯骨将他拽回来,并迎身撞上去,粗鲁的律动间研磨抵蹭,辗转碾压,埋到叫他低低地啜泣的深度,极其享受这个美妙的过程。 由于幕天席地的两人的激烈交缠,使得本就不算十分稳固的座椅在凶暴的鞭挞下给折腾得嘎吱嘎吱地作响,犹如随时都要散架倒塌的岌岌可危,与之一体的舱身也跟着小幅度地摇晃起来。 外面,那映在被泪水反复洗刷着而变得越发模糊的视网膜上的明亮星辉,犹如被拨乱了的水面上的倒影,轮廓乱糟糟的凌乱不堪,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近在咫尺的,唯一能看清的,便是道明寺那张五官刚硬,眉间锐气十足,此刻却是溢满欢愉和满足的脸,和那双晶亮的眼眸。 在被逼到濒临失控发狂的临界点时,类一边不受控制地淌着水汽凝聚成的涟涟泪珠,一边强撑着想要抓挠这头人化身的野兽。无奈四肢实在绵软无力,被毫不怜惜地持续顶弄的内里更是胀痛酥麻,丧失了一切可供反抗的力气。 连支撑起自己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又哪里来的余力去给皮糙肉厚的某人一个教训。 听见细弱的哀求,道明寺心里一软,俯下些许,同样是大汗淋漓的脑袋贴近那张神色迷离、透着股媚人的酡红的脸,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地胡乱吻去被泪水盈湿的长卷眼睫,和那些已然蜿蜒落下的泪珠,接着含住类颤抖个不停的唇,小心翼翼地舔吻着,碎碎地安慰道:“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然而伴随着那温柔话语的,却是始终未曾松过一丝一毫的绝对压制,胯间那膨胀的火热利器不曾停顿地在被做到潮软粘稠的甬道里榨干每一丝可能存在的缝隙,卖力耕耘着,不知疲倦地狠厉拔插,偶尔慢慢腾腾地后撤到一小半的位置,在甬道战战兢兢地稍作休息时,又耸动着横冲直闯,强硬征讨,像是要将这处温热尽数打通一样凶狠。 不论类是在顺从地迎合,还是忍无可忍地挣动,亦或许是微吟着哀求…… 都无法动摇他占有类的决心。 仿佛只有通过这样激烈的索求,才能表达出自己纯粹的喜悦之情,和那一腔暖洋洋的、令他舒畅至极的充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道明寺才终于攀上灭顶的情潮浪尖,在这之前,那几下被他忘情地彻底放纵了力道的凶狠夯击,竟然在巧合之下,精准无比地反复砸中了紧致烫热的粘膜最敏感的一处,连带着前面一直在痛楚中呈现疲软状态的类尾随着道明寺的步伐被卷入其中,缓缓抬头。 “不要——不要射在里面!” 最后随着类自唇齿间渗出一声几乎变了掉的嘶鸣,足尖紧紧地蜷起,流畅美好的脊背绷得像张被拉满了的弓弦,被根本听不见任何话语的道明寺所死死揽住的腰身早已木得失去知觉,但当几股丰沛的浆液断断续续地喷射着,携着火山爆发时的熔岩般滚烫的温度以铺天盖地的气势酣畅淋漓地迸发在内腔里。 顿时烧灼得作为承受方的类最脆弱的极处一阵阵痉挛抽搐,犹如被浇入滚烫的热油般难以忍受,细腻柔滑的内壁不顾一切地绞缠裹弄起还在喷泄着浓稠白浆的狰狞凶器来,那副贪婪的模样,仿佛要将这残忍夯动过的蛮物榨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精力剩下才罢休。 “不做了。”喃喃自语着,道明寺的喉结滚动了下,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意志力勉强克制住了再来一次的渴望,长长地叹息一声,徐徐抽身而出。 他怕再这么顺应自己心意地做下去,类的身体会受不了。 而且场合也实在不合适——没有暖气,没有床,没有药,没有换洗的衣物,没有舒适的淋浴间…… 到底不想太委屈了类。 失了巨物堵截的穴、口尚未完全闭合,颤颤巍巍地嗫嚅着,每当里头那饱受摧残和肆意蹂躏的甬道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而轻轻抽搐,就会恋恋不舍地吐出一小口被浇灌进去的浓、精,凝成丝丝白线,顺着不再被疲软的膝盖撑住、呈柔顺的趴伏状的臀、丘坠下,没入到深色的睡袍面料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与横陈的身躯一并放着,任谁一看都是被过度激猛的性、事给折磨惨了的可怜模样。 一想到造成他这副惨状的元凶是自己,道明寺既有些愧疚,又耐不住油然生出种微妙的满足感和被饱和了的征服欲,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两人或粗重或轻弱的喘息,衣物散乱,一片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醇重的麝香味。 “还好没有出血。”一路挨挨蹭蹭、亲亲摸摸地到处揩油,为自己谋取了足够福利的他仔仔细细地检查完,确定那里除了有些微肿,没有外伤后,由衷地松了口气,又难掩忧心地问:“类,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我请一个可靠的医生来看看?” 在惨烈的上次之后,为了慎重起见,害怕再弄伤类的他多多少少查了些相关资料,懂得男性那处不像女性般拥有极大的弹力,被尺寸过大的器具强行拓开侵丨犯时,不仅会撕裂出血,没得到及时处理的话,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感染发烧。 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浑身脱力的类虚弱地摇摇头,拍掉了道明寺要帮他清理的手,正要开口说话,道明寺的手机就响了。 道明寺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正要不理不睬地直接挂断,便见类用眼神示意他接听,只好依言招办—— “阿司少爷,请问上面的情况如何?一切还正常吗?”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道明寺不悦地挑眉,脸色也黑了下来:“谁许你们随便打电话来的?” 对方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旋即苦口婆心地说:“抱歉,阿司少爷,实在是事态紧急,我们必须立刻将你所在的观光舱降下来——” “为什么?”道明寺莫名其妙地打断了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是想我杀了你们吗?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谁许你们轻脚妄动的?” ……是轻举妄动。 被感受到的浓烈杀气给吓得明智地默默憋下这句吐槽,那头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索性直接解释道:“我们在底下看见舱体一直在不规律地晃动,担心风太大,吹得太猛所导致的危险状况,先派工作人员检修稳固一下比较好,不然……” 他既是害怕会发生任何不幸的意外,以免被铁血冷面的道明寺枫追杀到死,也是在心里纳闷着——这俩豪富之家的小开怎么会傻到大晚上的在摩天轮上看风景?要说光游手好闲地看看倒也罢了,还一呆就大半个小时的,难道就不觉得无聊吗? 道明寺:“…………” ……要是舱内的状况现在被外人看到的话,类一定会第一个杀了他。 果不其然,正勉力打理着自己的类以警告意味十足的目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自己解决吧,混蛋卷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梦幽小美,小松鼠和小心心的地雷~ 小心心你丢个地雷到我还没开的新文做啥呢 (>_<) 我还没决定真的要不要写呢 看我本来给自个儿画的定制封面…… (┬_┬)我的手绘被群里的小伙伴鄙视了……只好弃之不用 第64章 报复 道明寺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只要他想做——那么,他本身就是最大的理由。 他用最粗鲁直接的方法——冲着那头本就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一顿乱喷,扣上一顶‘你们是想干预我的行动吗’的大帽子,立刻吓得对方退避三舍。 在稍稍缓过口气来后,类却很快改变了注意。 起因是已经彻底变得不成样子的睡袍。 类不悦地蹙着眉,只考虑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断然放弃了硬着头皮把皱巴巴又沾满白浊的它依照原样穿回去的打算。干脆地打发了道明寺下去,叫他亲自跑一趟纪念品商店,去买两套贴着游乐园宣传图样的衣服来,自己则留守原地,只拿道明寺的那件定制时装的外套粗略裹着,权当临时的遮蔽物,预防有不知死活的人擅自闯进来。 之所以不是一套是两套,纯粹要为了遮掩坐了一段时间的摩天轮就换衣服的不自然之处,让工作人员觉得这多半是他们一时的心血来潮,而不会怀疑到其他原因上去——好在他们两人互为亲密好友的形象自孩童时期起便已深入人心,况且光论起道明寺在今晚的一时兴起引发的兴师动众,足够证明他是个说风就是雨的冲动家伙了。 至于被两人连接处所溢出的浊液和身上洒落的汗水给濡湿了的睡袍,就交由道明寺打包回去,再找个机会毁尸灭迹。 ——表面上满口应承得好好的道明寺究竟会不会这么做,就谁也不知道了。 气喘吁吁地疾跑而来,带着战利品站在底下等了会,顺利钻进观光舱的道明寺对类提出的换衣服的建议毫无异议,就连换衣服的途中都忍不住愉快地哼着歌——这几乎等同于情侣装啊! 还是类主动提出的情侣装! 虽然款式老土,图案滑稽可笑,面料粗糙刺人,甚至还短了一些……但这一切毛病在它所象征的伟大意义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那副咧着嘴笑得一脸嘚瑟的蠢样,落在被折腾得周身不适的类眼里,顿觉颇为不爽。 当下就报复性地一脚踹到道明寺只穿了条内裤的臀部上,结果扎实得不得了的臀肌硬得跟石块有的一拼,纵使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与角度控制得不够好的脚趾狭路相逢,仍是足尖败下阵来,钻心的痛让眼睑都反射性地颤动着。 类只好悻悻地撇撇嘴,默默撤回酸软的腿,努力装回一贯的淡定自若。 ——要不是怕羞恼的类会迁怒于他,光是这难得幼稚得可爱的做派,就让悄悄关注了整个过程的道明寺简直被萌到不行,险些笑岔气。 “竟然能让少爷我亲自打扫卫生——我待会一定要叫那些家伙把这个位置封起来,作为专属作为留下,其他混蛋们哪有资格——” 道明寺降尊纡贵地蹲在地上除掉一切可疑的痕迹,一看到有人恶意黏在座椅背面的口香糖残垢就忍不住泛恶心,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 不说这种被无数人踩踏过的公共场所,就连奢华的道明寺家宅邸里,他都只负责扮演弄脏和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成果的角色,哪试过这么卑躬屈膝地做辛苦的清洁工作。 恐怕也只有在宾馆被抛下的那次遭遇,能与此番媲美了。 类眯了眯眼,语气蕴含着明显的危险气息,慢悠悠地问:“你的话听上去,对我的决定似乎意见很大的样子?” “绝对没有!”道明寺斩钉截铁地说着,嘴巴自下一瞬起,就闭得比蚌壳还要紧了。 类明知他在口是心非,却只是安安静静地挑了挑眉,没有追究。 他老神在在地打开侧边透气用的小窗,帮助空气流通,让舒爽的夜风畅通无阻地进入,卷走那股萦绕室内的淡淡麝香。 “在这里也呆得够久了,等这一趟降下去,就一起出去吧。”类掀了掀眼帘,嗓子里隐约带着种情潮过后的沙哑:“敷衍的次数多了,他们嘴上不敢说,心里也会怀疑的。” ——再好的风景也不至于看这么久。 道明寺蛮不在乎地耸耸肩:“不会的,否则我就把他们统统炒鱿鱼!” 类无语:“别那么幼稚了,你想让他们去找伯母诉苦吗?” 道明寺哼哼了两声,没有反驳,倒是握着类的一只手,凑到唇边吻了吻,接着双眼发光地问道:“类,要不给我这次的表现评个分?” “好啊,”类爽快地给出了答案:“如果说上次是3分的话,这次给7分。” 居然这么高! 道明寺不由得窃喜不已,像是大热天灌了瓶冰水又扎进游泳池一样,别提有多痛快了,甚至觉得,自己强行憋下再来一发的委屈是再值得不过的。 他掩饰性地咳了咳,详作淡定地补了个问题:“满分是多少?10吗?” 类:“100。” 道明寺:“………………” 看出他的震惊和不服气,类微微一笑,简略解释道:“力道太大,节奏太乱,持续时间太长,地点选得太差。你空有那么大块头,可除了用蛮力外都没怎么用脑,一直凭本能行事对吧?而且还很少真正考虑到我的感受,不仅没给我足够的适应时间,连我让你别在里面……你听我的了吗?” 道明寺被他说得一时哑口无言,半天才想到要反驳:“但我这次有好好做润滑,”他委委屈屈地细数着:“没有捆住你,也忍住了没做第二次。” 类用看白痴的眼神瞄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些该作为加分项吗?顶多是不减分,这是你本来就应该做的。” 道明寺强调:“……我这还只是第二次!” 类耸耸肩:“嗯,所以我给你加了4分。” 道明寺目光炯炯:“……如果我的练习对象不那么消极怠工的话,我的技术一定会一日千里的突飞猛进的。” 类阖上眼帘,装出很累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国语水平跟你的床上功夫比较起来,确实要进步太多了,看来这大半个月都在家里请家教补习了吧?” 道明寺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办法,那个死老太婆——喂喂喂,类,你别岔开话题!” 意图不幸遭到识破,类叹了口气说:“你的技术还有得磨练呢。” 道明寺蠢蠢欲动:“我只是缺乏实战经验。要不要抓紧时间,现在再陪我磨练一次?” 类不负责任地建议:“你可以找相关经验丰富的总二郎多多实战,或者找走技术流路线的阿玲问问手法吧。” 道明寺露出个被恶心到了的扭曲表情,鼻腔喷出一口气来:“找西门?开什么玩笑!他那种在夜店里把到的美眉身上练出来的花架子——” “不,他的技术确实比你的可靠得多。”类懒洋洋地倚在靠背上,慢吞吞地阐述着。 “我可不这么认为——”说着说着,道明寺转念一想,怀疑地问:“类,你怎么知道的?” 类眨眨眼:“猜的。” ——原来阿司还不知道自己跟总二郎近期发生的事情。 猛然间领悟到这个事实,类果断选择去回避一切吐露些许端倪的可能。 阿司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远走变强,要是在这关键时期知道了些会令他醋意大发的事情的话,以他那差劲的自控能力,难保不会不理智地留下来,纯粹为了找总二郎算账。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句机锋,不声不响地降到底层的观光舱缓缓地停了下来,内部开启舱门的按钮也随着闪起了鲜红的提示灯。 “类,你还能自己走吗?” 道明寺忽然露齿一笑,白牙森森,相当不怀好意地问。 类淡淡地瞥他一记,给出个叫他失望不已的答案:“没问题。”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似的,类率先走了下去。 他并没有在无意义地逞强,忍下难以忽视的不适感的话,走是能走,就是步履难免有些怪异的蹒跚。 只是他都已经走出好几步了,道明寺还没跟上来,不由得顿下脚步,奇怪地回头问道:“怎么了,阿司?” “来了。” 道明寺大声说着,挥了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漏了什么吗?”类随口问着。 道明寺的心骤然漏跳一拍,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边很自然地牵过类的手,一边不甚在意地反应道:“是啊,不小心把手机掉在座位的夹缝里了。” 缺乏实际操控经验的他,没想到事先让人安上去的针孔摄像头那么难拆。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类懒洋洋的神色,发现对方确实什么都没怀疑,才稍稍安下心来。 道明寺:“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类摇摇头:“反正来都来了,去玩一玩也好。” 这种包场待遇可不多见,光浪费在摩天轮上做运动,也太暴殄天物了。 道明寺本还暗暗失落的心登时就雀跃起来:“那我们一起去吧!要坐旋转木马吗?” 类古怪地看着他:“都多大了……还坐什么旋转木马?肯定是选那种比较合适。” 他随手一指前方的某件庞然大物。 “什么?!”无端被鄙视了童年时期的最大憧憬,道明寺讪讪地摸摸鼻子,在顺着类的指向看过去后,霎时露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不顾形象地用手指指着那高耸入云的、需要人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具体大小的机械臂:“那个铁架居然是用来坐人的吗?” 类狐疑:“……你不是偷偷来过一次的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道明寺迅速调整面部表情:“谁、谁说的,我只是没认出来,再说了,少爷我才不会去记这些平民才爱玩的破烂的名字!” 实际上,仅有的一次经验,在啃完甜筒的阿椿姐发现他引发了多大的一场骚乱和民愤时,二话不说地就骂骂咧咧地拎着使劲挣扎的他直接回家了。 自然什么都没能玩成。 类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没有当场揭穿他的色厉内荏:“哦,是嘛。既然这样,阿司就带第一次来玩的我去坐坐看吧。” “哈哈哈,这有什么,”精神高度紧张的道明寺干巴巴地笑着,浑身僵硬地往项目的入口处走:“不就是个,”他把告示牌上的名称流利地念了出来:“——超级大摆锤吗。” ……单从这项目的名字看,就由衷地透着股‘不是善茬’的险恶来。 道明寺只觉牙根都开始冒寒气,抬腿的动作本能地顿了顿,犹带侥幸地扭头问双手插兜、一派悠闲地落后几步的类:“类,我觉得在你刚……的时候,还是不要坐这种动作比较激烈的机械比较好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类竟然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道明寺愣了愣,连忙高兴地说:“那我们不如去——” 不料就在下一刻,还不等他松口气,笑得可爱的类就立即把他重新打回深渊。 “但我想,即使不能亲身体验,能看看别人是怎么玩的也好。我觉得以阿司出色的身体素质,一定可以轻松应付过去的吧?”类粲然一笑,“我身体不舒服,不跟着去了,在下面看着你玩就好。” 道明寺:“…………” “怎么了?”类明知故问地激将道:“难道阿司会害怕吗?实在不敢去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一向好面子的道明寺当场就被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给激起几分血性来:“哈?害怕?我会害怕?我天不怕地不怕,还可能怕这种大铁块吗?!” 类赞许地点点头,唇角弯弯噙笑,再添上一把柴火:“没错,这可是连娇生惯养的小孩们都能开开心心地坐上去的东西,对你来说绝对是小意思。那现在就去吧?” 道明寺把心一横,豪气干云地一摆手:“去就去!” 义无反顾地踏进入口的他并不知道,类在他走后迅速通知了一脸受宠若惊的工作人员,笑得温柔地表示‘道明寺非常享受玩这个刺激的项目,最好能延长一些转动的时间。’ ——前世,当阿司陪牧野去游乐场进行‘平民式约会’时,就一度壮烈牺牲在对他而言显得太过凶残的大摆锤和过山车上,险些丢脸地吓晕。 要是当真错过这个能整治一下他的好机会,恐怕连上天都会觉得太浪费吧。 于是,在类‘尽心尽力’的安排下,孤零零地被保护措施固定在位置上的道明寺,在用110公里的时速以240°旋转着的同时、呈80°左右的幅度剧烈甩动的摆锥上,足足呆了远超普通游客的三倍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后山失大火了……还好最后没真正波及到我家屋子——不然估计要断更个一年半载了。早上起来就被警方紧急疏散,在外头煎熬地呆了6个半小时才得到回去的允许。 感谢小心心和络伊的地雷~~~ 还感谢喵喵哒的手榴弹 ╭(╯3╰)╮ 下一章阿玲就粗来了,长期的粗来了…… 第65章 坦白 又被故技重施的类给激得去玩了几轮‘惊心垂直过山车’和30多米高的‘u型大滑板’,重新站回坚实土地上的道明寺迈动着发软的双腿,几乎有种‘刚刚经历了人间炼狱,现在终于重获新生’的感叹。 类看着他这副虚脱的惨状,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像是根导火索,道明寺顿时跟个被点燃了的炮仗般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额角青筋暴跳:“类,你是故意的吧!” 即便再蠢的人,在被耍了个彻底后也会醒悟过来了。 “对啊。” 本以为类或许还会狡辩几句或者装下可怜,不料他只是笑吟吟地点头,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对这个答案简直不能更不满意,道明寺满头黑线,嘴角抽搐着暗磨后槽牙。想教训下拿自己恶作剧的类吧,可骂舍不得骂,打更是舍不得打,就这么高拿轻放又太吃亏。 想来想去,脑海深处蓦然浮现出就势将幸灾乐祸的类给摁倒在长椅上、吻得七晕八素的念头。 结果这行动计划才实施到一半,就被类不轻不重地抬起一脚,正正回踹在处于强弩之末的膝窝上,使得他膝头一软,当场狼狈地跪坐下来。 “长点脑子,别光顾着长一头*的卷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类面无表情地提醒道:“考虑下场合。” 好在这种程度的打打闹闹还惹不来别人的额外注意。 道明寺不爽地撇撇嘴,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虽是保持着一米许的距离,也暂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更是一言不发地没有任何言辞上的挑衅,但那一双乌沉沉的眼却一直如盯着心仪猎物的残忍野兽,捕住类不放。 类温温柔柔地看向他,眼底笑意不减,纹丝不动地安坐在座椅上,那寸步不让的气势却与道明寺拼了个旗鼓相当。 意识到硬碰硬让步的最后一定是自己,道明寺果断掘弃了强硬策略,继续在软磨硬泡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类,”他装起了委屈,试图去握类垂在椅沿的那只手:“明天早上我就要去纽约了……” 握住了。 道明寺还来不及窃喜,就被类毫不留情地以另一手拨开。 “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无效了。”类说着,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牵扯到那难以启齿的隐蔽处,滑下少量残留在甬道中未被清理掉的黏腻液体,整个腿根内侧都被白浊给流得湿漉漉的,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酸胀感在隐隐作祟。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论一时心软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道明寺并不气馁,而是直接改说为做,再接再励地凑过去,按住类的肩,想轻轻地吻一吻那看上去就很冷淡疏离,却又漂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眉眼—— “啪。” 赶在两人嘴唇相触之前,一只崭新的男式皮鞋神兵般从天而降,像一枚微型炮弹一样携着叫人头皮发麻的杀伤力,正中图谋不轨的道明寺的后脑勺。 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小小地吓了一跳,在看清那位胆大包天的袭击者后,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探寻地瞥了一脸扭曲和惊异的道明寺一眼,又再次扭头望向朝着他们这边一溜小跑的美作,微笑着喊了声:“阿玲。” “阿玲你干屁啊!发什么神经,想谋杀吗!” 嘶嘶地抽着凉气,感觉到脑后起了一个明显的肿包,道明寺愤怒得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美作却全然不知畏惧为何物般地翻了个白眼,气势汹汹地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之前想对类做什么?” 道明寺不屑地嗤了一声,梗着脖子,蛮劲发作:“我和类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美作在跟他争执之前,先是警惕地环伺了一周,接着才刻意压低了嗓音、劈头盖脸地冲着道明寺就是一顿骂:“好,你不告诉我无所谓,但你对类的所谓喜欢、就是这样肤浅的?!贸贸然地将你对他的感情暴露在其他人面前,无形中置类于危险的境地,你尊重过类的意愿?现在的你,甚至连最基本的能保护类的实力都不具备,无论是你的妈妈还是爸爸出手拆散你们两个——或许还会采取伤害到类的手段——而你除了跟幼稚园的小孩一样在家里发脾气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你真的有替类想过吗?” 在f4里素来是最成熟稳重的、忠实地充当着万金油一角的美作,在道明寺有记忆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语气这么重地批评人,以及发这么大的火。 他几乎是蠢钝地大张着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类在前世倒是见过一次,而且也是作为被好脾气的阿玲发火的对象。所以此时也能保持淡定的姿态,不至于像道明寺那样遭受巨大的冲击。 似乎每次有不好的事情牵扯到他的头上,涵养极好的阿玲就会比一般情况下要更容易暴走。 那次是为了什么? 类稍稍走了走神,没过多久就清晰地回想了起来—— 是刚去参加静跟那位律师同事的婚礼后,他藏起了难过的心情,在告别f3后,任性地甩掉了碍眼的保镖们,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去了间脏兮兮的酒吧里自饮自酌。就连在吧台遇到前来热情地搭讪的一伙本地人的时候,他也没像一般情况下地直接拒绝邀约,而是在酒精的影响下,爽快地答应了。 他深深地沉浸在悲苦的自我厌弃中,只想通过身体上的放纵这个契机来麻痹精神上的痛苦,却没留神店主的欲言又止,和店员的诡异神色。 便也失去了得知那是群以声名狼藉且手段残忍的少年迷x犯的机会。 要不是及时察觉到不对的阿玲利用手机里内置的定位系统匆匆找到了他,等待他的多半就是被灌醉了被轮、暴和被拍下日后留作威胁用的照片的下场了。 和那样的结果比起来,丢了随身携带的所有财物,就连定制的礼服外套和爸爸赠送的名贵手表,亦被这群识货的惯犯们摘下拿走的事简直不值一提。 ——正是出于那种既掺杂着一丝感动,又夹带了自厌自弃的毁灭式心情,他才不假思索地同意了痛心疾首的阿玲在冲动之下所随口提出的那句建议吧。 处于交战状态的道明寺和美作恶狠狠地盯着彼此,根本没注意到类的神色有异,自然也不会猜到他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把美作的论点好不容易给消化完毕的道明寺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强忍着咆哮的冲动,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发着誓:“我不会让类受到任何来自我爸妈的任何伤害的。” “你又凭什么保证!”美作怒不可遏,看上去像是想直接一拳轰过去,在狠狠地急喘了口气后,稍微放慢了语速道:“我本来以为你总算有所觉悟,明白了人要在拥有了足够实力的前提下、才能获得有限的自由的道理,于是才临时决定抓紧时间去纽约学习,在忍不住难过和不舍的同时,也由衷地替你的成长感到高兴。” 说完这些,他话锋一转,语调转为严厉无比地指出:“可我目前从你刚刚的莽撞行径看来,你根本就还停留在利用类的心软、随心所欲地胡闹着的阶段吧!别忘了,枫夫人之所以会对你心软,对你妥协,包容你的过错,那是因为你是她的亲生孩子,是道明寺家的唯一继承人!作为母亲,出于近似愧疚和补偿的心态,她有时忍不住纵容你;作为道明寺家的掌舵人之一,她对日后注定要接管大部分家业的你又难免有忌惮。你又凭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就会愿意把这些掺杂了太多因素的柔软面转到类的头上?” “难道就全凭你的面子?你未免太自恃过高了。你连替你自己做决定的资格都没有,何谈其他。更糟的是,你还不曾拥有能脱离这一切独立生存的资本——如果不是道明寺家的庇荫,你早在几年前把同学踢到内脏破裂的时候,就会被扭送上少年法庭了。” “坦白地讲,截至目前,你这些堪称任性至极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失望透顶,全无可取之处。我敢保证,你要是一直保持着这样轻率的态度去纽约的话,不但真正学不到什么,还很快就会忍受不了辛苦,打道回府的。” 听完这通刀刀见血的话,道明寺的脸是彻底的黑了下来,沉得跟能拧出水来一样,却死死地抿着唇,不再作任何辩驳。 虽然有不少词听不懂,可联系一下上下文和中心主旨,意思大概也能猜出来。 这无疑更加重了他的懊恼。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自己一时情动险些犯下的错误,但他的智商足够让他了解到好友的话是很有道理的这个事实。 “我会做到的。但不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是为了类。” 像赌气般,他最后硬生生地自喉间逼出来这么句话。 这场嘴仗以道明寺的哑口无言自动落败而告终。 终于回顾往事完毕的类意外地看见他们两人的斗争已经告一段落,笑着打圆场道:“阿玲,你怎么会来这里?” “事关紧急,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通知你们,是有关阿司的。” 很快给出了答案的美作在转过来对着类的时候,脸色缓和不少。 如果说先前对道明寺是秋风扫落叶的无情,那此刻对类就是比春风拂面还要温柔和煦:“不知道为什么,阿司的爸爸突然回来了。他要见阿司,又看在阿司无缘无故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份上,大概会很快就过来亲自逮人了。” 他很耐心地解释道。 “你说什么?”焉儿了吧唧的道明寺闻言猛地瞪大了眼,“我爸爸他——” “你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答上吗?”美作皱着眉,没好气地告诫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来的意图多半是想慎重地确定下你的态度和你准备去纽约的性质。想看看你究竟是单纯地想玩票,还是虚心地认真学习。他对你后续的安排或多或少也会取决于你今晚的表现。我建议你还是先去准备一下吧。” 道明寺被这番有理有据的劝诫说的哑口无言,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下一瞬,这个疑问也被脱口而出—— “美作玲,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了类。” 思路一旦开启,更多的灵光也随着闪现,道明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审视的目光在眸光莫测的美作身上梭巡,一字一顿,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 类微微讶异地扫了如临大敌的道明寺一眼,又歪歪脑袋,有些好奇地等待美作的反应。 他准备怎么反驳阿司荒谬的论调呢? “没错。”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美作坦然无比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情。 他潇洒地拨了拨垂落耳际的额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唇角保持微微上翘的弧度,慢悠悠地道:“但你目前还没有任何值得我正式发布宣战布告的价值吧?道明寺司。” 他忍耐了那么多年。 逃避了那么多年。 伪装了那么多年。 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一笔带过? “以及……你可以把‘也’字去掉。真要算起来,我喜欢上类的时间,远比你要长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和不知道叫啥名字好的地雷~~~ ╭(╯3╰)╮ 还有梦幽小美的手榴弹 ~~ 明天可能断更,我需要点时间想接下来具体怎么安排。 如果不断的话,更新也会比较晚了~~~建议不要等 第66章 打发 听到这番坦荡荡的宣言,道明寺先是傻傻地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旋即脸色大变,目光利如刀刃,咬牙切齿地道:“你找死。” 话音未落,被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便跟一阵风一样,往美作的脸上重重挥去。 美作灵巧地一个后退,平展的右手掌稳稳地阻挡住了拳身的去势,感觉到落在掌心里的那份毫不留情的强猛力道,顿时也不禁怒了:“你是真想杀了我?” 话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倒是没太多惊讶的。 毕竟,阿司的激烈反应还在他的预期范围以内。 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真实心情,把它畅快地吐露出来…… 付出小小的代价,也很值得。 他在格挡的时候,悄悄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了类几眼,可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或许是出于关心则乱的缘故,完全看不出类那重归云淡风轻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答案。 道明寺冷笑着懒得作答,正要继续发动迅猛的进攻时,肩膀上忽然温温柔柔地落下一只手。 类言简意赅:“停。” 道明寺不情不愿地滞住了手下的动作,别扭地喊了声:“类。” 美作也从善如流地偃旗息鼓。 类不赞许地摇摇头,接着以虽然不大,但却在心理上令道明寺无法反抗的力道把险些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彻底分开,口吻温和地对他说:“不要胡闹了,你爸爸马上要来了,你准备让他看到这个场面,从此对你的印象从此大打折扣吗?” “可是阿玲他——”道明寺愤怒地就要告状。 亏他还一度那么信任美作会真心替自己出谋划策! 亏他还一股脑地把跟类相处的细节和烦恼跟对方吐露的一干二净! 结果竟然是他亲手引狼入室了! 与其说这狠厉的动手是源于被欺骗的愤怒,和被耍弄的羞辱感作祟,倒不如说是不满美作不顾一切地在他即将前往纽约的可乘之机时挑明了对类的觊觎,铺天盖地般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那么阿司,你就把这看做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吧。”类微微一笑,宽抚地揉揉他的发旋:“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都要凭借自己的实力,亲手去争取,我们会等你成长起来的,对吧,阿玲?” 美作宠溺地冲他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道明寺难以置信地说:“类,你现在是要袒护这小子吗?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我绝对不可能还放心去美国的!” 看这架势,他前脚去,美作后脚就敢撬墙角。 不提还有个西门总二郎在虎视眈眈。 万一等他回来,即便是功成名就了,可最重要的类也丢了,那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道明寺不知道,他此时惶惶的心情和糟糕的处境要是用‘四面楚歌,腹背受敌,草木皆兵’来形容的话,再恰当不过了。 他醋溜溜地问:“难道类你喜欢阿玲?” 美作表面平静无波,心里却无形中漏跳了一拍。 清楚在这风头浪尖上,无论回答什么都只会引起新一轮的战争,于是类不光回避了他提出的‘你是不是喜欢阿玲’这个问题,且自然无比地露出个很失望的表情,浓密长卷的睫一颤一颤的,眼睑低垂,巧妙地转移了关注的重点:“原来我还不值得阿司去努力争取吗?” 道明寺:“……不是的。” 类状似无意地抛出了个香甜的诱饵:“我喜欢上进的人。” 道明寺心里微微一动。 类见他还不表态,索性装作很伤心的样子,掩饰性地揉揉干涩的眼角,擦去那莫须有的眼泪:“亏我还因阿司想为了我变强而高兴了那么久……” 往日清亮的声线里透着的是宛若蕴含着无限委屈的低沉。 美作:……类的演技又有提升了。 得不到答案的他既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又不由得有些浅浅的惆怅和失落。 面对他的间接表白,类还是无动于衷啊。 好在也没表现出反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看着类这么可怜的样子,道明寺汹汹的气势本能地一垮,心里那个被怒气填满的气球像是被粗鲁地揪开了封口的绳子般,不容反抗地一点一点地嘶嘶泄了出去,说话的语气也随着软了下来,嘀嘀咕咕:“我不是这个意思。纽约……我肯定会按照原计划去的啦!” 类的唇角上勾起一个愉快的弧度,茶褐色的眼眸像是闪烁着期待的光:“真的吗?” “一定会的!”这种堪称罕有的、仿佛被类全心依赖和信任着的感觉太过美妙,令道明寺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脑子一热就开始满嘴跑火车:“本少爷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呢。” 美作嘴角抽搐:…… ——说得好像刚才那个闹着要不去的人不是你一样! 自己打脸要不要打得这么勤快又不留余力啊。 类笑得可爱:“那我等着你遵守约定哦。” 美作静静地看着类渐渐把怒发冲冠的道明寺安抚下来,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一开始,本来准备把这份心情永远埋葬,更不准备把这些话说出口。” 道明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反驳,可神色却摆明了不信。 美作叹了口气,径直说下去:“阿司,你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当初你对类表白的时候,我阻止过你吗?你把类气得远走洛杉矶时,我骂过你吗?你对类百般依恋,为不慎惹恼了他头疼的时候,我没帮你吗?你设身处地地替我想一下,我当时会是什么心情?” 道明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默认了美作在前期的贡献。 “我想着,你们要是能顺顺利利地交往下去,而类也愿意的话,那就够了,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到f4之间的关系破裂。但是,”他不善地盯着莫名心虚起来的道明寺:“在类不愿意的情况下,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任由你强迫他、欺负他的!” “我才没有欺负类!”道明寺只觉这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接二连三地扣上来,给人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他再不辩驳几句,就得被逼得彻底认罪了:“明明是我和类在交往,你凭什么插手进来?!” 根本没答应过这话,类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到底是不想乱上添乱,没当场驳了他的脸面。 “交往?呵,你敢说你自己从没强迫过类,违背过他的意愿?”美作眯起了眼。 城府到底不够深,被这话勾起了关于类先前的控诉的回忆,道明寺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说:“以后我肯定不会伤害类的……” 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可以当着类的面撒谎的地步。 ——看这反应,是真的有,而且程度大概还挺严重。 “你难道还要我重复一次刚刚的话吗?”怒气值开始不受控制地蹭蹭蹭往上涨,美作气极反笑道:“不说你过去是否有罔顾类的意愿,利用他对你的纵容在为所欲为,单论起现在——目前一点实力都没有的你对类做出的任何亲昵举止,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会成为你那控制欲极强的父母伤害类的理由!” 道明寺恼羞成怒:“哈,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简直像你能保护类一样!整天爱装模作样的,还是抱你妹妹的娃娃更适合吧!” 美作的脸色一沉:“至少我不会愚蠢地拖累类。在我尚且无能为力的此刻,会随时谨言慎行,而不像你一样破绽百出!” 类:“容我打断一下。” 两人同时看向他。 类一脸无辜地晃了晃手中的皮鞋:“阿玲,你还是先穿鞋吧。” 美作:“……” 类又笑眯眯地说:“还想提醒一下你们——再保持这么凶恶的表情吵下去的话,保镖们肯定坐不住了。” 动作僵硬地弯腰套上鞋子,美作扶着额头,长长地吐出口气,主动退出战局:“算了,我跟单细胞蠢蛋也没什么可吵的。” “喂,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是真想挨揍吗!”道明寺好不容易被顺毛撸得脸色没那么难看,结果又被这该死的新晋情敌给刺激得快暴跳如雷。 “阿玲,你别再挑衅阿司了。”类无奈地拍拍道明寺*的结实肩头,迫使自己忽略掉后方的不适,慢慢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拽着美作的手,半转过身来,说:“阿司,我跟阿玲先回去了。你好好跟伯父谈谈,不要又半途而废。” 道明寺皱着眉,下意识地抿着唇,没有立刻接话。 却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况且是他不得不马上面对的大boss的时候,更是要慎重行事。 为了避免引起爸爸不必要的怀疑,类和阿玲一起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谁叫他确实没把握,是不是能在火眼金睛的爸爸妈妈面前隐藏好自己的真实心情,和那无时无刻不在默默流露着的爱慕。 要怪他自己太窝囊。 唯有不甘心地松了口,心底在萌生出对‘拥有权利’的前所未有的渴望外,又迅速泛起割肉般的锐痛来:“好。” 像要转移这股负面情绪似的,他不忘冲美作龇了龇牙,示威般地捏拳擦掌道:“阿玲,你要是趁机对类……的话,我铁定要把你灌上水泥丢进东京湾!” 美作不禁暗暗好笑,很干脆地无视了他的威胁,算是懒得跟很快就要出国的他计较,只稍微刺了刺他的傲气:“你以为我是你,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过去那么多大好机会他都没下手,到这时候了,又怎么会急色到沉不住气。 美作简直都不想鄙视他乏善可陈的情商了。 “我明天一早去机场送你。”类截住了话头,柔和地笑着说:“好好加油,阿司。” “……好。” 在道明寺依依不舍又怨念十足的目送中,两人亲亲密密地并肩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和小南方的地雷~~ 太困了,安全上垒,我先睡觉啦(这里12点半),明天再回复昨天的评论 qaq 爱你们 么么哒。 第67章 想法 类和美作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当司机问询的时候,撤去‘横刀夺爱’的强大气场,整个人都无形中放松下来的美作掀了掀眼帘,复杂的眼神落在类身上,犹豫着问:“你今晚……要不就来我家休息吧?” 类爽快地答应了:“好啊,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回去。” 美作矜持地点点头。 挂着相当明显的‘饱受蹂躏’的debuff的他,知道要是以目前的状态回家的话,保不准会让心细如发的管家西田发现端倪的。 心思历来细腻的阿玲估计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提议。 接到类‘要外宿’的电话的西田管家心里也耐不住阵阵纳闷:他家少爷分明是跟道明寺出去的吧,这才没过多久,怎么突然之间又告知自己,要换到美作家去住宿了? 难道这对好友在外出游玩时,发生了什么矛盾? 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对象换成是稳重成熟的美作家少爷的话,他倒是更放心了。 这期间也蕴含了一丝欣慰—— 他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爱动了!一天到晚宅在家里睡大觉,也不肯出去参与一些户外活动,最近略有改进,这点定然是非常值得鼓励的! 不知西田平静声调下埋藏的激动,类满意地挂了电话,同时也截断了对方没完没了的叮嘱。 ……管家所摆出来的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架势,简直跟他这次并非是去好友家简简单单地留宿一晚,而是去人迹罕至的山中独自住个一年半载般,令人承受不来。 “阿玲,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类有些好笑地发现美作故意别开视线,要么看窗外要么看手指,偏偏就是不看他。 “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的美作,不太高兴地抽抽嘴角。 类和阿司都这样那样了,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简直是一想象那些旖旎画面就来气。 “不要这么冷淡,我不是和你一起离开了吗?” 美作眉心一跳:“你还好意思说,别把我当阿司那样的笨蛋。明明跟我离开是为了他好不是吗?免得他的爸爸一来,几眼就看得出你和阿司做过些什么。” 类明知故问道:“做过什么?” “你自己摸摸左边最靠近锁骨的那一带,”美作眯着眼,凌空比划了下:“一个明显得不行的吻痕。” 类老老实实地摸了摸,随后一板一眼汇报道:“报告阿玲,你说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但你的反应一诈就出来了!”美作气愤地一拍膝盖,响亮得连旁人都忍不住替他疼:“你拿镜子照照你现在的脸色,不自然的走路姿势,谁会相信你跟阿司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类信手撩了撩弄得耳廓发痒的发梢,蛮不在乎地说:“没有就好。” “等等,阿司那个臭小子居然还咬了这里!”美作面无表情地盯住类那犹带着个清晰齿痕的耳垂猛瞧,喃喃自语道:“我真该揍他一顿的!” “阿玲,可是说真的……你绝对打不过阿司的。”类眨眨眼,好心提醒道。 “类!你到底站在谁那边!”美作痛心疾首。 “你。其实我也觉得他很欠教训。”类不假思索地表明立场。 美作这才算勉强满意,略略得意地挑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嘀咕:“这还差不多。” “阿玲你越来越容易炸毛了。”也越来越小气。 类不动声色地把头发拨回去,遮掩住说不定又会刺激到美作敏感神经的痕迹,唇角蓦地漾开一抹淡淡的笑,真心地赞美道:“好可爱。” “……你岔开话题的技巧太拙劣了。” “可是真的很可爱,哎,你的脸怎么红了。” “……类!”美作拉下脸瞪他。 “现在耳朵尖也红彤彤的了。”类兴致怏然地评价着,显然根本没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 “……闭嘴闭嘴闭嘴!” “难道你对那些美眉也是这么凶的吗?”茶褐色的眼眸隐含狡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直觉到无论回答什么,前面都会有个被事先挖好的大坑等着自己,自知黑历史满满的美作无奈之下唯有瘫着张脸,果断当没听到。 “你真准备让才刚刚被你表白过的对象闭嘴吗?”他叹了口气,不待美作辩驳,便勉勉强强地说:“好吧。” 带着与可怜巴巴的语调相符的失落表情,他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连眼帘也一并阖上了,老神在在地开始了闭目养神。 美作被震了一下,挺直腰板,好一会才想起要继续追问这一茬:“……你明明拒绝了不是吗?” 类轻轻地哼了一声,往他身上靠了靠,毫不客气地将他当做人肉靠垫:“……” “等一下——现在不许睡!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 这种巨大落差不亚于绝处逢生的狂喜,美作几乎遏制不住握着类的肩膀,把他给粗鲁地摇醒的冲动。 类一声不吭。 “快说呀!我知道你还没睡着,别装了!”美作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类的嘴角微微上翘。 察觉到他果然在看自己的笑话,美作不由得悲愤地控诉着:“类!!!你这样实在太恶劣了!” 类的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 “……你快说吧,我解除禁令了……” ——这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类根本是在报复他的禁口令的美作。 “……” “类,我错了……” ——这是犹不死心地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的美作。 “……” “我真的错了……求你开口说话吧……” “……” 结果闹到临下车为止,纠结得恨不得挠墙的美作硬是没能从装睡的类嘴里掏出半个完整的字来。 “你回来啦,玲少爷。”穿着以精巧的黑色蕾丝勾芡着皱褶边摆的泡泡裙制服,女仆们的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殷勤地替她们家引以为豪的少爷打开了门。 在看清他身侧懒洋洋地走着的人时,良好的职业素养也使得她们面不改色,很自然地开口询问道:“请问要准备客房吗?” 满服愁肠的美作还没来得及开口,挂着一脸令人如沐春风的迷人微笑的类,忽然就理所当然地接过了话茬,含笑而微弯的眉眼透着股温润的气息:“不用,今晚我和阿玲睡一起就好。” 美作:“……” 她脸上的笑意似是渐渐加深了,甚至夹杂了几分溢于其表的暧昧:“啊,是!我们马上去端茶!” 全程没人想到再去问问美作的意见。 反正他没提出异议不是吗? 美作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忽了一下。 ……虽然知道类一定又在伺机耍他,但这颗不争气的心还是会不停地上当啊! 等他终于从纠结的心境中回过神来,类已经驾轻就熟地摸进了他粉色系(被迫)的卧室,搂着妈妈不知何时塞进来(被迫)的巨大型布偶熊,怡然自得地坐在心形靠背(还是被迫)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四下打量了番,说:“阿玲,你房间的陈设和5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呢!” “怎么可能。” 美作泄气地在类对面那张沙发上坐下,无精打采地说:“起码床换了,如果还是5年前那张……”公主床的话。 他匆匆咽下那个险些脱口而出、足令他倒尽胃口的名词,含糊地略过后继续道:“我睡上去早就垮了。” “怎么会,你也太夸张了。” 类微讶地翕动着唇,接下来,像是强忍着笑般地说:“……阿玲一如既往的小巧玲珑,离压塌床的大块头还差得远呢,伯母很有眼光——蕾丝床垫很适合你的气质呀。” 无端端地又被冠上‘小巧玲珑’的称号,美作磨磨牙,忍无可忍地表示:“请你记得,即使是f4里最矮的我,也是有一百七十九公分的!” “是啊,我知道的。”类无辜地看向头顶冒烟的他,又颇为‘遗憾’地说:“我一米八三,比阿司还是差一点呢。” 道明寺一米八六。 被结结实实地刺激到了的美作捂着急促起伏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板着脸,转回正题:“……你坚持要跟我同房,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类满脸受伤地垂眸,“阿玲,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又开始演戏了。 美作绝望地主动转移了话题:“……你要看电视吗?还是说,要直接睡觉。” 反正不管类在盘算些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他都只有被动应战的份。 墙上的挂钟正指向12点30。 这一来二去的,竟然折腾了这么久。 类怔了怔,又露出了那种看似纯良无害,实则可恶至极的笑容:“我今天已经睡了一整天了,现在精神得很。要是阿玲累了的话,就去睡吧,不用担心我的。” “哦,好吧……你有需要的话,按一下这个铃,女仆就会送你需要的东西来了。”美作絮絮叨叨地说着,“你想睡的话,床上很宽,完全可以躺上来,她们准备的是你喜欢的鹅绒被……如果不喜欢,我睡沙发也可以……” 类安安静静地听着,一点没有不耐烦。 毕竟对象是类,美作完全不需要玩虚假的客套。他在交代完毕后,难掩惫意地打了个哈欠,大大方方地进了浴室、准备随便冲洗一下就套上睡衣,争取早点上床睡觉。他可没忘记,明天一大早的就得起来,赶去机场送阿司呢。 类转移了位置,改成坐在床沿。单手托腮,眼睛盯着上映着主妇最爱的家庭伦理剧的电视机屏幕,耳畔隐约响起的是急急的水滴争先恐后地坠落到大理石地砖上、引发的淅淅沥沥声,心思却飞到了遥远的前世—— 阿玲,可真不老实。 类瞟了眼雾气蒸腾的浴室门,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前世是他主动发起了纠缠邀请;也是他在事后潇洒地抽身而去;还是他,毫无芥蒂地与千金小姐迈入结婚殿堂。 在身体交缠、引颈接吻的时候,都吝啬地不曾亲口说过一句‘喜欢’…… 这次还想轻描淡写地混过去吗? 做梦。 无论他对他有多好,如果还是不肯亲口吐出那把最关键的钥匙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给他的。 而方才那趟对着阿司、间接冲他表的白,他可不会好心地算作数的。 作为挑起了他内心那簇火苗的回报。 ——容他一层一层地剥去对方那伪装的外衣,把真实的、并不温驯的面目全给一五一十地暴露出来吧。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美 ` 作 ` 玲。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或者下下章转折。 p.s 我的新封面是不是很美丽……我基友替我做的(′▽`〃)。虽然底图是我画的…… 第68章 玩火 次日一大早,不待事先设定好的闹钟发挥作用,一夜浅眠的美作就自动自觉地醒了过来。 萦绕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的新鲜空气透过雕花窗栏漫入室内,未升的旭日仍静心地隐藏在深灰色天空尽头的一抹鱼肚白下。 这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也是他拥有绝对支配权的领域之一。 唯一不同的是——在睁开眼的那一刹,自耳畔响起的,那明显不同于他本人的轻微吸气声,猛然间提醒着他,自己的身边……大概还睡着个人。 于是美作伸展手臂的动作僵在了半路,小心翼翼地撤回来,慢吞吞地坐起身,心跳莫名地加速着,怀着种夹杂着忐忑和希冀的心情,往身边看去—— 和他期望见到的春睡图相差甚远的是,凭借2.0的优秀视力,也只能清楚地看见一团自发地裹得严严实实的雪白被褥。 呈近乎完美的球状,软绵绵的鸭绒被团一边平稳地随蛹中的蚕宝宝的呼吸声缓缓起伏着,一边精准无比地趴在了离蓬软的棉枕最近的位置,深蓝色的枕巾上散乱着一小簇浅色的柔韧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对着窥视者视线的,恰恰是一只属于类的标准后脑勺。 美作不由得难掩失望地暗叹一声。 他低头看看腕上的表盘,见时间还早,索性蹑手蹑脚地径直去了隔间的浴室洗漱,好让好梦正酣的类多睡上一会。 结果等他晨浴完毕,草草地套上宽松的浴袍出来后,类还没被淋浴间传来的响动给闹醒,仅仅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大半张脸给露了出来。 美作心里微微一动,光脚踩在手织地毯上,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 充足的睡眠让类的颊上泛起了润泽的桃红色,长长的眼睫乖巧地拢着,唇形美好而饱满,此刻微微上翘—— 几乎可以用‘天使’一词来形容他纯洁幸福的睡颜。 完全不像一般发育中的男孩一样会有比较明显的毛孔,玉一般温润的肌肤被朦胧的晨辉衬得更为完美无瑕。没有恋床症状的他即使是躺在美作的床上,也睡得十分安稳,呼吸绵长,干净的眉眼无忧无虑地舒展着,每一根发丝都晕着柔美的弧光。 嫩粉的唇瓣微微张阖着,像是在无声地引诱着美作,去偷偷亲吻一番似的。 面对这甜蜜的诱惑,美作只犹豫了片刻,就把持不住地依循本心去采取行动了。 ……反正,类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醒来。 只是悄悄地亲一下,一下而已。 不会被发现,不会被讨厌的吧? 他潜意识地说服着罕有地经不起诱惑的自己。 ——虽然类没接受他的表白,可往好处想,也没直接拒绝,不是吗? 那他一定是还有希望的。 “噗~逮住你啦!” 这个本该浅尝即止的吻才刚刚沾上一点,便随着一声口吻轻快的宣布不幸地戛然而止,滞在半途,而那先前一直乖顺地闭着的眼睑亦蓦地睁开,一双亮闪闪的茶褐色眼眸神采奕奕地盯着呆若木鸡的美作不放。 ……他居然是在装睡! 类一手准确地攥住了对方毫无防备的右耳,不轻不重地拽了下,狡黠地笑着,刻意拖长了尾音说:“我就是想猜一猜,阿玲到底会不会偷亲我,果然呢~” 美作:“……” 虽然类略去了下半句,美作也能猜到他要说的是‘笨蛋鱼儿自作聪明地咬了勾。’ 被抓了个现行,右眼皮开始狂跳的美作,只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连绵不断地涌上心头。 ……其实真的不怪他太没定力,而是诱饵太过香喷喷了。 可这样的‘喊冤’根本无用至极。 类笑得越开心,他就越纠结。 ——这下还不知要被怎样戏耍了呢! “阿玲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比如,为什么要~吻我之类的。” 类无辜地歪歪脑袋,自然而然地凑近了一些。 两人间的距离被缩短到极小,近到美作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温热湿潮的鼻息触到敏感的鼻翼,能在那清澈的茶色瞳孔里看到被映出来的自己身影的程度。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蹦。 “阿玲?” 类因刚醒来而犹带着些撒娇般的软糯的嗓音钻进耳膜里,猫爪挠心般的难耐欲念顿时像是被引爆了的焰火,沿着密布的神经网快速蔓延,惹得头皮阵阵发麻,一股热流涌向小腹一带。 蒸腾着模糊热雾的脑海里还没来得及组织起一个条理清晰的回答,就被类的下一步举动给弄得大惊失色。 “阿玲,你这里硬了哦。” 隔着一层薄薄的细绒,类眉眼弯弯地擒住了精力充沛的柱身,灵巧的五指兴致怏然地上下抚弄了一下,甚至还玩弄之心大起地捏了一把。 “为什么会对我硬了呢?嗯?” 戏谑地挑了挑眉头,他不怀好意地追问正咬着牙苦苦忍耐的美作,摆出个不依不饶的、非要得到解释的架势。 被掌心握住的温度节节升高,起了反应的前端越发热情起来,灼烫的硬块 类本能地觉得这种状况似乎有些不妥,出于趋吉避凶的本能,正要松开的时候—— 光荣地收获了忍耐到达极限的美作激烈的反弹。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美作眼睛一眯,忽然伸手捧住类满溢着奸计得逞的快乐的脸,一个迅捷的俯身,唇瓣毫无预兆地贴合了上去,一边游刃有余地舔、弄着猝不及防的齿龈,一边贪婪地吮去觊觎已久的津液,附带将那些不知死活地调戏自己的话语给堵了个严实。 局势逆转,刚刚还占据上风的类被轻而易举地反压。 像是一只被得意洋洋的猫咪给压在身下许久的大白虎,任由可爱的猫猫一下子高高兴兴地捏捏毛茸茸的耳朵,一下子嘻嘻哈哈地扯扯长长的尾巴,最后趁他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豁地露出了垂涎已久的狰狞面目,爽快地啊呜一口,将心心念念的宝物一下彻底吞掉,连骨头都舍不得吐出来。 “……唔……唔……” 被吻得说不出一个完整句子,类不由得有些懊恼。 ——好像一不小心玩过头,把自己搭进去了。 话说回来,按照前世的套路,阿玲不是应该假正经到最后一刻,才合乎他老谋深算的性格吗? 不,虽说还稍嫌稚嫩,可几番交锋下来,对方确实只吃了点无伤大雅的小亏,在示弱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盘踞在优势地带,这本质上的一点倒是完全没变。 “类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硬吗?”忽略掉硬到发疼的鼠蹊一带,抛却了最后一件名为‘理智’的外衣的美作依依不舍地慢慢松开禁锢着类下颌的指,目光柔和,却是前所未有地充满了侵略性。 类:“……” 对明摆着还不准备再装模作样下去的人会给出的答案,他已经不再好奇了。 未能读懂类的心声,心潮仍在澎湃不已的美作强行克制住把类压在床上的冲动,爱怜地抚去印在小巧下巴上的轻微的指痕,又慢条斯理地舔去嘴角那由粘液化作的一丝银线,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兀自琢磨着该如何反击的类这下倒是真愣住了。 “你说什么?” 他皱着眉,下意识地反问着,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美作神情郑重地沉声表白道:“我爱你,类。” 潘朵拉的匣子一旦被打开,就不可能回到从前。 “……为什么?” 类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地问着。 ——成功实在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无法就这么简单地接受。 前世把自己的真实心思遮掩得谁也看不透的阿玲,小时候——嗯,高中时期,居然会这么坦率? 简直坦率到太过分了。 他此时的心情,由衷地包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就像是在魔鬼式训练中苦苦折腾了十多年、自认百炼成钢的拳击手,在踏上最艰难的比斗台的那一瞬,惊骇地发现对手不是预期里的肌肉男,而是拿着玩具拳套、二话不说就嬉皮笑脸地举械投降的小孩一样。 把原本充满挑战性的一件事情给硬生生地变得毫-无-成-就-感! 难道是阿玲狡猾到看穿一切,聪明地选择了坦白从宽,好叫自己放过折腾他? ……不,他应该还没厉害到这个地步。 这头的类还沉浸在自己纷杂混乱的思绪中,现实世界里美作则焦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你指的是哪一种喜欢?” 类犹不死心地试图确认一下,转念一想,干脆换了个说法:“你不喜欢阿司?不喜欢总二郎吗?” 美作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我怎么会不喜欢他们呢。” 不然他怎么会甘心容忍那两任性的家伙胡闹那么久。 类万分欣慰,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对了。你根本还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 “但我很清楚,我对类的感情是哪一种哦。”美作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察觉到这话令人细思极恐的本质后,顾不得太多,只赶忙打断了类未竟的话,再三强调道:“是对恋人的喜欢。” 他不知道的是,类一听这话,眼前闪过的却是前世的美作和人喜结连理的婚礼画面。 恋人? ——呵。 说得真好听。 那时的某人可是没有表现出来半点不情愿的啊。 把美作的话彻底打上了‘不可信’的标签,类眸光微闪,轻轻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苦恼:“但我不知道我对阿玲的喜欢是哪一种……” “没关系,”美作不疑有他,执起类的手轻轻一吻,心情也随着上翘的唇角一起飞扬起来:“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你。” 他的要求不高。 这场可谓是被玩火*的类给硬生生地激出来的、准备工作做得并不充分的表白能得到这样的答复,他已经很满足了。 类摇摇头,直白地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想的是,阿玲口中的喜欢,一定是想跟我做、爱的那种吧?” 美作心里一紧:“……是。” “我倒是不介意的。”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腼腆地垂了眸,敛去幽深的眸底:“阿玲的尺寸肯定比阿司的要好一些,”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诚恳地说:“其实我一直认为,稍微小一点的更适合我,起码不会太难受。” 美作:“……………………………………………………………………………” “但现在不是验货的时候,该出发去送阿司啦。” 若无其事地踩碎了对方的自尊心,类笑眯眯地把倍受打击的美作给推开了去,自顾自地打开了属于对方的衣柜,随便挑了一件较为顺眼的就直接套上了。 ——他倒要好好看看,阿玲这次是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我明天再回复评论哦么么哒。 话说我把转折调到一段剧情后了qaq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昨天的话就当我啥都没说吧~~~~(>_<)~~~~ 感谢被坑了的读者的手榴弹~~~~╭(╯3╰)╮ 第69章 初恋 被夹枪带棒地嘲讽了一顿,还被质疑了作为男人的能力和那儿的大小…… 简直不能忍。 插在裤兜里的手为克制住被激发的汹涌兽性而紧紧地攥成了拳,美作危险地眯起了眼,盯着毫无防备的类那流畅优美的背脊曲线看了会,心念电转。 到底顾念着他昨晚才在莽撞的道明寺那里受过罪,狠不下心现在下手。 赶到机场时,类没往熙攘的人堆里钻,远远地循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有意无意地目光焦点望去,那头果然是臭着张脸,不情不愿地站在父亲身边的道明寺。 无论是相似的英俊锐气的外貌还是出类拔萃的身高,或是慑人的庞大气场和那一身一看就昂贵得很的定制西装,以及那群穿着清一色的深黑制服、神情警惕的保镖们,配合着被保护在中间的那两人如出一辙的不可一世的神情——都令这对出色的父子乍看上去,像是被分隔在另一个不同的、更高层次的领域般,显得分外惹人注目。 说好听点,是任谁一看便知他们的‘不好惹’和非富即贵;说通俗点,就是浑身都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金光闪闪的土豪气息。 美作也看清了那边的情景,感叹道:“伯父把他看得好紧,几乎像跟着野兽身边的驯兽师一样形影不离啊。” 听着这个有趣的比喻,类不厚道地笑了出声。 美作又说:“不过他妈妈好像不在,难道这次不打算一起回纽约吗?” 话音刚落,寒气逼人的道明寺枫恰好就从被偌大的广告牌挡住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精心描绘的细眉蹙得死紧,露出副难以忍受的表情,微微侧过脸,提高下颚,对喜怒形于色的儿子低低地训斥了几句。 一向桀骜不驯的道明寺撇撇嘴,似是不耐烦地反驳了什么,先前一直皱着眉保持袖手旁观姿态的道明寺要不由得出面说了几句,母子俩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齐刷刷地别过头去,倒还是很给这个一家之主面子地停止了争吵。 道明寺要似是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在成功地制止了儿子和妻子之间的争执步往日逾恶化的方向发展后,若无其事地平视前方,神情漠然,不再赘言半句。 这一家三口难得共同出行,气氛却是相当的不和睦啊。 美作不禁摇头。 “我还是不去了。”忽然就打消了上前招呼和汇合的念头,类撤回了投注在焦躁不安的道明寺身上的目光,转而轻声对美作说:“我就留在这里等你。” 他指了指一旁有两人粗的高柱子。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要是连送行都见不到你人的话,阿司恐怕要气得抓狂哦。”美作扯扯嘴角,表示爱莫能助:“还是别躲这里吧,哪怕只是随便说两句也比彻底不见来得好。” 他可没错过道明寺焦虑地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的举动,要说这不是为了寻找类的身影而是单纯的肢体伸展运动,多半也没人傻到会信。 类莞尔,不慌不忙地说:“不用担心,他如果连这一关也过不去,那纽约就算去也白去。” 美作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劝了。 类估摸着,在这敏感时期,还是暂且不见为妙。 不是怯场,是太忧心——万一道明寺情绪一个难掩激动,当着他那长了一双激光眼的粑粑麻麻的面流露出但凡一星半点的不对劲怎么办? 可想而知,事情的发展趋势就会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欢脱地撒着蹄子逃离掌控了。 在手中攒下的资本能让他有足够的话语权之前,类决心保持低调,避免节外生枝。 况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阿司的爸爸了解都不多。辈分不同、常住地也不同的双方交集少得可怜,顶多是在阿司的生日宴上见过几次。 只模糊记得是个跟自己的父亲花泽渡一样不苟言笑的人。 “真拿你没办法。”美作宠溺地揉揉他蓬软的头发,忽然想起了什么,四下环顾一番,诧异地道:“奇怪,总二郎还没来?按理说他明明知道阿司今早就要离开的吧,难道是忘了?” “倒不一定是忘了,更可能的是,他此时此刻还躺在女人的床上没起来吧。”类随口答着,语调一派的平淡无波,显然并不怎么关心做事圆滑狡诈的西门的行踪。 闻言,美作的第一反应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类一眼,凭他的观察力,硬是看不出任何不悦或者是强撑的端倪来,才隐约相信他是真不在意西门出轨与否。 猜不透这份事不关己的漠然是出于什么原因,美作甚至都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悲。 “那家伙真是的!飞机都快起飞了,他还在搞什么鬼!”敛起纷杂的思绪,美作打起精神来,不爽地拨打着西门的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忙音。 “联系不上他。”美作无奈地耸耸肩,宣告放弃。 他反反复复地尝试了好几次,甚至连西门家主宅的电话都拨过了,得到的答案则是‘少爷他昨晚就一直没回家。’ 鉴于西门热爱在外头鬼混的精彩历史已然广为人知,没有佣人会不识趣地过多追问他的去向。 自然也就回答不出美作的问题了。 类不置可否地沉吟了会,说:“找不到那就别管了。阿司就算去了美国,有电话有互联网,随时都能联系的。来不来送行,问题倒不大。” 话是这么说,类还是趁着道明寺气冲冲地一个人去洗手间的大好时机,飞速按了条短信,稍作宽抚。 先用“昨晚被你弄得很难受,今早发烧了,太不舒服所以来不了”之类的话来充分勾起对方的愧疚心,又表示“礼物已经托阿玲带过去了”。 最后凑了句“好好加油,等你回来哦亲爱的阿娜塔╭(╯3╰)╮”。 ……后一小段里的‘亲爱的阿娜塔╭(╯3╰)╮’是因按得太快而意外地犯了个小错、纯属系统自己为‘等你回来哦’自动补完的默认短语。 彼时类正在心里盘算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也没仔细检查就把这随意拼凑的文本给顺手发了出去,接着看也懒得看地合上了翻盖,调好来电静音。 等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手误时,已经提示发送成功的好几天后了。 往道明寺背上扣莫须有的黑锅扣得毫无心理负担的类,根本不晓得这神来一笔效果出奇的好。不仅将因他送行缺席而笼罩在对方脸上的阴云给一扫而空,还足让心花怒放的道明寺周身冒着粉红泡泡,哪怕是身处翱翔在蓝天之上的飞机里,仍然回味无穷地进行无数脑补,维持着叫人不忍直视的傻笑一整天。 弄得坐在隔壁的道明寺要也不自在地频频转身,莫名其妙地看着仿佛猛然间变蠢无数倍的儿子,差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去舆洗室的途中,里面的芯子让人给偷偷地换去了。 道明寺枫早就被他的这副蠢态给气得来了个眼不见为净,换去后排的座位了。 ——哎,阿玲和总二郎真可怜。 几乎要按捺不住唇角上翘的得意弧度,道明寺不由得毫无诚意地替变成渣渣的竞争对手们默哀了会,又觉得信心满满,前途堪称一片光明坦荡、万里晴空:既然类这么爱他,他们又哪有插手的余地呢? 一念及别扭又爱害羞的类——完全猜不到他会含蓄到连示爱都只敢通过短信稍微大胆一点,隔着布料轻轻摩挲着裤兜里的手机的道明寺,心里一*潮水般不断上涌着甜蜜感。 呵呵…… 阿娜塔╭(╯3╰)╮。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泽类,称呼他道明寺司为‘亲爱的阿娜塔’! 要不是一丝理智尚存,顾忌着在身边的父母,要不是担心类会因此不高兴,脑海里‘蹦蹦蹦’地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火的他早就乐颠颠地一通电话打回去了。 不提沉浸在美丽误会中的道明寺,类和美作也没在重又变得空旷许多的大厅里逗留太久。 隔着层一尘不染的巨大落地式玻璃,他们目送着载了道明寺一家的飞机在宽敞漫长的跑道上狂奔,准备就绪后蓦然起飞,雪白的机身像是傲慢地翱翔天际的大鹏,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直冲云霄,最后彻底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静静地倚在光滑的扶手上,将整个过程观看完毕的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选择了结伴离开。 一路上美作都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叫类的耳畔始终充斥着“总二郎那小子鬼混也不挑个合适点的时间”、“紧急联系用的电话也通不了”、“阿司接过礼物连句基本谢谢都懒得给,眼神倨傲得要死”、“在看到来的人里果真没有你后,竟然极其不给面子地露出个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真是太过分”“面对我的鼓励还不耐烦地挥手赶我走”……诸如此类的说辞。 “等等,那个人……” 类喃喃自语了句,旋即拽了拽不明所以的美作的衣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隔着两条车河的帝国酒店的大门,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阿玲,快看。” 美作半信半疑地凑到他那侧的窗边往外瞅。 虽然只是车身急急地掠过时的匆匆一瞥,可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个正陪着个打扮清纯的清秀女孩有说有笑地走下门外台阶的男性,正是浪费了他好些时间狂打电话,试图联系上的西门总二郎! “看来类你猜对了,”美作的声音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感叹,隐隐有种‘你完蛋了居然连偷吃都倒霉地被类抓了个现行’的幸灾乐祸,表面却不露分毫,甚至还假意为他辩解了几句:“不过也有可能是恰好在门口撞见的熟人吧?不一定是一起过了夜的对象。” “阿玲,你真没认出来她是谁吗?”类不答反问,看向满眼迷茫的美作,忽然微微一笑。 只是那份笑意却浅得没透到眼底。 “那我给你个提示——她可不是总二郎那些天天换的乱七八糟的女友哦~” 说完这句,类懒洋洋地闭上了眼,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叉着,就势搭在叠起的修长大腿上。 她……终于出现了。 美作呼吸一滞,语气变得犹疑不决:“……小更?不会吧?他们不是早没联系了吗?!” 类轻笑着点头,俏皮地道:“答对喽。” 美作听得心里微微一动。 尽管她的姓氏大约只有西门记得,可对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特殊存在,f3并不陌生。 那是个给西门整个扭曲又孤独的童年带来一线温暖的阳光,和贯穿了近半个青春期的茫然的重要角色; 她幸运地成为了唯一一个、能让这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萌生出一种‘想要珍惜’的念头,最终却因为太怕会伤害到她而主动放手,那颗长植心中,长盛不衰的青梅; ……也是他难以忘怀的初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双节快乐 感谢小v的地雷3枚 ╭(╯3╰)╮ 第70章 柔情 “怎么样,要不要让司机掉头回去,我们一起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 美作用心险恶地提议着。 类毫不犹豫地摇头。 美作颇觉失望地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们一起回去,先在他头上套个麻袋再揍一顿?” 类还是摇头否决。 美作难掩遗憾地暗叹一口气,不死心地问:“我们不回去,让保镖们把他堵住,套上麻袋揍一顿如何?” 类无语:“……你究竟是有多想揍他一顿?” 美作义正辞严:“我实在是气他为了个女人,就简简单单地把要替阿司送行的事情置之脑后。而且类你看起来情绪很低落,不都是他的花心害的吗?”正好把他帅气的骚包脸打得半个月消不了肿,短期内没面子出现在类的面前。 类叹气:“真的不必了,按照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他想做什么是属于他的自由。要生气,也是送行被放了鸽子的阿司的事。” 反正对他来说,西门偷吃与否,影响并不大。 嗯,真的。 甩甩头,他很快就抛却了那一点因总二郎的出轨疑云所惹起的不爽阴霾,主动笑着问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美作:“阿玲,你目前有什么打算吗?” “我啊。”面对被生硬地转移了的话题,美作只稍一沉吟,便爽快地和盘托出:“既然阿司已经提交了退学申请,我估计你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青睐英德的救生梯了吧?我应该会大幅度地减少去英德的次数,把重心放在逐步接管家族事务上。”他顿了顿,不假思索地补充:“我想总二郎大概也会这样做的。” 毫无疑问,既没有了野兽系的阿司精力充沛地四处找茬,也没有了可爱的类躺在某个角落里怡然自得地补眠的英德校园,全然丧失了对f2的吸引力。 类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会,才慢悠悠地道:“你说的对。” 美作扯了扯嘴角,像是想勉强自己勾起一抹笑来,结果还是失败了:“我真没想到,各奔东西的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类认真地说:“提前适应、积攒经验,也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还不会太吃力。” 实际上,对重生的他而言,闲散的校园时光反而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连许多想做的事情都因手里无权,而地难以放开去做。 这反倒成为了一个来得正好、顺理成章地离开英德的契机。 虽然距离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整整过去了2天,虽然知道早晚要有这么一刻…… 他还是做不到欣然接纳这个实在显得太过突兀的转折。 今天直面道明寺的离开,更是令他颇觉难以适应。 “总之,希望阿司到了纽约后一切顺利吧,他那臭脾气——” 美作叹了口气,结果给自己打气的话语才刚刚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类的唇角噙着一抹柔和的微笑,毫无预兆地摁住了他落在坐垫上的手,随着车厢里流淌的音律,细滑的指腹开始打着旋地摩挲手背,像是想帮情绪低落的美作放松下来:“阿玲总是这么爱操心呢。” 温柔又细心的美作,永远是最珍惜f4关系的一个。 也无时无刻不在尽心尽力地维护它。 通过肌肤上的亲密接触,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美作怔愣了会,觉得一股蕴含着安定力量的暖流缓缓淌过心尖,凡是淙淙泉水途经的地方,都犹如阳光照耀下的初春融雪,充满了令人通体舒畅的喜悦。 不得不说,他确实被安慰到了。 他瞅了瞅眉眼弯弯的类:“我可不这么认为。” 类用一种近似于怀念的口吻感叹道:“你太谦虚了……说真的,如果没有你一直调解阿司和总二郎之间的矛盾,我们这群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是绝对不可能维系亲密的关系到现在的,恐怕早就七零八落的了。” 美作好笑地说:“对啊,我简直跟救火队员一样,在家里对着妹妹们和妈妈头疼,到学校就被那两个幼稚的小鬼弄得焦头烂额的,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比奥特曼还奥特曼。” 类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阿玲才比较倾向于选择成熟的女性吗?特别是人、妻,能得到悖德的快感?” 美作:“……” 他这是不小心自掘坟墓了,还是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存心想整蛊他的类给歪扯到斑斑劣迹上? ……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类一脸的纯良无辜:“我记得你说过,嫁过人的女性特别懂得照顾人和体贴人,你和她们是纯洁的爱恋,唯一值得烦恼的就是她们那些不解风情的野蛮丈夫——” “停停停!”美作揉揉刺痛的眉心,浑身无力地辩解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拜托类你饶了我吧,明明知道我现在最喜欢你不是吗?” “我没别的意思,”类诚恳地表示:“要是没有她们的存在,现在的你也不会被磨练成这么一个好男人不是吗?” 美作机智地开始装死。 ……他要真打算信的话,那就太傻了。 “每次幽会都能从她们醋火中烧的丈夫手里毫发无损地逃出来,我相信你的反侦察能力和逃生经验也同时从惊险刺激的实战里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锻炼。” 类微微一笑,清隽俊美的眉眼看似平静,摩挲他手背的举动却在无形中改成了捏的手势,力道被一分分地加重——最后重到让从小经历诸多训练的美作都不得不咬牙忍住才能成功抑制着痛呼的地步。 像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类旋即以夹杂着些微遗憾的口吻继续说:“看来阿玲的温柔不是我们的专属呢……毕竟在贵妇人中,你身为‘善解人意的小白脸’,哦不,是‘美少年’的名号,可比‘美作玲’本人要响亮的多呀。” 美作绝望地看着脚下的地毯。 ……果然。 昔日叫他引以为傲的、证明自身魅力出众的称谓,现在却生生变成了块烫手山芋,简直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黑历史能像手机里的通讯本一样,一键删除就好了…… 呵呵。 “其实阿司去纽约了也好,起码在见不到面的情况下,不会老跟总二郎发生幼稚的争吵了。”木已成舟,美作竭力往好的地方想,也盼着能藉此转移掉类的注意力:“否则的话,我真担心是不是要等他们结婚了才会变得稳重一些,那样我才能得到解脱。” 类笑而不答,心里想的却是对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至少在前世,f4里唯一一个与女性缔结了正式婚姻关系的也就一个美作玲——虽然更多是出于商业联姻性质的。姑且略过他不提,阿司倒不是跟总二郎一样想维持所谓的单身自由主义,而是在牧野身上遭受了太大的挫折和打击,对所有异性都变得不假辞色而已。 况且结婚也不是变得成熟稳重的捷径。 类不负责任地说:“说不定这是他们特有的沟通感情的方式呢?” 美作的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显然不是沟通感情,是沟通拳脚。偏偏你也不帮忙,就知道一个人在家里睡大头觉,难得醒着,也是呆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好戏,只有被静拖走的时候才不会露出一幅不情不愿的表情……啊,抱歉。” 察觉到自己的一时失言,美作下意识地道着歉。 类冲他眨眨眼,温和地说:“阿玲为什么要道歉呢?其实根本不用这么敏感的,藤堂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份深刻又真挚的爱恋,早在前世的一次次利用中被消耗殆尽,哪怕是日后再次看见容光焕发的她,心里也只会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厌烦,而没了叫人雀跃的悸动。 对他的话的真实度保留意见,美作有些拘谨地笑笑,心里还是禁不住懊恼。 ——好端端地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呢。 万一类念及旧情,又对她心软了怎么办? 真是愚不可及。 类却误会了他沉默的意思,只当他是太担心自己没从对静的痴恋受伤阴影里走出来,于是有些感动。 他亲昵地拍拍美作那出乎意料地结实的肩膀,为那份乍看上去单薄纤细、实则不比道明寺的扎实肌肉要逊色的手感诧异了一瞬,接着若无其事地柔声细语着:“阿玲~放心吧。我是真没有事了。”想了想,他粲然一笑,郑重补充道:“和总二郎的那种藕断丝连不一样。” 美作仍是不言不语的。 单手撑着下颌,面朝着软绵绵的米黄色车毯,细长的眼睫所制造出的阴影下是类的目光所无法触及的方位,严实地敛住了眼底闪现的真实色彩。 “我一直都想说,不穿正装的阿玲看上去很好欺负呢。”类没留意到美作在神情上的变化,自顾自地用尾指上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乱糟糟地挠着对方敏感的手心,还不忘语气轻松地发表评论:“没什么战斗力,也没有丝毫压迫感。好像连我都能徒手打倒的那种柔弱气质。” “哦,是吗?” 正当不善言辞的类还在脑海中试图组织起更有说服力说辞,来更恰当地描绘自己的感觉时,美作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他还没来得及问上半句,一个毫无预兆的吻就这么携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的雄性气息,结结实实地落了下来。 “闭上眼。” 匆匆地交代了这么句,不待类回过神,由于身高的关系而不得不稍稍仰起下巴的美作就为了方便他自己能更加准确迅捷地捕捉到那微微张阖的嘴,而率先采取了一手从容地环住类织细而柔韧的腰身,另一手则轻轻按压着类的一侧肩膀的策略,最后才将微凉的唇瓣不慌不忙地堵了上去。 亲吻中的美作与素日来给f3留下的惯常印象相差无几,即使是强势地发动了进攻的此刻,缠绕在他周身的气息仍然是既温柔又坚定的。像是节制地拮取花蜜的蜜蜂,唇齿交缠间,清潮涌动,热情而不输柔情缱绻,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光是轻轻地含着、都怕快化了。让类清晰地感觉到他无微不至的感官上的照顾,和真心实意的珍惜。 但这无法扭曲掉作为那根探进湿热的口腔,在里面予取予求的灵巧舌头纯属不请自来的强行入侵者的确凿事实;也未能消减那禁锢住他腰身的力量。 “嗯?你说……我柔弱?” 见换气技巧生疏的类快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美作懒洋洋地质疑着,同时极其不舍地撤去了紧锣密鼓的霸道攻势。 唇角稍稍上翘,他缓缓地调整了下动作,将原本握着类的手、使其不得不分别往两侧分开的姿势,改为松松上抬,贴在自己脸上,满溢柔情的眼与那双氤氲着水雾显得尤其晶莹的深茶色眼眸对视着。 ……果然,男人就不该总是犹豫不决,在被太多的顾虑束缚住前进脚步的情况下,偶尔顺应一回自己的心意,直接行动也不错呢。 全程类都没有真正地反抗,而是很柔顺地接纳了一切。 这是不是证明,他对自己也有不低的好感呢? 回味着彼时的甜蜜,美作不由得低低地笑了出声,稍嫌沙哑的声线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自骨子里漫出种难以言喻的性感来,调侃着耳根都开始泛起浅浅红晕的类:“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象了多么离谱的事情……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姑且认同吧。” “……不过,你可要好好趁着这个大好时机把我彻底打倒哦,类。” 只要能幸运地品尝到这份独一无二的甘美,就算时不时会被爱恶作剧的恋人给戏弄一番,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光是怀抱着他,就觉得整个胸腔都要被幸福的感觉给填得满满的,毫无空隙了。 “阿玲……”类用撒娇般的嗓音呢喃着。 “嗯?”美作忍不住又亲了亲他肌肤柔腻的前额。 “等我接个电话。” 瞳仁恢复清明的类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一些,左手食指先是优雅地擦了擦润湿的唇角,接着有条不紊地理了理乱乱的衣领,右手则从容不迫地掏出了因为被设置了静音而振动个不停的手机。 美作:“…………”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感谢小心心的地雷和小v的手榴弹 ╭(╯3╰)╮ 第71章 转交 因为响起的是那只公务用的手机,来电显示又为未知号码,类先入为主地就担心起是不是纽约那边的投资出了问题来。 被无情地抛在一边,目光幽怨的美作却猜这来电者多半会是西门。 结果两人都猜错了。 “哈哈!花泽类!终于被我逮住你了!” 一个元气十足的声音得意洋洋地传了过来。 美作不由得满脸诧异地看向类,小声地问:“大河原?” 类掀掀眼帘,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准备怎么应付她?” ——类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美作:“……你直接挂断,她肯定会再打过来的。” 凭她上次被拒绝得那么狠还能迅速卷土重来的性格,就能看出她绝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果不其然,还不待类快手按下关机键,毅力值极高的小滋便锲而不舍地再度拨通了这个号码。 类再摁,她就再打。 被拉黑的话,那就换一个号码继续打。 周而复始。 美作好笑又隐含嫉妒地说:“你关机也只是短暂地逃避现实而已,总要面对她的。难道你准备让公事上的人也无法联系上你,仅仅为了躲避一个女人的火热追求吗?” 也不知类究竟做过什么,令这位身家雄厚的大小姐对他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不惜放□价,奋不顾身地来倒追一个冷淡的男人。 ——希望这单纯是征服欲在作祟吧。 不知美作在忧心忡忡地盘算着什么,光是想象着接踵而来的麻烦事,类就不爽地皱起眉头,旋即虚心请教起相关经验丰富的他来:“那该怎样做才比较好?我明明告诉过她我喜欢的人是你的,好像无效。” 仅仅是被淡淡地扫了一眼,却莫名地感觉到被取悦了的美作津津有味地回味了下后句话,方认真地说:“很简单,对这种自视甚高的千金大小姐,光说你有喜欢的人是不够的——因为她自认魅力非凡,能分分钟击败对手把你抢过来。” 类觉得挺有道理:“所以呢?” “所以更关键的是,要别太讲究风度地损她几句。这样一来,识趣点的多半就能被气跑。你就是老表现得太绅士太温柔,才会容易给人有机可乘的错觉。” “总之就是要表现出尖酸刻薄的一面吗?”类乖巧地点头,表示受教,然后重新接起,只听小滋气哼哼地说:“花泽类!你终于敢接我电话了!” 类懒得说话。 小滋嗔怒地抱怨着:“真是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类:“嗯。” 不是可怕,是很烦。 小滋的嘴角抽搐:“……你怎么能这样评价一个爱慕你的淑女!” 牢记着要‘损她几句’的类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不是淑女,是猴女。” 顺带借鉴一下阿司对她的评价。 多少了解他要么直来直去要么匪夷所思的怪脾气,小滋虽是怄了口气,倒没真想着真去跟他计较。 甚至对这个难听的绰号也没什么反应——只当是那个叫道明寺司的讨厌的前相亲对象、小肚鸡肠地把她的事情往负面宣传过的缘故:“算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可你为什么连真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啊!” 类:“不想说。” 小滋眼珠子一转:“你猜我是怎么拿到你的手机号的?” 意识到这样的问答模式持续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类顿了顿,当机立断地拒绝道:“我不会喜欢你的,请别再联系我了。” 面对他的直白拒绝,早有心理准备的小滋非但没有知难而退,还斩钉截铁地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就是看上你了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类:“梦想和幻想是两回事。” 听他无动于衷,小滋心念一转,连忙义愤填膺地补充:“你总不能干涉我喜欢你的自由吧!少拿你喜欢男人的借口敷衍我哦,我可是调查清楚了,那天被你随手拉来演戏骗我的男人是你的好友美作玲,你以前喜欢的人则是藤堂静,所以你明明是个标准的异性恋!” 看起来确实是收集了不少证据的样子。 道理跟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的人是说不通的——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类不禁扶额叹息道:“大河原小姐,我想你那些资料都过时了。” 小滋听出他话语里的惫意,不知怎的,涌现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撒娇般地嘟囔着:“反正你不要躲着我啦……是伯父将你的号码给我的,他分明很赞成我们交往啊。你干脆就跟我谈一场恋爱试试嘛,保证会是很好的体验啦。” 确切地说,花泽家的父母对所有主动接近他家内向到过分的宝贝儿子的女人,一向保持着很宽和的态度,只要不是不三不四到令人看不入眼的那种,都能欣然接受。 ……拜托,无论是谁,让类稍微好动一点、往符合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蓬勃的表现靠拢一些吧! 本以为从小一起长大、对类又照顾有加的藤堂静不错,谁知后来会发生那样糟糕的变故,将她背地里隐藏的那些不堪的真实面目给一五一十地揭露出来,以至于类消沉到远走纽约。 令他们在庆幸独子没遭受来自那女人的更多伤害之余,也替他忧心不已,生怕他又再次步入自闭的泥沼中。 于是对不仅门当户对,还品行不错的大河原家独生女心甘情愿地倒追类这一事,他们不是普通的乐见其成,相当乐意在关键时刻助她一臂之力。 小滋继续喋喋不休:“……关于你的消息好难调查哦,征信社都不肯接,说怕惹上吉川组的人,只有厚着脸皮去你家啦。好在伯父伯母都挺喜欢我的,特别是伯母,把你童年一些有趣往事都说给我听了呢……看在我这么努力追求你的份上,真不能给一个机会吗?” 原来是父母亲干的好事。 类耐心地听着,不动声色地在小本本上给出卖他的花泽渡给重重地记了一笔,半晌,直到妒火中烧的美作按耐不住地开始挤眉弄眼了、着急地催促了,才快刀斩乱麻道:“但你付出再多的努力和我有什么关系?私下调查我,不仅浪费了你自己的时间,还给我带来了严重的困扰。你为什么会天真地以为,我会因你的垂青而感激涕零,不遵循你的心愿的话就是不知好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我们一点不合适。以及,不要逼我讨厌你。” 冷冷地抛下这句,不待小滋反应过来,类不再迟疑地按下挂断键。 似乎是前世受足了藤堂静暧昧游戏的苦的缘故,他对一切藕断丝连的黏黏糊糊堪称深恶痛绝。 别人的爱慕不是替自己的魅力锦上添花的工具。 ——既然不会喜欢,就不要给予任何虚假的希望。 或许是最后那句的威胁性太高,小滋暂且偃旗息鼓了。 美作却还是不太乐观,酸溜溜地说:“总觉得她不是会轻易放弃的那种人。单相思中毒症状太深,而且她根本不相信你有喜欢的人。” 类微微一笑,用半点不像在开玩笑的口吻说:“看来唯有让她亲眼欣赏一下我们在床上的样子,才会深切地明白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呢。” 美作:“……好啊。” 虽然被当做正牌恋人的感觉很令他愉快,可这蕴含着滔滔杀气的危险笑容…… 稳妥起见,还是先把可信度打个折扣吧。 正当他还犹豫着不知该换什么话题的时候,又有人拨打了类的号码,这次却不是方才穷追猛打的小滋了,屏幕显示的姓名那栏闪烁着‘道明寺宅’的字样。 美作忍不住感到奇怪:“他们不是全家都出发去纽约了吗,还会有谁找你有事?” 无暇搭理他的类摆摆手,示意他别着急,简略地冲那头的人‘嗯’了几句,很快就结束了这趟通话。 “是玉嫂。”类也颇觉不解,复述道:“她说有些很受阿司重视、但却在当初差点被盛怒之下的枫夫人给全数销毁掉的私人物品,被她给偷偷地藏了起来。又因为准备在不久后跟着动身去纽约,怕笨手笨脚的佣人们照顾不来,想转交给我们帮忙保管一段时日。” “啊,原来是男孩那些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啊~”美作笑着说:“这当然没问题啊,多久都可以。要现在去上门取吗?” 他表面上爽快地答应着,实则在暗中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阿司半路变卦,大闹一通下了飞机要见类就好。 类摇头:“不用,她说已经让人打包好了,只等我们一答应就立刻派人送到你家去。” 玉嫂表现得那叫一个急切。 尽管难免感到出乎意料,美作还是若无其事地提议着:“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回一趟我家看看那些具体是什么,然后再送你回家吧?” “好,不过我等下不回家,有事要去公司一趟。” 满足于又能跟类再多相处一会,美作心情颇好地想了想,忽然间福至心灵:“总该不会……那些东西就是当初让阿司的妈妈气到对他大打出手的元凶吧?” 类眨眨眼:“很有可能。” 这下美作的好奇心算是被完全勾起,越来越想一窥究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转折,然后进入一个剧情 感谢络伊的地雷~~~~ 第72章 发现 美作想要揽着心爱的人去围观‘阿司の羞耻小秘密’的心愿却未能达成。 因为在临到家的时候,他就不幸地被一通公司来的电话紧急召集了。 “抱歉,类。” 美作替类拉开了车门,歉意地表示:“我会尽快处理完回来的。” “没关系。”类对他郑重其事的态度反而有些不解:“公事要紧,快去忙吧。你完全不用着急,我待会自己去就行了,又不需要你无时无刻地陪在身边。” “唉……我会让管家安排司机送你的。” 平白无故地就少了和类独处的福利,美作即使再不乐意,也唯有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逼迫着自己狠下心来,不舍地和类拥抱着作别的份。 类无奈地配合着拍拍他的肩,忍住了没把吐槽的话语说出口。 ……这夸张到堪称生离死别的场面,简直跟他今晚没约自己去pub聚会一样啊。 司机战战兢兢地催促着:“少爷……” 类看美作装没听到,还在唉声叹气着,不由得微微一笑,打趣道:“阿玲,你表现得好像舍不得送雏鸟出窝的鸟妈妈啊。” “类!” “好吧,那就换个说法,比如不肯放丈夫上班的寂寞人、妻?” “类!!!” 美作登时就恼羞成怒了。 可饶是他有再多手段,却始终拿笑得狡黠又可爱的类毫无办法。 欣赏够了美作炸毛的样子,类满足地笑了笑,说:“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说很赶时间吗?” 被道出心声的司机霎时间一脸感恩戴德——虽然阿玲少爷在花泽家的少爷面前的表现简直,呃,温顺得像只被心爱的主人挠着下巴、从而开心地露出肚皮上的柔软皮毛的猫,可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总有种‘要是擅自出声打扰了这两位好友的亲密交谈会在暗地里被碎尸万段’的危险预警被高高悬挂。 ——他不知道,这就是所谓人类根深蒂固的,趋吉避凶的本能。 见美作一直搂着不肯撒手,自觉时间已经够久了的类无视他的耍赖,无情地拨开了他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若无其事地顶着他火辣辣的视线,温和地说:“好了好了,我等你到中午,要是你能赶回来,就一起去;来不及的话,我可得自己先离开了哦。” 也不知是暂时现象还是错觉,总感到阿玲的黏人程度越来越接近阿司了呢。 真不是个好兆头。 更不好的是,他似乎还忍不住去纵容阿玲的养成这个坏习惯。 “那好。”一边说着,美作瞄了眼手表,时针正指向10,那么这就意味着还剩下2个小时—— 足够了。 再不耽搁,美作按捺着想当众蹭个临别吻的冲动,低低地说:“我先走了。” “bye~” 类笑眯眯地冲着扬长而去的车尾潇洒地挥手,看起来根本没半点留恋的意思,叫车身一驶出就忍不住不顾形象地把脑袋朝后探视的美作心里失落不已。 “花泽少爷,道明寺家送来的东西就放在二楼。” 女仆恭恭敬敬地鞠着躬,类习惯性地敛起了残存的温柔笑意,淡淡地应了声:“带我去吧。” 踏过铺满软毯的阶梯,左手边的正数第三道门后,是一处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巧克力味的小厅。 打开雕纹精巧的门,只见正中央摆着一张贴满了花朵图样的圆桌,周围整整齐齐地排了五张椅子,三大两小,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它们都有着粉红色兔耳朵造型的靠背。 类一下子就想象出,平时阿玲被爱撒娇的妈妈强拖着过来陪妹妹们开茶会时,精神萎靡地坐在那张大号的椅子上,还不得不头疼地应付响彻天的三重奏的画面。 “就是这些。” 一直在前方负责带路的女仆突然停下了脚步,慢声说着。 映入眼帘的,是被放置在地上的三个硬塑料筒,外面粘着不透明的胶布,足有一人多长,还有一口小小的纸箱。 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无一例外。 还没有人敢去拆封。 “你下去吧。” 类随口吩咐着,拿起了一旁的剪刀。 ——很快他就知道这个‘驱赶掉旁人’的决定到底有多么明智了。 门被轻轻阖上的同时,他也慢慢地蹲了下来。 并不急着剪去封口,类先将手搭在其中一个的筒身中央,确保掌心能感受到内部传递出来的任何一丝颤动,凝神倾听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声音,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耐心等待了会。 还好不是什么大型宠物。 类稍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一打开会冒出一只巨大型蜥蜴或者蟒蛇来。 能把眼界极宽、见多识广的铁娘子道明寺枫震怒到快疯掉的东西…… 慎重些总是没错的。 剪去两端的封胶后,他犹豫了下,凭感觉选了较轻的一侧,揭开了顶上的盖子—— 里面是一蓬眼熟的浅色头发。 ……难道阿司的私人小癖好是更换假发? 不对,这筒身的分量似乎比那要重得多。 而且这发色也未免太眼熟了。 道明寺枫还不至于会小气到为了儿子的假发收集癖而大发雷霆吧? 心底隐隐地闪掠过一抹极度糟糕的预感,类微微皱起了眉,把它放下,重新换成另一侧进行开启。 那是一双光、裸白皙的脚。 类的好心情瞬间划上了休止符:“…………………………” 当里面的物件终于暴露出全貌时,他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浑身的杀气也控制不住地骤然飙升到了最高点。 这根本就是—— 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充、气、娃、娃。 做工精致,细节上简直精确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似乎就差把指纹给复制出来了;微笑的神态与真人相差无几,用模拟的生物材料构成的肌肤成分摸上去十分凉滑,相貌栩栩如生,明显是让专业人士严谨地比照着真人照片的纯手工制品。 几乎达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 竭力克制着想要去美国把某人一枪毙命的*,他深呼吸了几口,强自镇定下来,将剩下的几个包装盒尽数拆去。 ‘还好’道明寺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虽然他的偏执和渴肉症状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是懂得分散注意力的道理。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或者说是过多的怀疑,狡猾的他不单止是订制了类的娃娃,还包括了美作和西门的。 关键是,另外2个完全处于崭新状态,看来它们顶多是承担了掩人耳目的道具一角,在被开了封后随意摆在床边,意思意思一下而已;不像是类造型的那个,只消仔细检查一下,就能在下面看出…… 诸多被小心地使用过的痕迹。 他绷着脸,把小纸箱里装着的那看似正常的床单取出来,再不敢掉以轻心,捏着两角抖落一下,将其彻底展开。 乍看下是平凡无奇的,只是,这边角上印着的蒲公英标志…… 还有某处与众不同的深褐色,以及指腹摸上去的硬结触感。 类深吸口气,把它揉成一团垃圾,难得失态了一把,恶狠狠地砸回了盒子中。 ——因为这一切都足以证明,该、死、的、就、是、在、帝、国、酒、店、的、那、一、块。 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要求私自带了回来,还高高兴兴地当做功勋章收藏起来么。 ……很好,更加不能饶恕了。 深深地理解了道明寺枫的心情——虽然源自不同的出发点,类确信自己连把道明寺给碎尸喂鳄鱼的心都有了。 她大概是从这件糟心事里,判断出儿子有过度‘依赖’三位朋友的倾向吧。 看在她没往深处想的份上,他们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天照大神? 呵呵。 不知道此刻在飞机上荡漾不已的道明寺还在兜里暗搓搓地揣走了一枚内容肉香四溢的记忆存储卡,类瘫着脸,先是拉黑了对方的号码,紧接着利落地执起剪刀,用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充气娃娃的头部,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直到把这个泄了气的玩偶给戳了个稀巴烂、再看不出曾经的轮廓为止。 怒不可遏的他光顾着毁尸灭迹,根本无暇留神背后的动静,因此,即使是门被打开、关上、乃至于门链被扣上时发出的一系列细微响动,都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最后是漆黑的皮鞋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摩擦着所发出的沙沙声令他回了头。 “……总二郎?” 类稍稍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反射性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门沉着脸,幽深的眸底被阴霾蒙上了,唇角却勾起一个浅薄到虚假的笑来:“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好整以暇地跪坐下来,离类只剩下不到5厘米的距离:“难道是类不希望看见我吗。” 类迟钝的信号接收器发挥了少许的作用,至少,意识到眼前这人似乎散发出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你在胡说些什么……分明是你为了跟日向更在一起,才会把要给阿司送行的事情忘了吧。”类蹙着眉,不满地看向他:“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西门加深了那个毫无诚意的笑,盯着穿着件不太合身的衬衫的类看,黑眸里是没有半分暖意的冷,往前倾斜的宽阔肩膀仿佛正无声无息地施加着极大的压迫力:“我只是发现了一些你大概是不希望我发现的事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的地雷~~~~~ 我要强烈推荐一本bl漫画,森本秀的 moon trick,小受是超级治愈系的,而且会在每天傍晚都随机变成一种动物哟~~(包括小刺猬啊,熊啊,兔耳朵啊 ) 老可爱了~~~!! 第73章 质问 类当然不会傻到去问诸如‘你发现了什么’一类的话,而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主题:“……你不是和日向重归于好了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西门漫不经心地答着,对门边的立式衣架视而不见,随手把外套一扔,领带也给扯了下来。 倒是方便活动多了。 类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我和阿玲看见你和她一起从酒店门口走出来,这就是你今早没来送阿司的原因吧?” ……张口闭口,就知道阿司。 满心满眼都只记得惦记那家伙吧。 西门轻笑了下,语气尖刻地说着:“所以你们就这么冷漠地路过了吗?问都不需要问清楚,就给我直接定了罪?” 类坚持道:“你先回答我。” 西门耸耸肩:“错,我和她只是碰巧撞上。她来酒店是想帮朋友预定个位置,不过是我昨晚恰好睡在那里,出门前又看到了苦恼着不知道该选哪一种套房好的她,顺便帮一下而已。” 类懒懒地掀了掀眼帘,从西门这个角度看去,那双澄澈的茶眸明亮而剔透,乍看下是温暖柔和的,带着种叫人心神安宁的魔力。 除非与它良久地对上,否则根本感受不到当中的冷漠疏离。 至少,此刻的西门就品尝到了犹如坠入了冰窟窿里的彻骨寒。 类淡淡地说:“呵,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西门稍稍移开视线,暗中收紧了捏住袖扣的手指,努力用平淡无波的语调说:“很遗憾的是,昨晚我确实是一个人睡的,不,应该说,我直到4点钟才真正合上眼。” 不待类反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猜我昨晚去做什么了?我一听说阿司把你偷偷带走了,就一直到处在找你,最后在去到你位于公司的办公室后,不巧,正正遇到了两个在勤奋加班的人——” 类的心里蓦然一沉。 “你想必是猜到那两个人的身份了吧。一个叫国泽亚门的小子和一个叫牧野杉菜的女孩。” 始终留意着他神情变化的西门自然没有错过那一抹闪掠过的浅淡慌乱,胸腔里顿时跟被盐水渗入了细小的伤口般,泛着密密的疼,酸楚的滋味涌上喉间,半晌,才低低地说:“我对你阳奉阴违地留下那个杂草并没有意见,但是,类,你就喜欢阿司到那个地步?” 类:“……” 原来是这两个。 他还以为是刚挖来不久的西门祥一郎被发现了。 西门还在继续:“……喜欢到不惜放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在办公室里。”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情绪近乎失控的西门却全然听不进去,紧紧地握着类的双肩,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目光直视着他的,口中逼问着:“宁可跟一个只有脸能看的穷人朝夕相处,互相抚慰,也要弃我于不顾,巴不得将我和别的女人一起送作堆吗?!” “总二郎,你不用表现得这么咄咄逼人。” 见他越说越离谱,类脸上的不悦之色也愈发浓重。 被熨烫得没有任何皱褶的白色衬衫仿佛近在眼前,类不自在地往后稍微挪了一点:“我和国泽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没有那么龌龊。” 西门讥嘲地说:“你能保证,你之所以聘请他不是因为那张酷似阿司的脸?” ……这理由倒是真的。 他是想趁着阿司跟着父亲秘密前往纽约修习的时候,让国泽打扮成阿司的样子和他一起参与一些公益活动,多多露脸,把因过去的暴力事件而下降的印象分提起来。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司在年轻气盛的时候为了发泄心里的压力,而殴打他人所造成的名誉损害,影响力足足持续了多少年。 他不想让阿司的未来被笼罩在阴影下。 类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如实供出:“他的相貌的确是主要原因,但跟我个人没关系。” 这么浅薄的理由,西门是不信的。 “那我问你——如果我真的跟小更和好了,类你会乐见其成吗?”西门定定地盯着他。 “当然,”类不假思索地说:“她不是你口中‘一期一会’的那个人吗。既然双方都有那个意向,你能获得幸福就再好不过了。你不用担心我,最开始的口头协定里就列的很清楚,一旦出现了真正心仪的对象,随时可以中止这项关系——” 话语戛然而止。 “类你可真是大方呢。”打断了类的话语,西门这下是连唇角挂着的那份虚假笑意都消失无踪了,凑到类的耳边,因怒到极点而显得低哑的嗓音缓缓质问着:“准备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我当毫无价值的摆设一样送出去?” 在弄明白类想要表达的意思后,立刻就忍无可忍地抱住了他,像是捕食的饿虎,就地压在了厚厚的绒毯上,蓄满了力量的健实躯体结结实实地覆了上去,铁钳般的一只手牢牢地扼住那纤细的腕部,不顾类的强烈反抗,抓住,按在了头顶。 类做梦也没有想到,即使是在美作家,西门也会胆大包天地发起狂来,而且还这么毫无预兆,他和他之间的力量相差又有那么远。 “……混蛋……放开我!” 他压低了声音骂道。 由于难掩惊惧,他的嗓音里掺杂了几分颤意,钻进西门的耳朵里,却像是在无意识地勾引人的浅浅妩媚。 在这制服类的过程中,西门的左脸吃了货真价实的一拳,牙齿磕破了薄薄的那层皮肉,血腥味在口腔里迅速蔓延开来。 “类,太大声的话……可是会把女佣叫上来的哦。”对这份痛楚不以为意,仍旧强硬地压制着他的行动,西门闲闲地提醒着,用空闲的另一手抹去唇角渗出的血,末了,讥讽地一笑:“你这一拳可真打得狠,让我有些好奇——你会舍得对阿玲或者阿司这样做吗?我想肯定是不会的,你只会对我恶劣,毕竟你一直对我存在着极大的偏见。” 见他铁了心不肯松手,类唯有蹙眉斥道:“我从没干涉过你的人身自由,你也不该通过贬低你自己来刺激我。” 西门嗤笑:“你之所以不干涉、甚至推波助澜——根本是源于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恐怕比不得阿司家走廊上的一个花瓶重的缘故吧!” 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眼神就像是大人在面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顽童一样,掺杂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几分谴责,以及—— 高高在上。 “你难道不爱小更了?”类问。 西门认真地说:“不爱。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和她之间的缘分既然已经结束在那个早晨,没能延续下去,就不会再去执着与她。她也很明白这一点。” 类轻笑一声:“你还说阿司虚伪爱说大话……你自己其实也一样。” 如果不在乎,他近几年又怎么会颓废荒唐到这个地步? 尽管牙根都被自己咬得发疼,西门还是硬忍着钻心的痛,将想说的话尽数抛出:“呵,恐怕是无论我回答什么,都不会被你当真,都将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吧!当阿司和大河原准备订婚的时候,你对阻止那件事所表现出来的积极性跟现在的可是天壤之别。” 他到底是哪里不如阿司? 在阿司面临小滋的汹汹来袭时,素来嗜睡的类能做到拖着困倦的身体去酒店等候,能做到亲身上阵引诱小滋为他周转,能做到对‘阿司不会变心’这一事付出全心全意的信任—— 为什么,轮到自己头上,就会薄情到问都不问上一句,把他轻而易举地拱手让人? “你们又怎么一样呢。”类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司是被他妈妈强迫的,但你完全是自愿的啊。况且你没有他那么需要担心,开玩笑也别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好吗。” 起码在他的印象中,西门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绝不肯轻易求助的样子。 话说,他在前世不是差一点就和小更真正复合了吗? 不知类的心里所想,西门冷笑一声,纠正道:“不是不需要担心,是根本不准备放在心上。”又扯开类紧扣的衣领,指着脖颈处青青紫紫的吻痕说:“我真是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阿司?难道就因为他能反反复复地操、你、操得死去活来,让你爽到不行了,所以才非他不可?” “哦,不对。”他灵巧地解开类显然不合身的上衣,发现底下那被包裹着的白皙莹润的肌肤果真布满了被吮、吻出的痕迹,妒火更炽,俯下啃咬着那微微挺立的乳粒,感受着类本能的战栗,充满恶意地道:“也并不是非阿司不可——你把那个国泽亚门的玩意儿弄到办公室里,不就是想他也这样粗鲁的对你吗?”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烦躁地拨开他的手,类沉默了会,惫懒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一阵阵地泛着堵,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费力气去解释些什么:“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闹够了就滚开。” 他费心筹谋,悄悄地把未来会对被有心人利用、的的确确对总二郎继承家业造成了不小的威胁的离家兄长祥一郎挖来公司,寻了个活计养着,难道不是为了总二郎? 不过是个中缘由不便宣之于众罢了。 西门凝神看他不理不睬的模样,非但没有消气,那股邪火反而滋生得更厉害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忽然拖长了尾音,刻意曲解意思道:“类是暗示……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喽?” 停下了挣扎的类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不予作答。 “既然阿司对你那么粗鲁,你都这么爱他——我对你太温柔放任,才是最大的错误吧。” 随着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被嫉妒给崩断,他埋头,专心亲吻着类凉软的唇,手底则利索地扒起两人身上早已在混战中变得松垮的衣物来。 在最后褪去类那件不怎么合身的衬衫时,西门顿了顿,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下,气极反笑道:“原来我还少算了个人,这件衣服分明是阿玲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养熊龟的地雷 感谢= =被读者评论坑了的读者的地雷x13和手榴弹x2 我已吐血而亡。别砸了!!!!!!! 第74章 发怒 虽然并不算十分明显,但观察力一向优秀的西门还是敏感地发现了它在长度上要短上一些,手臂部分的衣料则稍嫌多了一点。 这个尺码,对熟悉好友们身量的西门而言并不陌生。 那么,这件定制衬衫的真正主人…… 除了美作玲外不作他选。 “你们竟然已经亲密到这个地步了?”西门在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后,脸色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用听不出真实情绪的沙哑嗓音道:“昨晚跟你上床的人,不是阿司是阿玲?” 类一动不动地仰卧着,没搭理他的意思。 轮廓美好的侧脸,神情却冷漠得像一座莹白的玉雕。 ——昨晚他纯属临时起意才和美作回了家,当然没带合身的换洗衣服,便随意借用了对方的穿上。 但跟已经气到失去理智的西解释这些也无济于事。 可他没想到,西门的怒火会炽盛到这个地步—— 随着闷闷的‘哧拉’一声,宽松的休闲裤连同里面那条被一起粗鲁地扒了下来,一双又细又白的长腿被大大地分开到两侧,细瘦的脚踝被高抬着搭在西门的肩上,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的要害之处也未能幸免,很快就遭遇了力道颇重的搓揉。 西门虽然连眼角都被气得微微发红,但还是本能地牢记着不要在床笫间伤害到类的事情,忍耐着想要泄愤地撕碎身下这人、把他拆吃入腹的欲念,粗重地喘息着,为他做简单的前戏。 即使心里是抗拒的,在西门娴熟的技巧下,原本萎靡的地方还是悄然觉醒,慢慢地抬起了头。 西门危险地轻笑着,亲昵地吻了吻类隐忍抗拒的脸:“看来只有你的身体不会说谎,小骗子。”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呜……” 类只消一想到这张地毯是美作的妹妹们用来做游戏的地方,就忍不住感到难堪。 “不要叫哦,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我可不清楚,把人叫来了……那我们可就多个观众了。”西门并不急着去堵住类的声音,寻隙调笑了句,一边*着微微颤抖的小腹,用浅浅的齿痕覆盖住被阿司留下过热情吻痕的地方;一边游刃有余地把玩着越发精神的尘根,指节修长的拇指食指灵活地轮流按压着逐渐渗出泪液的顶端,节奏像是弹钢琴曲般的流畅连贯,精湛娴熟,直把类撩拨得下肢软绵,气血上涌,面色潮红。 灼灼的目光,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形成了一座禁锢他的火热牢笼,背后软绵的地毯亦将他可逃的方向给无情地封锁住了。 类紧张地咬着下唇,难受地试图把脸埋入地毯的长绒中。 哪怕是没有镜子,他也能猜出呈现在自己此刻的脸上的表情。 在先前的挣扎过程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正躺在地上的玩偶,只能任由西门肆意抚弄,用言语去撩动他。 他拼命想并起双腿,换来的是惩罚性的一个重捏,细细地悲鸣着,他甚至丧失了徒劳地蹬动的气力,被再度拖入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春情荡漾,在淹没与窒息的边缘沉沦。 类于茫然中泄出来的白浆成了最好的润滑液,被急不可耐的西门涂抹在紧张地缓缓收缩着的脆弱入口,趁他尚自沉浸在巅峰的余韵中时,并着的两指试探性地挤进干涩的内里,模拟着巨物进出的动作,略显急切地翻搅着,顺带揉捻着那黏黏的热襞。 “这里有点肿……阿玲那个假惺惺的家伙,也会这么粗鲁地操、弄你么?” 细细打量着微肿的腿间,西门思忖着低语了句,只觉那堆积在胸中的不满情绪像是达到了沸点的水分子般在蒸腾不止,翻滚着股挥之不去的绝望和酸涩。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骗自己,类对他们3个,态度是一样的,所以他一定还有机会。 只要耐心,只要温柔,只要给他感动,他早晚会笑吟吟地看向自己。 可事实证明,类能爱上阿司,能爱上阿玲,就是……永远不会爱上他。 草草弄了几下,觉得里面似乎已经准备好接纳自己了——大概是还没全然恢复过来的缘故,不久前才被开发过的甬道还十分敏感,不像过去的顽强抵抗,很快就在甜蜜的疼痛中举械投降了。 “类,我已经先让你舒服了,现在轮到了我了。” 自顾自地宣布着,他抽出指头来,也不在意上面覆着的粘液,径直握着类柔韧的腰身,汗湿的胸膛寸隙不留地贴上了战栗着的类,蹭动着,黑眸对上那失焦的眼,猛一纵身,胯间那早已硬到发疼的热杵便势如破竹地一口气捣了进去。 “啊——!” 猝不及防的类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鸣,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然而这惊喘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有所防备的西门用*的唇舌封缄,剩下的痛呼也被无一遗漏地堵住,吞入腹中。 仍是疼得淌下泪来。 西门不再温柔地给他适应的时间,而是顺应自己的心意大力挺撞起来,尽数拔出,全数送入。 犹如被一头只知横冲直撞的鲁莽的巨龙闯入体内,又如同娇嫩的那处被生生嵌进根过大的木椿,每当硕大的凶器重重地碾过昨晚还饱受蹂躏的内壁,亦或是强硬地深深顶开一圈圈内褶的阻拦、反复割锯时,都会唤起令他痛苦不堪的记忆来。 仿佛要被生生顶得移位的五脏六腑被倾轧的巨刃给翻搅得一团糟,硕物偶尔会稍作休息地抵在深处、慢条斯理地研磨擦蹭,带来的恐怖压迫感席卷了类那被麻痹的感官;偶又变得不知分寸,刃物只记得狠命往诱人的深处撞送着,在潮软的体腔内那像是抵抗、又像是挽留的绞缠里杀出一条路来。 被强行撑开到最大的胀痛感和酥软感传递到大脑皮层,脑海一片空白,唯有那贪婪地裹住巨物的粘膜清晰地把形状给勾勒出来,一次次火辣辣的摩擦捣搅中,既是叫类窘迫到难以言喻,腿根收缩、甬道抽搐,又不单是泣不成音,还凄惨地溃不成军了。 “痛吗?” 西门不甚有诚意地吻着,贴着类红得快能滴出血来的耳根,吮去那沿着侧颊滑落的微咸泪珠,舔舐着那颤颤巍巍的耳廓,低低地喟叹:“忍不住,你里面太舒服了……” 类的唇嗫嚅,迷离的眼眸半睁,舌尖无措地颤抖,齿列不过是稍稍地张合了下,那勉力吐出的音节就在西门刻意加大力度的顶弄中被给撞得不能成句,破碎不堪:“不……不……停……啊!” “好,”将那份不情不愿听作助兴的美妙乐音,西门轻轻地啃了啃硬挺饱满的乳粒,在上面留下一个显而易见的齿印,充满磁性的声线夹杂着笑意道:“保证不停。” 接下来,他不再有所顾及地在火热的内膜里开始了肆意征伐,快意地驰骋在这具美丽的躯体上;肉、体拍打所掀起的响亮‘啪啪’声,接连不断;不久后,连暧昧的稠腻水渍也加入了其中。 漫长的折磨仿佛没有尽头,唯二有变化的,是那逐渐变得规律和深入的冲撞,及困难地适应了凶柄大小的甬道,食髓知味地分泌出润泽的粘液,好获得更多快乐来。 “呜——慢一点!” 变调的痛吟溢出了紧缩的唇齿,似是哀求,又似是濒临崩溃的宣泄。 类的颊上湿漉漉的,泪水和汗水模糊成了一片,晶莹的水珠打湿了那双明亮的眼,秀气的眉毛在接踵而来的快感和钝痛的交替冲刷中微微蹙着,浓密的睫上才恰恰盈满了湿液,一下子,就又被西门的放纵律动给撞落了,摔碎在凌乱的鬓角。 被箍得落下青紫指痕的细腰像被热油烫到的鱼般上下挺动着,直到力竭瘫软,都始终逃不开那只可恶的手掌的钳制,不得不随着狂暴的抽、动轻轻款摆。 “类,你果然看起来很喜欢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呢。”眉眼间笼罩着沉沉的戾气,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泪水涟涟的类,诱哄般地说:“如果你早告诉我你喜欢的是阿司那种,我根本就不用强忍着对你温柔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类下意识地乞求着,紧致的内里被迫迎合那快要凿穿他的、宛若一刻都不曾停缓过的猛冲狠撞,腰身被固定在原地,趾尖可怜地蜷起,承接着惩罚般的可怕刺入。 再换不来西门的怜悯和留情。 绵软潮嫩的通道疯了般的吞咽着入侵者,罔顾这消极的抵抗不过是给西门带来更舒爽的体验。 连呼吸都被掠夺干净似的急促散乱。 ——他正在另一位亲密友人的家中,辗转于西门强劲的贯穿中,轻声啜泣着,艰难承欢。 混沌的脑中闪现过这个认知,令他羞耻得简直无地自容。 不是不想狠狠地给他抓挠几下,西门那抓着他腕部的手却警惕又顽固地不曾放开,本就疲软的狠的手。 脉动勃勃的楔子如同钢筋铁铸一样坚硬,也不知是在顶磨了数百还是过千下后,才骤然加快了挺送的步调,在几下额外加重力道的冲刺里埋入能所企及的最深处,生生把类捣得腰身绷成了张被拉满的弓。 最后,西门酣畅淋漓地自嗓子眼出发出一声低吼,在那赶早一刻抵达浪尖而剧烈痉挛收缩、缠搅吮裹的热襞里,把酝酿许久的滚烫浊浆尽数慷慨释放出来,浇灌在敏感的体腔内。 两人相合之处黏黏腻腻的,一片狼藉。 紧紧地搂着全身心都染上了他味道的类,无限满足。心神终于安定些许的西门根本舍不得就这么简单地拔出,即使挤干净了凶刃里的浊液,也贪恋那惬意的热暖感觉,固执地堵着,填满紧窄的甬道,特意不让那一腔浓浆那么快地流出。 而被方才那注入襞上的热精给烫得几乎瑟缩得成了一团的类,意识已然在这过久的折磨中恍惚模糊,乖巧的任他抱着摩挲凸起的脊骨,连指尖塞满了倦意,眼眸半睁半闭,西门那张餍足的俊脸近在咫尺,尽管被清楚地印在了视网膜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到般的迷惘。 等他稍稍缓过气来,闻讯赶来的美作已经气到双目赤红地和几近赤、裸的西门打得不可开交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的地雷~~ 太困了,明天再回复评论 这大概会是西门和美作之间冲突最严重的一次,不过我是亲妈啦。 再一个过渡 就进入剧情了(如果真有这玩意儿的话) 第75章 开解 “好了,阿玲,别打他了。” 虽然每一个牵扯到下肢的动作都会导致隐隐泛着酸软胀痛的那处小股地溢出叫人窘迫的炽烫浓浆,类还是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挣扎着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拾起,一件件重新穿上。 衬衫只能松松地扣到中间几个,因为其他纽扣已经被气怒的西门给暴力扯落了。 好歹没那么狼狈。 “类!”无论是在决心还是拳脚的老练程度上都占据了绝对优势,此刻正用膝盖惩罚性地顶磕着西门小腹的美作,不料会听到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劝解,不由得有些难以置信:“连在我家他都敢这样欺负你,你还要原谅他?!” 闻言,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西门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黑眸冻如寒霜,不屑地挑眉,骂道:“呵,美作玲你这个虚伪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明明把类拽上了床,现在却装得——” “闭嘴。” 尽管对他的指控感到非常莫名其妙,美作还是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不管不顾地给那张出言不逊的脸来了一下狠的。 随着一声抑制不住的闷哼,即使是西门本能地侧过头去缓冲了一下,还是被当场打松了一颗牙。 “阿玲,停下。” 类不赞许地摇摇头,扶住一旁的装饰架,缓缓地、试探着站起来——然而自昨晚起就被粗大的异物不断入侵、倾轧研磨,被反反复复地贯穿蹂躏到麻木的身后入口显然是不希望他这样做的,当下就传来一阵警告般的、令他腰胯发软的酸痛作为抗议,身体的协调度差得厉害,额前的冷汗霎时间沁了薄薄的一层。 被粗鲁地分到极限过、甚至还维持了那个难受的姿势颇长一段时间,腿根到现在都微微颤抖着,似乎根本负荷不起身体的重量。 他连忙紧咬着下唇,这才避免了低低的痛吟泻出齿列之间,可煞白的脸色和轻蹙的眉头,还是将他试图隐藏的不适披露无遗。 “够了,我没事。” 即使是躺在地上,西门只需稍稍偏头,就能清楚地看到类被过度折腾的凄惨模样,自然明白这话里掺杂着多少水分。 心里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淡淡的悔意和愧疚渐渐漫了开来。 美作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西门,仅仅是放缓了语调:“类,就算是你这么说,我也做不到——” 类轻叹,打断了他:“而且你没看到他除了最开始那反射性的第一下外,后面一次都没真正还手过么。” 西门不过是在借美作的手来达到惩罚自己的目的罢了。 被点破的西门执拗地别过脸,闭口不答,没半分承认的意思。 “啧……算了,类,我来扶你吧。” 见类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仍在逞强地独自站起,阿玲再顾不上埋怨他对西门的袒护,也不再准备继续修理已然被自己打倒在地的败将,心疼不已地走过去,稳稳地以双臂搀扶住他那即便在勉力支撑、却仍是摇摇欲坠的肢体。 “阿玲,借你的手臂给我当下枕头。” 话还没说完,类便已然自动自觉地偎依了上去,费力地扯动着唇角,即便是精疲力尽的此刻还不忘逗一逗担心得不行的美作:“看起来纤纤瘦瘦的,真需要用到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嘛。比我估计的要有料多了。” 美作无奈地帮他拢了拢乱糟糟的衣领,险些失笑:“只能说是你把我想得太弱了。” 类又探到美作的衣褶内部,认真地嗅了嗅,满意地评价道:“没有上次闻到过的讨厌香水味呢,难道你很久没和贵妇人见面了?” 美作宠溺地一笑,仿佛被那份调皮感染了似的,很自然地曲起食指,轻轻地敲敲他的鼻尖:“你明知道没有。” 类无辜地眨眨眼,话锋一转:“阿玲,其实你在一些关心则乱的情况下,偶尔也会小题大做。比如现在——我的状况也就外面看着严重,真算起来,不过是小小的皮肉伤而已。” “行了吧,等你能凭自己站稳再说这种大话。”美作没好气地揉揉他的脸,“你又瘦了。整天睡觉和吃甜点补充的那些热能,都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储存起来。” 类笑眯眯地说:“那可得让阿玲妈妈好好照顾我才行。” “……” “阿玲,你的针线包呢?” “……早不带在身上了,突然问这个干吗。”美作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被类趴压的肩膀。 类露出个万分遗憾的笑容来,调侃道:“我记得阿玲你手工和缝纫很棒的啊。要是你带了就好了,这下就帮我把纽扣缝回去。反正对心灵手巧的你来说,一定只是小事一桩吧。” 美作拗不过他,唯有敷衍式地满口应承。 ——他怎么可能看不穿,类之所以做出这样欢快轻松的模样,主要是为了减轻他忧心的情绪,以免他又发泄怒火在作为始作俑者的总二郎身上…… 美作不禁暗自叹息。 既然是类所希望的,他就不会让他失望。 不计较就不计较吧。 美作不是不想把类抱起来,而是类在察觉到他的意思后,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耳垂,无声地婉拒了这份好意。 他坚持要自己走。 软软地倚靠在美作身上,开着小小的玩笑,姿态柔顺得像是觅到眷恋的怀抱的受伤幼兽,舒展开来的眉眼弯弯,也仿佛透着股由衷地安定下来的味道。 只是那长卷的眼睫像是折了翼的蝴蝶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角湿润,颊边还有几道斑驳的泪痕。 纽扣崩落的领口敞开,露出一小片遍布着青紫的新旧齿痕的莹白肌肤,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类,美作简直心疼得不能自抑,犹如被一只手给残忍地撕绞开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痛彻肺腑。 要不是类不想他再揍西门…… 他非得让对方领到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可。 抚了抚他汗湿的额发,美作轻柔地拍拍他的后背,轻声细语地提议道:“去我房间里换套衣服,清理一下吧?” 类乖巧地点头,说:“我自己清理。” 美作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爱怜地看着难掩虚弱的他:“好,你自己来。” 在走之前,类静静地瞥了眼地上躺着半天起不来的西门——亦或许是他本人也没有起来的意愿,淡淡地说:“我这样做不代表就原谅你了。” 西门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暗纹的目光毫无波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半晌才以因口腔里满是血腥味而显得含糊的嗓音应着:“我知道。” 原本在类那里的印象分就不高,现在恐怕跌破地壳了吧。 “但我也得承认,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原因不能全怪罪到你头上。现在,我首先要澄清一个误会,那就是截至目前,我跟阿玲根本没有做过。”类慢吞吞地陈述着。 冷不丁地听到这话,美作不由得嘴角一抽。 ……到嘴边的肉都没舍得吃的他确实够傻的。 偏偏还被类当着情敌的面给无情揭穿,这下又该轮到总二郎得意了。 西门却没想那么多,错愕之下,呼吸下意识地滞了一瞬,旋即凝神继续细听。 实际上,光是类的语气里没有包含着任何厌恶和憎恨这一点,就远比他想象中的最坏画面要好太多。 从反应上判断出西门有在认真听后,类稍作停顿,思忖了会,接着说:“我对你怀有的从来不是纯粹的爱情……我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你,在我的心目中,你和阿司的分量相差无几,可多半是友谊。” 西门无言以对。 类闭了闭眼:“我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十四年来的朝夕相处积攒起的情谊,无端端地就毁于一旦,这也是当初我答应跟你和阿司做的最大原因。同理,如果阿玲提出这个要求的话,我大概也不会拒绝。我想你多半也猜到了这一点。” “我绝不会容忍自己成为f4决裂的诱因的。” 类毫不犹豫地宣布道。 “总二郎,我不清楚你究竟一直在担心什么,在恐惧什么,又为什么那么缺乏安全感。”他温和地笑笑,清澈的眼底没有怨忿,而是盈满了包容的明亮柔光:“但你是不是忘记了?即使我穷极一生也给不了你希望得到的那种感情,我仍然不会离开你的,阿玲和阿司也一样。除去床伴这一项,我和你那层挚友的关系,永远不会被时光剥离削弱,只会愈来愈深。” “f4之间的关系应该像从前一样牢不可破,否则,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失去应有的意义了。” “你要是不满足于这些,想争取更多的话,我希望看到的是你靠自己的本领找到正确的方向,去尽力采取行动,而不是暴躁地冲我发脾气,或者是直接用暴力的手段来掠夺那些——就目前而言,根本不存在的情感。我猜现在的你,已经很后悔了,是吗?” “连一向最迟钝和黏人的阿司都已经渐渐有觉悟,为此不惜离开我们前往纽约接触他素来讨厌的事物、拼命学习了,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呢?” 面对明明才刚被妒火中烧了的自己给狠狠伤害过,还强撑着躯体的难受,温柔地微笑着开解他的类…… 西门只觉得羞愧难当。 心里翻涌的既有深深的内疚,又有难以言喻的感动。 美作忍不住忧心地说:“类……” 他蓦然发现类的双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在匮乏血色的肌肤映衬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总之,作为你反省的课题,就是等你觉得自己想清楚‘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再回来找我,解释清楚你的理由和想法……” 罕有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类舔了舔干涩的唇:“届时我再具体考虑原不原谅你吧。若是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要求你去反省的话,我想我们大概以后都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说完这些,类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一样,眼前忽然一黑,彻底瘫软在了惊慌失措的美作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羽希 和 蠢松鼠的地雷~~~ 类是很温柔的><怎么会和西门计较呢。而且西门会自我惩罚很久的……他不是类那种单细胞生物,过夜就忘啦。 第76章 等待 等恢复精神的类再次睁眼,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花泽宅的那张熟悉的大床上的事实。 是阿玲送他回来的吗?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类伸展着酸软的胳膊,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真正重启完毕,模模糊糊地忆起陷入昏迷前的画面来。 ……糟糕,恐怕他的突然倒下一定把阿玲给吓坏了。 但愿总二郎不会又被气急败坏的阿玲逮住,为迁怒而打断腿。 类真诚地想着,默默在胸口替凶多吉少的西门划了个十字。 ——虽然他不是基督徒。 嗯,总二郎那颗松掉的牙不知接回去了没? 还有阿司那里呢。要是他恰好打电话过来自己却没及时接上的话,一定会着急得不行,派人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要是阿司也闹着回国来凑热闹,那可真得乱成一锅粥了。 时间上的骤然断层可真造成了无穷后患。 由于心里太过牵挂着友人们,类无视还沉得跟被灌了铅一样的头,掀开暖融融的绒被,坚持着起身。 躺久了的四肢乍然活动起来难免有些不灵便,可和先前那难受到跟浑身骨骼都被打断了再重接一样的困软无力要好太多了。 ——果然,睡觉期间身体运行的自我修复是最便捷的良药。 身上是干爽修身的睡衣,细柔绵软的光滑布料完美地贴合着青紫淡去许多的肌肤,不存在任何会因摩擦而产生不适感的可能。 ……等等。 为什么淡了那么多? 对那些吻痕大约会停留多久心中有数的他不由得升起了个极大的疑虑—— 他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少爷……” 西田那张皱巴巴的脸正泪汪汪地扒在床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一幕真够惊悚的。 类瘫着脸,默默擦去额角的冷汗:“……怎么了?” 西田沉痛地叹气,像是下了个莫大的决定:“我再也不会逼你出去了!” 类:“?”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居然会大意到让类少爷差点被图谋不轨的可恶女仆给……”强行侵、犯。 艰难地咽下快要成为他梦魇的那个动词,西田痛不欲生地捂着头,反复叮咛道:“以后少爷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即使是去好友家里,也一定不要忘记带保镖!” 和家中的漂亮女仆发生点令人会心一笑的亲密关系,对多数富家公子来说不过是件再普通不过的风流韵事罢了,还多半是在在前者刻意勾引,后者顺水推舟的情况下,顺理成章地达成。 至少在f4的交际圈里,除去一向对人际交往兴趣缺缺的类,大概也就只有道明寺那一朵视女人作麻烦、自傲又自恋的奇葩会与这艳福绝缘了。 一旦让干净纯洁的类跟世故圆滑、妆容艳丽的女仆站在一起的话…… 怎么看都是前者吃亏。 类沉默半晌,含混应道:“……哦。” 虽然对‘阿玲究竟撒了什么谎才成功蒙混过去’的这一点完全不明所以,但以后能在不被西田管家唠唠叨叨的情况下睡懒觉是个很诱人的福利,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我睡了多久?” 类一边慢条斯理地换衣服,一边问给他递衣服的西田。 “三天,少爷。但美作少爷竟然直到昨天才将你送回来……” 西田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 这个答案却让类的动作当场就僵住了,下意识扭头反问道:“我睡了三天?” 收获一个西田肯定的点头。 类:“……”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闭目养神而已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类歉意地安慰着,正想找他打听有关三位友人的近况时,却万般纠结地发现了西田那因感动而发红的眼眶。 “……” 一个中老年人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还是装什么都没看到好了。 幸运的是这个答案在他走进客厅的那一瞬就得到了解答。 “类!你终于醒了!” 美作原本正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文件,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猛地抬头,刚好瞥见从走廊那头不疾不徐地走来的类。他顿时欣喜若狂地猛窜而起,结果太过激动之下,膝盖骨重重地磕到跟前的水晶茶几上不说,还沿着边缘将它彻底掀了起来—— 随着一连串‘哐当哐当’的巨大响动,晶莹剔透的水晶桌悲惨地碎了一地。 女仆们目瞪口呆。 美作缓缓地伸出手来,捂住不知该做何表情的脸:“……” 他似乎自成年以来就没像此刻这么丢脸过。 类怔愣了下,旋即噗地一下笑了出声:“阿玲,你是为了提醒我下次记得在这里也铺一块厚些的地毯吗?” 美作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知晓他真恢复了精神,那颗焦虑不安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些许的窘迫也被抛之脑后了,似假非真地抱怨着:“你这一觉可睡得有够久的!” “是啊,我当时肯定吓到你了吧。”类跟他亲昵地拥抱了一下,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往隔厅走。留待女仆们把一地狼藉清理干净:“膝盖有受伤吗?我看那一下用力很大的样子。” 美作摇头:“我没事,倒是你——” 话还没说完,类就旁若无人地单膝跪了下来,专心地卷起他的西裤裤腿,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还好没有淤青。”轻轻地按压的同时观察美作的反应,确定无恙后才帮他重新放下,类愉快地下着结论,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至于我的话……睡了这么多天,早就痊愈啦。” 训练有素的女仆们迅速将符合两人口味的饮品送上。 “你该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吧?”类悠闲地捏着大耳杯的柄,慢慢地抿了口里面热腾腾的加料抹茶,享受着感受那唇舌间滋生的清香甜味,连细腻白皙的颊都给染上了一抹瑰丽的微醺,线条优美的眉眼弯起个愉快的弧度:“怎么不进去坐?” 美作犹豫了下,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西田主动上前来,鞠了一躬,*地解释道:“抱歉,类少爷,是我擅自做主不让他们放美作少爷进去,以免他会一时不慎,打扰你休息。” 类微讶地看了他一眼,戳穿道:“……我记得在两个多月前发烧的那次,你明明把他们三个人都放进来了的啊。” 那时候怎么不听他抛出‘会干扰休憩’的这个古怪理由。 “我向美作少爷致以真挚的歉意。还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挤出这句话后,西田的嘴唇绷成了冷硬的一条线,腰部下弯的幅度更大了,状似无意地回避了类提出的质疑。 类蹙起眉:“你不该把阿玲挡在门外的,太失礼了,他从来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 “是。” 美作好脾气地摆摆手,大大方方地说:“是我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管家不信任我也很正常,不需要苛责他。” 在西田管家眼里,类总是那只最需要保护的宝贝雏鸟吧。 他又怎么会因为别人对类的袒护而不满呢。 “那与你无关。”类不赞许地道:“实事求是的说,太不小心的我要负起绝大多数责任的,最无辜的反而是你。你又为什么不回去休息呢?” 即使对方正恭敬地垂着头,美作仍然敏感地感觉到那本来不知真实内情的管家,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先前那套说辞的真假了。 “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一个人。”回味着心里因类关切的态度而涌现的那一丝暖意,美作选择了转移话题:“类,你怎么穿这么少?” “不是有暖气吗。”类微扬下巴,示意西田带其他人出去,确定门被关上了,才淡淡地问:“阿司那边状况怎样?” 美作嘴角微抽:“那小子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来了。但你的手机不是忘在家里没带么,他打了好几回没打通,立刻拨到我家质问,”态度还不是一般的恶劣和咄咄逼人,“我如实告诉他,你发烧了。” 类由衷地感叹道:“阿玲你真狡猾……这样说的话,阿司肯定会想当然地以为我生病是他的责任吧。” 美作指了指自己眼下那块淡青色,大吐苦水:“没错,但接下来受苦的就变成我了。他不敢纠缠你,就改成每晚三更半夜地准点拨电话来我家问你的情况,视时差于无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我要是故意不接就改成打座机,总之玩命一样地骚扰我,简直生不如死……” 他夸张的诉苦换来了类的朗朗笑声。 “那总二郎呢?他不来吗?”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类问着:“你没又在事后揍他泄愤吧?” “没有!既然你不希望我这么做,我当然不会违背你的意愿了。”美作不负责任地耸耸肩:“于情于理他都该来探望你,可我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人,打电话也不接。可能正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面壁思过吧。但我听西田说,他好像趁我不在的时候来过几次,当时你还留在我那里呢,所以不幸扑了个空。”又严肃地说,“说真的,我很认同西田的看法——你是不该随随便便就放人进你的卧室。不,连独处都要千万小心警惕!” 类好笑地看着一脸正色的他:“总二郎吸取这次的教训后,我相信他不会轻易再犯了,你别这么精神过敏,我又不是刚出生的婴儿,基本的分辨和自保能力还是具备的。” 美作显然认为这话的可信度为零,露出个‘你就信口开河吧’的表情来:“你好像已经把三天前被总二郎整得很惨的事实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那不是面对着你们么。”类晃了晃杯子,垂眸道:“我对你们总是没有戒心的。以后也不会。会把总二郎不小心逼到那个地步,也有我在平时太少照顾他的心情的原因,毕竟他的家庭状况……比较复杂。” “可是——” “不用可是了,阿玲。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更相信你们不会真正伤害到我的,对吗?”类唇角微勾,温声道:“我要是连你们都要提防都要戒备,那也太可悲了。” “总之防患于未然是没有错的。”美作有些怨念地说:“而且……类你有时根本是在无意识地散发魅力,招惹情敌嘛!” “嗯?我拒绝接受这种没有丝毫事实依据的指控,特别是在它还来源于一个状似患上了过度担心症的人的情况下。”类无辜地歪了歪脑袋,说:“举手抬足间都在有意无意地散布着男性荷尔蒙,走到哪就招蜂惹蝶到哪的人,分明是指你和总二郎才更为恰当吧,一个是pub常客,一个是有夫之妇的勾搭能手……在你们的猎艳手册上,恐怕书写了无数漂亮女性的姓名呢!” “耍赖可不是个好习惯,”美作挑挑眉,如数家珍:“不翻以前的旧账,就单说最近的吧,比如那株牧野杂草——” 类若无其事地纠正:“是牧野杉菜。” “你看你看,你居然还把她的名字记得那么清楚!”美作心里忍不住泛酸,缓了口气后才继续道:“还有阿司的前未婚妻大河原滋——” 类轻飘飘地说:“我拒绝她的时候你也在身边哦。” “显然你拒绝的力度还不够!” 类一派轻松地放下茶杯,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欺身凑近,轻轻地在鼓成包子脸的美作的唇角上琢吻了一下,湿热的气息落在上头:“好啦,真是的,你一定是故意的——逼我承认,能赢取我目光焦点的人,除了你们3个外,可是谁都办不到的呢。” “对这一点,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笑吟吟地说着,随后欣赏了美作周身的气焰从汹汹到湮灭的全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被坑的读者的火箭炮~~养龟熊和小心心的地雷~~ 唠叨几句废话,可无视: 这文大概还9.5w字完结,结果在今天收到了一个妹纸的弃文通知……说真的有些伤心和影响状态,虽然从越来越糟糕的订阅和评论数发现了自己的问题,直面弃文还是第一次 (┬_┬)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我想写的乏味东西都一五一十的呈现出来了。如果不卡的话,我还是想坚持日更到完结。 如果你们在不久后会觉得乏味而悄悄离我而去,我还是想感谢一下你们,在这本书诞生到成长的过程中,那么久的陪伴。 真的非常感谢。 第77章 礼物 恭敬地站在类的背后,气势凌厉的西田投向美作的目光却锐利如刀,将他所怀的深深不满表露无遗。 然而在这种险恶的气氛中,美作还是神态自若地拐走了花泽家的宝贝少爷。 “为什么非要去外面用餐呢。”类虽然没明确表示反对,却也很困惑:“直接在这里吃不就好了。” 美作苦笑着抚了抚胃的位置:“要是你能确保届时西田不会寸步不离地身边监督着我们的话,我的食欲或许还不会受到影响。” 他更担心的是,连可以跟类一起好好聊天的宝贵机会也将被一并丢失了。 类总算明白过来,了然地笑笑,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护主心切的西田一旦被触到‘类少爷受伤’的逆鳞,便会自动转入‘犟脾气的魔鬼’状态,那可是十头牛都拽不过来的狠,不说是类,即便是花泽家的家主亲自出动,也无法更改他的恶劣态度。 简直和道明寺的惯常状态有得一拼。 只不过,后者是无时无刻不在无差别地扫射,前者则是特定环境下才会被激活的针对性攻击罢了。 如今美作就‘光荣’地登上了西田讨厌的人物榜首——尽管他实际上是这里最无辜的一个。 作为未来的黑道少主,美作当然不会把好友家的管家的小小不爽放在眼里。可他也架不住对方锲而不舍地制造出层出不穷的小麻烦来,尤其是次数一多,这种如鲠在喉感觉更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 偏偏还憋屈地不能放手对付,甚至连出言恫吓、警告一下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明里暗里给自己找茬。 不止是投鼠忌器的纠结,也是在明智地综合了远赴纽约的阿司,及闭门思过的总二郎的血泪教训后,才领悟了‘不该出手时绝对别多手’的道理。同时,他还曾仔细拜读‘论没弄清楚就提枪上阵——被惩罚的下场说起来都是泪’一说,免得一不小心惹类不高兴。 两人在车上相谈甚欢,对去哪家餐厅向来没有特别喜好的类这次也没有过问目的地的问题,直到在这间陌生的餐厅前下车的那一刻,他才恍然间觉得有些…… 不太对劲。 “这里的装潢会不会太粉了?” 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下周围,蹙眉评价道。 “啊,你等下就知道了。”美作神神秘秘地回答。 类狐疑地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啊,”美作流利地回答着,忽然拿着震动不已的手机起身道:“我似乎有事得走开一下,能不能请类你呆在这里等我一下?” 时机掐得真好,是故意遁逃的吧。 “去吧。”心里那么想着,类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不过是耸了耸肩,通情达理地放了行。 结果这一去就是大半个小时,连菜肴都上齐了。 全是类爱吃的菜式。 “抱歉,类,让你久等了,公司里有些忙。” 匆匆赶来的美作呼吸仍颇为急促,而类在停下了无聊地以食指指节敲击桌面的动作后,懒懒地抬眸,视线的焦点却并未固定在他身上。 隐隐察觉到空气中流窜着的一丝不同,清隽的眉眼忽地一蹙,似笑非笑地提醒着:“你身上有女士香水的味道。” “怎么可能。” 美作反射性地一惊,当场就不顾形象地抬起袖子来仔细嗅了嗅—— 没有啊。 不待他问出口,类就轻哼一声,尾调微微拖长,而抬起些许的漂亮下巴则让那份不同显得尤为傲慢:“骗你的。” “确实没有香水味,但那种属于蠢蛋的味道浓得连坐在这里都能闻得很清楚了,遮都遮不住。你说对吗?做鬼心虚的美作玲。” 等等,这类评价不一般都是阿司的专利吗。 美作心下一凛,眸底闪过一抹慌乱,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信手拨了拨落到耳畔的发丝:“……我没有去见女人。” “嗯?”对他辩解内容的真伪,类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转而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两指稳稳地捏住高脚杯的细长把,微微摇晃着杯身:“阿玲,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类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下,面无表情地说:“你心虚的时候,左眼会突然连续眨2下;而特别心虚的时候,就会无意地去拨左边的头发。” 美作:“……” 原来他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么…… 看着气定神闲地品酒的类,他觉得大概还可以抢救一下:“类,你听我解释——” “对不起……请问是阿玲吗?” 一个蕴含着惊喜的女声忽然响起。 类和美作不约而同地调转目光看过去。 “麻琴?” 记性极好的美作一眼便认了出来,话语里却不含丝毫重逢的喜悦,倒是奇怪她们怎么能畅通无阻地进来。 侍应生呢? “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呀。” 被称为麻琴的这位ol愉快地掩唇笑笑,一双擦了深色眼影、戴着昂贵美瞳的大眼睛波光流转,用看猎物般的目光在这对斯文俊美得分外引人注目的年轻男孩身上梭巡:“我跟香菜恰好路过,隔得比较远,又有一层玻璃做屏障,一开始还不确定是不是你呢!想不到这么巧,真的遇上了!” 在跟这个交往对象日渐关系疏远、最终彻底断绝后,才过了不到一周,她就后悔了。 虽然年纪小了些,随身携带缝纫包的作风娘气了些…… 可突然间没有这个千依百顺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还随叫随到、带出去又倍有身价的男孩陪在一旁,生活骤然间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首先是奢侈品的供应上大幅度缩水:其他追求者的赠礼加起来还没出手阔绰的他所馈赠的一半价值高,更有甚者,连出去吃饭都坚持aa制,稍微看上个价格高点的就推三阻四,动手动脚的倒是勤快。 浅浮于表的甜言蜜语,更是拍马都比不上对情趣把握度极高的他。 就算是要分手……也不该操之过急,得先耐心哄好他,让他把自己介绍给他那帮同样高水准的朋友们认识才对啊! 说着说着,她扭头看向落后半步、因感到气氛不对而忐忑不安地呆站着的友人,自说自话地介绍道:“不用太拘束啦。这是美作玲,我有提过的漂亮弟弟哦;这是香菜,我在公司里最好的朋友。这位是……阿玲?”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由得委委屈屈地问道:“难道你不准备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大他8岁的女人,连撒娇的方式都这么恰到好处,正是以前或多或少有些恋母情结的美作最钟爱的那种类型。 可他现在只觉得背脊骨都在嘶嘶发凉了。 见美作无动于衷,她欲言又止,神情楚楚可怜地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类,用包含期待的目光盼着这位看上去既优秀俊美、又疏离冷漠的富家子弟给她们解围。 美作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她要把主意打到类的头上,薄唇顿时抿出了一个不悦的弧度,非但没有如她预料中的那般风度翩翩地搭腔,连坐在座位上的身体也不曾挪动分毫:“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距离我们关系结束的那一天都快过去半年了。” “讨厌啦,阿玲。”麻琴做梦也猜不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强笑道:“人家一直好想见你……可你都不约我出来玩,不要为我老公的事情吃醋了嘛。对了,他出差了哦,我们最近都可以天天见面啦。” “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与我无关。”美作只想着快点把她打发走:“请尽快离开。” 对他人素来漠不关心的类更是连看都不看她,单手捂着脸、打了个在美作眼里显得可爱到不行的小哈欠,就自顾自地后仰在柔软的靠垫上,闭目养神起来。 意思是:我不管,你自己搞定。 好在姗姗来迟的客堂经理远远地看到了这处诡异的僵持,急冲冲地赶了来:“打扰一下。这位女士,今天这家店不营业,难道你没留意门口挂着的告示牌吗?” 麻琴像是受到莫大谴责地退了一步:“我跟阿玲说话怎么——” 经理却根本没准备理她,恶狠狠地瞪了手足无措的侍者们一眼,也顾不上是当着美作的面了,立刻就骂:“你们这群废物!看个门口都看不好,居然连个人都拦不住!惊扰了贵客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们是来用餐,不是来吵架的。” 不耐烦听一堆不痛不痒的训斥,美作径直堵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头,皱着眉说:“由于你们的失职,她们已经严重地干扰到了我和朋友用餐的心情,现在能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最起码别再让她们呆在我面前吧?” 话的内容乍一听是礼貌而征询性的,可小至每个音节都强硬到仿佛掷地有声,根本不存在半分真正征询的意思。 类仍闭着眼,唇角略略噙笑,摆明了不准备干涉他的处理方法。 侍应生们皆都吓白了脸,这下也知道大事不妙了,一边暗自气恼不该听信她的胡言乱语,一边赶紧鞠躬连声道歉,并战战兢兢地解释道:“是她自称美作少爷的女友,我们才……” 经理低吼:“还敢推卸责任!” “现在澄清误会了?”美作的脸色沉得跟乌云笼罩的天空有得一拼,慑人的气势全开,带来十足的压迫感:“原来这里已经随便到,任谁打出‘是我女友’的旗号就能自由进出的地步了。” 麻琴也装不出可怜的样子了,气急道:“阿玲,你——” “还不快带出去!” 经理当机立断地下达着指示,同时用手背擦擦额角不断滑落的冷汗,心跳如擂鼓,简直快被吓得哭出来了。 “喂喂喂,你们放开我!知道我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满心想要将功赎罪的侍应生们给连拖带拽地‘带’出去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美作暗自松了口气,却没有错过类的一脸漠然,心里一颤,知晓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类,那个女人是——” “她就是你半年前消沉了好几天的原因?” 类平静地睁开了眼,打断了他的话。 登时就一口气被吊到了嗓子眼,美作竭力镇定下来,在耍花招和老实承认争取宽大处理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是,但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她老公,而是察觉了她试图利用我接近f3的缘故,所以我选择主动分手。” 类赞许地点头:“你能分清事情的轻重,我很欣慰。” 感觉自己被当做小孩子表扬了的美作还没来得及恢复一下五味陈杂的心情,类的下一句话就来了:“她也是你不再愿意随身携带针线包的原因?” 美作瞟了眼附近,确定侍应生们都被暴跳如雷的经理带去训话了,才硬着头皮说:“……嗯,我刚好听到她在跟朋友里的通讯中嘲笑我那是欧巴桑的爱好,还说我替她当众缝纫的行为很丢脸。” 令彼时的他倍受打击。 类轻笑:“你看女人的眼光严重有待提高。” 美作的膝盖一痛。 “这种不懂得欣赏你优点的女人……亏你还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宝贵时间。” 类摇摇头,不再趁胜追击,而是在——感觉被安慰到于是心情霎时回暖的美作——那忐忑的注视中切下一小块牛扒,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了几下,在细细地品味一番后,满意地咽下,然后认真评价道:“下次记得少放点糖,不过味道非常棒,口感一流。食材选的是刚从神户鲜运的那种?” 美作被这话题的突兀转换给闹得愣了一愣,木木地说:“咦……好的,我会转告厨师的。” 类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放下刀叉,好整以暇地问:“你还要装多久?”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明明就是你做的呀。” 类理所当然地说着。 美作:“……” 想把这当做惊喜的他,此刻却有种强烈地想要捂脸撞墙的冲动。 露出的破绽真有那么多吗! 不对,重点是类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现了的! 还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装傻地欣赏他的表演而已…… 类好好观赏了一会他那如遭雷击的诡异表情,粲然一笑,从外套里取出了一个扁长的小盒子,随手抛给他—— “好啦。情人节快乐,阿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拂晓大猪 君不知 蠢松鼠 小心心和夜之喵喵哒的地雷~~~ 我的心情复原很快的啦,不用破费的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安慰我,好感动o(*≧▽≦*)m 第78章 异变 如果说上一刻的美作犹在人间,此时的他则是飘飘然得像是上了天堂。 “不拆开看看吗?” 类懒洋洋地提醒着。 “类……想不到你居然会记得。”他小心地捧着包装精美的小巧盒身,心里甜蜜不已,既是手足无措,又有些语无伦次:“还替我准备了礼物!我真是太高兴了!” 几乎舍不得拆了。 类单手撑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轻哼一声:“你当我不看日历的吗?” 美作笑着揭穿:“你可是常常连自己生日都忘记的人啊!” 类一脸的理所当然:“但我从没忘记过你们的生日呢。至于我的生日的话……反正你们是绝对不会忘的,不对吗?” 美作:“……” 好懒。 然而仔细想想的话,却又觉得挺有道理的呢。 类总是有一堆不可思议和似是而非的独特理论。 不知美作在腹诽他,类顿了顿,唇角微微上翘,冲着木愣愣的美作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温声说:“光我记得自己的也没意义啊,生日本身就是要大家一起庆祝才开心的。” 美作也忍不住愉快地绽放出一个相似的笑容来,低低应道:“嗯。” 心里那点本就算不上阴云的晨雾,这下更是犹如拨云见日,在阳光温暖的照耀下,消失不见了。 其乐融融地享用了这顿由美作亲自下厨的午餐,哪怕在用餐的过程中两人鲜少交谈,美作仍然由衷地感到心满意足。 ……特别是想起另两位情敌在这美好节日的悲催处境时,强烈的优越感亦油然而生。 简直不能更赞。 “时间还早,现在去哪呢?”搁下刀叉,类柔声问着。 美作这才从心笙荡漾的状态恢复些许,在稍稍冷静下来后,他垂眸看了看表盘,附带掏出那震动了许久却被无情忽略掉的手机,无奈道:“我似乎得回公司一趟。” 类微笑:“一起去。” 活了十七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品尝到什么叫‘受宠若惊’的滋味,美作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给挤得硬盘暂时性的崩溃,只记得下意识地应着好,恨不得当场给类来个爱的熊抱。 类被他夸张的反应闹得讶异地眨了眨眼,忽然扩大了唇角的笑意,还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揉了揉美作卷曲的头发,清亮的嗓音里夹带着淡淡的宠溺:“不用那么激动呀。难得过节,陪你逛逛也好。” 虽然他并不重视这些零零星星的小节日,可神经纤细的阿玲似乎尤其在意呢。 美作差点就想学被挠了下巴的家猫一样,既想舒服地‘呼噜呼噜’,又想露出雪白而无防备的肚皮、在地上打滚求更多安慰了。 “干脆这样,我去把那几份必须的辅助文件取出来,晚上带回家做就好。”他艰难地斟酌了下,最后还是拍板了这个解决方案:“最重要的都在这部车上了。” “我没关系的,完全可以留在你办公室里等。”类笑眯眯地挥手,表示自己一向很随遇而安:“给我一台电脑消磨时间就行。” 美作犹豫:“说不定时间会很长……”毕竟他刚接手业务,尚处于学习过程,许多都还没来得及上手,效率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虽然美作家主要混黑,但也处于洗白和转型的关键时刻,明面上经营着一家‘目前是洗钱用’的大型连锁贸易公司。 ……主要是有着不想让类看到他焦头烂额的狼狈模样的私心,要是因此觉得他无能,可就亏大了。 类是怎么也猜不出美作平静外表下埋藏的小心思的,见他当真苦恼,索性开了个玩笑:“倒不如我打扮成你的秘书陪你一起走,看看能瞒多久?” 闻言,美作想象力丰富的大脑中倏地开始突发奇想,熟练地施展出——‘妄想のtime之瞬间脑补完整小短剧’特技。 秘书…… 类穿着设计性感的秘书制服,柔柔弱弱地躺在休憩用的沙发上,不情不愿地在他这个上司的强硬要求下解开了被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纽扣,一颗一颗地,白皙润泽的胸膛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中,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入的金黄色璀璨日光,则熨帖地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细腻的光晕…… 美作恍恍惚惚地想着,鼻腔里蓦地一热。 “阿玲,你怎么无端端地就流鼻血了?” 类担心地问着,上前帮他45°低头,再按住鼻翼辅助止血。 “唔……我想还是算了吧,”不知不觉中已经不把‘在类面前丢人’这点当回事的美作死死把握住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忍痛婉拒道:“你一看上去就不像是做秘书的人。” 比上司要懒的秘书,不管是哪家公司都不会雇佣的吧。 美作又不舍得让类真替他忙活,到时候怕是连拎包也宁可亲自出马,这样一来,别人一看就穿帮了。 类:“哦。” 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美作吸了口气:“你刚刚痊愈,今晚肯定要守门禁的吧?否则西田管家大概要来个‘追命夺魂连环call’了。” “唔……我倒是没想过。”类从不觉得被人管着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更不会羞于在美作面前承认这一点:“但确实很有可能。” “还是取了文件就走,然后我带你去兜风吧。”美作提议着,强调:“把今天浪费掉太可惜了。”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类不由得好笑地说:“不光是今天,平时也可以一起出去玩啊。不过,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听你的好了。” 美作嘀嘀咕咕地抱怨:“这怎么能一样呢……分明是我们一起真正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啊……” 因为只是去取个东西,美作没让司机将车停进地下停车场里,而是草草地压在后门边的绿茵隔离带上了事。 取出密匙卡,美作利落地划开了自动门,对职工们明里暗里投来的注目礼视若无睹,领着类直奔高层专属的电梯。 “人怎么那么少?”类好奇地问。 美作忍不住笑了出声:“类你真没常识,现在可是午休时间呀。” 类警告性地捏了捏他手背的薄皮。 顺利进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尽管知道美作不可能会介意,类还是自动自觉地站在了门边,脸侧对着窗外,权当避嫌。 “好了好了,抱歉啊,类让你久等了……” 美作麻利地把文件囫囵塞进塑料夹里,松了口气,正要拍拍看似走神中的类的肩膀时,却立刻被神情转为凝重的类拽住了胳膊,重心骤然倾斜之下、他险些栽了个跟头,然而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被牢牢地拉着一路狂奔起来! “怎么了——” 未竟的话语被卡在喉咙里,飕飕的冷风直呛进去,把组织好的词句撕得支离破碎。 他在被趔趔趄趄地拖着走了几步后,很快反应过来,不再需要类的拖拽,直接快跑着,妥妥追上。 迈进缓缓开启的电梯门,美作惊魂不定看向骤然发难的类:“发生什么事了?” 类紧抿着唇,神情严肃地盯着电梯上方的楼层显示栏,默数着那递减的数字,回答道:“你办公室的窗户能望见后门的状况,我见到有三部黑色车把你那辆给团团围堵住了,聚集着好几个戴墨镜的大男人。” 实在隔太远了,看不清是不是有枪。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美作倏然色变:“糟糕,我车上的文件!” “乍看下是胆大包天的计划,却心细如发……一定是预谋已久的。”类喃喃道,拧着眉,扭头问他:“文件非常重要吗?” 竭力冷静下来,美作掏出了手机,一边镇定地拨通了紧急联系电话,一边点点头、寻隙答道:“就算是毁掉,也绝对不能落入别人手里。只是备份件,但涉嫌到很多机密信息,会惹来大麻烦的。” “光靠从楼里临时赶出去的那些保安,估计也拦不住他们。”类不太乐观地指出,“他们肯定上不是第一天跟踪上你了……还找准了你把车停在外头的最好时机。” “该死……是我不该大意地把车停在外面。” 三言两语跟那头交代完毕,美作懊恼地重重敲打着光滑的电梯壁,却在捶第二下的时候,被类给温柔地握住了。 “你通过伤害自己的方法来发泄,根本无济于事。”类的语气平淡无波,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汪神秘的寒潭,唇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无形中给人带来一种安心的力量:“不用担心,我们把它抢回来就行了。” 把这话当做是纯粹的安慰,美作勉强笑笑:“谢谢。” 看出他的不信,类也不再赘语。 当心急如焚的他们匆匆赶到时,只能看到枪战过后那一地狼藉的现场,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双方皆都折损了好几个人,伤员们身上鲜血淋漓,生死不知。 叫骂声、打电话求援声、痛呼和完成任务的歹徒们发动引擎窜逃的声音,乱糟糟地混成一片。 美作的车驾驶室门户大开,看来那群奈何不了防弹玻璃的凶徒们最终选择了破坏门锁,地上散乱着几张沾满了泥污脚印的纸片,和被留在座位上的,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司机。 清楚这意味着他们拦截失败了,美作的心下不由一沉,登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阿玲!!” 倒是类当机立断地把人事不省的司机扔到后座去,一个箭步,灵活地钻进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驾驶室,一边拨弄着被移位的门锁,一边冲他厉声喊道:“他们才刚走,快上车啊!” 美作呆了呆,没领悟到他的用意,一时间没有动作。 “笨蛋,还要说几次,快点上来!” 类只好再度催促着,这下总算收获了反应。 美作一咬牙,跟着跳了进来,反射性地系上安全带,眼睁睁地看着坐在隔壁的类娴熟地拧动了插在槽里没拔出的钥匙,因一时发热而晕乎乎的头脑在了解了类的意图后,温度渐渐褪去,同时忆起了许多细节—— 类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锁定了快要在视网膜中淡去的那一股尾烟:“带枪了吗?” 美作下意识地回答:“带了。” ——“很好。” 随着作为前奏的尖锐得叫人牙根发酸的摩擦声凄厉地响起,类那修长白皙的手开始用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毫不温柔地扭动着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马达愉快地低声吼叫着,硕大的车身犹如一条得水的游鱼,随着类所操控的节奏精湛地跳着韵律十足的踢踏舞。 “喂——等等,类!!!” 他不会是真打算亲自追击吧! 在美作的胆子被吊到嗓子眼的时候,他也流畅地短暂到不可思议的时间里完成了近200°的转弯,对美作的惨叫恍若未闻,仿佛浑身长了眼睛般轻松地避开了近在咫尺的诸多障碍物,与地上的伤员们险险地擦身而过,却是连根汗毛都没真正碾着,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似的飞速窜了出去! “目前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握紧你的枪,然后闭嘴。” 类轻快地掠下这么句话。 联系上总二郎曾经口述的惨痛体验,值得庆幸地系上了安全带,胃里的食物翻搅不断的美作恍然间萌生出一种…… 极-其-不-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的地雷~~ 第79章 飙车 虽然手持方向盘的类一直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美作却半点没觉得安心,反而坚信自己的生命安全随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重威胁。 “类——!你忘了你忘了你忘了!!!刹车啊!啊啊啊啊!” 茶褐色的眼底掠过一抹调皮的色彩,类刻意放软了语调,尾音甜蜜地上翘着:“不~要~” “啊啊啊——要撞了要撞了!!!” “不会的。” ——视红灯于无物,每一丝缝隙都不放过的分秒必争,必要时连人行道和绿化带也能成为赶路捷径,性能极好的轮胎顺畅地刮过地面,惊起行人乱窜无数,怨声载道。 犹如一团携带摧毁性能量的飓风,夹杂着渗人的霜雪,势不可挡地肆虐过毫无反抗能力的繁华街道,空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凡人…… 还真是颇为壮观。 欣赏到这番奇景,美作稍稍缓过口气来,心衰力竭地翻了个白眼,指着标志牌痛心疾首道:“类……你的速度是限速牌上标注的两倍半!!!两倍半!!!” 类微微一笑,诚恳地安慰着:“没事,我们没在考牌,不用太老实。” “……你这样叫逆行。” 类笑意不减:“这里没监控,况且你不是买了保险的吗?” 美作:“……这根本不是保险的问题……” 类你当附近那些瞠目结舌的无辜群众是死人么…… 更神奇的是,这辆自出厂以来就没这么疯狂过的车子似乎也兴奋得很,在类精准又疯狂的操控下,野蛮地榨干了每一丝可能被占据的空间,轻盈得不可思议,酣畅淋漓地完美演绎了一个个使人窒息晕厥的高难度转角。 就像是被拘束久了的烈马第一次获得了摆脱缰绳,可以尽其所能地狂奔的自由一样。 按理说早该在类的蛮性驾驭下不幸地分崩离析、躺进废品厂提前寿终正寝才对,而不该在坚持了这么久后,还是保持着有惊无险的良好无损状态。 难道是运气特别好? ……不,或许是恰恰相反吧。 无论是人来人往的拥挤大街,还是阴暗狭小的小巷窄道,载着类和美作的这架重铁,都像是阴魂不散的背后灵一样,压迫力十足地紧追着前方那架同样癫狂逃逸的车驾。 “不不不不不要撞上去了!!!” 美作声嘶力竭地哀鸣着。 那近在咫尺的出租车…… 他再无法淡定。 毫不减速的车身带着同归于尽的恐怖气势,恶狠狠地迫了过去,仿佛揪准了要朝那处撞。 ——他几乎能看清出租车司机那张惊恐万分,扭曲了五官的脸。 “不要学总二郎那样大惊小怪。” 类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油门,猛然轮动方向盘,以相距不到2公分的极近距离侧滑着闪避,回打,漂亮地掌控了角度,行云流水般从容地躲开了两车即将相撞的命运后再度踩油,听着引擎发出的美妙声响,甚至还有空称赞了句:“轮胎的抓地力不错哟,比我想象的还好呢。” 他本以为会只差1公分。 美作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色苍白如纸:“……我要下车……” 类轻松得连眉毛都不曾颤过一下,闻言也没露出不悦的表情,仅仅是不温不火地警告了句:“别开玩笑了,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性命啊!” 类沉默片刻,方才义正词严地道:“阿玲,作为未来的黑道世家继承人,怎么能这么胆小?” 这种莫名被鄙视了的感觉…… 美作无语凝噎。 ——他当然很不想被类看扁。 但跟这种云霄飞车般刺激至极的体验比较起来,枪林弹雨简直是再温柔不过的历练了…… 美作尽管莫名地气弱,在关键时刻仍是很有原则地坚持道:“但起码在交战的时候我能掌握自己的性命啊!” 类却理解错了方向:“啊,你是太无聊了吗?”他略微一想,转动方向盘的反应却丝毫不慢,被强大的惯性牵动着死勒住美作胸口的安全带令他呼吸一滞,眼冒金星:“放心吧,你的重要任务被安排在后面,先忍耐一下。” 美作近乎绝望地瘫软在靠椅上:“……等等,类!你好像误解了什么。” 耳边此起彼伏的是周遭受惊车辆尖锐的刹车声和响亮的喇叭声,次次都是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惊险体验,美作也渐渐从一开始不受自制地惨叫连连、到后期那被磨练出来的彻底麻木,最终唯有老实地认了命,乖乖抓住右上方的把手,同时没有忘记的还有那把塞满了子弹的手枪。 这不是他的错觉。 类……分明正享受着目前的状态。 这意味着,类在彻底玩够之前,是说什么也不会停的。 他能感觉到被冷汗浸湿的衬衫布料黏黏糊糊地贴实了背脊,既粘又凉,就像是有条湿润而软趴趴的爬虫,攀在脊骨一带,不甘心地蠕动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哔唔哔唔——” 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穿透了隔音性能良好的玻璃,大喇喇地刺入他们的耳朵。 从迥异的方向和音轨重叠的杂乱程度上看,至少有三部巡逻警车正闻讯而来。 ……真是轰轰烈烈。 美作一向视跟警方打交道为恶心巴拉的扯皮,最避之唯恐不及的。然而这回,他却有生以来初次真心地期盼着他们的到来,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快来个人阻止类吧!!!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痛不欲生地不得不两害取其轻的心态,跟上次的乘客西门总二郎如出一辙。 他毫不怀疑,警方此刻的主要目标不是前方那两部被他们追赶着的抢劫车,而是横冲直撞到把加长宾士开成了冲锋坦克的类。 美作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晓得,或许两者皆有。 死抓着扶把的手时不时要摸一摸位于脖颈上的、那在此刻的存在感被淡化到可怜的头颅,才能确定‘啊原来还活着啊’的这个值得叫人感激涕零的事实。 类自言自语地轻声抱怨着:“嘁……没有离合的这种纯自动档真不习惯。” 又嘟嘟囔囔:“好多动作都做不了,只能用冲突跑法了。” “……类,我想问你有执照吗?” 并没有在意那抖得跟触了电一样的声线,类颇愉快地回答:“有啊。” 他没有骗人,在遥远的前世确实一成年就迫不及待地赶去考到了,甚至还是在没走后门疏通关系、得不到任何特殊优待的严苛公正的情况下,一次性通过。 只可惜坐过他车的人都誓死不肯坐第二次,要么不顾形象地抱住电线杆不撒手,亦或是听到风声就果断遁逃…… 更遑论是惬意地兜风呢。 类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缺乏观众们的凄惨尖叫声为自己的精彩表演增色,是为独角戏,即便再华丽,也还是不够带劲啊。 好不容易找到个能顺理成章地飙车的机会,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美作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恰如他纠结成了一个被拆散了的毛线团般的心情。 ……骗鬼啊!未满18岁的人哪里能考四轮车的驾照!!! 不论对内情一无所知的他在心里究竟是如何地咆哮着反驳,亦不敢在选在这个该死的关键时候反对掌握着车上两人、哦不,是三人的生杀大权的类—— 天知道要求他停下来的话会引发什么更糟糕的后果。 在又一个毫无预兆的零减速急转弯到来时,他唯有硬生生地咽下那口腥甜,嘴角扯出个扭曲到近似安详的弧度。 实际上,在车身频繁的多角度倾斜中,他能顺利开口、而没咬到舌头已经很不错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唔?记不清了。”类认真地思考了下,“大约快满6年半了吧?” 前世的18岁到24岁,外加重生以来的这段时间…… 差不多有这个数没错。 类满意地点点头。 美作:“……”敷衍也请专业点好不好。 翻涌的胃液和半消化的食物亲密地搅在一起,叫人头皮发麻的呕吐感阵阵袭来,自顾不暇的他已经无力去吐槽类日益精湛的胡编乱造能力了。 小幅度的右转是为下一个急速左转做出的假动作,堪称完美无缺的甩尾被披着羊皮的驾驶者微笑着使出,紧接着是个干净利落的瞬间冲刺,期间连个停顿都吝于赐予,顺遂无比地将试图横插一脚、进行拦截的警车给无情地甩到后头。 类还罕有地兴致勃勃,朝倒后镜中那一脸愤怒的小警察抛了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媚眼。 与前方逃窜的车辆相隔的距离越发缩短了。 保持目不斜视的姿势,类忽然腾出一只手来,在美作胆战心惊地注视中淡定地揉了揉他那汗湿的发卷,悠然闲适得仿佛是安坐在家中沙发上安抚受惊狗狗的友善主人:“乖,不怕。” 美作:“……” 怎么可能不怕啊!!! “喏,他们在往郊区开了——一旦脱离了闹市区,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啦。”类微微眯起眼,盯着前方那被他的穷追不舍弄得有些慌乱的车尾瞧,轻描淡写道:“你可以试试打轮胎。我猜他们到时候要分头跑,记得打电话让人按照定位仪堵人,一个都别放他们逃掉。” 美作僵着脸依言照办。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他额外致电申请支援,骤闻巨变的美作家的人,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已经四面八方地火速赶往他们所在的方位了。 这种明目张胆地妄图挑战黑道巨头的威仪的行径…… 哪怕他们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鼠辈,被深深冒犯和激怒了的美作家人也绝不准备放过相关人物。 ——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作为美作逐渐冷静下来的嘉奖,类单手把持着方向盘,视线不曾错开过分毫,另一只被空出来的手却在暗格里摸索着,把里面放置的美乃滋棒成功挖了出来。 他用牙叼着包装袋的一角,轻易撕开,随意提溜了几根出来,一股脑地塞进美作那张虚弱地半张着的嘴里,又顺便给自己也拿了几根。 美作瘫着脸——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再看几眼表现得优哉游哉的,跟正要去郊游般毫无紧张感的类,又嚼蜡般地咀嚼了几下那脆响的饼干棒,觉得这世界真玄幻。 唯一能确定的是…… 他宁可去收拾丢了重要文件的烂摊子,也不想再这样呆在副驾驶室上了!!! 美作面无表情地将脸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捏着枪柄的手指早已僵硬,却不肯放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加速到脱了节的心脏如擂鼓般砰砰作响地剧烈搏动着,强悍得令他的耳膜都在一鼓一鼓地胀疼。 可惜没人能听得到他的心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amie的火箭炮~~~~(>_<)~~~~ 啊啊。 第80章 推测 人是一种善于适应环境的生物。 正如现在的美作,他已经成功在这段时间望着类线条优美的侧脸所进行的自我催眠中——要相信类的技术类的技术类的技术——摒弃了一切会影响判断的杂念和源自本能的恐惧,徐徐吐出口气来,定定心神,警惕地握着枪柄,盯着前方耐心等待时机。 ……大概吧。 无论如何,他总不能再这样神游下去,让专心开车的类还得分神来兼顾自己这一头。 转眼间,他们驶离了市区繁闹的街道,直追着逃亡者们冲上蜿蜒的山路。 “一共有四部。”灵巧地走着多变的路线避开冷不丁就会扑来的子弹,类冷静地说:“与我透过办公室窗户看到的数目一致。” “他们不可能没有折损同伙,”美作拧着眉,精准的判断能力使得他在前方那些人做出的好几个故意露出破绽、好诱他上钩的假动作下,保持按兵不动:“现在车上剩下的人大约只有原来的一半不到。” 即使此刻的枪膛是满的,子弹数目也依然有限,缺乏补给来源的他不可能在冒着死亡的危险探头射击的情况下,把重要的资源浪费掉。 “我们的火力应付不掉他们。你家的其他人呢?”类问。 “他们正在赶来,”美作说着,脸色却低沉得很:“只要再拖住他们一点时间。” 话音刚落,他就机敏地捕捉到了前方车辆由于长时间利用abs转弯、造成车轮的过大负荷而生出的一丝顿卡,当机立断地按下半截车窗,大胆地把小半个右肩探出去,对准那高速运作的轮胎,凝神眯眼,刻不容缓地扣动了扳机,四下连射! 一切发生得太快,前方那频频骚扰着他们,却从头到尾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的凶徒们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戒心和警惕,完全没想到这两个明明跟了上来还跟缩头乌龟一样潜藏不出的富家少爷会冷不防地吐出淬毒的舌信子,乍露出头来就对着他们的痛处恶狠狠地咬上一口,连血带肉一起撕掉。 他瞄准的不是车的后窗玻璃,而是高速运转的轮胎。 第一下险险擦过边缘,重重地击打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弹开时激起了肉眼可见的火;第二发则是在作为支架的手臂的晃荡中甩到了悬挂的金属车牌上,打出一个规则的圆孔;剩下的两枚尖头子弹准确地扎入了拥有强大韧度的橡胶圈里,‘噗’的一声闷响,旋转着继续钻入,贯穿了部分钢丝和帘线,并没有彻底穿透,最后被卡死在中轴。 此时的消音器远没前世的先进,手枪在子弹出膛的时候发出炸雷般震耳欲聋的响动,类却恍若未闻,眼底无波无澜,修长的指节连颤都不曾颤过。 在引擎的驱动下,没有痛觉的轮子不知疲倦地继续运转着,碾压地面,却因为那道豁口的存在,车身不受控制地猛一倾斜,在里面的人的咒骂声中跌跌撞撞地被迫停了下来。 在车身交错而过的短暂数息,才刚缩进来的美作眼疾手快地又给他们补了几下。 未有过片刻迟疑,反应极快的他极其默契地把方向盘猛打向右,犹如醉汉般歪歪斜斜地虚晃一枪,不假思索地用车窗闭合的主驾驶室那一侧作为护壁,迅速格挡住马上要袭来的疯狂反击,掩护二度回撤的美作,且行云流水地绕过了横杠在路途中央的车身。 他的做法无疑是明智的。 说时迟那时快,挡风板和车窗猛地一阵哗啦啦的作响,前方好几支型号不明的枪支同时愤怒地开了火,自黑洞洞的枪管里迸射出来,就像是被骤降的冰雹密密麻麻地砸上去一样,质量极好的防弹玻璃貌似也在这恐怖的冲击能量下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承力层上多了好几处蜘蛛网状的表面碎痕—— “哟,好险。”美作感叹道:“不过火力真是不怎样啊,看来不是进口货,是本地改装的土j□j。” 类:“玻璃还撑得住吗。” 美作理所当然地回答:“那是当然,这可是用号称连用冲锋枪都轰不穿的高级有机材料做的。” 类的语气里隐含不满:“……就算是这样,你也把头放低一点,别蠢到去当活靶子。” 美作立刻反驳:“那你怎么办?” 类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杀气满满。 美作本能地打了个寒噤,乖乖道:“……我知道了。” “这才乖。”类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一枪爆头?” 美作:“……怎么可能,电光火石间凭感觉来了几下,你当我神枪手吗。” 类:“好吧,打伤了吗。” “嗯,”用鼻音应着,美作表情沉重:“类,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类顿了顿,不急不慢地问:“……坏消息我大约猜得到。子弹没了对吗。” 美作敏感地察觉到车里的氛围无形中变得越来越冷,连忙补救道:“厉害!其实我只是想说,子弹不多了,但还剩下5枚。好消息是刚才我没虽然没能打爆他们的头,可起码打碎了他们的肩胛骨。” 类不咸不淡地说:“嗯,代价是你右上臂吃的那颗枪子对吗?” 美作被结结实实地噎住了,背脊发凉:“……不,只是表皮的浅浅擦伤,已经止血了……类你怎么看见的?” 类面无表情:“我没看见,但我也没如你所愿地失去嗅觉,血腥味简直和你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蠢蛋气味一样重。” 遭受人身攻击的美作大气都不敢出。 类冷哼一声,也没继续在口头上攻击他,但美作很快就明白这不是偃旗息鼓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泄愤般地把脚下油门踩到极限,引擎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速度飙升的车身跟发了狂的猎豹似的,猛地往那离得最近的小面包车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 强悍的防撞杆和冲击力将那平扁的车尾撞凹了一大块,车身也狠狠地往里歪了一下。 他这不按理出牌的癫狂举动把那部车上的人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本能地就稍微踩踩刹车、想要闪避,可放慢的速度却只换来类更密集的攻击。 “那家伙疯了,他不要命了吗!!这可是山路!!速度那么快,分分钟要掉崖的啊!!” “我怎么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让路也好怎样都好,总之快避开他!!” “白痴,我不是正在避吗!!啊啊啊啊!他一直在追我啊!!” “天啊,他要把我们撞下防护栏吗!!” “放开我!!蠢货你别动我的方向盘!!” 砰——砰——砰—— 每一下的金属碰撞声都伴随着剧烈的车身震荡,和摇摇晃晃的视野。 谁叫另几部都是更高档的越野车,只有这一架离得最近,恰好又是可怜巴巴的小面包,比较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好欺负。 如影随形的鬼魅身影和杀气腾腾的撞击,不光是给车身和平衡控制上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也给倒霉的驾驶员加诸了太多的心理压力。没过多久,慌不择路的他们互骂着,在胡乱地向挡风板上镶嵌的防弹玻璃撒光了剩下的子弹后,一头撞上了位于内侧的、凹凸不平的黄褐色山壁,丧失了反抗能力。 带着伤痕累累的防撞杆,类意气风发地驱车转向,扬长而去。 美作满眼震惊,一边傻愣愣地想着‘这都行’‘类太凶残’‘论激怒司机的严重性’,一边落井下石地又补了两下。 “这是双向防弹还是单向的?” 把负面情绪宣泄得差不多,类的嗓音恢复了平和。 “双向,不然我早就从里往外进行射击了。”明白类这是准备秋后算账的意思,秉持‘得过且过’的处事原则的美作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类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虽然也没有一丝笑容就是了,甚至还真心称赞道:“刚才……还算干得漂亮。” “这不算什么,都是类你配合得好。”随口谦虚了句,美作活动了下被后坐力给稍稍震麻了的手腕,唇角微微上翘。 在双方都处于高速驾驶的状态下尽可能地以最高效率命中目标,对演练过类似情况但还是初次实践的美作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虽说离弹无虚发相差甚远,可战果怎么也谈得上‘不错’,更棒的是意外得到了类的嘉奖,足以令他发自内心地愉悦。 “那几个放在那里不管就可以了吗?” 美作一边用耳麦接电话,一边冲类点头:“是的,我家的人马上就到,山脚很快要被封锁起来——他们受了伤,光靠两条腿的话,根本跑不了多远。” 类沉默片刻,忽然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就像是原野行幸里贵族们放出的猎狗,等猎物被咬到丧失独自行动能力后,后方的人才会一拥而上。” 美作无语地捏了把汗,忍不住投诉道:“……你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形容词吗。”倒是经类这么一启发,他不由得突发奇想:“等这次的事情过去,我要投资拍摄一部和赛车有关的电影,题目就叫‘速度与激情’好了。” 听到这个颇为耳熟的名称,饶是淡定如类,平稳的呼吸也下意识地滞了一瞬,过了好一会才犹疑地道:“……为什么?” 他险些以为阿玲也重生了。 美作磨着后槽牙:“我届时一定要请你当主演!就算你没空,我也要让主角坐上你的车,来深刻感受一下货真价实的电影主题!” 类噗地笑了出声,半晌,意味深长地道:“我拭目以待。” 两人还来不及多交谈上几句,类就渐渐发现了不妥,隐隐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的速度降低了。”他淡淡陈述着,心里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是轮胎磨损太厉害了吗?”美作乐观地猜测着。 类当场否认了这个说法:“不,”他的眼底掠过一抹迟疑:“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想引诱我们跟上去。” 他目前驾驶的虽然不是他的最快速度——毕竟道路陌生,不属于自己的车子也开不太顺手——可与前方那两架所保有的距离基本就没怎么变动过。 这不正常。 如果不是他们的刻意为之,那就是驾驶水平一致而达成的惊人巧合。 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美作讶然:“不会吧!” 类眸光闪烁,面沉如水。 环顾四周,只见路面狭窄,堪堪容许两辆车并排而行;矮矮的防护栏远远没有稳固到能承受以160公里的时速前行的车发出的撞击的地步;外面是绿树葱葱,山崖陡峭,一旦失控,就会坠入万丈深渊,除了车毁人亡的下场外不作他想。 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为了确定这个突然萌生的微妙猜测的真伪,类稍稍放慢了车速,权当试探。 果不其然,前方的车辆也微妙地缓下了马力。 “啧,这可真糟糕呢……”类自言自语了句,不再犹豫,立刻松了脚底本是轻踩的油门,飞速瞥了眼倒后镜确认无车后,硕大的车头悍然扭向路的另一侧,就准备掉头离去! 被安全带勒得差点断了气,美作咳嗽几声,侧过脸来问道:“类,怎么了?” “我要放弃追踪——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文件,还包括我们两个。” 类用眼角余光睨了眼一脸茫然的美作,神情严峻:“不,应该说……是美作家的继承人才对。他们特意引我们去根据地,想必还有更多后手。” 美作愣了愣,反射性地摸了把被掌心的汗水给沾湿的枪柄,一时转不过弯来的脑子有些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不在刚刚就把我们回头解决了呢,还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引过去,万一我们没跟上怎么办。” 譬如一直懒懒散散、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类……居然深藏不露,是个拥有出众车技的人,起码这一点就是个谁也预料不到的大变数。 类扬了扬下巴,耐心地提醒道:“你忘记那些负责支援的人就在后面紧跟着吗?他们既忌惮又不忌惮,那么他们的老巢里肯定有我们难以应付的麻烦东西,足以令他们有恃无恐,否则,一般情况下,应该反过来才对。” 说不定有个临时基地。 美作也意识到事情进展的险恶程度要超出预期,可亦清楚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竭力稳下纷乱的心绪,维持着一线清明,脑海中飞速掠过一串串可疑的人名,嘴上却轻松地安抚着:“好,反正我的随扈们大约还过几分钟就追过来了。” 类总结:“……你的子弹也不多了,不如不要冒险。” 前面两车做梦也没想到类说走就走,一时冲远了的他们回头没那么快,等他们气急败坏地开始三点调头时,类已经潇洒地先行一步,只留给他们一小串白蒙蒙尾烟当做纪念了。 第81章 悲怮 “他们反应过来了,正追在我们后面。”美作神情凝重地盯着倒后镜,略有余悸的心底不由得庆幸不已:“幸亏类你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保不准就被狙击成功那一刻的振奋人心给冲昏了头脑,傻乎乎地跟进了敌人的老巢。 类没有急着回答,仍是轻松自如地握着方向盘——随着驾驶时间的增长,如臂使指的感觉似乎也在慢慢复苏。 流畅地按照原路返还,过了半晌,类方分出一线心神来摇摇头,温声解释道:“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他们已经追不上了,就算现在不顾一切地把速度提到最高,在错失先机的情况下还想堵在我前面……没有足够远的距离的话,根本办不到。” 实际上,他这还是谦虚的说法。 从后方追兵如今表现出来的毫无保留的车速看来,他们的水平与他的相差无几。 美作稍稍一想,不由得也放松下来,侧着头,含笑看他,轻声附和道:“对,除非他们准备迎头撞上我家的车队,不然就只能在意识到没有拦截的希望后,灰溜溜地调头闪人。” 类轻描淡写道:“我倒是希望他们别那么早放弃,再追久一点,最好能一头钻进老鼠夹里——这样逮起来更方便,也省得他们或许还留有时间处理掉盗来的文件。” “嗯……不过我说啊,类,你不觉得开太快了吗?” 类斩钉截铁:“不觉得。” 美作嘴角抽搐:“……车身都在震啊,不光是地面颠簸的问题吧?” 类半点不带犹豫地扯着谎:“你的错觉吧,我只听到你的牙齿在震。” 美作决心为了生命安全再努力一把,委婉地劝道:“很快就会进入安全区域了,不用这么着急的,他们被甩得很后头呢,不需要开这么快啊,车子是真的在震!!” 说到后头,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类不虞地沉默了一瞬,不负责任地抛出了这么个建议:“那你也跟着震好了,等共振的频率达成一致 ,不就感觉不到震意了吗?” 美作:“……类,你简直太坏了。” 类:“谢谢夸奖。” 殊不知美作家的人已然高效率地在山的另一侧出口布下了天罗地网。 “真是干得漂亮……不过两位少爷,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一个沙哑得如同木块划蹭在砂纸上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安静得除了引擎的轰鸣外、只能听见空调运作声的车厢内响起,待到他们惊醒过来,扭头扭到一半的美作只觉脖颈间骤然一凉一痛,黏腻热烫的液体渗出被浅浅划开的创口,换来类的一句低咤:“阿玲,别动!” 美作又惊又怒:“什么——该死的!!” “哟,恰如这位小少爷说的一样,我也好心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哦。” 那个原本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偶尔才自昏睡中发出难耐痛楚的微弱呻、吟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唇角挂着充满恶意的笑容,随口调侃着,而刃口闪烁着寒芒的锋利匕首牢牢地抵着坐于前座的美作的脖颈,另一手则环过去勒住了他,猛一使劲—— 同时被安全带和那条背后伸出来的臂膀给禁锢得动弹不得的美作落入了他的控制,这下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你把他怎么样了?” 类冷眼质问着。 “不用担心,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让他短暂地晕厥一下而已。”他龇牙笑笑,“毕竟我可不敢小觑从小就训练有素的美作家继承人的杀伤力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故作夸张的腔调里却没有半分惧意。 类也没有揭穿他,不过是淡淡地瞥了眼后视镜,语调平静地陈述着:“你不是司机。” “显然不是,不过还是得感谢你们主动把我弄上车来呢。” 被污血弄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挡住了眉眼,斑斑血迹糊在脸上模糊了五官的轮廓,服饰和身形恰好又与真正的司机相差无几,在情急之下,被类和美作都给双双认错,径直扔到后座去了。 “我是森下。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他嘲讽着:“这时候还能不被影响、保持着高度集中力……难道你不应该被吓到尿裤子或者哭喊连连,才符合我对企业家二代的那些纨绔子弟的认知和印象吗?” 而不该是这样一副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虑和不安,无懈可击到近乎完美的模样,用绝对的冷静控制着钛盘。 “是我疏忽大意,没什么好辩驳的。”类轻轻一笑,音线温润,内容却毫无疑问地饱含着威胁:“你要是伤害了他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哈哈,少说大话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猖狂的笑声中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就连握着刀柄的手也随着颤动,稍稍划破了美作的皮肤表层,留下几道醒目的猩红血痕:“你的好朋友落在我手里,你还敢堂而皇之地说要处理掉我?看来美作家的少爷真可悲,你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视他嘛。” “你说得没错,事到如今,只能听任你的摆布了呢。”类懒洋洋地说着,任谁都听得出他并无诚意,赶在对方发怒之前,不温不火地堵上:“那么,你想要我们接下来具体怎么做?回去找你那帮注定要各自逃难的同伙吗。” “那群蠢货可不是我的同伴,”他难掩得意:“你别问那么多……现在就这么继续往前开,甩掉他们,待会再按照我说的话转方向,如果遇到这小子家的车队的话……”他示威般地在美作的脖子上比划了下,“你这么聪明,大概是知道该怎么打发他们的,对吗?” 类不适地蹙了蹙眉,有条不紊地驱使着车身匀速前进着,半晌才头也不回地道:“我是无所谓,但你最好换一个姿势。不然我万一一个刹车过急,要是你的凶器使得阿玲的脖子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的话,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请来。” “嗤——真麻烦。”他不耐烦地嗤了一声,忽然灵机一动,挪动到后座中间的位置,在美作身上摸索了会,满意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枪,娴熟地拉开保险栓,对准美作的太阳穴后清了清嗓子道:“这样该没问题了吧?” 类不置可否地睨了他一眼,没有错过在森下所看不见的死角处,美作的眼睫悄然颤动了三下。 意思是:找机会。 ——不愧是阿玲,那么快就醒了过来。 类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前方,英俊秀逸的脸庞像是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贵重雕像,茶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涟漪泛起,瞳仁深处净是凝结的冻霜,直到森下等不及地催问时,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弯道,沉声说:“没问题了。” 这句乍听平常的话起得却是发讯号般的关键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本该昏睡不醒的美作倏地睁开眼睛,反手一抓,死死地掐住森下捏着枪柄的腕部就往下摁;宛若心有灵犀般,与此同时,类亦配合地瞬间大幅度扭动起方向盘来,加长的车身在轮胎剧烈的旋转下随着坡度的倾斜前甩着,高速扭过u型的弯位;而在这骤然发难的过程中,那坐在正中间、也是唯一没系安全带的森下理所当然地失去了重心,被惯性所带着往前飞抛了去,重重地撞上了那硬实冰冷的挡风玻璃,霎时间就眼冒金星。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森下卡在扳机上的食指抽搐了下,竟是下意识地扣动了—— “砰——!!!” 伴随着这一声震天的枪响的,是美作难以抑制的低声痛呼,迅速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搅在一起,形成了诡秘凶险的一丝白烟。 更糟糕的是,这次的气味可比之前的要浓重得多。 是阿玲…… 是阿玲受伤了! 脑海中一旦闪过这个可怖的念头,就像是一记携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的重锤,夯击在了心口,胸腔传来一阵心脾被撕裂了般、难以忍受的痛,又如同被野兽生生地扯裂开了一道大口,冷风争先恐后地刮进去,凉飕飕的。 ——极致的悲怮无法用笔墨来描绘。 “阿玲!!” 类从容的外壳被完完全全地击碎了,痛苦和担忧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溢于言表;他咬紧了后槽牙,按捺着停车查看的欲、望,强自镇定地稳住颤抖的指尖,眼角余光焦虑地往美作那侧扫。 “我没事……别担心。” 美作强撑着笑了笑,急喘几口气后,一手揪着那被涌流出来的鲜血泅湿了衣料、显现出不同寻常的深色的左下腹,另一手不忘恶狠狠地夺回枪支,用枪管死命敲打在被撞得晕乎乎、尚未恢复抵抗能力的森下的后颈上,连劈好几下,直到确定他像头死狗般真正昏过去了,还不放心地将剩下的最后一枚子弹也打了上去——叫他即便中途醒来,也将彻底无法动弹。 类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我要杀了他。”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牵扯到伤口的美作疼得动不了身,只怒了努嘴:“虽然我……也很想给他的眉心……来一下——或者太阳穴也不错,但在他……死个痛快之前,还是得……从他嘴里掏……出一些什么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竭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为了想让类放宽心。可不断从体内流失的血液和火辣辣的火药灼伤却是无法掩饰的,使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健康的颜色。 糟糕,那一发子弹不知道打到哪里了。 “我真的……会没事的……”美作看到类罕有的情绪失控——都无法再为维持淡定的慌乱模样,心尖弥漫的些许惧意竟是莫名地消失无踪了,甚至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徐徐涌来:“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类低低地念着,漂亮眉眼间的神情既虔诚又严肃,像是宣读结婚誓词的牧师。 他不由分说地把变速杆推到最高档,疯了一样地踩油门,用不要命般的恐怖速度飙着,不断地重复着这话,像是给他自己打气一样:“快去医院——” 在这种时候…… 他不能乱。 ——他千万不能乱! ——他重生来……可不是为了面对好友死在自己身前的结局的!!! “别怕……我不是……还能和你说话吗。”尽管映在视网膜上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车身频繁的颠簸震动也令他伤口疼得鲜明,这一切都仿佛象征着种不祥的预兆,美作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安定的。 犹如身体和灵魂被分裂成了截然不同和不相联系的两部分,*承受的尖锐痛楚不曾减退,可精神上却像被泡在了温暖又安全的羊水中,懒得不想动弹。 连眼皮都变得越来越沉重…… 很想睡…… 他拼命维持着一线清明,哪怕已经看不太清了,还是不肯轻易阖上眼,鼓着渐转得微弱的气力安慰道:“开……慢一点,不要着急……”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疼到恍惚的他没看见类脸上流淌的冰凉泪水。 也没有看见……在车身掠过一处转角时,一部从天而降般冒出来的大货车跟醉汉般摇摇晃晃地跨过了白漆勾勒的中线,直直地朝着位于对面车道的他们气势汹汹地冲来。 ——双方的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了。 在这避无可避的时刻,类不假思索地用尽全力,将手中那被捏得汗涔涔的方向盘扭往了右侧。 未曾犹豫过半分半秒,径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最后一道庇护美作的盾牌,毫无保留地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的地雷~ 第82章 西门 顷刻间,脏兮兮的轮胎和狰狞的车头便近在眼前,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股强劲的冲击能量悍然相撞,作为传递能量介质的车身和身处其中的驾驶员,毫无疑问地在第一时间倒了大霉。 超越了临界值的防弹玻璃碎成了难看的渔网状,昂贵的合金板扭曲变形,紧急刹车下、轮胎狠狠地摩擦着地面所尖锐和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类的耳畔,清晰无比。 像是一滴滚入了沸油里的水,激起了嘶嘶的白烟和热液的翻涌,即便有弹出的安全气囊吸收了许多冲击力,那种周身骨骼仿佛都被一一拆散了、残忍碾碎似的剧痛仍旧铺天盖地地袭来,恐怖的压迫力令得心肺也快被生生从喉头挤出来般,疼得他当场就无法忍受地惨叫出声。 有那么一秒,痛得撕心裂肺的他觉得自己会被活活压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譬如,阿玲中午做的那种番茄肉酱? 类苦笑着想。 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始终只用一手松松地护住头部,没有放开过手中的方向盘,更没有放弃把它费尽全力地往右拧。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类的意识犹如被罩了一层白蒙蒙的纱一样朦胧,又如同沉睡在薄薄的水面下,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喧嚣烦扰。 负责感知的神经茫然得没有丝毫头绪,四处打着转转,就像是昆虫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探出的触手都失望地碰到了透明墙壁一样,既无力,又困乏。 ——原来他没有死么。 类恍恍惚惚地想着。 不对…… 不能这样躺下去…… ……阿玲呢? 当时的枪口也不知道是对着哪里的,看他失血那么厉害…… 尝试着睁开眼脸,可令人沮丧的是,此刻的他连稍稍挣动一根小小的尾指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累极的瘫软——脑海中倘佯着一种惬意的暖流,萦绕着叫人留恋不已的舒适;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僵如生锈铁块、重若千钧的四肢百骸。 他暗暗努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成功了——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仰躺在床上,飘入鼻端的是消毒水特有的怪异味道,浑身都紧密地连接着一眼望去险些数不尽的塑料管,还有个锃亮的金属支架撑着他包缠着白色绷带的右腿。 哦,不,他头上也缠着层层纱布。 身体不听使唤的程度,简直跟带着骨的筋肉被统统打断了再笨拙地接驳起来一样,光是挪动那么一小寸,就接近极限了。 “我……” 不论那沙哑得跟破旧风箱有得一拼的嗓音,重点是他才刚刚张开了嘴,声带和下颌骨附近登时传来了不容忽视的裂痛。 “类!!!” 有个模糊的身影本是匍匐在简单的沙发上的,听到这微乎其微的动静后,欣喜若狂地飞速扑到床畔来。 一方面想握着他的手,另一方面又忌惮着会碰到不能碰的东西,最后唯有克制着坐在一旁,指尖都发着颤,摸索了好几下,才找到了呼叫铃,重重摁下。 类难受地拧着眉,努力撑开沉重得随时要耷拉回去的眼皮,好把这熟悉的声音的主人给映在眼里:“……总二郎?” ——好像是西门没错,但整个人怎么会……一下子瘦了那么多。 瘦脱了形。 落在西门的耳廓里,类说话的力度微弱得像是受伤的幼兽在无助地呜咽,让他的心也跟着绞痛不止。 “是,是,是我。”西门语无伦次地回答着,目光贪婪地注视着虚弱至极、但总归是醒过来了的类,生怕这又是他梦中出现的幻觉:“你先别说话!等医生过来,忍耐一下,他们马上就来了,该死的怎么还没来……” 待到医生们带着护士轰轰烈烈地打开了房门,西门自动自觉地退到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各项测量,在没人看见的视线死角中,他的指甲紧张地陷入了覆着薄茧的掌心,无知无觉间,掐出一道渗血的深痕来。 葡萄糖的吊瓶打完,类又再度昏睡过去。但这次西门心里却没先前那么惶惶不可终日了——医生告诉了他,类的情况在逐渐趋于稳定,睡眠时间会有所延长,这只是重伤未愈的身体必须的休眠,而不会再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好歹有了希望。 “阿玲呢?他……” “他没事。”西门看穿了他的欲言又止,连忙宽抚住类的心:“你扭转车身方向的动作及时地避开了最严重的后果,他只是失血过多和轻度脑震荡,睡了一周而已,醒来的次日就移出重症室了,”他盯着类专注的神情,不由得又补充了句:“反正情况远没你的糟糕,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那他的爸妈反应如何?” 见他自醒来就一直追问美作的情况,西门无端端地生出一肚子怨气:“还不是他脑子刚清醒一点就闹着要来看你,拖着吊瓶也不管不顾地往外拽,走到一半的位置绷带下的伤口想当然地就裂开了。最后还是被他爸爸强行镇压住,他妈妈和妹妹……也哭得快翻了天,他估计正被迫躺着静养,还得头疼地应付哭泣不止的家人吧。” 说到后面,他的话语里又夹带了些许的幸灾乐祸。 想象到那样滑稽的画面,饶是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类也还是不义气地笑出了声。 “别笑得太厉害,”西门帮他小心地调整下枕垫的位置,好让他躺得更舒服点:“你的肋骨断了几根,幸好没戳伤肺部。” “好的。”类乖巧地应着,眉眼弯弯。 西门强撑着露出一抹附和的笑来,却透不到眼底。 ……类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啊。 在看了现场拍摄的诸多照片后,即便对当时的险情谈不上一目了然,也多多少少心知肚明的西门,心情十分复杂。 明知类是故意选择把最危险的事情留给了自己,除开嘴里泛起苦涩难耐的味道,额外的苛责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特别是看到了他如释重负的模样的此刻,更是觉得软肋都被击中了,酸酸麻麻的,隐约泛着细密的痛。 ——类真狡猾。 “那他的枪伤……” “子弹擦过了重要的器官,还刚好错开了大血管,医生都忍不住说他运气好得不行。就是血流得多,乍看起来吓人罢了。”西门撇撇嘴,“算他走运。” 类的心头大石这下才卸掉,也没揭穿他别扭的关怀,只转移话题道:“你看上去简直像是在难民窟里滚了一圈。” 恢复了些许精神,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的类躺在床上无聊得很,偏偏全身都在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在器械精密的监控下,轻易动弹不得。 父母来过好几趟,碍于工作繁忙,不好久待,要不是有个西门时刻陪着,能够聊聊天,打发下漫长的时间的话,类怕是无所事事得不行:“胡茬都变长好多了。” 西门摸了摸不复光滑的下巴,不以为意道:“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去刮。” 类:“那倒不着急,看起来好像成熟了一点。” 西门心不在焉地道:“那还不赖。” 类:“这趟我到底睡了多久?” 西门垂下了头,半晌才闷闷地说:“12天整。” 类:“……西田管家一定担心死了。” 真正度日如年、备受煎熬的西门闻言眯起了眼:“你能想到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就没想过要顾虑一下我和阿司的感受吗?” 类勉力在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结果差点又牵动到下颌那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只得作罢:“没办法啊,总二郎。我相信即使换成你或者阿司,遇到这种紧要情况的话,也会采取同样的做法的。” 听到这一招意有所指的以退为进,西门不服气地轻哼一声,移开了慑人的视线,到底是没有开口否认。 类温和地说:“不过实在抱歉,让你受惊了。难道这一个月来,你都天天守在这里吗?” 面对类的温柔,西门总是没辙,回回都是很快就举械投降,忍不住心软。 他反射性地摇摇头,又踌躇着点点头道:“除开不得不离开的突发状况,我基本上都守在这里。” 实际情况是,在起初的三天里,他精神紧张得不行,粒米未进,唯有寸步不离地守着才能缓解一点因极度的焦虑不安而引发的神经性呕吐的症状,连续好几日都不曾阖过一次眼—— 他实在是太恐惧了。 害怕只要闭着眼睛睡过去,醒来时就会得到类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噩耗。 要不是医生冒着生命危险,当机立断地让护士们将濒临极限的他强行带去了隔壁病房,注射了安眠药剂,他怕是怎么都不肯挪动半步的。 类顿了顿:“还有阿司那里,一定也是你帮我瞒住了吧。” “没错——但休想下次我还会替你打掩护!”西门不爽道:“他疑心重的要死,为了彻底取信于他,我编造个令他不得不信的理由,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唇舌。” “辛苦你了,阿司那里千万要稳住,否则他急冲冲地赶回来,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化,上跳下窜地惹得鸡飞狗跳的。”类上扬的唇角带着几分浅浅的得意,匆匆地想了想,又问:“主犯是谁,抓到了吗?” “当然了,除了不知情的阿司外的三家同时出动,很快就调查出背后的真凶了。”西门正色道:“你一定猜不出,幕后黑手一共有三家。更有趣的是,其中一方还与另两方不曾有过任何联系,仅仅是趁火打劫罢了。” “啊。”类的眼底掠过显而易见的讶色:“除了藤堂家还会有谁?” “你倒是清楚藤堂家一定有份啊。”西门悻悻然地说:“被你猜对了三分之一。另外两边的主导方,分别是三条家的独生女和松田商社的前社长夫人。三条家的那个,叫什么——三条樱子,好像是这个名字吧,总之她所派出的人,就是浑水摸鱼的那方。” 三条……樱子? 大约就是前世痴恋阿司到着了魔,性格偏执危险的整容女吧。 她到底察觉到了什么,竟然会孤注一掷地采取极端行动? 类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掩饰性地评价道:“这可真有些惊人。” “看起来你确实和他们有些渊源的样子。”没有错过他脸上掠过的不自然,西门无奈地戳穿了他,埋怨道:“得罪了人怎么不告诉我们呢,自己也没有提高警惕的意识,甚至还胆大包天到敢跟带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阿玲,单枪匹马地去追一帮亡命之徒!” ……在楼上病房接受例行检查的美作:“阿嚏!” 西门激动地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要是有张桌子摆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狠狠地拍上几下——继续道:“为了份文件只身犯险,这笔怎么算怎么亏的帐究竟是谁教你算的?” 类无辜地眨巴着雾气氤氲的眼——这大概是唯一活动起来不会扯到伤口的地方,颇为爽快地承认错误:“对不起,情况过于紧急,没想太多。” ……这答案也老实过头了。 像是没看到西门被噎住的样子,类诚恳地检讨道:“是我太疏忽大意,不仅差点丢了性命,还连累阿玲也吃了苦头。以后再不会单凭冲动做事,随随便便地轻举妄动了。” 西门无力地挥挥手:“……嗯,我不是保健室的心理老师,你不需要用这么官方模式的口吻来做检讨。” 类:“总二郎。” 西门:“嗯?” 类:“对不起。” 西门:“……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类:“真的对不起。” 西门:“……都说了别说了,已经原谅你了” 类:“对不起,你别难过了好吗。” 西门:“……闭嘴,谁告诉你我难过了——别说了!” 类:“那你用手遮住脸,偷偷掉眼泪做什么。” 西门:“……” 类:“别哭了。” 西门:“……白痴,你以后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但别再让我这么担心了。” 类:“好。” 第83章 陪伴 时间晃晃悠悠的,就这么过了一周。 最值得庆幸的是,类身上的绷带基本都拆除了,稍大一些的伤口也纷纷拆了线——表皮损伤形成的创口顺利合拢、并且逐渐退了痂,鲜少留下可怖的疤痕。就是刚刚拆去缝合用的线,偶见伤患处比较起周围的皮肤来,颜色要稍稍不同一些,皮肉上亦有些许隆起,这些估计要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在拆线时,尽管那位可怜的医生已经尽可能地减少拉拽两侧的皮肤,堪称小心到极致了,西门却还是摆出一副感同身受、比作为当事人的类还要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那双纯黑的眼眸高深莫测,目光锐利,直勾勾地对着他瞧,倒更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其间透出的威胁和警告意味不言而喻,直叫他犹如芒刺在背,颇不自在。 比起拆线时的小痛,更令类头疼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骨折在愈合时总是发痒发疼,那是种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的、近似于百蚁钻心的极端不爽利。一路折腾得他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每晚都反复辗转着,即便是幸运地睡着了,也很浅,轻易就会被小响动惊醒。 提及那伤得最严重的右腿,就算拆了石膏,也还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而且短期内的轮椅代步是躲不掉的了。 偏偏连翻身都要尤其小心,常常耐不住不适地低哼,难以成眠,人也迅速地消瘦下来,特别是本就细瘦而柔韧的腰身,和藏在细腻皮肤下的、那蕴含着爆发力的削薄肌肉变软不少。 他在这头饱受折磨,那头作为旁观者的西门也绝不好受,心跟着一纠一纠的,疼得难以复加。 可他明白,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尽己所能地、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类了。 追问医生有关适合类用的补品和食疗菜单,再叮嘱自家的厨师依照菜单精心烹饪出既合乎类的口味,又营养丰富的菜肴,还贴心地把病房里的陈设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包括精巧的屏风、舒适的躺椅、cd机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乍看上去更像是环境优美的度假别墅,而不是枯燥单调的医院套间。 类看着好笑,调侃道:“你这架势,不像是个临时上岗的看护,倒跟要在这里安家似的隆重。” 西门闻言呸呸呸了几句:“不要胡说八道,医院这种鬼地方,你还想再来几次不成?我心脏绝对会被你吓掉的。以后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该允许你握住方向盘的。” 类脸上那好看的笑容一滞,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在‘禁止驾驶’这一话题上,两人的态度皆十分坚决,在温馨的此刻,心里怀有的,也是‘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说服他’的念头。 由于才刚经历了差点失去类的恐怖体验没多久,难免患上了过度担心症的西门自然不可能放心任何外人——哪怕是持有执照的护工,去照料自己心尖上的宝贝的。 而是宁可学习相关注意事项,弃以往的轻度洁癖于不顾,只力求尽心尽力地亲自照顾好他。 之所以使劲浑身解数,还不就是巴望着类快快好起来,早日结束这个熬人的必经过程。 至于类睡觉时的闲暇,就坐在一旁那张临时安置的、现在属于他的看护陪床上,争分夺秒地处理子公司的文件,享受这份与类共处一室的静谧和安宁。 那些邀请他主持茶会的信函,二话不说地全部推掉。 事无巨细,态度虚心,他表现出来的严谨程度甚至比西田管家还要略胜一筹——西田在跟他暗中较了几次劲却败下阵来后,感到失落之余,也不得承认他那强大的学习能力,以及对他照顾类的诚心表示心服口服。 ……尽管无心插柳,仍算是获得了弥足珍贵的初步认可。 这晚,类依然睡着不太安稳,半途忽然感到口渴,本能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颇觉不适地醒转了过来。 月辉明亮清冷,遥遥地透过窗户的铁框架,带着点点星光划破了漆黑的暗夜河流,无声地洒了一地。 隔壁那间单人床却空空如也,在他不安地用目光四处梭巡的时候,隐约可见床头柜边有个黯淡的人影闪动。 “……总二郎?”类的嘴唇动了动,疑惑地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收拾东西,一会阿玲要过来。” 没发现类醒来了的西门被惊了一下,一边顺口回着,一边摸索着把台灯打开,调整到不会觉得刺眼的柔和亮度后,耐心地一项项问:“哪里感到不舒服吗?是不是又觉得痒了?还是一直压着同一侧觉得伤口疼?或者是汗津津的难受,想换衣服了?” 说着说着,他娴熟用手心在类柔滑的胳膊上探了探,发现温度没什么不妥也没有汗的黏腻后,又藉着不怎么晃眼的光线,仔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类的周身,好确认他没在睡眠中不慎压到恢复中的关节。 类迟钝地看向他,任他摆布着,一动不动。脑子里还在消化着刚才那句话里的涵义,一双漂亮眼睛在朦胧的柔光下显得晶亮亮,宁静的眸底犹如被晨初的露珠打湿了般水漉漉的,像是一对稀世的珍贵宝石,尤其迷人。 隔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地道:“不痒,不疼,很渴。” 似乎是没睡醒的缘故,类说话的嗓音很小,甚至还有淡淡的鼻音掺杂其中,精致如画的眉眼间没有一贯的英气勃勃,倒是有种难得的绵软韵味。 与其说是陈述事实,倒更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这样的他像是头乖巧柔顺的小鹿,可爱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付出的是全心全意的依赖。 西门的心里微微发热,简直都快要被萌化了。这大约是种很玄妙,又令人悠然神往的体验,类的话语就像是一把神奇的钥匙,不经意间就能发现他掩藏起来的开关,轻易开启,把里面柔情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小小的心房再无法容纳和限制住那些美好的感触,犹如淙淙流水般四下自然地溢出。 忍不住凑上前去,想细细地吻吻他的唇角,却又因着某种混杂着诚惶诚恐和羞愧的心态,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压制住了被激起的几分狂性。僵了一僵,转为犹如面对着最珍视的宝物般,慎重地捧起了那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 类:“怎么了?” 西门:“没什么。” 不过是在处于背面的清晰青色血管一带不轻不重地亲了下,浓烈的爱意就像是成年的醇酒佳酿,飘散出来的香气沁人心脾,连周遭萦绕的微风也盈了甜蜜的满足,身心舒畅得像被大教堂供奉的那朵圣百合上缀着的水珠子洗涤过一样,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变得温柔多了:“稍等,我给你倒水。” 类维持着迷茫的表情思索了一秒,跟个机器人般地僵硬地微微颔首,轻声致谢:“谢谢,辛苦你了。” “这时候还跟我客气什么……”西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那包含宠溺的眼神根本没任何杀伤力可言。 “阿玲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来?医生批准他下床了?”就着吸管,小半杯温水入腹,无形中睡意全消的类习惯性地瞥了眼手腕,这才想起手表早在出事的那天就被护士给取下了,只得转为扭头看向墙上悬挂的时钟,不由愕然:“凌晨3点25分。” “当然没批准,不然他早就光明正大地探访你了,而不是趁着晚上偷溜着过来。”西门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说着:“我当时睡熟了,他动作太轻,居然没惊醒到我,” 不然早就把他给赶出去了,才不会在事后例行浏览监控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一点。 他胸有成竹地笑笑:“今天我特意设了闹钟,就不信逮不住他。” 类无语地睨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想起要说:“……他要来就让他来啊,你逮他做什么……等等,”恰好是背对着月光的位置,他一时分辨不清,难以置信地揣测道:“那是什么,怎么形状看起来像是老鼠夹?” 他险些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就是大号的特制老鼠夹。”西门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把它放在类的床畔,垂下的床单笼下的阴影挡住了它,接下来只需要以逸待劳,等着某只毫无防备的大老鼠一脚踩上来了。 “不要这样幼稚,总二郎!”类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头,好声好气地道:“他的伤还没好彻底呢,你又想把他折腾得伤上加伤吗?” 西门振振有词:“那更不该这样随便下床了,我是想让他认识到遵照医嘱,好好休养的重要性。” 搞不好阿玲还会感激他,因为这样一来,伤势加重的情况下,又顺理成章能在类所住的医院里多呆一会了。 类无奈地看他胡搅蛮缠:“你为什么总要欺负阿玲呢。” ——还不是因为你最重视他,我对上他最没胜算啊。 西门心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连带着欺负阿司呢,可他未免太不按理出牌,发起蛮性来又毫无顾忌,对付起来实在棘手。幸好他现在去了纽约,不然他铁定会在你身边晃来晃的,赶走一切可能跟他抢食的人呢。 “这怎么算欺负呢。”想是这么想的,表面上,他却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做派:“类你也别太偏心,这次分明是他没照顾好你——” 类越听越离谱,连忙打断了他:“完全不赖阿玲,是我一意孤行,强迫他跟着我去追的,必须由我负起全责才对。” 西门固执地看着他,寸步不让:“既然没能拦住你,就是他的错。” 类:“……” 难以沟通的无力感漫上心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很是难过地别过脸去,不再看西门:“你这样不知轻重地对待身为伤患的阿玲,令我想起了前些天你惹我生气的原因……”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西门脸上的不容置疑被迅速瓦解,当场便从善如流地道:“既然类这么说的话,我姑且就饶过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和米虫的地雷 ╭(╯3╰)╮ 第84章 言和 在类的一心劝阻下,被捏住软肋的西门的诡计到底是没有得逞。 只是,当美作鬼鬼祟祟地避开他人的耳目——确切地说是双方留守的保镖们善解人意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门推开一道缝隙,迅速钻进来,又将门按照原样轻轻合上的时候,是怎么也想不到,乍一转身,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亮堂的月光给晃得花了一下,刚定下神来,便能见到西门和类一左一右地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画面的。 美作:“……” 这阵仗完全不像是热烈欢迎,倒像心照不宣地欣赏着一出由他领衔主演的哑剧一样诡异。 “你们居然知道我要来呀。”美作愣了一愣,发挥出强大的心理素质,瞬间就镇定了下来,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暴露了行踪、被抓个现行的不自在,而是顺水推舟地笑了笑,凑到一旁的高脚长凳侧,大大方方地坐下,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握着类的手嘘寒问暖道:“类,我前天晚上也来了,只是没忍心吵醒你——” 还不待类有所反应,西门冷不丁地“哼”了一下,嘴角不屑地撇着。 美作的话被他无礼的举止截在开头,不由得掀起眼帘来,稍稍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顺畅地接着往下说:“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做了,我不是说过我绝对不会有事的吗?我听别人说了当时的情况,心脏都被你给吓停了——” 明显瘦了一大圈的类,下巴变得尖尖的,虽说精神恢复了些许,那与雪白的床单有得一拼的唇色却怎么看怎么叫美作心疼。 粉红泡泡正酝酿到一半,耳边就煞风景地响起了西门响亮的‘嗤’声。 美作忍无可忍地道:“总二郎你是鼻子有毛病吗?有毛病就快去诊治一下,别杵在这里碍事。” “啊,”西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大概是最近患上了‘伪君子过敏症’吧,不严重,你继续说。” 说完,还绅士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类:“噗。” 美作反唇相讥:“哦?那不是你自己就有的病症吗,岂不是永远好不起来了,真替病入膏肓的你感到遗憾。” 西门凉凉地说:“你也就剩下逞逞口舌之利的本事了,保护类时可不见你这么得心应手。” 美作蹙眉,不肯示弱地嘲讽:“总比亲手伤害到类的某人要好。前段时间,你不是已经人间蒸发,跑去世界尽头好生反省了吗?现在怎么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来,难道是准备沾着类宽宏大量的光,厚着脸皮权当没这回事了?” 西门用审视地目光嫌弃地扫了他一圈,不由一笑:“我的脸面跟类的安危比起来是再微不足道不过的了,出了你这码事,我又怎么做得坐视不理的事来呢?我不像丢脸地被家人管制住、行动自由都被限制的你,也不敢疏忽大意地任由一些不三不四或者心怀鬼胎的人接近他,宁可亲手照顾。” “哦,是吗,”美作不甚有诚意地说:“那我大概得感谢你照顾我的类了。” 西门欠揍地挑了挑眉:“无须客气,真要论起所有权来,连他的床都没能成功爬上去的你恐怕没立场来大言不惭地说这话吧?” “比起不顾对方意愿的强行结合,我更看重心灵的契合度。”美作的唇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得意的味道:“不注重爱人的感受,贪图一时的欢愉往往会收获追悔莫及的下场,我想你对这一点领悟得非常深刻,请问对吗?” 两人目光相接之处,噼里啪啦地火花四溅,凉凉的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硝烟味。 类看得津津有味,可不争气的眼皮却沉甸甸的,渐渐耷拉下来,缺乏睡眠的伤躯也经不起熬夜的折腾,不得不打了个哈欠,介入了他们的战争:“你们还要吵吗?” 正用眼神厮杀着的两人猛然醒悟过来,默契地预备约定下次择地再战,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昏昏欲睡的类,歉意地表示:“抱歉,吵到你了。” 类摇摇头,滴溜溜的眼珠子闪烁着狡黠的光:“不,听着很有趣呀。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还准备继续往下吵的话,帮我录下音吧,这样我要是醒来后感到无聊就可以听一听。” 西门嘴角抽搐了下,忽然下定了决心,一把箍住无力扶额的美作的脖子,不管不顾地拖曳着,冲类叮嘱道:“类你困了就先睡觉,有需要喊我一声就好,我跟这家伙好好谈一谈之后就马上回来。” 至于他口中所代称的‘这家伙’,毫无疑问便是指美作了。 类可爱地歪了歪脑袋,脸上满是纯良无辜,乖巧地‘哦’了一声,挥挥手道:“记得不要使用暴力哦。” 西门头也不回,脚下匆匆:“知道啦!” “把我拽到这里来做什么。”美作艰难地配合着他的步伐,撑住拐杖趔趔趄趄地绕到隔间后,静静地看着西门把隔音良好的门掩上,旋即危险地眯了眯眼,问道:“想打架吗?” “打架?”西门露出一副‘你在开玩笑嘛蠢蛋’的表情,鄙夷地打量了他几眼,尤其在他拄着的拐杖上停滞了会,骇笑一声:“你这是什么奇思妙想,我可不欺负伤残人士。” 美作面无表情道:“我就算只动用上半身,也能把你打到下半身不遂。” 语气真诚无比。 西门不由得掂量了下这话的真实性,半晌才无赖般地摊了摊手:“我没那么愚蠢,会被你一激就乱来——赢了的话任谁都会觉得我算胜之不武,欺负弱小,十成九还能让你获得类的同情,又可以再在这离类最近的医院赖久一点;万一不慎输了的话,岂不是会永远被你钉在耻辱柱上,嘲笑个一年半载的?天知道你这种狡猾的家伙设置了什么陷阱在前方等着我踩呢。” “少用谨慎伪装你的懦弱了,分明是怕失败。”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美作脸上却并无得意,仅仅是矜持地微扬着下巴,一声不吭地与他对峙着。 西门懒洋洋地靠在门侧,也不动声色地评估着他。 “收起你的被害妄想症吧,我只是想找个不会干扰到类休息的地方跟你好好谈一谈罢了。”最后还是西门冷哼一声,率先解释道。 蓦然想起了什么,美作下意识地将那战意凛然的神情一收,凌厉的气势缓和许多:“不管怎样,这次算我粗心,有劳你这段时间尽心尽力地照顾类了。” 西门不自在地摆摆手:“我才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照顾类呢,轮不到你道谢。” 美作狐疑地瞅着他:“你可别趁机向类讨要好处,好让他一时心软地原谅你。如果你做的是确实这个打算的话,劝你尽早放弃——我可不会坐视不理的。倒不如我来承这份情。” 西门不爽地抿了抿唇:“我没那么卑鄙。也不会忘记过去的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美作显然不信:“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你要是发起狂来,类可经不住你的粗暴。” 西门烦躁地拨了拨头发,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单刀直入道:“你真的没和类……过?” 被戳到痛处的美作脸色不禁一黑:“是又怎样。” 虽然不想承认,看也不至于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 特别是在对方多半知晓内情的情况下,虚张声势只会自取其辱。 “哎,活该!”西门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可很快就又被深深的自我厌恶感给覆盖了过去:“……你打算以后都这么柏拉图下去?玩你那一套所谓‘精神上的纯恋’?” 美作虽然不明白话题的走向为什么会无端端变得这么匪夷所思,也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见他态度诚恳,倒也忍不住敛了怒气:“当然不,只是需要等待成熟时机的到来而已。” 西门露出牙酸难忍的纠结表情,含含混混地道:“真蠢。” 音量太小,美作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如果还是保持这种比女人还矜持的可笑态度的话,类铁定会心安理得地把你耍得团团转!”西门不情不愿地说着,“他最喜欢逗你,因为你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最无害,所以他想试出你爆发的临界值在哪,好观察你有趣的反应。但要想发展到你希望的那一步的话,光靠做他的应声虫和小宠物来获取好感是远远不够的,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反正他又不会真的讨厌你。” 言下之意是,你指望类会被你的诚心打动,提出跟你滚床单,基本不可能。 美作的脸上浮现一抹讶色:“你的意思是,要我学你采取强硬手段?”他果断摇头:“我可不会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好不容易他对我撤下了戒心,能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任性的一面,我宁可继续忍耐,也不会冲动地打破这个平衡的。” 西门不犹豫地挖苦道:“你是白痴吗?就不懂得综合一下我和阿司的教训,找到一个折衷一些的方法?虽然他目前为止看起来是最喜欢你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会主动提出跟你……”他的表情活像是刚吞了只苍蝇,“要是你想一辈子吃素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撇去后半句明显在赌气的话不理,美作总算回过味来,惊诧得差点手上一个打滑、摔倒在地:“你这是……在给我攻略类的忠告吗?” “废话!”西门索性恶声恶气地承认了:“你到底有多蠢!如果现在医生告诉我,那发子弹钻进的不是你的腹腔,而是你的脑壳,我大概也会信的。” 美作捂着胸口,好一会才缓过这口气来,讶异得无以复加了:“天啊,我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西门气不打一处来,磨着后槽牙道:“我可以亲手送你去停尸房来验证一下梦境的真伪。” “不不不,你别生气,先让我消化一下。”美作投降似地晃晃头,被这一百八十度的神转折给吓得差点语无伦次:“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不是一直想方设法地让我滚到一边、好不妨碍你亲近类的吗。而且只要类对我的态度稍微特别一些,你就会露出恨不得把我剁成肉酱的恐怖眼神。” 西门带了一丝恼火:“你实在无法适应的话,可以当做没这回事。”又狠剐他一眼:“我承认你的介入完全是因为你是类喜欢的人,他既然愿意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我想……嘁,算了,不说了,爱信不信,快滚蛋吧。” 他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不不不,我非常感激你的慷慨和大方。”熟知他别扭性格的美作彻底无视了他的逐客令——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有这一层‘多年好友’的身份做后盾的话,西门可不会这么爽快又大方地同意跟他一起拥有类,只是对方不乐意承认这一点罢了。 他凝神一想,半信半疑地道:“你这叫默许还是鼓励?不会是类让你做出的妥协吧。” 西门轻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类根本不在乎我们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 美作皱着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不,我是想问,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西门古怪地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中枪之后,感官的灵敏度愈发朝阿司靠拢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点出来吗。” 听着这赤果果的攻击,美作不赞同地侧了侧脸,正色道:“不,是我们的认知上存在太大差异了。你怎么会搞笑到觉得类不在乎我们呢?” “我不是说他不在乎我们!”西门没想到会解释不通,烦闷之感更胜:“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指——无论我们究竟是想成为他的挚友、还是巴望升级成恋人,映在他眼里的形象,都不会有丝毫的不同。” 美作把他的答案重复地默念了一次,突然疯了般地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门的额角暴起青筋:“…………” 美作实在是笑得太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腹部即将痊愈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可他却像浑然不觉般地仍笑个不停,眼泪也快被笑出来了,还不忘对满心茫然的西门进行言语上的打击:“原来你这么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门知道现在无论是辩驳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干脆拧着眉,双手抱住剧烈起伏的胸膛,保持靠在墙面的姿势,冷冷地看失态狂笑的他。 他心知肚明的是,美作分明是趁机报复自己先前针对他智商上的嘲讽。 “笑够了吗?” *地吐出这么句,他的语气简直冻得要掉冰渣子,还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凶狠味道。 换做是任何人,在破天荒地好心一回,甚至不惜将自身的经验作为反面例子,呕心沥血——这点或许有待斟酌——地给情敌支招时还反遭恶劣的嘲笑,怕是不光会淡定不能,还恨不得把不知好歹的对方给千刀万剐吧。 “够、够了。”美作情不自禁地捶打着一旁的大理石桌面,又折腾了好一会,终于在笑断气和西门的肺快被生生气炸之前及时平静下来,随后以近乎怜悯的口吻道:“……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想的?” 西门不动声色。 “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美作啧啧有声,心中油然萌生出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难怪你总表现得这么患得患失的,论调又那么愤世嫉俗,我起初还以为是你家庭环境比较特殊的缘故,”听到这,西门的眉头不禁皱了皱,到底忍住了什么也没说,“没想到是你本身就在自寻烦恼啊!” “要说就说,少绕那么多圈子。”西门按捺着想揍他的冲动,隐忍着追问道。 “你是把类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了,对吗?”美作也不再卖关子逗他,仅是露出个让西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居高临下的笑容来:“这就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姑且不提话中含义,单论这个姿势就惹得西门的心头再度火起,毫不客气地刺激道:“你不知道你摆这个pose很滑稽别扭吗,明明个子就比我矮。” 美作:“……” 默念着‘不跟小破孩计较我是心灵上的巨人’,他不声不响地把重心从支撑身体支撑得累了的左侧上撤掉,换成右边,暗暗松了口气,方才不慌不忙地道:“我只说自己看到的好了。譬如在阿司离开的那天早上,我们不是看到你跟小更在酒店大门口神态亲密地偎依着走下来吗——” “喂喂喂,不要加油添醋,什么叫‘偎依’和‘亲密’。”西门的脸沉了下来:“你就是这样在类面前诽谤我的?我只不过是稍微扶了她一下。” “哦,随便吧,我只是陈述一下印象中的事实罢了,你恼羞成怒也搞错了对象。类可是亲眼看到了哦。”美作不咸不淡地掀掀眉,“附带一提,你的形象之差根本不需要我费工夫去诋毁,我有着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也会放在阿司身上,他才是更大的威胁。” 西门:“……” 他把拳头捏得咯吱咔吱响,开始琢磨哪里最好下拳,又不会被类事后追究。 “没有异议了吧?”把他鄙视了个彻底的美作自顾自地说着:“总之,我尤其有注意观察类脸上的表情,你猜猜是什么?” 西门的呼吸一窒,重重地吸了口气,带着几分颓丧和生硬地说:“难道不是不在意吗。” 美作啼笑皆非地摇头:“怎么可能。他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非常复杂,复杂到——我很难说得上来,”他迟疑了下,描绘道:“……近似于那种既有失落,又有释然,甚至还有点伤感和不悦的感觉吧。” 总之不是正面的情绪。 西门:“……” “他不是不重视我们,也不是如他所说——甚至是一厢情愿地所想的那样,纯粹是将我们当朋友,而是他对我们爱他这事……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任何信心可言,于是一直自欺欺人。”美作叹气:“你能别兴奋地飘来飘去了吗?看着跟刚找到粪球的蜣螂一样,很碍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西门和美作在类和阿司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了和解~~~ 第85章 因 这晚的类难得好眠,一阖上眼就安安心心地睡到了自然醒,连天蒙蒙亮的时候,医生带着护士来进行例行检查闹出的动静也未能惊到他。 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类端着热乎乎的清水漱了漱口,软蓬蓬的头发有些乱,他却懒得管了,径自倚在床头的靠垫上,愉快地享用着由西门家的厨师特供的早餐。 却吃惊地发现隔间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里面勾肩搭背地走出这对经历了推心置腹的彻夜长谈、熬夜的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挂着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的友人。 ……什么情况。 “昨晚睡得还好吗?” 两人察觉到类好奇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开口关怀道,竟然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他们相视一笑,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左一右地往分别沿着两侧靠近。 奇怪。 类灵敏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只反射性地点点头。 朝他大步走来的西门看起来心情颇好,连声音也显得额外轻快。 美作凝视着类的眼眸是一如往常的柔情似水。 然而,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起了些颇为微妙的变化? 哪里还有先前那剑拔弩张的影子。 可要说是过去的那种模式,又不像。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建立起了某种默契的了然。 不知自己猜得极准,类很认真地打量着他们,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的,心念电转之下,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好一会才想起要问:“……你们交流了整整一晚?” 没察觉到类话语里蕴含的深意,西门一边捧着类的手摸摸蹭蹭,一边遮遮掩掩地回答:“是啊,我跟阿玲达成了一项重要的共识。” 美作含糊地‘嗯’了一声。 ——但暂时需要保密。 类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像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心思活络起来,相当居心不良地调侃着:“是肢体交流还是口头交流?” 西门没往深处想,单就这个问题的表面意思进行了回答:“当然是口头交流了。” 他还以为类是问他有没有趁机跟阿玲打架的,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还硬把美作的上衣撩了起来,露出白得晃眼的绷带和其他完好无损的皮肤,深情款款地表着忠心:“既然你事先声明过,我自然是不会违背你的意愿的。” 对类喜好恶作剧的本质了解更深的美作,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了一下,稍稍回味几次后,更是隐约听出了弦外之音,霎时间明白了类的不怀好意和暗中设下的陷阱,不禁恶寒不已。 见西门无意间蒙混过了关,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索性也装作没明白过来,配合着对方殷勤的举动。 ……唉,‘不知道’真是种莫大的幸福。 好在类对‘共识’的具体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也无意挖掘他们神秘兮兮地试图掩藏的j□j,在‘进一步调戏他们’的愿望落空后,难掩失落地望向右侧的美作,只说:“撇开藤堂家不提,虽然我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勾结到一块的,但另外两家之所以会铤而走险地对付我的理由,我或许还有些头绪。” 一听是这事,西门精神登时就抖擞了起来,连忙追问道:“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问——你连门都很少出,又怎么会无端端地惹上三条家和松田商社的人?” 美作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类垂着长长的眼睫,肌肤细白无暇,额上缠裹的纱布雪白,更衬得他的虚弱,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清亮悦耳:“濒临破产的松田商社于上个月被花泽物业成功收购,那项目是我负责的。” 他选择了隐瞒的一点是——前世害得阿司危在旦夕,险些一命呜呼的元凶,就是松田商社的社长松田洋。 不愿承认公司的衰败是源于自身的原因,反倒觉得全怪霸道的道明寺家才累得他一无所有。心胸狭隘的他处心积虑地拎起了匕首,在跟踪阿司长达三个月后,毫不留情地刺伤了他,不过是想让道明寺枫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重生而来的类当然不可能忘记那人可憎的嘴脸,让人查到他的短处后,一边利用媒体来扩散这些证据、令他在商社里的声望一落千丈,一边当机立断地列出了一封合情合理的收购计划,当真是双管齐下,逼得这潜在的危险源走投无路,然后一气呵成地将他送进了监狱。 孰料那位深爱他的妻子松田月子,才是这对夫妇中更为疯狂的那一个。 类不知道的是,前世的她早在丈夫蓄意行凶之前就锒铛入狱了——作为自愿顶罪的法人代表之一。这次的预料先机,却导致他不慎地漏掉了这条更大的毒虫。 这样的解释显然能被西门和美作接受,但不意味着他的做法就能被理解。 西门蹙眉:“你不该经手这么招人恨的事情的。既然做了,出行怎么也不小心一些?要么就做彻底一些,把跟他相关的可疑人物一次性解决掉,特别是心术不正、心狠手辣的那些。哪怕知会一下我们,或者让阿玲的人把他们抓起来,统统灌水泥沉东京湾也比视而不见要好得多啊。” 类不言不语,显然是不太认同的。 美作不满地瞪了没个正形的西门一眼,大义凛然道:“我家可是正常纳税的生意人,不要动不动就提沉湾。” 类连连点头。 结果美作下一刻就自己打脸了,还打得全无心理障碍:“但事有轻重缓急,遇到特殊情况,就必须特殊处理,像这种连道理都讲不通的暴徒,就属于需要严酷手法去处理的类型。” 类:“……” 西门脸皮抽搐,冲口而出:“你还不许我提沉湾!” 美作挑眉:“是你看多了时代剧吧,早八百年前就没人用那种老土的手段了。现在流行的是,直接一枪打进这里,”他比了比太阳穴的位置,“再用装了石块的麻袋一装,沉到河里喂鱼。不想被人认出死者身份的话,就把薄薄的那层脸皮割掉,会里有专门负责弄这个的人。” 西门默了默,咽下起先想说的话语,转移话题道:“那三条樱子呢?” 类:“……她的话,有可能是察觉到我和阿司的关系不太一般了吧。” “啊?”西门万万没想到差点叫类丢了性命的诱因,追根究底的,会落到远在地球另一边的阿司头上:“阿司跟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事关情敌一号,他霎时间就来了兴致。 美作也拧起了眉,强忍着没有发问,静静地等类往下说。 类慢慢地把眼睑抬起来,看向一脸震惊的西门,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这事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西门:“……不会吧。” 平时坏事做多了的后遗症暴露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就有些心虚,而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反驳,特别是在换来美作一个鄙视的眼神后,越发想岔了。 ——在事后不是没看过那女孩的照片,但对其长相没什么特殊印象,倒是对方属于那种,只消轻轻松松地望一眼,就能判断出她是没气质和内涵的漂亮花瓶的类型。优点不是没有,主要是家世不错、长相可爱、身材火辣,思想和行为上又放得开,要说自己曾和这种人一起玩过几晚,也不稀奇。 可他从不强迫人,充其量是你情我愿的各取所需,好聚好散,怎么会惹出深仇大恨来呢,更奇怪的是,这又怎么会牵扯到全然无关的类? 西门兀自在这苦思冥想着,不知自己的思维钻进了与事实相悖的死角里,怎么折腾也出不来。 类欣赏够了他纠结不已的表情,才轻笑一声,解释道:“她小时候也在英德幼稚园就读过,在我们的隔壁班。” 西门差点无力地一头栽倒在地,在感到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深信类一定是故意愚弄他的:“……类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样也能算渊源?!” 美作哭笑不得:“谁会把幼稚园的恩怨记到成年,类你别玩了,认认真真地说吧。” 类却半点没开玩笑的意思,严肃地说:“你们当年也是这样轻率的态度,才会给她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 见西门还是一副极度怀疑的模样,淡淡地继续道:“你们都不记得了?在升学的前一年,有个隔壁班的女生——好像是喜欢总二郎吧,反正你从还没换牙的时期开始就很花心,又会逗女孩子、讨她们欢心的,”被数落了的西门百口莫辩,只好面露尴尬之色地低下了头乖乖听训,亏得类给他多多少少地留了点面子,没接着揭黑历史:“特地跑来跟你说,她有个叫樱子的朋友很喜欢阿司,还画了一幅蜡笔画,是有关她跟阿司的婚礼的。” 西门怪叫道:“我怎么可能记得一个隔壁班的区区j□j!” 类摇摇头:“她可不是跟我们毫无交集的哦。”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美作摸了摸下巴,回忆道:“听了那大舌头女孩的话,阿司那小子——他一向好面子,可凶悍又傲慢,那次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女孩大胆地表示喜欢他,难免兴奋过头。”他说到这里,睨了下不自在的西门:“最后大概是在总二郎的撺掇下,硬是拉了我们一起去听她表白,好看看是长什么样的。” 西门却越听越玄乎,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越发浓烈,这下再也憋不住了,勇敢地质疑道:“你们说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该不会是你们联合起来耍我吧。” 类不置可否地横了他一眼,冷冷地“呵”了一声。 西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被类这冷冰冰的一眼给瞅得砰地一跳,想也不想地迅速表示:“是我记性不好,既然你们两个都记得,那一定是我记错了。你们接着说,我听。” 又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美作抹了把脸:“……”这家伙真没骨气。 类的唇角漾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后续发展……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你根据‘樱子’这个名字充分发挥了一番自己的想象力,舌灿莲花,将她描绘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惹得傻乎乎的阿司也跟着憧憬了对方的长相,结果那只是个相貌普通、甚至还有些偏丑的小胖妞——” 西门讪讪地道:“……我能不能忏悔一下当年的年幼无知。” 美作的手肘撑在床褥上,支着一侧腮帮,悠闲地接了下去:“晚了,‘年幼无知’的你当场就非常没风度地捧腹大笑,不仅‘哈哈哈’了她的丑陋,还‘哈哈哈’了阿司会被丑女青睐。阿司觉得特别丢脸,又没理由说你,顺理成章地就把怒火发泄到她头上了。” 西门:“……” 类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孩的话最伤人了。” 美作点头:“据说她自从那天后就转学了,反正我是再没见过她。” 被批判的西门脸色青得都快发紫了。 类把空空的餐盘放到一边,优雅地展开了叠好的餐巾纸,擦了擦没沾上任何油污的唇角,不慌不忙地说:“平白无故丢了这么大的脸,一般人的心脏强度是经不起接踵而来的恶意嘲讽的,更何况是一颗脆弱的少女心。” 美作附和着再次点头:“在旁人眼中,她还是个得罪了阿司的糟糕存在啊,不被群起欺负才怪,选择转学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又说,“你不说我还认不出她来,光凭一个普普通通的姓氏,还留不下深刻印象。而且她的脸跟以前比起来也差太多了吧。” 类言简意赅:“整容。” 美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决心可真够大的,看来总二郎那次可真把她刺激狠了。奇怪的是,她经此一役,难道就不恨身为罪魁祸首的阿司吗?” 类沉声道:“她已经爱到没有原则,变成了执念。” 她不恨令自己蒙上童年阴影的道明寺,却恨道明寺可能爱上的人。 恨到……要不顾一切地除掉对方。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美作不以为然感叹了句,总结道:“她竟然敢这样对你,就非得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可,三条家也一样不能放过。类,你可别又一时心软地阻止我啊。”他警醒地提前声明道:“就算你大方不计较,我被她的鬼把戏阴了这回,她也别想再出来了。” 这是要让她蹲牢房蹲到死的意思。 听了这话,类俊秀的眉眼间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茶褐色的眼眸深邃悠远,不复一向的温柔和煦,罕有的森冷简直要溢了出来。 他缓慢而清晰地道:“你当我是同情心泛滥的什么人?别说是她,就算是藤堂静,这次伤到了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绝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这是划清了界线,也点出了他的底线。 三条樱子这种与他非亲非故的偏执狂,自然不可能当得他的心软。此番既然不知轻重地招惹到他头上,若是不采取雷霆手段去惩治的话,又怎么镇得住暗中观望、蠢蠢欲动的那些宵小。 “那就好。”得了他的保证,美作总算放下心来,开始思忖着该具体怎么处理。 随手往内衬处摸索着,不料结结实实地摸了个空,才发觉香烟没带在身上,更不可能装进病号服。 这动作倒被眼尖的类给看到了,凝着不容忽视的怒意的声音蓦然响起:“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敏感地察觉到怒火的箭头即将被转移,刚刚还被批得一脸颓丧的西门迅猛无比地把头一抬。 黑眸里精光闪闪的,赫然一副得到解放、乐见其成地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美作的背脊僵了一僵,有那么一瞬间汗毛直竖,生硬地解释道:“……不,只是一点雪茄。” “你要是碰那种损人不利己的脏东西,就别再靠近我了。”类眯起了眼,看起来很想亲自动手、把美作拖过来压在膝盖上,狠狠地揍上一顿,亦毫不掩饰自己对烟草类的嫌恶:“是谁让你沾上这种劣习的?” 美作的心不争气地紧张得抽搐了一下,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只是在心烦的时候才偶尔抽——” 类洞若观火地盯住他瞅了会儿,忽地把头一扭,冷淡地打断了他:“心烦?分明是你的自控能力和自我排解能力太差劲。” 狗腿子-西门火上浇油:“在类的病房里还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知私下里吸了多少了。” 美作:“……”哦求你闭嘴吧蠢二郎。 被类这样冷厉地训斥,他非但不引以为忤,还默然生出些羞愧难当来。 他心虚地咳了咳,沐浴在西门那如影随形的、写满了‘喜闻乐见’的微妙目光中,尤其感到不舒服,只得定定地发誓:“类你不喜欢我碰的话,我就再也不碰了。” 类意味深长地掠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但愿如此。” 也不听他继续辩驳,好心提醒道:“刚才你家的保镖来这里找了一圈……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所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你最好马上出去澄清这个误会,否则‘美作家长子半夜自病房离奇失踪’的噩耗肯定会传得不像样子,闹得大家人仰马翻的。” 没准倒霉的院方管理人员已经面临着即将被拷打审讯、以期从他们口中掏出背后指使人的悲催下场了。 才挨上坐垫没多久的美作这样一来,也头疼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暗骂自己的粗心,但再依依不舍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好亲自出门收拾这因他的一时大意所惹出来的糟糕局面。 “等等。”类忽然叫住了他,捏着杯柄的手纹丝不动,只用淡淡的眼神示意道:“帮我把最上面那个抽屉里的盒子拿出来。” 还心有余悸的美作赶紧依言招办:“……这是?”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类微微一笑:“2月28是你的生日,可那天我和你都无法下床,自然也没办法亲自挑选了,唯有委托西田去买。同时也作为情人节那天让你受到惊吓的补偿,最后一共是两份,希望会合乎你的心意。” 还不待美作消化完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西门竖起眉来:“等等,你们居然还在一起偷偷过了情人节!” 类‘啊’了一声,懒懒地掀了掀眼帘,绵里藏针地问道:“你有意见?” 西门委委屈屈地表示抗议:“为什么我没有收到礼物!” 类眉眼弯弯:“我提早原谅了你,不算最好的礼物吗?还是说,你想要领带夹作为礼物,然后你现在就滚出我的视线?” 西门一噎,蔫巴巴地说着:“……维持原判就好,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美作只觉浑身暖洋洋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欢欣鼓舞着,喉间微微发哽:“类……谢谢你还记得。” 连他本人都忘得一干二净的小事,类竟然还牢记于心。 殊不知类听了这话后,眨了眨眼,诚实地交代道:“啊,其实是手机设置的日历提醒的功劳啦。” 美作:“……” 满腔的感动之前被兜头一盆冷水给哐当砸掉了一半。 类一脸诧异:“你还真信?” 西门不讲义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5章内正文结束。 第86章 允诺 美作这次乱跑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被吓得快丢了魂的家人把他痛骂一顿不说,负责安保的人员也被喷了个狗血淋头——该革职的革职,该训斥的训斥,该换人的换人。 这样一来,在未来的一周里,直到伤口彻底愈合之前,他都没能逮住机会偷溜出去。 见不到类的日子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不过他整天待在床上养伤,也不是完全闲着的——美作爸爸的原话是,‘既然你这么精力充沛又不知死活,不如继续学习处理公司的文件,也好过荒废度日,’接着劈头盖脸地撒了他一堆文件夹。 是了,那批丢失的文件最终还是幸运地被尽数追回。 还多亏这些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才不至于每分每秒都过得像是被热油煎着的小鱼般,痛苦难熬。 撇开姑且不提,还有一点也让他颇感无奈。 拆开精美的包装纸,类的礼物现出了本来的面目,然而,也不知是类不小心给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后者的可能性接近无限大,这只精雕细琢的迷你金质抽屉的把手上栓了个心形的小锁,若是没有匹配的钥匙,根本无法在不破坏它结构完整性的前提下打开。 关键就是,没有钥匙。 他把抛在地上的包装纸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地找了半天,瞪大了双眼,非常确定里头除了空气外不会再有其他了。 至于地毯上,也让人帮着找了,没有小钥匙的踪迹。 看来这个问题,只有留给类去解答了。 美作眼巴巴地数着日子,就盼着出院这天。 当这一天好不容易到来了,听着医生含笑宣布的时候,他只觉这面目可憎的人出口的话语却美妙得犹如天籁,怎么听怎么顺耳。 怀揣着颗扑腾扑腾地乱跳的心脏,美作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就下了楼,不料才赶到走廊口,就被一脸肃容的保镖们毫不留情地拦住了。 他们客客气气,却十分强硬地表示——花泽少爷刚吃了医生开的处方药,还睡着,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他纳闷类的病房的戒备怎么会变得那么森严,不由得问了一问。 原来始作俑者是大河原滋,想探病,结果悲催地碰了壁的她并不死心,竟然莽莽撞撞地带着群保镖准备硬闯,好在最后被及时拦了下来,可从那之后,花泽家也默默地加大了防守的力度。 “那我就在这里等吧。” 美作撂下这么句话,不爱惜形象似地,径直在阶梯上寻了个靠墙又能一眼望见门口动静的位置,席地而坐。 枯等了好一会,没盼来类,却等来了笑得志得意满的西门。 “咦,你们怎么把阿玲拦住了?快放他进去吧。” 他故作大方地把手一挥,语气自然地向他们下着指令。 “是!非常抱歉。” 保镖们这些日子来也跟他彻底混熟了,很快在美作眼红的注视下,从善如流地让开了。 “你是来看类的对吧,快进来。”西门假惺惺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美作:“……”真想揍死这个炫耀的混蛋。 别以为这家伙装得像,他就真会当对方对自己被截在门外一事一无所知。 明摆着是在里面看足了好戏,掐着点出来找优越感的。 心里怄气,可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谢了,总二郎。” 西门讶异地看他一眼:“你就打算这么简简单单地说句‘谢谢’了事吗?” 美作:“……不然你还想怎样。” 西门奸笑一声,凑到他身前,以几乎贴到他耳边的极近距离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美作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西门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转身下楼。 得了好处,他心里的阴云无形中消散不少,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暗自思忖:都说坠入爱河的人特别好骗,结果果然如此。连一向精明的阿玲都能被他轻易糊弄住,难道他在别人眼里也同样智商下降了? ——要不是类主动提出要见阿玲,他可没那么大方,把心爱的人拱手让到情敌手里去。 就算和解了也一样。 坐在硬硬的塑胶板凳上,心不在焉地晃动着甜过头的速溶咖啡,西门把使用完毕后空空如也的奶盒精准地掷入隔得老远的垃圾桶里,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只觉口腔里都在不停地泛着酸水,忍不住怅然地叹了口气。 还被蒙在鼓里的美作小心翼翼地旋开了门锁,力图不发出大的响动来,像一条滑溜溜的游鱼般跻身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机器所发出的规律的‘嘀嘀’声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明媚灿烂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布挡在了外头,唯有些微的空隙间透过零星的亮斑。 既然顺利进来了,美作便不再着急,不疾不徐地踱着步子,每当皮鞋的鞋底擦过光滑的瓷砖地板,即使再轻再小心,也难免摩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类背对着他,似乎正睡得十分香甜。 怕惊扰了类,美作本能地感到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绕到床前,也不准备坐下,就这么俯着上身,双手分别撑在枕头两端,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许久不见的类。 这是一张很纯净可爱的睡颜。 大约是西门这段时间以来的精心照料发挥了作用的缘故,被这一场祸事弄得尖得磕人的下巴好歹长了点肉,肤色红润,嘴唇淡粉,不像先前那样憔悴又苍白了。 老实说,他的睡姿可不太老实——细白的胳膊和修长的腿胡乱平摊着,只有脑袋还中规中矩地枕在软软的枕头中央;薄薄的被褥纠成分不清首尾的一团,甚至还被推到了床沿,只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纯色的病号服被撩到了肚脐上一寸许的位置,露出一段白生生的柔韧腰肢,和漂亮流畅的背脊线条。 光是这么静静地凝视着他,哪怕暂时按捺着什么也不做,也足以令美作感到浑身的血液热烫烫的,跟被煮开了一样,沸腾不已。 美作无意识地在唇角翘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几乎忍不住自己翻涌的妄念,缓缓地覆了下来,想要蜻蜓点水般地沾一沾那柔软的唇瓣。 距离缩短,直到近得能感受到类平顺的温热鼻息,一下一下地落在颊上,他表面上平淡自若,只噙着抹浅淡的笑意,而实际上稍着燎着的,是那份被深藏的、却始终无法忽略的野心。 ——他想把碍事的衣物亲自褪除,光明正大地、顺应自己的心意去完完整整地拥有这个人。 而不是保持在会叫对方安心的范围外,一直没有尽头地等待着。 但就这么因一时冲动去破坏长期以来堆砌起的信任…… 未免太可惜了。 谁叫自己怀抱着,想当类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人’的念想呢。 他暗叹了口气,艰难地闭上眼,勉强压制住进一步侵入品尝的诱惑,专心致志地j□j着,用舌头自带的湿液,细致地涂抹住那稍显干燥的唇上;另一手挪动着,隐忍地摩挲肤质细腻的腰胯一带, 类一动不动,乖顺得不可思议。 美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原计划只规规矩矩地在腰部以上的位置流连的手,终究是情不自禁地向那隐蔽的臀缝处开始了转移—— “嗯?你在做什么?” 类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一手抵住他的胸往外轻轻推搡,另一手则捂住他的前额,并不怎么施加力气,而是笑盈盈地明知故问着。 哪有半分睡意。 意识到自己被装睡的类给耍了,美作反射性地僵了僵,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却被他给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竟是渐渐坚定了决心,不仅没有撤回往那魂思梦萦的那处钻探的动作,反倒镇定自若地同样回以一笑:“做我想了很久的事情。” 类微讶地盯着他看了会,发现他是认真的后,莞尔一笑,把手重新放下,爽快地放弃了反抗,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说:“那你就做好了……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还是先拆你的生日礼物吧,是不是找不到钥匙了?” 美作惊疑不定地眨眨眼,问:“……真的?” 意外大奖从天而降,正中脑门。 把他砸得眼冒金星,思维仍处于短路状态。 类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即使是仰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姿态,却仍然高傲得像个手握重权的女王。 用睥睨忠仆的目光在他身上飞快地掠过,他的眼角带着些许媚意地稍稍上挑,不急不慢地道:“我可从没说过,不允许你这样做啊。” 得了预期之外的允许,美作的心脏以狂乱的节奏蹦动着,映在视野中的类的身影既清晰、又朦胧,一切美好得那么不真实,分明是只会在梦境里出现的场景。 他被类……认同了? “先拆礼物吧,别浪费了我的心意。”类低笑着催促道,示意他去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精巧的金质钥匙,跟个只会听命令行动的木头人似的,机械地将其戳进了那小锁的空隙中,往右扭动。 随着一声悦耳的脆响,锁应声而开。 里面躺着一个崭新的小型针线包,和一瓶……润滑剂。 类听着他骤然变浊的呼气声,心下微晒,脸上仍带着纵容的笑,从容地叮嘱道:“记得手法好一点,少让我失望,不然你铁定会被踢下床的哦——以及,别压到我的右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心心的火箭炮~~ 第87章 温柔 类那番威胁似假非真的,美作既不会全信,也不敢全不信。 但其实就算类不这么说,依他那向来表现出的、顺从到不可思议的态度,也做不出会伤害心爱的人的事情的。 在耗费大量时间,妥善地做好了前期的润滑和扩张工作后,美作心里怦怦狂跳,嘴上还是温柔地问道:“腿这样放的话,还会疼吗?” 他将类的腿搁在两个抱枕上,放在一侧。 类专心感受了下,诚实地说:“疼是有点,但可以忽略不计,不影响。” 美作担心地抚摸着那条光洁修长的腿,脱口而出道:“真疼的话,要不就不做了?” 类无语地看着他:“……只是有点疼也不做?” 美作吻了吻他的颊:“大不了再等几天。” 类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会,茶褐色眼眸跟玻璃珠子似的晶莹剔透,泛着润泽的柔光。 只看得美作口干舌燥。 下一刻,类就懒洋洋地把眼睛一闭,脸侧过去,正面几乎都埋进了蓬软的枕头里,本来扔到一旁的被子也摸索着扯了回来,草草地盖在身上,说:“既然这样,我多谢你体贴我的美意,现在你可以滚蛋了,再见。” 完全是一副要马上睡着的模样。 美作傻了眼。 ……不会吧。 被类无情地说扔就扔,他光着身,血液仍是烫热的,心里却像个破了无数窟窿的口袋,里头呼呼地灌着寒风,凉飕飕的。 简直不敢相信,类就这么不负责任地半途撂担子不干了。 只犹豫了不到三秒,他就决定还是豁下脸皮——反正在类面前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小心地碰碰类的肩,试探着说:“真要睡了?” 才一碰到凉腻的肌肤,他就感觉到类分明在轻轻地颤抖着。 ……完全是憋笑憋的。 “类!”美作无力地喊着。 类见被揭穿,也不再做戏了,从枕面上抬起头来,白瓷般腻滑的颊都微微发红,唇角则盈满了笑意:“原来只是说说而已的场面话啊。” 美作再不跟一味地以调侃自己为乐的他啰嗦,刻意木着脸,装成冷酷的样子,把被剥得光溜溜的类翻过来,如同轮流煎着一条炸鱼的两面一样,跻身其间,掰着臀瓣,从而分开那两条细白的长腿。 “那我要进去了。” 类笑了笑,又说:“你到底还做不做?磨磨蹭蹭的,等下查房的医生要来了,我可没兴趣当着他们的面表演。” 美作:“……” 这个不识好歹的小混蛋。 稍稍曲起类完好无损的左腿,美作忍耐着,极大程度地放慢了速度,沉身挺入。 “唔……”类低低地喘了几口,不适地蹬了蹬那条悬空的腿,颈子往后仰着,想通过这些小动作来缓解被硕物进入的怪异感。 脆弱又隐秘的那处,好像就这么被一丝一毫地占据,被一寸一寸地贯穿,直到被充得满满的,饱胀到了极限,鲜明得头皮发麻。 即便有润滑,美作侵进时也不敢有半分的疏忽大意,俊美的眉眼间露出忍耐的神色,浑身跟被绵绵细雨浇过似的沁着一身薄汗,注视着前所未有地诱人的类的目光,端的是柔软至极。 他知道类很漂亮…… 可从没想过,当类躺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时,所逐渐绽放出来的姿态才是最美最迷人的。 就在牙根都快被美作给咬断的时候,他昂扬的凶器终于进到了最里,抵着类柔滑紧致,又火热粘软得不像话的甬道,克制着把头埋在类的肩头,轻轻地啃咬着那精致且弧度优美的锁骨。 “我可以动了吗?”美作断断续续地问着,即使是浑身都被蒸腾的强大欲、念给煮得快要沸腾,他还是忍不住想确定一下类的意愿。 类低低地嗯了一声,眉毛微蹙:“……慢一点来。” ——好在阿玲的大小没有阿司的那么难以忍受。 或许也有前戏做得细致的功劳? 类聪明地没把这能激怒每一个男人的话语说出口。 “好。” 没留意到类的思维发散了出去,美作满口允诺,再不用人所难以想象的酷刑折磨自己,扣住类的胯骨,跟初次得了号令的新兵似的,怀抱着既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开始了缓慢的进出。 尺寸傲然的肉刃顶撞的力道并不强横,却携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撑开内褶强劲的排斥,烙铁般的器物深深嵌入类最柔软的地方。 节奏是缓慢的,然而也在逐渐加快。 犹如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在类的身边张开,在他还沉浸在和风细雨般的柔情和愉悦中时,已经不知不觉间落入了美作的无懈可击的掌控。既找不到出去的方向,也不知会被徐徐推涌的浪潮带到那里。 自膝盖到腰腹的位置,仿佛丧失了气力,还酥麻热软得不可思议,像是不再属于自己身体般的如在云端。 类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好像还是大意了。 ‘清醒’如同秋天那打着旋儿下坠的落叶,逃不过陷落在充满包容力的土壤中的命运。 美作在优雅地享用这具美丽躯体、开拓狭窄内襞时,也不忘贴心地照顾类的感受,一手跟弹钢琴似地抚弄着硬挺的乳粒,一手恰到好处地搓揉渐渐觉醒的腿间物事。 时不时游走到两人结合的地方,圆润的指尖轻轻地剐蹭圈住他的那一环软肉,不顾会沾上了溢出的粘稠汁液,直弄得它汁水淋漓,精水和体内自行分泌的润滑液顺着滑腻的腿根下淌,坠到浅色的床单上晕染一片;亦不安地瑟缩、战栗地收紧,牵引着使劲吞吐火热的楔子的幽闭之所也微微抽搐,才心满意足。 “啊……” 类半睁半闭着眼,手松松地攥住床单,不看美作,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紧合的齿列早就松了开去,任那喉间逸出似喜似痛的低吟。 “类……还好吗?” 美作凑近了他,沙着声音问着。不待渐变得情迷意乱的类恢复清明地给出答案,便将又软又硬的舌探出,用粗粝的一面舔舐类通红的耳根。 玉白的耳垂小巧而饱满,此刻泛着几乎快要滴出血来的红,被韧性十足又灵巧的舌反反复复地舔舐,逗弄着,倒像是通了一串串微小的电流,击打在舒服得懒得动弹的神经网上,陡然点燃了一小簇火花,沿着颀长的脊椎流窜到四肢百骸,化作细密的汗珠,渗出白里透粉的肌肤来。 在类还没意识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地主动款摆起了腰身,做出温驯的迎合姿态。 这全然是美作的意外之喜了。 “……没事。” 隔了半晌,类方定神看他,目光仍有些涣散,嗓音软绵绵的,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味道,眼里泛起了一片潋滟水光。 美作放过了被蹂躏得湿漉漉的耳肉,爱怜地吻了吻他的额,柔声道:“原来类你最敏感的地方是耳垂啊。” 类强撑着瞪了他一眼,可凭借现在这弱势可怜、受着温柔欺压的姿态,实在没气到什么恫吓作用:“……笨蛋阿玲。” 美作失笑,非但不恼,还抵了抵类的额头,凝视着那双水漉漉的眼眸,颇为愉快地承认道:“对,最聪明的是类,我在你面前永远是笨蛋。” 类意味不明地哼了哼,状似不经意地错开视线:“……我的腿很累。” 他本意是想让美作快些结束,却不料根本不想那么快就吃完这道惦念已久的美餐的男人,在好不容易啃到嘴里的此刻,又怎么舍得囫囵吞枣,而不是细细品尝? 于是美作眨了眨眼,替类拨开那一缕快搭在他眼睛上的湿发,曲解道:“好,我给你换个姿势。” 类:“……” 美作说换就换,暂缓了顶弄研磨的动作,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类被曲着侧压的腿得到解放,引着,勾到自己的腰身上。 角度的变化牵扯到深埋体内的硬物,就这么生生地倾轧碾压过被捣弄得酥麻的热襞,剧烈地绞缠了几下,热情地吮弄挽留,被紧紧箍住和缠裹的舒爽使得置身其中的美作本能地低吼一声,头皮一阵阵发麻,差点没当场射出来。 “啊!” 毫无心理准备的类突然遭受粗鲁的袭击,反射性地就痛叫出来,并且狠狠地挠了一下美作结实的背肌。 “类!”美作甩掉头上的汗滴,把手覆在类的耳侧,暧昧地笑着说:“你可真带劲的。” 作为这评价的回报,类又给他来了几下狠的。 回响在静悄悄的室内,除了粘液被翻搅时发出的叽咕声外,腿根拍击在柔腻臀瓣上的啪啪声外,便是类那时有时无的低吟,和两人此起彼伏的急促喘息。 美作不由更加情动,从轻动碾磨,转成偶尔混入放纵的夯击,到不再保留的猛烈撞击——这似乎成了类判断时光流逝的唯一凭证。 他迅猛的进攻,竟像要将紧致得不能顺利容纳他两根指头的通道给凿得潮软柔腻。 “唔——!” 每当被戮了一下狠的,试图保持沉默的类就会骤然拔高本来闷闷的哼声,恍恍惚惚,随着痉挛的烫热内里蜷起缠在美作腰上的足尖,倒着弓起弧度优美的背脊,眸光闪动。 唇瓣颤抖着,曳出不堪折磨般的细碎颤音,尾音因甜蜜的快感而微微上翘,颊色是醉人的酡红,略去那几分令人气血贲张的魅惑和媚人余韵,余下的则像是娇气的猫咪在冲依恋的主人撒着娇般,可爱又撩人。 待到云收雨散,两人分别攀上灭顶的巅峰,灼人的浆汁灌入温暖的腔道里,烫得类阵阵震颤,偏偏美作还在这紧要关头把玩着他那濒临极限的器物,使得他在紧随对方的脚步泄身的同时,又被汹涌的情浪给再度送上*蚀骨的顶端。 汗湿的两具躯体交叠着,紧紧相拥,忘情地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写阿玲的果然最没劲。他太温柔了╮(╯_╰)╭ 第88章 撞破 稍作休息后,美作充分发挥了自己出类拔萃的口才,软硬皆施,温柔地把还沉浸在快感余韵中的类哄得舒舒服服的,于是获得了对方的一时心软,缠着心爱的人,从从容容地又做了一次。 只是依照类忽然提出的要求,他纵然不太情愿,也还是乖乖地戴上了套子。 “为什么非要戴这个呢。”美作嘟囔着:“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控制好,不把东西留在里面的。” 类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质疑,倒是用没得商量的口吻道:“你不肯的话就不做了。” 美作闻言,忍不住微恼地以覆着薄茧的掌心,警告般地重蹭了蹭类那额外敏感娇嫩的大腿内侧,详装不悦道:“不要这么无情,类,明明知道我不会违逆你的意思,还特意这么激我。” 类稍一思忖,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可爱笑容来,更显唇红齿白,俊逸秀雅。 温声说:“你说的也对,阿玲一向是最听话的了。” 这话乍听是褒义的,可落在深知他秉性的美作耳里,自然没那么单纯,而听出了其中浓郁的戏弄意味。 美作拿他的笑没办法,狠狠地亲了他几口后,也没再耗费时间去纠结这个小细节了。 这一回和方才那次却是不同。如果说前半场是和风细雨的话,后半场,被血脉中澎湃的浪潮冲刷得陷入狂乱漩涡,难免失控的美作再没类想象中的那么听话了,顺应自己心意地掀起惊涛骇浪。 硕大的前端不由分说地劈开可怜地瑟缩着的脆弱入口,脉动忒忒的利柄强硬地侵进,寸寸没入,将火热的粘膜和内襞扩张到极限,还不待类缓过口气来,就势如破竹地一个挺身,径直撞进了最深的地方,使得类在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将修长的脖颈竭力后仰着,喉间泻出一声变了调的,宛若附有勾魂摄魄的魔力的呜咽。 像是要被生生贯穿般的钝痛,循着被器物凶悍顶磨的通道内膜,密密麻麻地漫上心尖。 无意识地张开的唇角逸着涎水化作的银丝,澄澈明亮的眼眸此刻雾蒙蒙的,像是晨起站在山巅遥望的田野,旭日初升前,氤氲在宁静山涧,翠绿指间的朦胧水汽。 更如在烧得正旺的火上浇了一勺油。 “你……啊……给我……慢一点……蠢铃。” 类的命令被撞得七零八落,破不成句。 美作始终揉弄着类精神地渗出半透明汁液的尘根,抽隙答着:“这时候让我停下……倒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呢。类,重要时刻就不要口是心非了嘛。” 被做得潮软的紧致甬道实在难以承受那越发猛烈的捣弄力道,一边艰难地吞咽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死命缠绕起那行事粗鲁、贪婪索取的硬物来,换来变本加厉的肆意磨砺。 “我还会让你更舒服的。” 类气急,却又被拽入其中,被迫跟着浮浮沉沉,婉转低吟:“笨……笨蛋……再不慢……” “再不慢,你就想怎样?” 美作好整以暇地凑到他唇边,腰胯冲顶的步调丝毫不慢,以强横的力度贯穿着他,带着细微调笑地问着。 类瞪他,艰难地吐出这么句威胁:“……我……要踢……” 只是,他在这关头还强撑着虚张声势,不仅没有威慑力,倒像只举着毛茸茸的爪垫,冲敌人示威的小猫咪。 美作愣了愣,想起了类在之前道出的威胁,不禁噗地笑了出声,只觉这样的类有种孩子气的可爱。 心里一动,把他那虚虚落在一畔的腿抬起,搭在自己的臂弯上,见类发出几下难以忍受的低喘,不由得有恃无恐地道:“好,那你可要看住了踢。” 话音刚落,又是数十下撒开了劲的蛮力倾轧。 类眼里残余的那一线清明登时被击得粉碎,连呼吸的节奏都变得迷乱起来。指尖深陷进他微微鼓起的肩肌,可当真是拿厚颜无耻的某人没有办法。 隔着一层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然橡胶,随着肿胀硕大在其中的频频律动、实打实的下下夯击和不留情面的凶狠擦蹭,床脚都被撞得吱呀作响,巨大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地阵阵袭来,以至于令人头皮发麻的异物入侵感也越发鲜明了。 两人相连处湿漉漉的,滑腻的浆被搅成了白沫,糊在挺翘白皙的臀瓣上,又有新的分泌物在巨刃激烈的鞭挞下溢了出来,沿着那圆润的弧度缓缓下淌,浊了雪白的、被攥得皱巴巴的床褥。 类想打这乐而不疲地欺压着自己、不再披着和善好欺的羊皮的这家伙一记狠辣的耳光,可待他真一巴掌挥向美作的脸庞时,早就失了该有的力气,虚虚地搭在那汗涔涔的颊上,完全不像是要教训他,更像在忘情地抚摸。 立竿见影地换来了更热情的狂放抽动,回回狠插狠捣,不抵到最深处、左右摆动一下腰身,折磨般地研磨几下是不会罢休的。令类苦不堪言的同时,那被一只作恶的手娴熟地把玩着的根柄,又稀里糊涂地泄了两回,使得相连之处泥泞不堪,黏黏腻腻的浊浆泛滥成灾。 腰身酸热酥麻,连感受那可怖尺寸的知觉仿佛都渐渐变得模糊了,唯有追随前方酣畅淋漓的释放的狭热甬道,发起了一阵剧烈的痉挛和缠搅,颤抖着,将深埋其中的物事绞得欢畅至极。 美作知道再这么需索无度地做下去,恐怕会真累到类,唯有不再蓄力,把积存已久的热情和爱恋化作凶狠的冲刺贯穿,来回割锯,大肆征伐。 一手铁箍般地扣住了类不断被撞得后退的胯骨,不容许他逃避分毫,逼他吸纳这快将温热体腔给活活顶穿顶透的进犯。十数下后,攀上了情潮的顶端,酣畅淋漓地泻出了热精。 即使被胶套给挡住了灼人的温度和灌入的浆汁,类仍觉得最敏感的那处有被热油烙伤般的灼痛袭来,像受伤小兽般哑哑地呜咽着,浑身紧绷,可此时遭受攻击的秘所却化成了这世界上最绵软的喜悦。 恍然间,又模糊地明白,掺杂其间不全是难受,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美作见类被他弄得精疲力尽的,几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被剥夺了彻底,莹润光滑的肌肤上稀疏地散着淡粉色的吻痕,唯有形状优美的胯骨一带,在被箍着迎向顶撞时,印下了几个清晰的指痕。 一方面是发自内心的愧疚,另一方面又隐隐感到异样的满足和自豪,美作面上不露丝毫端倪,一心伏低做小着,不光将好话说尽,还替类认真地做了善后的清理——包括取来温水洗净肌肤上的湿潮,又给饱受蹂躏的那处细致地涂上膏药,巴望着这样可以将功折罪。 然而,要不是类那条尚未痊愈的腿已经开始感到酸痛,美作是决计做不到只小小地尝上一口就偃旗息鼓的。 可条件偏偏不允许。 享受着美作尽心尽力的伺弄,类懒洋洋地仰躺着,嘴里含了颗沁甜的薄荷糖,吐词有些含糊不清地催促道:“快穿好衣服,收拾床上的脏东西,然后出去。” 美作顿了顿:“这怎么能叫脏东西呢。” 类好奇地问:“那你说是什么?” 美作一边慢条斯理地帮类穿衣服,一边笑道:“床上的那堆战果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要说我的那些是脏东西也就算了,我承认,但怎么能把你自己的一起骂进去?” 又说:“来,抬一下这只手。” 在他温柔的对待下,类不由得舒服地发出了“唔哼哼”的鼻音,闻言,稍稍抬了抬软绵绵的胳膊,任美作给他塞进袖子里,挑眉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整理好房间后,别忘了把通风扇打开。” 美作跟他面对面地坐着,开始给他换长裤,说:“那你怎么办?就算床上干净了,你身上的那些痕迹可没那么快消失掉。” “我可不用你操心。” 类睨他一眼,费力地抬起酸软的左腿,有气无力地踹了他一脚。 美作夸张地捂着后腰:“哎!类你好狠心。” 类故作冷淡地道:“你再这样装模作样地浪费时间,我下次会对准某处踹。” 美作装作心有余悸地摇摇头,妥协道:“好吧,类你把我吓到了……” 宽松的裤子一下子就套了回去,美作有些留恋那份在滑不腻手的肌肤上停留的美妙触感,刻意放慢了动作,别有所图地按摩着肌理匀净的长腿,硬是把十秒钟能完成的事情磨磨蹭蹭地拖到了两分钟半才完成。 “你给我见好就收一点。”类不客气地捏捏他的耳朵。 “我哪有不收了?”美作麻利地把自己的衣服穿回去,嘴上浮浮地应着,目光却蓦然被类颊上的那一抹绯红给吸引了。 不知不觉地,就倾身凑了上去,像是想仔细研究似的,好歹要先看个仔细。 类见他靠过来,顿时误会了他的意图,好笑地摇摇头,下一刻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一脸‘拿你没办法’的宠溺,轻轻地含住了他稍显干涩的唇瓣。 美作骤然瞪大了眼。 “这样高兴些了吗?” 茶褐色的眼眸在极近的距离里,温润而明澈。洁净得犹如一望无际的晴朗星空,闪闪烁烁的辉芒里,情意绵绵。 温温软软的嗓音像春日的和风般,无声无息地钻入美作的耳廓里,又转到脑海深处轰然炸开,一时间,满腔的爱慕火烤似的煎煮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只令他又惊又喜,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唇舌之间的甜美摩擦,让心笙自发地泛起一阵如在云端的飘然荡漾。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给打蒙了的美作,反而不太敢确定这是苦尽甘来的美好收获,耐不住怀疑起自己来,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着。 这丢脸的话被近在咫尺的类听了个仔细,逗得他当场就朗声笑了起来,待好不容易笑够了,轻轻地拍了拍美作的肩:“你可以通过用头撞墙来鉴定一下,现在,你真该走了。” 美作长叹一声,没有立刻挪步。 类懒懒地侧躺着,提醒:“你再不走,就会被发现了哦。” 美作充满遗憾地说:“从来不见你表现出任何舍不得我的表情,还赶我走赶得比谁都勤快。” 类低低地笑了笑,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挽留你呢?” “比如——”话才刚起了个头,美作那愉悦地舒展着的眉就忽然蹙了起来,拧得死紧,冲不明所以的类匆匆打了个手势,如同一只优雅矫健的猎豹般无声无息地跳下了床,轻手轻脚地疾步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猛地拧动了下,迅速地推开:“是谁!!!” “哎呀!” 女性吃痛的娇呼响起,一个被包裹在华丽的公主服饰里的软团子不料美作会采取这种行动,毫无防备之下,失去重心地一头栽了进来。 在长着亚麻色的卷曲长发的小脑袋即将悲剧地撞到地面上的时候,一只自她身后伸出的,有力的粗壮胳膊就稳稳地握住了纤细的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拽了回来,靠在自己身上。 “爸爸,妈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完全没想到会是自己的父母在门口失礼的偷听,美作极度不虞地沉下了脸。 “这就是你对待父母的态度?”美作爸爸很严厉地训斥道:“你差点让你妈妈摔倒,连半句道歉也没有,就想着要质问我们?” “阿娜塔不要凶阿玲!!”美作妈妈泪汪汪地抱着丈夫的一条胳膊,急得团团转:“都是我自己太不小心啦,不该靠在门上的,不是阿玲的错!” 美作暗叹着,放缓了语气:“妈妈,抱歉,但你们不该做出这样不符合……的举动来的。” “我也认为你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美作爸爸冷冷地说着,忍下想给他一拳的冲动,杀气四溢地扫了他一眼:“跟上。” 美作妈妈怔了怔,突然不高兴了,松开搂着他胳膊的双手,就这么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气势汹汹地说:“都说了,不许你这样欺负阿玲!” 夫人这么不配合,美作爸爸气结不已,可又不敢凶她,生怕惹她掉眼泪,只好蹲下来,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阿玲他不懂事,做错了,我只是想让他承认错误,及时改过,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 她态度坚决地摇头,不容拒绝地拽着美作的手,说:“我是妈咪,我要先跟阿玲谈一谈,你就先找讨厌的家伙发脾气吧!不许拿我宝贝的阿玲泄愤。” 美作爸爸头大如斗:“……你不能这样乱搅合——” 她委屈地说:“我才不是乱搅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都不关注孩子的心里在想什么,就想着你那些讨厌的公务,从来不主动提出要陪我们呜呜呜呜……” 一通胡搅蛮缠、扯东扯西后,她还是哭了起来,美作爸爸怅然长叹一气,再撑不起严父的架子,举械投降:“……你别哭了,就听你的,听你的!” 美作妈妈立马就云收雨歇,破涕为笑道:“真的?太好了阿娜塔!” 只见那精致的眼角干干的,哪有泪痕? 美作爸爸默默地咽下一口腥甜,扭头对这越来越不像话的长子道:“阿玲,你跟你妈妈谈完之后,记得第一时间来我这里,也有话要对你说。” 美作诚恳地道:“爸爸,你用这张脸想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实在是太勉强了。狰狞得不行,多对镜子调整一下吧。” 美作爸爸:“……” 好想捏死这个拿着免死金牌当盾牌的兔崽子。 他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脚下踩着重重的步子,满脸不爽,却又拿拆自己台的猪队友-夫人奈何不得,跟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唯有自己先离开了。 “你爸那张臭脸是天生的,别管他。” 撂下这句,美作妈妈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拉住美作,往相反的方向进军。 美作被兴奋过头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大力给扯得走了几步,又连忙挣脱了,冲回病房里,一脸恳切和焦急,近乎语无伦次地对类解释道:“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你不用担心,万一我爸爸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千万要相信我啊。绝对不要胡思乱想,更不好擅自结束,他们不能代表我的意愿。” 听出他话里透着的惶恐,类的眉眼间是一派的淡然,唇角勾起一个安抚性的弧度,毫不犹豫地应承:“好,我等你回来。” 美作终于感到一颗悬着心口的大石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目送着美作离开的背影,类思忖片刻,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在结束交谈后,不慌不忙地侧着探身出去,直到指尖成功够到目标物为止。 他将那被美作随手抛在地上,尚未来得及——亦或是被一不小心给暂时性地忘却了——去清理掉的胶质套拾起,又用纸巾将表面的残留物擦去,接着在套口那里,利落地打了个死紧的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梦羽浠的地雷~~~╭(╯3╰)╮ 还2章完结正文。 第89章 交涉 妈妈的态度比美作想象的要开明的多。 或者说,他和她的脑回路实在是大相径庭,于是所担心的事情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满面愁容:“阿玲,你真要和类在一起吗?” 美作肯定地点头,温声说:“是的,很抱歉,就算爸爸妈妈无法体谅这一点,我也还是要这么做。” 她愁眉不展,长叹一口气:“……但你们生不了孩子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难道阿玲,你要去泰国做变性手术吗?!” 美作:“……” 他差点喷出一口血。 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她倒抽一口凉气,捧着脸,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自己的儿子,坚定地下了结论:“那样我肯定会认不出你的!绘梦绘芽也会很害怕的!” 美作额角青筋一跳,握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妈妈,请不要擅自替我做莫名其妙的决定。” 以及,就算是变性人,但凡是后天通过手术强行扭转的,也不会具备新性别的生育能力。 她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会,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你不准备这样做就好。可这样一来,问题还是不能解决啊。” 美作随口道:“你可以考虑和爸爸再努力一下,给我和绘梦绘芽生个弟弟。” “哎呀讨厌啦阿玲,这么令人害羞的话也挂在嘴边!” 她娇羞无限地攥着裙角,另一手轻轻地拍了拍美作的脸,忽地灵机一动:“要不到时候,等绘梦绘芽长大了,生宝宝之后送你一个?” 美作满头黑线:“……妈妈你这样说分明是怕身材会走样吧,在卖孩子之前有征询过她们的意见吗。哦不,她们本身都还只是刚上幼稚园的小孩子呢!”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着:“说服她们同意,这不该是你本人来完成的工作吗?别怪妈咪不提醒你,一定要把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先定好,你爹地才有可能同意哦。” 美作诧异地滞住了,连‘爸爸’这个称谓莫名变成了‘爹地’也无暇分神去计较了。 她恶作剧般揉着难得显得呆愣愣的儿子的脸,继续说:“妈咪能帮你搞定大部分来自爹地的抗议,但流着美作家血的小宝宝总要有一个的哦。” “妈妈——” “无论如何,阿玲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 美作在这头心情复杂地跟他思维跳跃的妈妈交涉,留在病房里的类也完成了出院前的最后一次例行检查。 拒绝了轮椅,他选择了使用那副崭新的拐杖。 “类少爷,现在备车回去吗?” 类笨拙地拄着拐杖往电梯的方向走,摇头:“不,你也别走,先呆在原地。等阿玲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就在中庭的长椅上等。” 拐杖敲在地板上,发出一下下清脆的咯咯声。 身后响起的,则是保镖们几不可闻的脚步。 类心不在焉地按下电梯门前的按钮,忽然忍不住想,阿玲这次真能挺住来自父母的压力吗。 前世的阿玲一声不吭地在现实面前选择了顺从。 这一世的他,会不会有所不同? 会不会如他在刚刚承诺的那般,即使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也还是坚持到底。 类朦朦胧胧地发觉,自己似乎并不对这个答案抱有太大的期望……这意味着,无论阿玲今天最终做出的选择是什么,他也将不会太过失望。 伤痕累累的皮肤自动生成了坚不可摧的硬壳,不再将柔软暴露在外。 失望的苦涩滋味,曾经品尝过太多太多回了。 其中,又参杂着多少源自年轻气盛的冲动? “啊——” 才踏出旋转门,便险些被强猛的阳光给耀得花了眼,类本能地伸手挡住那直射的光线。 可很奇特的是,沐浴在这种快要灼伤人的日照中,那堵在喉间的不悦似乎被渐渐烤熔,而心头上氤氲的那片阴云,仿佛也渐渐淡去了。 豁然开朗。 为什么会无端端地开始患得患失了? 这样沉浸在胡思乱想中,除了会自乱阵脚外,根本不具备任何正面意义。 ——阿玲让自己相信他,那就不应轻易否定,而是放心地去相信他能处理好,这是对他许下的承诺的基本尊重。 前世归前世,既然幸运地重活了一回,便不该让它太多地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毕竟人是活在现下的。 话说回来,上辈子,难道自己就不存在过错吗? 有。 不光没有去主动争取,也没有撕开一切阻碍的魄力和坚毅。 倒是隐隐沉浸在对过去的伤感中,自主封闭了一切接纳新鲜事物的欲、望,既看不清好友们对自己状况的深切担忧,也自私地看不清他们面临的诸多烦恼。 一直依靠着父母的庇荫,在炽日的无情烘烤中,不懂事地、愉快享受着羽翼丰满所带来的一片闲适荫凉。 对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有对谁产生了特殊的好感……心安理得地装糊涂。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面临更大压力的阿玲呢。 自始至终,可是一星半点的希望和暗示都不曾给过对方啊。 连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都不存在的话,凭阿玲的谨慎性格,会按照原计划循规蹈矩地娶妻生子,再正常不过了。 类一边细细剖析着自身在过去犯下的错误,一边慢条斯理地挑了张无人的长凳坐下。 如果阿玲决定遵循本心,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份爱情的话,那他自然也要全力以赴地去守住它。 如果他选择了背弃誓言,日后要按照父母所期望的模式行事,那也无可厚非。 生养了阿玲十数年的人的分量……怎么算都该比他要重得多才对。 类想,这是完全能被理解的。 哪怕答案不尽如人意,自己大概也能释然地微笑,在关键时刻心无芥蒂地伸出手来,替对方保驾护航。 他们之间仍然有一份牢不可破的友情维系着彼此的关系,和各自步上正轨的生活。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属于圆满结局。 “类,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本来在大厅里发呆的西门到底没能坐住,在附近焦虑不安地走着,眼角余光就忽然瞥见了独自呆着的类。 不由得既惊又喜,连忙走过来问问情况。 类在开口之前,先用眼神示意了下围着自己的保镖,让他们退远一点,腾出个能安心说话的小空间来。 “如你所见,我出院了。”类习惯性地打了个小哈欠,随口问道:“你不坐吗?” 距离近到这个地步,相关经验丰富的西门一下就看穿了类和美作才做过的事情,胸腔里淡淡地泛着酸,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阿玲没陪你一起?” “他被他爸妈给叫走了。”类认真地看向他,水润的茶褐色瞳眸熠熠生辉,仿佛有着穿透人心、直击最柔软的地方的力量:“他即将做出的选择,或许会影响到我们四个人呢。” 西门讶异地挑眉:“为什么?” 类不负责任地分析道:“他若是扛不住这波攻击,要痛改前非,重回熟、女怀抱的话,你和阿司大概会因为减少一个劲敌而拍手称快;反过来说,他若是顶住了,对你其实也不是毫无益处的。” 西门耐心地等待下文,没有催促。 类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成功的话,他和我的关系将会在社交界里半透明化,恰好能作为你的挡箭牌。” 听到后半段,西门不服气起来:“但我也可以——” “你不可以。”类平静地打断了他,“目前的你根本还不具备脱离了西门家,也能过得很好的能力。你的能力还处于稳步上升的重要阶段,在瓜熟蒂落的时机到来之前,你为了可笑的自尊心而轻举妄动,就像是尚青涩的瓜果拒绝藤蔓的营养供给,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阿玲还不是一样?” 类摇头:“他是没有别的选择途径了——即使是一时疏忽,但暴露了就是暴露了,时间不能倒带回去,而你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得更充分一些,不需要这样仓促。” “你不过是相信阿玲,却不相信我罢了。” 西门气闷,半天才软弱无力地反驳了句,心里或多或少也明白此言非虚。 类见他神情郁郁,不禁缓和了语气,又安抚性地揉揉他的头:“别误会,我不是指你一无是处,而是你和阿玲情况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了?” 美作冷不丁地插话。 两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前方。 “嗨。”类的唇角微微上翘,权当欢迎。 “你来了啊。”西门无精打采地说着,连例行攻击都懒得发动了:“没看到我跟类正谈得高兴吗,居然连加入的最佳时机都不会计算一下,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美作毫不犹豫地抬起腿来,踹了在争宠大业上、敬业到堪称无孔不入的他一脚。 力度不大,却是特意踹的臀部,颇具戏弄意味。 西门本能地捂着臀,勃然大怒:“喂!找死吗!” ——才得了大便宜还大喇喇地示威找茬,简直不能忍! 类闻言,不轻不重地呼了正摩拳擦掌的西门的后脑勺一巴掌,不赞同地道:“别乱说话。” 西门恶狠狠地瞪了一脸奸计得逞的美作一眼,替内忧外患的自己哀叹一声,脑袋沮丧地耷拉下来,彻底蔫了。 乘势追击的美作把他拨拉开一些,挤到中间坐下,自顾自地握住类的一只手——虽然很快就又被甩开,说:“我跟爸爸妈妈谈过了。”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美作有些吃惊:“那你先来。” 类垂眸,用冷淡到几乎能渗出寒气的嗓音道:“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吧。” “嘶——” 毫无心理防备的西门登时就咬到了舌头,倒抽一口凉气。 作为直接当事人的美作打了个激灵,被这晴天霹雳给劈得三魂去了七魄,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心痛如刀绞:“类!你听我解释,我——” “我不想再关心你那些麻烦事,”类面无表情地止住了他辩解的话头,口齿清晰地罗列着理由:“我想过了,我们还是结束吧。你的父母肯定希望你拥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对吧?我既不想被他们骚扰得无法继续原来的平静生活,我的自尊也不可能容忍你跟其他女人结婚,还不想连累得你的家庭有失和睦,更不想你身为继承人的地位受损……倒不如就此打住,及时把错乱的关系倒回起点,我们做回朋友,好聚好散。” “绝对不行!”美作忍无可忍地抓住了类的手肘,即使那失控的力气令类吃痛地皱起了眉,也不愿松开,脸上难掩慌乱和恐惧,跟一头受伤了的野兽般惶恐无依,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会接受这样单方面的分手的!我已经和爸爸妈妈都说清楚了,就算以后将绘梦绘芽的孩子过继过来也好……” 西门不动声色地围观他的拼命解释。 类叹了口气。 美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满是坚定不移。 类忽然敛起了眉眼间的无奈和疏远,慢悠悠地说:“呵,你以为这些是我的真心话吗?实在是太天真太愚蠢了,阿玲。” 美作:“…………” 类全无耍了他的愧疚,残忍地接着打击:“判断真相的能力简直都没进步过。” 一旁的西门偷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自类一张口,作为旁观者的他就万分清楚阿玲又要被耍了。 类抿着的唇角微微上翘,呈现出一个罕有地携着魅惑和邪气的弧度,优美纤细的手指则轻轻地挑起了瞠目结舌的美作的下巴:“说真的,在我切切实实地见到你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就此放手。但你既然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刻自己送上门来的话……” 他懒洋洋地宣布着,一字一顿:“抱歉,错过这宝贵的最后一个机会,恐怕你就算是做梦也无法逃离我的身边了。” ——先前那些自我开解的内容,不过是因太过紧张而编造出来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见鬼的圆满结局。 他获得上天眷顾,幸运地重活一世,在拥有更优越的其他条件的情况下,凭什么不能按照个人的心意任性一回呢? 替别人考虑太多,却要牺牲和埋葬自己的情感。 而把自己拘束在条条框框和众多顾忌里的,正是他本人。 在亲眼见到此生的美作不经过任何挣扎的情况下,断然选择了自己的那一瞬—— 心底涌现了货真价实的喜悦之情,和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直到这一刻,类终于无比确信—— 不管会有多少波折坎坷,他都不会大方地把喜欢的笨蛋们拱手让人了。 美作唇角抽搐,捂着仍有余悸的左胸,半天才头痛欲裂地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类,再这样时不时戏弄你可怜的爱慕者的话,早晚我会被你气跑的。” 类莞尔,极其恳切地道:“你要是敢逃跑、和别的女人结婚的话,我现在就叫人把你那些刚被送到冷冻储存中心的东西培育出来,长大了做我的紫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正文finish~ 第90章 完结 “等等……紫之上?”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西门眉心忽地一跳,笑容僵在了脸上,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该不会是我所猜测的国外的那项技术吧!” 类云淡风轻地承认了:“嗯,看来你听说过ivf 啊。本来我只是留着预防万一,若是你们那股上脑的热血淡去的话就可以马上销毁,可如今看来,多半会真的派上用场呢。” 一旦卸下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心理负担,缺了那桎梧,他下起手来就方便多了。 反正网,早在很久以前就撒好了。 美作显然也略有耳闻,不由得心尖一颤,迟疑地问道:“……这就是你坚持让我用那个的原因?” 倒是想起了来第二回时,类非要他用套子的这一茬。 类半点不带犹豫地点了点头,又抛下一记重锤:“附带一提,阿司和总二郎的也有保存呢,在冷冻库里维持着活性,状况暂时都还不错。” 西门感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下意识地干笑道:“……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吓。” 类微微一笑,如拂面春风般温润而和煦:“我还以为你们会感到惊喜呢。” 又半开玩笑道:“这样对我也很方便。你们要是哪天惹我发大火了,就去克隆你们,然后把你们给踹掉哦。” 自动自觉地忽略掉后半句里、叫人毛骨悚然的威胁,美作还在垂死挣扎:“类你不是在感情上有些洁癖的么……怎么会愿意容许代孕母亲的存在?” 类一愣,像是对美作话语的内容懵懂无觉般歪了歪脑袋,奇怪地看向他:“你误会了。偶尔做出些无伤大雅的让步是必须的,我并没有无理取闹到想独占你们到那个地步,更不愿意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影响或者伤害到太多人。” “阿司有姐姐,你有两个妹妹,就连总二郎,也有个哥哥。可我是家中独子,花泽家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再者,不管是不是有个同时具备我们血脉的孩子存在,都不会对我们现有的羁绊产生负面影响吧。” 西门揉揉太阳穴:“我头疼的就是这个。祥一郎早就离家出走了,说不定哪天会被那些好管闲事又权欲熏心的老东西找到,然后请回来给我这个名不顺言不正的‘继承人’制造麻烦。” 类眨眨眼,补充道:“哦,那你尽管放心。经过了两次复读、仍然申请东大医学系失败的西门祥一郎——现名皆川祥一郎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认输,如今正在属于我个人名下的那家新商社里担任技术部门的普通助理,一边心满意足地享受着普通白领朝九晚五的生活,一边与同事牧野杉菜处于热恋期呢。” 西门:“……” 平日里表现得就像只善良无害、纯洁迟钝得堪称与世无争的绵羊,类此时用轻快的语气说着与这形象南辕北辙的话:“他在员工公寓住得好好地,生活小区里自然有我的人负责随时监控。但凡有发现他和任何可疑人物交流来往的苗头,我就会第一时间把他发配到非洲去,在母蚊子的热情亲吻中研究开发项目。” 西门:“…………” 美作:“…………” ——为什么那种‘类真是算无遗策’的感觉越来越浓重了? 不,这信息量巨大的一段话本身就充满了令他们无语凝噎的槽点。 类腼腆地绽放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眼眸深邃、漾着润泽的淡淡水泽:“潜在的危险源总要被牢牢控制在手能触及的地方,才能放心啊。” 他落落大方地摊摊手,又回归了正题:“反正又不需要你们亲身上阵跟她们发生点不可告人的事情,甚至连见面都不会有,仅仅是双方分别贡献出一枚具有活性的精、子和卵子罢了……我为什么要矜持做作到连这都介意?” 西门缓缓地闭上了眼。 ……‘矜持做作’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啊?! 美作勉强地笑了笑,不怎么诚心地感叹道:“类你的思想越来越开明了,这样一来,倒是我太古板了呢。” 西门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丧心病狂又没有底线地在讨好类的节奏啊这是! 即便心里堵得不行,却也要照顾类的感受,不好说什么。 ……毕竟类的举动的宗旨也是为他们着想。 就目前而言,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类似是想起了什么,右手握拳,清脆地侧砸到左手手心上,露出个‘啊,差点忘了’的表情来:“对了,你们放心。我会将卵子提供者的候选人名单给你们送去,保证一人一份。预定施行的时间和人选都最好挑个时间跟父母商量一下——特别是你,阿玲。总二郎那里姑且不着急,等你的心思彻底定下来,人也成熟了再说吧。” 美作扶额:“类,希望你别生气,可我真想说,过继会不会比较恰当,也不会太麻烦你——” 类笑眯眯地扼杀了他的侥幸:“一点都不麻烦,我很乐意为你们做点事情。再说了,绘梦绘芽才刚进幼稚园就读没多久,你怎么忍心打她们的主意呢?” 又兴致怏然地说:“既然你们现在都知道了——其余的细节我也将不再隐瞒,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加配合哦,毕竟现今的技术还不成熟,或许会失败很多次呢。” 美作默默咽下一口腥甜,豁出去般,自暴自弃地笑着赞同道:“那就听你安排了。” 西门:喂喂喂…… 他悲哀地发现已经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了。 类好像在他们兀自沉浸在甜美又酸涩的炽烈爱情中时,就细心妥帖地布下了一张无隙可乘的天罗地网。 一条条透明而柔软的蛛丝,温柔地将他们密密实实地包围起来,警惕心早已低到不能再低,犹如泡在一汪温暖的池水中,随着小小的波澜起起伏伏,品尝心笙荡漾的美妙。 “类,伯父伯母他们……”从震撼中渐渐回过味来,美作忽然感到有些紧张。 类掀掀眼帘,懒洋洋地望着他:“唔?什么。” 美作清清嗓子,忐忑不安地问着:“……定然也会很快得知消息的,我是不是该出面,请求跟他们谈一谈?” 类抿唇一笑:“这个啊,我早跟他们说过了。” “啊?!怎么会!” 西门和美作难得异口同声了一回。 “真算起来,还是总二郎你先露的马脚。”类无奈地瞟了他一眼:“你守在手术室外时的脸毫无遗漏地落入了他们的眼中,大概是表现出来的焦心和痛苦的程度完全超乎‘好友’该有的范畴了。” 西门:“……那结果如何?” “我只能说,他们虽然不赞成,却也没有阻止我的打算。”类轻描淡写道,端丽雅致的面庞一如既往地被恬淡柔和所萦绕着,安安静静的,只字不提期间为说服父母所付出的大量努力:“暂时先不要去管他们,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冷静,来调整着自身的观念慢慢接受……是最好的。” 美作此刻脸上的表情正如他的心情一样复杂:真不知是该庆幸逃过一劫,还是该郁闷被排斥在类的商量人选外,亦或是感到派不上用场的深深挫败了。 “那我们这样维持现状就可以,什么都不需要做吗?”西门不太自在。 美作稍稍回神,不禁冷眼纠正:“是‘我’,不是‘我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自作多情。” 恼羞成怒的西门登时就轰了一拳到他脸上。 类好笑地看他们扭打成一团,也出来不阻止这种极其别扭地表达友谊的胡闹,随口道:“估计要暗中考察下你们的品行吧,那就记得表现好一点。就算去夜店把妹或者约有夫之妇见面,也千万小心谨慎,别被他们派出的负责盯梢的人给发现了。” 还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战,殊不知类早就把隐患给解决得干净彻底,甚至连他们都稳稳地蒙在鼓里—— 相比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美作就显得很狼狈了。 连最后那个最头疼的问题,都是拥有神奇预见能力的类着手找出最佳解决反感,并作出让步的。 西门想,真不愧是类。 美作在高兴之余,心底也难免有个声音在悄悄地问:……类的准备怎么会那么周全? 自己分明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好他,保护好他;然而事到临头,能做的事情却极其有限。 要不是有通情达理的妈妈在拼命帮衬,他能不能在思维古板又固执的爸爸的盛怒下保留基本的人身自由都很难说。 ……算了,心意相通才没多久,便幸运到能在父母的允许下,和类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而不用遮遮掩掩偷偷摸摸,本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 会去纠缠于这种小小的别扭和窘迫,简直是可耻至极的、完全不体谅类的心情的莫名任性。 美作深深地看了温柔地笑着的类一眼,不知不觉中,释然了。 就这样,漂亮又狡猾的鱼儿在自我唾弃和安慰下,最终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幸福的美梦里,屏蔽掉外界一切不和谐的音符,钻进了由类精心编织的网罩。 类:“先代我向你妈妈致谢,再过一段时间,等筹备的东西皆都准备就绪了,而我也具备能让我本身满意的实力了……再上门拜访。” 美作伸过手,很自然地帮类扣好松掉的最上方那颗纽扣,垂眸应诺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总之,类你跟阿玲的关系这就算顺顺利利地半公开了?”西门难掩羡慕嫉妒恨地说着:“诶——这也太走运了!” 类笑而不语,美作则从从容容地接道:“不管明面上产生什么变化,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听出这话里的诚恳,西门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嗓音说:“算了……我只想四个人一直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而不是一个人偷偷地抢走类,霸占他。 类轻笑道:“唔?你想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一个课题所耗费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短得多呢,总二郎。” 西门嘟嘟囔囔地抱怨:“还不是你们联合起来送了我个天大的惊吓!我真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类假装没听到,不去搭理他。 美作的唇角微微上翘,认同道:“真巧,我也一样。” 西门嫌弃地撇撇嘴:“别以为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这样做的!” 美作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我没那么大的脸面,但就算得不到你的所谓‘允许’,我也有众多途径去达成想要的目的的。” 西门不怀好意:“噢,卷毛狐狸你终于不装模作样了,看上去比之前要顺眼一眯眯了呢,虽然。” 美作反唇相讥:“那你就是头臭鼬,还是不姓宇智波的那种。” 西门眼里冒火:“呵,你以为我说你是狐狸你就是藏马了吗?不过是跟在老虎背后耀武扬威的丑角罢了。” 类饶有兴味地加入:“我以为只有阿司那种比较,嗯,童心未泯的人才看jump,原来你们这些总爱嘲笑他的人其实也有默默关注啊。” ‘幼稚’的美作和西门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他们好像无意中暴露了什么。 美作勉力撑出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总之,阿司那里我会试着劝说的。” 西门的目光锁定了立在远处枝头的那只乌鸦不放,也配合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美作倏地露出个‘啊哈,你是在说笑吗’的表情,毫不掩饰对他的鄙视:“你就别添乱了,我蛮有把握说服他的,但若是加上你,可就不一定能成功了。” 类点头:“更大的问题会杵在阿司的妈妈那里,障眼法肯定瞒不了她多久,我届时再负责解决。” 见类开口,西门干脆没跟他继续计较,自顾自地牵起了类的一只手,亲昵地摩挲着那白皙细润的肌肤:“切,我巴不得你一个人去自找麻烦。话说,要是特意瞒着阿司,等他千辛万苦地历练回来,结果看到这一幕的话……” 美作不甘示弱地也握住了另一只,脑海中情不自禁地联想着那副画面,顿时失笑道:“一定会气疯了。” 类诚恳地建议:“其实你们两个更般配呀,直接凑一对吧。” …… 心灵感应大概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的,远在纽约的阿司在睡梦中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寒颤,难受地把眉头拧得死紧,喉间闷闷地咕噜了一下。 分明是凉爽的气候,却像是在胸腔里着了火一般,仍是燥热不安得很。 直到意识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这才继续接着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非常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陪伴!!!!!!!!!!!!!!!!!!!!!! 这文就在我一直想虐却又舍不得虐的平淡节奏里结束了……嗯,感谢你们看到这里。 虽然途中卡得很辛苦,成绩跌得很惨,到底也算圆了我对f4的一个妄念,还有你们的可爱支持,要不是这样,我早就腰斩掉啦。 厚颜求个作者收藏,我确定开了的新文有2个,现耽和头文字d的同人 (*/w\*)感兴趣的妹纸……就收一下我吧! 还有2-4个番外的样子,会陆陆续续更新的~~~~~~以及定制,很快也会出来(虽然肯定没什么人要买,单纯是我自己想收藏啦)。 番外内容大约会包括,1类去世后、f4的反应;2类和道明寺枫的交锋 3和前世阿玲的滚滚滚以及一些交代43p(可能写可能不写) 第91章 番外一道明寺(上) 事情的起因,是道明寺在他的二十二岁生日晚宴上的一时失言。 驾轻就熟地穿梭在人群中,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弟弟,道明寺椿露出副‘我理解你’的表情,把还剩下一半酒液的高脚杯往铺着纯白四角桌布、制工精细的水晶桌上一放,落落大方地捻起裙袍一角,在他对面那张圆椅上,优雅地坐了下来。 “干嘛啊。”即使对象是姐姐,道明寺也依然没给什么好态度,脸色臭得跟刚从厕所里捞出来一样,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要放松自己找地方,别跟我抢位置。” 道明寺椿不以为意地笑笑,以平淡的语调威胁道:“别以为这是你的生日party我就不敢揍你了,你再出言不逊的话,信不信我马上让你顶着熊猫眼出去?” 道明寺连眼帘都不屑掀,也不知有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切,懒得理你。” 到底是没再出口赶人。 擅自加入的道明寺椿哼了一声,见好就收地没往下接:“不就是没让你时限一到就回日本,至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啊。等多一个月的时间,有那么难熬吗?” 道明寺从牙缝里挤出凉飕飕的话语来:“为了会场的完整性着想,我劝你别再提那事。” “ok,不提就不提。”想到他在怒火上涌的情况下,确实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破坏性人格,道明寺椿明智地举手投降,“请柬可是切切实实地有给你那三位老朋友派送的啊,是他们自己选择不来,这个别赖到我头上。” 对此心知肚明的道明寺,眼底的阴鸷顿时变得更深了。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起来,懒懒地往后一仰,如猎豹般矫健的身躯转瞬便落入软软的靠垫上。 然而,感官上传递的舒适感受却半点没给心情带来良性影响,仍旧恶劣无比。 “心情那么糟干嘛,今晚的主角可是你。致辞一完就溜掉,妈妈被你气得不行呢。”道明寺椿劝了劝,抿了口酒,又说:“她要把你介绍给其他人,你跑得太快了。” 道明寺傲慢的腔调里透出的是强大的自信:“我不需要她那些人脉,也能做得很好。” “知道,知道。”她没好气地说着,长腿一撑一伸:“本来还以为经过这四年的勤奋学习,你的脾气会跟脑袋里的东西一样有所长进,没想到还变得更糟了。” “不要你管。你不是对那老太婆也很有意见的吗?就别来多此一举地劝我跟她母子情深了。”道明寺随口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就不能没事找我可爱的弟弟聊天吗?” “哦,聊什么。聊你老公前天在旧金山的一间无牌酒吧里跟一个好莱坞女星幽会,还被媒体记者逮了个正着的事?” “臭小子!”被戳到痛处的道明寺椿终究是没忍住,一拳轰了过去:“别跟我提他!” 她在发现他的外遇时,不光是感到极度的失望又气愤,还觉得倍受侮辱——曾经,她无比相信这份以两大企业互惠互利的联姻作为开端的婚事里,是存在真挚爱情的。孰料,残酷的现实却给了沉浸在美好的童话世界里的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道明寺只消偏偏头,就利落地躲过,说:“我提不是为了让你不痛快,是不想你再忍耐下去,以后更不挺快。” 道明寺椿挑眉:“你的意思?” 道明寺:“不想忍,就离婚。你名下的产业完全能让你过得很好,妈妈反对的话,我帮你顶住。” 他说得认真,道明寺椿心里一软,本有些羞恼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你不懂的,我跟他结婚六年多,怎么可能说分就分。”她烦躁地拨拨额发:“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 “哪里来那么多借口,不过是不想去做罢了。”道明寺不屑地冷笑:“当初那个风风火火,连私奔都做得出来的姐姐,早就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被磨平了锐气和棱角吗?竟然连基本的血性都没有了,真令我看不起。” “别拿你进步了的日文水平来对付我!”道明寺椿恼羞成怒地开始地咕噜咕噜灌自己酒,末了把空荡荡的杯子倒扣在桌上,状似全神贯注盯住那片被晕染开了的污色不放:“翻旧历是没意义的,我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 她难掩惆怅地叹了口气,颊上微醺,素来矜傲的美丽容颜是说不清的落寞:“我需要时间,慢慢地,一个人想明白。” “你要原谅他?” 她摇头,“大概不会吧,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地捂了捂阵阵抽痛的胸口,苦笑:“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这颗不争气的心还会为他而痛。” 道明寺平静地凝视着为情所伤的姐姐,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罕有地文艺了一把的她,颇觉不好意思地打破了这僵局:“说这些你也不懂,你不是暂时还没喜欢的人吗?上次妈妈把小滋介绍给你相亲,听说那也是个性格爽朗不娇柔做作、身材又好的大小姐,跟你算得上般配。你倒好,不仅避若蛇蝎,还恶语相向,弄得她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皱眉头。” 道明寺冷哼,原本敛起周身萦绕的锐气和不羁,工整地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的他忍无可忍地爆了句粗:“放屁,她看我不顺眼是因为她看上了别人,天天跟只发、情期的母猫一样追在他身后碍眼。” 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给吓了一跳,道明寺椿皱着眉,反射性地就训道:“喂喂喂,对女孩子不要那么脏话连篇的,太没风度了!” 道明寺:“她那是女人吗?她是女人的话,我就给她起码的尊重,但我眼里看到的,只是一只不知教养为何物的母猴,现在还退化成母猫了。” 连身在纽约的他,都能时不时地看到她纠缠类的绯闻,大喇喇地毫不避讳媒体的视线,真是面目可憎。 要不是分、身乏术,家里管教又严格得很,他铁定要冲上门去给她呼啦几记铁拳,揍成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才不管她是公是母是圆是扁。 道明寺椿蹙眉,十指相互交叉着:“算了,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但当初语言不通的你都非坚持要留纽约的原因,不是为了她吗?” 她对阿司真命天女的存在略微好奇了一下,着手进行小小的调查,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大河原滋也在纽约,且在找一个‘形式粗鲁直接,外貌英俊的日本男性’。 这不是指阿司是指谁? 倒是不晓得,他们还存在着这么一段欢喜冤家式的孽缘。 道明寺夸张地咧嘴笑,满是讥讽:“啊哈?开什么玩笑,我当时连她是哪根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心力交瘁的道明寺椿也没心思去详细解读少男的别扭,一挥手,说:“感情的事情很难说通,唯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那种即便再痛苦,手心被荆棘刺破,割得鲜血横流,也不舍得放手的执念了。” “一想到会永远见不到他,在街上在宴会上擦肩而过,也会变成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早上起来,身边将是空荡荡的;餐桌上见不到他的笑容,也得不到他的早安吻;不会有人浪漫地为你准备生日和情人节礼物;有他在的家,不是一个空荡荡得只有佣人和灯火的大屋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归处;哪怕全世界与我为敌,我也将确定,他会站我身后,当我永远的后盾。” “阿嚏!”道明寺煞风景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抱怨道:“姐你好恶心,我牙齿都快被酸掉了。” 刚才还沉浸在伤感中的道明寺椿暗自憋气地磨着牙,紧攥成拳的手背青筋鼓起,终于按捺不住心下最真实的冲动,哐当一下往那头卷毛上砸去。 “以往你每次出手打人,不是太过手痒,就是突然感到不好意思。现在我发现,原来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心虚。” 道明寺轻轻松松地用手心抵住了她拳身的去势,强硬地握着,一字一顿地说:“你在犹豫什么?不想要了,就干脆利落地扔掉;想留住,就拼尽一切地去争取回来,去问个清楚,别一个劲地独自钻牛角尖。你怀疑任何人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怀疑自己的心里的声音。” 道明寺椿不自在地别过头:“你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屁孩根本就——” “我明白你无法割舍的感受,因为我也有这样一个想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好好珍惜的人。” 抛下这么句惊天动地的宣言,道明寺沙着磁性十足的嗓音说着,日益成熟的英俊面庞神采飞扬,剑眉星目,深邃黑眸里隐约流露的深情满溢,足让世上的每一个拥有柔软心肠的女人为之动容。 “啊?你是认真的?!”道明寺椿差点惊掉下巴,急不可耐地欺身追问道:“是谁?” 道明寺耸耸肩,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姿态:“暂时不想告诉你。” 道明寺椿:“……” 真想宰了这个越来越往秘密主义发展的混小子。 “唉,”她明白自己想要撬开弟弟的嘴的难度,和几年前完全不能比,索性无奈地放弃,只絮絮叨叨地说:“我还想,你的对象会不会是类那种——” “你说什么?” 骤然打断了她未竟的话,道明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一瞬不瞬。 “……我说,类那种性格的人肯定比较适合你。”道明寺椿莫名其妙地睨了额外显得热切的他一眼,没有多想,径直往下说:“他比较沉稳,又温柔地能包容你的任性,大河原家的千金与你的太过接近,倒是容易产生冲突和频繁摩擦。” “姐,你很有眼光嘛!” 道明寺那张英气十足的帅脸突然绽放出了个灿烂到炫目的笑容,主动握住了姐姐的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被夸得起了鸡皮疙瘩的道明寺椿:“……” 她说什么了她。 “我说的那个人,就是类啊。” 道明寺大大咧咧地抛下了一枚核弹。 “吓——!!!” 道明寺椿骇然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满脸认真的他,一动不动。 三秒。 三秒。 又三秒。 “你是说真的吗?” 穿着华丽鱼尾裙,风韵犹存的道明寺家的小半个掌舵人,道明寺枫也不知站在视线死角处听了多久,形状与道明寺的如出一辙的瞳眸里充斥着肃杀冷凝,还有彻骨的愤怒。 第92章 番外一道明寺(下) “没错,死老太婆。我就是认真的,怎样?” 道明寺椿暗暗叫糟。 道明寺却在短暂地愕然了一瞬后,恶意满满地扯起嘴角,“难道你准备现在就上台宣布这件事,然后把我这个继承人踢出家门吗?” 道明寺枫用前所未有的嫌恶目光扫了他一眼,像是看着什么无可救药的污物一样,半晌,才冷冰冰地说:“我一直在想你怎么会购入那些恶心的玩具……果然是他的关系啊。他跟美作家早前公开的,也只是用来麻痹我的障眼法吗?” 不是没有过怀疑,是始终不够肯定。 现在倒是证据确凿了。 “不,只是你的儿子在一厢情愿地发花痴而已。”道明寺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站起身来,拍掉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不是觉得我这样的行为丢光了道明寺家的脸?但很遗憾地告诉你,大概你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重新培养第二个了。” “不知羞耻。”道明寺枫抿了抿唇,眸光锋利如刀,阴冷地讥嘲道:“我更想知道,你哪里来的资本这么有恃无恐。” “你想知道?”道明寺低低地笑了:“就凭如今的你——已经无法辖制住我了。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还是四年前那条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只凭着一口气一条筋往前猛冲的应声虫吧。” “自成年后,我手中便握有由祖父处继承得来的28%的股份;之后,我又在你大概还没时间没精力注意到的地方,陆陆续续地收购了些散落在外的股份,目前持有的份额是31%,恰好比你的15%要多上不少呢。” 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脸色越发阴沉,爽快地抖出一部分筹码的道明寺不由得愉快地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补上最狠的一刀:“况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但凡是持股超过30%,就能向董事会提出罢免分社的社长了吧?” 道明寺枫怒极反笑:“所以,你是要罢免我?” 道明寺假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得不从习惯了独、裁的母亲底下未雨绸缪一下,留一手,保护自己和喜欢的人罢了。你要是一意孤行地想对花泽物业施压的话,不说我这位大股东会不会否决你的方案,单是父亲那一关,你就不好过了呢——他可不会不稳重地为了个人恩怨就鲁莽地拿重要的盟友泄愤的。” 他不是不担心类,而是太相信自己的恋人能耐有多大——何况,类的身边还有两头忠心耿耿的犬科动物,一边乐而不疲地争风吃醋着,一边丝毫不马虎地施行堪称无隙的保护。 即使很不爽,他还是必须承认,有总二郎和阿玲在,他要放心得多。 母亲想通过类做最薄弱的突破点,是全然不可能实现的。 不知在这短短的刹那间,长子的脑海里就转过了无数念头的道明寺枫犹如听到了什么非常荒诞离奇的事情般笑了出声:“你以为他会允许你做出这样有损财团名誉的蠢事?” 道明寺冷嗤,尖锐地指出:“当好处多于虚无缥缈的名誉上的折损时,他会欣然同意的。” 跟时不时还暴露出一些负面情绪的道明寺枫比起来,在这四年的相处里,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极少谋面的父亲才是真正冷血的工作机器。 道明寺枫急喘几口,沉吟了下,竭力稳住被炽盛的怒意焚烧得濒临崩溃的理智,旋即是不留余力地刻薄道:“我记得从你小时候起,我就提醒过你不要老跟那些不成大器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脑子迟早会变豆腐渣。本来以为你这几年长进些了,好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背负着什么责任,又该与什么才叫正确的人群来往……不料你早就鬼迷心窍,疯得很彻底了。” 道明寺一挑眉毛,用近乎玩味的口吻道:“我的朋友?……你都不知道现在的他们有多优秀,就自以为是地下着评判吗。” 眼见着气氛愈发险恶,道明寺椿不安地动了动腿,暗自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插话道:“妈妈,我想阿司已经长大了,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闭嘴,阿椿。这里没有你一个外嫁女说话的余地。”一句话把道明寺椿的脸打击得苍白如纸,面部线条一如既往的冷硬无情,犹如戴着张从不卸下的冷漠假面般不曾流露出任何可以被称为是‘温情’的东西。 她淡淡地瞟了眼被羞辱到的阿椿,嘴唇嗫动着,一下下继续剜着她的心:“我说你,这是嫁为人妇该有的表现吗?与其这么空闲地重温小时候离家出走的这一套烂俗把戏,或是还站在这里操多余的心,倒不如回去谨慎一下自己的言行,妥当下你的举止,再看牢你的先生。” “妈妈……”一向好强的道明寺椿不料会在亲生母亲这里遭受恶言恶语,眼眶里顿时盈满了泪水,在她的强忍下不停地打着转,偶尔沿着线条精巧的眼角落下,糊掉了细致的妆容。 她对接下来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未闻,连弟弟替她打抱不平的怒吼也没听进去,只觉得渗人的凉意直刺骨髓,又恍若被涂满了油、放在旺盛的火上烘烤般煎熬。 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血丝沁了出来,才用痛到快无法承受的声音,颤抖地说:“你总是这样!完全没把我们当做你的子女过,也从不关心我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希望得到的又是什么,不曾顾虑过我们的任何感受,不过是纯粹将孩子视为可以随时用来谋取更多利益的工具吧!如果阿司这辈子都不幸福,你真的会替他感到歉意吗?” 道明寺枫的声音是一贯的无波无澜,冷淡到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身为大财团的继承人,连自己的婚姻都处理不好的话,那只证明他太过无能。” 道明寺椿的泪水终于阻拦不住地夺眶而出,嘶声指控道:“你——根本没有一颗为人母的慈心!” 道明寺枫沉声警告:“我让你过了二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你预备这样忘恩负义地用辱骂来回报我吗?” 道明寺椿下意识地噤了声,被凛冽的气势压得一时喘不过气来,只倔强地梗着脖子,不顾形象地抽噎着 ,一双湿漉漉的瞳眸大睁着,带着些微的恨意,看向自己那冷酷到满心满眼只装满了工作和利益的母亲。 道明寺枫不理她,偏过头来,冲着羽翼渐丰、不再会被轻易摆布的长子,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要固执己见,死不悔改了?” 道明寺不答反问:“那你是要反对到底了?” 道明寺枫眼含薄怒地微微颔首,深吸了口气,蓦然伸手,在空中挥舞了下—— “你们负责稳住外面的客人,告诉他们,这里面发生的任何不同寻常的响声,都是为一会的余兴活动在做准备,不需恐慌。” 她有条不紊地交代完,又朝向另几人说:“然后,你们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尽快把他带走关到房间里去。如果挣扎得太厉害,直接动用麻醉枪。”所剩无几的耐心最终还是被消耗殆尽,她漠然地下达了最强硬的命令。 “你——”面对她毫无预兆的发难,道明寺惊怒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不得不在伏在地上狼狈地打了个滚,躲开近距离射出的麻醉弹。 道明寺椿尖叫起来,扑上去厮打其中一人,试图保护弟弟。 “不用顾及她,一起带走就是。”道明寺枫蹙眉,不满地补充道。 毕竟力量差距太大,道明寺椿很快就被制服了,唯有道明寺还在负偶顽抗。 “可恶——臭老太婆,你疯了吗!快点来人!” 他咆哮着,也不知撞到了什么,脖颈处一阵火辣辣的痛,此时也无暇顾及了。 水晶桌被他匆忙躲闪的动作撞翻,重重的桌面骤然倾斜,摔在厚厚的地摊上,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在他忙于闪避的功夫,其他两名听命于她的保镖已然揪准了时机上前,四条筋肉鼓鼓的手臂牢牢地按住了他的手腕和肩膀,在吃了几下狠厉的踢蹬后,硬是忍着腰腹处传来的、内腑几近移位的剧烈痛楚顶住了蓄满了恐怖力量的膝盖,这才抑制住他跟暴怒的雄狮般挣扎的势头。 “把他——”道明寺枫拧着眉,正要下达下一步指示时,她的心腹助理横山却一脸为难地走了过来。 “十分抱歉,我不得不打扰一下,社长。” “什么事?我这里在忙。”她不耐地撇下这么句。 “是这样的……”他凑到她耳边,不知悄悄地说了什么,道明寺椿随后万分神奇地发现,她紧锁的眉头竟是缓缓地松开了。 “你们,”她心情略有好转,连不争气的叛逆儿子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松开他吧。但记得立刻没收掉他的护照,回头直接放我办公桌上。” “是!” 道明寺枫不再逗留,稍稍掀起曳地的裙摆,一边以标准到可以被列入淑女教科书的走姿,优雅地迈上阶梯,顺口问道:“他不是拒绝了请柬吗,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前来?” “我也不知道,赖恩先生说马上就到,是他的属下先送来了合同。” “总算有件谈得上舒心的事情了。”鲜少会把自己的真实心情表露在外的她尽管还是木着脸,语气却谈得上是愉快的:“看来,他还是相当重视道明寺财团的。” 众所周知的是——安特,这个总部在纽约,于三年前声名鹊起的集团,旗下近乎垄断了一切有关新电子产品的设计和生产制造,财富在短短的几年里,就像滚雪球般,迅速累积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吓人数目。 无论是在全球像瘟疫般转瞬便流通开来的即时通讯网络,还是倍受音乐爱好者青睐的可携式文件储存播放器,智能手机的开发,以及功能多到令人目不应瑕的电脑操作系统等……想象力和行动力皆都强到吓人的地步,他人光是趔趔趄趄地追随着他们的脚步进行模仿,就累得精疲力尽了,这还不提他们那更新迭代、将产品日益完美化的恐怖速度。 不夸张地说,单论道明寺枫的办公室里,就有不少于六件与安特集团能扯上关系的产品。 即使只是粗略估算一下他们明面上的账目和拥有的用户群数字,安特的主人也能轻松跻身进全球富豪榜了。 连去年席卷一切的金融风暴,自始至终的,它都维持着屹立不倒的状态,堪称毫发无损。与敏感地嗅到不好的气息、当机立断地抽身,却仍然或多或少地受到些波及道明寺财团比较起来,这惊人的预见能力足以让明眼人惊叹。 可它幕后的真正老板和一口气注入大笔初始资金的主人,却始终是个不为人知的谜。 一向深居浅出,从不出现在任何媒体面前的集团董事长,居然亲自赶来道明寺家的别墅参加他们未来继承人的生日宴会…… 对道明寺财团的看重可见一斑。 横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信满满地说:“要选择东亚地区的代理,非我们莫属。” 道明寺枫矜持地嗯了一声,重申道:“不管条件有多苛刻,要让多少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它的代理权拿下来。” 不只是表面上象征的利益,还有更多是背后具备的影响力,那是用金钱的数字都无法进行普普通通的估量的。 打开大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道明寺枫的注意力当下就被放置在茶几上的三摞文件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过去,信手拿起来,挑了最靠近她的一份粗略浏览了下,又匆匆放下,拿起另外两叠,重复着,对比着—— 心里凝聚的疑团愈来愈浓重了。 “社长,有什么不对吗?” 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的横山,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隔这么远看不到文件的内容,他也能从她眼神的些微不同察觉出古怪的地方。 “为什么……”她轻声自语着:“在条件上天差地别的两份待签合同,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苛刻的那份,恰恰触摸到了她能承受的让步底线,与之相差无几;而优渥的那份,简直跟负责起草的人疯魔了似的,把绝大多数利益都拱手让给了代理方,自己却接近分文不取地做着白工。 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几下清脆的叩击后,大门被悄无声息地再次打开。 一个身体线条流畅优美,携着股不怒而威的慑人气势,不过是闲庭信步,就将周围的人给轻轻松松地比了下去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起身相迎的道明寺枫,连瞳孔都因极度的惊诧而扩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心神遭受巨震,她脸上的表情被抽空了一瞬,旋即勃然大怒:“横山!连你也联合起来愚弄我吗?!” “我并没有愚弄你,也请不要大动肝火,道明寺夫人。”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浅浅地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类并没有在乎她口头上的失礼,从从容容地寻了厅里的沙发坐下。 修长的腿自然地交叠着,这才不慌不忙地替百口莫辩的横山助理解释:“我就是安特集团的董事长,这次前来,主要不是为了叙旧,而单纯是想洽谈公事的——你实在不需要反应过度。” 好心情被一扫而空,道明寺枫眯起了眼,艰难地消化着这条极具轰炸性的信息,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激烈起伏:“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吗?” 摆明是在质疑他欲盖弥彰的后半句。 类温温和和地说:“不是会不会相信的问题,而是愿不愿相信的问题。如果你真的厌恶到不肯跟我说上半个字,早在刚才就会不屑一顾地拂袖而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稳如泰山了。” 道明寺枫沉默片刻,骇笑一声,也不知是讥笑识人不清的自己,还是讽刺扮猪吃老虎的类:“这么说来,我倒是一直小看你了。” 类没有故意去谦虚——在对他印象极差的道明寺枫面前,做表面功夫非但无济于事,甚至是自取其辱的。 不假思索地运用了同样模棱两可的诡辩式语调,隽秀如画的眉眼微弯,看似彬彬有礼地回道:“没有人希望自己会被小看,但既然是一向精明能干又阅人无数的伯母,偶尔因为太过疲劳而看走了眼的话……我想,也是可以被充分理解的。譬如四年前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那几只垃圾股,后来不都干脆利落地翻了身吗?”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心知自己明里暗里都被刺了几下的道明寺枫撇了撇嘴,忍耐着没有反驳。 在对象不是儿子阿司的情况下,她那宛若随时要经历精密计算才会真正运转的大脑就会清晰无比,权衡着利弊,很快得出‘公私分明’比‘争一口气’要划算得多的结论。 于是选择了隐忍不发。 “我想,你在解决完我们之间的私事之前,是无法集中精神来就公务进行商榷了。”类露出个在任何人看来都显得非常纯净可爱的笑容,“那我们就来谈谈个人方面的问题吧,尤其是就阿司的人身安全和自由上,我需要与你达成一项共识。” “就算你是安特集团的掌舵人,你似乎也管太宽了。”道明寺枫高傲地扬起了下巴,机质的黑瞳里掠过厌恶的色彩:“坦白地说,我不会再允许犬子与你再见面。” “阿司已经年满十八整整四年,无论依照哪个国家的法律规定,都是具备完全个人行动能力的成年人。适度的管教,绝不该包括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哪怕是父母,也无权侵、犯这项连平民都享有的基本人权。”类笑意不减,字字铿锵:“况且,我相信你也渐渐意识到,在钳制他行动的问题上,你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将护照邮寄给了我,你的部下恐怕只是在白费功夫了。” “你——” “我无意跟你争执,但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条件。”类话锋一转,把道明寺枫即将出口的恶言恶语堵了个正着:“我给你的三份合同,就代表我的诚意。” “呵,你以为让于我一些利益,我就会放任阿司和你继续来往吗?”道明寺枫抱着手肘,神情冷峻:“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我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给家族荣誉上抹黑的下作事情发生的。” 类摇摇头,又递过去一份调查报告:“这是你心目中的儿媳最佳人选,大河原滋的个人名下财产,也就是她嫁妆的大约数目。” 道明寺枫本能地接了过来,不知道他突然转变话题的意图,警惕地打量着他。 类落落大方地又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在这三年来所累计的个人资产的一部分明细,嗯,我想数字会比旁人所估算的要大一些,总之光这些便是她的两倍半。” 他眨眨眼,开了个不怎么合时宜的玩笑:“当作聘礼,如何?” 道明寺枫:“……” 类条条列清:“总之,通过阿司跟其他社长千金的联姻来帮助道明寺财团获取利益,将远远不及我所能提供的那些,还会有一定的、遭到反噬的风险,相比起来,我和他永远不可能扯出一张合法的婚姻证明,在财产的完整性上显然要更容易保留。” 道明寺枫:“……” 类:“若是存在子嗣上的顾虑的话,如今的代孕技术趋于成熟,不过是一颗卵子的功夫。” 道明寺枫:“……” 类思忖了下,温声补充道:“我展示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告诉你,我过去不曾在阿司身上图谋过任何东西,以后也同样不需要。” 道明寺枫:“令尊难道就这么放任你的胡作非为吗?” 类微笑:“他们一向以我的幸福为重。” 道明寺枫似笑非笑:“阿司不过是玩玩而已,你指望从小喜新厌旧的他对一个男人会存在天长地久的感情吗!” “若真如你所说的话……那你究竟在不安些什么呢?”类笑着揭穿了她的色厉内荏,详装无奈道:“好吧,要真有那么一天,不管最终是分是合,结果我都愿意一力承当。即使这场豪赌注定一败涂地,我和阿司,此刻也是相互信任,毫无保留地深爱着彼此的。” “其实你答不答应都一样,阿司早晚会脱离你控制的。要是他做起来有困难,我不会吝于助他一臂之力。”类不顾她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径直说道:“可我想,毕竟你是他的母亲,哪怕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渴望一份来自母亲的爱,那是我终身都无法给予的,我也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我尊重你,不是因为你是长辈,而是仅仅是因为,阿司爱你,希望你不会令他失望透顶。” 道明寺枫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拾起那份条件最苛刻的合同,冷静道:“我等着你为今天的狂言后悔莫及的那一天。” 类笑吟吟地冲那个离去的骄傲背影挥挥手,轻声说:“合作愉快,再见。” 不用说得太明白,他也清楚,她这算是默许了。 “……嗯嗯,顺利解决了,你们先回我家吧。”类保持着这份好心情,给兀不放心地留守在外面的西门和美作,分别打了个电话告知情况:“我还有点小事,马上就到。” 现在要去看看阿司那个莽莽撞撞的笨小子。 ——然后,他们四个人,就可以一起回东京了。 第93章 番外二他他他(上) 晚上,当终于忙完了公务的类从电脑前的沙发椅上起身,想到要去寻找不知跑哪儿去了的美作时,被管家告知了对方正在三楼的健身房里锻炼身体。 他本准备直接过去,思忖片刻,索性也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顺便活动活动因久坐而血液不畅的躯体。 “阿玲,每天都这么勤奋?” 在楼梯口老远地就望见美作站着拥有数码刻度的拉力器面前,卷长的头发被帖服地束成了一条马尾,固定在脑后,随他游刃有余的一下下动作轻微地一甩一甩的,偶尔洒下小颗汗珠。 “类,今天居然这么快就忙完了?”美作听到心爱的恋人的声音,不由得惊喜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忙不迭地就跑过去,展开肌肉线条扎实有力的双臂,就想给类来个大大的热情拥抱—— “你浑身都被汗弄得*的,不许碰我。” 类毫不留情地出言打击着,顺道拨拉开了他的狼爪,也不理美作故作沮丧的表情,径直站到美作原来使用的那件器械面前,拿起握柄就要开始—— “啊,等一等!类!” <美作赶忙制止了他的乱来,蹲下,麻利地替他调校好相关数值,这才重新让开了位置,笑眯眯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殷勤地说:“现在好了,请用。” 类默默无语地瞟了他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那裹了吸汗海绵的手柄,一声不吭,也不往下动作。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发生似的。 多年来形成的默契早已令得本就擅长察言观色的美作进化到,即使只通过类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眼神,就能对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心知肚明的地步,此下也不例外。 眼见着装傻失败,美作唯有失望地轻咳一声,可怜巴巴地夹着尾巴走开了。 类淡淡的目光里,诉说的分明是‘不许围观’。 赶走想看好戏的阿玲,类试探性地拉了几下,发现美作替他调的确实是恰到好处的标准设定。 “……” 不知怎的,非但没因美作的贴心而受到感动,反倒是有种类似于‘不服气’的复杂滋味油然而生。 这分明是瞧不起他的体能吗。 类悄悄地偏过头来,正巧见到美作已经背过身去,咕噜咕噜地在一架高速运作的跑步机上奔跑着—— 真是上天赐予的大好时机。 他迅速屈膝半跪,仔细研究了几下表盘上的刻度和按钮,借着跑步机所发出的噪音的掩盖,坚定地按下了‘恢复上次设置’字样上的凸起。 “哔——” 液晶板上的数字在一阵急速的乱跳后,最终定格在了比先前要高上不少的地方。 没料到这声响会这么尖锐,不由得有些心虚的类下意识地扭头顾盼了下,动作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好在美作没有察觉到这头的动静,还在专心致志地跑着。 类稍稍松了口气。 ——就不信了,连看起来身形纤瘦的阿玲做起来都颇显易如反掌的设置,他应付起来还会有困难不成? 只是,随着自信满满的他握持住手柄,进行锻炼时,懊恼无比地意识到,他切切实实地低估了阿玲的力量,同时高估了自己的。 即便他使尽了全身能调动来协助手臂的一切肌肉,咬紧了牙关,拼命拉拽—— 那该死的弹簧拉绳就跟被卡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不会吧。 类难以置信地急喘几口,莹润玉白的俊脸憋了层因用力过头而产生的浅浅红晕。 阿玲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健壮了? 他不快地拧着眉,几乎要怀疑这由电脑控制中枢的器械是不是故障了。 “噗。” 不知何时从跑步机上溜了下来,站到聚精会神地观察机械问题的类身后,目睹了大部分过程的美作愣是没能憋住偷笑。 像是只偷橡子被人发现了的花栗鼠,绚丽的红一路渲染到了类润白的耳朵根,背脊绷得死紧,嘴角不知所措地抿着。 “哈哈哈,类你真的太可爱了。”暴露了行踪的美作索性不再掩饰,肆意地笑了出声,还趁机一把搂住了尴尬地僵在原地的恋人,在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又蹭又舔的,调侃道:“你以为我是瞧不起你,所以坚持要偷偷试一试,对吗?” 被说中心思,类闷不吭声地别过头去,忍不住气恼被逮了个正着的自己,又有些埋怨特意看他笑话的美作。 ——简直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 “并不是你的原因呀,是我平时尤其有注重锻炼肩部、上臂和腕关节的力量,毕竟这是关系到拿枪姿势的部位。”怕惹得类恼羞成怒,美作适可而止地停下了笑声,仅仅是把那份笑意换作用微微上翘的唇角噙着,眸光温柔如水:“有我和总二郎保护类的话,类就算不那么强,也没关系的。” 类轻哼一声,挑眉道:“我可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美作不以为愠地摇摇头,自夸起来:“不要逞强嘛。我们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表面强悍哦,而且忠心耿耿,终身免费,连个试用的机会都不给吗?” 类懒得予以理会,轻轻地在夸夸其谈的他的脸上拍了一下,吩咐道:“把它调好给我。” 被敷衍了的美作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一摊手,无辜地说:“我忘记你先前的数值了。” 类:“……”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做戏做得投入的美作看了会,终究不敌后者的厚脸皮,扶额一叹,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开。 “别别别——”类才刚翻下坐垫,走出半步不到,美作便眼疾手快地箍住了他柔韧纤细的腰,按捺不住滋生的邪念似的,隔着质材薄凉的衣料摩挲着紧扎的小腹,在美丽的猎物为之轻颤了下时,当机立断地借用了惯性,往自己怀里顺理成章地一带—— “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吗?”他厚颜无耻地说着,掰着类一起转身,又给类换了个方向,好让他将背朝着自己,整个线条优美匀净的背肌都能亲密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挤在一张只堪堪够一人使用的坐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缩短到零。 美作每次呼出的温热气息往往都会落在类敏感的耳廓,携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勾得他本能地瑟缩一下,连带着圆润可爱的耳垂也几不可闻地发着颤;而类的每一下心跳加速,也逃不过美作的强悍感知,换来一句暧昧的逗弄和沙哑的低语。 “不要胡闹,快放开。” “类,就允许我用蛮力胜你一回吧,”美作觅到他凉软的唇瓣,轻轻地用舌尖撬开雪白齿列,放纵地与类唇齿交缠,寻隙呢喃着:“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好吗?” 被挑弄得渐渐情动,类强撑着那一线清明,肃然地沉下脸,在被美作用四肢和烫热胸膛困住的情况下,坚持要掰开他那撒娇般的纠缠,含含糊糊地拒绝着:“这里……不是做那种事的地方。” 健身房是个随时会有佣人进来的半公开场合,哪怕是两人关系半公开的两周年纪念日,类也决计不会在有其他更好的地点可供选择的情况下,还纵容美作胡闹的。 “唔?那类想在哪里,还是床上吗。”不待类回答,美作便自顾自地否决了这个议题:“太远了,我铁定忍不了那么久的。” 在拿起手机叮嘱门外的保镖们守在楼梯口,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进来后,他耍赖般地剥掉了类的上衣,露出一身细腻无瑕的诱人皮肤,和无从挑剔的匀称肌理,一方面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口干舌燥,亦心猿意马起来。 他稍一思忖,别有用心地推荐道:“要来试试这个小腿弯举机吗?” 类闻言,反手搭在他的腰身上,两指捏起一小块薄薄的皮肉,猛一使力,掐了一把狠的。 美作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在类身上摸索抚弄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今天是纪念日,我也想跟你做,但这里真的不行。” 被美作施展出来的八爪鱼般的缠工给磨得无可奈何,一不经意便吐出了罕有的坦诚语句,类颇感窘迫地垂眸,不愿看美作因此露出的欣喜若狂的模样。 实际上,他料得没错—— 做梦也没想到类会记得这个重要的日子,美作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甜得跟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罐子一样,快被怀里的人那软绵绵的温柔话语,和叫人心潮澎湃的柔情蜜意,给感动得彻底融化了。 “你竟然还记得……” 他喃喃道。 类在颊上那因羞涩而升起的温度稍微淡去些许时,恢复了矜贵的模样,懒懒地抬起下巴,睨了他一眼:“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坦白地讲,他才不是会去留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特别是新公司刚上路的那半年,作为它的最高领导人,类不仅是提供灵感的最大源泉,也是把握局势、根据前世的讯息引领着研究和投资方向的机要人物,一旦忙起来,需要频频出差不说,平时用来陪伴恋人们的时间被无情地压榨,生日也无瑕庆祝…… 在他本人都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冷落了这两头环伺在侧的饿狼。 于是在去年的纪念日,美作和西门以‘类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真是令我们好伤心是不是只记得工作不爱我们了’为由头,半强硬半诱哄地叼着他的后颈提溜上了床,轮番上阵,使尽浑身解数,折腾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则是腰酸腿软的,走都走不动路,只能无力地趴在床上,任由心里愧疚的f2精心地亲自伺候他。 从那天开始,他想不记得都难。 “要是总二郎听到,说不定要喜极而泣呢。”美作忍不住笑道。 “那就让他多流一点鳄鱼的眼泪好了。” 最后给这炉烧得正旺的火无意识地添上了一瓢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类。 不过是一个轻柔得像被花瓣拂过的吻,却崩断了美作拼命压抑着本能的冲动的最后一根名为‘克制’的弦。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再不在他能控制的范畴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就是3p 第94章 番外二他他他(中) 类的本意,只是把那浅浅的吻当做劝他‘再忍一会、进卧室再说’所支付的押金。 美作却将这视作了同意的讯号和矜持的撩拨,不由分说地按着类的肩膀,携着像要将他生吞了的凶狠架势,侧着颈项,再次火热地堵住了甜软的唇舌。 类闭着眼,全身上下的神经仿佛都集中到了口腔里,把那正细细扫舔,卷缠吮搅的舌头感知得清清楚楚,包括形状大小,粗砺表苔,柔韧质感,皆都分外鲜明。 他闷哼着想要后撤,却被察觉到这份意图的美作给捂住后脑,固定着,只能柔顺地承受,逃脱不得。 呼吸都被剥夺了个彻底。 “来做吧?” 美作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烫热的鼻息犹如充斥着强大雄性独有的荷尔蒙,喷在类敏感的耳垂上,像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一般,直令得类连内容都没听清。 不受控制地一分神,浑身发软,腿脚使不上劲来,连踹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亦或许…… 是根本就不想踹吧。 类心里轻叹一声,几<不可闻地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这大胆的求欢。 他这强撑着的镇定,配合那轻颤不已的漂亮身躯,落在美作眼里,无疑是世界上最可口的主餐了。这下又惊喜地得了首肯,气血上涌,他带着几分急不可耐得隔着贴身的短裤布料大力揉捏了几下那弹性极佳的臀,接着一手在纤细的腰肢上流连抚摸。 动着灵巧的五指,像是优秀的钢琴家,在这玉白莹润的躯体做铸就的心爱琴键上,弹奏出令人脸红心跳的乐章。 另一手则不再犹豫地将内裤和短裤一同‘哧拉’扯了下来,随意扔到地上。 真算起来,他这无肉不欢的人,也足足忍耐了小半个月了。 先是指尖的试探,再是指腹的捻蹭,最后是整根手指的没入,和风细雨地缓缓进出。 凉凉滑滑的油性液体被倾注在柔嫩的入口,沿着修长的指的撬动扩张,慢慢地循着惯性花了进去。 一根、两根、三根…… 叫类感到羞耻的水泽翻搅声越来越响,美作的呼吸也越发粗重,眼底那份忍耐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唔、这是哪里来的、润滑液。” 混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来,类钝钝地思索了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你说……这个?”并入的三根手指片刻不停地抚摸着紧张的内壁,即便这样,还需要时不时倾倒更多的润滑液进去,偶尔照顾一下类挺立的前方,在他快禁不住的时候注意收手…… 才不会令开拓甬道的过程进行得太过艰难。 然而,美作也千般万般地不好受,那一根已然肿硬得厉害,偏偏太怕会弄伤了类,也不敢贸贸然就进去。 “你分明是早有预谋的!”类抱着他的胳膊,越想越不高兴,怒上心来,索性不轻不重地埋头啃了一口。 皮糙肉厚的美作根本没把那小小的齿印当回事,眨眨眼,说:“不啊,实际上我在别墅的每个房间里都事先放了一份。” 类:“…………” 他算是被这极致的未雨绸缪给打败了。 等美作认为类已经准备充分了,一边深吻着类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彻底地掰开他的膝盖,从而分开一双骨肉匀净的长腿,任失去重心、再也支撑不住的恋人软软地倒在他怀里,胳膊环过来搂住,使得寸缕不着的两人紧密相靠着。 虚软的大腿内侧感觉得到那硬热之物的轮廓,还有那忒忒脉动,呈现蓄势待发的粗长,令人心惊。 类无意间瞥见时,就被吓了一跳,再不肯去看第二眼。 “我要进去了,类。” “不、不……”类拼命摇头。 事到临头,想夺门而出的冲动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特别是在健身房是个半公开的空间的情况下,随时可能会有人闯入的恐惧感一直挥之不去,即便很清楚有保镖在走廊守着,还是会很不安。 “不用这么害怕,你会适应的。这两年多不是早该习惯了吗?”美作一边耐心地安慰着他,一边以空闲的那只手揉捻着挺立的乳粒,又吻了吻他恐惧得一直颤动不止的眼睑:“我会尽量慢一点的。” “还是不要在这里——”类拼命挣扎起来,却被早有预见的美作给箍住了。 “你慢慢感受一下,就会喜欢了。”坐在狭窄的坐垫上,美作坚定地宣布着,再不听取类的抗拒,只态度强硬地扣紧了类的胯骨,稍稍上举,接着往自己那昂扬怒张的大腿根上带。 长驱直入。 “不——!” 随着下沉的程度渐渐加深,类发出一声受伤幼兽般的哀鸣,既尖又弱,尾音还带着可怜的颤。 眼前的景象变得一片模糊,不知是泪是汗,不光是眼眶里,脸上也是湿漉漉的。 硕大的顶端率先侵入了被温柔地扩张过的入口,脆弱的黏膜被撑到叫人牙酸难忍的极限,艰难地吞咽着那根灼烫的巨物。 因为坐在美作身上的缘故,再加上器械本身的高度,他即使伸直了腿,仍然连脚尖都碰不到地面,全身的重量都不得不落在了两人相连的那里,助纣为虐般,无形中让那粗大入得更深更彻底,连心脏都快被自喉间给顶出来的、叫人心神恍惚的可怕贯穿。 仿佛要自臀间那最不设防的一点开始,被凿穿被顶透,最里头的秘所也被狠狠地碾过。 挤牙膏般地一寸寸挺进,被掰开到极限的腿根没有丝毫防御可言,大大地方便了热杵的侵略,退缩不得,铁箍似的手扼杀了他躲避的可能,只能任由贪婪的硕物一丝一丝地慢慢压入, “啊……啊……” 紧咬的齿列不知何时松开了,似是痛苦,似是欢愉的低吟丝丝逸出,类受不住似的摇着头,无力地推搡美作精壮结实的肩膀,然而每一分挣扎所使出的气力,都难免会牵动到正被倾轧蹂躏的体内,痛得他不住地啜泣着,被迫悬空的不适和被钉在粗大楔子上予取予求的无助,犹如拍打在一叶漂浮在暗潮汹涌的海面上的孤舟,源源不绝地袭来。 也顾不得这是示弱了,低声乞求道:“换……换个姿势。” 美作却坚持:“你可以的。” 话音刚落,便仗着过人的腰力,钳着类颤栗的腰胯,像要把他拆吃入腹般地朝上猛挺,这下连最后一截暴露在外的热柄也挤进了潮软柔腻的甬道,被火热的黏膜绵绵密密地裹缠起来。 舒服地喟叹一声。 绷紧的腰身快被硬闯进去的巨物给撞碎了般的痛,恍然间,更像是要深入到一个连他本人都不曾碰触过的隐秘地方。 类难耐地高仰着天鹅般修长优雅的脖颈,细碎的痛吟自唇间泻出,脑子像是被搅成了一团浆糊,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地意识到两人在力量上的差距。 或许是姿势的问题,可美作单凭一条臂膀作制辖,就能把他给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美作见他难受得抽泣,花瓣般的唇也泛着白,只得深吸口气,一边温柔地抚弄着他那疲软下来的尘柄,唤起他被疼痛驱走的快感;一边忍着滔天的欲想,即便被含得再快活再想强劲律动,也克制地蛰伏在深处;又顺着弧度优美的脊骨缓缓游移,舔、舐乳粒,好让他稍稍放松。 类还不适应这样的姿势……不要乱来。 美作默念着,握住类腰臀的手,能感觉到这具漂亮躯体自内到外都紧绷着,仿佛再用蛮力去顶弄,就会被生生撞碎挤碎般的……暂时还承受不了他的大动。 “你不是一直说,要在上面试试吗。”美作把玩着他那根精神的东西,指尖轻刮去顶端渗出的半透明粘液,揶揄道:“我现在让你试了,滋味还好吗?” 类不理他,隐忍地蹙着眉,竭力放松着止不住地打颤的腿,去适应埋在体内的硬硕。。 美作不依不饶:“噢类!”在挺翘的臀上亲昵地拍了几下,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室内被听得清清楚楚,兀自呢喃着抱怨:“你夹得我太紧了!” 被他没脸没皮的话说得羞恼,类硬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反手在他脸上拍了一记。 完全没有任何力道,连红痕都没能造成,却令得美作吃痛地‘啊’了一声。 起初类还以为他又在做戏,硬着心理也不理,可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悄悄瞥上一眼—— “怎么会流血了。” 美作用手指随意抹去那对他来说、连伤口都算不上的划痕所流出的少量血液,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吻了吻他因担忧而蹙起的眉眼,笑着说:“你忘了左手无名指上结婚戒指吗?我也无时无刻不戴着呢。但类你有这个意识,还真令我感动。不过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小口子,不用担心……” 不听他的花言巧语,类皱着眉,想转过身来,凑近仔细查看一番,结果忘了腿心还含着根快忍到极限、为了他才强行按捺着本能按兵不动的硕柄—— 美作就算是清心寡欲的圣人,这下也是再无法忍的了,仿佛有一扎沉眠的花火,被一簇微小的火苗轰然点着,在胸腔,在流淌的血液里炸开,理智被无情地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放任那火热的凶器开始了狂猛的律动,又含住类颤抖的唇,不许他挡住泪朦朦的眼,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写太具体了……西门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本来以为可以3000字搞定的,现在还要有个(下)……以后尽量锁短 第95章 番外二他他他(下)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第96章 番外二他他他(终)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第97章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