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佛》 第一章 嗜血剑 婆娑世界,兜率天内院,弥勒菩萨正在讲经,身前围满了诸多弟子,其中一位面目清秀的和尚挺身问道:“菩萨,何为人?何为佛?何为魔?” 弥勒说:“有心者为人,无心者为佛,嗜心者为魔。” 和尚问:“既然佛本无心,成佛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做人好,至少有爱有恨,有苦有乐。” 弥勒微微一笑,说道:“青青子,你在此修行已有五百余年,尚未证悟缘觉法界,概因凡心未泯,你现在到那红尘凡世轮回一遭,受得千般离苦,自然明白,成佛虽不易,做人却千难万难。” 弥勒此话说完,刚才问话的和尚陡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座位,夹在诸弟子中间。 大元朝延佑三年六月某日,淮安路山阳县,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正浸泡在肆虐的风雨之中。一间简陋的草屋内,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躺在床上,将被子紧紧地裹住脖子,露出小脑袋望着窗户。 他前额很宽,眼睛很大,眉毛却如一轮弯月,透着十足的秀气,肥大的耳垂挂在小脸的两旁,隐隐带着几分佛相。 风雨正拼命摇晃着窗棂,不时出现的闪电,在窗纸上照出狰狞的树影。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一头洪荒猛兽,随时撕破窗纸闯进屋来。 床前一张破旧的木桌上,点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淳朴的女人正坐在那里缝补衣服,不时扭头看向床上的男孩。“吴方,别怕,那是打雷。”女人说。 小孩扭头看向母亲,小声问:“娘,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你在等他,一定冒着风雨赶回家的,应该快回来了!” 女人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快步跑到门前,拉开门栓,风雨立刻从门缝中灌了进来。(.好看的小说)一个中年汉子背着一个浑身漆黑的老人,随着风雨闯进屋门。他背上的老人即没有头发也没有衣服,身上皮肤就像被火烧过的木头一样,一片炭黑!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背上还刺着一把短剑,直至没柄! 男人把他小心地放到地上,对女人说:“我回来的路上,听他喊救命,就把他背回来了,你先看着点,我这就去找郎中。” 他刚走到门口,地上的老人忽然呻吟了一声,低声说:“快……把剑……拔出来!” 小孩飞快地爬下床,举起油灯蹲在地上,照亮了地上的老人。老人两眼紧闭,脸上布满皱纹,浑身炭黑,皮肤上裂出细密的伤口,伤口中不停地向外渗出血水。 小孩抬头望着父亲,好奇地问:“爹爹,这人怎么了?” “他被雷劈了!又被人刺了一剑!你把灯挑亮些,我现在把剑拔出来,不知他能否挺得住。”男人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对吴方说。 “爹爹,您不是说过,做坏事会遭天打雷劈吗?这人被雷劈了,难道不是坏人吗?” “孩子,有时候,老天不长眼,也会劈好人的!”男人的话刚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将他吓得一哆嗦,整座房子都簌簌作响。 “爹爹,老天为什么不长眼?” “有那么多坏人,整天欺压老百姓,却吃香的喝辣的,老天都不去惩罚,却让好人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孩子,你说老天有眼吗?” “爹爹,等我长大了,是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呢?” 男人想了想,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小孩的问话。他跨在老人身旁,两手紧握剑柄,向上猛拽,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把短剑,仿佛和怪人的胸背连在一起,紧紧锁定了血肉,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就把老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居然没有拔出那把剑! 他慢慢把老人放回地面,望着剑柄皱起眉头。这是一把古剑,青铜铸造的剑柄上,雕饰着细密的花纹,那些花纹弯弯曲曲,透出十足的神秘。小孩盯着这把怪剑,突然想到了蛇,这把刺到老人背上的剑,莫非和蛇一样,长有逆鳞? 他把油灯放在地上,然后说道:“爹,让我试试!”他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握住剑柄,感觉那剑柄热得烫手。他用力向上一提,感觉剑身突然产生一股向下的吸力,仿佛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正拼命钻进怪人的身体!他知道怎样对付钻进墙缝中的小蛇,就把剑柄当成蛇尾,两手握紧,用力一抖,再快速向上一拔,噗的一声,一把光芒四射的短剑已被他拽了出来! 他听到爹娘一声惊呼,忙定神去看,只见这把短剑通体透明,闪烁着红色的微光,剑尖上有一对黄豆大小的血眼,连着剑身一条血线,那血线又分出许多支脉,像人的血管一样通向剑柄。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短剑,那剑刃突然像蛇一样弯曲扭动,锋利的剑尖向他脑袋弯了过来,一双血眼也紧紧盯住了他的双目,一股邪恶恐怖的气息,透过剑尖射向眉心,让他脑海一片空白! 他听到母亲在身后高声惊叫,又看到父亲面如土色,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快……把剑……插进……大树里!”这时候,地上的老人突然嘶哑着嗓子一声大喊。 小吴方回过神来,握着剑柄飞快跑出门外,一剑刺向一棵大榆树的树干。那剑尖刚接触到树皮,剑身就剧烈震动,闪电般地钻了进去。当时正值夏天,那一抱粗的大树正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突然之间,树头上的绿叶就开始泛黄,几个呼吸之间,树上再无一片绿叶,整棵大树如同经历了雪打霜染,变成一片金黄。又时隔不久,这金黄的色泽也开始变得灰暗,无数的落叶在风雨中四散飞扬。 不一会儿,树上再无一片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支楞在风雨之中。刚才还生机盎然的大树,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棵死去多年的枯树! 小吴方静静地站在树下,亲眼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现象,直惊得目瞪口呆,汗毛直竖,久久说不出话来。从那时起,他才逐渐明白,这貌似平正常的世界上,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和变态。 父亲将吴方拉进屋内,然后惊疑地问地上的老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把剑是什么来头?” 那老人说:“我姓虞……是修道之人……那把剑……叫嗜血剑!”老人喘了口气,又呻吟着说:“你们……千万不要……碰那把剑……那里面……藏着一条……吃人的虫子!” 小吴方的父亲叫吴富贵,在吴家村开了一家小小的铁匠铺,勉强维持着一家三口的生活。 吴富贵的祖上是风水方士,他爹爹叫吴风辰,干了一辈子寻龙点穴的生计。吴风辰活到七十三岁那年,吴富贵还没有儿子,眼家吴家就要绝后,他就弄了个邪招,从一座古墓挖出一枚玉佛,让儿媳睡觉时揣在怀里。说来也怪,到第二年七月十五中元鬼节,吴家就新添了一个男孩,就是前文所说的小吴方。 吴风辰临死的时候,对吴富贵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照顾小吴方,不要再学风水术,以免损了阴德留不住孩子。吴富贵牢记在心,虽然家贫如洗,但仍然对小吴方百般疼爱。 他起早贪黑,拼命打铁,却改变不了穷困的生活。眼看吴方一天天长大,马上就到读书的年龄了,却没钱供他上私塾,心中非常着急。这天夜里,他去城里卖家具,回家的路上救了一个奇怪的老人。经过他们两口子细心地照料,那老人已脱离危险,慢慢恢复了健康。而那把诡异的嗜血剑,当天晚上就突然消失,要不是那棵枯死的树,真以为这是一场噩梦。 老人的伤好得很快,身上一层黑炭般的皮肤脱落后,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孔,只是头发被雷火烧光后,再没有长出来,这使得他的样子多少有些滑稽。等他能下床走路了,就帮吴富贵干点杂活。 老头脾气很好,逢人总是乐呵呵地笑着,但别人问他身世时,他却傻傻地直摇头。大伙都以为他伤太重,失去记忆了,看样子,只能一辈子留在吴家村了。只有小吴方一直怀疑,这虞老头,真不记得家在何处了吗? 第二章 鱼息功 虞老头挺有人缘,大伙都喜欢他,但小吴方却一直认为他古怪,不太正常。这天,老人趁家里没人,硬拉着小吴方到他住处,说要给吴方看样东西。老人一直住在吴方家的铁匠铺里,吴方的父亲给他搭建了一座小茅屋,屋里散落着一些工具和铁块。 老人用左手托着一块一尺见方的铁板,右手慢慢压了上去,功夫不大,两手之间居然冒出一团热气,那块铁板也变得通红。等老人移开右手,吴方吃惊得看到――那原本光滑的铁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手印足有半寸余深,形质饱满,纹络清晰,让吴方感觉极度神奇! 老人等小吴方看完手印,又两手扭动铁板,一团白雾过后,那铁板被他揉成一个铁球,随手扔到了地上。 老人望着小吴方,笑着说:“孩子,这就是功夫,你想不想学?” “老爷爷,学功夫,就是为了帮爹爹打铁吗?”吴方看完老人神奇的表演,感觉比爹爹打铁容易多了。 “呵呵,傻孩子,功夫不是用来打铁的,而是用来杀人的,只有杀掉坏人,好人才能活得幸福!” “老爷爷,什么样的人才是坏人?” “孩子,简单点说,那些富人都是坏人,一旦手里有了钱,他们就能娶好几个老婆,买好多房子,霸占很多良田,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不管贫困百姓的死活。” “老爷爷,如果把富人都杀了,把钱分给穷人,那穷人也有了钱,变成富人,又会娶好多老婆,吃大鱼大肉,岂不是也变成坏人了吗?” “……”小吴方一席话,把虞老头给问住了,他想了想,然后摸着小吴方的脑袋说:“好聪明的孩子,那你说,穷人怎样才能过上好日子?” “老爷爷,我感觉这事挺好办,让皇上下道圣旨,让富人只娶一个老婆,只买一幢房子,只有一块良田,把多余的房子和良田,都分给穷人就行了。” “哈哈哈,傻孩子,你可真有意思,看来等你做了皇帝,这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喽!” “不,我不做皇帝,听爹爹说,每次改朝换代,要死好多好多的人。我长大了,要做个像包拯那样的大清官,给老百姓撑腰,为老百姓办事。” “呵呵,好孩子,有志气,你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能考个头名状元,然后做个大大的清官。” “嗯!”小吴方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吴方从铁匠铺回到家中,感觉这虞老人今天的表现很古怪,等爹娘回家,他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们。吴富贵就带着吴方去铁匠铺,但没找到那个铁球,也没见虞老头,只在地上看到一行小字“三千六百关山外,一十八载双状元”,吴富贵识几个字,当时没明白什么意思,还以为虞老头随手写着玩的。 当天夜里,小吴方梦到自己背上长出一对翅膀,飞上天空,越过千山万水,远离家乡,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妖魔鬼怪,还有许多毒蛇和毛虫,把他吓得醒了过来。(.无弹窗广告) 他睁眼一看,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正躺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四处黑黢黢的,远处还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看到身后有微弱的亮光,就朝着亮光爬去,眼前越来越亮,原来是一座山洞,自己正朝洞口爬去。 还没到洞口,就感觉一股强风直扑面门,等到了洞口朝外一看,我的天,这是什么地方啊! 只见一穹蓝天之下,云海升腾,万峰屹立,岫壑百丈,悬崖万仞,好一个险峻蛮荒的所在! 小吴方吓得汗毛直竖,心惊肉跳,倒退着爬回洞里,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这里是苗疆云雾山脉,这座山叫净瓶山,山下的江叫猛龙江,这个洞叫悬空洞。这儿离你家有三千六百里路,你如果不听话,是永远也回不了家的!” 吴方听声音知道是虞老头,等回头一看,果然是虞老头,正一脸严肃地站在身后。 “老爷爷,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我爹娘可知道?”小吴方心里害怕,这虞老头平时都乐呵呵的,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在这陌生的地方,他格外想家。 “孩子,你别怕,把你弄到这儿,是想教你读书识字,修真习武,将来做个大清官,造福百姓!你爹娘应该知道。” “老爷爷,我在家不能读书学武吗?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么吓人的地方?” “修行之人,必须远离红尘,清心寡欲,才能修成正果。” 小吴方又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洞口,说道:“这么说,我别没有选择了是吗?” “是的,只有你学业有成,才能走出这个山洞!” 小吴方突然大哭起来,他多么想念爹娘,多么想念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但他知道,美好的时光已经结束了!这个该死的虞老头已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小吴方哭完,又抬起头来,说道:“好罢,老爷爷,我听你的,现在就开始吗?” 虞老头这才面露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好!无论学文还是学武,都要先了解根本。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这世间所有生命,都是从水开始的。所以,你要先从鱼息功学起!” “老爷爷,什么是鱼息功?” “相传,人和鱼,是同一个祖先,上古之人,也像鱼儿一样,生活在水中。人者,鱼之嗣裔也。昔海满四宇,众生皆水族,后陆海变迁,天水两分,人鱼同祖但呼吸迥异。鱼息之法,乃返璞归真,延习鱼祖之息,口鼻相通,久潜不溺也……” “老爷爷,您的意思是说,鱼息功就是像鱼儿一样,在水底也能呼吸?” “聪明,你学会了鱼息功,就可捉鳖戏蟹、江海无敌,多一份本领,了解水下的世界。” “可是,我没有鳃啊,怎样在水里呼吸?” “呵呵,在你的鼻孔中,有一层血膜,它和鱼鳃一样,可以吸收水中生养之气,只要你让流水不断的通过鼻子,就能潜在水中不需要空气了!” “老爷爷,您是说,我用鼻子吸水,再用嘴巴吐了来,这样就是鱼息功?” “不对,用鼻子吸水会呛到肺里的,正确的方法是用嘴吸水,用鼻子将水喷出来!” 悬空洞深处,果然有一个水潭,有一条瀑布洞底流下,跌进这个水潭中。水潭的底部有个向下的水口,将这一潭清水吸出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小吴方把头沉在水中,用嘴猛吸一口水,想从鼻子里挤出来,却咕咚一下咽到了肚子里。又再次吸水,这次却直接呛到气管里,他咳嗽了老半天,眼泪都哗哗地流了下来。 在虞老头的鼓励下,小吴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受尽千般苦楚之后,终于领悟了窍门,掌握了口鼻相通的鱼息之法。只是,他在水底呆不了多久就需要露出脑袋换气,虞老头又教他调理呼吸,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又弄来许多习字,这样前前后后用了一年多,等小吴方七岁时,已经能够呆在水底一两个时辰不用换气了。 这天,虞老头对吴方说:“孩子,你的鱼息功已练成,这水潭中央有个水口通向下面,一直连到山下的猛龙江,你可以顺着水路下山,然后回家看看。在江湖上,我仇敌太多,你出洞逢人不要提到我,也不要找我,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 老人又交待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走出洞口。沿着洞外的悬崖爬上峰顶消失不见了。吴方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虞老头,简单收拾了一下,来到水潭边,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第三章 赤鳞狂蚺 在净瓶山悬空洞的下方,山体内套着无数的小洞,那些洞口纵横交错,幽深纵横,又被某人加以改造,变成机关重重的人间地狱! 吴方从悬空洞落到下面的洞中,随着瀑布一头扎进了一个深潭,水底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等他眼睛能看到东西的时候,第一眼,居然看到的是一具雪白的髑髅。那深深的眼窝,雪白的牙齿,把他吓得急速上游,飞快爬上岸上浑身不住地颤抖。 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从来没见过人的头骨,这漆黑的山洞,本来就十分可怕,又加上死人的骨头,让他毛骨悚然,非常后悔听了虞老头的话。 他在岸边坐了一会儿,两眼渐渐能看到远处的东西,就小心站起来寻找出口。石缝中有一些红色的土壤,脚踩上去弹性十足,低头细看,这些土壤居然还有丝状的纹理。在这种牛肉一样的土地上,长出了一些黑色的草,一根光秃的茎,顶着一圈三角形的叶子,叶子中间还有一颗黑色的果实。 他摘下一颗果实,用石块砸开果壳,发现里面生长着黑色的果肉,在果实的中央,还有一根血红的肉虫。血虫一看到空气,就疯狂扭动,不一会儿就钻进果肉里不见了。 看到这黑色的果实和血虫,他感觉无比恶心。继续向前走,在这山洞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能走出的洞口,看来只能顺着有髑髅的暗河继续向下潜水了。(.) 想到河底的头骨,他心中还是非常害怕。不过,他很快战胜了自己恐惧,硬着头皮来到河边,突然,看到一块大石头上刻着几行小字,“惟惟大荒,凶犁土丘。南极应龙,蓄水以攻。应龙剖流,息石横波。下潀地轴,上獦星罗。禹斩应龙,弃尸华泽。其尸不腐,乃生玄果。玄果蒿毒,食而生筋。苓草血蠹,可解寒经。象兕蛰蛰,宜尔犬驹。玄女诜诜,宜尔子孙。” 吴方看了几遍,明白这段话的大意是:应龙的尸体没有腐烂,长出了黑色的玄果,玄果带着巨大的能量,人吃了玄果能增加气力,不过,玄果是有毒的,要同时吃苓草血蠹,才能化解玄果的毒性。 吴方想到,看来,这洞中黑草所结的果实,就是玄果了,果肉里面的血虫,应该就是苓草血蠹。 虽然他明白了玄果和血虫的功用,但他感觉实在太恶心。所以他根本没理那些玄果,只是慢慢滑进水中,潜到水底向前游去。 这深深的河底,整整齐齐摆满了人类的髑髅!那些头骨大小均匀,相貌相似。他大体估摸了一下,这些髑髅居然不下五千只!流水将髑髅洗涮得非常干将,在清澈的河水中,它们像官窑瓷器一样完美无瑕。 他又发现,在许多髑髅头骨上,有五个圆圆的细孔。他将手指插进孔内,惊骇地发现——这五个孔正巧和右手五指一一对应!这说明,这髑髅曾经被人一抓致命,对方的手指抓破头骨,力透脑髓! 他带着无比的惊恐继续向前游,拐了一个大弯,水流开始湍急,一不小心,就随着流水掉进了一个方形的大水池中。 池底很宽阔,四壁平整,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人类的骨骸。中央有一个两丈多长的青铜柜子,上面装饰着古典精美的凤纹。吴方围着这巨大的铜柜转了几圈,发现柜子底部有许多手指粗的小孔,柜顶又有一个巨大的铜盖。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用力将上盖推开,伸头向里察看,原来这青铜柜子是一口古老的棺椁。里面的棺材早已腐烂,一幅修长洁白的骷髅,穿着一件宽大的玄衣,静静地躺在棺底。只是,让他倍感易外的是——这具骨骸居然没有脑袋!原本长脑袋的地方,只余下一截雪白的脊椎。 吴方不明白,这具尸骨为什么没有头颅,他盖好棺盖,继续向前游,毕竟,早点走出山洞才是正事。但是,他沿着一条甬道向前游了没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巨大的波纹振动,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就掉头向回游。刚跑出几十丈,就听到身后哗哗的水声,有个东西已追了上来! 吴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是一条水桶粗细的赤鳞巨蚺,它全身都是火红的鳞甲,硕大的蛇头上,还长着一片赤红的鸡冠。数丈长的身躯,每弯曲一次就能前窜数丈。而吴方在水中手脚划拉几下,只能前进几尺。 在水里吴方就像乌龟一样慢,眼看大蛇就要追上,他已无处可躲,把心一横,回过头来,两脚站稳,准备一场恶战。那赤鳞蚺把嘴巴张开,露出几排锋利的牙齿,脖子一抖就向吴方扑来。 吴方看它扑到,一挥右掌,直接打到它的上唇,这一掌,把它打得后挫了三尺。借着反弹之力,吴方急速后退,转身就跑。他那一掌,足有千斤之力,即使一块万斤巨石,也会翻个筋头,没想到这大蛇如此耐打。 他心中惊惧,在水底舍命狂奔,那赤鳞蚺在身后紧追不舍,他只能边打边跑,仗着身体小巧灵活,侥幸没有被那巨蛇咬伤。不过,他功力不足,体能有限,等他沿着甬道逃回那个方形水池,体力已渐渐不支,身后怪蛇仍在狂追猛赶。这漆黑的水底,是这条水蚺的天下,七岁的吴方和它相比,太弱小了! 吴方绕着青铜棺椁跑了几圈,身后的狂蚺越追越近。他被追急了,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拼命打了狂蚺几掌,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推开棺盖,飞快地钻了进去,再用双手从里面扣住棺盖,用力一拉,咔嚓一下将棺盖封好,游到骷髅前方坐了下来。刚才封棺盖的咔嚓声,让吴方心里也咯噔一下。一个大活人,被封进棺椁里的滋味非常不舒服! 他刚坐好,棺椁就开始剧烈震动,他想到,肯定是那条水蚺在外面发疯,这青铜棺椁非常沉重,足有五六万斤,一寸多厚的铜板也非常结实,那大蛇想钻进来不太可能。不过,随着棺椁的抖动,他看到棺底平躺的那具无头骷髅,也在水中不停地颤抖。他心里发毛,赶紧闭上双眼,回身背对骷髅,静静地聆听外面的状况。 突然,他听到身后不远,传来细微地丝丝声。吓得他猛然回头去瞧。只见刚才还完整的骷髅已散落一地,一枚戒指随着棺椁的抖动,在青铜地板上不停摇晃,发出金属刮碰声。 他伸手拣起这枚戒指,看到这是一枚古老的银戒,古色古香的纹饰,古朴典雅、精致空灵,戒面镶嵌着一块碧绿的翡翠。看戒圈的大小,估计和左手中指差不多粗细,他右手拿着戒指,慢慢套到了手指上。 那戒面上的翡翠,晶莹剔透,水头十足。玉石中间有一片状如飞蛾的石花,洁白的双翅,细长的触须,凌空飞舞的姿态栩栩如生。他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戒面,手感光滑温润,的确是极品美玉!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 他吓得立即跳起来,转头去找,却发现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但是,那散落一地的骷髅,却开始向中间聚拢,那些散碎的骨骼,就像有了生命似的开始爬动,不一会儿就组成一具完整的骨架! 第四章 谈谈本书 《青佛》是一本仙侠小说,但公远想写得丰富一些,所以融入了许多玄幻和现实因素,实际上有点“四不象”,不过,公远认为,不管僧仙佛道,还是平民百姓,只要合情合理,能自圆其说就可以了。(.)一部完整的小说,是有血有肉的世界,虽然公远的水平有限,但还是想尽量写得真实一些,有人情味一些。 在本书中,读者大人可能会看到很多惊悚离奇、美艳血腥的情节,或许,口味还比较重。不过,公远也尽量在书中穿插一些美好善良的东西。血色江湖必然缔造出血色浪漫,也许,读者大人习惯于品读帅哥美女,天马行空的怡情小说,再读《青佛》时,会感觉到明显的不同,读者大人能否喜欢本书,欢迎提出宝贵意见。 关于上古八种圣虫,分别是:龙涎凤蝶、黄泉血蛾、天雪蝠蚕、祁连蠛蠓、狼佛蚼蟓、九婴赤蝓、脑尸引无、跗骨之蛆。 本小说不是架空小说,是有时间定位的。故事发生在元代中期,中西交融,版图辽阔,民族融合,社会矛盾相对缓合的特殊时期。 本书男主角叫“吴方”,当时想到一个词叫“教子无方”,所以就给他拟定此名,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请读者大人书中细看。女主角有好几位,第一位叫“公冶娴苓,是个神秘武林世家的千金小姐,还有几位女主角,将陆续出镜。 先写这些,读者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评论中提出,公远会及时作出说明,衷心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多作宣传,并提出宝贵意见! 上回书中,吴方被一条大蛇逼进了一口青铜棺椁,在里面捡到一枚戒指,又遇到一个女鬼。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 第五章 蒂子魔戒 在吴方无比震惊的目光中,那骨架突然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断裂的颈椎骨上飞快地长出许多毛发,那些毛发扭动缠绕在一起,不一会儿,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就顶了起来! 那没有五官的小脑袋只有拳头大小,顶在雪白的骨架上摇摇晃晃,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带着无比的惊恐,吴方侧耳细听,居然真听到一个娇细柔婉的女声:“苍牙魑魅郎婿,熠妍柔娇爱奴,宿命悲戚惑蛊,断头血路,魍魉再伴幽途!” 吴方张嘴想叫,但口中马上灌满了水,才想起这是水底,无法开口讲话。那听到那骷髅继续说道:“你闯进我的棺材,打扰了我的安宁,我要你死!死!死……” 随着恐怖的声音,雪白细长的骷髅手臂突然翻转过来,白森森的骨爪闪电般地卡住了吴方的脖子。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里,还发出咔咔的咬牙声。吴方脖子被死死卡住,想伸手格开,却发现浑身冰冷僵硬,连手指都失去了知觉。那鬼爪力气极大,吴方无从反抗,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怕再有一小会儿就会气绝身亡! 他不信世上有鬼,但眼前的事,不是鬼又是什么?十万火急之时,他发现舌头还能活动,就立刻用牙齿狠咬舌尖,钻心的疼痛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吴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不听自己的指挥,正死死地卡住自己的脖子,过了好大一会才慢慢松开。[.超多好看小说]眼前的骷髅还是散落一地,也没有什么长满头发的脑袋。恐怖的景象消失,他把双手放下,浑身倦乏,昏昏欲睡。 他想到,刚才的恐怖景象,就像一场梦魇。这梦魇是从戴上翡翠戒指开始的,肯定是这只戒指搞的鬼。他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把戒指从手指脱下来扔在地板上。那戒指落到铜板上,依旧不停地晃动。 突然,他又发觉这棺椁有问题! 这棺椁正在向前移动,好像有个人,正吃力地拖着棺椁,慢慢地向前走,每走一步,这棺椁就晃动一次,在他迷幻时已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赶紧趴到棺底,从小孔向外看――那条大蛇,正用身体卷着棺椁向前拖动! 他不知道这水蚺要把自己拖到哪里,但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透过小孔,他拼命地用手指去戳那蛇皮,只可惜,这蛇鳞太厚,手指太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又从棺底找到一截尖利的骷髅手指,隔着椁板上的圆孔用力向外刺。没想到这骨头看起来洁白光滑,但多年浸泡已没有了韧性,没怎么用力就断掉了。 形势相当紧迫! 忽然,他又看到了那枚戒指,顿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不敢再用用去碰,就从地上抽出骷髅的黑色玄衣,想撕下一块包裹戒指。没想到,这布料非常结实,无论使多大的劲都撕扯不开。要知道,自从伐毛洗髓,他双手已有千斤之力,竟然无法弄坏这一件轻薄的玄衣! 他感觉这衣服非常奇怪,但容不得多想,立即从自己身上扯下一片破布,隔着布条拾起魔戒,将戒面朝下塞进了小孔中。 那戒指透过青桐棺板的孔洞,紧紧地贴到了大蛇的身上! 他无法知道那大蛇是否会做噩梦,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沉重的棺椁开始剧烈抖动。没过多久,这条水蚺就放下棺椁,连滚带爬地逃向远方。 吴方收好戒指和那件玄衣,带着无边的疲惫,打开棺盖爬了出来。 这儿水流湍急,再向前走几步,就是一个深深的断崖,水从断崖跌落,冲向崖下的乱石,荡起大量的水雾。如果棺椁从这儿落下去,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他从断崖退回最初存放棺椁的水池,一路没见别的出口。在棺椁一侧的石壁上,看到一块镶嵌在墙里的墓志: 巴蒂子,蔓子之妾,善舞。周之季世,巴国有乱,蔓子请师与楚,许三城,巴国即宁,楚师请城,蔓子自刎以头谢楚。蒂子闻之曰:“魍魉之灵,旦夕共生,请携吾头共蔓子赴楚!”遂自刎。楚葬其首,巴葬其身,追风永迈,式铭幽传。[注1] 吴方惊讶地发现,墓志后面还有一段墓铭,“苍牙魑魅郎婿……魍魉再伴幽途!”居然就是梦中女鬼所述的内容! 看到这里,他心中的感慨与震惊无与伦比。原来,这青铜棺椁中的骷髅,生前是一个如此忠烈的女子,而他的丈夫巴蔓子,是如此忠义的男人!而他在棺椁中幻想到的墓铭,竟然真实存在!如果说世上没有鬼魂,他在棺椁中,如何能知道这恩爱缠绵而又凄惨刚烈的墓铭? 他怀着无比的崇敬和忐忑,重新钻进青铜棺椁,将蒂子的遗骨摆放整齐,又想到行囊中的玄衣和魔戒,却没舍得归还原处。他心中默默地说道:“蒂子前辈,吴方发誓,今生今世,一定把你的头颅找来,还你一个完整的尸身。这件宝衣和魔戒我暂且借用,等找到您的头颅时一并归还给您。” 说完这些,他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了一些,爬出来将棺盖封好,又想把棺椁移回原处,就运足了气力,双掌猛推。借助水的润滑和浮力,这巨大沉重的棺椁居然向前移动了半尺,他不停地推动,那沉重的棺椁也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可是,没等他移动几丈,就听到远处哗哗的水声,知道那条水蚺又来了。他放下棺椁,拼命向前跑,一边跑一边想,这条大蛇是不是饿了几百年了,这儿没有鱼虾,它是不是非要吃点肉才罢休?要不,干嘛非和我过不去? 上次为了躲避这大蛇,他跑到棺椁里弄乱了巴蒂子的骨骸,心里很过意不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打扰她的安宁。他打定主意,径直跑到水流上游,那儿有个两丈高的小瀑布,瀑布上方就是摆满髑髅的地下暗河。他知道蛇不会爬墙,不知道这两丈高的瀑布能否救他一命? 他借着岩石裂缝爬上了瀑顶,那赤鳞蚺也来到瀑下。它昂着头,吐着信子向上猛窜,一下就把身子竖了起来,那蛇头就伸到吴方的面前数尺!他毫不迟疑的一掌拍下,结结实实打到蛇脑袋上,把它从瀑顶打落到瀑下。 [注1]:巴蒂子,是巴蔓子的妾室,擅长舞蹈。在东周末年,巴国发生内乱,巴蔓子将军以三座城池为代价,向楚国借兵,平息了内乱,等楚国索要那三座城池的时候,巴蔓子自杀,保全了巴国的三座城池。楚国人要带走巴蔓子的头颅,蒂子知道了之后,说道:“我和巴蔓子同生共死,请带上我的头,和夫君一起送到楚国!”然后,巴蒂子拔剑自刎,将自己的脑袋割了下来。楚国人厚葬了巴蔓子和巴蒂子的头颅,巴国人则厚葬了他们的身体。 第六章 鬼爪妖姬 那赤鳞蚺跳到两丈多高,已是它的极限,从那么高的地方被吴方狠狠打了一掌,着实不轻。[.超多好看小说]它落到水里翻滚了一会,又整顿精神跳了上来,又被吴方猛力一掌,再次打落水中。如此反复几次,它那硕大的蛇头上开始出现了斑斑血迹。它似乎发现,再打下去也讨不到便宜,干脆将身子盘成一圈,在瀑下休息起来。 它守在这儿,挡住了吴方前进的道路,吴方打不过它,也只好坐在河床上守住瀑顶。过了好久,他看到那水蚺一直没动静,就扭头去看身后那几千个髑髅。他想到,这些髑髅排列得如此整齐,应该是墓葬中的一个殉坑。在古代战场上,将士都提着敌人的脑袋记军功,这一河的头颅,应该都是巴蒂子杀死的敌军武士。 他又想起髑髅头顶的五个小窟窿,指孔纤细,孔距较小,挺符合女人的手掌,应该也是巴蒂子的手指所为。他想象着,一位黑马黑袍的女将,在敌军阵中不停的伸手抓向敌军的脑袋,只要被她小手碰到的敌军,都纷纷倒了下去,在他的马后,有一批士兵挥舞钢刀将倒下的敌军脑袋砍下,一颗又一颗,装进身后的马车里,或挂到马脖子下,鲜血染红了地面,惨叫声响彻了天宇……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就想到了那枚蒂子魔戒。他从行囊中将它取出,用块破布轻轻托着,放在手心慢慢欣赏。他总感觉,戒面上的翡翠飞蛾像是一种封印,里面似乎蕴含着一种神奇的魔法。 为什么在幻觉中,自己能知道棺椁外的墓铭?如果这世上没有鬼,应该另有一种通灵的东西,在与手指接触时,能激发产生一种幻像。他又想到,之所以产生恐怖的梦魇,是因为当时心里正紧张害怕,所以在迷幻中夸大了恐怖的情节。 为了验证这种猜想,他想做个奇特的实验。他想到,我现在放松心情,面带微笑,努力默念世上美好的事物,然后再抚摸一下蒂子魔戒,会产生什么幻觉呢? 面前的瀑布中,忽然爬上来一个苗条美丽的女人。在清澈的流水中,全身赤裸,长发飘扬。吴方心中一惊,急忙大喝一声:“你是谁?站在那儿别过来!” 那袅娜的身形,在吴方面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只见她玉臂肥臀,丰胸纤腰,靓如秋水的双眸,洁白细腻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挽到身后,精致的脸庞空灵妖媚,真是绝世美人! “我叫蒂子,是这座墓室的主人。”那美女皓齿明眸,声音柔净悦耳。 “你的衣服呢?回去穿上衣服再来!”吴方捂着脸,从指缝中偷看着这具美艳诱人的酮体,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和紧张。 “呵呵,我的衣服在你背后的包裹里呢!”蒂子格格笑着,那纯真的笑声,让吴方非常迷醉。 吴方一时大窘,两腮发热:“对不起,我遇到了麻烦,想借你的衣服用下,现在还给你,你快把衣服穿上。”吴方一边说,一边解下行囊,将衣服掏出。 “呵呵,不用了,在小孩子面前,不穿衣服也无妨嘛。”蒂子还在笑。 吴方一想,是了,我今年还不到八岁,在她眼中,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她不知道我已有成年人的思维,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好可以大饱眼福。 “蒂子前辈,我刚才读了你的墓志铭,很崇拜你呢。”吴方把捂住眼睛的两手放下,心情放松了一些,想和她多聊一会儿,这么长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太寂寞了。 “唉,无论在人世间,还是在九泉之下,能和他生死相依,我也知足了。”蒂子表情凝重,幽幽地说。吴方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巴蔓子。 他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完美无瑕的玉体,忽然注意到,那雪白纤细的左手,细葱一样的小手指只剩一半,原本细长的指尖居然是残缺的。蒂子看吴方盯着她的手指,就将左手抬起来,用右手捏住那半截小指,故作嗔怒地说:“还不是被你这淘气鬼给弄坏的!” 吴方忽然想起来,为了对付那赤鳞蚺,在棺椁中弄断了一根骷髅手指。他脸上又烧了起来,一时窘迫得无地自容。 蒂子看到吴方尴尬的样子,又格格笑了起来:“没事的,断了就断了,我再接上就是了。”她用右手用力揉了揉那截断指,断面上立刻冒出一根竹笋一样的细尖,不一会儿,一根完美圆润的手指就出现在眼前。 吴方倍感惊奇,看到那一双精美的玉手柔若无骨,有点迟疑地问道:“这河底的髑髅,都是你杀死的吗?” “是啊,他们都是冒犯我们巴国的敌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侵略我们的国家,欺侮我们的亲人。”蒂子面带单纯和无辜,很难想象,她曾经是杀人如麻的将军。 “你用的什么功夫,怎样才能把手指插进头颅?”吴方好奇地问。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头颅骨比手指更硬,用手指插破颅骨,理论上不太可能。 “呵呵,这个很简单啊,那些髑髅是硬的,我的手指是软的,当然一下就抓进去了啊。”蒂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河底摸出一个髑髅,玉手轻轻一抚,那髑髅就像鸡蛋壳一样被她轻松抓出五个小孔。 “手指是软的?能抓破髑髅的手指怎么是软的?”吴方一头雾水,郁闷之极。 “呵呵,小毛孩,你还不懂阴阳之术罢?所谓物极必反,这世间万物,都有一个极至,到了极至,就会产生相反的力量。譬如水为天下之至柔,但它销金断石,平山移土,驰骋天下之至坚。” 她看吴方听得入神,又继续讲道:“若想以力制暴,以硬制刚,只能互相损毁。即使锋芒犀利,无坚不摧,但在千军万马中,刀剑纵横,鳞甲无穷,身体的损耗累增,最终仅剩一堆残朽腐木矣!” 吴方听她说道,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突然领悟到一丝玄机。他突然明白,肢体的力量,永远都是凡力,凡力的对抗,一定会造成肢体的损伤。就像蒂子所说,如果以硬碰硬,即使杀死对方,但自己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内伤不断的累积,最终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自己的身体就垮掉。 武学追求的最高境界是神力,不一定拥有强壮的身体,一样能杀敌于无形。而神力存在于虚空之中,只有领悟了冥虚之道,才能产生奇异的力量。 吴方模仿着蒂子的手法,轻抚一个光滑坚硬的髑髅,五指阴柔一按,咔嚓一声,五根手指就深深陷了进去。 第七章 黄泉虺洞 原来,当吴方用阴柔的意念集中到手指时,在指尖上产生了几股螺旋气旋,当接触到髑髅时,气旋高速旋转,一下就钻透了坚硬的头颅! 蒂子看吴方成功地抓破了髑髅,惊喜地说:“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小毛孩还挺聪明的,你好好练习这鬼爪罢,等练好了,就能打败那条小蛇了。” 蒂子说完,转身就要走。吴方正舍不得她走,她又回过身来:“对了,你真想找回我的头颅?” 吴方两眼痴痴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是的,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一定做到!” 蒂子眼含泪花,款款地走上前来,伸长脖子俯上吴方的面颊,柔软冰凉的樱桃小口,在吴方前额上轻轻一吻,柔声说:“谢谢你,我在这儿等你!” 吴方心底突然激流跌宕,平生一股英雄豪气,一把握住蒂子的小手,急切地说:“蒂子,你不要走,我在这儿好寂寞!” 蒂子格格一笑:“这世上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寂寞!”听到这话,吴方一愣神:“我娘告诉我的话,你怎么知道?” 蒂子又格格笑着说:“因为我就是你的思想,你现在看到的蒂子,只是你的幻想而已。”话没说完,只见那白皙的皮肤开始剥落,全身的血肉开始溃烂,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具白骨,白森森的骨架又崩塌跌落,消失到水中无影无踪。[] 吴方吃了一惊,猛然清醒过来,眼前只见岩洞流水,哪有蒂子的身影?不过,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正抓在一个髑髅头中。他急忙把手指抽出,仔细察看髑髅孔洞,从断茬看来,这五个指孔断茬整齐,颜色亮白,俨然刚刚被人抓破! 他又迅速拣起刚才被蒂子抓破的髑髅,仔细翻看了数遍,髑髅光滑完整,上面并没有指孔。也就是说,刚才的蒂子的确是一种幻觉,但他却在幻觉中成功地抓破了髑髅! 他欣喜万分,张开五指,朝一个髑髅用力抓去,只听啪的一声,手指被弹了回来,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再仔细看那髑髅,居然一点破痕都没有。他有点沮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能抓破髑髅,现在却不行了呢? 他静静地回忆着迷幻中的感觉,尽力让指尖柔软虚空。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存在,又仿佛变成了非人类的手指,一只惨白瘦长的鬼手,带着阴森森的魔力,带着疯狂屠戮的欲念。手腕一翻,一下扣到了髑髅头上,咔嚓一声,果然深深地插了进去。 他把小手从髑髅中拔出来,放到眼前仔细看,这是我的手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幻觉?他伸出食指放进嘴里,用牙一咬,啊的一声,刺骨的疼痛让他明白,这明明就是自己的手指,看来,自己已练成了魔幻鬼爪! 这不是幻觉,而是――意念! 而意念的本源就来自于近乎幻觉的瞑想,神奇的功力,就在于亦真亦幻之间。(.好看的小说) 吴方练成了鬼爪,还担心打不过那水蚺,又去岸上采了一些玄冥青果,连同里面的血虫一起吴下。吃饱喝足,又用了两天时间,将几千只髑髅头都插成了马蜂窝,才下决心对瀑布下的赤鳞蚺开战! 那条大蛇似乎有足够的耐心,它静静地蜷在那里等了吴方三天。不过,它见吴方跳下瀑布,居然连脑袋都没抬。 吴方装作害怕的样子,绕开蛇头,慢慢地向前走去。那赤鳞蚺用信子锁定了吴方的身形,竟然无动于衷。吴方边走边想,这大蛇想干什么?刚才我从它面前走过,它为什么没咬我?对了,它一定想阻断我的后路,让我不能爬上瀑布!真是诡秘毒辣的家伙! 吴方又向前走了数丈,听到身后微弱的水声――那大蛇慢慢把脑袋跟了过来!他放慢了脚步,默默地等着它。那蛇头一尺一尺的靠近吴方的后脑,在距离吴方后脑五尺远的地方,突然张开蛇口,猛然咬向吴方的脑袋!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听到那蛇头逼近后脑,右腿猛蹬地面,左脚为轴,身体快速旋转过来,左掌护住面门,右臂急探,五根手指就扣向赤鳞蚺的蛇头! 那大蛇正从吴方背后偷袭,蛇头正好迎上吴方的右爪。吴方一咬牙,心底升起一股暴戾的恶念,指尖虚灵一抓,噗嗤一声就插进了赤鳞蚺的脑髓! 大蛇剧烈地颤抖,粗壮的蛇尾拼命卷动,将河水搅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吴方一边躲避疯狂的蛇尾,一边把蛇头按到水底,用膝盖抵住它的脖子,左右手轮翻抓下,将这蛇头抓出几百个窟窿,直到那蛇身慢慢变软,森白的蛇脑都溢了出来,他才停住屠杀松了一口气。 看到横在面前的巨大尸体,一种兴奋和自豪油然而生。在这一刻,八岁的小吴方感觉自己就是杀神,谁与我为敌,我就让他死无全尸! 杀这条大蛇,流出太多的血,把这里的清水染成一座血池。吴方回到瀑布上方等了好久,直到瀑下的池水重新变得清澈,才重新下去移动蒂子棺椁。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棺椁移回原处,又从池底找回了那一小截断裂的指骨,将它放回棺椁内,才动身来到下游,爬下断崖,顺着流水又穿过了几座山洞,来到一座紧闭的石门前。 这是一道宽阔的门洞,宽约三丈,高约两丈,两扇石门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虺”字,在门洞旁的巨石上,还刻着一道对联,写道“青云山上瞰碧海,黄泉水下笑苍穹”。 流水从门底碎石中渗了下去,吴方无法再走水路,就用力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抬眼一看,这里又是一座巨大的山洞,高约百丈,宽约数十丈,前面几十丈外拐了一个弯,不知这山洞有多长。让他惊奇的是――洞壁上涂满了壁画,五颜六色,林林总总,都是些武林秘笈! 洞底有一条狭长的湖泊,吴方沿着湖岸向前走,一边观察墙上的壁画。突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哈哈,又来了一个野小子!” 那声音飘乎不定,把他吓了一大跳,急忙翻出蒂子魔戒,看到戒指包裹得好好的,不是魔戒弄出的幻觉。他定了定神,喊道:“你是谁?你在哪儿?” “哈哈,我算是这个山洞半个主人,你看不到我,我在一个小山洞里呢,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方,口天吴,方方正正的方,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这山洞另一半主人是谁?” “哈哈,你小时一定很调皮罢?” “你怎么知道的?” “吴方,吴方,教子无方,你爹爹肯定很少揍你。” “前辈,你这叫望文生义,你快点告诉我,怎样走出这个山洞,我想下山,回老家见爹娘!” 第八章 五音箫剑 “在山洞的尽头,有一条昆仑蚣蝮,它的一颗牙齿都比你长得高,你只要能打败它,就能走出山洞了。” “前辈,不会罢,你别吓唬我,我手无寸铁,真要有这么大的猛兽,我练一百年也不是它的对手啊!” “你没拿那把剑?” “什么剑?” “这儿是巴氏武库,这几千年来,除了我,只有三个人有缘进入这个山洞,所以,我就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把剑。其余两把已被别人领走,只剩下最后一把,是留给你的。” “真的吗?前辈快告诉我宝剑在哪儿,我去取了宝剑,杀了那蚣蝮出洞。” “哈哈,你想得倒简单,即使你有了宝剑,也打不过那头妖虫儿。墙上的拳谱和剑谱,是中原武术几千年来的精髓,你还是先练好功夫罢。如果饿了,湖边有玄冥青果,寂寞了可以找我聊天,对了,我倒忘了,我马上要睡觉了,我睡觉的时候,会睡好长时间,可能好几年都不会醒,你可别吵我。” 吴方一听,她要睡好几年,还不准吵她,敢情让我在这洞中困一辈子啊?他急忙喊:“前辈,你先别睡觉,先告诉我,我要在这儿练多久,那把剑又藏在哪儿?” “嗯,那要看你的悟性了,上次来了个老头,在这儿练了三十多年,你若想早点出去,就好好练功。那把剑,在你来时的悬崖上。好了,我要睡觉了,等我睡醒了再找你说话。(.)” 吴方还想问一些问题,又喊了几声,但没听到回音,回身走出虺洞,在那个断崖瀑布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洞口。钻进去一看,石壁正中,果然插着一把漆黑的宝剑。 这把剑深深地插进岩石,只留一个长长的剑柄暴露在外。吴方伸手握住剑柄,冰凉凛冽地杀念就从剑柄传了过来。他一边感受着剑柄的气息,一边幻想着这把旷世神兵! 只有经过生死磨难的人,才知道兵器的重要,俗话说,人在剑在,剑亡人亡。武林中人,视贴身宝剑如身家性命,吴方此刻充满憧憬和激动的心情,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可是,当他把宝剑从岩石中拔出,看到那奇怪的模样时,却大失所望。这把剑很长,加剑柄足足超过四尺,吴方现在还不到八岁,身高刚够五尺,这把剑的尺寸对吴方来说,明显太长了! 另外,这把剑通体乌黑,即没有雪亮的剑刃,也没有奇异的花纹,厚厚的剑脊,平直的剑尖,这使它看起来更像一把布满锈蚀的双刃刀。 更特别的是――在厚厚的剑脊上,参差排列了八个圆孔,这八个孔粗细不同,角度迥异,歪歪扭扭穿透了剑身,显得十分古怪。 吴方又注意到,在那块平整的岩石上,整齐排列着三个剑孔。从右向左,依次写道“巴蛇剑”、“血奴剑”和“五音箫剑”。这五音箫剑,就是吴方手中的大剑,只是吴方当时不明白,这剑上明明八个孔,为何叫“五音箫剑”?另外两把剑,又在谁的手中? 他走出剑洞,又爬下瀑布,来到一块巨石前,将大剑高高举起,一剑劈向巨石,嚓的一声传来,那黄牛般的巨石,居然被一剑劈成两半! 他本以为,这把破剑顶多砍进岩石数寸,甚至有可能剑断刃折。没想到这剑如此锋利,那光滑的截面,居然整整齐齐。他惊喜地平举大剑,用手抚摸着冰冷的剑脊,内心狂澜涌跃,波涛起伏。 他手握大剑又直刺石壁,轻松一挥就直至没柄,再挥舞了几下,发现剑刃稍作倾斜时,这把剑居然发出一声长啸。剑刃倾斜的角度不同,劈刺的力度不同,那啸音都发生高低强弱的变化。 吴方有了宝剑,又进到虺洞寻找壁画上的剑谱,寻找良久,最后选择了太空霹雳剑法。这套剑法,不但要求刚猛迅捷、击斩神速,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抖动剑柄,借剑身的柔性分出剑影。他手中的五音箫剑又厚又硬,为了能让剑尖左右摆动,他在洞中苦练臂力,直到双手拥有万斤巨力时,才终于学有所成。 这九道剑影,每道剑影都能裂木斩藤、削金断石,全力施展开来,犹如万剑齐出,所向披靡! 不过,在虺洞的尽头,吴方也领教了那头蚣蝮的厉害! 在百丈高的洞顶,有一个三丈见方的侧洞,有一头巨大的蚣蝮,那巨蛇一样的脑袋,将这个洞口塞得满满的,堵住了唯一走出虺洞的出口。它目光呆滞,慵懒贪睡,行动笨拙,但皮坚肉厚,体能恐怖。 在吴方眼中,那小山一样的巨兽,是不可战胜的对手,吴方的大剑无法刺破它的鳞甲,不管怎样劈砍,都伤不了它的皮毛。而那蚣蝮大嘴一张,就产生恐怖的吸力,将无数玄果和清水都吸进蝮中,面对这样强大的吸力,吴方只能尽快躲在岩石后,脊背紧紧地贴住石块,防止自己也被吸进那山洞一样的血盆大口。 八年后,吴方个子长高了许多,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了。这八年来,他勤学苦练,将岩壁上的武林秘笈都练得烂熟,但对那只皮坚肉厚的洪荒巨兽,仍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非常寂寞的时候,就取出蒂子魔戒,冥想巴蒂子出来说说话,或者幻想出只小动物陪他玩耍。他发现,刚开始的时候,魔戒产生的幻象总是出人意料,和自己的想象有很大偏差,但后来,那些幻想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和自己脑海中想的一模一样,甚至巴蒂子想说的每句话,也都是他事先想好的。慢慢的,他感觉不好玩了,就很少再摆弄它。 刚进虺洞时,那个神秘的女人,之后再没出现过,吴方将这虺洞找遍了,也没找到能藏人的小洞口。这天,他正在无聊,突然,又听到那虚无缥缈地女声:“呵,睡得真过瘾啊,傻小子,这几年你功夫学得怎么样了?” “前辈,您终于睡醒了,可真能睡啊!我的剑术,估摸着天下无敌了,但那蚣蝮明显不是人啊,您快说说,我怎么样才能打跑它?” “呵呵,你可知这条蚣蝮活了多少年了?它已经一万多岁了,你才五百多岁,实力相差太多,你打得过它才怪呢!” 吴方一听,我晕,我才十六岁,她怎么说我五百多岁?这人难道是睡糊涂了?吴方想了想,又问:“前辈,我在这儿受够了,我求求您了,怎样才能走出这个虺洞?” “哈哈,你求我就对了,我告诉你,这个山洞中,前两个人,都是我救出去的。”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故意吊吴方的胃口。 “前辈,那两个人是谁?你也快把我也救出去啊!”吴方着急地说。 “那两个人,你应该都认识,否则又怎能来到这里?我本来可以救你出去的,但是,我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她突然又停住话头,欲言又止地说:“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只要能帮我离开这个山洞,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吴方听到她话里的希望,自然满口答应。 “嘻嘻,刀山火海倒不用,我只是想……借你一点精血。” 第九章 昆仑蚣蝮 吴方跳进清水池中,脱光衣服,在池底平躺了下来,全身放松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他感觉脑海里出现了一种眩晕,然后感觉身体也开始旋转起来。并且一边转动,一边缓缓地下沉,仿佛掉进一个无边无际的深井之中。 他正紧张得汗毛直竖,忽然,身后有个光滑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那躯体饱满丰盈,柔若无骨。细长的手臂从吴方的腋下伸出,紧紧地把他抱住。松软的头发轻拂到他的脖子上,两片湿润火热的嘴唇突然吻上他的脊梁。吴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紧张刺激恐惧舒服种种感觉一起袭来,一下就晕了过去。 等吴方醒来的时候,耳边响起娇柔婉约的声音:“碧水沐青佛,黄泉醉血蛾,龙岭屠蚣蝮,虺洞爱如魔。” 吴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不明白“青佛”是谁,“血蛾”又是谁?“爱如魔”又是什么意思? 他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没有虚弱无力的感觉,反而倍感精神抖擞,精力充沛。他不知她如何取的精血,看来并没有生命危险。他穿好衣服爬上岸来,对着空旷的石壁说话:“前辈,现在可以救吴方出去了吗?” “嘻嘻,傻小子着什么急,现在是那条昆仑蚣蝮最强盛的时候,它的皮甲最坚固,刀剑斧钺都无法伤之分毫,吴方拿它也没办法。”那神秘的女声又从空气中传来。不知道为何,感觉到这声音成熟了一些,不再像个稚嫩的小女孩,而是有点成熟女人味了。 “前辈,你不会耍赖罢,你说好要救吴方出去的!”吴方着急地大喊,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愠怒。 “吴方没说不救你啊,再过一个月,这条蚣蝮就要渡劫了,吴方和你一起合力,将它杀死,然后吴方们就可以出去了。” “前辈,什么叫渡劫?我们说话,它能听见吗?”吴方好奇地问。 “放心,虽然它有万年修行,但天性泯灭,灵智未开,所以不会听懂我们的谈话。世间万物,都受天地五行之气的制约,五行动量随时间发生变化,万物的生机也随之盈亏增减。举例来说,人每十二年一小劫,一百二十年一大劫,所以平常人的寿命不会超过一百二十岁。修真之人,也要渡过此劫才能步入虚空之境。这条蚣蝮,寿命要比人类长得多,它每一百二十年一小劫,每一千二百年一大劫,再过一个月,就是它第九次大劫,渡过此劫,它就能冲开灵智,平地飞升,濒邻化境了。” “那我们就等着,它渡劫之后飞上天,我们就可以从洞口出去了。”吴方想了想说。说实话,他并不想和这条蚣蝮拼命,听这神秘女人话语,这蚣蝮挺有来头,和它进行生死相搏,肯定是无比的凶险。 “呵,你想得倒美,这条蚣蝮贪吃无厌,渡劫时会将这虺洞中的所有东西全部吃光,包括我和你。还有,一旦它渡劫成功,去到人间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人。所以,想杀死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吴方一听,原来问题如此严重,不由得打心底慎重起来:“前辈,那我现在做什么?它渡劫时会有什么表现?”吴方抬头看了看洞顶上那只巨大的黑影,心里充满了激动。 “你也别叫我前辈,我听着别扭,这样罢,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叫我姐姐好了。等它快渡劫时,我会通知你的。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股元明离火,你抓紧时间把它练化。我要睡觉了,没事你别吵我。对了,你也别骂那个虞晟轩了,他也是为你好,要不是他,你哪来的一身功夫?” 听到此话,吴方立即趺座在地,一心笃定,双目内视,果然发现小腹中多出了一股温厚的气团。原来,他常年累月困在山洞中,吃毒果,喝虫汁,体内郁结了太多阴寒之气,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感觉到体内的不适。这神秘女子在取精血之时,肯定有所发现,所以给吴方留下这股元明离火,让他培育壮大,温中益气,解除体内的寒毒。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团温火融入气血之中。再运功发力时,自然倍感舒畅,五脏六腑都感觉到舒服。于是,他又对着石壁大喊:“神仙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采精血啊,顺便再送吴方一点元明离火好不好?”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神秘女人的回话:“唉,你这傻小子,像我冰清玉洁的身体,沾了你的精血,已成污秽庸俗之人,何堪再取?要不是我闭关修练,已到紧要关头,断然不会和你相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用心培养体内的元明离火,它自然会不断增强。” 她顿了顿,又说:“上次我看到你身边有一件天雪蝠衣,是怎么得来的?” 吴方听到她问话,就把闯进巴蒂子棺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听完吴方的讲述,对蒂子的忠烈自绝也是唏嘘不已。 “早听说这虺洞上面还有一些山洞,没想到有许多故事。对了,上面的洞府水流纵横,暗泉涌动,你怎么可能在那里呆这么久?”她知道吴方进来的路线,好奇的问。 “是虞老头教会吴方鱼息功,所以吴方可以常年潜在水中,不用空气也能呼吸。” “呵,你真练成了鱼息功?一千多年来,已没有人精通此术。有尝试修练者,都被活活呛死,这虞晟轩也真够狠心的,敢教你鱼息功!”神秘女人半喜半嗔地说道。 “啊?原来这虞老头自己不会鱼息功啊,他奶奶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亏了我爹救他一命,他却把我差点呛死!”吴方听到鱼息功风险这么大,自然倍加愤恨虞老头。 “这世间恩爱情仇,谁能分得清啊,我们修道之人,明心见性,自然更相信缘分。你渊源这么深,自然带着无穷造化,除非你自断心脉,江湖中没有谁能把你弄死的。” 这神秘女人的话语中,突然有种沧桑和无奈,又提到吴方的渊源,让吴方分外好奇:“神仙姐姐,我有什么渊源?上次你说我五百多岁,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将来有一天,你自会明白的,天机不可泄露。”这神仙姐姐又开始卖关子了。 吴方正想缠着她告诉答案,突然听到她严肃紧张的声音:“那蚣蝮要渡劫了,你赶快穿上天雪蝠衣,等它开始吸水时,你随着水柱钻进它的鼻孔,在鼻孔最里面,有两条通向耳朵的通道,你把我放进通道里,我就能把它杀死。” 第十章 千岁伏翼 神仙姐姐话刚说完,就听到洞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吸声,一颗庞大的脑袋伸了出来。那蚣蝮瞪着血红的大眼,伸出粗壮的手臂,从洞顶探下身来! 这头巨大的蚣蝮,一只爪子抓在石壁上,伸长脖子看向下方。原本它卧在洞中,吴方只能看到它的脑袋,以为它像大蛇一样没有腿脚,现在看到它巨大的手臂,才明白这头怪兽更像一只庞大的蜥蜴。 它伸长脖子不停地摇头晃脑,显得异常焦躁,有一些白色的沾液从它紧闭的嘴角流出,从百丈高的洞顶落到洞底。 吴方心怀恐慌地抬头看着洞顶,提防那些令人恶心的沾液落到头上。这时,他忽然听到,落到地上的沾液发出扑扑的声音。他过去一看,只见面盆大的一团白色泡沫中,有几千条白色的蛆虫在那儿疯狂蠕动,那些蛆虫浑身雪白,柔软光滑,尾部还长出几根长毛,在白色泡沫里熙熙攘攘,不停地扭动。 他看着这些蛆虫正恶心得要命,又听到上空大团的泡沫直奔头顶而来,吓得他拼命向后躲闪,刚跳出丈余,就看到一大团泡沫带着几千只蛆虫从天而降。巨大的冲击力,把一些蛆虫当场摔成肉饼,没摔死的蛆虫从泡沫中爬出,开始在洞底四处爬行。 他似乎猜到了这只蚣蝮面临的麻烦,敢情这蚣蝮饥不择食,生活极度肮脏,不知何时吃进了蛆虫,这种蛆虫世代寄生在蚣蝮腹中,不断地繁衍生息,每隔千年,蛆虫就装满了它的肚子,顺着唾液爬进它的口腔和鼻孔,直接威胁它的生命! “神仙姐姐,你在哪里?我们再在要怎么办?”洞顶那只巨大的蚣蝮瞪着血红的大眼,已经紧紧锁定了吴方。 “你快穿好天雪蝠衣,潜到那个清水池中。”神秘女人快速说道。 吴方跳进了清水池,将巴蒂子的玄衣取出来,飞快地套到身上。这件奇特的衣服既无开襟也无绳扣,穿戴时要从领口直接套到脖子上,在袖口和脚踝处有灵活的皮扣,用手一拍就能扣紧。设计制作这件衣服的人,可谓煞费苦心。这种设计,使这件战袍在紧急的情况下,可以在一个呼吸间就可以穿着完毕,立刻就能参加战斗。 并且,这天雪蝠衣从手腕到脚踝连到一起,张开双臂时,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开始吴方不明白它为何如此肥大,后来才发现,从高处跌落时,这宽阔的蝠衣不但可以缓解下落的速度,还可以像大鸟一样简单的滑行。 吴方这儿刚准备好,就看到头顶的蚣蝮张开了巨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他身边的清水突然向上冒出气泡,气泡越来越多,慢慢地,整个清水池好像都沸腾了起来,一股股的水线开始向洞顶升去。那些水线弯曲盘绕越来越粗,最后汇成了一道水缸粗的水柱,大量的池水倒流急上,吸进蚣蝮的口中。 吴方蹲在水中,一开始还尽力抵抗着水流的托力,后来他想到,神仙姐姐让我随着水柱上升,然后再钻进蚣蝮的鼻孔内。她还提到,让我把她塞进鼻孔通向耳朵的细孔中,只是不知她在哪儿?我又如何把她塞进去? 眼看这池水越来越少,如果等蚣蝮把池水吸尽,他就无法完成任务了。他一咬牙,提着大剑朝着怪异的水柱猛然一跳,只感觉一股大力从上而下把他吸得飞升起来,随着流水,箭一样的射向蚣蝮的巨口! 那蚣蝮每张鼻孔足有五尺余宽,可以同时钻进去三个人,吴方在水柱中极速上升,眼看就被吸进蚣蝮口中,他突然猛踢它的下唇,向上一跃就离开了水柱,伸手一探就抓向蚣蝮鼻孔底部的皮肤。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蚣蝮鼻孔中有许多粘液,在粘液中还蠕动着许多蛆虫,他伸手一抓,感觉手里一滑,眼看身体就要掉落。这时,那蚣蝮好像也发现了他,一双血眼向鼻子前方看来。千钧一发之时,他突然感觉后背有人用力一推,一个跟头就跌进蚣蝮宽大的鼻孔中。 他不知道刚才是谁推了一把,就在蚣蝮的鼻孔中翻了个跟头爬了起来,看到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粘液,粘液中爬满了一窝一窝的蛆虫,空气中则灌满了剧烈的狂风,他跌跌撞撞站立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正在这时,耳边听到神仙姐姐的声音:“快,抱着我向里走!”吴方向四周一看,没看到人影,又听到她说话:“呆子,我在你怀里,快向前走!”吴方低头一看,立即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只金色的吸血蝙蝠,正紧紧地抓住天雪蝠衣挂在他的胸前。 这只蝙蝠好像非常害怕那些蛆虫,偶尔从上面掉下几只白蛆,她都吓得浑身哆嗦。吴方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心目中的神仙姐姐怎么会变成了一只蝙蝠?难道吸我精血的,本来就是一只蝙蝠精?可是,我娘告诉吴方说,这世上没有神仙,当然也不会有妖怪啊! 吴方心中虽然万分纠结,但脚下却没敢停留。他用手揽住蝙蝠,防止那些白蛆落到她身上,几个跳跃来到鼻孔内部,看到这儿陡然宽阔,有无数竹杆一样的长毛竖在眼前。这些黑色长毛正在不停的摇摆,吴方脚下的皮肉也在不断的扭曲,吴方对着胸前的蝙蝠说:“喂,快说,那个通到蚣蝮耳朵的洞口在哪里?” “你向前看,有两个流出黑色沾液的洞口就是!”吴方听到那神秘的女人在说话,但眼前的蝙蝠却没有张嘴,难道刚才并不是这只蝙蝠在说话? 他抬头向前看,果然看到一丈外的肉壁上,有两个宽约一尺的漆黑小洞。穿过蚣蝮鼻孔中的长毛,吴方猛然一跳,抱着蝙蝠就贴近了其中一个洞口。 看到那流着黑水的洞口近在眼前,吴方正不知如何是好,胸前的金色蝙蝠突然一振翅膀,箭一样的钻进黑洞。吴方听到神秘女人说话:“我钻进去采食这只蚣蝮的脑松果,你现在快跑,如果一个时辰不见我出来,就用剑把蚣蝮的脑袋劈开,我就在它的泥丸宫睡觉,切记切记!” 话音未落,吴方就感觉这蚣蝮猛然一震,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怖声音从鼻孔深处传来。吴方感觉不妙,拼命就向外跑,没跑多远,身后一股强烈的气流吹来,一下就把他喷出鼻孔,从百丈高空,直落下来! 在极速下坠中,他尽量张开双臂,将天雪蝠衣撑到最大,借着风的阻力,歪歪扭扭地落到了地上。抬头再看洞顶的蚣蝮,却见这头洪荒巨兽声嘶力竭吼叫之后,现在已哑然无声。 原本强劲有力的脖子已变得软塌塌的,巨大无朋的脑袋已贴到洞壁上,耳孔中鲜血流出,两眼已紧闭,大嘴张开,肥大的舌头垂了下来,无数白色的粘液,带着无数的蛆虫,顺着舌头向下流淌。 吴方猜想,金色蝙蝠已经钻进蚣蝮的脑中,吃掉了它的脑松果。他不知道脑松果究竟是什么东西,估计这东西性命悠关,并且带着巨大神奇的能量! 他对着空气大声喊:“神仙姐姐,你在哪里?”过了好久,并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他记得她说过,如果一个时辰后,如果不见她出来,就劈开蚣蝮的脑袋,从泥丸宫寻找,还说什么她就在那儿睡觉?难道,这小小蝙蝠真是我心目中的神仙姐姐?为什么刚才她说话时,那只蝙蝠的嘴唇并没有活动? 蚣蝮口中还在不断的流出沾液,由于它刚喝进大量清水,所以这些沾液变得稀薄,大量的蛆虫已在洞底爬得到处都是,吴方一边躲避着脚下的蛆虫,一边焦急地等待着那只神奇的蝙蝠。 第十一章 四面谶石 吴方没有计时工具,不知道一个时辰到底有多久,最后他忍耐不住,顺着石壁爬上洞顶。他的鬼爪功已经大成,手指可以轻松地抓进岩石,所以很快爬到了蚣蝮的身边。这头蚣蝮鼻孔的翕动已经停止,眼睑松驰地垂了下来。看到它五人高的大脑袋,他感觉非常棘手。真不知道要砍多少剑,才能劈开它的头颅! 他攀着蚣蝮的鳞甲,爬上了它的脑袋,他记得虞老头给吴方看过一本书,上面记着人身体上的三百六十五个穴位。正头顶上,有个百会穴,颅骨在这儿有个缝隙,应该比较容易下手。只是这蚣蝮不是人,不知道哪里才是百会? 他举起五音箫剑,对着两耳正上方的地方用力砍下。没想到,这一剑居然轻松的劈开了鳞甲,深深地砍进蚣蝮的头骨中。这六年来,他和这头蚣蝮不知打了多少架,每次他的大剑劈到它的身上,只能在坚硬的鳞甲上砍出一道火花,无法伤到到它的皮肉。为什么现在这些鳞甲变得如此松软? 他又劈了几十剑,才将这蚣蝮几尺厚的颅骨砍开,弄出一个水桶粗细的洞口,洞口底部,已露出森白的脑浆。这蚣蝮的脑浆隐隐闪烁着五彩的光辉,像稀世珍珠一样发出淡淡的炫光。 他正在好奇,突然看到脑浆中出现一个极速的漩涡,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从漩涡中急射而出!他扭头一躲,再抬头一看,原来刚才从脑浆中射出的东西是那只金色蝙蝠。(.无弹窗广告)只是这只蝙蝠比刚才小了许多,以前是拳头大小,现在已缩小了许多,变成鸡蛋那么大了。 他正在纳闷,却见这只小蝙蝠身子一歪就从空中落了下来,他赶忙伸手接住,将它捧在手心。看到它浑身闪亮,黄金般的皮肤光滑洁净,竟然没有沾上任何脏东西。只是它两眼微闭,显出极度的困倦。这小东西忽然抬头瞅了吴方一眼,身子一歪就躺了下来。 “我困死了……我要睡觉……你要保护我……一辈子对我好……要时刻把我带到身边……不要让别人看到……”吴方又听到那神仙姐姐说话,奇怪的是,他紧盯着掌心里的小蝙蝠,他敢断定,这声音绝对不是来自这只小蝙蝠口中! “神仙姐姐,你在哪里?你就是这只小蝙蝠吗?”吴方急忙大喊。可是,无论他怎样喊叫,那可爱的小蝙蝠已呼呼大睡,不再回答他怕问题了。 他将身上穿的破衣服撕下一条,将这小蝙蝠舒服地包裹起来,装进背后的行囊,然后越过蚣蝮巨大的身体,沿着山洞向前走来。山洞曲曲折折,一路向上,越走越窄,最后他钻进了一个整齐宽阔的石室。 这个石室和蒂子水墓相似,只是这石室并没有水。中间也有一口巨大的棺椁,青铜铸造的棺椁上布满了貔貅纹饰。正对棺椁的墙壁上,清晰地镌刻着碑文。墓志记载了巴蔓子献首救国的英雄义举,墓铭又是:“巴马荡云梦,蜀刀扬赤泉,意气风发笑古原,叹,死生若等闲,头可断,忠义在人间!” 看到这里,他才知道这里就是巴蔓子墓,那青铜棺椁中一定也是蔓子无头的尸体了。他怀着无比的崇敬,对巴蔓子的棺椁拜了几拜,然后离开这个石室,穿过一个石门来到另一座山洞中。 这个山洞非常宽阔,中间一条丈余宽的石板路,路两旁是巨大的石坑,石坑中居然堆放了上万具髑髅。他猜想,这些髑髅应当都是蔓子生前所杀的敌兵。走在路上,看着那些眼窝对着吴方的上万髑髅,他心里发毛,说不上什么滋味。 在石板路的尽头,山洞变得狭窄,分出左右两个岔道。他先顺着向左的岔道钻进向下的竖井,又通过一个隐秘的洞口跳进水里,忽然,他感觉这里很熟悉,仔细一看,这里竟然是蒂子水墓。他对着蒂子棺椁拜了又拜,然后满怀眷恋地离开这儿,回到蔓子墓石板路的尽头。 自从七岁困到山洞中,巴蒂子是他唯一见到的人影,虽然她只是用魔戒幻想出来的虚像,但那音容笑貌和窈窕身姿已深入脑海,在吴方心中倍感亲切。他感觉就要离开这里了,心底突然产生了深深地依恋。 他将蒂子魔戒取出,闭上眼想了想,然后用手指轻轻触摸那翡翠飞蛾。等他睁眼一看,那妖艳的身影,又从水里钻了上来,看见吴方,依旧格格地笑着。 “蒂子,我就要走了,以后想你怎么办?” “呵呵,你拿着我的戒指,随时可以见到我啊。” “我怕到了人世间,就不敢让你出来了。这几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我出洞后去找你,娶你做老婆也可以啊!” “呵呵,你想得美,我可是有丈夫的女人。不过,你也别失望,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幻想,你心中早就有了一个模样,按照这个模样去找,大千世界,亿万人口,还怕找不到吗?” “是啊,如果能找到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该多好啊!” “呵呵,傻小子,人没长大,心眼儿倒挺老成了,出去别忘了找我的头颅哦!” “蒂子,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就一定办到!” 美女又变成一具白骨,慢慢融解到水里去了。 他收好蒂子魔戒,转向右行的岔道,行不多远,又进入了一口石室。这个石室的墙上用三色土画满了壁画。在洞底的中央,立着一块奇怪的方形石碑,黑色花岗岩碑体上,雕凿皴染着石青字画。正面画着一条长着两只手的怪蛇,右手拿着一把剑,把自己的蛇头砍了下来。下面有一行小字“蛇无头,人无头,一腔忠义何去留。” 侧面又有一幅画,画面上方像是一棵倒悬的枯树,地上有一只鹤,鹤背上插着一把刀。下面又有一行小字“盖头雷,穿心剑,侠肝义胆终须散。” 再转到石碑的后面,只见画中心是一只长着人头的蝙蝠,那脸面像是一位少女。蝙蝠被绑到一根柱子上,身下有许多火焰。下面的小字是“天地山,阴阳水,一朝神女化作鬼。” 再转到石碑的另一个侧面,却发现这一面只有一个“谶”字。吴方看到石碑上这几幅画,只觉心惊肉跳,背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吴方隐约猜到,第一幅画,好像暗指巴蔓子自刎。第二幅画,是虞老头渡雷劫时被人一剑穿心。这第三幅画,是在说我吗?我身上正穿着天雪蝠衣,正像一只大蝙蝠,但那画上的人,为什么像个女人?天地山,阴阳水又是哪里?将来有一天,我会被人活活烧死吗? 第十二章 公冶世家 吴方离开谶石,努力不再去想这事。他看到一面墙上画满了驭蛊之术,尽是些利用蛇、蚕、蚂蚁、蟾蜍等毒虫害人的方法。开篇写道:“五月旦五,直去南方取百虫入瓮,俾相啖食,经年开之,其存者为蛊,敬而惧之可为己用,飞步杀人,息声敛形,彼蛊中者,腹实有物,积聚年久,湿热生虫……”这些蛊术古怪残忍,只看得他头皮发麻。 他忽然想到,那头强悍恐怖的蚣蝮,放眼四海恐怕无可匹敌,却被小小的蛆虫搞得九死一生。怪不得千岁蝙蝠对蛆虫怕得要死,或许这蛆虫来自一种古老神秘的蛊术,看起来软弱无力,实则极其歹毒! 另一面墙上,记载的内容则是移魂之术。开篇写道:“虚空者,性也。坚实者,命也。性命双修,延年益寿,然日食五谷,月经虚劳,性恒久但命有终。可取上古灵兽,驱其神志,移魂借魄,得以永生……” 看到这儿,他又想到,莫非那头蚣蝮和千岁伏翼,都被人作了移魂术,已有人类的思维?记得神仙姐姐说过,那头蚣蝮神魂已死,听不懂人类说话,莫非是移魂失败,人类的灵魂并没有移植成功?又想到那只蝙蝠吃掉了蚣蝮的脑松果,莫非这脑松果是人兽的魂灵所在? 这许许多多的问题,他弄不明白,只能等那只蝙蝠睡醒之后再仔细问问。他一边思考,一边穿过后墙上的石门进入另一口石室。看到地面中间有一个三尺方圆的青铜盘,铜盘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石碗,石碗底部有一个小孔。 石碗正上方的洞顶有一个龙头石嘴,从石嘴流出一滴水,滴到下面的石碗中,再从碗底的小孔流了下去。水滴落到石碗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在石碗后面的墙上,又有几行小字:“静坐青铜盘,帘珠不可断,自一数到万,万万自知剑。”这几句话的意思,就是坐在这儿数水滴,不间断的数到一万个一万,就能明白什么是剑了。他突然感觉很荒唐,禁不住哈哈大笑,心说,只有傻子才这样做呢! 他将所有的山洞都检查了一遍,又去水底、黑泥中寻找,都没有找到走出山洞的出口。最后又回到这个石室,倍感无聊透顶。他只好试着坐在那冰冷的铜盘上听那水滴。一滴滴的数着,数到几百,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从头再数,数了不久又昏昏欲睡。他这才发现,数数儿看来简单,真做起来原来是这么难! 他一直以为,那些和尚道士打坐念经,是多么迂腐的行为。现在才发现,禅定心志需要多么大的毅力!这一万之数,只有排除杂念、物我两忘才能数得下去。他领悟了坐禅的道理,就开始逼着自己习惯这种无聊的打座,尽力坚持这种无聊的数数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数到三百个一万时,突然听到屁股下面有一丝水声。他的听力已修炼得出神入化,虽然这水声很小,来自十丈深的一滴水珠,但他敏锐的耳朵还是觉察到了。 他从铜盘上跳起来,用力掀脚下的铜盘。却发现这铜盘非常沉重,仿佛和整座山都连到一起。他用力旋转铜盘,那铜盘果然能转动起来,推着它转动不久,就慢慢把它从地面上拔了上来。 原来,这铜盘底部套着一根长长的冰柱,铜盘连着冰柱穿进洞底的一口深井中。他突然明白了,这万万之数,是等屁股把铜盘坐热了,从铜柱把热量传下去,这冰柱融化了,就可以从这儿出去了! 他估计了一下,这万万之数,大约需要吴方静坐十年。也许他用十年时间,能够领悟虚空之道,臻入化境,真正步入无上剑道。但人生有几个十年?他能在这儿浪费十年时光吗? 吴方把铜柱继续旋转,一直升到洞顶,再用箫剑把铜柱砍断,露出水桶粗的一口深井。他伸头向井中看去,却见黑黢黢深不见底,但洞底却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跳进深井,过了许久才落到水中。这流水很湍急,带着他在狭窄的暗河漂流,终于汇入一片更宽阔的水域。他发现这儿的流水非常明亮,刺得他睁不开眼,他适应了好久才敢浮出水面。抬头向上看,只见碧空如洗,白云如织,他终于走出了囚困八年的虺洞魔窟! 吴方忽然想到,刚才潜在水里那么久,不知道背后那只金色蝙蝠怎么样了,急忙将它取出来一看,只见它光滑坚硬的皮肤表面,似乎有一层油脂,居然连一点水珠也没沾上。那小巧的脑袋正缩在脖子上,发出均匀的鼾声。他看着有趣,又多看了一会儿才将它重新包好放回行囊。 吴方顺着江水一路下游,行不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优雅的琴声,又远远看到下游逆水驶来一艘画舫。红漆的船体上,建造着精巧古典的亭台楼榭,船尾还有一杆大旗,上写斗大的“公冶”二字。这艘船无帆无浆,依靠几根粗壮的绳子拖曳前行,有一群全身赤裸的壮汉正吃力地拉着绳子走在江岸的沙滩上。 吴方游得更近了些,看到这群全裸的男人高大威武,肌肉结实,常年的日晒,将皮肤早晒成了古铜色。他们头发散乱,身上污浊不堪,只顾低着头走路,完全没注意吴方游近船头。 更令吴方吃惊的是――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端坐在船头抚琴,高绾发髻,素白长衣,大红披风迎风飘展,清秀端庄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低垂,那专注的神情如玉琢冰雕,空灵肃穆。 吴方猜不透这些人的身份,但一个大姑娘驱赶着一群裸体男人,非常的古怪,感觉绝非善类! 他从水中跳上岸,赶到那群裸身纤夫的前面,大喝一声:“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琴声戛然而止,船上的少女站了起来,吴方和她四目相对,感觉她的眼神格外明亮。而身前的纤夫,还低着头继续赶路,吴方这一声大喝,声若惊雷,但他们居然无动与衷! “我们是公冶世家,请问你是什么人?”那少女满目惊讶的打量着吴方。 吴方忽然想到,自己长发散乱,身穿一件黑袍,背上还束着一把长剑,在她眼里,肯定也是非常古怪。 “我叫吴方,算是修道之人,为什么不让他们穿衣服?即使茹毛饮血的先民,尚知用蒲草兽皮遮羞,这光天化日之下,泱泱礼仪之邦,他们身无寸缕,这成何体统?”吴方用手指着那群裸身的纤夫,愤怒地说。 “呵,他们算人吗?”那姑娘格格笑了几声。 “他们不算人,那算什么?” “他们和骡马一样,是牲口!” 第十三章 纤夫所指 吴方一听她管这些男人叫“牲口”,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这事他本来只是好奇,想弄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不穿衣服,现在看来,这女孩居然拿他们不当人,吴方一股火气上来,这事不管是不行了! 他一伸手就将背后的大剑拔了出来,凌空一劈,这箫剑就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他怒视着船头上的女孩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世家,这样明目张胆欺负人就是混蛋,我先把你们这条破船拆了,然后把你扔下水去喂鳖!” 吴方一边说话,一边向前冲去,他想一剑砍断纤绳,把这伙男人放了,再对着船身劈上几十剑,把这条画舫削得四处漏水,让那小丫头高声尖叫,方解心头之恨! 但是,吴方刚跑了几步,就听到那姑娘举起双手,对着天空喊了一声“辑!”,声音幽幽绵长,像是一声长叹,又像是一声歌唱。随着这声音,那一群光着屁股的大男人迅速的扔下纤绳跑动起来。眨眼之间,吴方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方阵,每四人一排,一共十六条壮汉整齐站在他面前。 吴方停住脚步,想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却见这群裸身壮汉眼神由呆滞变得犀利,那眼睛越睁越大,直勾勾地盯着吴方。他们缓缓把手抬了起来,两手平举指向吴方的脑袋,张开大嘴,一起高声大喊“辑!”。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吴方眼前的壮汉,眼睛瞪得更大,眼球都瞪到极限,最后居然从眼窝里流出几丝鲜血来。随着这眼睛的变化,脸上的五官也极度扭曲,露出凶神恶煞的凶恶表情,身上的肌肉也迅速膨胀。 他们这种表现,把吴方吓了一大跳。在虺洞中,吴方遇到的恐怖事件太多,自认为胆量挺大,但是十六个人一模一样的如此狰狞,真让他感觉到十分惊惧!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笛声,这琴声嘶哑凄厉,飘忽不定,他忽然心口一痛,就像一根针在心中绞了一下。那伙面目狰狞的壮汗向前踏了一步,又喊了一声“辑!”,他心口又是一痛! 吴方暗叫不好,心中明白,这肯定是什么阴邪的阵法,如果不立即脱身,非吃大亏不可!可是,如果就这样逃跑,也太丢面子了,何况他刚出虺洞,第一次和人打架,就吓得落荒而逃,也太不爽了罢! 吴方把大剑背到身后,举着双掌就冲了上去。这时,又听船头那女孩又尖细着嗓子喊了一声:“垛!” 突然,吴方看到眼前的壮汉一起半蹲了下来,缩颈弓腰,手脚佝偻,皮肤迅速变成暗绿,眼睛开始变成血红,耳尖也迅速拉长,雪白的獠牙从口中伸了出来,十根指甲越伸越长,最后像钢钩一样锋利无比,眨眼之间,这群壮汉就变成了厉鬼! 吴方不顾恐惧,几步就冲到阵前,一掌拍向厉鬼的脑门。(.)他在虺洞中练就了万斤之力,这一掌下去,即使是坚硬的岩石,也会被他拍成粉末。但诡异的是――吴方这一掌,直接透过了厉鬼的脑袋,没有碰到任何阻力! 他心中一惊,马上后退,这时,那尖厉的笛声又开始响起,他心中又似刀绞一样的疼痛,那些厉鬼快速向他逼近。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分析眼前的现状。首先想到,刚才明明看到自己的手掌打到了厉鬼头上,但手掌没有传来任何感觉,这说明出现了错觉,要么是眼睛出了问题,要么是手掌出了问题。 吴方攥起拳头用力握了握,能够感觉到手指按压手掌的力量,说明手掌没问题,是眼睛出现了错觉! 他立即闭上了眼睛,用神去听周围的事物,发现眼前并没有任何声音,但身后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他回身一掌,结结实实拍到一个人的胸膛上,将他打飞出去,又侧身躲开了另一个人的攻击,再顺势一掌打到他的背上,将他打倒在地。他正想再打,忽然又听到那女孩喊了一声:“寡!”正向吴方攻击的几个人立即回身跑开了。 吴方把眼睁开,发现自己正站在沙滩上,远离了河岸。那艘画舫早已驶出半里地,有四个壮汉正拖着两个受伤的同伙向画舫跑去。 吴方脚下的沙滩上,有一个用草灰画成的巨大的图案。这图案很像一个龟壳,他正站在龟壳的中央。他呆呆地站在这儿,对刚才发生的事越想越糊涂。刚才明明在船的上游,怎么现在到了船的下游?那些厉鬼,还有受伤的壮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对方的手段相当高明。他感觉自己挺窝囊,特别是在一个年龄不大的美女面前!他不想就这么认输,向那画舫快步追了上去,前面几个壮汉看吴方追来,吓得光着屁股没命地向前跑。 吴方快到船头的时候,看到刚才那女孩正坐在船尾,她一脸谑笑的喊:“喂,傻小子,我们小姐让你猜个谜语,猜对了就上来喝杯茶!” 吴方正准备再打一架博回颜面,哪想到对方让他猜谜语。他又好奇地想到,原来这个气质高雅的女孩并不是小姐,她已经像天仙一样漂亮了,她们的小姐还能比她更美吗? “我不会猜谜语,你先说来听听好了!”吴方站在沙滩上高喊。 “那你听好了哈,桃花树下蛇吞象,一象无头一象走,打两个字,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想不出来就别管闲事了呀!” 吴方从没猜过谜语,不过,这第一个字听起来是上下结构,上面是桃花,下面是蛇,第二个字,应该比较简单,把象字去掉上半部,只剩下一个“豕”字。 但是,明明用一个象去掉上半部就可以,为什么要用两个象,“一象走”就是这个象可以没有,但为什么在这儿会出现?再联系上文“蛇吞象”,看来这桃花树下,是两条蛇,蛇属于“虫”,那么第一个字的底部应该是两个“虫”字,上面的桃花树又指什么呢?用“木”或“兆”字都无法组字。 他突然想到,桃花是在春天开放的,那么第一个字的上半部应该是个“春”字。破了字谜,吴方禁不住哈哈大笑:“我知道了,蠢猪!” “嗨,你猜不出字谜就罢了,怎么还骂人哪!”那美女生气站了起来。但马上又格格笑着对吴方说:“吴公子,我们小姐有请,请上船喝杯茶。” 第十四章 龙江雪霁 因为“豕”就是猪,所以谜底就是“蠢猪”。[]没想到吴方真猜中了,心里洋洋得意,竟然将刚才的恼怒忘掉大半,既然受人之邀,岂有不去之理? 那画舫离岸足有十丈之远,说是请他上船,但船并未靠岸,也没有支起舷梯,看来,那姑娘又想拿吴方出糗。吴方在沙滩上向前急跑,将近水时,尽力一跃,那天雪蝠衣就带着他枭枭滑行,到达画舫上空,双臂一收,如一只大鸟一般轻轻落到那白衣少女身前。 再看那少女,惊讶得杏目圆睁,对吴方直竖拇指:“吴公子,好轻功!” 吴方跟着她走进画舫,看到里面非常宽阔,黄檀木的透雕方桌上,一盏洁白的钧窑瓷碗,刚沏好的祁红花茶晶莹透亮。临窗还有一张平头画案,上面铺着一幅山水画,墨迹未干,应当刚刚完成。 吴方望了一圈,却没见公冶小姐,又看到一道内门,悬挂着细密的珠帘,知道小姐肯定在里间,心想,这大家闺秀就是麻烦,见个面也这么难! 领他进来的白衣少女,对吴方莞尔一笑:“公子,请用茶。” 吴方长这么大,居然没喝过茶,心想,既然公冶小姐不肯见我,喝完茶就离开好了。他站在桌前把茶碗端起来,咕咚一口就喝光了,口感有点淡淡的苦涩,也没觉得多好喝。(.无弹窗广告)还没等放下茶碗,就听到白衣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忽然想到,喝茶要慢慢细品才有风度,这样一口喝光,在她眼里就如同饮驴了。唉,想不到又被耍了一道。他有点尴尬地说:“呃,刚才打架的事,多有误会,陋人在此道歉,就此告辞!” 他刚想离开,就听到内间有少女说话:“吴公子慢走,方才的事,也怪不得公子,想必公子是外乡人,不知此地风俗。在这苗疆暑地,随船的纤夫历来都赤身裸体,久而久之已成习惯。” 吴方正想再次道歉,又听小姐说:“小女新作一幅龙江雪霁图,尚未题跋,不知能否借公子墨宝,润气增色?” 吴方一听这话,知道麻烦又来了。他五岁就被虞老头拐走,这九年哪摸过毛笔?不过,在美女面前,总不能出丑,在悬空洞跟着虞老头读书时,也记得一些诗句,应该能应付一二。他灵机一转,说道:“我最近练功过度,手臂酸麻无法写字,不过,赋首小诗倒可以试试。” 他走到案前,看到那幅龙江雪霁图,淡雅宁静,惜墨如金,空灵静谧却又孤寂萧索。现在正值秋令,为何要画雪景?他正想询问,忽然抬头望见窗外,隔着一屋白纱,果然看到山水缱绻、冬雪琮琳的景象。 吴方正在赏画,又听到小姐说:“鹤影,快去抚琴,帮公子助兴。”那白衣少女称诺离去,不一会儿,高古疏淡的琴声从窗外黯然响起,随着那轻柔的琴声,里屋又传出一腔幽咽的洞箫,这琴箫合奏,丝丝入扣,吴方心中一股文雅之气慢慢升腾了起来。他抬头望着窗外,一字一字的说道: 沙平山叆叇 风静水浮岚 野鸟闻萧怯 离人望月寒 兰指扬鹤舞 颦眉罨鹿弦 谪递龙江雪 纷飞入暮烟 他话音刚落,那箫声就戛然而止,然后竟然是长久的沉默。吴方正等着小姐的评论,见她一直不说话,就说:“小生才疏学浅,见笑了,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听到小姐在里屋幽幽地说:“如果公子不会武功那该有多好!” 外面的鹤影听到小姐说话,停住琴声说:“小姐,难道你……”她突然又顿住话头,稍作犹豫又说:“这个也好办,我们把这姓吴的小子废去武功,带回公冶山庄就是了!” 吴方一听,什么?要废掉我的武功?刚才对我还好好的,这会儿却变了脸,也太离谱了罢。他正想发难,却听小姐说:“鹤影,不许这么说,人与人之间,总有个缘分,吴公子是过路之人,纵使才高八斗,貌似潘安,注定不是我公冶娴苓的夫君,还是让他走罢!” 吴方站在门口,听到小姐这番话,突然来了兴致。原来,这位小姐叫公冶娴苓,还没有意中人,看样子,她对吴方有那个意思,只是为何嫌弃吴方会武功?难道,非要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才好? 吴方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想知道答案,但又不好意思问,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水中异响。他谙熟水性,又有超强的听力,自然对水底的声音了如指掌。他细听了一会儿,知道有四个人已潜到船底。 “敢问公冶小姐,水下可有家丁跟随?”吴方回身问道。 “没有,这画舫只有我和鹤影二人,岸上有十六个纤夫,不对,是十五个纤夫。” 吴方想到在破那个纤夫鬼阵时,惊惧之下没留手,打伤了两人,原来其中一人已被打死。此时听说,顿感无地自容。 “现在船底水中有四个人,如是小姐的仇家,我愿效劳,将功补过。”他对着内门一抱拳,肯切地说。 “既然公子侠义,娴苓求之不得,实不相瞒,我不识水性,真打起来,只能弃舟上岸,只可惜了这艘船。”听语气,这公冶娴苓倒不惊谎,那份淡然沉着令人敬佩,看来也是久经杀场的武林高手。 吴方贴着船尾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果然看到有四个身穿黑衣的人,正紧紧地贴到船底。这四人口中都含着一根剑鞘,剑鞘的尾部贴着船舷伸出水面,看来是供呼吸所用。 他们都带着面罩,手中拿着长剑,正比划着手势商量着什么事。吴方潜到水底,游到这四人的正下方,水下光线很暗,他们很难发现他。瞅准时机,他突然窜上去,一剑就割掉了三个人的头颅,又一掌打折了最后一个人的肩膀,踢掉他手里的剑,掐着他的脖子就浮上水面,又一把将他扔到了船上。 鹤影早等在那儿,吴方跳上船来,见鹤影伸出手指,迅速点中了那人的穴道,又抠开他的嘴巴,里口中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 “说,你们是什么人?”鹤影厉声问,见那黑衣人不说话,她将黑衣人拖到屋内,又进内间取出一条碧绿的小蛇,将蛇头垂到那人的鼻尖上。 “你不说,我就让这条蛇从你鼻子钻进去,再从你屁眼钻出来!”那黑衣人面罩已撕下,两眼盯着小蛇,露出极度的恐慌。 “我说,我说,我是衡山剑派的人,是公羊无忌派我们来的……小的也是迫不得已,求姑奶奶给个痛快,不要用蛇折磨我……” “我猜就是那个色狼办的好事,你为他卖命,死了活该!”话音刚落,鹤影的手指已插入这黑衣人的眉心。 “鹤影,不要杀人!”随着一声高喊,一个空灵俊秀的美人,挑开帘子跑了出来。 “你是蒂子?”“你是楼兰?”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第十五章 公羊无忌 眼前的少女,肤白如雪,皓齿明眸,和吴方在虺洞中见到的巴蒂子一模一样,只是比蒂子略显青涩,又多了几分雍荣华贵之气。 “楼兰是谁?”吴方开口问道,刚才听到她叫他楼兰,心中纳闷。 “公子请坐,鹤影,再去沏两杯茶来。”鹤影已把那黑衣人拖了出去,闻声去了里间。 “你先说,谁是蒂子?”他们两人相对坐在方桌前,小姐面带羞涩,柔声问他。 他一时不好解释,只好编了个理由说:“我在巴蔓子古墓中,见到一个画像,名叫巴蒂子,她生前是巴蔓子的妾室。” “巴蔓子墓?相传,他墓中有座巴氏武库,记载着上古武技,武林中人几百年来一直寻找他的墓穴,终不可得,难怪公子武艺奇高,莫非学过巴氏武库里的功夫?” 吴方对眼前的美女非常有好感,不想欺骗她,只好点头。她又问道:“巴蒂子的画像,和我很像?” “简直一模一样,不,你比她更漂亮!”吴方看着她楚楚动人的娇容,恭维道。 “呵,公子见笑了。”公冶娴苓把头低下,又低声说:“楼兰是我在梦中见到的公子,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鹤影已彻好两杯茶端了上来,吴方和娴苓小姐一边细品茶水,一边聊起身世。原来,公冶家族,是一个江湖上很有名气的武林世家,最擅长蛊巫之术,家主公冶不凡,三年前已亡故,公冶娴苓还有个哥哥叫公冶钧良,两年前去少林寺讨债,从此杳无音信。这次,公冶娴苓带着奴婢鹤影前去父亲坟墓上香,不想被吴方误会,所以她弄了个纤夫鬼阵,想把吴方吓跑,没成想被吴方破阵,还打死了一个纤夫。 公冶世家和衡山剑派距离很近,两家本来关系不错,自从公冶家只剩一个女孩之后,衡山剑派掌门公羊赐就想吞并公冶世家的地盘,并且想让公冶娴苓嫁给他的小儿子公羊无忌。 公羊无忌风流放纵,品行恶劣,求婚之事,被公冶娴苓婉言谢绝。公冶家族本来有条祖训,公冶家的姑娘只能嫁给不会武功的男人,公羊无忌断然不会自废武功,所以拒婚的理由名正言顺。没想到公羊无忌恼羞成怒,三番五次派手下骚扰公冶山庄,公冶家的产业也被他侵吞了许多,公冶娴苓一直忍气吞声,只盼着哥哥早点回来,给自己做主。 刚才这几个黑衣人,就是公羊无忌派来跟踪的手下。吴方想到,看来,这衡山剑派阴魂不散,已密切监视公冶娴苓的一举一动了,想到这里,吴方突然对眼前的美女,生出许多同情和爱怜,她一个弱小女子,要支撑一个家族,和享誉武林的大门派抗衡,其难可知! “你哥哥去少林寺讨什么债?”吴方心中纳闷,听虞老头提到过少林寺,据说少林寺是受皇命封赏的武林泰斗,怎么会欠公冶世家的债? “说来话长,九年前,少林寺住持弘了和尚,亲自来我家,借走一把剑。[]”公冶娴苓犹豫了一会才低声说。 “为了一把剑?是什么旷世宝剑?”吴方心想,少林寺传承千年,不知收藏了多少神兵利刃,能让主持千里迢迢,亲自借一把剑,可见这把剑的分量。 “那不是一般的旷世宝剑,准确地说,是一把妖剑,魔剑!”公冶娴苓眼神放出异彩,情绪有些激动:“这把剑,只要刺入体内就会不停的吸取伤者的精血,等吸干精血之后才能拔出。并且,吸足精血之后,这把剑就有了魔性,持剑的人很难控制……” “这把剑,是不是叫嗜血剑?”吴方打断了她的话头,惊疑地问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公冶娴苓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吴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吴方正想告诉虞老头的事,突然,眼前的美女满脸青黑,神色凄楚,指着他厉声说:“你……下毒!”然后扑通一声张倒在地。 吴方惊讶的立即站了起来,忙不迭地说:“姑娘,你怎么了?我没下毒!” 吴方还想解释,但听到脑后有利刃之声,他低头躲过,回身一看,见鹤影手挥宝剑又直刺面门,那剑法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在吴方眼中显得太慢了些,但他赤手空拳也不容易躲闪。 他一边躲闪着鹤影的攻击,一边努力澄清自己,他并没下毒,只坐在这儿喝了杯茶,和公冶娴苓说了几句话,怎么会下毒呢? 这时,听到趺坐在地上的公冶小姐嘶哑着嗓子说:“鹤影,别难为吴公子,让他走,你快过来帮我解毒!” “小姐,我先杀了这个白眼狼再说!”吴方看到鹤影神色一紧,五道剑光同时向他袭来,他急忙向后一跳,一脚踩到画案上,又向后一撞,透过窗户飞了出来。 在飞出窗户的一瞬间,他看到那幅龙江雪霁图,已被他踩得稀烂,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痛,无名的懊恼灌满了心胸。 吴方刚落到船板上,就看到鹤影跳上了窗户追来,又听到公冶小姐又喊了一声:“鹤影,我撑不住了,快帮我!” 吴方看到鹤影从窗口又跳进室内,他却不好意思再回去,就站在甲板上等待鹤影疗伤的结果。忽然,他发现这画舫有问题,他登船时,由十五个纤夫牵着船逆水而行,而现在却变成顺水飘流,船头只剩下两根纤绳没在水中,那十五名纤夫也不见了! 吴方立刻猜到,他们已经下手了!他把大剑擎在手中,四下一望,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跳进水里,看到两个黑衣人已把船底凿出一个面盆粗的洞,江水正快速灌进船舱! 吴方挥手一剑就把这两人砍成四段,又去船头找到被人砍断的纤绳,拉着纤绳游到岸上,使劲拽住画舫,想把它拉到浅滩上。这艘船在水中极其沉重,幸亏吴方在虺洞中练就了万斤之力,他两腿都深深地陷进泥沙中,才将它拉了上来。他从沙坑中爬出来,将纤绳绑到一块巨石上,又跳上船来。 他站在甲板上,听到鹤影沉重的呼吸以及公冶娴苓低声的呻吟,知道她们还在疗毒。他正想告诉她们刚才的事,突然又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吴方刚藏好,就看到一匹疯狂奔跑的黑马,驮着一个血人飞快的跑来。那黑马已经口吐血沫,眼看就要脱力了,马背上一个少女,一身白衣,上面满是鲜血,她面色苍白,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长剑。 跑到画舫前几丈远的地方,马背上的少女跌下马来,那马向前跑了几步,也扑通一声滚倒在地。那少女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着画舫高声大喊:“小姐,快走!公羊无忌已血洗了公冶山庄,全家六百一十三口已全部罹难,老管家临死前告诉小姐,让小姐快跑,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报仇啊!” 那少女语速极快,一口气喊完这些话,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一侧身就歪到沙滩上。吴方刚想跑过去看看,又听到远处数十匹骏马急驰而来! 第十六章 欧阳鹤影 吴方已听不到白衣少女的呼吸,就见远处那批人马飞快来到近前。[]只见当头三匹马,中间一个黄脸俊秀的青年,骑着一匹雪白的大马,手里提着一把长刀,醉眼朦眬,轻薄傲慢,透着一股颓废孟浪。他身旁是两位身穿黑衣的老者,都年逾花甲,双目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绝顶高手!后面则是十二个壮硕的中年汉子,都提着长剑,神情冷峻,一看也非等闲之辈! 前面那个青年勒住马,高声喊道:“公冶小姐,在下公羊无忌有礼了!公冶山庄,现在已是我的了,呃,不对,是咱们的了,请娘子下船随我回家罢。” 那些汉子一起哄笑起来,笑声未尽,鹤影姑娘已走到船头,指着公羊无忌说道:“你个大色狼,也太狠了罢,公冶家都被你杀光了,还有颜面娶我家小姐,你坏事做绝,就不怕老天打雷劈死你!” 公羊无忌对着鹤影一抱拳,说道:“姑娘,请问小姐可好?为什么不出来相见?” “好什么好,她刚才差点被人毒死,现在也只剩一口气了!”吴方听到鹤影这么说,气得按耐不住,恨不得立刻跳出去辩解。 “什么?谁敢对我娘子下毒?我剥他的皮,抽他的筋!”那公羊无忌神情暴怒,从马上直接跳上船头,两位黑衣老人也随后跟来。 “吴公子,快出来罢,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敢下毒,难道不敢承认吗?”鹤影一边说话,一边扭头向吴方藏身的方向看来。 吴方暗叫不好,原来这鹤影早就知道自己藏身在此。他只好站起来,气愤地对她说:“我没有对公冶小姐下毒,请姑娘不要血口喷人!” “呵,哪里来的野种,怪不得公冶小姐一直不肯嫁给我,还说非要嫁个不会武功的男人,原来身边藏着一个小白脸!左右护法,你们过去,试试这小子会不会武功!”公羊无忌对身边两位老人说。 吴方站在那儿不动,心想,事已至此,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那两个老者身形一晃,眨眼就跳到眼前,一左一右向吴方攻来。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可谓风驰电掣、雷霆万钧!只可惜,在虺洞中,吴方天天领教血蚊子和吸血蝙蝠的速度,眼前两位老人的攻击,明显太慢了! 等他们手掌攻到,吴方突然大喝一声,迎着来掌极速拍出。这两掌都用足了气力,打到他们的手上,立刻击碎了整条胳膊,又继续向前拍到他们的肩膀上,将这两个老头打得像风筝一样飘出十丈开外,飞出画舫,直落到沙滩上去了。 享誉武林的衡山剑派左右护法,被吴方一掌打残!吴方想,这个效果够震悍了罢。果然,那公羊无忌面色苍白,径直跳下船跑回队伍里,指着吴方叫道:“这位少侠,你是哪个门派的?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衡山剑派掌门,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少管闲事!” 吴方看他害怕了,就笑着走到船头,对着他哈哈大笑:“你小子害怕了?爷无门无派,不过,谁和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吴方正在鼓吹得意,忽然听到身后兵刃之声,他刚想回击,又怕身后是鹤影或公冶小姐,千钧一发之时,他临阵经验不足,这一犹豫就失去了躲闪的机会,只觉背上一痛,就被人用剑刺下船来。 吴方身上的天雪蝠衣,虽然能抵抗刀剑,但剑尖隔着柔软的布料仍然会刺进皮肉,所幸没伤到要害。他在下落时回头一看,刚才伤自己的果然是鹤影! 吴方刚落下,就听到衡山派的壮汉冲了过来。他本来不想杀他们,只想把他们吓跑就算了,没想到他们以为吴方受了重伤,冲过来讨便宜。 吴方躺在浅水中,暗暗把大剑抽了出来,等那伙人围上来,他突然跳了起来,太空霹雳剑法,一剑就是九道光影。这十二条壮汉,双手都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他心中愤恨,手下毫不留情,刷刷几剑,就把他们砍成一堆碎肉! 撇下尚在抽搐的肉块,转头再看公羊无忌,见他已吓得面无血色。吴方跳上去,一剑刺向他的脖子,没等他招架,吴方的长剑就点到他的喉咙上。 那两位护法本来躺在地上,见吴方制住了公羊无忌,就挣扎着站了起来,被吴方用眼神一扫,立即吓得后退数步。 “说!你真把公冶世家给灭了?”吴方剑尖向前微送,公羊无忌的脖子上立即流出一丝鲜血。 “大……大侠,饶命,是我让手下杀的,但我也迫不得已……其实……公冶家也没什么人了……就几个丫鬟和佃户……公冶小姐……我可是……一根汗毛都没碰……” 吴方对公冶世家已有初步的了解,相信他说的是实情,但不管怎样,公冶山庄算是完了,他突然深深地替公冶娴苓哀伤起来,又想到眼前这人已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但吴方杀了他,会不会对公冶小姐更加的不利? 吴方慢慢把剑收了回来,看到公羊无忌眼中一喜,他以为吴方不敢杀他。吴方心里冷笑,突然把手腕一抖,闪电般地刺入公羊无忌的下体,剑尖再一转,噗嗤一声挖下一块肉来! 那公羊无忌一声凄厉的惨叫,两手捂住裤裆摔倒在地,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渗了出来。吴方咬着牙,低声对他说:“你草菅人命,早就该死,今天割下你的鸟,给你留着脑袋好好反思,如仍然执迷不悟,我就割下你的心肝下酒!” 那左右护法眼看吴方废了他们少主的命根,却呆在那儿不敢救助,吴方瞪了他们一眼:“还不把这条赖狗拖走?别等我后悔!” 两位花甲老人身负重伤,显出龙钟老态,忙不迭地架起公羊无忌,将他横卧到一匹马上,牵着马一瘸一拐的跑远了。 吴方回过头来,看到画舫上鹤影姑娘愣在那里,就像一截木头。吴方心想,或许刚才杀人的方式太过残暴了。他跳上船头,对她说,:“喂,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鹤影不住的后退,神色呆滞,嘴里反复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方看她吓傻了,就急忙走进屋内,看到外间没人,仔细一听,也没听到里间有人呼吸,他吓了一跳,莫非小姐已身遭不测?他急忙冲进屋里,却见绫香软塌,丝衾玉枕,原来是小姐的卧室,只是这里也没有人影。 不过,在绿绸褥面上,赫然放着一张纸人,吴方拣起来一看,只见五官俊俏,像极了公冶娴苓。翻过来看,在纸人的背上,还有一首诗写道“蛾舞灯花落,梅开岁月流,山山隔不断,涧涧总离愁”。 吴方将纸人揣到怀里,又四处寻找,整条船都翻遍了,就是不见公冶娴苓的身影,吴方看到鹤影背向吴方静静地站在船头,就走过去问道:“姑娘,小姐哪去了?” 鹤影并没有回答吴方的问话,反而将肩膀一抖,大红批风迎风飘落,又一扭纤腰,素白的衣裙慢慢褪下,那颀长的脖子,洁白的肩背,丰满的屁股,圆润的大腿,窈窕勾魂的少女玉体渐渐呈现在吴方面前。 吴方眼睛都看直了,鹤影慢慢转过身来,对吴方莞尔一笑:“吴郎,你看我欧阳鹤影和公冶娴苓相比,哪个更美?” 第十七章 跗骨之蛆 吴方痴痴地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少女,感觉血向上冲,心底的激动如江海涌浪、火山崩流。他在虺洞中见过蒂子的酮体,不过,那是他用魔戒幻想出来的虚像,而眼前的欧阳鹤影,则是丰满妖娆的血肉之躯! 欧阳鹤影含情脉脉的目光,楚楚动人的身躯,让吴方深深地迷醉其中。随着她慢慢走近,他心底的激动也在不断升级,就在那纤纤玉手正要搂上他的脖子时,他突然清醒,急忙后跳一丈,只觉一股冰凉的汗水从脊背渗了出来。 眼前这位美女行为古怪,明显不合常理。第一点:在他打败衡山派左右护法时,她不但没有感恩,反而从背后刺他一剑;第二点:他亲眼看到她一指穿破黑衣人的眉心,那股狠劲,一看就是刀头喋血的杀人老手,所以,那一滩碎尸,不至于把她吓傻;第三点:刚刚还要杀他而后快,现在却脱光了衣服诱惑他,这变化太大,简直不可理喻! “鹤影姑娘,在我眼里,你就像天仙一样美。只是我最想知道,你家小姐哪里去了?”吴方镇定地问。 鹤影脸上略带着失望,娇气地说:“到现在你还惦记着公冶娴苓,我哪点不比她好?实话告诉你,她刚才已经死了!” “我不信,既然她死了,那尸体哪去了?”吴方先是一惊,然后满腹狐疑。 “公子刚才进去,没看到小姐床上有个纸人儿吗?”鹤影问他。 “是的,他看到了,这纸人儿是做什么用的?”吴方问。(.) “那就是小姐的尸体,公冶家族的人,只要死了,就会变成一张纸人儿!”鹤影说。 “这不可能!这太过荒唐,这种谎言,傻子都不会相信!”吴方突然很生气,骗人也要有点智商才行,用这种方法哄骗他,着实可恨! 鹤影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居然格格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信,不过,这是事实,公冶老爷临死时,我也在场,只见一团黑雾过后,他的尸体就不见了,床上只有一张纸人儿。并且,据年龄大点的家丁讲,太老爷临死时,也是变成了一张纸人儿……” 吴方一听这么玄乎,只感觉头皮发麻,但他想了想,仍然感觉不可信。吴方又问她:“公冶老爷的坟墓怎么回事?难道只埋葬了那张纸人儿?” “正是,那么大的棺材里,其实只有一张纸人!” “那纸人上面,有没有字?”吴方继续问。 “呃,我想起来了,公冶老爷变成的纸人儿,上面的确有字,好像是‘跗骨之蛆,幽幽不瞑,顺他者休,逆他者生’。当时我们感觉好奇怪,因为大家都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但纸人儿上的字却写反了。”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下毒害死你家小姐?”吴方忽然厉声问。[.超多好看小说] “啊,你怎么知道是我?”鹤影身体猛然一抖,两眼露出无比的恐惧。 “你放心,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多管闲事,只是好奇,你一个奴婢,为何要害主子呢?”吴方为了弄明白事实,尽量想办法安慰她。 果然,听到这话,面前的美女神色一缓,缓缓说道:“说来话长,其实,我原本是老爷身边的丫鬟,我喜欢老爷,老爷也喜欢我,我只盼着有一天,他能把我明媒正娶,哪怕做小妾我也愿意。没想到,老爷走火入魔,没给我名份就死了。后来,我又盼着公冶公子娶我,只是那个小白脸不近女色,竟然跑去少林寺当了和尚。再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公羊无忌,他答应我,只要帮他把公冶山庄弄到手,就娶我为妻。没想到,他想娶的女人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姐,我心中妒忌,所以就给小姐下了毒药,但我的情郎却被你废了,我好命苦!” 说到这里,鹤影似乎极度伤心,眼含泪花,手捂胸口继续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被老爷收留,这乱世江湖,人命如草,亲眼看到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一个一个惨死在剑下,最后只剩下我自己。我只想有个依靠,有个安宁的家,公子如不收留,我只好死了算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低头,呕出一团白色的泡沫。吴方看到这泡沫非常眼熟,仔细一瞧,果然看到泡沫里面有许多蠕动的蛆虫! 欧阳鹤影突然捂着肚子跪了下来,声色凄厉的哭喊道:“公冶老爷,我知道错了,您饶过我罢……”话未说完,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蛆虫。 吴方极度震惊,看到眼前发生的恐怖景象,马上想到虺洞中惨死的昆仑蚣蝮,刚刚还对欧阳鹤影极度愤恨,马上又变成极度的怜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折磨了! 吴方不敢再看,转身就走,他想远离这令人发指的恐怖,可是,他听到鹤影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哭喊:“公子……救命!” 吴方没敢回头,只是咬着牙说:“鹤影姑娘,我救不了你,这种蛊毒,我解不了!” “我知道……自作孽不可活……求公子……快点……杀了我……我受不了……这蚀骨之痛啊……”鹤影在吴方身后苦苦地哀求。 吴方一回头,看到鹤影跪在甲板上,抬头望着他,苗条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脸上已爬满了蛆虫,眼睛和鼻孔中正不断的钻出白色的肥蛆!他突然感觉到极度的恐惧和恶心,他一把抓向木墙,手腕一抖,一片木屑飞出两丈,准确的刺进她的眉心。吴方一低头,哇的一声,也吐出一滩白色的泡沫来! 极度惊恐之下,他立即蹲在地上仔细察看,没发现他的呕吐物中有蛆虫,才放下心来。又去船仓内仔细寻找,始终没见到公冶娴苓,另外,被他踩烂的那幅龙江雪霁图也不见了,他心中万分郁闷,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成了一张纸人儿,并且那幅画又怎么会无端消失? 他找到一块火石,又取了些灯油返回甲板上,看到鹤影的尸体只剩下了一具雪白的骨架,在那些骨头上,还有一些蛆虫正在蚕食着剩余的血肉!甲板上到处都是蛆虫,那些带着血迹的肥蛆正在四处蠕动! 他口中喃喃地念道:“跗骨之蛆,幽幽不瞑,顺他者休,逆他者生。公冶不凡,你太歹毒了,鹤影姑娘,你又何必如此!” 他跳下画舫,将那名报信的白衣少女挖坑埋葬,又把那一堆碎肉扔到画舫上,然后用火石点燃了木船。看着那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将画舫烧成灰烬,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不禁唏嘘不已。 他跳进江中,洗干净身上的污垢和血迹,又捉了几条小鱼生着吃下,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游上岸来,见万籁俱寂、月光如水,正想找个地方休息,忽然想起怀中的纸人儿,待掏出来一看,已然成为一团浆糊。 他绝对不相信这纸人儿就是公冶娴苓的尸体,所以随手就扔掉了。记得纸人儿背后有一首诗“蛾舞灯花落,梅开岁月流,山山隔不断,涧涧总离愁”。 他总感觉,这首诗和公冶老爷的纸人儿一样,不会无缘无固地写在那里,一定会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他又反复念了几遍,突然想到,这四句诗打头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蛾梅山涧”,谐音就是“峨眉山见”! 他心说,看来,我要去一趟峨眉山了。 第十八章 八碗离愁 吴方本想先回家拜见父母,然后持剑浪荡天涯,做个自由自在的快活大侠。但自从见到公冶娴苓之后,心中忽然多了一份优柔,只要一闭眼,她那高雅恬静又略带忧郁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他知道她一定还活着,并且,活得很痛苦,很孤独! 他顾不得休息,想连夜赶往峨眉山,但苦于不认识路。这儿山水纵横,人烟稀少,他跑了半天,远远看到有处灯光,等距离近了些,又听到有个男人在唱歌。歌声唱到:“长夜漫漫兮星斗转,两情相悦兮难相见。”唱到这儿,突然又停住,片刻之后又唱到:“风高月黑兮杀人夜,魂归何处兮流浪汉!”他听到歌声断断续续,并且,在唱歌时,还有叮叮咚咚的琴声伴奏。 距离更近了些,淡淡的月光下,只见江边一处茅屋,在翠竹环抱中格外素静,这时,他又听屋内有人唱道:“有朋自远方来兮不亦乐乎,披风带剑兮不亦君子乎!” 听到这句歌声,他吓了一跳,他距离茅屋还有百丈远,又尽量敛形蹑迹,没想到茅屋内的人还是发现了他。他只好站直了身子,大摇大摆地走到茅屋门前,轻扣柴门说:“老人家,我问个路,请问峨眉山怎么走?” 柴门应声而开,一个赤脸苍发的老人伸出头来,对他嘻嘻笑了一声:“呵呵,原来是位小子,快请屋里坐坐,我好多天没见到人影儿了,正想找人唠唠嗑。” 吴方对这老人也很好奇,见他邀请,就迈步走进屋来。看到茅屋内极其寒酸,地上散落着一些稻草和树枝,有一张席子和几个破罐子,一口吊锅用铁链拴在梁上,锅下有一堆柴火正在燃烧。令人惊奇的是——地上居然整齐摆放着八个破瓷碗,每只碗内都盛着清水,不过,清水有深有浅,参差不一。 吴方正好奇地看着那些碗,那老头却围着他转了一圈,突然伸出一只手向他身上摸来!武林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陌生人之间,无论行走坐卧都要保持至少五尺以上的距离,因为如果对方偷袭,在这个距离尚有躲避的余地,五尺以内,则是雷池禁地! 老头的举动,完全像一个不懂江湖规矩的人,当他伸手摸来,吴方吓了一大跳,但他却不好意思躲闪,因为他看到老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身上的天雪蝠衣,好像对吴方并没有恶意。 吴方这一犹豫,那老头就摸到了他的衣服上。老头缩回手去,两手一拍,两脚一跳,嘴里叫道:“天雪蝠衣,果然是天雪蝠衣!” 吴方看他举止古怪,又认得天雪蝠衣,就问道:“老人家,您知道天雪蝠衣?” “小娃娃,不要叫我老人家,要叫我野老子。这天雪蝠衣么……”野老子捋着胡子,的旋转“古代有八种圣虫,四种飞在天上,四种钻在地下。这天上飞的,其中之一叫天雪蝠蚕,它结成的丝,不惧刀剑火焰,用来做成衣服就是天雪蝠衣。” “那八种圣虫都叫什么名字?”吴方在虺洞中呆了八年,突然对虫子很感兴趣。 “呃,这八种圣虫么……”野老子转动,突然从地上摸出一个酒葫芦,咕咚喝了一口,又继续说:“天上四种,第一种叫龙涎凤蝶,第二种叫黄泉血蛾,第三种即天雪蝠蚕,第四种叫祁连蠛蠓……” 他突然打住话头,瞅了吴方一眼,说道:“你问这个干么?” 吴方忽然想到他行囊中的金色蝙蝠,说过一句“黄泉醉血蛾”,难道它就是黄泉血蛾?不过,他当前最想了解的还是跗骨之蛆,所以,他赶忙问:“野老子前辈,他只是好奇,你只知道天上四种,不知道地下四种圣虫吗?” 果然,他这样一激将,野老子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说道:“谁说我不知道?我野老子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一盘腿坐在地上,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地上四虫,第一种叫狼佛蚼蟓,第二种叫九婴赤蝓,第三种叫脑尸引无,第四种叫跗骨之蛆。” 吴方一听,这跗骨之蛆果然是上古圣虫,又问:“野老子前辈,你见过跗骨之蛆吗?” 野老子眼白一翻,说:“什么叫见过,我还吃过,跗骨之蛆就是这么长的一根肉虫。”他一边说,一边放下葫芦,两手一比划,吴方看到两手间的距离足足一尺! 吴方心中惊疑,这跗骨之蛆有这么大吗?却见那野老子将两手距离又缩小到三寸,口中说到:“这么大!不对,是这么大!”他两手又缩小了一些,最后只有一寸左右,这个长度,已经和吴方见到的蛆虫差不多了。 吴方正想继续问他跗骨之蛆的事,这野老子把头一摇,又说:“不说这些虫子来,你来听听我的八碗离愁!”说完,从地上摸起一根树枝,叮叮咚咚地敲起来那些装有清水的碗,居然敲出一曲清脆的音乐来。 随着乐声,他张嘴又想唱,不过,他只张大了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他神色一变,伏下身子,把一只耳朵贴到地上。 吴方看到他古怪的行动,正要询问,却见他瞪圆了眼球,小声问他:“你见过纵身一跃超过二十丈的人吗?” 吴方自己估算了一下,自己穿着天雪蝠衣,勉强能跳过十五丈,他初涉江湖,没见过更多的武林高手,不知道那些顶尖的高手能跳多远。 野老子见他摇头,趴在地上伸手竖起了三根手指,说道:“据我所知,当今武林有三个人能一跃超过二十丈,华山杨不才,峨眉静怡师太……”他突然顿住“还有一个,你知道是谁吗?” 吴方看他又卖关子,就又摇了摇脑袋,只听他又说:“那就是我,纵横八荒野老子!不过,方才有十三位高手向东跑过,每人都一跃二十多丈!” 说到这里,他突然从地上蹦起来,提着酒葫芦闪电一样冲出门外,那速度把吴方吓了一大跳,还没等他跟着跑出去,就听到野老子越来越远的声音:“小子,去峨眉山一直向西走,再走五百里就到了!” 吴方跳到门外,已然看不到野老子的身影,心底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淡淡的自卑,他自以为在虺洞八年苦修,武功造诣可以独步江湖,哪想到和野老子相比,仅在轻功上,自己就差了太多。 据他判断,野老子一定追赶那十三个高手向东奔去了,东方正是公冶山庄和衡山剑派所在的位置,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担忧。就信步回到茅屋内,想等野老子回来,这野老子博古通今,吴方正有许多疑惑想请教他。 茅屋内的吊锅还在冒着滚滚热气,吴方突然好奇,走到近前,透过翻滚的蒸汽,看到锅里正煮着一块嫩红的肉。 看到这块肉,他心里一惊,从地上拣起树枝,把这块肉翻动了一下,赫然发现,这块肉居然是一个婴孩! 第十九章 静怡师太 没看到这具死婴的时候,他对野老子印象非常好,野老子幽默风趣,坦率淳朴,加上渊博的知识以及高超的武功,让吴方既敬爱又崇拜。(.好看的小说)然而,现在他却感觉到无比的狡黠和恐怖。 他不敢再等,怕又惹出事端,离开小屋向西直行,走不多远,就看到一条宽阔的大河,看到这条二十丈宽的河面,他明白了野老子刚才听到了什么――有十三位轻功登峰造极的武林高手,刚才从这条河上一跃而过,直接跨过二十丈的距离,向东方跑去了! 他尽力一跃,堪堪跳出十五丈,扑通一下落到河水中,又向前游了几丈才到对岸,回身看向东方,心中再次震惊,那十三个高手,是从哪里来,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第二天下午,他终于到达峨眉山下,抬头看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峰顶,心中充满着期待。他随着络绎不绝的香客登上山顶,日已西斜,望见夕阳中的座座寺院,如镏银镀金,一片禅定庄严景象。 他原先以为,这峨眉剑派,一定刀剑林立,戒备森严,哪想到随随便便就上了山,待到一处高大寺院,上写“白水普贤寺”五个金字,两旁对联是“随喜功德忏悔业障,无量行愿德备十方”。从门外看到里面的普贤大佛,心中一动,感觉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随着香客走进大殿,看到那尊镀金大佛威严肃穆,博大雄浑,心胸为之一宽,丹田中那股元明离火开始涌动起来,渐渐感觉有股暖流在全身经脉涓涓流淌。忽然,他听到身后几声尖叫,回头去看,有几个香客正看着他不停地后退,待转回身来,身前几个香客也瞪大眼睛夺门逃出,两个值守在佛像前的僧尼也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这诺大的宝殿就剩下一尊佛像和他自己。他心中纳闷,自己有那么可怕吗?竟然把别人都吓跑了?待低头一看,发现身上正闪烁着晶莹的绿光,把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捏了捏皮肉,感觉没什么异样。又想到,可能是元明离火作怪,急忙将身上杂气都收回丹田,果然身上的绿光也消失了。 他正要退出大殿,就见佛像后面转出几个年长的尼姑来,为首一个慈眉善目,气定神闲,她打量了吴方一眼,双手一合,说道:“阿弥陀佛,贫尼静慈,请问施主大名?” 吴方赶忙也合起双手,说:“在下吴方,请问静怡师太可在山上?”他上山前打听过,这峨眉山掌门师太正是静怡,吴方隐隐感觉到,公冶娴苓来峨眉的事非常隐秘,所以他想私下问静怡师太比较妥当。 那静慈尼姑把眼皮一垂,开口说道:“吴施主请到这边来。” 他随着一个小姑尼七转八转,又来到一处寺院,却见这里人头攒动,不大的院落挤满了近千人,形形色色的香客在中间排起长队,长队的尽头是一张方桌,方桌后端坐着一位中年尼姑,一手持念珠,一手竖在胸前。那尼姑看起来居然和白水寺的普贤大佛有些相像,极尽庄严慈祥,令人尊敬又倍感亲切。 那小尼姑将他安排到队伍的末尾,然后说:“前面这些施主,都是找静怡师太的,请施主排队等候。” 他一看,前面至少有二三百人,顿时感觉头大,在这佛门静地,他也没敢造次,还是排队慢慢等罢。他听到最前面的香客对静怡说:“师太,我日子过不下去了,家里穷得丁当响,孩子都快饿死了,我怎样才能有钱?” “施主,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但即得之财也要加倍爱惜,要戒赌戒惰,戒妄戒贪,只要勤俭持家,自然会慢慢富起来的。”静怡师太话语柔和宽厚,声音虽不大,但字字清晰,院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又听到另一位香客说道:“师太,我这阵子头晕脑胀,睡眠不宁,只要一闭眼就会做噩梦,找郎中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有人说是恶鬼缠身,请师太给我驱邪。” 只听静怡师太又说道:“心静自然明,心善自然平,你心中如有罪孽,不必佛前忏悔,应当去积极补救,行走坐卧都心安理得,这样才会享受自在清静之福。” 那香客激动地说:“多谢师太,实不相瞒,我哥临死时,我侵占了他五亩良田,这事儿一直心里愧疚,莫非噩梦因此而起?我下山就将田地归还给侄儿……” 前面的香客,每位都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静怡师太慧眼明察,就要害处一语点破,大多数香客都醍醐灌顶、心满意足地离去。轮到吴方时,他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吴方身后尚有近百人的长队,他却不敢提公冶贤芩的名字,看到桌上有笔墨,就拿起毛笔,在自己手心里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公冶”。 他将手心向静怡师太一展,待她看到,他立即将手收回,只听静怡师太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有难言之隐,可暂住客房,等候贫尼另行安排。” 旁边立即过来一个小尼姑,向吴方一合手,吴方心中领会,随她走进一个小院,那小尼姑对吴方说:“施主请在此住下,过会我再送来斋饭。” 这小院十分清静,居然只有吴方一人在此,想必别的香客另有安排。吃过斋饭,无事可做,想到白天见到普贤大佛激起体内元明离火的事,吴方就闭目打坐,用心培养起那股温和之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院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居然比小猫走路的声音都要小许多。吴方睁开眼,正要出去察看究竟,听到门外有人小声说话:“施主,我师父有请。” 吴方原以为,门外之人轻功极好,必是静怡师太,没想到听语气居然是静怡的门下弟子,开门一看,是个身穿黑衣的小尼姑,大约十四五岁,手里还拿着一把雪亮的宝剑。 那小尼姑见他出来,也不说话,蹭的一下跳上房顶,一闪身就向远处奔去,吴方赶忙全力追赶,却发现即使他身穿天雪蝠衣,还是越落越远,眼看前面的身影就要消失,却见小尼姑突然停住。他跑近一看,这里又是一个院落,四周苍松翠柏,十分幽静。 那小尼姑回过身来,单手一竖,说道:“请问施主姓名?”等他回答姓名后,她又说:“施主请在此等候,我去通报师父。”然后身形一晃,就跳出院外。 吴方心中感慨,自己困在虺洞八年,山洞中空间狭小,所以没好好修习奔跑提纵之术,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尼姑都追赶不上,看来一定要找机会苦练轻功了。 吴方正在想心事,忽然看到远处一道烟火直冲上天,又在天上炸开,随后听到一声脆响,又过了片刻,身后闪亮,又有一声脆响,他回头一看,也有一道烟火正在天上慢慢散开。他跳上房顶,看到左右两边也有烟火升起,然后看到有许多手拿宝剑的尼姑纷纷跑动。 他正在纳闷,只见远处一个身影箭一样的奔他跑来,快到近前,他看清楚是静怡师太,吴方正要说话,那师太已从他身边跑过,那速度惊人得快! 不过,吴方清晰地听到师太对他说了一句话:“小子,速到山下割两个女人的头颅,要年轻漂亮,天亮前送到后山飞瀑洞中,要快!” 第二十章 人皮面具 吴方从这些烟火和僧尼的行动中,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猜测到峨眉山下肯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但静怡师太让他下山杀人,他却非常郁闷,待要追上去细问明白,但师太已跑得不知去向。 看东方天际发白,看来离天亮也不过一二个时辰了,他不敢犹豫,直奔侧面山崖跑去。来到崖上低头看向山下,只见云山雾绕,深不见底。由于事情紧急,顾不得害怕,把双臂一展,径直跳了下去。 他对天雪蝠衣的控制尚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在下落过程中,摇摇晃晃,惊险无比。好在这悬崖下也是一条大河,他落进河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峰顶,只见千丈之上,浓雾封顶,心中又有几番感慨。 吴方刚上岸,就见远处有许多人马火把,迅速向山根跑来。他躲开那些人,沿着大路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边跑边想,这静怡师太让他杀的女人,要年轻还要漂亮,也没说杀谁,他去哪儿找呢?总不能无缘无固杀个好人罢。 跑了半个时辰,前面一个市镇,看到一些赌场和妓院还在通宵达旦的营业。他突然一喜,那青楼楚馆里面,有许多长相标致的风尘女子,反正也不算好人,他杀两个回去交差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转到妓院后面,纵身上跃就抓上二楼的窗台,听到屋内有一男一女正在快活,那女人叫床嗓音嘶哑,甚是难听,他嫌恶心,又换了一间窗户,但听到里面还是粗陋恶俗的声音。(.好看的小说)忽然,他听到一个窗口传出歌乐之声。他手抓窗台,用手指捅开窗纸看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正在轻歌曼舞,她身后还有一个少女正抱着琵琶演奏,两位少女的身前,有一个胖硕的老男人,正袒胸露乳,半躺在床上摇头晃脑地小声哼唱。 吴方判断,这两位少女应该是接客不久的艺妓,吴方怕不忍心下手,把眼一闭,撞开窗户冲进房内,刷刷两剑先砍下两位少女的脑袋,又一剑刺死了那嫖客,再抓住两个少女的头发,提着人头,转身一跳就从楼内飞到街上,睁开速向峨眉山跑去。 这两个女孩,不知是谁家的苦命孩子,吴方提着她们的脑袋,心中隐隐做痛。随即他又想到,即使他不杀她们,她们在这乱世红尘中,出卖皮肉苟且偷生,也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或许,死亡就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他又跑了半个时辰,到达山下,却见山底聚集了大批的人马,只见无数手持兵刃的江湖武士,把这峨眉山团团围了起来。眼看东方天空放红,快要天亮了,他心中焦急,提着人头跳进河中,他潜在河底逆流上行,河岸上到处都是人影,他也不敢浮上水面,游了一会儿,水流变浅,水底乱石越来越多,水流也越来越急,原来已到河水的尽头。山上一条宽阔的瀑布倾泄而下,在山底乱石中冲出大量的水雾,他借着水雾和夜色的掩护,将两颗人头拴在身后,在瀑布一侧顺着光滑的绝壁快速向上爬去。 爬上几百丈,瀑布已到尽头,果然看到山崖上有个山洞,瀑布正从洞口向下流出。他刚钻进洞中,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个猴子,速度就像闪电一样快,一把扯断头发,将他身后的两颗人头抢了过去,用牙齿咬着头发,悬着人头就向洞里跑去。吴方大吃一惊,赶忙抽出大剑,全力去追。哪想到这洞中怪石嶙峋,又套着许多弯曲的小洞,那猴子不仅谙熟道路,并且速度奇快,一会儿就把他远远甩在后面。 吴方心中大急,眼看追赶不上,忽然看到猴子钻进一个有灯光的山洞中。他跑过去一看,却见静怡师太正站在那里,那小猴子正恭敬地坐在她的身前。 静怡对吴方一点头,也不说话,从猴子胸前提起两颗人头,仔细看了看,又对吴方投来赞许一笑,然后将两颗人头放在一块石头上,两手劈劈啪啪在人头上一阵乱拍,直将那人脸都打得微微浮肿了起来,坚硬的骨头也塌了下去。突然,她一把抓住头发,用力向上一抖,只见一张脸面头皮,连同头发一起从脑袋上剥了下来! 又见她从怀中快速掏出一把精致的短刀,在头皮里面揩了一番,又拿出一瓶药水,将头皮里里外外涂抹均匀,最后用短刀将乱发清理干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飞快的处理完另一个,将那两具血淋淋的头颅用掌一推,滚落到地上。那猴子正焦躁地坐在地上,看到掉在地上的头颅,立即飞快地冲上去,用猴爪咔嚓一声剖开颅骨,然后趴在那儿吸食起脑浆来。 整个过程,吴方一直站在那儿看得目瞪口呆,直感觉背上冷汗直流,腿肚子都有点哆嗦。却听到静怡师太叫他:“小子,你跟他来!”然后迈步向里面一个小洞口走去。 吴方心中惊疑不定,这静怡师太,白天就像一尊佛,为什么现在就像一尊魔呢?那师太好像感觉出什么来,一边向前走得飞快,一边头也不回地问他:“小子,你知道什么叫江湖吗?” 吴方心中自有一番江湖概念,如果别人问他,他能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大番高谈阔论,但现在,他却感觉十分苍白,完全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静怡听他不说话,就说道:“江湖就是活得比别人更自由,死得比别人更尊严!” 吴方跟在她身后,正琢磨着她的话,却已来到一口深井中,他们沿着深井向上爬,爬了许久,才钻了出来,却见这儿又是一个幽静的小院。静怡停住脚步,站在院子里,对吴方说:“娴苓在前面的房间中,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吴方心中大喜,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果然看到那楚楚动人的美人正坐在桌前看书。娴苓看到吴方,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略带哽咽地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吴方心中激动,本想说:“娴苓,我找得你好苦!”但又感觉太过矫情,话未出口,但手却伸了上去,一把就攥住了娴苓的小手。公冶娴苓又急又羞,想抽回手,但被吴方用力握住,无法撑脱,就着急地说:“师太就要来了!” 吴方吓得赶忙松开手,师太正巧也走进屋来,只见她一手拿着两个扁扁的方盒,一手提着一个包裹。她将东西放到地上,从包裹里取出那两张头皮,快速说:“你俩快点套上,吴方把衣服也换换,记得这两张人皮,在太阳下最多用两个时辰,用完后要放到那盒子里养起来。过会你俩随香客下山,去离愁涧找野老子。” 吴方一听野老子,不就是那个吃人肉的老头吗?正想问话,却见师太神色冷峻,跑出房间不见了踪影。 他拿起一张人皮,只见轻薄柔软,富有弹性,做工十分精致,只是他亲眼看到制取的方法,手段残忍血腥,对这人皮面具十分过敏! 娴苓却对这面具十分好奇,拿起另一个面具慢慢套在了吴方的头上,吴方感觉那张人皮紧紧地贴住脸面,一直套到脖子上。又见娴苓两眼看着他,捂着嘴嘻嘻地笑,拉着吴方坐到一面镜子前,将头贴到吴方的肩膀上。 在圆圆的铜镜中,吴方看到了两张美艳动人的少女的脸。 [此章写得有点血腥,但不血腥怎能表面江湖之险恶,凡人生存之艰难!] 第二十一章 衡山血案 吴方本来的面孔,虽不说有棱有角,但十六岁的男孩,已初显阳刚之气,但套上这面具之后,俨然变成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眉目之间略带着几分风月之态,居然比伏在肩 头的公冶娴苓更显妩媚可人。[.超多好看小说] 他又做了几个鬼脸,发现这轻薄的面具,竟然丝毫不影响面部表情,不由得再次惊叹静怡师太登峰造极的手艺。娴苓又简单得给他化了淡妆,将头发重新梳理,在头顶绾起两 个牛角发髻,对着镜子再看,愈发娇媚标致。 娴苓退后几步,上下打量着他,笑着说:“大美人,现在只剩下换衣服了。”在地上包袱中,娴苓找到一件绛紫色的箭袖女装,还有白丝内衣,布袜女鞋。吴方脱掉天雪蝠衣 ,看到身上衣服已经褴褛不堪,正要脱掉,但碍于公冶娴苓在此,十分尴尬。 吴方让娴苓回过身去,娴苓却笑嘻嘻地说:“你现在是个女人了,换衣服还怕看啊?”吴方做个鬼脸说道:“那可不行,我脑袋是像女人,可身体还是男人。”娴苓又笑道: “男人的裸体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吴方忽然想到猛龙江上那些全身赤裸的纤夫,眼前这位美女可能对男人裸身已司空见惯。 娴苓不肯回身,吴方只好跑到桌子后面,用最快的速度脱光身体,换上女人的衣服,再穿上那大号的女鞋,心里的别扭自不必说。 公冶娴苓看着吴方的窘态笑着一会儿,才套好面具,坐在镜前化妆。吴方走到她身后,从镜子中看到她也完全变了模样,镜中的女人年龄略小,也更内敛一些,倒正好符合了 娴苓的气质。 吴方将天雪蝠衣连同那两个方盒装进包袱,将五音箫剑也用布条缠好,然后就和娴苓一起走了出来。 走在路上,才想起有一肚子疑团想问娴苓,他问她:“那天在画舫上,你为什么误会我对你下毒?” “这个很简单,因为画舫上只有三个人,鹤影是我的丫鬟,你是外人,所以我一中毒,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其实,我们公冶家族的人,本来百毒不侵,我没有自行解毒,就想 看看是谁想害我。后来我让鹤影给我解毒,她却点我的死穴,他才知道,想害我的人是鹤影。”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是你弄出跗骨之蛆杀死了鹤影?”吴方继续问道。 “跗骨之蛆?你是说鹤影死于跗骨之蛆?”娴苓却一脸疑惑望着吴方。吴方看她毫不知情,就把那天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娴苓听完吴方的讲述,难过的流下泪来,她幽幽说道:“其实,我知道鹤影害他的事,当时也很难过,后来听到寒溏来报信,知道公羊无忌血洗了公冶山庄,才知道她们早窜 通一气。我并没想杀她,只是留下一个纸人,让她以为我死了,我自己则来到峨眉山,找静怡师太拿个主意。”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峨眉山呢?她身上的跗骨之蛆又是怎么回事?”吴方亲眼看到跗骨之蛆极其歹毒,想问个明白。 “我来峨眉山的事,本来十分隐秘,那时对你不了解,不敢带你一起来。这跗骨之蛆是我们公冶家的一种蛊咒,只要违背了主人的意愿,那些蛆虫就会自行发作,一炷香的时 间就能把人吃成一堆白骨。她体内应该早种下了这种蛊咒,那天正巧触发了应期。” “跗骨之蛆,幽幽不瞑,顺他者休,逆他者生,这就是你爹的蛊咒吗?” “你怎么知道?”公冶娴苓吃惊得问吴方。 “是鹤影告诉我的,你爹在世的时候,她和你爹有过一段隐情。”吴方又把鹤影的原话细细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看娴苓一脸沉默,就又问她:“那纸人儿是怎么回事?难 道你们公冶家族的人,死后真会变成纸人儿?” “唉,此事涉及到他们公冶家族的极大秘密,不能告诉外人。”公冶娴苓低着头不再说话,只顾向前走。 经过静怡师太开坛布施的寺院门前,吴方看到院内又聚集了几百人,方桌后静怡师太正襟危坐,桌前又排起了近百人的长队,又有昨夜留宿的香客,正不断的加入到排队的行 列中去。 身旁的娴苓见吴方满脸疑惑,就对他说:“这十多年来,师太天天这样,天一亮就坐在这儿,一直坐到三更半夜。”听到这话,吴方非常吃惊,没想到静怡师太如此勤勉,就 倍感惊奇地问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峨眉山是普贤大士的道场,历代掌门要弘扬十全功德,这开坛讲经就是必须做的事。另外,宋代时,峨眉山受朝庭册封,每年从国库调拨几十万两银子,日子还过得下去。 现在,如果没有那些香客的资助,这上千僧尼,恐怕饭都吃不上了。” 他们随着香客一路下山,路上行人渐多,已不敢再说话。走了半天,吴方居然没见到上山的香客,待到山门时,看到形势相当严峻! 山门处几百名壮硕精干的和尚,组成了一个方阵,方阵中间留出了一条勉强一人通行的道路,香客下山,只能通过这条路走过。远处则聚集了无数千奇百怪的江湖中人,将山 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走到近前,又看到当头两个和尚,正举着两张画像,逐一比对通行的香客,吴方吃惊地发现,这两张画像,一张画得是公冶娴苓,另一张居然画得是自己! 他正在踌躇,见娴苓已走上前去,他赶忙跟上。只听一个和尚问:“施主姓名?”娴苓说:“圆月!”那和尚已放她过去。轮到吴方时,他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好,提尖了 嗓子随口说道:“方月!”看到那和尚一皱眉,吴方心里一惊,坏了,月亮哪有方的啊!情极之下,他急忙向那和尚抛了一个媚眼,也不知道像不像,看到那和尚一哆嗦,就放他 过去了。 吴方心里捏着一把汗,从那些和尚组成的方阵中走出,来到尽头,又吃惊得发现,这儿居然坐着一个人,正是公羊无忌。只见他两眼血红,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过路的人,那 神情仿佛要吃人似的!在公羊无忌的身后,站着几个威严古怪的人,其中一个红脸大和尚,身高足有一丈,两手叉腰,目光炯炯,审视着往来的香客。 吴方和娴苓大摇大摆离开山门,又走出一里路之后,才敢说话。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咱俩的画像?那些人是什么人?” 公冶娴苓又吃惊地看向他:“师太没告诉你吗?”她见吴方摇头,就说道:“衡山剑派,一夜之间死了两千多口人,山上除了公羊无忌和公羊赐,其余的人全部罹难,其中, 大多数人死于跗骨之蛆。因为跗骨之蛆只有公冶家族的人才会驱使,所以他们怀疑是我干的。少林寺汇集十六个门派,昨夜包围了峨眉山,只为抓拿你我二人!” 吴方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衡山剑派,真是你灭的吗?” 公冶娴苓把美目一横,面带委屈地说:“怎么?你也怀疑是我干的?” 第二十二章 龙涎荟香 娴苓看吴方一脸尴尬,一低头又流下泪来:“其实,他们公冶家族的人,体内天生一条跗骨蛆母,这跗骨蛆母生在脊髓之中,与人同生共死。(.)男人到二十四岁,女人到二十岁,那蛆母成熟,才能施展这驭蛆之术。我今年才十六岁,衡山剑派如真毁于跗骨之蛆,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吴方忙说:“他知道不是你,只是刚才听你说,这跗骨之蛆只有公冶家族的人才能驱使,让人无法不怀疑你啊!对了,我今年也刚好十六岁,我是七月十五出生的,你呢?” “我是八月十五出生,比你晚一个月,看来要叫你方月姐姐了。”公冶娴苓脸上还带着眼泪,却对吴方硬挤出一丝笑容。 吴方深深体会到她心中的愁苦,亲人罹难,无家可归,现在又遭武林通缉,一个弱小女子,肩上的压力何其沉重。他想了想,宽慰道:“衡山剑派血洗了公冶山庄,现在他们也遭遇毁灭,这也算报应不爽,这只算私人恩怨,过段时间,这事就消停了。” “唉,你哪里知道,这跗骨之蛆如此歹毒,一经驱使无人能敌,那些江湖门派人人自危,必然是不会放过我的!”公冶娴苓连连长叹。 “既然你现在还不会使用跗骨之蛆,那么还会有谁?”他想了想,这是澄清事实的关键。 “我哥。(.)”公冶娴苓小声说。 “你哥不是去少林寺出家了吗?”他想起欧阳鹤影所述,公冶钧良出家的事。 “唉,不说这个了!”娴苓又是一声长叹,似有难言之隐,吴方也不好再问。 他们两个找无人处,脱下面具,吴方想换成男人的衣服,却没有衣服可换。又想起静怡师太说过,面具要放到方盒里养起来,将那方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种黑泥,居然和他在虺洞中见到的黑色粘液一模一样。吴方将面具泡进泥中,盖上盖子又背回肩上。 他突然问道:“师太让我们去找野老子,你认识他吗?” 娴苓答道:“师太说野老子聪明绝顶,为人仗义,一定能帮我洗刷冤屈。我见过他一面,他住在离愁涧,离公冶山庄不远。” “可是,他吃人肉你知道吗?” “吃人肉?我怎么没听说过?”贤玲吃惊地问。吴方就把那天见到锅中煮着婴儿肉的事告诉了她,本以为她会很害怕,没想到她居然笑了起来:“傻瓜,那是参人汤啊,我以前经常喝。” 这下,轮到吴方吃惊了:“什么,你以前也经常吃人肉?” “不是吃人肉,是喝参人汤,这参人汤和人参汤一样,都是大补的良药。这参人汤是取不足月的死婴,加一些中药放沙锅内文火慢煮,熬制成汤,喝这种汤,能大补元气,学武之人应该都喝过,就连静怡师太也经常煮了给病弱的弟子喝呢。”娴苓又笑着说。 “什么?静怡师太不是出家人吗?出家人不吃荤腥,她怎么做人肉汤?”听到这里,吴方都有点愤怒了。 “怎么和你说才好,那是一种药,不是食物,出家人不吃肉,但生病受伤也要吃药,那药材里面,有全蝎、蜈蚣、海马、地龙、蛇脱、还有紫河车,这些都是肉。并且,那紫河车由女人的胎盘焙制而成,也算是人肉,所谓佛家戒律,只不过是一种心理约束罢了。” 吴方满脸吃惊地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美人,心想,这就是江湖吗? 吴方不再和她辩解,心里却一直不痛快,娴苓看他不说话,也不理他。他们就这样一路无语,第二天下午才到离愁涧。见到那条二十丈宽的大河,吴方又想到那十三位神秘的武林高手来,他感觉此事很重要,就简略和公冶贤玲提起此事。 娴苓对如此高超的轻功也非常震惊,吴方没穿天雪蝠衣,想试试自己能跳多远,就束好行囊,急速助跑纵身一跃,大约跳出十丈就落进水中。娴苓轻功则明显比他好许多,居然跳出十六丈,也落到水里。吴方突然想到娴苓说过不会游泳,急忙游过去救她,她却从岸边水中钻了上来。 吴方生气地问娴苓:“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娴苓对吴方吐了吐舌头:“傻瓜,我如果不会游泳,那天怎么从画舫偷偷离开?” 吴方想了想,顿时明白那天她一定是从画舫底部的破洞中,潜到江中溜走的,他心中有气,又不想理她了。他刚上岸,就听到河边有人在喊:“嗨,小子,我知道你就会回来!” 吴方抬眼一看,只见河上游半里路外,那野老子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钓鱼。吴方心中纳闷,就喊道:“野老子前辈,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哈哈,那天我跑出十里路,又想到那锅参人汤,怕被你小子偷喝了,于是又折了回来,见你没好意思喝就走了,心想,你一定馋坏了,一定会回来喝的,所以呢,我野老子就给你留了一半。” 吴方听到参人汤,就感觉胃里作呕。他带着娴苓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说:“前辈,那十三个人你追上了吗?” 野老子一听这话,正钓着鱼,忽然从石头上噌的一下跳起来,几个箭步就冲到吴方面前。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向他一挥手,让他们也坐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公冶娴苓,问:“你就是苓丫头罢。”见娴苓点头,就不再管她,而把目光盯着吴方,神秘兮兮地说:“小子,你猜怎么着?我折回来找你,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追回去,却找不到他们了,不过,我却在这条河边,找到了这个!” 野老子说到这儿,忽然敞开褴褛的前襟,露出赤红的胸膛和肚皮,把娴苓噱得急忙把头扭到一边。那野老子又伸手向裤腰里掏了半天,居然摸出一个锦绣荷包来。吴方接过来仔细看,见那荷包小巧玲珑,白纱底绣着水绿的鲤鱼,底部还缀着一颗桂圆大的珍珠,做工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名门闺秀的饰佩! 这荷包虽然漂亮,但在吴方眼里只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他却看不出什么门道。他抬头看向野老子,却见野老子满脸得意,见吴方看不出所以然来,就说:“小子,你闻闻上面是什么味道?” 吴方自从修习鱼息功,鼻子已失去了嗅觉,只好把荷包递给了娴苓。娴苓家境富裕,不稀罕荷包,拿过来看了一眼,就凑到鼻子上去。吴方正期待着结果,却见娴苓扭过头去哇哇地干呕起来。吴方心里一惊,急忙问她:“什么味?” 娴苓把荷包扔给野老子,皱着鼻子对吴方说:“汗臭味!” 野老子面红耳赤,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忙分辨说:“不对,不对!汗臭味是我野老子的味,除了汗臭味,还有一种味!”他本想将荷包再递给娴苓嗅嗅,但看到娴苓厌恶的神情,就把荷包放到自己鼻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带无限陶醉地对他说:“是一种香味,叫龙涎荟香!” 他看吴方没兴趣,又说:“这龙涎荟香,来自龙涎荟草,这龙涎荟草,会生出上古八虫之一的龙涎凤蝶!小子,你现在明白了罢!” 第二十三章 白骨探疑 吴方一听,这荷包和虫子有关,顿时来了兴致。急忙问:“野老子前辈,您快说,那龙涎凤蝶来自哪里?和这十三个人有关系吗?”那野老子像是怕他抢走似的,又快速将那锦鲤荷包揣到裤腰里去了。 “这龙涎凤蝶,只生在天地阴阳交汇的极致之处。据我野老子所知,在西域雪山之巅,阴极生阳,有地火晦晦不明,在这阴阳交界处,生活着一种冰火螭龙,这螭龙死后,在其脑部,会长出一根草,这草就是龙涎荟草,这龙涎荟草,五百年后会开出一朵红花,这红花越来越红,又过几百年后,就会变成一团火焰,这火焰中,就会飞出龙涎凤蝶!”野老子眉飞色舞,将龙涎凤蝶说得神乎其神。 “前辈,莫非那十三个人来自西域大雪山?”吴方问野老子。 “你小子聪明,我正是这么想,放眼中原武林,根本找不出这么多轻功如此之高的人!”野老子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吴方怕他断了话题,赶忙又问:“前辈,能否说下黄泉血蛾?”因为他最想知道,他背上行囊中的金色蝙蝠是否是黄泉血蛾,这个问题已郁闷了很久。 “小子,这黄泉血蛾好像和衡山血案没关系,野老子饿了,要钓鱼去喽。”野老子说到这里,站起来就想回去钓鱼。 “前辈,我在一个人迹罕致的地方,看到一只像蝙蝠那样的飞虫蛾不知道是不是黄泉血蛾?您想吃鱼,我一会下河给您捉就是!”吴方看野老子对黄泉血蛾毫无兴致,心里着急。 “小子,你看到的绝对不是黄泉血蛾,因为黄泉血蛾根本就不会飞!”野老子给吴方一个白眼,又探过头来,饶有兴致的问:“小子,你真会捉鱼?”他看吴方点头,就笑嘻嘻地说:“这黄泉血蛾,是天底下最阴邪的东西。既然你想知道,我先来问你,你知道最阴寒的东西是什么?” “月亮。”吴方说。野老子一摇头,说:“我是说能摸得着的东西。”吴方又想了想,说道:“水!”野老子又问:“比水再冷一点的东西呢?”吴方回答说:“冰!”野老子再问:“像冰一样,坚硬透明,又不会融化的东西是什么?”吴方抓了抓头皮,想不出来了。 旁边的娴苓本来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看他想不出来,就替吴方说:“玉!” 野老子一拍手,叫道:“对,就是玉,那黄泉血蛾,就是从极深的地下,水石交汇之间,挖出来的一块玉!”他又看吴方一脸郁闷,又说道:“这块玉,要用女人的经血喂养,每月喂一次,喂上五百年,这玉中就会生出一片状如飞蛾的石花。” 吴方突然想起蒂子魔戒,心中大惊,正想去问。那野老子又继续说:“继续用经血喂养到一千年,这石花中的飞蛾才会成形,毛翅齐备,神完气足,才算是真正的黄泉血蛾!”说到这里,他又得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黄泉血蛾,和美玉同体同生,能在玉中缓慢移动,但不会从玉中飞出,所以,你看到的飞虫,绝对不是黄泉血蛾!” 听野老子讲完黄泉血蛾,吴方才知道蒂子魔戒上那块翡翠,里面的石花就是黄泉血蛾,又想到居然是用女人经血喂养的东西,又有点恶心,想拿出来给野老子看看,又怕被他抢跑了。吴方正在犹豫,却看到野老子捂着肚子,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那嘴巴里居然流下一丝涎水来。 吴方才想起下河捉鱼的事,他跳进河中,一会儿功夫,就劈劈啪啪扔上几十条鱼来。再跳上岸来,见野老子乐得手舞足蹈,想必这位怪人天生怕水,虽然武功奇高,但不会捉鱼。 吴方和野老子坐在河边,撕开鱼皮狼吞虎咽生吃起来。娴苓嫌恶心,吴方给她撕了一些嫩白的鱼肉,又将鱼刺鱼皮尽数挑尽,她才勉强吃了一些。 吃过饭,野老子提着鱼领着他们沿河边向前走,来到一处山险水急的峡谷,原来这里才是离愁涧。野老子让他们站在谷口,却不让吴方和娴苓进去。他跑进峡谷把鱼藏好,又跳出来,他们三人又向衡山前行。 他们的想法一致,一定要去衡山察看现场,若是跗骨之蛆导致的血案,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距离衡山还有十多里路,就看到山上燃烧着熊熊大火,天色已黑,那火光分外耀眼。野老子惊呼:“我们快走,他们已放火烧山了!”他们急速前行,野老子跑得快,在最前面,娴苓轻功比吴方好,在中间,吴方则跑在最后。 跑了一会儿,那野老子已不见了踪影,娴苓只好慢跑等吴方。等他俩来到山下,只见漫山都是大火,竟然无处寻路上山。他俩正在着急,却见山顶上有一团白雾滚下山来,吴方和娴苓急忙后退,待白雾散开,从里面跳出来一个人,原来是野老子,手里还抱着一副雪白的骨架。 想必这野老子极怕水,但有神功罩体,却不怕火。他将那副骨架向地上一扔,自己却退出好远,盘腿坐在地上练起功来。吴方猜想,野老子虽然不怕火,但从火海跑这一遭,也损耗了不少功力。 吴方和娴苓急忙蹲下身子,低头去看那蝠骨架,见那骨架虽然残缺不全,还有一部分已烧焦,但余下的骨头雪白光滑,竟然没有一丝灰垢和血肉。 娴苓将那骨架翻过来,一掌劈断脊柱,拿起一截脊骨仔细看了看。抬头对吴方说:“这人不是死于跗骨之蛆!” 吴方原本以为,这骨架和欧阳鹤影的残骸看起来特征一致,必是被跗骨之蛆吃尽血肉而死。听娴苓这么一说,好奇地问道:“何以见得?” 娴苓将那截脊柱骨拿给吴方看,吴方看到那块骨头外表光滑,但中间骨髓中却贯满着血肉,他看不明白,就疑惑地看向娴苓。听娴苓说道:“听爹爹说,这蛆骨之蛆,以命门为中心向外繁衍生长,首先会切断督脉,一经发生,中蛊者四肢疲软,连自杀都无能为力。这脊柱正是督脉所在,如果真是跗骨之蛆所为,那些蛆虫应当首先吃空脊椎内的血肉,这块骨头自然也就是中空的了!” “对!我野老子一开始就怀疑,必是有人栽赃嫁祸,弄出这跗骨之蛆的假象来!”野老子已从地上蹦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柳槐煞阵 吴方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事儿非常蹊跷,如果另有其人,他又如何掌握时机,在公羊无忌血洗公冶山庄的当天晚上就制造了衡山血案?并且,第二天就引起江湖震动,还引来各大门派齐聚峨眉,那些江湖门派又如何知道公冶小姐正在峨眉山?这一连串的事,不是太巧合了吗?” “我从小就在峨眉山长大,九岁时才回到公冶山庄,我爹生前和公羊赐交好,我在峨眉山这事,没准就是公羊赐说的。”公冶娴苓愁眉不展地说。 “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提前策划好的,虽然天衣无缝,但他们没想到天生爱管闲事的野老子!”那野老子又吹嘘起来“想捉住元凶,其实很简单,把那公羊无忌捉回来一问便知,弄清楚谁鼓动他对公冶世家下手就行了!” 吴方一听,这野老子果然老辣,一眼就看出要害之处。不过,他又想到,现在公羊无忌已和少林寺的和尚在一起,恐怕不太好办了。那野老子最爱察言观色,看了吴方一眼就知道吴方心中所虑。他意味深长地问吴方说:“小子,你害怕打架不?” 吴方立刻回答说:“我吴方男子汉大丈夫,死都不怕,哪里还怕打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犯嘀咕,他记得虞老头说过,中原武林,少林寺是第一门派,和少林寺作对,他还真有些担忧。 “小子,我告诉你,打架最好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总比一个人闷在屋里唱歌强!”野老子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然后对吴方说:“我倒忘了,你轻功不咋地,跑不快!” 野老子说到吴方短处,吴方一时语塞。野老子又笑嘻嘻地说:“其实,你跑得慢,不是因为功力弱,而是没领悟到轻身的道理,我野老子稍加点拨,你就能赶得上苓丫头!”野老子看了一眼公冶娴苓,公冶娴苓正看着吴方。 吴方正愁此事,闻听此言,心中大喜:“野老子前辈,快说,怎样跑得快?”吴方看野老子耐住性子不说,必定有所图谋,就继续说:“我给你捉鱼,捉一个月的鱼,捉一年的鱼,不,只要和野老子在一起,我永远都给你捉鱼!” 野老子又乐得眉飞色舞,拍了一下吴方脑袋说:“孺子可教也!其实,那天你过河后,我仔细察看了你留下的脚印。你力气不少,可能还在野老子之上,也不知道你喝过多少参人汤,才修出那么大的气力。” 吴方一听参人汤,想要辩解,又怕打断了野老子的话头,就耐心继续听。(.)那野老子又说:“但是,你力气虽然大,但力道太散,没有把气力用到一条线上。你跑起来肩膀左右摆动,躯干又上下晃动,这样就无法跑得快。正确的方法应该是这样!” 野老子快速向前跑了几步,吴方细心观察,见他身体前倾,上身岿然不动,两腿迈开大步,在草地上一溜烟儿似的跑远,又一溜烟儿跑了回来。野老子领着吴方去看他的脚印,只见一排脚印,笔直地排成一条直线,竟然没有半分偏离! 公冶娴苓也非常吃惊,她问道:“前辈,你跑得可真快,这叫什么轻功?” “那是当然,我野老子的轻功,名叫‘千里有缘一线牵’,放眼武林,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就连峨眉剑派掌门人静怡师太,她的轻功还是我野老子教滴!”野老子刚说完,又连忙改口说:“不是我野老子教的,是她自创的……也不是她自创的……反正和我没关系!” 吴方听着有趣,也不想给他难堪,就没去接话头。而是试着跑了一圈,果然快了不少。 吴方练了会儿轻功,三人坐下来商量,准备去峨眉山捕捉公羊无忌,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天不亮就向峨眉山进发。野老子经验丰富,轻功最好,由他先去打探消息,吴方和娴苓一起走在后面。 第二天午后,吴方和娴苓来到一处险峻的关口,刚过未时,巍峨的大山就将太阳遮了起来,当时正值深秋,山顶层林尽染,山谷中却绿草荫荫,山上山下,四季分明。又看到路边一块大石,上写“秦谷”二字。吴方看这两个字写得有气势,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娴苓突然说:“我出个上联你来对下联,上联是‘半部春秋越秦谷’。” 吴方一听,这对联暗藏玄机,前四个字是个字谜,后面则是谜底。张口就说:“下联是‘一对男女走元城’。”这句也暗藏一个字谜,正是一个“元”字。公冶娴苓听到“一对男女”,暗示吴方和自己,不禁脸色一红,又听到远处有人喊道:“别忘了加上一个,三人行,必有我野老子焉!”禁不住和吴方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野老子已打探消息赶了回来。听他讲述,他们从峨眉山走后,静怡师太护送香客下山,对包围峨眉的众人承诺,公冶娴苓并不在峨眉山上。静怡师太德高望众,取得了大多数人的信任,虽然公羊无忌心有怀疑,但也没敢造次。另外,在峨眉山上有许多暗探,通过细密地查找,的确没有发现娴苓藏在山上,所以第二天下午,围堵峨眉的众人大多散去,公羊无忌就随弘法长老赶往少林。 按野老子的分析,秦谷正是少林和尚必经之路。那几百个武僧不可小觑,又加上弘法长老武功深不可测,要想活捉公羊无忌,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吴方突然想到公冶世家精通巫蛊之术,就问娴苓:“那天你弄了个纤夫鬼阵把我困住,这次也弄个什么阵法,将那群和尚困住行不行?” 野老子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娴苓,娴苓想了想说道:“这儿有许多槐树和柳树,我可以弄个槐柳七煞阵。只是不管什么阵法,都以幻象为先,困住那些小和尚还成,但那弘法长老,禅定日久,惹想动摇他的灵识怕是极难,须想个办法将他引开才行。” 吴方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出一条妙计,和他们一说,二人齐声叫好!吴方急忙将那人皮面具从行囊中取出,用河水洗净黑泥后套到头上,娴苓又给他梳理头发,尽量弄得和她的发形一致。然后又挖了七棵树坑,专挑了些外表狰狞古怪的槐树和柳树,按天罡七星的位置栽到路边。 做完这些,在谷口松林中休息了一会儿,天近傍晚,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和尚在前,一辆马车在后,直奔谷口而来! 第二十五章 无法无天 那些和尚大约有二三百人,在大路上排成两队,一个个精明强干,目光炯炯,显然都是少林寺的精英。当他们走近那七棵树的时候,娴苓藏在矮树从中,高声喊道:“公羊无忌,你杀我全家,今天我要报仇血恨!谁敢挡我,他就让他知道跗骨之蛆的厉害!” 喊声刚起,少林和尚就立刻停住脚步,拉开架式紧张地望向四周,听到“跗骨之蛆”四个字,有不少和尚吓得一哆嗦,脸上更是露出恐慌的神情。他们都到过衡山血案的现场,那一千多具雪白的骷髅,一闭眼还历历在目,听到公冶娴苓的喊话,他们心中已惊惧万分,忽然,幽深的山谷中,响起一声嘶哑凄切的古笛,路旁有几棵狰狞古怪的槐柳,居然随着笛声簌簌抖动。 那些和尚立该发现了这七棵树的异常,惊恐地向后退却。也有几个和尚四处张望,显然是想找出笛声的位置,但这山谷狭长幽深,到处都是回声,笛声带着颤音断断续续,在山谷中幽幽回荡。 突然,一声尖厉的笛声,就像厉鬼的吼叫,带着一股狂风在山谷中炸响,那些柳枝槐叶,也纷纷抻展的技叶扭动起来,在淡淡的暮色中,显得更加狰狞。那伙少林和尚感觉心中剧痛,身体剧烈颤抖,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就看到那几棵槐柳居然冒出一颗人头,伸出两只雪白的鬼爪向他们扑来。 那群和尚,开始恐慌地乱跑起来,但他们没跑多远,就在原地转起圈来,一边不停地迈腿,一边惊恐地大叫,有些和尚,还将刀剑抽出来,对着空中四处乱劈。[]吴方回头看向藏在矮树从中的娴苓,她趺坐在地上,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用心地吹着笛子,额头上已然显出汗珠,身上向外散发出淡淡的黑气。吴方猜想,施展阵法看来也损耗心力,那弘法和尚如果再不出来,怕娴苓就要撑不住了。 忽然,从马车中跳出一个红脸大和尚,飞一样的向吴方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阿弥陀佛,邪不压正,小妖女,老纳正在找你,没想到你敢来送死!” 笛声一停,吴方立即从树从中跳出,迎着来人就是一掌。那弘法和尚早有准备,身在半空也一掌拍来,两掌一对,吴方借着弘法的掌力,一个跟头倒飞出去,踩着乱石和树梢,向山顶跑去。 弘法和尚开始躲在马车中,守护着公羊无忌,听到一个女人的喊声,公羊无忌就告诉他,喊话的就是公冶娴苓,只是他始终没听清楚嫦娴苓藏身的位置,所以没敢贸然行动。等到外面阵法启动,眼看手下弟子困在阵中,他心里着急,努力去听笛声响处,锁定方向后从马车跳出,直奔公冶娴苓而来,见笛声一停,一个美女从矮树从中跳出来对了一掌,就误以为公冶娴苓,所以全力去追。 吴方的计划,是由他把弘法引开,让娴苓困住小和尚,然后野老子去马车捉公羊无忌。他刚跑到山顶,弘法已追了上来,吴方抽出大剑握在手中,又继续向前跑,下了此山,又向远处急奔,跑出二十多里,前面是个断崖,只见平整的断崖上有些残破的大字,他快速看了一眼,看到那些字是“无法无天,无界无边,无人无他,无因无果”。(.好看的小说)他跑到断崖前,脚步一缓,听到大和尚已到身后,回身就是一剑。 吴方原以为,他的太空剑法,一剑就是九剑,那弘法手无兵刃,这一剑那大和尚万万躲不过。没想到,弘法肉掌翻飞,居然劈开了吴方的八道剑影,最后一道剑影没挡住,直接劈到弘法光光的脑门上,让吴方没想到的是,那剑没伤到和尚的皮肉就弹了回来! 吴方心中大吃一惊,这红脸和尚的皮肉居然赶得上那头昆仑蚣蝮!那大和尚双手合十,对吴方说道:“阿弥陀佛,小妖女剑法不错,你可知佛法无边,和少林寺作对,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吴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显出男人的声音来,只把大剑一挥,又疯狂几剑狠劈了出去。弘法放下沉着,面色凝重,快速挥舞肉掌把吴方的剑影挡开,但吴方的剑太快,总有他挡不住的地方,偶有几剑砍到和尚的身上,将弘法的僧衣割裂,露出光滑的皮肤。 吴方伤不到弘法,心中大急,手上的剑就更快起来,也不知道劈了多少剑,只见一片剑影将那大和尚团团罩住,那大和尚的袈裟连同僧衣被吴方劈成碎片,像雪花一样四散纷飞! 等吴方收住剑,看到眼前的大和尚已然身无寸缕,连胡须都被剃得溜光!一丈高的身躯,原本赤红,现在已变得绛紫,在暮色中就像一尊肉佛。弘法紧闭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嘴里还喃喃地说:“色就是空,空即是色!小妖女,欺人太甚,让你知道少林金刚般若掌的厉害!”话一说完,双掌平平推出,向吴方胸前推来。 吴方看着裸身的和尚,禁不住想哈哈大笑,又怕一笑露出马脚,所以拼命忍住。见大和尚双掌袭来,那肉掌似乎变大了许多,不敢怠慢,忙后退一丈,将大剑插到背后,挥舞双掌就迎了上去。眼前的和尚剑砍不破,花哨的招式已无作用,唯有以力硬拼才有胜算。 吴方双掌齐出,自有万斤之力,原想即使打不死这和尚,至少也把他打飞出去,哪想到,四掌相对,就感觉一股大力推来,收不住脚,向后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那弘法和尚也没讨到便宜,他也退出丈许才站稳身子。他对眼前的美女,感觉极度不可思议,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阿弥陀佛,怪不得当今武林视你为魔女,原来竟有如此法力,今天废掉你的武功,化解一场武林浩劫,自然功德无量!”弘法身体一纵又向吴方扑来,吴方挥舞双掌又迎了上去,乒乒乓乓打了几十掌,吴方渐渐感觉到危机。原因很简单,他和弘法力气差不多大,他的速度快,能打那和尚几掌,但和尚有神功护体,即使挨几掌也无关痛痒,但吴方没练过硬气功,皮薄肉嫩,又没穿天雪蝠衣,被和尚打一下可能就成残废。 又打了一会儿,吴方感觉气力渐渐不支,那大和尚却越打越勇,就像一头猛兽一样,死缠着吴方狂追猛打,吴方浑身冒出热汗,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撑不住了,忽然听到崖上有人说话:“金罩钟,金罩钟,一粒混元气不松,虚变实来实变虚,虚虚实实在其中。” 吴方来不及看崖上之人是谁,但那几句话却似字字珠矶落入耳中。他一边招架弘法的攻击,一边快速思考,看来,这大和尚的硬气功就叫“金罩钟”,最不怕快砍猛打,他得改变打法才行。他突然想到巴氏武库上有门功夫叫“水绵掌”,练习时要以双掌拍击水面,将丈余深的水底拍出手印才算成功,那时感觉好玩,他苦练了一段时间,现在试试,能否破他的金罩钟? 弘法右掌打来,吴方左手一挑他的古臂,借和尚的掌势身体半转,身体下蹲,右手蛇行绕过弘法的左掌,向弘法前胸拍去。那宽阔的胸膛肌肉发达,刚才不知被吴方打了多少掌都无好无损。弘法并没感觉到危机,他索性不来招架,只用两掌向吴方两耳打来。 吴方张开五指,阴阴柔柔地在弘法胸前一按,只听噗的一声,像是击碎了里面的什么东西,吴方飞身后退,见弘法两手已停,瞪大眼睛看着吴方,站直了身体僵在那里。又过了一会儿,吴方看到他嘴角流下来一丝鲜血,呼吸已停,瞳仁已散,原来已经死去。 吴方看他瞪着大眼挺吓人,就走上前去,伸手在和尚脸上一抚,将弘法的眼皮抹了下来,就在此时,吴方听到一声悠悠的钟响,然后又听到断崖上有人说话:“好一个以柔克刚啊,悟性不错,能否给我锤锤肩膀?” 第二十六章 众生即佛 吴方突然想起,刚才和弘法打斗时,悬崖上那个说话的人,要不是他及时提示,吴方也无法想到以柔克刚的道理。[]吴方爬上断崖,看到上面是平坦的草坡。围绕着一间小茅屋,开满了无数的雏菊。有个面黄肌瘦的老人,佝偻着肩背,正坐在小屋前的空地上烧火。松枝架起的篝火上,架起了一口锅,吴方仔细看了看,那锅原来是一口倒置的铜钟。 铜钟里煮着山芋和一些野菜,老人边添加木柴,边用木棍翻动着钟里的东西。吴方向他作了一个辑,说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那老人抬头看了吴方一眼,又低头拨弄柴火,一边说:“我就是佛,佛就是我,众生即佛,佛即众生。”老人说完这些,又咳嗽了几声,说道:“过来给我锤锤背罢,过会儿一块吃山芋。” 眼前的老人是如此平庸,举手投足,都那么自然,让吴方感觉非常亲切,但老人的话,又如此深奥,让吴方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吴方走到他的身后,轻轻锤打老人的肩背,老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的坐在地上,仿佛对吴方的锤打非常享受。过了一会儿,老人又慢慢说道:“年轻人,你看前方山险水恶,坎坷崎岖,不如留在这儿,和我一起享受轻闲自在如何?” 吴方一边轻轻锤打老人的肩背,一边用心揣摩老人话里的意思。吴方已经知道,这老人一定是世外高人,武功已然达到返朴归真的境界。[.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吴方放心不下公冶娴苓,还放心不下自己的爹娘。吴方想了想说道:“前辈,享受清闲自在固然是好,但这是用血腥的武力换来的。”他话音刚落,就听那篝火中啪的一声爆响,有一截木头被火烧裂。 “你还有同伙是罢,他们已出事了。”老者突然说道。吴方心里一惊,这老人如何知道娴苓或野老子出事了?吴方心里着急,赶忙和老人拜别,纵身跳下断崖向秦谷跑去,远远听到老人自言自语说道:“雏菊老树悠然月,野岭空崖寂寞人,无法无天三界外,有情有意醉红尘。”吴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弘法和尚的尸体还杵在那儿,在弘法的头顶上方,正巧是断崖上的“无法无天”四个大字,吴方心中惊疑,“无法”正好印证了弘法和尚的圆寂,这冥冥之中,真得会有上天注定的宿命? 他跑回秦谷,果然看到出事了,只见几百具雪白的骷髅,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地,公冶娴苓和野老子却不见了踪影,马车还停在路上,马车内空无一人。那些骨架雪白光滑,没有一丝血肉,和野老子从衡山上抱出的骨架一模一样!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包裹和衣服,一看就是少林和尚的东西。 正在这时,吴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他回头去看,只见远处无数江湖人士手举兵刃向他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杀掉这个小妖女,为少林和尚报仇!”“妖女不除,江湖永无宁日!” 吴方戴着面具,正站在一片骷髅的中央,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超多好看小说]这又是一场阴谋,有一双神秘的黑手,不知用什么手段杀掉了少林和尚,又一次栽赃陷害公冶娴苓! 吴方无法向那伙不明真相的武林中人解释,只好夺路而逃,幸好他轻功提高了不少,跑了一会儿就将众人甩在身后。当前,一定要找到野老子和娴苓,否则,事情只能越弄越糟。他站在秦谷上方的山顶,放眼四望,但是,除了山谷中那些乌和之众,四周鸦雀无声,哪有一个人影? 按原来的计划,娴苓困住和尚,野老子去捉公羊无忌。公羊无忌功夫很弱,没有弘法的保护,野老子应该毫不费力就能捉住。得手之后,野老子将公羊无忌交给娴苓,然后到山后帮吴方打跑弘法。 吴方所在的地方,正是汇合地点,他留下一个记号,下山找了一圈,远远看见秦谷中燃起大火,看来那伙人正在焚烧尸骨。吴方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好又回到山顶,坐在山巅的巨石上耐心等候。一坐下来,才感觉到等人的滋味相当难受,前思后想了许多可怕的后果,天已隐隐放亮,听到山下传来脚步声,他定神去看,远远看到野老子一个人跑上山来,步履蹒跚,显得非常吃力。 吴方一个箭步就冲到他面前,张嘴就问:“野老子前辈,娴苓呢?”野老子不说话,对吴方摆了摆手,找个地方坐下来,突然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吴方大吃一惊,要知道,野老子武功之高,放眼中原罕遇敌手,怎么会受伤了呢?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吴方正不知所措,见野老子使劲喘了几口气,对吴方说:“小子,野老子这次算是栽了!” 原来,等吴方引开弘法之后,野老子就直奔马车去捉公羊无忌。哪想到,刚靠近马车,公羊无忌就从马车上跳出来,对着野老子就是一掌,那一掌非常诡异,野老子去封来掌,却发现是个虚影,正想收掌防卫时,已是不及,凭空出现一只手掌打到他的前胸,将他击成重伤。 野老子拼死爬起来再打,公羊无忌却迅速向远处逃跑,野老子追出几十里路,追进一片树林,然后在树林里跑了整整一夜,等天亮发现,原来一直在树林里转圈。他发现上了当,马上担心公冶娴苓,不顾休息就跑了回来,果然看到吴方自己守在这儿,看来公冶娴苓凶多吉少! 听完了野老子的话,吴方又告诉他少林和尚都被杀死,只剩骷髅的事,野老子听后相当吃惊。吴方突然问他:“前辈,你看到那人的确是公羊无忌?我前几天刚废了他的命根,他武功非常普通,又身受重伤,怎么能把你打伤呢?” 野老子想了想,然后说:“公羊无忌我原本是认得的,他的功夫的确不咋地,再说,我野老子即使受了伤,能让我追不上的人,放眼武林也屈指可数,这小子怎么跑那么快呢?莫非,他并不是公羊无忌?” 吴方把面具摘了下来,指着面具说:“前辈,我猜想,那公羊无忌早被杀死,有人剥下了他的头皮,在冒充于他!” 野老子点了点头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有人冒充他,在江湖上造势,夸大跗骨之蛆的恐怖,陷害公冶世家!” 吴方问野老子:“公冶山庄除了娴苓和他失踪的哥哥,其余人都被杀光,对方这时来陷害公冶世家,有何目的呢?” 野老子想了一会儿说:“你可知道嗜血剑?”他看吴方点头,就继续说:“嗜血剑,是公冶娴苓的祖先在五百前年,将九婴赤蝓封印在剑中祭练而成,每次出世都引起腥风血雨。不知为何,十年前,公冶不凡将嗜血剑借给了少林寺,从此下落不明。我野老子猜想,江湖中人,怕嗜血剑,怕跗骨之蛆,有人想借苓丫头的身份,来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吴方仔细一想,先是公冶家族被公羊无忌毁灭,只剩下公冶娴苓,然后衡山剑派被貌似公冶家族的跗骨之蛆杀光,只剩下公羊无忌,再然后,公羊无忌鼓动少林寺及其它门派的人去峨眉捉拿公冶娴苓,再然后,少林寺的人又被貌似跗骨之蛆惨杀,这一系列事件,最后指向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公冶娴苓是个女魔头,不但有恐怖的本领,还有恐怖的动机! 想到这里,吴方突然抓着野老子的肩膀,焦急万分地说:“前辈,这么说,他们下一步,就是要公冶娴苓的人皮?” 第二十七章 风神伏翼 野老子一皱眉头,吴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手来。野老子仰天长叹,连连说道:“总而言之,野老子这次算是栽了!” 吴方突然想到了无法崖上那个老人,于是把杀弘法的事告诉了野老子,野老子听到后很吃惊,不顾伤痛,和吴方一起来到无法崖下,见弘法的尸体还杵在那儿,野老子突然哈哈大笑:“哈哈,猴屁股和尚,我以为野老子混得惨,哪想到你比我还倒霉,光着屁股就死翘翘了,这才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啊!” 野老子刚笑完,就见弘法和尚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闪出两道耀眼的绿光,吴方大吃一惊,野老子急喊:“不好,这猴屁股要乍尸!” 正在危机时刻,突然,吴方感觉背上行囊一抖,一道金光闪出,径直钻入弘法的耳朵,将大和尚硕大的脑袋钻出一个鸡蛋大的血洞。那挺直的尸体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野老子瞪大了眼睛问吴方:“小子,你身上还有什么法宝,怎不早点拿出来,免得我野老子也伤成这样!” 吴方哭笑不得,正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却见金色蝙蝠从弘法耳中钻了出来。野老子跳出老远,无比恐惧地大声惊呼:“风神伏翼!” 小蝙蝠飞到吴方怀里,吴方又把她捧到手心里,低声问道:“神仙姐姐,刚才你又去偷吃大和尚的脑松果吗?” 眼前的蝙蝠并没有动嘴,但吴方却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呸,这个松果又青又涩,一点也不好吃。” 吴方听到她在说话,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吴方急忙说:“姐姐,快告诉吴方,公冶娴苓现在哪里?” 只见那小蝙蝠爬到吴方手心里,两只手爪抱在一起挠了几下,吴方看到眼里,感觉就像算命先生掰手指头一样,非常有趣。只听她说:“就是这几天在你身边的女孩吗?她没事,和她母亲在一块呢。” 吴方非常郁闷,公冶娴苓的母亲不是早死了吗?吴方急忙问:“姐姐,你没说错罢,娴苓的娘亲早死了,难道她去了地狱,和她母亲的鬼魂在一起?” “呸,这世上哪有鬼魂,她没死,和她母亲在一起,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老姐我可要睡觉喽!”那蝙蝠说完这句话,身子一歪就在吴方手心倒了下来。 吴方正想再喊,见它已缩着脖子打起呼噜来,吴方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又用软布包好,放回行囊里。野老子一直躲在远处,见吴方藏好了蝙蝠,才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 吴方感觉野老子很害怕这只蝙蝠,就问他:“野老子前辈,你认得这只蝙蝠?” “这是上古神兽风神伏翼,凶残暴戾,嗜血成性,传说中,凡是看到它的人,三天之内必死无疑。(.)你怎么和它交上朋友的?”野老子问。 吴方想了想,解释起来还挺麻烦,再说,好像也没这么玄乎,自己见到这只蝙蝠不知多少天了,这不也活得好好的?不过,他过,不要让别人看到它。他急忙岔开话题问道:“前辈,你可知道,公冶娴苓有几个母亲?” 野老子一愣神,说道:“我野老子浪迹天涯,最近几年才来到这离愁涧,只知道她从小在峨眉山长大,至于她母亲是谁,我野老子还真不知道。” 听野老子这么说,吴方忽然想到,这事要想弄个水落石出,必须去峨眉山问静怡师太才行。吴方带着野老子登上无法崖,却看到崖上空空如野,大片雏菊铺展在地上,哪有小木屋和空地?当然也没有老人和那口倒置的铜钟。 野老子疑惑地看向吴方,吴方抓了抓头皮,自言自语地说:“昨天亲眼看见的啊,怎么今天就没了?”他们又仔细察看草地,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的痕迹,心中更加疑惑。野老子拍了拍吴方的肩膀,说:“小子,这种事,我野老子也遇到过,还是想办法找苓丫头要紧!” 吴方对野老子说:“风神伏翼刚才告诉吴方,娴苓正和她母亲在一起,我想去峨眉山问静怡师太。” 野老子吃惊地说:“你是说,那个上古神兽会说话?”他看吴方点头,就继续说:“传音入秘,这神兽的法力已经相当恐怖了!” 野老子也相信风神伏翼说的话,但他死活不肯随吴方去峨眉山,吴方感觉,这野老子肯定和静怡师太有故事,因为是长辈之间的事,吴方也不好过问。最后,野老子留在秦谷养伤,吴方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峨眉山的行程。来到峨眉山下,见上山的香客仍然络绎不绝,不敢快跑,只能随香客慢慢走到山顶,径直走到讲经的寺院,见坐课讲经的人,居然是静慈师太。吴方也没问其它尼姑,就直奔上次娴苓所在的房屋。 静怡师太果然坐在屋内,见吴方到来,挥手让一个小尼姑退出,然后对吴方说:“小子,我知道你要来,正在此等你。” “师太,您怎知我要来?”吴方惊疑地问。 “江湖上又传来消息,说苓儿又用跗骨之蛆杀光了追捕她的少林和尚,少林弘法长老下落不明,以贫尼猜测,苓儿已落入敌手,你寻她不见,必来找我。” “师太料事如神,以师太所见,苓儿现在何处?” “我正要问你,你把这几天的事细细说给我听。” 吴方省略了无法崖上发生的事,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师太听完吴方的讲述,幽幽说道:“衡山血案之后,我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请野老子帮助查清真相,看来,武林又要经历一场劫难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小子,当今武林,每隔十年左右,就会发生一场浩劫,十年前那场浩劫,无数门派的顶尖高手都死于非命,就连我师父,也就是前任掌门忘情师太,都未能幸免,最后由少林寺弘了主持借来嗜血剑,杀了十大魔头,才稳定了局势,赢得了这十年太平。” 她停顿片刻,又说道:“关于那场浩劫,是是非非极其复杂,已没有人再想提起,这次肯定又有人借用苓儿的身份,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如贫尼猜测不错,苓儿现已在他们手中。” 吴方急忙问:“师太,那伙人到底是谁?娴苓有没有危险,他们有何目的?” 师太说:“这事只是个开始,尚未明朗,下一步,他们再有行动,就能看出动机,苓儿的事,我现在还不敢断言。” “师太可否知道,苓儿还有一个母亲?”吴方问。 “哦?你如何知道她还有一个母亲?”师太用犹疑的目光看向吴方。 “师太,先别管我如何知道的,她母亲到底是谁?” “此事说来话长,公冶不凡托我收养苓儿时,一再告诫,不能对外人提起此事,既然你有所察觉,我索性就告诉你,苓儿的生母,其实就是十年前江湖上十大魔头之一,公孙赫英的女儿!” 第二十八章 公孙赫英 吴方一听,这事果然有文章,急忙问道:“师太,这么说,少林寺弘了和尚借了嗜血剑杀了公孙赫英?” “正是,公孙赫英的女儿名叫杨玉,当时列为江湖八大美人,公冶不凡已成婚,但和杨玉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后来生下苓儿托付我代为辅养,后来,公冶不凡把嗜血剑借给了少林寺,公孙赫英被弘了和尚用嗜血剑杀死,杨玉从此下落不明。” “师太,这几起血案,您看是不是杨玉,也就是娴苓的母亲一手制造的?” “小子,没想到你还挺有头脑,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正顾虑此事。其实,十年前的那场浩劫,武林正派同仇敌忾诛杀十大魔头,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现在想来,那场噩梦其实也是一场阴谋,那十大魔头,其实并没有那么坏,有人在其中夸大其实,制造声势,才造成武林中混乱的局面。” “师太,这么说,公孙赫英是冤枉的?” “以老纳所知,公孙赫英虽然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但心性耿直,不会无端起事,虽然也做了一些坏事,但事出有因,不算是大恶人。杨玉如果为母报仇,恨公冶不凡,与各大剑派及少林寺为敌,是极有可能的。” “师太,如果真是这样,娴苓如果被她捉住,会不会有危险?” “杨玉无论有多少怨恨,只要有一丝人性,总不会对自己亲生骨肉下毒手。(.好看的小说)” 吴方突然想到那些变成骷髅的和尚,心想,万一她灭绝人性了呢?吴方又想到这是查清虞老头的好机会,又问道:“师太,那十大魔头中,可否有一个虞晟轩?” “是的,不过虞晟轩是个独行侠,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人,认识他的人不多,不知为何,江湖将他列为十大魔头,后来被弘了和尚诛杀在无神庙。” “师太,江湖是谁?无神庙又在哪儿?”吴方越听事情越多,感觉十年前的事,极其复杂。 “说来话长,你有时间问野老子罢,他可是个老江湖,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当前,最要紧的事,是尽快找到苓儿。我已布下眼线,一有消息,自会通知与你。”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院子中间停住,小声说道:“师父,弘法的尸体已找到,在无法崖下,被人用棍子贯穿双耳而死!” 静怡师太腾的站了起来,手上的念珠捻的飞快,连说了几声阿弥陀佛,又缓缓坐了下来,吴方看她面色苍白,显然吃惊不少,只听静怡师太说:“弘法长老,武功之高,在中原已屈指可数,连他都被一击毙命,对手的实力太可怕了!” 吴方心里想笑,但不敢笑出来,只能装出一脸茫然,装作不知道此事。静怡又对门外说:“莲儿,你随吴公子一同下山,找你娴苓师姐,如遇强敌就燃放烟花,自会有人接应。” 门外说话之人,正是那天夜里叫吴方的小尼姑,她答应一声之后,静怡就向吴方摆手,示意吴方尽快下山。吴方辞别静怡师太,随着小尼姑就下了峨眉山。一路上吴方了解到,这小尼姑法号叫“奇莲”,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幼时是个乞儿,静怡师太收养后,取“乞怜”的谐音,就赐她这个法号。 这小尼姑小巧玲珑,娟秀俊俏,却一板正经,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都不行,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秦谷找野老子,快到山顶时,吴方忽然发现情况不妙! 只见山顶上到处都是断枝败叶,石块上布满了剑痕,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吴方一个箭步冲到山顶,果然看到野老子倒在血泊中,只是,眼前的野老子,身体只剩下一半,自胸以下,已没有一点皮肉,两腿及屁股只剩下骨头,鲜红的血液从胸部残碎的内脏向下流出,顺着骨头流淌到地上,又从石板上流淌到草地上! 身后的小尼姑吓得连声惊叫,吴方眼泪夺眶而出,飞奔到野老子身边,抱起面如死灰的野老子,连哭带喊地叫道:“野老子前辈,你不能死啊,是谁害了你啊,吴方一定将他千刀万剐,为你报仇……” 突然,吴方看到野老子两眼一动,嘴唇蠕动了几下,低声说道:“小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这山顶土太薄……野老子钻……不进去,否则……就不会这么……惨了……” 吴方看到野老子一说话,被截断的腰部,鲜血像喷泉一样的向下流出,知道他快不行了,吴方着急的喊道:“野老子,快说,是谁害得你?”吴方怀中的野老子,两眼紧闭,面色腊黄,已然停止了呼吸。吴方心里大急,满头大汗都流了下来,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正当吴方哭得柔肠寸断,野老子突然又睁开两眼,嘴唇一动,又说出一句话:“是苓丫头……祁连蠛蠓……” “野老子前辈,您是说,是公冶娴苓用祁连蠛蠓害你的吗?”吴方瞪着大眼看着野老子,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但是,那双原本机灵狡黠的两眼,已紧紧地闭上,永远也不会再睁开了。 吴方想到了那天深夜,野老子豪放的歌声:“长夜漫漫兮星斗转,两情相悦兮难相见,风高月黑兮杀人夜,魂归何处兮流浪汉!”那沧桑率性的歌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又想起和野老子在一起的朝朝墓墓,更难过的悲痛欲绝。他抱着可怜的老人,正哭得死去活来,突然,感觉背上行囊一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叫道:“姐姐!不要!”但为时已晚,只见一道金光闪电般地钻进野老子的左耳,透过野老子的大脑,又从右耳中钻了出来。 吴方瞪着血红的大眼,怒视着飞到怀中的金色蝙蝠,愤怒地大喝:“妖兽,你太过分了!” “傻小子,你生气了吗?他又不是你亲人,既然已经死了,不吃那脑松果多可惜……”那蝙蝠还在懒洋洋地说。 吴方一把将那蝙蝠捏到手里,怒喝道:“你这个畜生,有没有人情味,懂不懂我心里有多痛,他不是我亲人,但在此时,比我亲爷爷都亲,你知道吗?”说完这话,吴方一扬手,将小蝙蝠远远扔了出去“你走,你这个嗜血如命的家伙,我吴方不和没人性的东西做朋友!” “我元明宫主也不想再和傻小子交朋友,你和虞晟轩一样,都是大傻蛋。”那金色蝙蝠被吴方扔出十丈多远,没等落地,就振动双翅飞到高空,对吴方说了几句话就不见了。 第二十九章 峨眉血人 在野老子身后不远,草地上有一个血淋淋的土坑,这个坑有一人粗细,二尺余深,坑底坚硬的石块。 吴方看到这个土坑,想到野老子死前说的话,想象着山顶上惨烈的厮杀。野老子虽然功力深厚,神功盖世,但敌不过千万只吃人的飞虫。那些飞虫向野老子疯狂扑咬,逼得野老子想钻到土中,只可惜这山顶土壤太薄,野老子只钻进一半就遇到了石头,他无法将屁股和双腿也钻到地下,所以,下半身被虫子咬尽血肉。如果这儿的土再深一些的话,野老子就不会惨死。想到这些恐怖的虫子,吴方感觉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吴方在山顶深挖了一个坑,将野老子埋好,堆了一个坟头,用大剑削了一块石碑立在坟前。一边哭着,一边用食指在碑上写道“恩师野老子之墓”,后面又写了一段墓铭: 离愁八碗醉茅庐 参人汤,涧水鱼 侠义肝胆,调侃笑江湖 纵横八荒无影剑,斩妖魔,斗荼毒 含冤饮恨梦空无 万山泣,百川哭 天覆银河,飞落倾盆雨 风雪飞扬明月下,痴情涧,断肠谷 刻完石碑,想着野老子的音容笑貌,吴方悲痛欲绝,又伏在墓碑上大哭起来。 这时,身后的小尼姑说道:“吴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杀了野老子,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吴方心里一惊,仔细想了想,正在追查衡山血案真相的人,只剩下两个人,一个人是吴方,另一个人是静怡师太。对方显然耳目灵通,说不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二人紧紧锁定。想到这里,吴方突然生出强烈的愤怒,真想和他们拼个你死吴方活,但又想到,可能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到,就已经被虫子咬死了。吴方开始后悔赶跑了风神伏翼,否则的话,好好问问她,关于祁连蠛蠓的事。 吴方又想到,野老子临死前,说道公冶娴苓,难道,他们已得到了娴苓的人皮,做成面具,趁野老子不备暗下杀手?吴方突然心惊肉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吴方急忙对小尼姑说:“不好,你有什么办法快速通知静怡师太?” 小尼姑说:“我带着信鸽,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娴苓师姐恐遭不测,对方正冒充她的身份,准备对静怡师太不利,请你立刻通知静怡师太,加倍小心!我们立刻就动身,返回峨眉山,保护静怡师太!” 奇莲急忙解下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带孔的木盒。用炭笔在素绢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从盒子中取出一只雪白的鸽子来,将素绢缠上鸽腿,一扬手,鸽子就向高空飞走了。 吴方看着眼前的小尼姑,即懂事又单纯,禁不住暗暗担忧起来。他隐约感觉到,涉及衡山血案之事的人,都卷入了一场腥风血雨,说不定什么时候,眼前可爱的小尼姑也会变成一堆白骨。 吴方心中害怕,急忙带她下山,径直奔峨眉山飞速赶去。小尼姑轻功不错,但毕竟功力有限,跑到半路,已累得汗流浃背,吴方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但心中又万分担心静怡师太,吴方一着急,就拉住她的小手,拽着她向前飞跑。 那小尼姑又羞又急,但被吴方拉着跑,速度也快了不少,到达峨眉脚下,看到上下山的香客秩序井然,吴方才放下心来。他松开她的小手,一前一后慢走了一会儿,焦急的心情也放松了少许。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炸响,见山顶上空绽开了一朵烟花。小尼姑看到烟花,立即拼命向山顶急跑,吴方急忙紧紧跟上。奇莲已跑了半天,现已极度疲劳,见山顶紧急,只能不顾休息,尽力狂奔,吴方在她身后,看到她浑身的汗水湿透了衣襟,将苗条的身影勾画得更加动人。 上山的香客纷纷折了回来,狭窄的山路上变得混乱不堪。奇莲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吴方不顾她的羞涩,跳到她的前面,又硬拉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向山顶跑去。吴方把真气灌输到双腿,按照野老子所教的轻功,在山路上跑出一条直线,跨过人群,流星似箭一样冲向山顶。 快到山顶时,就发现情况不妙,只见到处都是雪白的骷髅,偶尔有残缺不全的尸体,大片皮肉消失,露出血淋淋的骨头。身后的小尼姑已吓得不知所措,任由吴方拉着她冲向上次见到师太的那个小院。 等到了院子里,吴方看到木制门窗上,像有无数刀片划过,留下千万条细密的伤口。等冲到屋里,看到这里一片狼藉,所有家什都变成了碎片,没见到人影和血迹。吴方又拉着小尼姑跳出屋门,冲到院子中间的深井旁,松开她的手,吴方一下就跳了进去,他撑住井壁,抬头对奇莲说:“快点下来!” 小尼姑不知道吴方要干什么,还在犹豫,吴方飞快地对她说:“下面没水,是一条暗道,上次静怡师太带我来过,事情紧急,你在上面我不放心,下去找找,看看静怡师太是否在下面……” 没等吴方把话说完,看到小尼姑已钻了下来,吴方赶紧滑下去,又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山洞,立刻就看到了让人肝胆欲裂的一幕――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正趺坐在洞中央的一张石桌上,自脖子以上,已被剥去人皮,只留下血淋淋的一颗脑袋。鲜血不停地从头上流下来,在光滑的身躯上流出一道道血痕。 没有皮肤的面孔,非常恐怖,两只眼珠没有眼睑的覆盖,变得又大又圆,突然看向吴方,把吴方吓得浑身一哆嗦,向后一跳,正好撞上赶来的奇莲。小尼姑已看到眼前的血人,吓得高声尖叫,吴方急忙将她嘴巴捂住。小声对她说:“别怕,是静怡师太。” 血人直勾勾地看着吴方们,柔声说:“不错,我是静怡,终于等到你们赶来,正有话要对你们说。”静怡的嘴唇已消失,只剩下两排雪白的牙齿,这使她说话含混不清,吴方要仔细揣摩才能听懂。 “师父,您怎么了,是谁害得您?”小尼姑躲在吴方身后,已哭成泪人。 “杨玉和苓儿长得一模一样,她不需要苓儿的人皮,所以,苓儿现在没事,只是不知身在何处。杨玉收集了六大魔头的武功秘笈,已练成无影邪掌,放眼江湖已无对手,又加上她掌握的无数魔虫,江湖正派必将血流成河。” 师太顿了顿,又说道:“我命不久矣,独放心不下苓儿和莲儿,小子,我拜托你一件事,你能否做到?” 吴方赶紧用力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我想求你带着莲儿远走高飞,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武林是非。你要娶她为妻,过一辈子安稳日子,你能否做到?” 吴方大吃一惊,想不到师太提出这种请求。身后的小尼姑哭喊道:“师太!” 眼前的师太见吴方没表态,突然抬起屁股,对着吴方跪了下来。 第三十章 魔女杨玉 看到倍受尊崇的静怡师太跪在石桌上,吴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也跪到地上,哽咽着说:“师太,我答应您,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保护好奇莲姑娘!” “不,我求你带她退出江湖,做一辈子普通百姓,你能做到吗?这血色江湖,无时无刻都存在着危险,你不能保证自己活得长久,更别说能保护她了,所以,我在临死之前,只求你这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好看的小说)”师太仍跪在那里哀求着,吴方已听到师太的气息越来越弱。 “好,师太,我答应您,找到娴苓就带她俩退隐江湖!”吴方郑重地说,此时此刻,他仍然牵挂着公冶娴苓。 “不,你不要再找苓儿,她已经卷入江湖纷争的核心,无论是谁,在她身边都将万劫不复。无论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过问,听天由命罢,阿弥陀佛。” 师太说完这话,又看向吴方身后的小尼姑,奇莲早就跪在吴方身后,哭成了泪人,师太对她说:“莲儿,为师不能再疼你了,你以后要跟随吴公子,找个偏僻的小山村,过一辈子安份日子,不要怕贫穷,也不要怕吃苦,你同意吗?” 奇莲一边哭着一边说:“师太……莲儿的命……都是您拣回来的……您哺育我长大……又教我武艺……在莲儿心中……您就像亲娘一样……我一切都听您的……呜呜……” 师太慢慢坐了回去,又说道:“那人取走了我项上人皮,必将冒充于我,峨眉千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种种业障,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你们径直下山,千万不要过问此事,我尘缘已了,就要西去了,你们走罢。” 吴方对着师太磕了几个头,拉起莲儿,绕过师太向前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师太赤裸的背上有一道漆黑的手印,看来师太即使不为了脸面,也无法保住性命了。 吴方和莲儿刚走出这间山洞,就感觉身后的洞口射出一道亮光,急忙折回洞口一看,见静怡师太全身已燃起熊熊的大火。莲儿一边哭喊着要冲过去,被吴方一把拉住,又紧紧地抱在怀里,等静怡的尸体烧成了一团灰烬,吴方怀里的小尼姑已昏了过去。 吴方手忙脚乱,把她的头垫在膝盖上,又揉太阳穴,又掐人中,忙活了半天,奇莲终于幽幽醒来,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吴方。吴方感觉她有点反常,急忙劝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吴方刚说完,突然想到,这句话,在野老子墓前,奇莲刚对自己说过。 小尼姑躺在吴方臂弯里,凝视着吴方的眼睛,呆呆地说道:“吴公子,你答应师太的话,可算数?” 吴方急忙点头说:“算数!” “那好,你真心愿意娶我吗?” “愿意!你是个即懂事又漂亮的女孩,能娶你做新娘,我吴方求之不得!”吴方赶忙回答。从心里说,他对奇莲了解不多,也没有深厚的感情,只是感觉这小尼姑太可怜了。何况,静怡师太临死前把她托付给吴方,在这种情况下,吴方只能先答应下来。其实,吴方更喜欢公冶娴苓,不仅她长得更加美艳,更因为她像蒂子。吴方在虺洞中已经和幻想出的蒂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贤蒂又是吴方出洞后遇到的知音,无论文质修养,还是情怀品味,都在奇莲之上。 吴方心中所想,奇莲当然不知道,只是吴方说“愿意”之后,她突然紧紧地把吴方抱住,趴在吴方怀里嘤嘤哭起来。吴方抚摸着她光滑的小脑袋,在她耳朵轻轻劝说。安慰了她好久,他们才起身来到瀑布前,这时,吴方突然想到了那只诡异的猴子,为何这次没看到那只猴子?师太和杨玉拼杀的时候,那猴子哪里去了? 吴方问奇莲,她说从不知道这儿有个猴子,这个山洞,也是她第一次来,师太也从未向她提起这个山洞。吴方突然想到,这个山洞如此隐秘,杨玉是如何找到这儿的?莫非,是那些飞虫,能追随师太的气味?如果祁连蠛蠓有敏锐的嗅觉,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也难以逃脱它们的追踪? 吴方将天雪蝠衣取出,套在奇莲的身上,他隐隐感觉到,保护这位可爱又单纯的小尼姑,需要格外上心。 他们钻出瀑布,爬下悬崖来到山下,远远看到河边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马车,车前没有马匹,周围也没见人影。吴方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在秦谷中,公羊无忌和弘法长老共乘的那辆马车!吴方低声问奇莲:“你会游泳吗?能潜水多长时间?” “会,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奇莲看吴方神色紧张,不知道吴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呆会儿打起架来,你一定紧靠着河边,只要遇到危险,你要立刻跳进河里,顺着河水向下游,能游多远就多远,到前面一个镇子等我,记住了吗?”吴方看她点头,又低声说:“杨玉在前面那辆马车里,你不要怕,没准你娴苓师姐也在里面。” “吴方,你答应师太的,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怎么还想着打架,还想着师姐?”奇莲拉着吴方的衣襟,既担忧又生气地说。 “莲儿,这次,是杨玉找上门来了,想不打架都不可能了。”吴方苦笑着说。 果然,吴方带着小尼姑背向马车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姓吴的小子,你给我站住,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吴方回头一看,见马车里钻出一个人来,和公冶娴苓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吴方一眼就看出不是公冶娴苓,因为两个人的神态气质截然不同。眼前的女人,虽然端庄秀丽、倾国倾城,但脸上多了一份刚毅和冷傲,两眼隐约透出一股杀气,被她看一眼就感觉脊梁骨发凉。 吴方和奇莲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马车约有五六十丈,就停住脚步,站在河边。吴方对马车前的女人说:“你就是杨玉罢,野老子和静怡师太,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痛下杀手?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哈哈,报应?将他们统统杀死,这就是报应!相当年,我母亲被他们害死,又有谁对我讲过报应!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吗?那是因为苓儿喜欢你,所以我没舍得杀你!吴方,听老娘一句话,你把身边那小尼姑杀掉,然后跟着我走,我让苓儿嫁给你,我们一同笑傲江湖,独霸武林,何其快活!” “前辈,娴苓可在马车上?”吴方想到娴苓,心头一软,对这杨玉愤恨居然微微减少了一些。 杨玉听到吴方语气一软,心头一喜,以为吴方听她的话,忙说道:“是的,苓儿就在马车上,只要你杀掉身旁的小尼姑,我就让你们见面。” 吴方说:“前辈,您让我看一眼,确信娴苓真在车上,我马上杀掉这个尼姑,过去见您!” 第三十一章 无影邪掌 “好,说话算数,你要敢骗我,我就让你死无全尸!”杨玉跳上马车,伸手将马车前帘拉了起来。 马车距离吴方大约一百余丈,马车里光线很暗,但吴方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公冶娴苓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看到娴苓,吴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不由自主地向前跑了几步,杨玉却一松手,门帘刷的落下,隔断了吴方的视线。 “姓吴的小子,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快点把那小秃驴杀了,然后过来给老娘磕头!”杨玉又跳下马车,远远地对着吴方说话。 在杨玉眼里,吴方算不上英俊潇洒,不过,她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小毛孩子定力不错,虽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说话有板有眼,不慌不忙。眼神宽厚温柔,没有其它剑客惯有的桀骜和冷陌。她心想,怪不得小丫头喜欢他,看样子,这姓吴的小子,是个挺有人情味的男人。 杨玉远远地看见,吴方回头向小尼姑说了几句话,就把背后的剑抽了出来,那小尼姑不住的后退,也抽出宝剑挡在胸前。吴方冲上前去,刷刷几剑,就把小尼姑逼到河边,又猛然一剑刺向小尼姑的小腹,一剑将她刺进河中,然后迈开大步,向前走来。 吴方一边向前走,一边极力的思考着对策,快到杨玉身前,他也想好了主意。吴方对着杨玉深深一拜,说道:“吴方拜见伯母!” 杨玉先是一惊,听到“伯母”二字,知道吴方想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然后心中一喜,心想,这小子果然识趣,冷若冰霜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姓吴的小子,你先起来,想娶我女儿,还要先过我这一关!” 吴方抬起头来,看到杨玉一脸杀气,心头一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说道:“不知伯母有何见教?” “没什么见教,老娘只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杨玉怒喝一声,一掌向吴方打来。 吴方早想到这一手,其实,他也很想了解杨玉的武功,听静怡师太说,这杨玉已练成无影邪掌,放眼武林已无对手,又听野老子说过,杨玉掌法虚虚实实,有许多幻影,他早做好了戒备。见杨玉的右掌打向他的左肩,他却没有格挡躲闪,而是忽略了视觉,用两耳细听掌风。 杨玉的右掌眼看打在了吴方的左肩上,却顿然消失,吴方已伸出右手,格开了打向他右肩的一掌。吴方虽然侥幸格开了这一掌,但心中的惊骇无与伦比,这是什么掌法,明明看到打向自己的左肩,实际上却打向右肩,如果自己事先不了解这种掌法,非要吃大亏不可。[] 杨玉本想给吴方一个下马威,让他心生畏惧,从而对自己言听俱从,同时也想看下,这个小毛孩真正的本领,也好心中有数。她原以为,自己的无影邪掌从不落空,没有人能挡住她的一击。所以,当吴方格开她的右掌时,她心中大吃一惊,急忙又劈了几掌,俱然都被吴方挡了下来。 杨玉心中一急,那掌法骤然加快,一掌拍出,居然分出数道掌影,吴方虽然听力不错,但耳朵听的速度,远远慢于眼睛看的速度,杨玉掌影一多,他就招架不住,被杨玉一掌拍到肩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杨玉正打得兴起,正要扑上去再打,吴方赶忙叫道:“伯母,不要再打了,我服了!” 杨玉一定神,才清醒过来,收回双掌,想到这小毛孩功夫真不错,加以调教必将成为左膀右臂,这才露出真心的微笑,看着还倒在地上的吴方说道:“你叫吴方是罢,功夫不错,我正缺人手,你以后跟着我一统江湖,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方已答应静怡师太退出江湖,想告诉杨玉,已感觉不是时机,当前,先见到公冶娴苓再作商议。他拿定了主意,对杨玉说:“伯母,我想和娴苓说几句话可以吗?” “行,这小丫头正好不听话,你进去好好劝劝她,让她认我这个娘,以后跟着我走。”杨玉想了想,认为吴方是化解母女矛盾的好机会。原来,公冶娴苓自从被杨玉捉住,非但不认杨玉这个母亲,还抽了个机会逃跑,被杨玉再次捉住,封住穴位困在马车里。 吴方钻进马车,看到娴苓一脸憔悴,本来就苗条的身段,又瘦了许多。娴苓看到吴方,眼泪刷得就流了下来,她想告诉吴方,让他快走,不要管她,但哑穴被杨玉封住,说不出话来。 吴方看到娴苓如此光景,心如刀绞,他握住娴苓柔软的手,对她说:“苓儿,你受苦了。”他本想再说“我一定救你出去。”但想到马车外还有杨玉,就把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娴苓无法说话,只是流泪,吴方能明白娴苓的意思。但他不会解穴,何况,即使解开娴苓的穴位,他们二人也无法逃出杨玉的魔掌。吴方知道,在马车外,肯定还有杨玉的帮手,还有那些吃人的飞虫,杨玉如果放出来,下场会非常可怕。 吴方心里着急,突然想出一个怪招。他解开行囊,从里面取出那枚蒂子魔戒来,慢慢套在了娴苓的手指上,对她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戒指,说以后遇到中情的姑娘,就给她戴上。” 娴苓心中感动,她知道戒指意味着什么,但心里着急,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走。吴方给娴苓戴好戒指,心中却默念着静怡师太,当意念非常强烈的时候,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蒂子魔戒上的黄泉血蛾。 杨玉在马车外听到吴方和娴苓的对话,让她想起了十六年前的往事,他和公冶不凡热恋时的情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正沉醉在回忆中,突然听到山根处传来脚步声。抬眼去看,却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手提宝剑向她走来,那女人头皮已被剥去,面目狰狞恐怖,原来是静怡师太。 “哈哈,我当是谁,原来你这个秃驴还没死,现在就让你变成一堆白骨!”杨玉把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高空中,一朵乌云迅速下落,几个呼吸间,地面上的人,就听到空中传来疯狂密集的嚓嚓声,原来那一片乌云竟然是千万只吃人的飞虫――祁连蠛蠓! 第三十二章 英雄救美 那些吃人的虫子挥舞着剃刀般的翅膀,嚓嚓的声音连成一片,在天地间奏响着恐怖的魔音,它们落到低空,遮住了太阳,地面上顿时出现一层阴森的雾气。 吴方透过车窗看到那些虫子,尽量压制着内心的恐慌,他收敛心神,极力用意念控制着静怡师太继续向前走。那些虫子很快就扑到静怡师太的身上,在她赤裸的皮肉上咬出片片血肉,静怡师太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鲜血不住的流下,每走一步,都会在洁白的沙滩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杨玉看到静怡身上的血肉不断地减少,渐渐露出雪白的骨头,禁不住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就是和我做对的下场,谁我和做对,我就让她变成一堆白骨,哈哈哈……” 吴方亲眼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他心中惊惧,意念渐弱,静怡师太的身躯倒了下来,那些飞虫更疯狂地扑到静怡的身上,大肆嘶咬。吴方感觉不好,干脆闭上眼睛,努力支撑起精神,慢慢增强着自己的信心,灌输给静怡师太的幻象。 杨玉看到静怡倒下,以为好戏看完了,只要再有几个呼吸的时间,眼前这个血人就会彻底变成白骨。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地上的血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头部只剩下骨头,眼珠被飞虫吃掉,只留下两个血窟窿对着杨玉。四肢也没有了血肉,雪白的手爪在身侧摇晃着,胸部皮肤已完全消失,两排肋骨下,露出暗红色的内脏,青黑色的肠子从破损的腹部拖了出来,正被飞虫一截一截地吃掉。 但是,杨玉眼前的血人仍然一步步向前走着,并且,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把宝剑!杨玉大吃一惊,她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从来没见过这种怪异的事,她寒铁一样的内心,第一次感觉到软弱和恐惧。 静怡师太的血肉继续减少,雪白的骨头越露越多,在她走到杨玉面前五丈远的地方,收住双脚站在沙滩上。突然张嘴说起话来:“杨玉,冤有头,债有主,十年前的旧帐,你可以找当事人清算,何必滥杀无辜!” 杨玉看到静怡几乎只剩下骨头,还能张嘴说话,她是绝对没有料想到的。她一伸手,从背后拉出一把二尺余长的短剑,喊了一声:“我就不信杀不死你!” 吴方透过门缝,看到杨玉对着静怡冲了过去,赶紧控制着静怡的幻像躲避杨玉。吴方明白,杨玉的宝剑,绝对不能碰触到静怡的身体。一旦杨玉的宝剑刺到静怡的身上,就能发觉刺到空处,静怡的身体只是一个虚体,这样就会前功尽弃。[.超多好看小说]好在意念控制的东西,不受力量和速度的限制,静怡的行动随着吴方的意念极其迅速,轻易躲开了杨玉的宝剑。 无论杨玉的剑有多快,静怡总能及时闪过,杨玉心中着急,跳出圈外,将手指含到嘴里吹了一个口哨。就见远处不同方位,冲出十二个身穿白衣的少女,飞一样的向静怡师太奔来。 那些少女速度奇快,几个呼吸就跑到近前,把静怡团团包围了起来。吴方看到这些人,顿时想到了野老子在离愁涧追踪的那十三位高手。看来,那天晚上,奔向衡山的那伙人,正是杨玉等人。 那些少女看到恐怖的静怡,心中同样充满了惊骇,她们纷纷拿起宝剑,对着静怡就劈。吴方看静怡无法躲避,就让静怡高高地跳了起来,从这些白衣少女的包围圈中横飞出去,飘出数十丈又向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杨玉,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让你也变成白骨,尝尝这蚀骨之痛的滋味!” 杨玉精心策划的阴谋,不能输掉任何一个棋子,静怡的轻功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她们眼看如此恐怖的对手,更是绝对不能放过。杨玉呼啸一声,带着十二名少女就紧追了上去。 静怡身边还飞舞着飞虫,身上的血肉继续减少,杨玉等人,一直追到瀑布下,看到静怡的骨架正沿着瀑布向上爬,又紧追着静怡来到一座山洞中,等到了一座宽敞的地方,前面的静怡拐了一个弯就不见了。她们追过去一看,马上看到了石桌上烧成黑炭的骨架。 杨玉围着石桌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没错,这是静怡的尸体,刚才我遇到的难道是她的鬼魂?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 杨玉没有找到那具会活动的骨架,就带着众人下山,远远望着沙滩上那排血脚印不见了,顿时预感到事情不妙,等跑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一看,马车内空无一人,吴方和公冶娴苓,果然不见了! 原来,吴方用蒂子魔戒生成的幻像,引开了杨玉,等杨玉等人爬上悬崖之后,她就抱起公冶娴苓,跳进河里顺水逃脱。娴苓被封住气血,全身柔若无骨,使不出一点力气,吴方紧紧得抱着她穿行在河底。看着眼前冰雕玉琢一样的美女,吴方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个小毛孩,而是有血有肉的真正的男人。 他抱着美女一口气顺着河底游出五六里,钻出水面看到身后无人,又登上岸抱着娴苓飞快的向前跑。又跑出几里看到一个村镇,看到一个小尼姑正站在路旁翘首等待,他跑过去对着奇莲说:“快点,跟着我跑。” 在马车前,奇莲听到杨玉要吴方杀掉自己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挺担心的,后来吴方低声告诉她要演一出戏,她才明白过来,后来她被吴方一剑刺进水中,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后来才发现,身上的天雪蝠衣居然能挡住刀剑,她顺水游出几里,直到憋不住气了才爬上岸来,到镇口焦急地等待吴方。 她害怕吴方被杨玉杀死,也害怕吴方被杨玉收买,自从静怡师太死前托付,她已把吴方看作了自己的男人。现在她多想看到吴方安全的跑过来,和她一起汇合,一起隐居江湖,过起简单又安然的生活。 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吴方了,心中一喜,然后,她又看到了吴方正抱着娴苓,虽然,娴苓是自己的师姐,但是,有了师太的托付,她已经容不下吴方怀里还有别的女人了,所以她很难过,也很生气。所以,当吴方让她跟着跑的时候,她仍然停在那里,没有动弹。 吴方跑了几步,见奇莲没有跟过来,急忙停住脚步,又飞快跑回来,对奇莲说:“杨玉马上就会追上来,天上有魔虫追踪,要想活命,就快点跑!” 第三十三章 假静怡 吴方硬催着奇莲跑进一个巷子,看到一扇大门上贴着封条,估计里面没人,就撞开木门闯了进去,待进去才看到,原来这里是一家妓院,他立刻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在这儿杀了两个妓女和一个肥胖的男人,看来衙差没有破案,就把这儿封了。[.超多好看小说] 吴方把娴苓放到椅子上,对奇莲说:“莲儿,会不会解穴?你娴苓师姐的穴道被那老妖婆给封住了!” 奇莲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在娴苓的身上拍打了几下,然后抽回手退后几步,站在娴苓身边察看反应。过了一小会儿,看到娴苓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才说道:“好了,解开了。” 娴苓立刻站起来转了一圈,发现恢复了自由,就伸出两手勾住吴方的脖子,伏在吴方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说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天,我好想你……”吴方也动情的流下眼泪,略带哽咽说道:“苓儿,我也想你,我们以后,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吴方搂着怀里的美女,心中暗暗想到,以后无论娴苓走到哪儿,他都要跟到哪儿,和她寸步不离,同生共死。想到这儿,吴方又感觉到心里多了一些别扭,才突然想起奇莲来。他扭头去看,身后已不见了小尼姑,再放眼四望,屋里空荡荡的,没看到奇莲的身影。(.好看的小说) 吴方急忙把静怡师太死前将奇莲托付给他的事简略告诉了娴苓,美女听说后,又是悲痛又是着急,忽然看到椅子上放着天雪蝠衣,就对吴方说:“吴方,别找了,奇莲师妹已经走了。” 吴方看到天雪蝠衣,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奇莲看到吴方和娴苓紧紧抱在一起说着温馨甜蜜的话,她听在耳中,就像针扎一样的心痛。她终于明白了,吴方真心爱的女人不是自己,而是公冶娴苓,那天对静怡师太的托付,只不过是敷衍行事罢了。 她默默地脱下天雪蝠衣,流着眼泪悄悄走出房子,回头看到吴方和娴苓还抱在一起,心里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她走出镇子,无处可去,心中更加想念静怡师太,不由自主就向峨眉山走去。 吴方和娴苓冲出妓院,放眼四望,没有看到奇莲的身影,待抬头看向天空,就见一片乌云正慢慢移到小镇的上空。吴方对娴苓说:“那就是祁连蠛蠓,它们已跟上来了,我们快走!” 娴苓被困在马车里的时候,听到外面嚓嚓的声音,猜想到那就是恐怖的飞虫,但她没亲眼看到那些食人飞虫的厉害,只是通过吴方惊恐的表情,感觉到它们的可怕。两人冲出镇子,钻进一片树林,又跳进一条河,在河底穿行了一段,又逆水而上,直奔峨眉山后的瀑布游回来。 他们猜想到奇莲应该回了峨眉山,放心不下,就从水路甩开祁连蠛蠓,顺着瀑布回到静怡师太殉难的飞瀑洞中,又从洞中钻上深井,悄悄回到娴苓以前居住的小院里。 傍晚,峨眉山顶,白水普贤寺前,有一个不小的空场,几百个尼姑掩埋完同伴的尸骨,就聚集在这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今天中午发生的恐怖屠杀,有些尼姑还在哭泣,有些还沉浸在无边的恐慌中,一边说着话,一边止不住地颤抖。忽然,大家看到静怡师太从寺门走了出来,她站在台阶上,环视四周,那些尼姑顿时安静了下来。 静怡身披袈裟,手捻佛珠,除了面色苍白之外,表情格外凝重威严。她向群尼扫视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高声说道:“阿弥陀佛,风悲日暗,草枯蓬断,旧事填膺,如影历历,峨眉百年鼎盛,今遭重创,皆贫尼之过也!十五年前,公冶不凡托我收养一个婴儿,就是今天的公冶娴苓,六年前,公冶不凡病危,让她还俗回家,没想到,因和衡山剑派产生纠葛,她一怒之下,用跗骨之蛆害死衡山一千多口无辜百姓!” 公冶娴苓和吴方正趴在远处寺庙的房顶上,听到这个假静怡师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两人气得眼圈都红了。吴方要冲过去辩解,被娴苓拉住,娴苓低声说:“别冲动,先找到奇莲再说。” 静怡师太神色刚毅,又继续说道:“少林弘元掌门,派弘法长老会同贫尼追查此事,没想到这妖女居心叵测,阴狠毒辣,将弘法长老截杀于无法崖下,又迁怒峨眉,残杀峨眉数百同胞,我已发布武林公贴,细数罪行,请江湖正义人士,共同缉拿公冶娴苓和吴方,降妖伏魔,匡扶正义,安慰峨眉罹难同胞的在天之灵!” 静怡师太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中一声怒喝:“别听她的,她是假的!”随着喊声,一个小尼姑跳起一丈多高,手持宝剑闪电般地刺向静怡师太。 静怡师太听到“她是假的”那句话,立刻呆在那儿,直到小尼姑的利剑扎进她的心口,才清醒过来。事发突然,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剑刺静怡的小尼姑,正是奇莲,她以为这假静怡是杨玉所扮,明知送死,还要孤注一掷,只想让大家明白事情真相。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刺中了假静怡,她也是一惊,待要拔出剑来,就听身后传来无数利刃之声,想要躲避已是不及,她两眼一闭,心说,师太,我就要随你去了! 原来,群尼见她暗杀静怡,本能的扔出宝剑,刺向奇莲。这些尼姑训练有素,不乏绝顶高手,反应速度极其迅速,奇莲的剑刚刺中假静怡,那几十把宝剑眼看就刺到奇莲的背上。 吴方和娴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解救但距离太远,正十万火急之时,吴方突然看到,有一个东西,从屋檐下闪电般的落下来,护在奇莲的背上。待定神细看,原来是飞瀑洞中那只猴子。只见十多把飞剑刺到猴子背上,一阵乱响之后,被猴子弹落到地上。那猴子又回过头来,对着刚才刺向奇莲的尼姑喳喳地吼叫。 从奇莲刺中假静怡,到猴子救下奇莲,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直到这时,大家才醒过神来,现场一片混乱。假静怡胸口还插着一把剑,她两眼一闭正要张倒,被两个尼姑从后面扶住。又有一群尼姑手拿宝剑围住奇莲,被那只猴子一阵乱打,将她们手中的剑都打落在地上。 假静怡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话:“都住手……听我说!”她声音不大,但被身边几个尼姑高声传达,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假静怡被两个尼姑架着,勉强站在台阶上,颤巍巍地对大家说:“她说得没错……我……不是静怡。” 她努力举起右手,摸到光滑的头顶上,用力一抓,一张柔软轻薄的头皮脱了下来,露出她本来的面目――原来是静慈师太! 第三十四章 真女人 众尼看到静慈师太,包括奇莲在内,无不大吃一惊。(.)只听静慈强忍一口气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我被一个陌生人捉住,他把静怡师妹的人皮面具给了我,让我冒充静怡继续做……峨眉掌门,还让我下武林贴,宣传……公冶娴苓的罪行。我本想拒绝,后来想到,峨眉不能没有静怡,我冒充静怡,就能继续支撑峨眉的门户,让姐妹们都有口饭吃,没想到……被奇莲……给认了出来。” 吴方看到假静怡居然是静慈师太,也吃了一惊,随后他明白了杨玉的用意所在。原来,静怡师太的面具没有头发,如果杨玉想冒充静怡,她必须剃光脑袋才能套上,就这一点,她肯定是一百个不情愿的;另外,她并不了解静怡,即使剃光了脑袋,也只能冒充一时,达不到长期目的。只有找个对静怡的言行举止,以及对峨眉事务都很了解的尼姑冒充静怡,才不会露出马脚。所以,杨玉就找到了静慈,在威胁利诱之下,让静慈冒充静怡师太,以便长期控制,为她所用。 静慈微微侧过头去,看向站在两丈之外的奇莲,不少尼姑也转过头去,怒视着奇莲,只听静慈又说道:“现在想来,我这么做,是错误的……我贪生怕死,所以被人利用,又污陷娴苓,有失气节……奇莲这一剑,让我解脱,让我证悟……”静慈说完这话,两眼闪亮,原本苍白的脸,突然变得红润“奇莲深明事理,她没有错,大家不要怪她……她身边那只神猴,是峨眉护法金刚,五百年来,峨眉代代掌门,都受它的庇护……现在,护法金刚已佑护奇莲,大家应拥护……奇莲做峨眉掌门。” 众尼姑鸦雀无声地听着静慈的话,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想到静怡已死,无不悲伤嗟叹。静慈心口还插着奇莲的宝剑,她挣脱了身旁尼姑的搀扶,对着奇莲慢慢跪下,双手合十,一声暗喝,将刺入膻中的剑尖逼出体外,随着狂涌的鲜血,她把头一低,深深拜伏到地上。 几个年长的尼姑,认得那只猴子,见这只猴子一直守在奇莲身边,心中也增添了许多信心。一则这只猴子法力高强,在她们心中,就像神仙一样敬畏;二则,奇莲受静怡悉心调教,无论人品还是剑术,都完全胜任峨眉掌门,唯不足之处,在于奇莲年轻,对峨眉诸多事务了解不足,但有她们几个老尼辅佐,也不是大问题。当前,峨眉刚经历了重大打击,人心涣散,士气低落,在这节骨眼上,必须有人支撑大局才能迅速安定。(.) 那几个老尼拿定主意,也向奇莲跪拜了下来,其它年轻的尼姑看此形势,虽有些不情愿,但知道奇莲做掌门已是铁定的事,她们也都纷纷拜伏。 奇莲见静慈向她跪拜,已吓得跪在地上,后来见众尼一起向她跪拜,大脑已一片空白,直到几个老尼姑把她搀扶起来,众尼又极力劝说,她才鼓起勇气执掌峨眉。 吴方和娴苓伏在远处房顶上,看着众尼簇拥着奇莲走进白水寺,才下了房顶,回到小院,正准备从深井离开峨眉,却见两个小尼姑走进院子,对他们行了个礼,说道:“施主请留步,奇莲掌门正在筹备静慈师太的法事,请两位施主暂住一夜,她晚些时候有话要说。” 吴方先吃了一惊,没想到奇莲居然知道自己在这里,然后又很郁闷,不知道奇莲想和自己说什么。天色已黑,他和娴苓安心留下来,吃过斋饭,说了一会儿话,就各选一间禅房睡下。 吴方不敢睡熟,他牵挂着公冶娴苓,一直支着耳朵察听着周围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奇莲来了,就慢慢起床,轻轻拉开屋门,果然看到熟悉的背影正站在深井旁。 吴方细听娴苓屋内,听到美女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就慢慢走到奇莲的身后,正要说话,见奇莲回头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吴方跟她下井。 两人从深井来到飞瀑洞中,见静怡炭黑的骨架仍支在石桌上。奇莲对着静怡的骨骸深施一礼,然后回头看着吴方,泪流满面,轻声说道:“吴方,我明天就要做峨眉掌门了。” 吴方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知道了,祝贺你!” 奇莲忽然扑在吴方怀里哭道:“其实,我更愿意陪在你身边,退隐江湖,做个普通女人。但是,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她又抬起头来,两腮泛起红晕,盯着吴方的眼睛说:“即使没有师父的托付,我也挺喜欢你的,自从,野老子死后,你哭得那么伤心,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为你生,为你死,都是值得的!” 吴方看着眼前端庄秀丽的小尼姑,感觉她突然长大了,不再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他想了想说道:“我也挺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亲妹妹,只是,我更喜欢……”吴方想说,更喜欢娴苓,却被小尼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奇莲说:“你不要说,我知道你喜欢谁。我已经将杨玉所作所为,向各大门派发了公贴,杨玉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命比纸贱,现在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也许,明天就会死在那老妖婆的手中。” “莲儿,不要这么说,我和娴苓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吴方赶忙说。 “不,峨眉山那只护法金刚,都保护不了我师父,你也保护不了我。没有人能够打败那些吃人的飞虫,所以,我们只能面对现实。我不希望能活得长久,只希望你带着娴苓师姐,远走高飞,不要卷入这场纷争,你能做到吗?” “莲儿,要走我们一起走,你别做掌门了,我们连夜就走!”吴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擦掉奇莲脸上的泪珠。 “不行,莲儿心里,已容不下别人。另外,我从小长在峨眉,这儿就是我的家,现在峨眉需要我,我不能离开!” 说完这话,奇莲又幽幽地说道:“吴方,你答应过我师父,要娶我做新娘的,我知道,你嘴上答应,但你做不到。只是,莲儿已把你当成自己的男人了,我不求太多,只想做一次你的女人,你必须答应我!” 奇莲说完这话,离开吴方,后退几步,两手一拉束腰的丝带,又伸手一拉领口,那件宽大的僧衣就脱落到地上,在吴方眼前,顿时展露出一身雪白诱人的酮体! 第三十五章 武林公贴 和欧阳鹤影相比,奇莲的身体略显单薄苗条,刚刚发育成熟的身躯,透着一股拘谨青涩,但此情此景,在吴方眼里,却是极度美艳震惊,这一幕,太突然了!他赶紧闭上双眼,匆忙说:“莲儿,不要这样,我……” 没等吴方把话说完,奇莲已扑到吴方的身上,两片火热的樱唇,堵住了吴方的大嘴。吴方抱着疯狂扭动的小尼姑,双手抚摸着滚烫光滑的皮肤,心底炽烈的火焰迅速点燃。他想到奇莲刚才说的话,这血色江湖,没有人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哪天,就会死在别人的剑下,甚至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见,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想做的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补救,吴方能清晰理解奇莲的想法。但一向拘谨内向的小尼姑,向她展示出炽热的巅狂,令他的脑海一片混乱,不知什么时候,他全身的衣服已被奇莲剥得精光,皮肉地摩擦,动情地亲吻,一层一层激起了体内最原始的兽性……他们哭喊着滚在一起,渲泄着无边的压仰,激扬着血色的浪漫! 吴方慵懒地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丝不挂的小尼姑。他伸手摸着她光滑的小脑袋,柔声问:“莲儿,这是为什么?” 奇莲害羞的把头埋在吴方的肩上,咬着吴方的耳朵说:“不为什么,这辈子总要做一回女人,死也值得了。” 吴方伸手托着奇莲的下巴,把她的脸慢慢掀起来,看着她精致娟秀的容颜,笑着说道:“你是出家人,破了戒律,不怕佛祖怪罪?” “唉,师父说过,佛祖管得了好人,却管不了坏人,好人要想活得舒服,就要多做些坏事。”奇莲说到这儿,忽然落下眼泪,打湿了吴方的胸膛。 吴方知道奇莲又想念静怡师太,他急忙说:“莲儿,别当尼姑了,和我一起下山,我娶你做老婆,生一大堆孩子,喂一大群鸡鸭,过上平凡开心的日子,有多好!” 奇莲没说话,默默地从吴方身上爬起来,匆匆穿好衣服,背对吴方呆呆地立在那儿。吴方不知道她想什么,急忙穿好衣服,走到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正要说话,却听奇莲说:“天快亮了,你带着她快点走,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会保护自己的。” 没等吴方说话,奇莲径直走出山洞,钻进了深井。吴方急忙跟在她的身后,从深井回到地面,见东方已然露白,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奇莲回头向吴方打了一个手势,让吴方不要再跟着她,她飞身跳出院子,没走几步,就听到几个老尼的声音:“参见掌门。” 奇莲说:“几位师父,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各大门派收到我们的武林贴,大都回信,只是……”“快说!”“只是他们说,公冶娴苓勾结奇莲掌门,弑师灭佛,排除异己,残害忠贤,为虎作伥,作恶江湖,已然成为武林公敌……各大门派准备再次汇集人马,围堵峨眉山,捉拿妖女……” “不要说了,几位师父,您说怎么办?”奇莲说。(.好看的小说) “掌门,以老尼所见,各大门派口风一致,必定有人从中挑唆,造成对峨眉剑派天大的误会,当前,掌门若想挽回清誉,只有捉拿公冶娴苓,送到少林寺,以证其实。” “静玄师父,您知道,贤苓师姐是清白的,罪魁祸首是杨玉,我们峨眉山总不能混淆黑白,冤枉好人。” “掌门,杨玉是公冶贤苓的生母,这点关系,总是脱不了的。无论如何,请掌门以峨眉千年基业为重,以众姐妹为重!老尼担心,如果峨眉染上罪名,错失民心,就断绝了香客的资助,过不了多久,山上不但缺衣少食,还会引来官府清查,恐有灭顶之灾啊!” “那好,卯时在黑水寺召开长老会议,传令下去,众姐妹全力辑拿公冶贤苓和吴方。向各大门派再次回信,就说峨眉山已断绝和公冶娴苓的关系。” 奇莲支走了那几个老尼姑,又折回来跳进院子,看到吴方还站在那儿,想必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奇莲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公冶娴苓的门前,正想敲门,却见屋门打开,娴苓已收拾好行装走了出来。 三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都各想心事,沉默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天亮,奇莲叹道:“各自保重,你们走罢,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见面,说不定,再次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吴方看着娴苓,内心愧疚,再看向奇莲,自有千言万语,但说不出口,被娴苓牵着手,钻进深井。等下到井底,他突然停住,让娴苓稍等,他独自返向井口爬了上来,看到奇莲还呆呆站在那儿,想要说话,仍然不知说什么好。奇莲泪流满面,冷若冰霜,怒视着吴方说:“你再不走,我杀了你!” 奇莲一边说话,一边抽出剑来,把吴方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深井,赶上娴苓下山去了。奇莲在井口守了一会儿,再也不见吴方回来,突然一下伏到井沿,低声痛哭。哭了好久,才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吴方,我真想和你一起去死啊!” 吴方和娴苓下了峨眉山,两人套上面具,潜到河底穿过那个小镇,直到无人处才上岸,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娴苓背靠大树坐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吴方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美女,问道:“苓儿,我们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天下之大,哪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带你到个地老天荒的地方,远离这江湖是非,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你可愿意?” “就我们两个吗?” “是的,就我们两个,我们游山玩水,捕鲜狩猎,吟诗作画,弹琴赏月……” “和我在一起,会连累你的,再说,也没有你所说的地老天荒的地方。无论我们藏在哪里,总会被别人找到的。” “苓儿,你是被冤枉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这些坏事,其实都是你娘做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不是我娘,还很难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个妖女,非要让我认她做娘。” “是静怡师太亲口告诉我的,杨玉就是你娘,再说,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假。” “所以,我这个女魔头是当定了。”娴苓想了想,又说:“我想回公冶山庄,问问我爹。” “你爹?他不是死了吗?”吴方好奇地问道。 “我和你说过,我们公冶家族的人,体内天生一条跗骨蛆母,它与我们同体共生,等我们老死的时候,才会脱离我们的肉身,但它却永远也不会死。” “苓儿,你是说,你爹并没有死,只是,他已变成了一条蛆虫?” “是的!” 第三十六章 红磷尸蜡 公冶山庄依山而建,庄后是一面光滑陡峭的绝壁,绝壁中央,赫然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手印,手印高有十丈,宽约五丈,即使在淡淡的月色下,隔很远都能望见。绝壁之下,一道高大坚固的石墙,将鳞次栉比的房屋围成一座阔大的庄园。 吴方和娴苓离大门很远,就听到松林中传来众人的呼吸声,想必这围墙外早有埋伏。娴苓带吴方来到一条溪流边,从一条水道钻进公冶山庄院内。 他俩悄悄走在寂静空旷的山庄中,见很多院门都大开着,街上有许多暗黑色的血迹,不时看到一些男女老幼横尸街头,尸体已开始腐烂,五官已肿胀变形,夜晚看到,分外恐怖。娴苓强忍悲痛,走进一座大宅院,院子里横七竖八躺倒着几十个年轻女尸,有些手里还紧握着刀剑,有些女尸衣服被扒光,在夜色中暴露着雪白的肉体。 吴方正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些尸体,想象着她们生前进行着怎样的搏杀,又惨遭怎样的蹂躏,身边的公冶娴苓突然歪倒在他怀里,伏在他肩头无声的哭泣。他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紧贴在他脸上的香腮一片冰凉。 他站在那儿没敢动,娴苓抱着他哭了好久,才小声趴在他耳边说:“吴方,抱着我,去庄后悬崖!” 他把可怜的美人抱起来,跨过几个死尸,顺着厅堂向后直走,穿过这座院子,来到悬崖下,抬头看到巨大的手印,心中疑惑,却不敢此时询问。娴苓从他身上下来,向前走了几步,在乱草堆中,翻开一些乱石,露出一个井口。她带他跳进井中,沿着井壁的石缝向下爬,爬了许久才到井底,这井底蓄满了水,再潜到水底,看到侧面又是一个洞口。钻进这个洞口又向前游了几百丈,看到一面光滑的绝壁,堵住了去路。 吴方注意到苓儿游泳时一直紧闭着嘴,看来她并不会鱼息功,只是凭一口气支持,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已过不去了,就应该马上返回水面才行,他正要拉她回去,又发现新的情况。 在石壁的中央,又有一个浅浅的手印,不过,这手印却不大,和真人手掌相仿。公冶娴苓将一只手按到这个手印上,在石壁一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漩涡卷起大量的水花和气泡,待漩涡消失,这地方突然多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洞口。 公冶娴苓从这洞口钻了进去,他正想进去,见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又对他打了一个手势,他以为娴苓叫他跟上,就一猫身子钻了进去。穿过石壁就开始向上游,不一会儿就浮上水面。美女低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吴方尴尬地说:“我看到你刚才打手势,以为你让我跟上……” “我是想告诉你,让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美女低声对他说。[] “真对不起,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退回去。”吴方正想走,美女又把他拉住,说道:“算了,你已经进来了!” 娴苓静静地望着吴方说:“你知道吗?这才是我们公冶家族真正的坟墓,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能进来的,除非,他是公冶家的女婿!” 美女的话,让吴方很吃惊,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儿居然有几百口青铜棺椁,整整齐齐摆放在水中! 这是一座巨大的山洞,洞底积满了水,那些青铜棺椁外貌和蒂子棺椁一样,只不过,这些棺椁一半泡在水中,另一半暴露在空气中。这几百口巨大的铜棺,摆在那儿形成了气势,让吴方感觉非常压抑。 吴方正好奇地察看四围,发现身边的美女两眼还一直盯着他,才想起她刚才说的“女婿”的事。吴方出身卑微,在美女面前真没自信。现在娴苓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不能再装傻,他想了想对娴苓说:“苓儿,我喜欢你,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美女眼圈一红,咬了咬嘴唇说:“好,等你看完棺材,再重复说给我听!” 娴苓带着吴方走向最左侧的棺材,那具巨大的棺椁上,铸造着古雅的凤纹,吴方猜想,这棺椁里面应该装着一具女尸。当他走近些,看到坚固的椁板上,还有很多筷子粗细的小孔。正面有处光滑的区域,居然刻着“公冶娴苓”四个字。他疑惑地看向美女,却见娴苓已用力推开了沉重的棺盖。 吴方伸头去看,棺椁里面有三尺深的清水,清水中泡着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他仔细去看女尸的面容,居然发现,和公冶娴苓长得一模一样! 吴方非常喜欢公冶娴苓,经常幻想她的肉体,特别是她泡在水中的时候,丝制衣服几近透明,看在眼里,让他激动万分。但是,在这儿看到这具和她一模一样的肉尸,却感觉到无比的恐怖。 娴苓看吴方不说话,就说:“没错,这就是我的尸体。” 吴方惊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难道会有两个肉身?” “还记得我们公冶家族,死后会变成纸人儿的事吗?”娴苓看他点头,就继续说:“那只是一个噱头,想让外人知道,我们公冶家族巫术通天,法力无边。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家族的人,临死时太过恐怖,也太过痛苦,所以根本无法见人!” 她指着肉尸说:“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假尸,中间是空的,外壳是用红磷和白蜡混合在一起,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雕琢,用了一年多才完成。” 他仔细去看水中的尸体,连皮肤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禁不住怀疑她刚才的话。 “你不相信是罢,但这是事实,那些毛孔,是我用绣花针刺上的。我们公冶家族的人,从小就要学习绘画,目的就是要完成自己尸体的雕塑。”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吴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感觉越来越糊涂了。 “说来话长,他们的祖先是东周末期的公冶子长,他精通兽语,一生不知和多少鸟兽虫鱼打过交道。在一座古墓,他被一条大蛆钻入腹中。从此之后,他的后代,体内都带着一条蛆虫,那蛆虫和人同体同生,有人的知觉和思想。等人老弱多病时,那蛆虫就会吃光宿主的血肉,钻到地下阴暗潮湿的地方修练,历经千年而不死。” “这大蛆就是跗骨蛆母?这么说,你身上也是?”吴方惊疑地问。 公冶娴苓点了点头,又说道:“跗骨蛆母就是我,我就是跗骨蛆母,我和它同根同生,同死同灭。等我病弱之时,蛆母就会吞吃我的精血。我的后代,会将这具假尸穿好衣服搬出去遮人耳目。这假尸由白蜡和红磷组成,只要完全干燥,就会迅速燃烧,变成一团黑雾永远消失。而我则被锁进这口铜棺中,历时一年,等体内的蛆母吃光我的血肉,我就变成一条蛆虫!” 第三十七章 无风自动 听到这里,吴方才明白了公冶家族的人,死后会变成纸人的真相。知道这跗骨蛆母居然如此血腥残忍,看到身边的美女,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所以,我们公冶家族,一方面要留个后代替自己收尸,另一方面,又不忍子女也堪受此罪,所以,一直是一脉单传,无论男女,一生只生养一个孩子。不知为何,我爹娘生了我哥,却又多生了一个我。” 公冶娴苓面带凄凉,又继续幽幽地说道:“还记得公冶家的女人,不能嫁给会武功的男人吗?那是因为,跗骨蛆母对元气很敏感,只要配偶会武功,在行房时,那跗骨蛆母就会侵对方体内,在配偶身上长出另一条新蛆母。所以,祖上立下规矩,公冶家的媳妇和女婿,不能是习武之人。”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把一双泪眼看向吴方,一字一字地说:“我说完了,你现在,还想做公冶家的女婿吗?” 其实,当娴苓说出“我就是跗骨蛆母”的时候,吴方的大脑就成了一团浆糊,听到美女这样问他,他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娴苓盯着吴方好大一会儿,没等到吴方的回话,极度失望地扭回头去,慢慢走到另一口棺椁前,伏在冰冷的铜板上,号啕大哭起来:“爹啊,你知道吗,他们公冶世家已经完了!全村六百多口人,全部被公羊无忌给杀害了……我哥不知去向,留下苓儿孤苦零丁,让我怎么办呀!为什么生下我,为什么让我生在公冶世家啊!” 吴方听着娴苓声嘶力竭的哭喊,心都要碎了,但他却找不到话头来安慰她,只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任由她趴在冰冷的铜棺上,倾诉无尽的委屈和孤苦。 忽然,吴方听到娴苓身前那口棺椁里,发出丝丝的声音。透过铜板上的小孔,他看到里面有一根手腕粗的大蛆,慢慢抬起头来。那大蛆浑身颤抖,仿佛非常激动,将脑袋拧来拧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娴苓看到大蛆,哭得更厉害了。吴方急忙拍了拍她的肩头,对她说:“苓儿,你先别哭,你爹正在和你说话!”娴苓止住哭泣,透过小孔向里看了看,又一眼茫然地看向吴方。 “你爹正在写字,你好好看看。”吴方提示她。刚才那大蛆的举动,让他想起了蒂子墓中的人眼怪鱼,莫非,那怪鱼是蒂子的寄生虫,也带着蒂子的记忆和思想?当初那怪鱼跳上岸,对他直张嘴,肯定是想告诉他什么,只可惜他无法理解。但眼前的大蛆,把尖细的脑袋晃来晃去,明显像是一笔一划地写字。(.) 吴方不好意思离棺椁太近,所以不知道那大蛆写了什么。苓儿伏在那里又说道:“爹爹,苓儿还惹上了一个麻烦,有一个叫杨玉的女人,自称是苓儿的母亲,用祁连蠛蠓残杀无辜,并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到苓儿的头上,现在江湖中人,都把苓儿看成魔头,苓儿已无法立足江湖了,爹爹认识这个杨玉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苓儿要怎么办才好?” 娴苓又趴伏在铜棺上看了半天,最后说:“放心罢爹爹,苓儿听您的。” 吴方不知道那条大蛆和娴苓说了些什么,心中郁闷,却不好意思问美女。娴苓不说话,默默潜到水中,顺原路返回地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吴方本想提醒她,山庄里的尸体怎么办,要不要掩埋,但看到美女一脸沉郁,就闭上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又顺水路潜出公冶山庄,站在空地上,娴苓回头望着暗夜里的山庄,仿佛自言自语说道:“我们分手罢!” 吴方看美女不高兴,一路忐忑不安,忽然听到这句话,心里很吃惊,他急忙问:“苓儿,这是为什么?” “我现在才知道,我是个不祥的女人,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的,爹爹告诉我,杨玉真是我的生母。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母女相仇,我不认她这个母亲,和她势不两立,要么她杀掉我,要么,我杀掉她!二是母女相亲,我认她这个母亲,和她同流合污,共同祸害武林!” “苓儿,其实,还有第三条路,我们一起退隐江湖,不再过问江湖是非,这样不也挺好吗?” “方哥,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不能放弃名节,也不能放弃复兴公冶家族的使命,再说,你也不可能自废武功,陪伴我这个恶名昭著的女魔头。” “苓儿,我愿意自废武功,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牺牲都愿意!” “真的吗?我以后会变成一条蛆虫,你也愿意?”美女两眼含泪,慢慢转回身子,看着吴方。 “我愿意,无论你变成什么,我都愿意!”吴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扶住娴苓的肩膀,美女顺势扑倒在吴方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搂了一会儿,娴苓又说:“我爹说,让我去少林寺找我哥,顺便要回嗜血剑。” 吴方想了想,少林寺是武林第一门派,如果能让少林寺明白事情的真相,就能洗刷公冶世家的冤屈。万一无法让他们明白真相,能找到公冶均良,也算找到一位得力的帮手,总之,少林寺是必须要去的。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在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草从中突然顶起一个草垫,草垫又平移数尺,露出一个土坑,土坑里又钻上一个怪人,又瘦又矮,尖嘴猴三,活像一只大老鼠。这怪人伸手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鸽子,用炭笔在一张素绢上写了几个字,缠在鸽腿,将鸽子放飞,然后,他一缩脖子又退回土坑,两手一划拉,那草垫又移回原地,居然丝毫没露痕迹,完全融入周围的草地。 吴方行囊中的面具,白天只能用两个时辰,所以,他们不能天天戴着面具走路。他俩一商量,还是白天休息,晚上行路比较安全,毕竟晚上视野小,能看到他们的人不多,即使被发现,也有更多机会逃跑。 这天晚上,他俩正赶路,远远看到路边有块坟地,有几百个坟茔散布在月光下,路边有一处新坟,坟上插着一排招魂幡,白底黑字,在不停地摇动。 娴苓低声说:“前面那新坟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无风自动,有鬼缠身!准备好,要打架了!” 第三十八章 指草为兵 吴方也感觉前面的新坟不正常,特别是那几面白旗,兀自在暗夜中翻飞飘摇,令人感觉毛骨悚然。他一把抽出大剑,斜指前方,怒喝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你大爷我扒了你的坟,挖出你的尸首,错骨扬灰!” 话音刚落,前面坟头上新鲜的泥土中,突然伸出一只干枯腊黄的手臂,那手臂越伸越长,居然像枯树一样高高挺起一丈多长。尖细修长的手指,钢钩一样的指甲,充满褶皱的皮肤上,夹杂着黑色的长毛。 吴方看着那条非人类的手臂,突然哈哈大笑:“小样,弄出这点玩意,就想吓唬你大爷?” 那手臂在前面弯曲了几下,突然停了下来。吴方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发毛,回头一看,见娴苓已跑到路边,两手迅速在地上挖了个坑,跳进去快速将自己埋了起来。吴方大吃一惊,以为娴苓脑子出了问题,急忙冲过去,扒开坟墓,将美女从土中挖了出来。 吴方见娴苓面色青白,两眼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又吓了一大跳。眼前的美女直勾勾地盯着吴方说:“怎么,不认识了?我不是你的老相好么?你要真对我好,就先把胳膊砍下来!”吴方听到耳中,感觉绝对不是娴苓的腔调,更像是一个阴邪苍老的老头在说话。 这下,吴方更加吃惊,他急忙问:“苓儿,你怎么了?”眼前的娴苓却不回答他的话,只站在那儿嘿嘿地冷笑。忽然,吴方感觉脑后生风,急忙向前一跳,拉住娴苓的手向前紧跑几步,手感粘糊糊的,更不像娴苓的手。回头再看,那新坟上竖起的手臂,不知何时已扑到身后,正张开蒲扇一样大的手掌,向他迎面抓来。 吴方正要举剑去刺,身边的美女却死死地将他抱住。吴方无法挪动半步,心中的惊骇到了极点。这几件事太恐怖了,完全超出了常理,一下又把他的大脑弄成一团浆糊! 他明白,肯定又有人施展了什么阵法,他困在阵中,眼前到处都是错觉,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吴方赶紧把两眼闭上,用耳去听,听到紧抱着他的娴苓发出粗重的呼吸声,面前那只巨大的手爪也带着风声向他袭来。 吴方没听出幻觉,怕伤着娴苓,不敢使用暴力,情急之下,他猛踹地面,躲开那只大手,两人向后跳起,一下滚倒在地,他挣脱娴苓的怀抱,飞快地跑出几十丈,一直冲到那新坟边上,举着大剑对着坟头狂劈猛砍,将坟头上的泥土对着那只大手不停地甩了过去。 吴方的太空剑法,一剑就是九剑,全力横扫之下,就像在那坟头上卷起一股狂风,一堆黄土很快就见了底,露出一口铁打的棺材。吴方认定这棺材有问题,对着棺材狠劈了几剑,将铁板砍出几道剑痕,却无法弄破铁棺。他又想到以柔克刚,想起杀弘法时用过的水绵掌,将剑移到左手,右掌高高举起,对着铁棺一掌拍下。 “啊—” 一声惨叫从铁棺中传出,随后,正攻向吴方的大手突然消失,变成了一个长长的纸条,上面还画着弯弯曲曲的符号,在半空中凫凫落了下来。吴方见破了鬼阵,忙四处寻找娴苓,看到美女正站在远处神色焦急地看着他。而刚才密切拥抱他的那个人,居然是一具正在腐烂的死尸! 吴方极度惊疑,几个跳跃来到娴苓身边,问道:“苓儿,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新坟上有招魂幡,就提醒你准备打架,然后就看到坟上飘出一个纸条,你对着纸条大喊大嚷,我正想阻止你,看到你从一个坟墓中挖出一具死尸,抱着死尸不松手,再然后,就看到你发疯般的推平了坟头,对着一具棺材又劈又打,我本想阻止你,但看你神志不清,怕靠近你会更加麻烦,所以我只能躲在一旁,看你真遇到什么伤害,我再帮你一把。” 听到这里,吴方惊出了一身冷汗,沮丧后怕到了极点,抱着脑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娴苓说:“你刚才中了邪,这也不怪你,因为你不懂阵法,很容易就陷入阵眼,在阵眼里,看到的事物,都是假的,我不敢过去救你,怕你把我当成妖魔打我,好在,你最后把这鬼阵给破了。” 吴方坐在地上,想到那个奇怪的铁棺材,认为里面肯定有问题,定了定神,就站起身子,拉着娴苓走到铁棺前,看到那具坚固结实的铁板上,自己打出的手印,居然陷进铁板一寸!他用剑将棺材周围的土都清理干净,又用力将这口棺材推了出来,这才看到,原来这棺材底部有一个洞口,把这铁棺翻过来再看,里面有个身穿道袍的矮小老头,七窍流血,已经死亡。 娴苓仔细看了看,说:“是茅山道士!” 吴方问道:“茅山道士有这么厉害?比你们公冶世家的巫术如何?” 娴苓说:“道教分两大派系,一是正一道,二是全真教,全真教首推武当剑派,这正一道的主要道场就是茅山道,这些道士,画符篆箓,指草为兵,非常厉害。我们公冶世家,偏重于虫蛊,不用符箓。” 吴方又冷汗津津地问:“怎样才能破这种鬼阵?以后遇到更厉害的茅山道士那该怎么办?” 美女笑着说:“你若要问别人,他们还真没办法,问我还真问对了。其实,这世上万物,都有真有假,真到极致,就成了假的,假到极致,就成了真的,这真真假假,只要悟明白了,就能破除种种幻觉,保持清醒的认知。” 吴方越听越糊涂,急忙问:“苓儿,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具体点说,刚才这纸条,怎么就变成了手臂?” 娴苓把囊中短笛取出来,平平伸在手中,只见一阵气息波动之后,那短笛就变成了一条弯曲蠕动的蛇,把吴方吓了一大跳。美女接着说:“这明明就是一根笛子,你现在是不是看到一条蛇?”她看吴方点头,接着说:“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由‘气’和‘质’,两种元素构成,通常情况下,‘气’和‘质’是不分彼此的,但有时候会分离错位,譬如这根笛子,它的‘质’还是笛子,但‘气’已变成了蛇。” 美女一边说,一边将那条蛇递到吴方手里。吴方握住那条蛇,手感果然是一根竹子。疑惑地看向美女。听娴苓又说:“施展阵法的人,能用意念改变器物的气,产生另一种器物的幻像,你越是相信,它的幻像就越真,你如果一开始就不相信,它的幻像就会消失了。” 吴方似乎有所顿悟,再低头看时,那条蛇已消失不见,只有一根紫竹短笛握在手中。 第三十九章 难一鸽舍 吴方将紫竹短笛递给美女,美女接过短笛,向空中信手一扔,只听悠的一声,那笛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在空中拐了一个弯,飘然钻进了娴苓的行囊! 看到这一幕,吴方又是目瞪口呆,眼前的美女,温雅娴淑,楚楚可人,虽然见过她施展过两次阵法,但一直以为是雕虫小技,不影响大家闺秀的风仪。没想到美女如此灵异,说起话来高深莫测,随便施展点法术,就让吴方瞠目结舌。 吴方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美女:“苓儿,那蒂子魔戒呢?” 娴苓从怀中摸出一个丝绢细裹的物件,说:“在这儿。”自从吴方告诉她,戒指上的翡翠不能碰到皮肤,她就把戒指收藏起来。 吴方接过戒指,打开丝绢,露出戒面,笑着对美女说:“苓儿,我也会法术,你信吗?” 美女自是不信,那天在峨眉山下的马车中,她被封住穴位不能动,只听到外面动静挺大,但不知道是吴方用黄泉血蛾弄出来的幻像。 吴方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摸戒面,一股浓重的意念从手指传递到玉中,又与那神秘古老的气息混合到一起。美女看着吴方装模作样,感觉十分好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她急忙回头一看,却见吴方站在她身后,她大吃一惊,忙回头再看,面前又有一个吴方! 娴苓侧身跳出一丈,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吴方站在眼前,她吃惊地问:“吴方,难道你会分身术?” 两个吴方同时说:“是的,你看到两个我,一个真,一个假,你能否分辨出来?” 娴苓两眼一眯,指着一个吴方说:“这个是假的,你的法术修练尚欠火候,这个幻像不是很稳定,有气息波动。对了,你的法术跟谁学的?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吴方看美女识破了幻想,心中自是佩服,把蒂子魔戒还给她,又把黄泉血蛾的事详细说给娴苓,美女听到这东西必须用经血喂养,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忽然抬头又说:“我的巫术正缺法器,这个魔戒倒挺适合我,我先借用,等找到巴蒂子前辈的头颅,你再把魔戒一起送还蒂子墓好了。” 吴方看美女喜欢,自是高兴,至于蒂子的头颅,以后肯定要找的,但能否找到都很难说。 美女将蒂子魔戒收好,然后说:“你搜搜这道士身上有什么法宝,我们快点走,说不定,一会儿他的同伙就要来了。” 吴方一听有道理,赶紧将道士的衣服扒下,里里外外摸了一遍,只找出一个紫金葫芦和一个白瓷瓶儿,也没细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又看到地上还有一个行囊,拉开一看,突然从里面钻出一只白鸽,双展一展就飞走了。(.)行囊里面是一些零碎东西,吴方身上一直穿着静怡师太送的女装,刚才打架又沾上了尸臭,看到道士的衣服不错,就一起装进行囊背到身上。 美女站在远处,看吴方清理完毕,就催促吴方快走,两人离开大路,沿着山沟飞奔出几十里,才停下来休息。娴苓说:“刚才那鸽子,你应该将它杀死的。” 吴方问:“为什么,那鸽子可是无辜的!” “那是一只信鸽,只要飞上天,就会回去报信,有字报吉祥,无字报祸殃。江湖上各大门派,都用这种鸽子联系,一昼夜能飞几千里,所以,江湖上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有人看到,只许一昼夜之间,就天下皆知。”美女说。 “啊,这鸽子这么厉害,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据静怡师太所说,这些信鸽要归功于少林寺一位叫难一的和尚,他在少室山后,修建了一个巨大的鸽笼,名叫‘难一鸽舍’,里面养了几万只鸽子,有成熟的信鸽,互相爱慕配成一对,形影不离,就可以送给需要的人。” 娴苓看了一眼吴方,继续说:“人们把成对的鸽子领回家,远行的时候,带一只鸽子出来,这只鸽子非常想念配偶,所以,只要将它放飞,它就不辞劳苦,越过千山万水,飞回老家和另一只鸽子团聚。这样,各大门派,只要将鸽子交换一些,就能随时保持联系了。” 吴方对衷情的信鸽感叹了一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所有的信鸽,中途先飞到少林寺的难一鸽舍,然后再辗转回家?” 美女瞪大眼睛看着吴方:“你是说,少林寺会随时截获江湖上所有通过信鸽传替的信息?” 吴方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我总感觉,有一把黑手,把江湖玩弄于股掌之间,任何人,任何事,都难以逃脱他的控制。” 美女若有所思的说:“我听爹爹说过,十年前,江湖上能人辈出,达到半仙阶的高手,就不下二十位,但是,这些绝顶高手全部死于那一场浩劫,只剩下弘了和尚,疯疯傻傻活了几年最后又不知所踪。” “就是借你家嗜血剑的弘了?”吴方问。 “你到过公冶山庄,看到山后悬崖上那个大手印了吗?”娴苓问。 “是的,看到了,当时没敢问,那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雕刻上这么大一个手印?”吴方想到那个手印,一直很好奇,见娴苓提出来,急忙问。 “江湖上人人知道,那手印是弘了和尚用如来神掌拍出来的。嗜血剑是公冶世家的镇家之宝,从不外借,弘了来我家借剑,我爹爹当然不借,没想到,那弘了站在我家院中,对着悬崖虚劈了一掌,那悬崖轰然巨响,就出现了这个大手印!” “啊?如来神掌?能打出这么大一个手印?”吴方心中极度震惊,心中感叹这弘了如此神力,信手一挥,就能将百丈外的悬崖打出一道十丈高的大手印,简直和传说中的神仙一样了! “是啊,我爹当时也吓坏了,弘了性神古怪,怕他神经错乱就把公冶世家给灭了,于是,不得不把嗜血剑借给了他。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哥在悬崖上发现了残留的火药,原来,那弘了和尚,事先在悬崖上按手掌的形状,安装好了炸药,他一挥手,他的同伙引爆炸药,大手印就是这样炸出来的。” “啊,少林寺住持也使诈?开这么大玩笑?”吴方又吃惊不小。 第四十章 雪月江南 “是啊,弘了身为少林达摩院住持,在武林享有盛誉,谁能想到他居然使诈。再说,他名正言顺借嗜血剑,是为了诛杀十大魔头,也算为民除害,所以,这事即使闹大,也没有人向着我们,所以我爹就忍气吞声把这事瞒了下来。后来,少林寺一直没归还这把剑,我爹也没去讨要。直到我爹死后,公冶世家经常被人欺负,我哥不得已,才去少林寺讨债。” 吴方听完这话,没想到这嗜血剑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十年前的事,真是非常复杂。他接着问:“我听欧阳鹤影说,你哥去少林寺讨债,剑没要回来,反而自己出家做了和尚?” “当时我哥去少林寺讨债,还带着一个仆人,名叫公三,这公三后来回公冶山庄一趟,是他带回我哥出家的消息,我表面说赞同我哥出家,说公冶山庄依靠了少林寺,自然麻烦也就少些。但心里怀疑,我哥是不可能出家的。因为,他体内的跗骨蛆母已经成熟,已有能力分生跗骨之蛆,少林寺是知道这点的,怎敢收留我哥住在寺中?” “既然怀疑公三的话有问题,为什么不捉起来仔细拷问?”吴方问。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本以为公三回来就不走了,等我抽空细问,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对我说,要回少林寺照顾少主,当时很多人在场,我不好阻止,就让他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说,我们要先去找这个公三?”吴方问。 “是的。”美女回答。 两人昼伏夜出,边走边谈,一路上再没遇到麻烦。休息时,美女拿出短笛,幽幽吹上几曲,吴方舞剑助兴。娴苓见吴方箫剑能发出声音,又抽空教吴方学习音律。原来,吴方的五音箫剑,剑身上每五个孔,分别对应宫、商、角、徵、羽五种音阶,另三个孔可以变调,这样就能奏出丰富的曲子。 吴方细心琢磨之下,没过几天,就摸到了窍门。行到山高水长之处,云升霞蔚之间,两人来了雅兴,一个弄笛,一个舞剑,居然合奏出一曲玄妙的乐章。吴方看着仙子般的美女,听着销魂动人的笛声,手舞萧剑,高声唱道: 轻歌缱绻,风止潮落,鹤舞翩跹。 比肩慢渡秋水,流星陨雨,湖光迤逦,梦断雪月江南。 蒂子戒,淑女娴柔,传承千载妖艳。 氤氲不解风流鹊,意朦胧,夜夜唱无眠。 恩仇难解,秋冷寒露,飘零孤雁。 幽幽寂寞谁懂,血泪相濡,死生与共,知音今世红颜。 心相印,手手相牵,凝噎万语千言。 时光荏苒更蹉跎,笛醉江湖,剑指河山。 唱到最后,吴方把大剑斜指天际,作了一个定格。美女拍着双手笑起来:“唱得真好,早知道你才华横溢,没想到悟性这么高!对了,这词牌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吴方收回剑,抓了抓头皮,说道:“好像不是什么词牌,我即兴乱编的。” 美女又笑道:“其实,所有的词牌,最初都是有人编造出来的,我听到其中有一句‘梦断雪月江南’,不如,你创的词牌就叫‘雪月江南’好了!” 吴方走到娴苓身边,笑着说:“苓儿,只要你喜欢,叫什么名字都好。” 美女已依偎到吴方的怀里,眯起眼睛,幽幽说道:“风花雪月有君伴,悲伤苦痛有君怜,春看桃花秋望月,生死相依醉红颜。吴方,在你怀里,我感觉好幸福,好温馨,如果时间能停止,永远保持这种感觉有多好!” 吴方搂着美女,也动情地说:“苓儿,等到了少林寺,找到你哥,澄清事实,还你一个清白,然后我就自废武功,娶你做新娘,你说好不好?” 美女神色一暗,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当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从心里说,我也感觉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但愿苍天有眼,让我们能永不分离。” 登封县城,人群熙攘,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娴苓和吴方走到大街上,引来许多麻烦,原来,娴苓是个大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引起人群轰动,好在这里没有市井无赖,倒没遇到搔扰。两人后悔白天进城,正烦恼时,已找到一家酒楼,只见匾额上黑漆金色写着“公三酒肆”四个大字。两旁的对联又是“公道自在人心,三碗方知酒味。”吴方心想,莫非这公三卖的是薄酒,喝三四碗才有醉意? 走进店里一看,楼下散客还不少,正一碗一碗地喝得起劲。娴苓刚进门,屋内喝酒的喧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酒客盯着美女使劲看,都掉下来。娴苓羞得脸红,忙四下寻找,却没见公三,早有小二跑上前来笑脸相迎:“二位客官,楼上有雅座。” 娴苓和吴方一边爬楼,一边低声问:“你们公三掌柜可在楼上,你告诉他,老家来人了。” 吴方看到小二神色一紧,一低头迅速跑上楼去,不大一会儿又返回来,带着两人直奔最靠里的一个套间。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看到娴苓进屋,支走小二,急忙把门窗关好,回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小人公三,给小姐请安。” “公三,我来问你,我哥真在少林寺出家了?” “小姐,公三以性命担保,不敢对小姐说假话,您知道,我们下人,都得了老爷的恩典,如有半点对不起公冶世家的事,那神虫儿就把小人的血肉吃个干净,到头只剩下一堆白骨。所以,小人即使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也不敢欺瞒小姐您哪!” “是吗?我听说,少林寺有位高僧能解除我们公冶家的跗骨之蛆,所以,我哥因此才出家的!” “小姐明察,少林寺是有一位活佛叫雪庭福裕,一百年前,做过少林方丈,后来将衣钵传给弟子,自己闭关修行。据说,他已修成正果,法力通天,有无数仰慕者前来拜膜。但是,近十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身,连少林寺的小和尚,都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据小人所知,公冶老爷的神虫儿,和小人性命同体,除了福裕活佛,已无人能解开这个蛊咒,少主就是奔这个去的,连少主的蛊咒都没解开,何况小人了……” “好了,我相信你,你起来罢。我想见我哥一面,麻烦你安排一下。”美女向跪在地上的公三说道。 第四十一章 雎鸠好逑 公三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少主在达摩洞修行,晚些时候,我亲自带小姐去。我先弄些酒菜,给小姐接风。”说完这话,又看向吴方问道:“请问这位少侠是?” “哦,我叫吴方,和娴苓是朋友。”吴方赶忙对公三一抱拳。 “原来是吴公子,幸会!”公三赶紧回了个礼。 公三开门叫来小二,功夫不大,一桌丰盛的酒菜摆满了桌子。吴方自从走出虺洞,除了吃斋饭,就是生吃鱼虾,忽然见到这满桌鸡鸭鱼肉,直吃得满嘴流油。美女看到吴方的吃相,又好气又好笑,公三却直献殷勤,将大盘的肉食都端到吴方面前。又满斟了两碗酒,敬给娴苓和吴方。 娴苓不喝酒,吴方喝了几口,感觉这酒的确很淡薄,没那么呛的辣味。就问公三:“我来时看到你门口牌子上写着‘三碗方知酒味’,不知是什么意思?” 公三满脸堆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天下的美酒,均以醇厚绵长为上,唯独这登封城里的酒,却崇尚轻淡柔薄。” 娴苓打住话头问道:“可是因为少林寺?” 公三说道:“小姐高明,这少林寺,虽然从唐朝以来不忌酒肉,但总离不开禅修的四大皆空。就说这美酒,少饮舒筋活血,多饮则散气乱性,实则是佛家大忌。所以,少林僧人,就一直喜欢饮这薄酒,加上附近信徒众多,久而久之,就成了风俗。” 吴方问道:“原来如此,我看到少林寺一带,民风淳朴,人心向善,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啊。”吴方这样说,是想试探公三的口风,想听听他对少林寺的评价。 “是啊,少林寺是禅宗祖脉,崇尚清心寡欲,明心见性,这千百年来,影响深远,百姓受益无穷啊!”公三说到少林寺,脸上立即浮现出尊敬肃穆的神态“就说这登封小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年犯罪吃官司的当地人,屈指可数,菜市口那个斩人台,已经连续五六年没见过血了。” 没到少林寺的时候,吴方对少林寺的印象很差,他原以为,少林寺的和尚,都像弘法那样强横霸道,恃强凌弱,是非不分。但刚到登封时,看到人群秩序井然,心中已初步改变看法,又听到公三这样评价,不禁对少林寺心生许多佩服。 喝了几碗酒,略有醉意,等公三出去的时候,吴方低声问娴苓:“苓儿,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将你身上的蛊咒解开?” “你是说,和我哥一样,去求雪庭福裕?”娴苓问。 “是的,跗骨之蛆,虽然能增加武力,震慑对手,但太过血腥,老来还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我总希望,如果你身上没有蛆母,做个正常的女孩有多好。”吴方问。 “我其实更想做个正常人,但是,有些事是自己做不了主的,譬如你一生下来,就是铁匠的儿子,我一生下来,就是公冶世家的小姐。至于以后能否解开蛊咒,只能听天由命了。”美女一脸忧郁,低声说。 吴方带着点醉意,看着眼前的女孩娇艳美丽,光艳照人,有谁知道她心中的痛苦和忧愁。 酒足饭饱,天色渐晚,公三亲自驾着马车,载着吴方和娴苓来到一处寂静的小巷,停在一个小门前面。那小门清漆原木,古朴自然,门楹上熏刻着四个小字“雎鸠好逑”。透过车窗,吴方又看到粉白的墙头,兀自斜伸出一枝丹桂,在秋天的夕阳中格外传神,不禁想到,这是何方人士在此享受闲情雅致。却见公三已下了马车,轻轻扣响木门。 功夫不大,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模样俊俏,略施粉黛,一双漆黑的眸子顾盼流转,自有说不出的风情韵致。那少妇见到公三,略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原来是公爷,您好久不来了,不知今天要赏点哪位姑娘?” 公三忙咳嗽了一声,脸上极不自在,说道:“有贵客在此,不要乱说,我问你,秋红可在?” 那少妇向马车上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去,对公三说:“秋红一大早就被盐商李公子接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春红正闲着,她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口活儿相当好,怎么,不合公爷的胃口?” 当着娴苓的面,公三脸上可挂不住了,一张老脸红得快赶上柿子了,忙说:“得,就春红罢,你快叫她出来。”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将一锭银子塞到那少妇手中。 那少妇接了银子,眉飞色舞地回到院内,又把小门关上。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姑娘开门走了出来,公三把她扶到马车上,她钻进门帘一看,见到吴方和娴苓,吃了一惊,忙问:“公爷,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公三却不回答春红的问话,只驾着马车向前奔跑。娴苓对春红说:“小妹妹不要怕,待会儿自有安排。”其实,娴苓也不知道这公三为什么找个姑娘,只感觉这公三似有难言之隐。 三人坐在一辆马车内,略显拥挤,吴方看那春红不过十三四岁,浓妆艳抹,花技招展,举手投足之间,和刚才看到的少妇有几分相像,但总归是年少,怎么看都带着股单纯青涩。春红被两人看得扭过头去,只顾从车窗看外面的风景,却不答理吴方和娴苓。 中岳嵩山,状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苍松翠柏间,座座镏金宝刹栉比雄立,禅宗气象和峨眉大不相同。公三驾车没进寺院,却沿着一条土路直向前走,到达山石狭窄之处,搀扶着春红下了马车,又叫到一边低声嘱咐了半天。 吴方和娴苓也看出点门道来,站得远远的不去偷听。也不知道公三和春红说了些什么,后来四人沿着一条小路直向前行,爬到半山,看到悬崖下又有一处院落,门厅房舍全是草屋,匾额上写着“莪蒿寺”三个字。有两个小和尚把住门口不让进去。公三附在小和尚耳边说了几句,那和尚微笑点头,就放公三和春红进了院门,却把吴方和娴苓阻在外面。 他俩不知公三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看那样子,想见到公冶钧良没那么简单。那时,天色已黑,两人在门外石阶下一直等到半夜,才看到公三扶着春红走了出来。那春红像是受了无限委屈,眼睛都哭肿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被公三极力搀扶着才走下台阶。 等到了近前,公三极度遗憾地对娴苓说:“小姐,本来这事好办的,但今个儿不巧,弘元掌门也在这儿,他非要会会小姐您,说,只要您过了他这一关,无论什么事都好说。” 吴方心里咯噔一下,怒视着公三说:“你对少林寺的人透露了苓儿的身份?” 公三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说:“小姐,吴公子,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自公冶山庄出来,一路上都有人跟着您哪,我公三说和不说还不是一样,咱公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下人也没办法啊!”一边说着,一边砰砰地扣起头来,在青石台阶上,磕出一片巴掌大的血印。 第四十二章 瑶碧鸤酖 娴苓低头看了看这个奴才,又看向吴方,面带哭笑,说道:“吴方,是我们太单纯了,你和公三带着春红回去,我自己进去。[]” 吴方看了一眼可怜的春红,心中突然升起极度的恐惧,他不敢想象,如果娴苓走进这个莪蒿寺,会发生什么可怕的结果。于是,他一把握住美女的手,说道:“无论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去闯,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娴苓满怀深情地望了吴方一眼,又对公三说:“好了,你起来罢,我们公冶家族,经历了这么大的灾难,你仍然恪尽职守,也难为你了,你带春红回去罢,我如果还能走出少林寺,自然去酒店找你。” 公三仍然跪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哭道:“小姐,我公三,若还有来世,一定还做公冶家的奴才!小人还给小姐准备了一件礼物,如果小姐……就……” 公三一边哭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娴苓。吴方看到瓶子上有个标签,上写“瑶碧鸤酖”。 公三又给吴方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子也不说话,搀扶着春红扭头就走。吴方突然想到一事,纵身一跳赶上公三,低声问:“公掌柜,你说句实话,你对少林寺,究竟印象如何?” 公三一愣神,低头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吴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佛法无边,不渡无缘之人’?”他见吴方一点头,却不接下文,径直带着春红下山去了。 吴方回到美女身边,看到娴苓还捏着瓷瓶发呆,就问:“这瓶‘瑶碧鸤酖’是什么东西?” “毒酒,传说中,一滴瑶碧鸤酖,就能毒死十条人命。”美女面色苍白,淡淡地说。 吴方环顾四周,看到少室山一带月朗星稀,灯火交辉,谁能想到这宁静祥和的景致中,隐藏着浓重的杀机? 莪蒿寺中,紧靠悬崖有一座草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黄脸和尚身披袈裟,正趺坐在地上,前额高高鼓起,下巴尖削,眼窝深陷,鼻尖却挺直如剑,瘦小的身下是一面一丈方圆的草垫。 吴方和娴苓站在草垫前,看着这个清瘦却古怪的弘元,心中忐忑不安。弘元瞪着一双鼠目,盯着美女眼皮都不眨一下,过了许久才说话:“阿弥陀佛,你就是公冶小姐罢,我少林寺恩惠万众,不望其报,能化解你体内跗骨之蛆的蛊咒,你可否原意留在少林,做一名俗家弟子?” 吴方极度怀疑这和尚不怀好意,正怕娴苓会答应,却听美女冷冷地说道:“方丈,我哥的蛊咒是否已经解开?” 弘元目无表情说道:“阿弥陀佛,令兄已在本寺剃度,法号百了,他的蛊咒迟早要解开的,老衲倒是怜惜你,留得月貌花荣,福寿康宁,何必嗜血如命,香消玉损!” “方丈,少林寺一向主持公道,我公冶娴苓清白无辜,无端遭人陷害,您可知道?”娴苓听到弘元说她‘嗜血如命’心中有气。 “阿弥陀佛,只要你皈依我佛,是非曲直,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我不愿意归顺与你呢?”娴苓突然杏眼圆睁,陡然提高了声音,吴方这才发现,美女内心深处,原来还有刚烈的一面。 “阿弥陀佛,降妖伏魔,匡扶正义,一向是少林之责,公冶小姐,老衲一片善心,劝你三思而后行!”弘元语调一变,也彰显出凌厉的气势来。 吴方听到这儿,突然对少林寺不辨是非相当气愤,脱口说道:“你们少林寺降什么妖?伏什么魔?真正的妖魔是杨玉,灭衡山的是杨玉,在秦谷杀死和尚的也是杨玉,血洗峨眉的还是杨玉,种种罪孽都由杨玉而起,和苓儿没有半点关系!” “阿弥陀佛,你就是吴方?你无门无派,无师无友,你说的话,又有何凭证?老衲一片慈悲心肠,奉劝公冶小姐皈依少林,你心胸狭隘,与佛无缘,再要胡搅蛮缠,老衲自当就地正法!”弘元这才用眼神从娴苓脸上移开,扫视吴方一眼。 吴方一听,在弘元眼中,自己居然连加入少林的资格都没有,禁不住气得怒火中烧,在美女身边,却又不敢发作,毕竟还不知道娴苓的想法。 娴苓已听出弘元对吴方的羞辱,感觉这少林方丈心胸狭窄,居心不良,已没有通融的余地。于是,暗暗一咬牙,说道:“方丈,我哥已在少林落发修行,我公冶娴苓身负血海深仇,尚要支撑公冶世家门户。断然不会归附与你,你若如何?” “阿弥陀佛,老衲多说无益,就坐在此地,容你们二人各打三掌,我必不还手,如能逼我移动半尺,我自放你们下山,从此不再插手此事。如果两位不能做到,老衲只好强留公冶小姐皈依少林,带发修行!” 吴方心说,这和尚口气可真大,坐在那儿不还手,挨三掌还不能后退,这也太吹牛了罢。又想到他这次又没提到自己,看来这三掌打完,如果输了,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悲惨! “好,我同意,不过,如果我们赢了,我还想带我哥下山!”娴苓说。 “阿弥陀佛,百了只要愿意随你下山,我不会反对,前提是你能打赢!”弘元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美女,那双鼠眼,充满绝对自信和炽热的欲望! 在弘元双目注视下,娴苓非常紧张,她知道眼前这个瘦小的和尚,实力非常恐怖,不仅仅因为他是武林泰斗之少林掌门,还因为他心机之重,深不可测。那双眼睛就像深邃的北海一样,即冰冷无情,又暗潮涌动。和这样的对手打架,她感觉毫无胜算,但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因为,这也是仅有的希望。 自始至终,弘元都不想多看吴方一眼,这让吴方即气愤又自卑,就像弘元所说,自己无门无派,无师无友,在江湖上是个无名小卒。而对手,却是倍受武林景仰的少林掌门! 娴苓摆开一个架式就想攻打。吴方看到美女一双纤纤玉手,突然不想让她接触到弘元的身体,于是,急忙拦住娴苓说:“苓儿,还是让我先打!” 娴苓知道吴方掌力强于自己,本想先试打几掌,让吴方看出点门道,见吴方把自己拦住,以为吴方另有主意,就退后几步站在了墙边。 吴方走到弘元的面前,仔细观察眼前的和尚,除了长相古怪,身体瘦小,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人,即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高大威猛。饶是这样,吴方越感觉到可怕,隐隐感觉,自己这三掌非同小可,稍有不慎,非但搭上自己的小命,还会让心爱的美女陷入万劫不复的魔掌! 第四十三章 无相佛影 弘元看到吴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干脆把两眼闭上,两手扶住膝盖,盘腿坐在草垫上,旁若无人的念起经来。[] 吴方心中恼恨,一股血性之气直冲脑海,真气贯满右掌,纵身跳起,对着弘元胸膛一掌拍下! 啪―― 弘元受了吴方全力一掌,屁股未动,上身剧烈摇晃了几下,一张黄脸变得通红,过了许久才恢复原样。而吴方,却倒在门口,被娴苓抱在怀里,面如白纸,两眼紧闭! 美女摇着吴方的脑袋,喊了许久,吴方才慢慢睁开眼睛。原来,吴方的手掌拍到弘元身上时,他感觉一股同样的力量也打到自己的胸膛上,在全无防备之下,这一掌,把他打飞数丈,要不是被美女抱住,早已摔出门外。 吴方清醒过来,感觉嗓子发甜,一口鲜血从胃里涌了上来,为了不让美女担心,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苓儿,我没事,还有两掌,我就不信打不赢!” 美女看到吴方脸上慢慢恢复了红润,才把心放下,低声说:“你小心些,这和尚很古怪。” 吴方慢慢站直了身体,将行囊中的天雪蝠衣套在了身上,他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弘元的双手一直放在膝上,为何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一掌?刚才这一掌,用的是至刚至猛的打法,原本以为,即使伤不到弘元,至少让他后退半尺,没想到,这少林掌门武功这么高,居然丝毫未动! 吴方又想到水绵掌,那种以虚击实的阴柔掌法,虽然向前的推力不大,但对敌方内脏有致命伤害。他用水绵掌,杀掉了弘法和尚,也是用水绵掌,隔着几寸厚的铁板打死了茅山道士。 吴方又跳起来,迅速欺近弘元,右掌带着一股阴恻恻的掌风,再次拍到弘元的胸口!轰!这一掌刚拍下,他猛然发现,又有一个无形的手掌猛击到了自己身上,并且,也是水绵掌! 吴方的右手还放在弘元的胸口,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收回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针扎一样的痛,仿佛一把尖刀,在胸腹间疯狂搅动。大口的鲜血涌上来,再也阻止不住,透过牙缝从嘴角流淌出来! 弘元一张黄脸变得黑紫,浑身都在颤抖,看样子,他的滋味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终于明白,自己太托大了,太小看这个毛头小伙子了! 娴苓看事不妙,急忙上前,把吴方扛扶回来。刚回到墙边,吴方忽然跪到地上,张嘴吐出大口鲜血,又背倚墙壁坐下来,目光呆滞,大口喘气,把美女吓得哭出声来。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吴方才回过神,看着美女梨花带雨的面容,低声说:“苓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美女哭着说:“吴方,不要再打了,我留在少林寺就是!” “不!我就是死……也要赢得……你的自由和清白!”吴方坚定地说。 “阿弥陀佛,老衲这才知道,弘法师弟原来死于你手,吴方,还有一掌,你快快打来,如打不赢我,我自然拿你,交戒律院处置!”弘元已调匀了呼吸,面色已恢复正常。 吴方对苓儿苦笑一下,说道:“苓儿……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拼命一搏……才有生路!” 在娴苓的搀扶下,吴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弘元所用的武功。那就像一面镜子,你如何打他,他就如何打你,所有的杀招,会原封不动的反噬回来,作用到自己的身上!只是,这弘元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神功,从他的面色来看,这两掌也给他造成一定程度的内伤,只是比自己要轻得多。 吴方站在地上,一边调整气血,一边飞快的思考,怎么办?怎样才能破掉这种邪门的功夫?他突然想到,在无法崖上那位老人说过“众生即佛,佛即众生”,那意思是说,每个人都是佛,佛就是每一个人,人和人之间,其实没什么不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大家都有同样的佛心,只是有人已自觉,有人尚未觉悟罢了。 他又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把弘元放到对立的位置,如果弘元达到无人无我的境界,就可以消灭与对手的差别,变成一面镜子。在一刹那间,这个镜子,其实是自己对立存在的弘元,而不是真实的弘元!自己则变成了弘元的分身,那么,被动挨打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 吴方虽然没想明白如何破解弘元的镜像神功,但隐约感觉到是自己境界太低了,高手相搏,斗得不是力气,而是心智!吴方闭上眼,默念了一会儿,又挥舞手掌冲了上去。 在手掌拍到弘元身体的同时,吴方把眼闭上,心中飞快的默念:无人无我,无你无他,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不是弘元,我不是吴方,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空气,是虚无,我是不存在的! 他正闭着眼胡思乱想,听到身后娴苓激动地说:“吴方,我们……赢了!” 吴方睁眼一看,弘法已被他打出一丈开外,面色铁青,手捂胸口,正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吴方虽然胸腹仍然剧烈地疼痛,但此时此刻,胜利的喜悦让他精神倍增,他回过头去,看到娴苓眼含泪光,正微笑着望着他。那种生死相依的感觉,第一次真切地涌上心头。 “阿弥陀佛,老衲的无相佛影从无敌手,没想到,今天输给你这个毛头小子,也算老衲大意,下次再遇上我,你就没这么幸运了!”弘元已从墙根站起来,脸上恢复了禅定桀骜的神情。 娴苓对着弘元行了个礼,说:“方丈,今天多有冒犯,我想见我哥一面。另外,不知我们公冶世家的嗜血剑,可有下落?” 弘元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说:“阿弥陀佛,弘了师兄已失踪多年,嗜血剑想必在他手中,一旦找到此剑,本寺即当归还公冶山庄。娴苓小姐,你与佛有缘,老衲本想渡化与你,既然你尘心未泯,我派明觉带你去见百了师侄,希望有一天,你能潸然醒悟,皈依我佛。” 明觉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和尚,一双明亮的大眼,还带着童稚和乖巧。他带着吴方和娴苓走出莪蒿寺,却不知道,那弘元突然面色青黑,低头吐出一口黑血,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又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第四十四章 鬼伞朝生 从莪蒿寺到达摩洞,还有一段路程,一路上,吴方暗自运功疗伤,闭口不说话,娴苓一边关照吴方,一边和前面带路的明觉聊天。那小和尚口才奇好,侃侃而谈,原来,这少林寺由南天竺国一位高僧,叫菩提达摩所创,这达摩洞,就是他面壁九年所居之所。这小和尚还讲了一些达摩祖师的佚事,直说得神乎其神,让吴方和娴苓听得津津有味。 少室山下,一个幽深的山洞中,又有一口深井,小和尚带着吴方和娴苓走到井边,行了个礼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百了师兄正在井下修行,我不识水性,只能带到这儿。” 娴苓向井下看了看,问道:“小师傅,这井中是否有一条水道,先横行一段然后折而向上,我哥在一个被水封闭的山洞中?” “正是,施主如何知道?”小和尚好奇地问。吴方突然想起,这种布局和公冶山庄后山的墓地很相似,莫非,这种方法可以阻止跗骨之蛆向外扩散? 吴方和娴苓下到井中,从水路折而上行,不久浮上水面,果然发现一座宽阔的山洞。山洞一半是水,一半是平整的沙土,沙土中生长着许多白色的蘑菇,中间一处天然的石板,上面正趺坐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瘦骨嶙峋,毫无生气。 娴苓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公冶钧良!她激动地喊了一声:“哥哥――”隔着几十丈远,石板上坐着的那人,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晃了晃脑袋,慢慢抬起头来。 吴方看到那惨白削瘦的面孔,居然吓了一跳,这张脸,太像髑髅了!蚕眉狼目,眼窝深陷,颧骨隆起,面无血色,在这漆黑的山洞中,活像一头吸血魔鬼! 公冶钧良说道:“阿弥陀佛,你可是公冶娴苓?” “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正是你妹妹苓儿啊!”娴苓听到公冶钧良的口气,即熟悉又陌生,着急地说。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无亲无挂,公冶钧良已不存在,贫僧法号百了,一了百了,百无聊赖,了了无迹。” “哥……你怎么变成这样,难道……你对公冶世家的没有一点牵挂吗?”娴苓一边趟着水向前走,一边哭着说“哥,你知道吗?我们公冶世家,惨遭灭门,全村六百一十三口全部被人杀死,公冶世家,只剩下咱俩,你躲在少林寺,让苓儿一个人孤苦零丁,亡命天涯……哥,这些你知道吗?知道苓儿的心,有多痛,有多苦,多想见到哥哥。” 吴方跟在娴苓的后面,看到公冶钧良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等美女把话说完,他才抬头说道:“阿弥陀佛,有恶因必有恶果,公冶世家千年以来,以巫蛊毒术立足江湖,不知害过多少慈善之人。灭了好,还是灭了好。” “哥,难道全家人的惨死还不能让你动心吗?你可知道……苓儿……还背着天大的冤屈,现在江湖上出现一个女魔头,叫杨玉,她用祁连蠛蠓杀人无数,制造血案污陷苓儿,江湖上所有人,现在都知道我用跗骨之蛆残杀无辜,苓儿已是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 美女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吴方一眼,继续说:“刚才……我还差点被少林寺方丈污辱,要不是这位吴方哥哥拼死争取……苓儿也活不过今晚!哥……你说……苓儿以后怎么办……你让苓儿怎么办呀!” “苓儿,为兄……不,贫僧帮不了你,你还是走罢,跟着这位少侠,遁隐江湖,把公冶世家忘掉,把公冶钧良也忘掉。” “哥――”美女已走到公冶钧良的身前,搂住他的肩膀呜呜哭起来。 “哥……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你知道,天下之大,哪有苓儿的容身之地,临来前,咱爹还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帮苓儿洗刷冤屈,顶立门户,让公冶世家,重振武林。” 公冶钧良把头深埋了下去,低声说:“苓儿,不是哥不想帮你,哥困在这里,走不出这个山洞啊!” 娴苓一听这话,赶紧伸手去摸公冶钧良的手腕,又看向他的脚踝,没发现有捆绑的铁链,就抬头疑惑的看向钧良。钧良似乎有无限沮丧,低声说:“哥怕水,非常怕,不知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山洞,看到水就吓得要死!” “哥,你以前不怕水的,你水性一向比我还好,怎么现在怕水了?”娴苓吃惊地问。 “我也不知道,自从来到这个山洞,就越来越怕水了!”钧良说。 吴方听力很好,即使钧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被他听得一清二楚。由于事情紧急,他不顾钧良的羞涩,直言道:“公子,是不是少林寺的和尚给你下了毒,你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钧良抬头看了吴方一眼,不太高兴地说道:“阿弥陀佛,少林寺慈悲为本,岂能用毒药害人,只有那些旁门左道,巫蛊邪教才堪下毒!” 娴苓听到这话,脸面一红,小说声:“哥,你别忘了,我们公冶世家也是擅长巫蛊之术的。你在这山洞中,一直吃什么?” 钧良已回过头去,不理吴方,说道:“弘果师父让我进洞修行,他说这儿的蘑菇叫‘朝生玉蕈’,经常服食能增加功力,还能延年益寿,所以,我这几年来,一直吃这个。” 吴方到水边沙土中,捡起一支蘑菇,仔细看了看,只见晶莹如玉的茎杆,挺起一把洁白光滑的肉伞,精致诱人。这蘑菇的形状,让吴方感觉很熟悉,想了好久才明白,和老家一种黑蘑菇很像,只是那种黑蘑菇有剧毒,当地乡民都叫它“鬼伞”。 吴方拿着蘑菇,心中想到,莫非,这种白蘑菇也是鬼伞的一种,有一定毒性,人吃多了就会怕水?野老子也怕水,难道,他在某处山洞,也吃过这种蘑菇,从那以后就一直怕水? 他又想到,这个山洞设计巧妙,外人可以自由出入,但陷在洞中的人,却无法逃跑。公冶钧良的跗骨之蛆,大概通过空气传播,无法穿透潭水,所以,把他困在这里,是再好不过的主意。当前,如何让他脱困才是一个难题。 吴方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娴苓:“苓儿,那蒂子魔戒呢?你能否将这里的水变成别的东西?譬如浓雾或者流沙?” 第四十五章 珣琪玉镯 公冶钧良吃惊地望着娴苓,说:“妹妹,你的巫术能有这么厉害?能把这潭水变成别的东西?” 娴苓皱着眉头说:“我试试罢,如果我把这潭水变成别的东西,你一定要跟我们出去,帮苓儿洗刷冤屈,重振公冶世家!” 公冶钧良那双原本生机黯然的双眼,顿时闪现出强烈的希望。(.好看的小说)他一把拉住娴苓的手,激动的说:“好,哥答应你,哥什么都答应你,我原本到少林寺讨债,但那方丈说能帮我解开蛊咒……可是,我坐在这儿好几年……好几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要不是怕水,我早就逃出去了,好妹妹,你快点把这水弄走,哥帮你杀出一条血路,把那些坏人,都变成蛆虫!” 娴苓又和吴方悄悄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取出蒂子魔戒,心中瞑想着浓雾,当意念稳定强烈的时候,用手指触摸了一下魔戒上的黄泉血蛾。 那一池清澈的潭水,突然翻涌升腾,冒出大量汽泡,不一回儿,就变成了浓重的白雾,再也看不到清水的痕迹。公冶钧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白雾,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娴苓对着他大喊:“哥,快走,这魔法撑不了多少时间!” 公冶钧良一个箭步冲到白雾边缘,娴苓急忙拉住他的手在前面带路,吴方则断后。一冲进水里,钧良马上感觉到身周的流水,他心下大骇,要拼命挣脱娴苓的手退回山洞,被吴方双掌齐出,打到背上,向前推出数丈,又被美女拼命一拽,瘦长的身子箭一样地射上井口。等他稳住身子落下,才发现已经脱困而出! 吴方和娴苓随后跳上井来,却不见明觉小和尚,三个各有感慨,也不说话,急速跑出甬道,回到地面,又趁着夜色逃离了少林寺。 少林寺方丈室,弘元正趺坐在一张软塌上养伤,他的面前,正躬身站立着一个和尚。弘元面无表情,低声说:“这事我知道了,你发信给那个人,写上这样几个字‘鸟已出笼,鱼已上钩,刀已出鞘,箭已上弦‘” 吴方三人一路狂奔,赶往登封县城,半路上,吴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他内伤很重,跑一会儿就感觉气血翻滚,腹痛如绞。娴苓一边照顾吴方,一边向钧良简要诉说最近发生的事。钧良对吴方没什么好感,在水中被吴方推了两掌,他心中极不痛快,虽然,知道吴方是好意,但身为武林中人,他还是感觉那是一种污辱。 休息的时候,他将娴苓拉到一边,低声说:“作为公冶世家的千金小姐,是不准嫁给会武功的男人的,这条家规你不知道吗?” “哥,吴方答应过我,以后会自废武功的!”娴苓说。 “鬼才相信呢,江湖中人,宁可丢掉性命也舍不得一身功力,你让他现在就自废武功给我看看?”公冶钧良厉声说。 “哥!我相信他!”娴苓说。 “我不相信他!我是一家之主,必须严守圣虫血脉!要么你让他自废武功,要么,就让他彻底离开你!”公冶钧良说。 吴方从公冶钧良的态度中,知道他对自己有成见,但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将来的大舅哥,所以,尽量谦卑奉迎,心中有所苦闷,也没敢表现出来。 三人来到公三酒肆,却没找到公三,只在桌子上见到一张纸条,上写四个字“花都洛阳”。公冶兄妹一合计,公冶家正缺人手,这公三办事利落,是个难得的人才,走洛阳回公冶山庄正好顺路,所以又连夜赶往洛阳。好在洛阳距离登封不远,天刚亮,三人就来到洛阳城外。 公冶钧良看城门已开,突然坐在地上不走了,他看着身后累得疲惫不堪的吴方说:“喂,我走不动了,你去城里给我弄匹马,再给我买件好衣服,对了,顺便弄点好吃的!” 娴苓吃惊地看着哥哥,问道:“哥,我们行武之人,脚力比马还快,要马干什么?” “我堂堂公冶世家的公子,落魄成这个样子,你看着舒服吗?我非要体体面面地进洛阳城,让世人知道,咱公冶世家还有威风!” 娴苓看向吴方,见吴方一脸苦相,知道吴方身上没钱,她摸了摸自己的行囊,从峨眉下山时,静怡师太也没给银子,上次回公冶山庄,想到山庄肯定被洗劫一空,所以,也没去找金银细软,更重要的是——她和吴方都不看重钱财,所以根本就没有积蓄。 钧良看吴方干瞪眼,就挖苦说:“怎么,你没钱啊,没钱还想娶我们公冶世家的千金小姐?你不是会打架吗?能打得过少林方丈,就不能进城给我抢匹马?顺便杀几个人,弄点银子?” “哥!你不要说了,吴方是正人君子,不会干下三滥的事!”娴苓非常生气,又悄悄把吴方拉到一边,塞给吴方一枚玉镯,小声说:“你去当铺把它当了,换点银子,买一般的马应该差不多够了。” 吴方身无分文,心中惭愧,接过娴苓的镯子极不自在。大舅哥的话,比皇帝的圣旨都管用,他不想要娴苓的手镯,但确实没钱买马,正在踌躇,美女已把手镯塞进他的怀里。 洛阳城,比登封小城又大不相同,琳琅满目,美女如云,满大街到处看到公子王孙,骑马坐轿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又有南北商贾,杂耍玩奇,在闹市区引来阵阵喝彩。 吴方不敢停留,问明当铺的位置之后,快步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家宽广的店面前,见招牌上写着一个“当”字,匾额上又有“兴宝福”三个大字,想必就是这家了。 吴方从怀中取出玉镯,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美玉,想着娴苓,心中不舍,犹豫再三,最后双手捧着交给当铺的朝奉,那老先生将玉镯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又用个小棍轻轻敲了敲,又反复细看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又从柜头上伸直了脑袋盯着吴方看了半天,慢慢说道:“客官,这枚玉镯由冰透珣琪所造,价值本来不菲,若凑成一对,当值百两白银,但只有这一只……只怕……” 吴方心中着急,忙问道:“值多少钱?” 那朝奉又说道:“值不了多少钱,你想要多少银子?” 吴方对玉镯完全不懂,但听娴苓和他说过,卖了这玉镯能买一匹马,就说:“老先生,实不相瞒,我需要买匹马,身上没钱,所以才来当了这镯子,本来是不舍得当的。” 那老先生又看了看吴方身后背着的剑,说道:“原来如此,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你去南市看看,应该可以买到一匹马的。” 吴方接了银子,千恩万谢地离去,来到南市,果然看到许多马匹卸去马鞍,正拴在树上。他走近马市,就有一个翘着山羊胡子的马经济迎上前来:“客官,可要买马?” “是的,有没有二十两银子的马?”吴方心想,这三十两不能全花光了,总要留着点买衣服和食物。 “有,客官跟我来!”那马经济带着吴方来到一棵大树下,指着几匹幼马说道:“这样一匹马,只要二十五两银子就够了。” 吴方心里一急,说道:“这些太小了,那种能骑的大马值多少钱?” “客官,买普通大马一般需要五六十两银子,买跑得快的战马要百两银子以上,您如果要五百里以上脚力的官马,我也能给您找来,不过,要三百两银子才行。” 吴方一听这价格,头就大了,这可如何是好,美女的玉镯没了,马也买不成,如何回去见大舅哥,又如何回去向娴苓交待! 那马经济最会察言观色,看吴方急得满头大汗,就说:“客官,我看您是行武之人,那边有匹吃人的疯马,您要是有胆量,可以去试试,那马昨天刚咬死主人,今天正准备乱箭射死卖肉,估计值不了几个钱。” 第四十六章 一注十利 在马市最边缘,有一个精钢打造的大铁笼子,笼下装着车轮,四周围满了人。(.无弹窗广告)笼内,一匹壮硕的黑马,正伏在地上,不停地摇头晃脑。吴方挤进人群,听到身边的人在议论:“这匹马可真壮,都饿了五天了,还这么精神!”“是啊,昨天隔着笼子伸出脑袋,一口就咬掉了主人的头颅,那个凶狠劲,比老虎还厉害呢!” 吴方看到这马挺威风,如果能驯服,正好可以带回去交差。他走近笼子,向人群中看了看,问道:“这匹马现在谁说了算?卖多少银子?” 人群中一个身穿孝服的青年向前走了几步,无精打采的说:“我说了算,我是老爷家的马童,这马已疯了,正愁不好处置,只可惜了这铁笼子,如果您要,只付个笼子钱就行了,付二十两纹银,连笼子拉走!” 吴方一听大喜,银子的事解决了,现在只剩下驯马了。他又问:“有饲料吗?先给马喂上一些!” 那青年忙说:“客官,这马饿着还好说,要吃饱了发起疯来,可是会吃人哩。” “你不要管,只管喂饱,少不了你的银子!”吴方摸出二十两银子,给了那青年。那青年跑去不久,端回一盆热腾腾的猪血来,转到马后,从一横缝中塞进笼内。那马嗅到血腥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转回头把脑袋插进盆里大口饮起血来。功夫不大,一盆猪血喝得精光,那马喝完猪血,精神倍增,四只铁蹄把笼子踩得咔咔作响,又仰天长啸,把众人噱得跑出老远。 吴方没想到这匹怪马居然以鲜血为食,吃了一惊,正要询问。那青年已介绍起来,原来,这匹马本是一位将军的坐骑,随将军在边疆争战多年。沙漠中缺少淡水,将军就将战俘杀掉放血,以人血饮马。时间长了,这马就拒绝饮水,只饮血。将军年老还乡,顺便将战马带回,但这饮血马不好喂养,家中日渐拮据,所以前几天装到笼中想卖掉,只是没人敢要,只好饿它几天,想射死卖肉。没成想,昨天,可怜老将军一个不慎,被这战马咬断脖子,身首异处! 吴方来到马前,从笼缝中伸手摸向马头,那马果然张嘴就咬,吴方手腕一翻,水绵掌轻轻拍到马脑袋上。吴方知道这水绵掌的厉害,在练习的时候,在水面拍掌,能将一丈深的水底打出一片手印,这小小的马脑袋,他可不敢太用力。 果然,那马仿佛吃到苦头,咴咴叫了一声,后退数步,不可思议地望着吴方。又摇了摇脑袋,猛然冲上来,再次咬向吴方笼中的手掌。但是,这次,它尝到更加痛苦的滋味,被吴方又打了一掌,居然晕头转向,摔倒在地上。 如此反复几次,那马知道遇到了克星,再不敢撒野。任由吴方的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不敢再反抗。众人无不好奇,纷纷议论起来!吴方打开笼子,拽着马耳朵把它拉出来,给它套上辔头鞍鞯,跨上马背,两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就乖乖小跑起来。[] 在众人一片喝彩声中,吴方出了马市,又到衣市买了一件英雄氅,剩下几个小钱,买了几个烤红薯就出了洛阳城。 这一来一去,耽误了快一个时辰,到达郊外,已是日上三竿。那公冶钧良已急得不耐烦,正来回踱着脚步,看到吴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飞快跑来,禁不住高声喝道:“喂,有你这么拖沓的吗?弄匹马也费这么多时间,这也算武林高手?” 吴方也不回话,将马和衣服交给他,就和娴苓坐到远处吃红薯,心中暗想,不知道这大舅哥能否驯服这匹疯马?果然,公冶钧良正想跨上马试骑,那马突然扭过头来,咣当就是一口,饶是钧良反应够快,但还是吓了一跳,他见过踢人的马,还没见过马也会咬人! 那黑马被钧良一掌打倒在地,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钧良恶狠狠地看了吴方一眼,突然把嘴一张,噗的一声,吐出一条小小的蛆虫来,用手接住,又一挥手,把蛆虫径直射进了黑马的耳孔。 那战马惊恐地瞪大了两眼,发疯般的又蹦又跳,闹了半天,浑身冒出热汗,又一头栽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再也爬不起来。钧良向前走了几步,那马害怕地浑身颤抖,不住地哀鸣。 吴方看到大舅哥居然从嘴里吐出一只蛆虫来,心里突然极度恶心,他扭头看了看美女,莫非,再过几年,自己心爱的苓儿,也像他哥哥这样,一张嘴就能吐出一条肥蛆儿来? 三人吃过饭,才进了洛阳城。那黑马乖乖地驮着公冶钧良,再不敢放肆,吴方不知这黑马心中所想,但多少有点可怜它。他以为,三人穿过洛阳,直奔公冶山庄,苓儿有了依靠,他就可以离开一段时间,先回老家看看,毕竟这么多年没见父母,心中那份思念,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但是,让吴方没想到的是――那公冶钧良看到一家叫“醉仙居”的豪华酒楼,居然不走了。说道:“好多年没喝酒了,妹妹,咱进去喝一杯,喂,你去安排一下!” 吴方赶紧进去找小二安排了一间雅座,公冶钧良狠点了几十道山珍海味,又要了几壶好酒,吃得不宜乐乎。吴方担心没钱付账,就偷偷溜出来,到柜台一问,这顿饭居然要三十四两银子! 吴方愣在那里,半天没喘气,心中暗想,大舅哥矣,你是想考验我,还是折磨我,或者想把我赶走?娶媳妇要门当户对,看来,武林中也不例外!他心事忡忡地回到酒桌上,看钧良还在乐滋滋地饮着美酒,就低声对娴苓说:“苓儿,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你和大哥就先别走了,在这儿住下,我尽快回来。” 等吴方离开,苓儿悄悄跟了上来,小声说:“吴方,我哥在少林寺困了多年,也许是太寂寞了,所以才会享受点花天酒地的生活。等明天我劝劝他,让他收敛些。你要去哪儿弄钱?” “我去转转看,我一身武艺,还弄不到几十两银子,你不用担心,我很快会回来的。”吴方强作欢颜说道。 离开酒楼,他信步走在大街上,心中又感慨万千,虽然,自己有一身武艺,不敢说登峰造极,但也可以说罕遇敌手。可是,到头来无家无业,孓然一身,连一顿酒饭钱都拿不出来,手中有些碎银子,还是美女用手镯换来的,吴方啊吴方,你也太糗了! 闹市区,一条壮汉,咬着牙,冒着汗,手握一把大刀疯狂飞舞,旁边一个看客将一桶水向他泼去,只见水花四溅,那把大刀居然把水珠全部挡住,居然没有一滴水溅到壮汉身上!人群一片喝彩声,然后零星的铜钱扔了过去,那壮汉一边无限谦恭地作揖,一边蹲身去拣地上的铜钱。 吴方站在人群中,看他收的铜钱大约有二三十枚,粗粗估算了下,这条壮汉要演上差不多五十出,才能赚够一两银子。看来,杂耍卖艺糊口还可以,但要到醉仙居吃一顿饭,攒一年的钱都怕不够! 前面不远,吴方又看到一家店面,高高挂着一个幌子,上写“一注十利”四个大字,透过店门,看到里面传来赌博的吆喝声。门口一个伙计,看他盯着招牌看,就高声喊道:“这位公子,进来赌一把,你下一注一两银子,如果赢了,就能赚十两银子,如果您下注百两银子,如果赢了,就能拿走千两银子!” 第四十七章 和气生财 吴方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超多好看小说]自己已到山穷水尽之时,这赌场虽然凶险,却是敛财的好地方。只可惜,自己身上,怕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正在愁苦,忽然想到行囊中有一枚紫金葫芦,系纯铜打造,估计能卖几个钱。 他急忙又走了一趟当铺,将葫芦里几颗黑色药丸倒出,向朝奉要了一张油纸将药丸包好,装进行囊,再将那空葫芦当了一两银子,又匆匆赶回赌场来。 这一注十利的赌场,隔成数间,每一个小间,都标着一个门牌。吴方被伙计径直领进一间叫“寇风”的隔间,原来,其它庄家都是一注一利,这一注十利的赌法,只有这寇风一人坐庄。 两张八仙桌拼成一张大桌,桌后端坐着一个白面书生,文雅内敛,气定神闲。桌前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那少年已满头大汗,正拼命摇晃着紫金骰盅,里面的色子被摇得哗哗作响,四周围满了人,紧张地盯着少年手里的骰盅。 那少年大喝一声:“大!”,猛然将手中的骰盅扣到桌上,众人都伸长脖子去看那骰盅,少年慢慢把盅盖移开,只见盅底端端正正一个骰子,正面是大红的一点! 一片起哄声中,少年神情沮丧地说着:“真是奇怪,为什么这骰子,每次都是小!”一边说话,一边将桌前一张百两银票推到对面,又向怀里摸了半天,再没摸出什么来,那张脸一阵白一阵黑的,恋恋不舍的离开座位,钻到看客人群里去了。[] 那白面书生微笑着收了银票,他身后一个小伙计抬眼看着众人,高声吆喝道:“一注十利哇,哪位下注?这个骰子由您摇,骰点大小由您定,羸一局就得十倍的银子呐!” 有好几个人想挤到玩家的座位上,但他们哪有吴方速度快,他一闪身就坐到桌前,手拿一锭银子向桌子上一扣,说:“我来试试!” 那白面书生望了吴方一眼,说道:“好,赌多少?” “一两银子!” “我寇风坐庄,最少玩十两银子,你出一两,我不和你玩!” “我只有一两银子,赌一把就走!” 四周的看客也帮着起哄:“一两也行啊,寇先生,你就和他玩一把!”“这小子背着宝剑,看样是个练家子,别把他惹火了,把你的招牌给拆了!” “好,就赌一把,那你要大还是要小?”白面书生说。 “小!” “好,那你摇骰子罢。”寇风说。 吴方把骰子拿到手里,仔细观看,又放到耳边摇了摇,确定这骰子没有古怪,就扔到骰盅里用力摇起来。他第一次赌博,没什么技巧,只把骰盅摇得山响。 骰盅一扣,慢慢揭开盅盖,见盅底的骰子又是大红一点!众人一片喝彩声中,书生向吴方扔来的一大锭银子,说道:“小子,你赢了,拿着银子快点走罢。” 吴方接过银子,心中喜不自胜,又想到,莫非这骰子有问题,每次都是小?只要摇小就能稳赢?虽然得了十两银子,还是不够那醉仙居的酒菜钱,不如再赌一把。想到这里,他又说:“再赌一把,这次,我下注十两!” 那白面书生把眉头一皱,说:“你刚才不是说只赌一把吗?得了银子为何不走?你真要赌,把你身上衣服也押上,惹赢了我,我给你一千两白银!” 众人一片喧哗,千两白银啊,能买十幢房子,百亩良田,一旦赢了,俨然就成一方富户了! 吴方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稍作犹豫,断然说道:“好,我若输了,脱光衣服爬出大门!” 屋内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其它隔间里的看客也纷纷聚来,一时间把这小小的隔间堵得水泄不通!吴方还是选小,又把骰盅拼命摇动,心中默念菩萨保佑。对面那白面书声,依然不动声色闭目养神。 那骰子在骰盅里越转越快,到最后居然发出龙吟之声,吴方把骰盅向桌面一扣,那骰子又转了好久才慢慢停了下来。众人又拼命挤到桌面上看,等吴方把盅盖打开,一看骰子,顿时傻了眼,那骰子端端正正六点朝上,他输了! 白面书生把两眼睁开,笑了笑说:“小子,愿赌服输,银子留下,衣服脱光,爬出去罢。” 众人也跟着起哄,早有人将吴方的银子移到对面,又催促着喊道:“快脱,快脱啊!”吴方愣在那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后悔,羞耻,恼恨,恐惧。他这才知道,对面这个白面书生,绝对不简单,敢情这书生,能控制骰点的大小,将赌徒玩弄于股掌之间!第一局,是他让着我,知道我不好惹,想送点银子将我打发走,第二局,是我太贪心,结果自招其辱! 怎么办?吴方首先想到的是逃跑,这些凡夫俗子,没人能挡得住他,只要向上一跳,或者向后一撞,马上就能离开这尴尬之地。但是,他又想到,吴方啊吴方,你输了不丢人,但如果不守信用,才真正让人瞧不起啊! 想到这里,他毅然解下行囊和大剑,两手飞快的一划拉,身上剑袖女装就脱了下来,又脱掉鞋袜中衣,只余一件亵裤。正想走,众人又起哄,喊道:“还有一件没脱,快点脱啊,脱光了再走!”那白面书生依然不动声色,两眼静静地看着吴方。 吴方叹了一口气,一咬牙就将亵裤脱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的感觉,简直比死都难受!正要夺门而出,忽然一个仆人打扮的青年喊到:“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赠银票给你,赢了算你的,输了就不要了,让你继续和寇先生赌几把,赢回衣服再走!” 吴方抬头去看,见一青年一把塞过一摞银票,又转身挤出人群去了。待低头细看,只见百两一张的银票,足足十张! 人群又沸腾起来,今天的赌局,可有得好看了!吴方又回到桌前,将十张银票压到桌面上,那白面书生说道:“小子运气不错,要赌痛快点,你是一张一赌,还是十张全压上?” 吴方可不傻,这一注十利,十张银票分十次下注,只要能赢一次,就够本! 他就不信那书生每次都赢,但是,等他输掉第七张银票的时候,可真坐不住了,心里着急,赤裸的身体,热汗不住的流了下来。正在这时,那个送银票的青年又挤进来,塞给吴方一张纸条,吴方打开一看,只见上写四个小字“和气生财”,字体娟秀方正,空灵飘逸。 他突然顿悟,赌场如战场,自己又输在境界上了。圣人之所以叫圣人,是因为举手投足,行走坐卧,都有一番境界。神仙之所以是神仙,因为跳出红尘,洞破生死,也是因为境界。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太注重钱财,一定会变成穷鬼,只有心胸宽大之人,才能得到好运气! 想到这里,他放松心情,笑着说道:“今天遇见寇先生,实乃三生有幸,人如山岳,财若流水,我吴方难得一回刺激,今天真要挥金如土喽!” 第八局,吴方不再管输赢,乱摇了几下,一开骰盅,居然是小!第九局,结果又输了。最后一局,那白面书生已面带紧张,吴方反而更放松了,他省悟到,这赌场真不是好人玩的,明正言顺杀人与无形。有多少人因为赌博输掉房产妻儿,甚至搭上性命! 吴方心想,反正已够本了,不管输赢,以后再也不赌了。他手握骰盅用力摇动了几下。等开盅一看,那骰子居然是小点! 十局两胜,那白面书生反而输给吴方一千两白银。吴方心中高兴,正要穿回自己的衣服,那送银票的青年又挤进来,手拿一套崭新的衣帽鞋袜,说道:“公子,请换上这身衣服,我家主人请你喝茶。” 第四十八章 朵云飞燕 吴方正要拜会这位神秘的好心人,听到人家请他喝茶,自然求之不得。[.超多好看小说]等穿好新衣赏,又听人群一片赞叹,这身衣服用料考究,穿着舒适,十分华贵。 在众人眼里,这吴方简直太幸运了。进门的时候,还是穷困潦倒的落魄小子,不一会儿居然输光了屁股,哪想到,有人居然送了千两白银的赌资,还赢了洛阳神赌寇风,又白赚了一千两银子。这还不算,还得了一身好衣赏,看他穿上新衣,顿时像变了一个人,简直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武林少主! 吴方走出门外,一帮人居然也跟了上去,都想看看吴方遇到的是何方贵人。吴方跟着那青年直奔对面酒楼,抬眼一看,匾额上写“凤云阁”三字。这家酒楼比醉仙居门面要小些,但更加古典雅致。 门口有四个身披盔甲的武士,拦住众人,放吴方和那青年走进门内,这诺大的酒楼,只见几十张空空的桌子,不见一个人影。吴方正在惊疑,那青年又带着吴方上了楼梯。吴方边走边想,这是什么人,喝杯茶也要这么大的派头? 等上了二楼,又看到两排武士守在门口,进门再看,一个俊秀的少年公子正坐在一张茶桌之后,衣着华丽,气质高贵,螓首蛾眉,凤目樱唇,快眼一看,居然比公冶娴苓还要美上几分! 那公子见吴方进来,也不起身,伸手一摆,说道:“公子不必拘礼,请坐下喝茶。” 吴方走到公子对面,慢慢坐下,那青年躬身退出,顺手关闭了屋门。 吴方听到公子说话,柔婉平和,挺像女人的声音,又细看那珠玉般的耳垂,居然还有两个穿孔,心中正在疑惑,又听那公子说:“没错,我是女扮男装,不是有心欺骗公子,只是出门图个方便。” 吴方心中释然,看眼前的美女倒也直率大方,就笑道:“我正在猜测,哪有这么漂亮的小哥,原来是位小姐,幸会,刚才若不是小姐搭救,吴方说不定已自刎于市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怀中的两张千两银票掏出来,放到桌面上。 那美女微微一笑,说道:“说来也巧,我从窗户看到对面热闹,就派人过去观看,原来吴公子输得这么惨,同为武林中人,我心下不忍,所以,就送点赌资给你试试,没想到,你居然真能赢得了洛阳神赌。” 说到这里,她又莞尔一笑:“吴公子只知赌钱,可知道寇风的底细?”不等吴方回话,又接着说“他可是白鹤山庄的二公子,精通灵宝道术,那骰子和他心神相连,要大要小,都随心所欲,你能胜他两局,已是十分难得了!” 吴方现在回想,也确实后怕,忙说道:“我遇到难处,才误入赌场……幸亏小姐搭救,以后,再也不赌了!” 那美女格格一笑,说道:“说实话,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用人格和智慧赢得了胜利。我敬重你有三点,第一点,你是武林中人,身怀绝技,但没有滥用暴力;第二点:你在穷困无助之时,仍然恪守礼法,未做苟且之事;第三点:你在受辱之时,仍然坚守信义,没有玷污英雄气节!” 她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在屋里踱着脚步说:“早在秦汉之时,朝庭就明令禁止散客游侠,你可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人只要有了杀人的本领,就开始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只要有了逃跑的本领,就可以躲避官府的追捕,从而逍遥法外。你出道不久,尚不知道,当今武林,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每一个人,双手都沾满血腥,若交到官府定罪,哪一个不是死罪!” 吴方听到这里,想到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心中惭愧,再也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那美女一双美目盯着吴方,说道:“所以,像公子这样,遵守礼法,敬重草民的道友,才会泽被桑梓,造福天下啊!” 吴方对美女深鞠一躬,说:“吴方惭愧,小姐的话,如醍醐灌顶,在下心领受教!” 美女脸面微红,笑道:“吴公子不必谦虚,我也是一时激动,信口开河罢了。对了,你一定还有要事在身,我请你喝茶,不敢耽误你正事。这两张银票,你都带上罢,你时下缺钱,多少能派上用场,我家富可敌国,最不缺金银。” 吴方想到,看这小姐的排场,果真像官宦人家的千金,这桌上的银票,其中一千两是自己赚来的,既然她不要,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拿走,只是穿了她送的衣裳,却无法回报。 吴方说:“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小姐就是在下恩人,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必当汗脑涂地,两肋插刀,以报答小姐的恩情!” 美女却把美目一横,说道:“公子不要沾惹江湖义气,哪个让你报恩了?赶紧拿了银票办正事要紧!” 吴方将一张银票收在怀里,转身正要走,又回头略带踌躇地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朵云飞燕!对了,别忘了去兴宝福赎回那枚玉镯。” 吴方听到玉镯,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不敢问她如何知晓此事,只是尽快离开酒楼,直奔当铺而来。一边走,一边猜测朵云飞燕的身份,百家姓中没有“朵云”这个姓氏,难道这位美女,并不是中原汉人?另外,她又如何知道玉镯之事? 他到了当铺,花了一百两银子,才把那玉镯赎回。不过,那紫金葫芦已被别人买走,竟然无法找到。他感觉事情不妙,怕那些茅山道士找上头来,尽快离开当铺,一溜小跑回到醉仙居,结清酒账,问明小二,直奔三楼客舍。 天近傍晚,公冶钧良醉酒熟睡,娴苓正在隔壁窗前发呆。自从吴方离开,她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担忧和寂寞,又对哥哥的表现感到伤心。突然,她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开门看到衣着华丽,神采飞扬的吴方,顿时又惊又喜! 吴方简要的向她诉说了经过,没敢提朵云飞燕,又隐瞒了赎回手镯的事,只说用紫金葫芦当了一两银子,不停地赌下去,最后居然赚了千两白银。 娴苓也不去考察真假,只说吴方运气好,正在此时,楼下又噔噔噔跑上一个人来,一边高声说:“小姐,公子,我可找到你们了!” 听那声音,原来是公三。娴苓把公三迎进屋内,又把钧良叫出,四人聚到一起,也不客套,那公三说道:“自从送走小姐去少林寺,小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少林寺虽然是禅宗祖庭,但六根不净,唐王下诏免去其酒肉之戒,但这色戒却总是大忌。前几年,西域来了一个和尚,修持宁玛密宗,据说不戒女色也能成佛。少林寺诸多禅宗弟子正忍得孤苦,居然暗中效仿。那莪蒿寺,外人不明所以,其实,是他们按期淫乐的场所。故此,小人才找到春红,前去打通关节,让小姐可以暗中见公子一面。” 公三说到这里,突然对着娴苓跪了下去,哭泣着说:“哪成想,少林寺居然掌握着小姐的行踪,那弘元方丈法力通天,指明道姓要会会小姐,小人以为,小姐必不堪受辱……所以,才将毒酒赠与小姐。那瑶碧鸤酖,小人本为自己准备,以应不时之需,不是有心谋害主子,请小姐原谅小人!” “公三,妹妹已向我说过此事,你先起来,快说说为何又跑到洛阳?”公冶钧良说道。 “公子,我刚回到酒肆,就听到一个从洛阳来的酒客说洛阳城出现了跗骨之蛆。一个富商被敲诈勒索,对方的头目是一个女人,自称公冶娴苓,开口就要百两黄金,那富商不给,结果,富商的亲人,立刻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第四十九章 龙须道人 “是杨玉!”娴苓和吴方同时说。 钧良咬牙切齿地喝道:“那妖妇现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把她的头砍下来,公告天下,洗刷公冶世家的清白!” 公三说:“公子听我继续说,我听到这事之后,立即直奔洛阳,又恐万一小姐回来寻不到我,所以在酒肆留下一张纸条。等到了洛阳,又找到一些熟人才问清事由。原来,用跗骨之蛆恐吓敲诈之事,确有其事,并非讹传。那妖女冒充小姐,制造恐怖事端,三日之内,杀了一千多口手无寸铁的平民,疯狂掳走了千两黄金!” 吴方和娴苓大吃一惊,以前他们一直以为,这魔女杨玉,只是想报复武林正派,绝没想到这杨玉又开始杀人劫财,做起不耻之事!并且,还顶着公冶娴苓的名头,变本加厉地栽赃陷害!这事如不尽快制止,泱泱华夏,亿万百姓,必将视公冶家族为千刀万剐的千古罪人! 公冶钧良再也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愣头愣脑的吴方,最后瞪着血红的双眼,盯着公三说:“公三,你快说,那魔女到底在哪里!” “公子,小人确实不知她现在哪里。不是小人无能,这事已惊动官兵和少林寺,据说,中原五十多个江湖门派,纷纷派人协助少林寺缉拿元凶,这洛阳城虽大,顶不住这么多人明察暗访,据小人估计,那女魔头想必已不在洛阳。” 那公三说完这话,又稍作犹豫说道:“公子,小姐,恕小人斗胆直言。当前,咱们捉拿女魔头事小,逃命要紧啊!” 吴方和钧良一愣神,马上醒悟过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刚才只想怎么活捉杨玉,忘了考虑自身安危。那杨玉假冒娴苓作恶,世人不明真相,势必将公冶娴苓陷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吴方一拍大腿,叫了一声:“不好!我们快走!这醉仙居许多人都看到过苓儿,他们很快就会查到我们的行踪!走晚了真有大麻烦了!” 公三也附合道:“是啊,公子,小姐,赶快收拾一下,我们闯出洛阳城去!” 四人收拾行装,下了楼梯,见这豪华的醉仙居竟然空无一人,掌拒和店小二也不见踪影。楼下许多酒桌上,碗盘碟儿都没有收拾,有几个酒桌,饭菜都摆得整齐,却不见任何食客。 吴方感觉事态不妙,等小心出了店门,看到大街上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天色已黑,满大街居然看不到灯光,只见冷冷清清一道大路,和平时大不相同!待用神细听,暗处传来数不清的呼吸声,看来,这醉仙楼,今天晚上就要变成血肉浮屠! 四人站在门口,看情形不妙,都有些紧张。吴方低声对娴苓说:“苓儿,快把蒂子魔戒拿出来戴上!” 公冶钧良问道:“公三,你对这洛阳可熟?我们向哪个方向逃跑?” “公子,此处距离东门不远,出城之后,直向东北,有一座大山叫覆釜山,地势险峻,方圆百里,以小人的意思,先去哪里躲避为好!”公三赶紧答道。 “好,你头前带路,我们一起冲出去!”钧良说。 “公子,我们四人,不能一齐走,必须分成两组!”公三又说。 “为什么?”三人一起说 按照江湖常识,同伙的武力越高,人越多,实力就越大,尤其是群战的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一致对外,互相照应,突围的胜算最大。 “公子有所不知,这巷战,不怕刀林剑雨,最怕银合金线!”公三说。 吴方不知道这“银合金线”是什么,却听到公冶钧良说:“你是说,他们会用天罗地网?” “是啊,公子高见,这窄巷之中,可以铺下数层银合金网,这种网刀砍不断,一旦被裹住,无论有多大本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啊!”公三说。 三人又简单商量了一下,觉得公三的话有道理。分成两组,一前一后,相隔数十丈,一旦有一组被网困住,另一组就可以从外围杀掉拉网的人,将被困网中的人救出。但是,分组也有坏处,一旦被分隔包围,危险增大,并且极易失散。 吴方说道:“这样,我和苓儿在前探路,公掌柜保护大哥走在后面好了。” 钧良对吴方说:“不,我妹妹要跟在我身边,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着起吗?” 公三也说道:“吴公子,还是咱俩当个先锋,杀开一条血路才好!” 吴方担心娴苓,抬眼看去,美女对他点头说道:“不用管我,你放心,我没事的,关键时候,还有蒂子魔戒!” 四人拿定主意,吴方和公三噌的一下就冲了出来,吴方手持大剑,脚尖一点地面,跳起身形,直奔对面楼顶扑去。身在半空回头去看,那公三轻功也不含糊,紧随身后也跳了起来。 对面楼顶,突然站起一群黑衣人,大约有一百多人,张弓搭箭,向吴方二人射来。吴方把大剑一挥,将射到眼前的弓箭尽数磕飞,猛然发现,这箭尾带着一根细细的丝线,那箭身虽被弹落,但丝线却无声无息地缠了过来。 吴方暗叫不好,这丝线越射越多,很快就会织成一张巨网,如果众人合力一拉,网中的人必定遭殃。他大喝一声:“挡我者死!”,落到房顶刷刷几剑,就将十多个黑衣人劈成肉块。正要再杀,突然想到朵云飞燕的话,不能胡乱杀人,就回身拉住公三,两人又几个跳跃,落到前面的屋顶,又被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 吴方不想多杀人,就护着公三和众人周旋,一边等钧良和娴苓赶上来。那公三轻功不错,但打架不行,手中钢刀没准头,东一刀西一刀地砍不到敌人身上。吴方感觉奇怪,但此时也无法细问,只是替他挡了几剑,又杀了几个对手,见等不到娴苓,又带着公三折了回来。 醉仙居门前,就在吴方和公三刚跳上对面楼顶之后。空旷的大街上忽然多出来一个人,身穿道袍,头戴方巾,面如冠玉,眼露精光,手持一把雪白的抚尘,五缕黑须胸前飘洒,看气势,自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道长何时来的,谁也不知道,仿佛他本来就站在这儿,只是弄了个隐身术,让大家看不到他罢了。 那道士对着醉仙楼说道:“公冶娴苓,贫道和你父亲公冶不凡尚有些交情,素知你公冶家族恪守江湖道义,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故此,屹立江湖数百年,深得武林敬重。十年前,还是你们公冶世家的嗜血剑,诛杀十大魔头,平息了一场武林浩劫。但是,你身怀异术,却不守孝义,滥杀无辜,敛人钱财,已成武林公敌,我龙须子,亦不能偏袒与你,今天,我就要匡扶正义,为民除害了!” 这道士的话尚未说完,就见眼前的醉仙居,从一楼门口处腾的一下燃起一团火焰,火焰点燃了木制的门窗,又飞速向上燃烧,随着秋风,不大一会儿功夫,将整幢醉仙居就烧成了一团火海! 第五十章 跨下之辱 那道士看到醉仙居起火,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公冶贤苓,邪不胜正,这点妖术如何骗得了贫道!”一边说话,一边从身后擎出一个红葫芦,将盖子打开,捻了一个手诀,那葫芦突然射出一股流水,直飞到醉仙居的上方,又慢慢扩散变成一道水幕,将醉仙居严严实实地罩了进去。[.超多好看小说] 几个呼吸过去,熊熊燃烧的大火熄灭,木楼上再无一点火星。那道士收了流水,众人再看,醉仙居竟然完好无损,一点水火的痕迹都没有。众人只知道龙须道人法力高强,岂不知,这一火一水都是幻术,前面的醉仙居着火,是娴苓用蒂子魔戒幻化出来的火焰,后面的水幕,又是龙须道人幻化出来的流水,这水火相斗都是虚幻,真实的醉仙居,其实还是本来的样子,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那道长灭了大火,未见娴苓出来,忙掐指一算,大叫一声:“妖女,哪里走!”回身就向吴方这边冲来。 吴方大吃一惊,正要迎战,听到身后有人喊:“吴方,公三,快往这边跑!” 吴方回头去看,见娴苓和钧良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的屋顶。猜想,大概是待那道士斗法之时,从后窗跳出又绕道过来的。 四人怕被罗网缠住,不敢下到地面,只能踩着房顶直向东北方向急奔,身后,龙须道人带着一帮弟子紧追不舍。 龙须道人边追边喊:“无量天尊,小妖女,贫道精通奇门之数,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劝你束手就擒,或自绝于此,贫道念在你爹的份上,让你死得体面些。你若落到别人手里,移交官府,按朝庭律法,妖女受刑,要先脱光衣服,浇上粪汁,然后架上马车游街十日,最后再凌迟处死!” 龙须道人喊了半天,见前面四人越跑越快,就从怀中摸出两道纸符,吐了几口唾沫,贴到脚底,又捻了一道手诀,陡然加快速度,两腿飞一样地追了上去。 龙须道人追着娴苓上了城墙,又沿着城墙跑到东门,眼看追上,就从怀里摸出一根细绳,喊了一声“着!”那细绳突然就像活了似的,追上娴苓就把她捆了起来,龙须道人将绳子一收,却见细绳透过娴苓的身体飞了回来。眼前的少女被清风一吹,变成一团烟雾四散飞扬,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须道人大喝一声:“妖孽!”又急忙掐指一算,径直跳下城墙,向远处跑去。 公冶娴苓和哥哥跑在后面,龙须道人的喊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害怕,加快脚步向前跑了一段,又拉着哥哥藏好,用蒂子魔戒幻化出一个分身,拐弯向东跑去,那道长果然跟着幻象向东追去了。[]她又拉起哥哥,越过城墙,快步追赶吴方和公三。 吴方和公三跳出城墙,来到野外,见娴苓和钧良没有跟上来,就停在那里等待。他心里着急,就问公三:“公掌柜,你家公子的功夫怎么样?” 公三微微一笑,说道:“吴公子放心,我家公子拳脚剑术算是平常,但真到危机时刻,使展起神虫儿来,那可是天下无敌,连少林寺的弘元方丈也怕得要死呢!” 吴方知道,公三所说的“神虫儿”就是跗骨之蛆。心中暗叫不好,这公冶钧良真要对追杀的人施展起跗骨之蛆,正好落下口实,娴苓的冤屈就更加难以澄清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公三:“你家公子忍性如何?关键时刻,能否顾全大局?” 公三却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吴公子说,我家少主自小任性执拗,好勇斗狠,若把他惹急了,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老爷升天的时候,一再叮嘱他,不要来少林寺讨要嗜血剑,除非生死存亡时刻,不要施展跗骨之蛆,但老爷一走,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吴方听到这里,汗都流下来了,急忙对公三说:“公掌柜,等找到你家公子,我们一定保护好他,千万别让他施展那个‘神虫儿’,这神虫儿一出,苓儿就真成女魔头了!” “吴公子说得极是,小人也是这么想,只是怕公子不听啊!”公三说完这话,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吴方正想再敦促公三,一定要制止公冶钧良的跗骨之蛆,见娴苓二人已从远处跑了过来。他看到美女没事,当然高兴,正想说话,却听娴苓脚步不停地说道:“快跑,妖道在后面!” 四人汇到一起,拼命向前跑,又跑了一段,看前方一片茂密的树林,正想进去休息片刻,突然听到震天的鼓声,无数金盔银甲的兵马,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江湖剑客,最怕兵马围攻,因为那些军士都有铁甲护身,又毫不畏死。虽然高手能透过甲胄杀死敌兵,但搁不住他们人多,又挤得稠密,铁甲盾牌拥到一起向前推进,数万人向中间挤压的力量,极其恐怖。还有那数不清的刀剑长枪,飞石箭雨,都是致命的危险。一旦被官兵围拢,只要是血肉之躯,无论有多大的本领,也只有死路一条! 公三一见官兵,急忙惊慌地喊道:“前面有官兵,快回头跑!” 吴方不知官兵的厉害,但看那号令一致的气势,也感觉到无比的震慑。四人身着轻装,又加上功力都不弱,脚力比马要快许多,将官兵甩开是没问题的,但回头跑了几步,又见远处无数的火把伴随着人喊马嘶向这儿跑来。 四人定住脚步,见四周全是官兵,看来,今天晚上真有大麻烦了!吴方稍加思索,问道:“公掌柜,你对这儿地形可熟,附近有没有大河?” “前面不远就是黄河,吴公子的意思,是想从水路脱身?”公三急忙回答。 钧良一听黄河,立即喝道:“我不下水,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跳水偷生!” 吴方一听,钧良这话不对,这儿不是两军对垒的沙场,再说,跳水也不是偷生。明明怕水,还堂而皇之地为自己辩解,这大舅哥也太要面子了。 娴苓说:“哥,你不用怕,黄河边肯定有船的!” 四人又回过头来,迎着官兵冲去。一边跑,公三一边高声说:“和官兵打架,千万不要停着不动,一旦被他们挤住,就无法脱困了。另外,千万不要走他们头顶,我们尽量贴着地面走,他们穿着盔甲,挨得又密,低头不方便,不容易发现我们!” 吴方听着有道理,但挺担心娴苓,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愿意从这些兵蛋子腿间穿行吗? 第五十一章 刀海枪林 四人冲到官兵阵前,看到成千上万披甲持盾的士兵,吴方就感觉头皮发麻。(.好看的小说)公三硬拉着钧良撞开几排甲盾,钻进官兵腿间消失不见了,吴方担心美女不肯钻军士的裤裆,他又不能硬来,所以紧跟在娴苓身后,穿好天雪蝠衣,手持大剑,作好拼杀的准备。 美女果然不肯苟且钻营,横笛一挑挡开来刀,一拍军士肩膀,那苗条的身形就像燕子一样,贴着人头飞起来。吴方大剑一挥,劈翻几人,也跳起来紧紧跟上,眼见一排排的军士举着无数钢刀斩向娴苓,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美女身形相当灵活,在刀海中左扭右拐,勾攀跳跃,不一会儿就飞出数十丈。 吴方跟在身后,一边挑开身边的钢刀,一边看着眼前仙子般的美女,不由得再次佩服峨眉轻功。但是,他马上发现形势不妙,原来,娴苓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排排的长枪,那些长枪斜指前方,就像茂密的树林一样没有任何空隙。 眼看无数的长矛就要扎到美女身上,吴方见事不好,再不管美女的面子,冲上去一把拉住她的小手,用大剑向下卷开一道漩涡,将无数钢刀连同士兵都劈翻到地上。两个跌到地面上,吴方仍拉着美女小手不放,贴着地面就冲进了军阵。 那些士兵仰头看着上空,却找不到目标,刚才那两个人已不知去向。(.无弹窗广告) 吴方拉着美女,在士兵腿间横冲直撞,也不知道撞断了多少根人腿,不知钻了多少裤裆,一口气径直钻下去,过了许久,终于冲出军阵,又笔直向前跑,甩开追赶的官兵,又拉着娴苓向前跑了盏茶功夫,没看到公三和钧良,却远远看到一条大河横在眼前,正想高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地杵在那里,原来是那个龙须道长! 不知为何,吴方很害怕这个道士,若论武力相搏,他敢和少林方丈一赌输赢,但这玄幻道术,他是一窍不通。回想那晚在坟地和茅山道士打架,他仍然心有余悸。而眼前这位道士,明显比那位茅山道士要厉害许多! 他这才放开美女的手,转头去看公冶娴苓,看到美女满脸通红,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才想到刚才硬拉着她钻裤裆,惹她生气了,但眼前也不是劝解的时候,就说:“苓儿,妖道在前面挡路,怎么办?” 美女远远看了一眼道长,低声说;“还能怎么办,用蒂子魔戒再弄个分身呗。” 趁着夜色,两人趴到地上,娴苓集中心神,用手摸了一下蒂子魔戒,却没有感觉到那种古老神秘的气息,自然也没弄出幻象。她大吃一惊,又摸了几下,然后说:“吴方,坏了,这蒂子魔戒失灵了!” 吴方急忙把美女的手拉到眼前仔细看,见那翡翠依然透亮,但玉中的飞蛾却显得萎靡不振,原本高高挑起的触须,也弯了下去。他想了想,问美女:“苓儿,这泉血蛾是不是饿了,你有多久没喂它了?” “它只是一块玉,干嘛要喂饭吃?”苓儿脸一红,白了吴方一眼。 “苓儿,我和你说过,这黄泉血蛾,必须用女人的经血喂养,每月喂一次,你是不是一直没喂它啊?” “没有,我才不喂呢,要喂你去喂!”美女说。 “我是男人,哪来的经血啊,苓儿,先不说别的,还是逃命要紧,你现在有没有?”吴方着急地说。 “有什么?”美女不解地问。 “经血啊,先将它喂饱,我们才能打败这妖道!” 美女一咬牙,将蒂子魔戒从手指脱下来,扔到地上,说:“给你这个破玩意儿,我公冶娴苓冰清玉洁,宁可死,也不受别人侮辱!” 吴方正在解释,见嫌苓已跳起来,向妖道冲去,一边高喊:“你这妖道,不问青红皂白,冤枉好人,我今天先杀了你再说!” 娴苓的行为,把吴方吓了一大跳,他这才想明白,经血的事小,自己硬拉着美女钻官军的裤裆,让她太难以接受了。但凡大家闺秀,最重名节,将来传扬出去,说公冶小姐钻士兵的裤裆逃得一命,必然成为武林笑谈! 武林中人,笑懦不笑恶,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无论杀多少人,做多少坏事,别人都敬重你,但是,如果你有半点苟且之事,无论偷鸡摸狗还是贪生怕死,都会引来万人唾弃。 吴方一边自责,一边拣起魔戒追赶娴苓,两人一前一后,就来到龙须道长的面前。 龙须道长望了一眼公冶娴苓,说道:“妖女,贫道早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掌心,还不束手就擒!” 吴方抢先喊道:“你这个妖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那你算算,真正的元凶是谁?如果不是公冶娴苓,你岂不是瞎了狗眼吗?” “都!哪来的野小子,贫道早就算过,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这丙辛之年,妖孽就出在西南,正应在公冶世家!贫道的算术,从未出错!你若还有江湖道义,就快点闪开,我捉拿妖女回去交差!” 吴方又喊:“是吗?你算术那么灵,能否算出,那千两黄金在什么地方?你又向何人交差?”吴方感觉这老道算术不是很准确,但还能算准娴苓逃跑的方位,说明也有两下了,突然想知道杨玉在哪里,所以套这老道的话。 果然,这老道品性耿直,不假思索就说:“呵,贫道早就知道,你们把黄金藏在覆釜山茱萸峰,等贫道捉住妖女,就去那里取回黄金物归原主!” 吴方听到这里,心想,这杨玉原来在覆釜山上,我们现在去,不知是吉是凶。他又喊道:“道长,你的算术真准,在下佩服,不过,您还没有回答,您想捉住公冶娴苓,向何人交差?” “野小子,贫道实话告诉你,为了捉拿公冶妖女,江湖中三山五岳三教九流共四十九个派系,已组成歃血同盟,公推少林弘元方丈为盟主,又委托贫道施展无上道术,降妖伏魔,为民除害!你们是逃不掉的,赶快投降还能混个全尸!” 吴方正想对龙须道人说明真相。却听娴苓高声笑道:“哈哈,好大的排场,我公冶娴苓,从未杀过一人,今天却成了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吴方从未听到娴苓大笑,现在突然听到她的笑声,感觉极不正常,忙说:“苓儿……你没事罢?” 娴苓没回答吴方的问话,仍然对着龙须子说:“罢罢罢,我公冶娴苓就破一回戒,今天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张文静秀丽的面容,变得冷若冰霜,又伸手从背后行囊中拉出一把短剑,在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一道耀眼的寒光从剑刃中溢出,将周围一丈见方的草地,照得莹莹如雪! 第五十二章 死不瞑目 龙须道长看到这把剑,吃惊地大叫了一声:“嗜血剑!” 娴苓也不说话,挺剑就刺,那老道一挥拂尘,就和美女战到一起。(.无弹窗广告)吴方站在圈外,心中郁闷,这把剑倒是有点像嗜血剑,但剑身上面没有血眼,为什么这道长说苓儿的剑是嗜血剑?另外,从没见过美女用过剑,一直以为她只会用笛子打人呢! 公冶娴苓的剑术,深得静怡师太的真传,峨眉剑法,轻盈灵活,在近乎优美的剑舞中暗藏着凌厉的杀招。不过,在吴方眼里,这套剑法缺少了夺魂摄魄的杀念,又掺杂了许多没用的花招,不能算绝顶杀手的剑术。 那龙须道长,一开始惧怕嗜血剑,所以小心翼翼的招架了一会儿,后来发现娴苓的短剑并非嗜血剑,就开始挥舞拂尘猛烈反攻。那雪白的拂尘就像一条银龙,带着风雷之雷之声卷向吴方。吴方看到美女吃力,又听到远处传来兵马之声,就喊了一句:“苓儿,不可恋战,我帮你杀了这妖道!” 吴方手举大剑正要冲上去,就听到娴苓高喊:“我不要你管,不用你插手!”他刚一收脚,却见道长左手扔出一条绳子来,那绳子像蛇一样在空中扭动了几下,嗖的一声向美女裹去。 吴方大喊一声:“苓儿,小心!”一边喊话,一边纵身扑向龙须道长。刚欺近老道,就看到道长左手一扬,向吴方扔来一团白雾。吴方以为又是什么幻阵迷雾,等闯进白雾,才发现这白雾居然是生石灰粉,想闭眼已是不及,两眼火辣辣剧痛无比。危机当中,他一闭眼,一咬牙,刷得劈出一剑。太空霹雳剑法,至刚至猛,一剑就是九剑,一剑劈出所向无敌! 吴方手中剑从未落空,一剑劈出就感觉砍进了血肉。但是,他同时听到道长和娴苓发出一声惊叫,吓得立即后退数丈,闭着眼焦急地喊道:“苓儿,你没事罢?苓儿,我刚才伤到你了吗?苓儿,快些说话啊!” 让他无比恐惧的是――没有听到娴苓的回答,却听到远处的官兵越来越近! 他又拼命大喊,仍然听不到娴苓的任何声音,又破口大骂老道,也不见龙须道长的回话。一股绝望的念头开始在心底升起。他把大剑束在背后,蹲下身子,两手颤抖着在地上飞快地摸索,摸着摸着,手指突然碰到了柔软的衣服! 他心惊肉跳,顺着衣服向前摸,居然摸到一条胳膊,再向前摸,却没有摸到肩膀,原来,这是一截断掉的手臂。他又飞快的去摸断肢的手掌,还好,手掌肥厚,指节粗大,不是美女的手。 他两眼仍然剧烈疼痛,想到前方是黄河,应当先去河边清洗双眼,让眼睛恢复视力,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况,官兵越来越近,如果两眼失鸣,再被官兵围住,只有死路一条! 他向前跑了不久,就听到哗哗的流水声,等跑到河边,正想跳水,突然听到两声断喝:“姓吴的,我妹妹哪里去了?”“吴公子,我家小姐呢?” 吴方听到公冶钧良和公三的问话,一时语塞,稍作沉默,不敢隐瞒,说道:“苓儿和龙须道长打斗,我想帮忙,被老道撒出石灰粉迷了眼,我两眼看不见东西,不知道她现在哪儿,你们快去找找!” “姓吴的,这石灰粉即便三流剑客也伤不了,你骗谁呢!是不是你把她丢在军阵中,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是啊,吴公子,这石灰粉是下三滥的人才用的,那龙须道长怎么会用石灰粉呢,再说了,遇到石灰粉,两眼一闭,或者用手一挡就行了,吴公子难道不会闭眼睛吗?” 吴方心说,我哪知道是石灰粉啊,我才从虺洞中钻出来没多久,哪知道江湖上有这么多诡计。但眼前,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他急忙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苓儿不见了,我眼睛看不到东西,我先洗洗想想办法,万一她被妖道捉住,才样才能救她!” “姓吴的,从第一眼,我就看你不是东西!你看我妹妹长得漂亮,又是千金小姐,所以你勾引她。平时你和她眉来眼去我也忍了,但是,当她有危难的时候,你却把她抛下不管了,今天我先杀了你再说!” 公冶钧良一边说话,一边挺着一把军刀向吴方刺来。吴方有苦难言,心中自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向这个大舅哥讲,又想到苓儿生死不明,估计已被那妖道弄走,又想到那妖道说过,会把苓儿脱光衣服,烧上粪汁游街示众,心中突然像刀绞一样的痛。一时愣在那里,听到钢刀刺来,居然没有想到躲闪。 吴方只听到公三喊了一声:“公子,不要杀他!”然后就感觉一把尖刀直刺胸口,身体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一下落进了黄河之中。 …… 下游十里,黄河拐了一个大弯,水流变缓。一条破船上,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正坐在船头,举着一个长长的竹竿伸到江心,竹竿的尽头挑着一个昏暗的灯笼。 那老汉瘦骨嶙峋,光秃的脑袋上长着稀疏的白发,黝黑的挖苦脸上布满皱纹,双眼迷离呆滞,呆呆地看着江面。他身旁的小孩瘦得皮包骨头,一双大眼下,牙齿向前突起,蜷着麻杆一样的胳膊腿儿,挨着老人蹲在船头上。 “爷爷,快看,那儿又漂来一个!”小孩突然站起来,指着江面向喊道。 “好来,今天晚上运气不错,又有银子赚喽!”老人有气无力地说。 从上游漂来一个黑衣人,仰面朝天,四肢僵硬,随着波涛上下起伏。老人伸出一根竹竿,勾住此人拉到船边,祖孙俩一起伸手将他提到了船上。 “娃子,你把灯拉过来,我看看这死尸值多少钱,如果是个少年公子,咱俩就发财喽!” 小孩把伸到河里的灯笼拉近了些,老人低头去看船板上平躺的死尸。 在昏暗的灯光下,老人隐约看到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正想看得更仔细些,突然,那死尸说了一句话,把祖孙俩吓得跳了起来!那死尸说:“遇到我,算你倒霉,我死了是没人替我收尸的!” 小孩嗖的一下钻进船舱,老人也吓得扑通一声跪到船板上,连连磕头:“好汉爷饶命,小老儿穷得要死,才干起这营生,您死啦就死啦罢,这阳世也没啥好留恋的,活着也是受罪,赶快去阴间报个道,没准还早些托生,小老儿这就给您烧些纸钱,您带上,见了大鬼小鬼,打点打点,无论生前做过什么坏事,也不用下油锅,吃火炭……” “唉,你哪里知道,我是死不瞑目啊!”那死尸说。 第五十三章 醍醐粥 吴方身披天雪蝠衣,公冶钧良那一剑,并没有刺伤他。但是,他心中充满了痛苦,比死了都难受。娴苓生死不明,大舅哥又无端发难,那种焦急、无助、冤屈、愁苦,已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任由滔滔的黄河水,将他冲向下游,没想到,被这个捞尸老汉捞起来。祖孙俩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索性装鬼,看这老汉究竟想干什么。 那老头听到吴方说“死不瞑目”,才抬起头来说:“好汉爷,您活着的时候,受过什么冤屈,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妨说给小老儿听听。这愁苦事一说出来,这怨气散啦,这阳世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啦。我儿子死的时候啊,和您一样,那双眼睛啊,瞪得老大老大,就是不闭眼啊!” 这捞尸的老头一边说,一边擦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我对他说‘孩儿啊,你安心走罢,我拼上老命,也会把小孙子抚养成人’你猜怎么着,我这话刚说完,他就把眼睛闭上啦。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没活够,想着这阳世的花花草草,舍不得走啊,等小老儿我死的时候,两眼一闭,那是八头驴也拉不开啦!” 吴方以为自己够苦的了,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自己讲起了伤心事,就问道:“老头儿,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唉,那一年,黄河发了大水,冲跑了好多人,我儿子水性好,就在河里救人,救了好多好多人,最后,他自己被树技扎破了肠子,抬里家里就快断气啦。可怜的孩儿啊,从那以后,我就带着孙子,在这黄河边捞人,活人没捞上几个,死人是天天都有啊!” “老头儿,不会罢,这黄河,天天都有死人?” 老汉去船舱端出个火盆来,把一些纸钱用火石点着,放进火盆里烧起来,一边说:“是啊,大多是跳河轻生的,也有不小心掉到河里的,像好汉爷这样被人杀死又抛到河里的也不少啊!” “老头儿,那些人为什么跳河自杀?”吴方想了想,这老头果然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我是怎么“死”的。 “好汉爷,这人活着啊,一定要找个靠山,一来办事方便,二来,遇到难处的时候,总有个照应。小老儿天天收尸,那些轻生的人,都是无依无靠,孤苦零丁,那尸首放好多天都没人来领,最后,小老儿只好将他们埋啦!” 吴方听到老汉说到“靠山”,突然心机一动。自己落魄到这般田地,正是因为太孤立,太被动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陷进别人圈套里了。 吴方用余光看到,老汉烧完两吊纸钱,就把那火盆端回船舱去了,敢情这老汉穷得纸钱也烧得吝啬。 “好汉爷,您既然已经死啦,无论小老儿和您说什么,您去到阴间,喝完迷魂汤就都不记得啦。纸钱也给你烧啦,您带上钱赶紧走罢,您这尸首,既然没人来领,赶明儿个,我就挖个坑埋啦,保准埋得深深地,不让野狗野狼糟践啦……” 那捞尸的老头,一边说话,一边从船舱出来,等抬眼一看,刚才横在船板上的尸体居然不见了。他吓的浑身一哆嗦,急忙问:“娃子,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个尸体哪去了?” “爷爷,我刚才一眨眼,一眨眼,他就不见了。”那小孩一边抽泣着说。 “我的天,我还以为是新鬼呢,原来是个老鬼呀!”老人喃喃地说。 “爷爷,什么是老鬼?” “人死啦变成鬼,鬼不肯托生,就一直留在阴间,时间长啦,就修出道行来啦,老鬼能跑到阳世,附身到尸体上说话,也能带着尸体走路啦……” …… 洛阳城外东南角,有一片乱坟岗,上万坟冢密布排列,在惨淡的月光下,分外阴森凄凉。 就在乱坟中央,五六十人正聚集在那里,围着一堆篝火喧闹。在人群的中央,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花白胡子参差不齐,正依在坟堆上大口喝着酒。周围的人,和他一样穷困潦倒,衣不遮体,那乌黑的手爪,都拿着乱七八糟的食物塞进嘴里,一边吃喝,一边高声吆喝,有说有笑,有唱有跳,好不热闹。 这时,人群外,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领着一个俊秀文静的少年走进场子,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听那小男孩对着场子中间的老头说:“帮主,这个人要加入我们丐帮!” 中间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盯着那俊秀少年看了几眼,又转头对着周围的人群喊道:“兄弟们,我们洛阳丐帮的帮规是什么来着?”众多乞丐一起喊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房同住,有妻同睡,有酒同喝,有肉同吃!”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几条,不杀好人,不烧民宅,不偷盗,不抢劫,不奸淫!” 老人说完这些,又看向面前的少年:“小子,你都听明白了吗?这些规矩,你能否遵守?” 场中的俊秀少年说:“能!” 捞尸老人的一席话,让吴方茅塞顿开。他明白,单枪匹马,是无法在江湖上立足的,必须依靠一个强大的团队才行。当前形势急迫,他必须掌握足够的信息,必须尽快救出娴苓,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他想到了丐帮。 听野老子说过,中原武林,不受少林寺调遣的门派了了无几,丐帮正是其一。并且,丐帮弟子众多,每座城市都有他们的组织。吴方想请人帮忙,丐帮是最合适不过的门派。 老人看了一眼吴方,把手中一根鸡腿插进土中,趔趄了一下站了起来,对周围的人群又喊道:“弟兄们,老宗祖的规矩不能破,新人加入丐帮怎么着来?” “喝醍醐粥!”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好!”老人从地上摸起一个破碗,将里面的碎肉倒掉,又从地上拣起鸡腿,撕下一小片鸡肉,扔到碗底,然后递给了另一个乞丐。那个乞丐,也将手中的大饼,掰下一小块,放到碗里,再将碗递给第三个人。这只破碗,在众多乞丐中传来传去,每位乞丐都认真地将手中食物弄出一点放进去,那种庄重的神情,仿佛举行一种神圣的典礼。 这只碗在每个乞丐手中转了一圈,等传回老人手里时,碗里已铺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老人又从地上拣起一个葫芦,将碗里倒满了水,再用一根树枝在碗里搅拌许久,只到那些食物变成一团浆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人端着破碗,看着吴方,略带谑戏地说:“小伙子,我们都是吃百家饭的,别怪老乞丐狠心,这是我们丐帮的规矩!新人加入,必须要喝这一碗醍醐粥,你要真心加入我们丐帮,就把这碗粥喝掉,如果没真心,就赶快走罢,别耽误我们喝酒!” 第五十四章 古天翼 在老乞丐将破碗传给第二个人的时候,吴方就明白这醍醐粥是什么了。虽然,他在虺洞中吃过毒果和血虫,出洞后也经常生吃鱼虾,但看到这帮乞丐脏兮兮的黑手,乱七八糟的食物,心中还是出奇的恶心。他没有想到,丐帮的入会仪式是如此离奇古怪! 当老乞丐举着那碗醍醐粥向他问话的时候,在那一刻,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扭头就跑,永远也不再和叫花子打交道!但是,他马上又想到,娴苓已被那老道捉走,现在不知正关在什么地方受审!他知道,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慈悲正义的面孔下,掩藏着炽烈的色欲和恶毒的祸心!想到心爱的美女正在经受非人的折磨,他心如刀绞! 人群出奇地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吴方脸上。老乞丐端着碗,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眼前这少年,长得太帅了,皮肤白净,衣着华贵,哪里像个乞丐?是什么原因,让他想加入丐帮? 正当老乞丐想收回碗的时候,吴方突然向前迈了一步,一字一句地说:“我喝!” 人群,依旧鸦雀无声,吴方慢慢接过破碗,心中说道,吴方啊吴方,别说这是一碗脏兮兮的粥,就算是一碗毒药,你也得喝,因为,你必须尽快了解苓儿在哪里,公冶钧良和公三又在何处,丐帮消息灵通,一定能提供必要的帮助,加入丐帮是唯一的选择! 几十个叫花子,都默不做声地注视着吴方。吴方慢慢端高了碗,放到嘴边,张开大嘴,咕咚咕咚地喝光了稀粥,又伸出手,将碗底的食物扒拉进嘴里,大吃大嚼,转瞬之间,这一碗醍醐粥就见了底。等吴方将空碗高高举起的时候,人群一下沸腾了起来,那种震耳欲聋的喧闹声,让吴方也感觉热血奔流! 只听老乞丐高声喊道:“大家听着,这位小兄弟不嫌咱脏,不嫌咱穷,他就是我们的亲兄弟!我们洛阳丐帮,今天又多了一位兄弟,还是那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人也一齐喊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人群又喧闹了一阵,老帮主阴沉着脸,站在坟头上一眼不发,过了一会儿,大家感觉帮主不对劲,就安静了下来。 老帮主走下坟头,对吴方冷冷地说:“我叫古天翼,说罢,因为何事加入我们洛阳丐帮?” 吴方一听老叫花语气,知道隐瞒不过,就照直说道:“我叫吴方,我朋友昨晚被龙须子抓走,生死不明,我走投无路,急须帮助!” “你是公冶娴苓的什么人?”古天翼厉声说道。 吴方向古天翼一抱拳,问道:“帮主,这么说,你知道公冶娴苓的下落?我是她朋友。(.)” “那妖女,今夜已被龙须道长生擒活捉,既然你是她朋友,想必和她同流合污,坏事做绝,虽然你新入丐帮,但我也不会袒护于你,老叫花要拿你移交官府定罪!” 随着古天翼一挥手,坟场中的叫花子纷纷从地上摸起武器,迅速将吴方团团围了起来。 坟场中剑发弩张,兴奋相当紧张! 吴方镇静地站在场中,毫无惧色,他高声说道:“帮主可知道公孙赫英?” “知道,她是十年前的十大魔头之一,已死于弘了和尚之手!” “帮主可知道,公孙赫英有个女儿叫杨玉?” “十年前,杨玉以才貌双绝,号称江湖十美之一,老叫花虽没见过她,但身在江湖,自然听说过她的名字。” “古帮主可知道,公冶娴苓的生母是谁?” “你是说?公冶妖女的母亲是杨玉?” “正是!杨玉和公冶娴苓外貌几乎一模一样,是她在假冒公冶娴苓,残杀无辜,劫取钱财!” “你胡说!即使母女外貌相似,但杨玉至少有三十五岁以上,公冶妖女不过十六七岁,难道杨玉是神仙?能够青春永驻?即使两人真长得一样,但那跗骨之蛆总不是假的,据老叫花所知,能在一个呼吸间将活人变成白骨的,只有跗骨之蛆!” “帮主,你可知道祁连蠛蠓?那是一种会飞的铁甲飞虫,千万只飞虫,也可以将活人吃成白骨!” “祁连蠛蠓?老叫花真没听说过,不过,据目击者说,事发当场,听到天上有魔鬼咬牙之声,难道,真不是跗骨之蛆?” “帮主明察,跗骨之蛆是由内向外吃尽血肉,吃尽白骨之后,那些蛆虫会四处攀爬,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些飞虫,食尽人肉后飞走,才会不留痕迹!” “照你这么说?洛阳城杀人劫财不是公冶娴苓做的?” “是的,不但洛阳城的血案不是娴苓所做,就连衡山血案,以及秦谷少林血案,都是杨玉所为,和公冶娴苓没有半点联系!但是,少林寺发出武林通辑令,江湖中人,以及不明真相的官府,一直在追杀娴苓,故此,吴方投奔帮主,希望古帮主能伸张正义,帮我救出公冶娴苓!” “吴兄弟,不是老叫花不想帮你,只是,这事相当棘手。据我所知,公冶娴苓被龙须老道捉住后,送到官府,已押解到天牢之中。先不说天牢固若金汤,光说那少林寺,必定在天牢外设有层层埋伏,要救公冶娴苓,势必难比登天!” “帮主,我不需要丐帮兄弟们流血牺牲,只需要帮我打探点消息,另外,替我去购买点装备,要救娴苓,我心中自有妙计!”吴方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 古天翼稍作思考,说道:“好!吴兄弟既然已加入丐帮,也算是份内之事,老叫花对洛阳城里的大事小事都了如指掌,你先说,需要打探什么消息?” “帮主,我想知道洛阳官府方面的事情,其次,我想知道公冶钧良和公三现在何处?” 古天翼立刻派了十多个人,分头去打探公冶钧良的消息。然后又对吴方说:“这洛阳城,属河南行省管辖,行省官衙正设在洛阳,所以,洛阳城重大事情,都由行省平章额尔德大人定夺。据老叫花所知,蒙古人虽然不通文墨,但赏罚分明,铁面无私,比我们汉人官员强之百倍!” 吴方说:“古帮主,照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麻烦您派人帮我买这些东西。”他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地掏出一张纸,用炭笔列出一份清单,连同银票递到古天翼的手中。 “吴兄弟,你要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 第五十五章 七日消魂 古天翼听吴方阐明计策,连连叫好,一边差人等天亮去置办东西,一边和吴方通宵夜谈,介绍起丐帮的历史。(.) 在二十年前,洛阳丐帮只不过是一个分舵,那时候,九州三百八十一个帮主,公推梁果儿为丐帮掌门,统领百万丐帮弟子,成为是天下第一大帮。梁果儿神功盖世,纵横天下,无人敢惹,就连少林寺的和尚,见到叫花子也要躲避三分。 在东周时期,有一位虞公,铸造了一把天子剑,又用帝华苍龙的胆汁,祭炼出剑魂。传说中,谁拥有这把剑,就能四方归心,统摄万民。这把剑,历经齐恒公、楚庄王、秦穆公、吴王夫差、西楚霸王项羽,成就千古霸业之后就销声匿迹。在十年前,传说这把剑又将出世,武林各派为抢夺此剑,互相倾轧,江湖纷争四起。 后来,少林寺的弘了和尚,借了嗜血剑,诛杀了十大魔头,平息了事端。这十大魔头,其中就有梁果儿。 梁果儿死后,丐帮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力量一分散,再也没有昔日的气势。所以,现在丐帮弟子虽多,但在江湖上已经没什么地位。 吴方问道:“古哥哥,嗜血剑有那么厉害吗?” “是啊,江湖中人,无人不怕嗜血剑,那是一把会飞的剑,只要被它盯上,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它都会追上你刺进心脏,把你的血吸干净,变成一具干尸!” “古哥哥,你可知道那嗜血剑现在何处?是和弘了和尚一起失踪了吗?” “十大魔头中,弘了最后杀的人是虞晟轩,有人亲眼看到虞晟轩被嗜血剑一剑穿胸,断无生还之理。不过,那虞晟轩也相当厉害,已是达到半仙阶的人物,要不是渡雷劫,谁也伤不了他。弘了杀虞晟轩之时,被虞晟轩用七彩神莲重伤了头部,是被人抬回少林寺的。据在场的人说,当时,弘了的身边并没有嗜血剑。等他痊愈后,就疯疯傻傻,性情越来越古怪,后来就不知跑哪去了。那把嗜血剑也一直不知去向。” “古哥哥,您了解少林寺的弘元掌门吗?他这人怎么样?” 古天翼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说:“弘了走后,他的师弟弘元做了少林掌门。弘元性格孤僻,很少露面,江湖上了解他的人并不多。我虽然距离少林不远,居然从未见过他。” “有人说少林寺弘元掌门六根不净,贪财好色,您信吗?” “呵呵,吴兄弟,和尚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说这少林寺,一千多年来,有无数僧人在此修行参禅,真正修成正果的,只有雪庭福裕一人而已。成千上万的和尚都和我们凡人一样,喜怒哀乐忧,生老病死痛,一样都不少啊!” …… 第二天清早,洛阳城里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许多人都欢呼雀跃,高兴得像过年似的,因为,从官府里传来消息说――女魔头公冶娴苓,已经逮住了!由于官府一直封锁消息,所以,平民百姓并不知道公冶娴苓是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恶事。但那些达官贵族和商贾富户,心中那个高兴啊,就像死里逃生一样快乐。 洛阳官府门前大街更是热闹,几百个老百姓聚成一团,纷纷争抢着向中间挤,外围还有一些挤不进去的人,使足了劲向里钻。周围的行人不明所以,就拉住一个正向里挤的人问道:“兄弟,里面有什么古怪,都争着看什么?” “古怪大了去了,里面有个人,一会儿变成男人,一会儿变成女人,那女人长得那个俊啊,比醉仙楼上的戏子还美上十分呢!” “是吗?我也挤进去看看!” 行人越聚越多,不大一会儿,就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时隔不久,府门大开,从里面飞快地跑出一队武士,大声哟喝着驱赶人群。人们不甘心的让开一条道,这队官兵径直上前,见中间一个人,头上正蒙着一块黑布站在人群中心。领头的官兵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给我抓起来,带去见平章大人!” 那头蒙黑布的人,将黑布一扯,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少女笑脸。前来抓捕的官兵一呆,那少女笑着说道:“我正想拜见额尔德大人,不用抓我,请头前带路罢。” 官兵簇拥着少女走进了府门,又把府门紧紧地关上。只留下一街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道:“听说昨天刚捉住一个女妖精,刚才这个人,是不是也是妖精啊?”“我看不像,妖精都是晚上出来,哪有大白天上街的?没准啊,这人是个神仙!”“是啊,你看她长得那么漂亮,应该是我们洛阳城里的牡丹仙子!” 官府内,一个房间里,一张书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穿便装的黑脸虬须的大汉,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清秀伟岸的中年道长。这黑脸虬须的大汉正是行省平章额尔德,只听他说道:“吴方,你是说,有两个公冶娴苓,一个是真,一个是假?” “大人,不是有两个公冶娴苓,草民是说,有一个人,长得和公冶娴苓一模一样,她才是罪魁祸首!草民给大人演示的面具,就是想让大人知道,江湖上的事真假难分,请大人明察!”吴方跪在地上,距离额尔德有两丈多远,在他的脖子上,还架着两把雪亮的钢刀,有几个武士正紧张地看守着他。 “你有何证据?你可知道,欺骗本大人是什么后果!”额尔德一拍桌子。 “草民敢用性命担保,请大人宽限十日,我将那真的女魔头抓捕归案!” 那中年道长弯腰俯在额尔德的耳朵上,小声说了几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吴方听力奇好,将他的活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只听他说:“大人,昨晚抓来的公冶娴苓一直没招供,拒龙须子所说的细节,尚有许多疑点,不如就让这个吴方试试,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抢去的黄金。” 额尔德点了点头,小声说:“他要是跑了怎么办?这小子好像也有罪,据龙须子所说,伤他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小子!” 中年道长又小声说:“不怕,我有七日消魂散,老爷让他七日内捉人归案就行了。” 额尔德听完道长的话,就大声喝道:“吴方,本大人就相信你一次,不过,只能给你七天时间,七日之内,如果你不能把真的公冶娴苓捉捕归案,我就把已经捉到的公冶娴苓按妖女处刑!” 吴方心想,这大人已经糊涂了,已抓到的人才是真的公冶娴苓,我要去捉的人是杨玉。不过,当前也不能多解释了。他说道:“大人,我立下军令状,七日内如抓不到真正的女魔头,甘愿和公冶娴苓一起受刑!” 那中年道长说道:“军令状就不用了,贫道正有一瓶七日消魂散,你把它喝下去,如果七日内不回来,第八天午夜时分,你就会毒发身死!” 那道长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碧绿的小瓶儿来,走到案前,递到吴方的面前。吴方想也没想,接过小瓶儿,拔开盖子,一仰头就喝了个精光。 额尔德说:“好!你可以走了,如果真抓到女魔头,找回黄金,算你大功一件,如果抓不到,嘿嘿,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第五十六章 骨粉迷香 洛阳城中,随着那些大户人家张灯结彩的庆贺,关于跗骨之蛆的事件快速在平民百姓中蔓延开来,街头巷尾到处都人谈论“你知道吗?有个女妖怪叫公冶娴苓,她只要念句咒语,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堆白骨!”“是啊,张员外家,三十多口人,都被那妖女吸干了血,全变成白骨了呢!”“我还听说,她不但吃人肉,喝人血,还喜欢黄金,专门去那些富户家里索要黄金,如果不给她,她就会吃人!”“是啊,我听说那些家有金银的富人,吓得七八天都睡不着觉了呢!” 时隔不久,又传出一条消息,说洛阳城中的富户,担心女妖精还有余党,金子放在家里不放心,于是将所有的金子登记造册,聚集到一起,送到少林寺保管。(.)现在已凑齐了一万两黄金,准备偷偷送往嵩山。 就在吴方喝下七日消魂散的第三天夜里,守城的官兵正瞪大眼看着城外,突然嗅到一股醉人的花香,那香味消魂蚀骨,令人如痴如醉,正当他们想弄清楚从哪里飘来香味的时候,却感觉天眩地转,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城门悄然打开,两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轮子上缠着软布,悄无声息地驶了出来。时近月底,一丝银钩冷月斜挂在天边,将这夜晚渲染地分外神秘。 一个时辰后,这两辆马车驶近山林,突然,从一座小山顶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你们这帮奸贾恶商,我等你们很久了!” 两辆马车顿时停了下来,马车上有人说话:“有人来劫金子了!大侠们,该到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马车上黑色的罩顶迅速揭开,露出两帮精壮的汉子,他们脸上缠着黑纱,手中紧握着刀剑,坐在刀车上浑如雕塑,一动也不动。 刷刷几声,小山顶上有道人影几个起落跳下来,在距离马车五丈远的地方停下,这人长得如花似玉,却冷若冰霜,正是魔女杨玉。 她得到消息,洛阳城里的富户,要将家藏的黄金偷偷运到少林寺保管。本来,她不想再到洛阳惹事,前几次的抢劫,已让这座城池成为惊弓之鸟,再进城抢劫已不好下手了。 但是,这送上嘴来的肥肉不能不吃,这一万两黄金,要抢多少富户才能凑齐!她看到这两车武士一动不动,心里一惊,但凡武林中人,越是高手,遇事越冷静,战场上那些形如土偶木梗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她估计,这两车高手不简单,弄不好,还是一些会法术的道士!先下手为强,她心里这么想着,伸手就向天空挥舞了几下。(.) 寂静的夜晚,突然传来嚓嚓的金属摩擦声,嘈杂声越来越强,一大片乌云从天下迅速落下,将马车周围十丈见方的地方,全部笼罩了进去。 马车上有人喊:“这是什么鬼东西,大侠们小心了!”然后,那些静止不动的武士,纷纷举起武器,但是,没等他们用武器护住面门,那些恐怖的飞虫就扑到他们身上。 两车武士,几十条壮汉,一时间血肉横飞,他们兀自挣扎了一会儿,就纷纷倒了下去,功夫不大,车上只剩下两堆白骨! “哼,谁想和我作对,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杨玉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又招了招手,那些飞虫又纷纷飞上了高空。然后,她又拍了拍手掌,从矮树从中,跑出十多名少女,将那两辆马车围了起来。 “教主,这几个箱子里,都是黄金!”有名少女喊道。 “教主,这儿有个大铁箱子,我们打不开!”又有几名少女喊到。 “把这些黄金还有那个大铁箱子都搬上山,这儿,一把火烧掉!”杨玉说。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火焰冲天,连同车上雪白的骨架焚烧一空。 第二天清晨,覆釜山茱萸峰,一座宽阔的山洞内。地上横七竖八睡着十多名少女,昨天夜里,她们搬运那些沉重的箱子,实在累坏了。杨玉却睡不着,她在洞中踱来踱去,想着心事。 门口有名放哨的少女回头说道:“教主,我们弄的金子够数了吗,是不是可以回山了?” “嗯,金子差不多够了,只是我还不放心那丫头,不管怎么说,她是因为我才被捉的。” “教主,您的意思,我们要去救她吗?” “茗兰,如果你是我,你会去救她吗?” “教主,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您的亲生女儿,如果我是您,一定会去救她的!” “茗兰,我们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再说,她肯定关在天牢,有官兵严加看守。我们的祁连蠛蠓最多能吃几十个人,如果面对上千人,上万人,我怕非但救不了苓儿,说不定,把你们姐妹都搭进去啊。” “教主,您如果不去救她,那个傻小子更没办法救她,那您的亲生女儿,可就……” “好了,你别说了,真是冤孽,我恨公冶不凡,也恨公冶世家,虽说她是我女儿,但这报应,也是公冶不凡一手造成的!是他夺走了我的青春,是他家的剑杀了我亲娘,是他害得我流离失所,孤苦零丁!公冶不凡,如果你能知道,你们公冶世家已背上千古骂名,你的女儿马上被凌迟处死,你一定后悔得要死!哈哈哈……” “教主,既然您不想救她,就别再想她了,我们收拾收拾,今晚就回山好了。” “嗯,只可惜没找到弘了秃驴,便宜了少林寺。对了,茗兰,你昨天背回来的大铁箱放在哪儿了?你打开了吗?” “没有,那个大铁箱很结实,上面有一道暗锁,不知里面装得是什么。” “你把它搬到门口,我看看能否打开。” “好的。” 一个二尺见方的铁箱子,放在洞口明亮的地方。杨玉和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围着箱子直皱眉头。那铁制的箱子上,有一个深深的锁孔,她俩用树技拨弄了一番,没有将锁弄开。杨玉一着急,说道:“算了,不费劲了,我还是用剑把它劈开得了!” 她退后几步,从背上拔出一把雪亮的短剑,把手一扬,又狠狠地砍下! 那精钢打造的铁箱,一下就被她劈成两半,不过,杨玉瞪着大眼看到,那里面装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团白色的粉末。那些粉末一见到空气,就变成白雾,迅速在洞中扩散。 “不好,是骨粉迷香!” 第五十七章 流星火雨 传说中,骨粉迷香是由千年古尸加蛇胆蜃鳞,研磨万遍方可制成。见风必化,闻之必醉,芬香四溢,如梦如幻,是武林中难得的迷药,也是十分罕见的宝物。光那千年古尸就已十分难找,再加上蛇胆蜃鳞更是无处可寻。 杨玉隐忍多年,江湖经验相当丰富,闻到香味就感觉不好,惊叫一声就从洞口跳了出来。回头望着已被白雾封住的洞口,万分急切地喊道:“茗兰,快把姐妹们叫起来,让她们屏住呼吸向外跑!” 但是,她喊了几声,却没听到茗兰的回应,也没听到其它少女的声音。心下吃惊不少,急忙单手一捂口鼻,又跳进洞中。等她将十二名迷昏的少女,一个一个都提出洞外,摆放到草坡上,才感觉自己脑袋发沉,眼皮发涩,强烈的睡意一波一波地袭来! 她暗叫不好,急忙盘腿趺坐到地上,强打精神运气抵抗。突然,她本能的感觉到,身后有强烈的气息波动,猛然回头,看到吴方身穿一身黑衣,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杨玉厉声喝道:“我当是哪个下三滥暗害我,原来是你这个愣小子!你就不怕老娘喝干你的血,吃光你的肉,让你变成一具骷髅?” 吴方笑嘻嘻地说:“伯母,我这是跟您学的,您做事不择手段,我干嘛一定要做循规蹈矩的老实人?”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把您怎样,不管怎么说,您是我的长辈,我只想把你送到官府,换苓儿出来,她是无辜的,没必要替您去死!” “哈哈,愣小子,没想到你还挺痴情,我还说你没办法救她,没想到你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但是,你不要忘了,虽然我现在没力气杀你,不过,我还有上古圣虫,那些虫子,会把你的血肉吃得一点不剩!” “哈哈,伯母,我正想会会那些祁连蠛蠓,吴方新学一招天地阴阳指,不敢说天下无敌,但也是罕遇敌手!”吴方一边吹牛,一边小心地看向天空。[.超多好看小说] “好,别怪我狠毒,这可是你自找的!” 杨玉吸入了骨粉迷香,虽然吸得不是很多,但也感觉浑身乏力,打架是绝对不行的,她知道已落入圈套,必须尽快脱身才行。她口中默念了一段咒语,心中瞑想着那些飞虫,不一会儿功夫,从树荫下,石缝中,无数铁甲飞虫钻出来,又振动翅膀飞上了高空,在天上形成一片喧嚣的乌云。 吴方看到这些食人铁虫,恨得牙根生痒。他记得野老子是怎样惨死的,也记得静怡师太是如何被逼进深井惨遭毒手的,还记得衡山剑派一千多口人、少林寺几百个和尚、洛阳城一千多口无辜的百姓,都是死于这些飞虫之口! 深秋,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虽然在阴暗的山谷中,已有萧索的凉意,但那一轮炽烈的骄阳,仍然不遗余力地将明亮的光芒照彻四方。那些飞虫,刚飞上天空,被阳光一照,突然,腾的一下燃起火来。千万只飞虫,不一会儿变成了千万只火球,在天上丝丝地燃烧!功夫不大,许多火球就从天空坠落下来,有些落到杨玉身边的地面上,不停地扭曲挣扎! 杨玉大吃一惊,仰头看着天空,疯狂地默念咒语,想让那些飞虫飞回地面,但是,让她极度失望的是――那些飞虫居然失去控制,越来越多的火球从天上掉了下来,带着丝丝的叫声,带着炽热的火焰。她心底冰凉,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的虫儿啊,你们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啊!” 她哭喊了几声,眼看火球越落越多,在她眼前,就像在下一场火雨!她突然极度愤恨地盯着吴方说:“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哈哈,伯母,我对你的虫儿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昨天晚上,它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快说,它们到底吃了什么?这些虫儿百毒不侵,即使昨天晚上,它们吃的血肉有毒,也不会让变成这样!” “伯母,那些血肉没有毒,不过,它们本来就不是血肉!” “不是血肉,那是什么?难道马车上的都是假人?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们变成一堆白骨的!” “伯母,你有没有听说过红磷尸蜡?那是用红磷和白蜡为主要原料,混合在一起的东西。那些白骨,是从坟地里挖出来的,然后用支架把骨头绑好,再将红磷尸蜡一点一点地塑上去,那四十多个人,可是费了我两天两夜的时间哩。那红磷尸蜡,一见阳光就会燃烧,这些飞虫肚子里装满了尸蜡,不着火才怪!” “啊!我这些可怜的虫儿!老娘和你拼了!”杨玉看到天上的火球已全部落下,落到山坡上,又随着秋风点燃了枯草,野火熊熊燃烧起来。她的心,彻底绝望了! 她仍然浑身无力,但还是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将手中短剑指着吴方。她想到,落到今天这个局面,是自己太小看这个愣小子了,这次中原之行,彻底失败了! 吴方却不慌不忙地说:“伯母,我不想和您打架,您先回头看看。” 杨玉听到这话,心下生疑,难道,吴方还带来了厉害的帮手?等回头一看,见十二名如花似玉的少女,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睡得正香,而四周燃起的野火,正在向这片草地蔓延!只怕再有一会儿,那些无情的野火就会扑到她们身上,疯狂夺走她们年轻的生命! 杨玉又回过头来,仰望着蓝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满双颊,声泪俱下地喊道:“苍天哪,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亲眼看到亲生母亲被人一剑穿心!又让我在那雪域高原,忍受十六年的折磨!今天,又让我落到如此下场!可怜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好姐妹,可怜我的女儿,这一切,都完了!你为什么这样折磨我,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伯母,情况没您想得这么糟,您身后的十二名好姐妹不会死,您的亲生女儿也不会死,死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你,你是说,我死,她们就不会死?”杨玉浑身颤抖着说。 “是的,我可以救出你身后的姐妹,也可以救您女儿出狱,只要你死了,她们都会开开心心地生活,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不光她们,还有千千万万江湖儿女,亿万神州百姓,他们都会张灯结彩,欢欣鼓舞的!” 第五十八章 天道公理 杨玉听到这里,突然抬头望着天空,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杨玉活这么大,都不知道我爹是谁,自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今天,这皇天后土,青山碧海,依然容不下我一个小小的女人!” “伯母,天涵万象,海纳百川,并不是世间容不下你,真正容不下的,而是你那颗充满仇恨和私欲的祸心!” 杨玉全身一颤,显然被吴方这句话震动不小。(.)她迷茫地望着远处的天空,过了好久,然后说:“好罢,你把她们救走,我去死!” 吴方看着眼前的女魔头,音容相貌都带着娴苓的影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怜悯。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必须死!他一咬牙,说道:“伯母,得罪了!”随着话音,闪电般地转到杨玉的身后,沿着她的脊椎,十指急弹,将三十二节椎骨打得粉碎,然后手臂一伸,揽住软绵绵的魔女,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高高跳起,将她轻轻放倒在一块巨石上。 杨玉脊背神经已断,脖子以下全无知觉,全身瘫痪已成废人。她目光呆滞,望着空空的蓝天,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下来。 吴方又回到山坡,将那十二名迷睡的少女,一一抱起,跳过火焰,放到背风的火圈之外。(.)然后屏住呼吸钻进山洞,寻找失窃的黄金。昨晚马车上的金子,都是用铁块裹上一层极薄的金箔假冒的,吴方当然不去管它。他找到杨玉在洛阳抢劫的千两黄金,装好箱子背出洞来,用一根绳索紧紧地捆到背上,又跳上巨石,抱起杨玉,飞一般地跑下山去。 …… 第二天,洛阳城内又传出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三天后,官府将公开处决妖女公冶娴苓,据说,妖女长得倾国倾城,妖艳动人。并且,按照朝庭律法,装神弄鬼者,妖言惑众者,要脱光衣服,浇上粪汁,先游街示众,然后凌迟处死! 吴方已经将杨玉交到官府,但官府却说等审理清楚之后,才能释放公冶娴苓,所以,杨玉和公冶娴苓,都被拘押在监狱之中。听说官府要处决娴苓的消息,他立刻火冒三丈,立刻赶往府衙求见额尔德。在一间秘密的小屋里,额尔德召见了吴方。 吴方心急如焚,汗如雨下,拼命忍住心头的怒火,低声问道:“大人,草民历尽千辛万苦,将魔女杨玉捉拿归案,杨女对自己的罪行也供认不讳,足以证明公冶娴苓是无辜的,为什么您还要杀公冶娴苓,这事儿,还有天道公理吗?” 额尔德慢条思理地品着茶,完全不顾吴方的激动。他端着茶碗呷了一小口,才转头看了一眼吴方说:“吴方啊,你说,‘天道’和‘公理’哪个更重要?” 吴方被他问得一愣,倍感糊涂,不知道额尔德往哪儿扯。但大人问话,他不得不回答,就想了想说:“大人,以草民愚见,从大处讲,是‘天道’重要,从小处讲,自然是‘公理’更重要。” 额尔德将茶碗向桌子上一放,面露喜色说道:“好你个吴方,果然是通情达理之人!实不相瞒,杀公冶娴玲,有违天道,但符合公理啊!” 吴方一听,心里更加着急,忙问:“敢问大人,怎么个‘有违天道,符合公理’?” “吴方啊,你可知道,整个洛阳城里的人,甚至你们江湖上,都知道我已捉拿住了妖女公冶娴苓,那魔女杨玉,种种罪行,都打着公冶娴苓的名号,这件事,早已惊动朝庭。杀公冶娴苓,对上对下都是最好的交待,既能震慑邪魔鬼祟,又能安抚百姓民心,正是符合公理之举啊!” “大人,话虽如此,可这朗朗乾坤,善恶分明,您这样宁可颠倒黑白也要息事宁人的做法,就不怕欺君罔上,骂名千古吗?” “都,大胆刁民,竟敢顶撞本官。本官做事在情在理,不用你教训!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也抓进大牢,和公冶娴苓以同犯论罪!” “大人!我想见公冶娴苓一面,另外,草民已捉拿杨玉,找回黄金,为何不给我七日消魂散的解药?”吴方快气炸了肺,这才发现,这些当官的,敢情都不是人啊,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混淆事非,冤枉好人啊! 他真想一剑捅死这个狗官,以解心头之恨,但他又想到,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先见到娴苓以及拿到解药再说。 额尔德想了想,说道:“第一个请求,按大元律法,死囚犯是不准亲人探视的,本官念你有功,又念你情深意重,可以破例答应你,后天晚上,我会安排你和她见上一面。这第二个请求,我无法答应你,一来,这七日消魂散是你自己愿意喝的,二来,我也没说过要给你解药,三来,我也没有解药。再说,据少林寺传来的消息,你杀过不少人,就算中毒死了,也怪不到本官头上!” 吴方原本气得七窍生烟,听完这话,突然想哈哈大笑。心里说,这算什么逻辑?额尔德是没说过给自己解药,但他明明说过,要七天之内回来交差,那意思是给自己解药的,现在却和自己玩这种文字游戏,分明是强词夺理! 吴方再一次深刻领教了为官之道。敢情这些当官的,比少林寺的方丈还可怕。少林寺虽然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至少有理由让你感觉到它的可恨,但这些朝庭官员,却更像一位超然物外的旁观者,他给你划个圈圈,让你自己玩自己,直到把自己玩死,还对他感恩戴德! 吴方失魂落魄地离开府衙,回到土地庙。一帮乞丐正坐在庙里等他,见他回来,就七嘴八舌地询问,吴方却像傻了一样,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古天翼挥了挥手,让大伙都散去,破庙里只剩下他和吴方两个人。老乞丐低声说道:“吴兄弟,我猜就这么回事,这狗官为了平息事端,断不可释放公冶娴苓的。你也别想不开,好女人有得是,老叫花相当年,那也是娶了七八个老婆滴,你还年轻,把她忘了罢,以后老哥哥给你找更好的……” 吴方抬起头,瞪着血红的双眼,看了古天翼一眼,说道:“古哥哥,我想退出丐帮!” 古天翼腾的站了起来,又慢慢坐了下来:“吴兄弟,你听老哥哥说,这朝庭命官,咱可杀不得!想当年,丐帮掌门梁果儿神功盖世,八面威风,只因为杀了一个狗官,就被江湖列为魔头,到头来身首异处,暴尸街头,可怜他那些红颜知己,一个一个都哭得柔肠寸断,那个悲惨啊!” “古哥哥,我不想杀狗官,我想杀狗道士!” 第五十九章 上清宫 古天翼一惊,说道:“吴兄弟,那狗官没给你七日消魂散的解药?” “是的,我正想去找那个上清教的道士,逼着他交出解药,又怕这事连累到丐帮,所以才……” “吴兄弟,额尔德身边的道士叫李岚风,他的师父是上清教掌门王铭久大人。(.好看的小说)上清教在达官贵族中弟子众多,就连皇上身边的许多汉官,大多与上清教有关联。这狗道士,你也杀不得呀!” “古哥哥,那你说我咋办?难道,就坐在这儿等死?”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兴许,他能帮上忙。” “是谁?” “等见了面,你自然知道。” 邙山翠云峰,山顶风景秀丽,曲径幽深,一座青砖金瓦的道观坐落在此。吴方跟着古天翼走进院门,见一大殿门额上写着“玄元皇帝”四个大字,又见许多小道士走来走去,才知道这里就是上清宫。 古天翼带着吴方在院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寂静的小院门前,轻轻扣响了木门。功夫不大,一位满脸憔悴的独臂道长从屋里走了出来,吴方隔着门缝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位道长竟然是龙须道长!他扭头就想跑,被古天翼一把拽住。正在这时,院门已打开,龙须子也看到了吴方,也是吃惊不小。(.) 古天翼哈哈一笑,说道:“两位不打不相识,我给你们引见引见!” 吴方看见龙须子没了左臂,知道是那天夜里被自己所伤,心中惊魂未定,哪里敢走进院门。没想到龙须子坦然说道:“你就是少侠吴方罢,来来来,快请屋里坐,你不来,我正想去找你呢!” 吴方心说,他想要报这一剑之仇,躲是躲不掉的,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罢,他若真想伤我,我先把他劈成八块再说。想到这里,他跟着老叫花就进了屋,又挨着他坐在身后,小心戒备着龙须子。 龙须子喊来一个道童去沏茶,忽然对着吴方深施一礼。这下,让吴方大感意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那道长口中说道:“吴少侠,贫道愚昧顽鲁,行事草率,误捉了公冶小姐,又打伤了少侠,心中惭愧,请受贫道一拜!” 吴方心想,你何曾打伤我,是我砍下你的胳膊才对,突然又想起石灰粉的事来。他心中胡思乱想,却不知道如何来接话头,只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言语。 龙须子见吴方不说话,又深施一礼道:“少侠独闯茱萸峰,杀妖虫,捉魔女,英雄义举已传遍江湖,贫道佩服之至啊!” 吴方一听,敢情自己活捉杨玉的事,江湖上都知道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杀公冶娴苓?他想了想说道:“龙须道长不必客气,晚生那晚误伤了您,还请您……”他本想说“多包涵”,但又想到,被人砍掉一条胳膊,这能“包涵”得了吗? 龙须子却说:“那晚的事,都是贫道的错,当时,我正全力捉拿公冶小姐,见少侠挺剑而来,少侠剑法出神,奇快无比,我自知无法躲避,故此……伤了少侠眼睛,我的这条手臂,正巧撞到少侠剑刃上了。” 吴方听他说得极谦虚,极委婉,心中大感舒服,不由的暗暗佩服这位耿直明理的道长来。 古天翼见两人和解,心中高兴,忙岔开话题说:“牛鼻子,我们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化解矛盾的,你可知道七日消魂散?” “知道,我还知道吴少侠诚实守信,为了及时捕捉魔女,追回黄金,在平章大人面前,喝光一瓶七日消魂散!” “可是,额尔德背信弃义,并没有给我解药!”吴方满脸气愤地说道。 “哦?据我所知,蒙古人虽然粗鲁,却十分守信,额尔德大人还算清正廉明,不至于此啊!”龙须子说。 “牛鼻子,赶快想想办法,怎么弄到解药救救吴兄弟,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古天翼对着龙须子直嚷嚷。 “少侠请伸过手来!”龙须子对吴方说。 吴方听到龙须子要他的手,自然是想号脉,突然又想到,我手臂上关穴众多,他不会借此机会痛下杀手罢!但是,如果不敢伸手,会有失坦诚,显得极其龌龊,故此,他稍作犹豫,还是把手递给了道长。 道长捏着吴方的手腕,寻思良久,先是一喜,又是一忧,最后,居然叹了一口气,放开吴方的手臂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这七日消魂散,本来就没有解药!” 吴方大吃一惊说道:“怪不得他们不给我解药,原来这七日消魂散无药可解!早知如此,我干嘛要喝!对了,不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 “少侠,以贫道猜测,在当时那种情形,即使知道没有解药,你也会喝的。七日消魂散,系上清教独门毒药,暗含天罡七煞之数,除非修成不死金身,怕是神仙难救啊!”龙须子愁眉不展地说道。 …… 吴方和古天翼离开邙山,一路上听古天翼介绍说,龙须子其实是个散修的道长,品行端正,行侠仗义,这上清宫,只是他临时客居的地方。龙须子道术、医术都出神入化,连他都无法化解这七日消魂散,看来,这事真严重了。吴方一脸哀伤郁闷,回到土地庙不停地喝酒。那些叫花子知道这事后,也非常难过,他们尽量弄些酒内回来,陪吴方喝酒解闷。 处决妖女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一,头天晚上,大街就人头攒动,到处喜气洋洋,人们脸上,仰制不住地显露出一股兴奋和急切,仿佛期盼着一场千古绝唱的好戏。几千年来礼教传统已根深蒂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他们何曾见过游街示众的裸体女人?还是据说美艳惊人的女人! 监狱外,一条寂静的小巷中,吴方一个人正焦急地等在这里,他背着行囊和大剑,怀中还暗藏一把短剑。这把短剑本来是杨玉的,吴方活捉杨玉后,见此剑锋利无比,就收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看到两乘黑昵小轿姗姗走近。轿子一落,前面小轿帘门开启,钻出一个虬须大汉,原来是额尔德。吴方上前行了个礼,听额尔德说道:“吴方,你要见得人,在后面轿子中,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在此打扰你了……” 没等额尔德把话说完,吴方已经跑到另一个小轿前面,站在轿前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四个轿夫急忙跑开,等额尔德上了轿,汇同前面的轿夫一起抬着额尔德的小轿慢慢远去了。寂静的小巷中,只留下一乘孤独的小轿和一个孤零零的吴方。 吴方自有万语千言,但对这乘神秘的小轿,仍然心存戒备。他拔出剑,慢慢挑开门帘,随着那帘缝越开越大,他猛然看到,轿子里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没等他张嘴喝问,就听轿子里面传来惊喜的声音:“吴方,苓儿终于等到你了!” 第六十章 杨玉之死 吴方听到娴苓的声音,万分激动,急忙说:“苓儿,是你吗?你在哪儿?” 吴方看到轿帘一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轿子里面慢慢钻了出来,只不过,令他十分不解的是――那清秀俏丽的脑袋上,长满了雪白的头发,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看了吴方一眼,咬了咬嘴唇,带着无限激动的神情说道:“吴方,我就是你的苓儿,我知道你很易外,但是,真的是我!” 在吴方目瞪口呆之下,娴苓将最近发生的经历娓娓道来。原来,那天晚上,她和龙须子正在打斗,老道擎出混天索来拿她,她本来不惧那根绳子,但看到吴方被石灰粉打到面门,她一分心,被混天索套了个正着,与此同时,她也看到吴方砍下了老道的左臂。 她正想挣脱绳索,却被老道封住穴道,浑身不能动弹。老道把她夹在腋下,悄悄溜走。当夜,她被押进大牢。第二天,说要审讯,行到半路却又被押了回来。 直到第五天晚上,才被额尔德大人在一间密室暗中提审。也没动刑,只是让她详细说明了种种经历,又问了许多跗骨之蛆的事。最后,额尔德告诉她,杨玉已被捉住,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本来,可以将公冶娴苓无罪释放,但是,世人已“谈蛆色变”。为了平息民愤,只能以“公冶娴苓”的名义斩杀杨玉。如果她想出狱,就必须答应两件事,一是:从此隐姓埋名,不准再回公冶山庄,也不准再用公冶娴苓的名字。二是:让上清教的道士作法,将她体内的跗骨之蛆逼出体外。 说到这里,娴苓哭泣着说:“在监狱中,我想了好多,我不想死,也不想被困在狱中一辈子。如果能解脱跗骨之蛆的蛊咒,我也不想再做公冶小姐了。更重要的是,我想念你,想和你天长地久地在一起!所以就答应了。” 吴方着急地说:“后来呢?怎么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娴苓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上清道士,组成了一个幻阵,在幻阵中,我感觉自己迅速衰老,我体内的跗骨之蛆和我心神相连,它以为我快要老死了,就从我百会穴钻出来,被那些道士当场烧死了。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真得变老了,当时直想自杀。后来一个叫李岚风的道长告诉我说,在阴阳水泉之中,生活着一种鱼,叫不老神仙鱼,它可以恢复我的青春容貌。” 吴方又急切地问:“苓儿,你快说,阴阳水泉在哪儿?我一定捉住不老神仙鱼,让你恢复原貌!” “那道长也不知道阴阳水泉在哪里,吴方,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不喜欢我了吗?”娴苓抬起头来,流着眼泪说。 “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继往地喜欢你的!” “吴方!”娴苓这才扑到吴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呜呜大哭起来。 吴方也陪着娴苓哭了一阵,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娴苓说:“苓儿,这么说,明天受刑的不是你?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是的,明天是我娘的死期,我想去送送她。(.好看的小说)”娴苓叹了一口气。 吴方心说,明天不光是杨玉的死期,也是我吴方的死期,但是,他却不敢告诉娴苓,只是心如泣血,那种悲痛和失落,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复杂。 “苓儿,现在没人认得你了,你也改个名字罢。”吴方说。 “方哥,你给我改罢,你看我叫什么名字好?” “你随你母亲的姓,叫杨现玲好不好?” “行,从明天起,我就把公冶世家彻底忘掉。对了,我哥和公三现在哪儿?” “我打听过了,自从那天晚上你被龙须老道捉住,你哥和公三就不知去向,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吴方带着娴苓悄悄离开小巷,也没回土地庙,到了城外找到一间瓜棚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两人又随着人流回到洛阳。 这天是十月初一,正巧是立冬之日,天灰蒙蒙的不见太阳,一大早就刮起了清冷的西风。饶是这样,人们的热情不减,无数官贵商贾、江湖异士、武林门派、以及许多平民百姓,都纷纷拥进城里,将洛阳城大街小巷拥挤得水泄不通。 吴方套上面具,和苓儿一起跳上屋顶,见斩台四周的屋顶上,埋伏着许多上清道士和武林高手,两人也不敢距离太近,就选了一处较高的房顶趴伏起来。 巳时刚过,就听到监狱所在的街面上响起雷鸣般的喧哗声。两人极目去看,见一辆马车上竖着一根木柱,木柱上绑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美女。两队官兵守护着马车,向斩台驶来,周围无数的看客发出惊天动地的喝采声,偶尔也夹杂着悲痛欲绝的哭声和极度愤恨的辱骂声。 人群是如此拥挤,马车行进极其缓慢,为了不耽误刑期,领队的官兵抽出腰刀,不停驱赶着前方的人群。本来计划游街的路线也临时变更,直奔斩台而来。 午时三刻,只听一声炮响,人群才安静下来,只听监斩官念道:“天地正心,圣主贤明,百业兴盛,万民安康。天理昭著之下,有妖女公冶娴苓,肆放毒虫,蛊害平民,兴妖作祟,劫掳金银,数月以来,疯狂嗜杀我大元各处百姓三千六百二十三人,灭绝人性,手段残忍,为历史罕见……为扶正义,为抚顺民,以奏明圣上,将公冶娴苓以凌迟处死……” 民众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纷纷瞪大眼睛看着斩台上丰润光鲜的美女。斩台上,刽子手用一盆清水泼到一丝不挂的杨玉身上,冲干净她身上的灰垢,那妖艳的身姿愈发诱人。 刽子手又举着一把雪亮的剔骨短刀展示给众人,人群又发出轰鸣的叫声。正当他准备将美女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直沉默的杨玉浑身颤抖,身上鼓起无数黄豆大的肉瘤,那些肉瘤又猛然爆裂,在血肉迸飞之中,千万只雪白的肉蛆钻了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惊呼声响彻了天宇! 吴方吃惊的问娴苓:“怎么回事,杨玉身上怎么有跗骨之蛆?” “我想起来了,肯定是我爹给她种上的,还记得我说过,公冶世家的男人,不能娶会武功的女人吗?我爹和杨玉相好,跗骨蛆母会传染到她身上,如果我猜得没错,杨玉体内还有一根跗骨蛆母!” “啊?这么说,杨玉真的会用跗骨蛆母害人?”吴方吃惊地问。 “应该不会,我爹不可能教给她跗骨之蛆的神功心法,杨玉大概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蛆母,再说,即使她知道,也不会使用。”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斩台上的杨玉痛苦地挣扎,鼻孔和眼睛里,不停地钻出雪白的蛆虫,身上皮开肉绽,已无一寸完整的皮肤,无数肉蛆在疯狂嗜咬,几个呼吸之间,就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人群,开始惊恐地四散奔逃,许多人被推倒在地上踏成肉饼! 正当现场一片混乱,只见数名道士从房顶飞跳到斩台上,手持葫芦向杨玉身上喷出烈酒,又一把火点燃了浇满烈酒的血人。 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混乱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众人默默地看着斩台上渐渐烧成灰烬的美女,无不出发唏嘘之声。 天空开始飘落雪花,最初是一片一片的,后来变成一团一团的,慢慢地,将洛阳城覆盖上了一层宁静肃穆的白色。 第六十一章 秋水无痕 吴方和苓儿亲眼目睹了杨玉之死,心中充满了无限伤感。虽然苓儿对杨玉充满仇恨,但是,那种血肉相连的亲情,让她默默地哭了许久。直到吴方买来一只烧鸡,亲自将喷香的鸡肉撕成长条,喂到她嘴里,她心情才好过了一些。 两人吃过饭,又来到郊外的瓜棚,相互依偎着坐在棚下,看到外面的雪花飘飘洒洒,越下越大,瓜棚外面已是一片银白。吴方扭头看着满头银发的苓儿,想着自己死期将至,又想着她所遭受的沧桑境遇,刚送走了母亲,又将和心爱的他生离死别,那种无限感伤,让他难过地流下眼泪来。 苓儿见吴方不说话,扭头来看,见吴方泪流满面,心中一惊,问道:“方哥,从来没见你流过眼泪,你是为苓儿的白发伤心吗?” 吴方不敢告诉她实情,想了想,柔声问道:“苓儿,我想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寻找不老神仙鱼,让你恢复往日的容颜,你去离愁涧等我,行吗?” 苓儿哭着说道:“方哥,你说过,不论生死,我们永远都不分开的,你是不是嫌弃苓儿变丑了,不想要苓儿了?” 吴方想了想,把心一横说道:“苓儿,不是因为你变丑了,而是,你的模样变了,我忽然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了。我还是先找到不老神仙鱼,再去离愁涧找你。” 苓儿听完吴方的话,突然扑到吴方的怀里大哭起来:“方哥哥,你知道……苓儿已无依无靠,形同孤魂野鬼……在苓儿心中,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无论生死,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你可知道,我在监狱中,是多么想你,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 吴方紧紧抱着苓儿,也呜呜哭着说:“苓儿,我也想你,你困在狱中,我在外面度日如年,如果今天被斩的是你,我也一定陪你去死的!” 两人抱着大哭了一场,苓儿轻轻推开吴方,问道:“方哥,你决定了吗?不让苓儿同你一起去?” 吴方用力地点了点头,却见苓儿一伸手,将行囊中的短剑拽了出来,吴方以为她要自杀,正想制止,又看到苓儿把剑柄递到他的手里,一边说:“这是苓儿家传的秋水无痕剑,你带到身边,见到此剑,犹如苓儿。” 吴方看到这把剑非常眼熟,就将杨玉的短剑也取出来,拔出剑鞘放到一起,两把剑居然一模一样!只不过,在两把剑的剑柄上,刻着几个不同的小字。苓儿的剑上刻着“秋水潋滟”,杨玉的剑上刻着“冬雪无痕”。 她俩这才明白,原来,这两把剑,居然是公冶凡和杨玉的定情信物! 吴方拿了秋水剑,将杨玉的无痕剑送给了苓儿,又将身上的银票都塞到苓儿囊中。在他怀中,还贴身藏着那枚珣琪玉镯,本想一起还给苓儿,又想到,如果真变成鬼,这玉镯更有女人味,还是让我也带去坟墓里好了。两人离开瓜棚,迎着风雨走上大路,又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直到大雪将两人几乎盖住,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吴方定在地上,看着眼前苗条瘦长的女人渐渐消失在远方,无边无际的哀伤猛然涌上心头。他突然大喊了一声:“苓儿——”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跑去,遇到一个三叉路口,他冒着风雪沿着一条道追了好久,只到浑身冒出热汗也没有看到苓儿。 那颗柔弱的心,渐渐变得冰冷。 黄河岸边,那个收尸的老头,还静静地蹲在船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奔流不息的黄河,就像睡着了一样。忽然,他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老头儿,人死了真得会变成鬼吗?” 老头一惊,急忙回头去找,只见漫天大雪,却没看到人影,听声音,正是前些天那个老鬼,他急忙说:“好汉爷,您还没走啊,您要是缺钱,小老儿再给您烧几串……” “我问你,你看见过鬼吗?这世上真得有鬼?” “好汉爷,小老儿睡着的时候,经常和鬼打交道,这醒来的时候啊,只看到过一回,那就是好汉爷您哪!” “这就是说,你清醒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鬼?” “好汉爷,阴阳隔世啊,这鬼,本来就是朦胧虚无的东西,有一次啊,有个发财鬼在我的船舱里塞满了钱啊,那些金银珠宝都闪闪发光,把小老儿乐得嘴都合不上啦,可是,等小老儿一睁眼,这船舱里呀,什么都没有,还是穷得要死啦!” “唉,天地悠悠,生死茫茫,人的一生,就像这雪花儿一样,虽然精彩纷呈,但终将化为乌有啊!” “好汉爷,您说这些小老儿不懂,不过,小老儿给自己算过,我今年六十六岁,已经活了两万五千天啦,这日子活一天算一天,我估摸着,再有几千天,就活到头啦。” “老头儿,我准备去股胎了,等我不说话了,你就到岸边一棵大松树下,找到我的尸体,把我挖个坑深深地埋了,挖得坑越深越好。另外,我身上有十两银子,你可以拿去,算是你的工钱,其余的东西,你千万不要动,特别是剑和手镯,你可记住了?” “好汉爷,小老儿这辈子埋的人可多啦,这刚立冬的雪,在地上也存不住,明儿个,太阳一出就化啦,地上的土松着哪,小老儿一定给您挖个丈余深的坑,把您的尸首摆放得妥妥贴贴的,让您睡个好觉。那银子,您带到阴间也花不了,小老儿替您收下,多烧点纸钱给您带上,别的东西,小老儿也不敢要,一定给您收拾好了埋起来。” …… 吴方坐在松树下,和收尸的老头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停了,东方天空渐渐明亮,不一会儿,乌云散去,一颗又大又红的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 吴方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怎么?我没死?那七日消魂散? 他回想起李岚风道长给他喝药水的情形,又回想额尔德和他的对话,再想到龙须子给他号脉时的表情。恍然大悟道:“我的天,敢情我喝的不是什么七日断肠散,只不过是一瓶清水啊!” 第六十二章 黄金万两 额尔德和李岚风让吴方喝的只不过是一瓶清水,但欺骗他说是七日消魂散,当初是为了恐吓吴方在七日内必须捉捕杨玉归案。等捉到杨玉后,少林寺弘元掌门又发来公函,控告吴方杀死弘法长老,要求一并治罪,额尔德认为吴方有功,不想杀他,于是就想到了折衷的办法,不告诉吴方真相,也不给他“解药”,这样做,对少林寺也是一个交待。龙须子通过给吴方号脉,发现吴方体内根本就没有中毒,猜想到这里面定有玄机,就没有当面说破。 吴方想明此事,顿时哭笑不得,首先想到的是追赶苓儿,但通过洛阳去离愁涧的道路,何止千万条。他又跑到洛阳郊外的的三岔路口,只见迷雾重重,白雪茫茫,他实在不知道从哪条路去寻找。情急之下,他突然非常相念那只能掐会算的风神伏翼,如果有神仙姐姐的帮助,他的运气何至如此!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听到上空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哈哈,傻小子,直到现在才想念你的神仙姐姐啊!” 吴方一听,顿时惊喜万分,高声大叫道:“神仙姐姐,你去哪里了?真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赶你走,我想知道苓儿走哪条路去的离愁涧,你会告诉我啊!” “哼,就知道你的苓儿,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想起我吗?” “神仙姐姐,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亲姐姐,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啊!” “哈哈,傻小子,这句话我爱听。不过,我从来都没有离开你啊,你这些天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本来想睡个好觉,可是,你不停地跑来跑去的,害的我不停地在天上飞啊,真累死我了!” 吴方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只金色蝙蝠对自己这么好,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他又高声喊道:“姐姐,你在哪儿?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那只小巧玲珑的小蝙蝠,已乖乖地伏在他的怀中。看到这只亲切又神秘的神兽,吴方轻轻用手抚摸着它的身体,柔声说道:“真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赶你走了。” “哼,有了美女,早就把姐姐忘了。你可知道,这些天,我多担心你,你也太傻了,干嘛非要跟着那个叫公冶娴苓的女人,你要知道,她背着前世的孽债,和她在一起,你会一直倒霉,直到她渡过七重孽缘才会好转。” “神仙姐姐,我已爱上她了,永远也不想和她分开,你快说说,她已经渡过了几重孽缘?她现在又在哪里?” “唉,她要渡过父亡、家灾、师罹、母难、鬼容、弑夫、神屠七次劫难,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你这傻小子,真要陪他走下去?” “啊?现在她正在经历的是鬼容之劫吗?难道是她会越来越丑,直到变得和鬼一样恐怖?另外,弑夫之劫,是说她会亲手杀掉自己的丈夫?”吴方低着头,看着那只乖巧的小蝙蝠,着急地问道。 “她的精元已被跗骨蛆母吃尽,没有精元的滋养,她会越来越瘦,最后皮包骨头,就和骷髅差不多了,这就是鬼容之劫。(.)至于弑夫之劫,以后你才能知道。你只关心她,就不关心我一下?我快一个月没吃饭了,都快饿死了。” “好姐姐,你想吃什么?我去城里给你买去。” “你这傻小子,你老姐只喜欢吃脑松果,你去哪儿买?” 吴方一抓头皮,傻笑说:“我真傻,把这事忘了,可是,上次我遇到朵云飞燕,她告诉我不能胡乱杀人,这脑松果还真不好办,我杀谁好呢?” “傻小子,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到底是谁把你害这么惨?” “好姐姐,你是说少林寺的弘元掌门?他虽然好色一点,但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我杀他合适吗?” “你什么时候有妇人之仁了?你可知道,为官掌权之人,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只要有一分过错,他的手下就能有三分过错,整个团体就会有十分过错。时间久了,整个江湖就成乌烟瘴气了!那弘元方丈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江湖,却不能克己奉公,难道不可杀吗?” “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我还以为,为官之道就是两面周全,顾全大局呢,照你这么说,那额尔德也该杀!” “这段时间真傻得可以了!先不说一瓶清水就把你吓得要死,即使真是一瓶毒药,也毒不死你。还有那个古天翼,表面上侠肝义胆,实际上是个懦弱的老好人。龙须子那老头还行,他才是深明事理之人。你这小子,满脑子只想着女人,什么时候才变得聪明些?” 吴方听到神仙姐姐的教训,冷汗都流了下来,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的确做错了许多事。他说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告诉我怎么做?苓儿现在哪儿?” “傻小子,用你自己的脑袋去想。前面这三条路,你随便走哪条都行,会有人告诉你苓儿的消息。你也别光想着担心苓儿,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罢,有人想要你的命呢。好了,我先睡一会儿,你有事时,我会随时醒来的。” 吴方还想再问,又看到那小蝙蝠已睡着,就又用软布将它包好,装进行囊里。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沿着中间那条大道向前走去。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刚出太阳,雪还没化,路上行人稀少。吴方向前没走多远,就看到路中间站着一名白衣少女,正是杨玉的手下十二名少女之一。 吴方吃了一惊,心中隐隐担忧起苓儿来,那少女冷若冰霜,远远喝道:“姓吴的,你的女友公冶娴苓现在我们手里,要想救她,你要弄到一万两黄金,明年八月十五之前带到祁连山皇姑岭,否则,你就等着替她收尸罢!” 吴方大惊,厉声喝道:“你们敢动她一根寒毛,我把你们这些小丫头都剁成肉酱!不,先废掉武功,然后再送到妓院,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一边喊,一边飞快地向前跑,那少女转身就跑,那速度居然比吴方还快许多。吴方追了一阵,见她越跑越远,只得停了下来。 一万两黄金!去哪儿才能弄到?难道要去抢官府的银库? 他满怀惆怅地向前走了一段,正想着心事,忽然感觉前方有微弱的气息波动,等凝神细看,只见白雪茫茫,却不见人影。 他将背后大剑拽了出来,极力去听,在前方百丈远的雪地里,传来微弱的呼吸声。他感觉奇怪,就提着大剑,小心戒备地走上前去。 突然间,在他身周雪地中,跳出十名白衣白帽的剑客,十把剑,十种不同的方位,分刺吴方身上十处要害! 吴方情急之下,眼露寒光,手中大剑疯狂抖动,身体也飞快地旋转一周。只见血光四溅,将这方圆数丈的白雪,染成一片血红! 吴方站在那里,四周全是碎肉,那些碎肉,还在不停地抽搐。他一纵身,又飞快地向刚才传来呼吸声的地方扑去,雪地上突然蹦出一个人影,也是白衣白帽,没命的向前跑。被吴方从背后赶上,一掌拍到后心,噗的打倒在地。 那人就地一滚,刚想爬起来,被吴方用剑抵住了咽喉,剑上还带着热腾腾的鲜血,顺着剑尖流下来,流到那人的脖子上,染红了他雪白的衣领。 “说,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吴方不说话。吴方一矮身,伸手掏向那人的裤裆,咔的一声,捏碎了一个卵子。 那人痛得张口大叫,浑身不停地颤抖,豆大的冷汗从脸上流了下来。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另一个卵子也捏碎!” “大侠,我是少林寺的和尚,是弘元掌门派来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求大侠给个痛快,不要折磨我!” 第六十三章 杀人利器 吴方不会点穴,只能一掌拍到白衣人的胸口,将他心脏击碎。然后将行囊中的金色蝙蝠搬出来,大声喊道:“姐姐,你快醒醒,我给你准备了脑松果,你快来吃啊!” “呸,你老姐可不吃这种脑松果,这个人的泥丸宫一点神力都没有,这种脑松果是没法吃的,你老姐只吃绝顶高手的松果,最好是半仙阶的高手,傻小子,你可明白了?” “神仙姐姐,什么是神力?难道绝顶高手的脑松果会不一样吗?” “神力,就是超自然的力量,道家称三花朝元,佛家称性海澄空,有神力的脑松果又香又甜,没神力的松果苦涩无比。像此人的脑松果,你老姐是不会吃的,你还是换个厉害点的高手,让老姐吃顿饱饭好了。” “姐姐啊,我想杀弘元,但我打不过他啊,上次,他坐着不动,就把我打得吐血呢!” “你这小子,心里只想着女人,何时好好练功?你老姐送给你的元明离火,你也没好好培育罢?你这样认真做人,是永远也不会成为绝顶高手的,更别说晋升到半仙阶了!” “好姐姐,做人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没心没肺才能成为武林绝顶高手?” “是的,你若想提高境界,就不能有正常人的思维,摒除七情六欲,进入忘我之境,才和那少林寺的弘元同一个层次。你满脑子全是那个女人,武功是永远也不会进步的!” “好姐姐,先不说那弘元,现在苓儿已被那帮女孩捉去西域了,我怎样才能弄到一万两黄金?” “唉,傻小子,我刚才还说你,你为什么这么傻,你用正常人的思维是无法解决这些难题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忘掉那个女人?” “可是,我本来就是正常人啊,你让我没心没肺,没爱没恨,我做不到!” “你杀不了弘元,你老姐我也不想陪你了,你做你的正常人,也弄不到一万两黄金!你想想,你自从走出虺洞,都做了些什么?你想回家,但回不去,你喜欢那女孩,但你却保护不了她。你真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小子,我真不想再理你了!你和那虞晟轩一样,为什么脑袋一直不开窍呢?” 吴方被神仙姐姐一通数落,深思了许久,终于认识到自己心胸中,却实存在懦弱的一面。也许,只有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能彻底摆脱困境。 他想到这里,就对小蝙蝠说道:“神仙姐姐,我听你的,我什么也不想,一心一意练好功夫,先杀了弘元,让姐姐吃顿饱饭。” “傻小子,这就对了,其实,老姐吃饭问题是小,你提高境界是大,你如果一直这样傻,我真担心你和虞晟轩一样,被人一剑穿心呢!” “姐姐,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江湖争战不休,永无宁日?” “这个问题,你自己去领会,等你成为绝顶高手自然会明白的!” …… 覆釜山茱萸峰,以前杨玉藏身的山洞里,吴方正在静坐修练,今天已是第十天了。[.超多好看小说] 这十天来,他一直坐在这里,身体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虽然,有时候他还想苓儿,但一直克制自己,让自己什么也不想。慢慢地,体内那股元明离火迅速增长,温和凝实的气流在奇经八脉中汩汩流淌。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忘我状态,又回想起和弘元拼掌时的情形,慢慢认识到,弘元的无相佛影,反弹回来的一定是他我,如果对方进入忘我状态,那无相佛影就不会产生反噬之力。不过,进入忘我状态,什么也不想的时候,就会同时忘记了杀念。没有杀念,又如何杀得了弘元? 他苦思冥想了许久,突然又有所领悟。传说中的神仙,手中总有几件法器,一件通灵的宝物,通过意念祭炼,就会将主人的意念存储起来,即使主人变成忘我或无我之时,这件法器仍然按照主人原来的意识执行命令。如果有法器在手,那么,既可以化解弘元的无相佛影,又可以用饱含杀念的法器杀掉弘元。 想到这里,他将随身的东西都掏出来,摆放到地上,五音箫剑、秋水剑、白瓷瓶、散碎的银两和软布包裹的金色蝙蝠。这些东西,哪件适合制作法器呢?看到小蝙蝠睡得正香,他微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它小巧的鼻子。 “傻小子,遇到什么难处了?”那虚无缥缈的女声又从空中传来。 “神仙姐姐,我想炼件法器,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哈哈,原来你并不傻,已经领会到半仙阶的窍门了!” “啊?好姐姐,什么是半仙阶?” “修仙得道共分为三个阶段,真我,忘我,无我,你现在还在真我阶段,无论想做什么,都是有意识的,意念越纯粹,武功就越强大。大多数武林高手都在不停的增强意念,期望获得更强的力量,殊不知,意念增加了,执着心也随之增加,渐渐地就有了魔心,变得任性自负或者弑杀成性。忘我之境就是半仙阶,放下执着,将意念封存到法器之中,用法器杀人于无形,而自己却逍遥自在。” “神仙姐姐,这么说,无我状态就是真仙阶吗?” “是的,道家叫真仙阶,佛家叫菩萨法界,到了这个阶段,可以将意念附着于任何东西上,有形之物随时可以成为法器。” “姐姐,菩萨法界之上就是佛界吗?那是一种什么状态?” “真仙阶之上就是真神阶,佛界就是无无我的状态,消灭了无我状态,就是已经没有状态,没有意识,也没有什么法器,性灵已融合到自然万物之中,与天地同呼吸,共存亡。你老姐现在只是神兽阶,相当于真仙阶,不过,兽比人多了许多限制,等我再吃上几千颗脑松果,才能脱离兽身,修成人形。” “神仙姐姐,照这么说,这无无我的状态就和人死了差不多嘛!” “呸,傻小子不要不思进取,如果你现在是真仙阶,可以立刻飞到雪域高原,面对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随手一挥,就能将一块巨石变成黄金,何愁救不出你的女人?” “嗯,好姐姐,我听你的,你告诉我如何祭炼法器,我先杀了弘元,再学点石成金的本事。” “这就对了,你老姐发过誓,只能杀兽,不能杀人,否则会永世不能变成人形,所以,杀人的事就拜托你了。祭炼法器其实不难,你拿着一件东西,将你最强大的意念灌输进去,然后再将它当成身体的一部分,随时随地感觉到它的存在,这样就炼成了。” “好的,我明白了!” …… 吴方伸手拿起了秋水剑,他准备将这件雪亮的短剑,祭炼成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 第六十四章 剑灵世界 十月十五夜晚,鸟栖风静,月凉如水。洛阳城中,一座宽敞的庭院里,古怪离奇的太湖石,光洁如镜的池塘,一枝鹅黄色的腊梅,带着残雪穿插在疏朗的紫竹林中,给初冬的小院,带来别致的情调。 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在石子路上缓缓地散步,不时抬头看着皎洁的圆月长长叹息。 他叫历祥冕,经营丝绸生意,在洛阳商贾中,算是属一属二的富户。他一直过着富庶的生活,自然比穷人多了许多快乐,但一个月前的一夜,家里来了个女妖精,抢走了三百两黄金,并施展妖术,残杀了全家十多口人,仅留下他和六岁的小女儿。 后来,官府破了案,凌迟处死了妖女公冶娴苓,又退回二百五十两黄金,他又娶了个小老婆,照顾六岁的女儿。 今晚,他喝了点酒,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月光下独自散心,一边暗叹人生无常,一边想念他死去的亲人。回想这段时间,噩梦一样的生活,让他开始羡慕那些穷苦人。虽然那些穷人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还有安宁的生活。他虽然家藏万贯,现在却感觉,那些金砖银锭,都是杀人的刀,将他的心生生撕裂。 突然,卧房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将他吓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作为男人,总有些胆量和气力,他飞身跑向卧房,一边高喊:“小云,发生什么事了?”他听到刚才的叫声是他的宝贝女儿――小云的声音。 卧室中一片血泊,墙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鲜血,他新娶的新娘,已变成一堆人肉,还在不停地抽搐。窗下站着一位黑布罩面的黑衣人,正抱着他九岁的女儿小云。小云趴在那人的怀里,一动不动。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快把我女儿放下!”历老板惊慌地大喊。[] “那二百五十两金子呢?赶快交出来,否则……哼!”黑衣人一边说话,一边将一把黑色的长剑虚空劈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哨声。 历老板吓得腿脚发软,连忙跪在地上哭喊:“好汉饶命,金子我给,求您放过我女儿罢,我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只剩这一个女儿了,前几天老婆和儿子刚刚被妖精……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少哆嗦,快拿金子!” “是,是,我就拿,求您千万别伤我女儿!” …… 第二天,行省官衙一间密室中。额尔德正背着手,不停地来回走动,椅子上坐着一位道长,正是李岚风。 “一夜之间,刚发回爱害人的七百两黄金,又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抢走!那黑衣人又连杀了五十二条人命!这五十二具尸体,每人都被砍成十段!这黑衣人剑上还带着哨声!李道长,你说说,这黑衣人会是谁?你们江湖上有没有这号人物?” “大人,您还记得那个吴方吗?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小子还算个英雄,我们用七日消魂散骗他,他也没做出过激的事情来。本官猜想,他一定和那个公冶娴苓退隐江湖了罢?” “大人,据贫道所知,杨玉还有一帮手下,您并没有将她们捉拿归案。听少林寺的人说,前几天,杨玉的手下劫持了公冶娴苓去了西域,逼迫吴方带万两黄金去赎人!” “有这等事?那吴方本是性情之人,他能不顾千难万险救公冶娴苓出狱,可见他对公冶娴苓的一片痴心!如果有人挟持公冶娴苓胁迫于他,逼着他放弃江湖道义,做出杀人劫财之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大人,据贫道所知,吴方正有一把黑色长剑,剑身上有八个小孔,挥舞劈刺时,能发出不同的乐音!” “啊?如此说来,此事真是吴方所为?” “以贫道猜测,此案十之八九就是他干的!” …… 茱萸峰上,吴方正在祭炼秋水剑。(.)他趺坐在地上,右手紧紧握住秋水剑的剑柄,左手轻轻抚在剑身上,闭上双目,静静地冥想,细心感受这把剑微妙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手中传来沧桑古朴的信息,那如歌如泣的坎坷经历,风花雪月的浪漫风情,地老天荒的悠悠岁月,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杀念! 疯狂的厮杀声,敌手的惨叫声,叽里咕噜的咒语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一波又一波的杀念袭来,在他脑海炸开,展现出一幅又一幅恐怖血腥的画面,他胆战心惊,浑身颤抖,不一会儿就感觉天旋地转! 忽然,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平整广袤的大地一望无边,没有山岳,没有江河,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沙砾,漆黑的天幕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血红的太阳。身边有无数金色的气泡随风飘荡,又慢慢破裂,每个破裂的气泡,发出啪啪的脆响。 望着这奇异的风景,他喃喃地说:“我的天,这是什么地方?” “至高无上的主人,请接受我衷心的崇拜!”一个沧桑而雄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方转身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影。 “啊,你是谁?” “我就是秋水剑的灵魂,这里是剑灵世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胡说,一把剑,又不是人,怎么会有灵魂?” “至高无上的主人啊,世间万物,都是有灵魂的,一花一木一世界,即使一颗微尘,也孕含着整个世界的能量,何况我本是一把通灵的宝剑!” 吴方感觉荒唐又好奇,就接着问道:“好罢,你先介绍一下你的来历。” “至高无上的主人,这把剑,是几千年前,一个姓虞的老人,以万年寒铁为本,以不死之火煅烧,以金砂永玉为模,以麒麟之血淬火,历经七七四十九年方铸造成功,又用帝华苍龙的胆汁,祭炼出剑魂,当初叫作天子剑!后来,被一位道人用雷神之锤毁成三段,又过了几百年,又有一位叫公冶轩辕的道人,将三段剑体重新煅造成三把短剑,这三把短剑,一把纯阳,一把纯阴,一把阴阳相融。那把阴阳短剑中,铸进了一条不死之虫的邪灵。” “喂,那把剑,是不是叫嗜血剑?” “至高无上的主人,我是其中的阳剑,我不知道你们管那把阴阳剑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把剑和我俩不一样,它会吸血吃肉,还能驭气飞行,在十多年前就离开我们,失去音讯了。” “喂,你不会飞吗?” “是的,我和阴剑体内都没有邪灵,不会飞。” “可是,我想用你杀人,你如果会飞就好了!” “主人,我本来就是一把杀人的剑,您用手握着剑柄,就可以杀人了!” “晕,这不是费话吗?别的剑,也是这样拿着剑柄杀人的!” “主人,这不一样,您只要握着剑柄,什么也别想,我就能替您杀死对手的!” “啊,你是说,我什么也不想的时候,你可以控制我的身体?” “至高无上的主人,也可以这么说,人心中杂念太多,是极难实现人剑合一的,让我入驻您的神府,就能凝练纯粹的杀念,让您变成真正的杀神,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的!” “好,那我问你,那把阴剑在什么地方?” “主人,那把阴剑尚在沉睡,我感觉不到她的信息,如果她有一天能被唤醒,我就能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既然你能感受到阴剑的灵魂,为什么不能感受到阴阳剑的所在?” “主人,那把阴阳剑,在刚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后来,那剑中的邪灵突破了禁制,脱剑而出,所以就和我失去了任何感应了。” “你是说,那把嗜血剑中的魔虫带着剑灵从剑中跑出来了?” “据我猜测是这样的,主人。” 吴方听到这里,突然感觉很可怕。那九婴赤蝓,本就是不死邪虫,又融合了天子剑的剑灵,估计已蜕变成无形之剑了。这把剑,估计神仙也难以抵挡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么说,你这把剑,已被我唤醒了?” “是的,主人,你可以将一丝意念附着在我身上,我就能保护你,杀掉你的对手。” “那好,我怎样退出你的剑灵世界?” “主人,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去了。” 吴方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又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等大脑恢复了清醒,他睁开两眼,原来刚才做了一个梦,仔细想了想,还能清晰记得梦中的每句话。手中的剑却不再冰冷,剑柄上传来一股血肉相连的亲切感,他心中想到,莫非,这秋水剑灵,已经祭炼成功? 第六十五章 千里魔香 十月二十一,嵩山少林寺,方丈室内,弘元正在召开长老会议。他原本冷漠的脸上,更加严肃,那一张黄脸阴沉地快滴出水来。在他的身前,并排趺坐着九位形态各异的老和尚。 弘了失踪之后,少林“弘”字辈的和尚中,要数弘元和弘法最年轻,但弘元练成无相佛影之后武功最高,所以按尊武轻德的寺规,弘元理所当然做了少林掌门。 他坐在上首,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各位师兄,我本想闹点动静,借以巩固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也让朝庭多拨点银子。没想到那小子如此命大,那狗官不敢杀他,我们派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他现在又疯狂地杀人劫财,在河南江北行省洗劫了八座州县,又开始去中书省抢劫黄金。仅在少林寺周边,就掳掠了三千多两黄金。” 一位肥胖臃肿的老和尚说:“掌门师弟,你能确定这杀人劫财之事,一定是他干的?” 弘元说:“弘果师兄,一个人的外表可以假冒,声音可以模仿,武器也可以仿造,但他的内功剑术,别人是永远无法模仿的。就像师兄已练成的火焰神掌,这普天之下,能达到九重境界的,也唯有师兄您一人而已。如果有人冒充师兄去杀人,即使他用易容术模仿您的相貌,但那火焰掌的手印,他是无法模仿的……” 胖和尚旁边,坐着精瘦干练的老僧弘瑞,他性急如火,抢过话头说道:“师弟说的没错,老衲的旋风金刚指也是天下一绝,百年以来,从未见别人练成此功!” 弘元继续说:“那人使用一种奇特的剑法,一剑刺出,手臂手腕快速抖动,振动剑身产生九道剑光。所以,他只出一剑,对手就会被斩成十段!” “啊,这是什么剑法,有这么厉害!”几个老僧一起惊呼。 “是啊,这几天,我在藏经阁遍查资料,他所用的剑法,是已失传数百年的太空剑法!”弘元说。 “太空剑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弘瑞问。 弘元补充说:“那是一种以空制空的剑术,三百年前,南方蛮夷之地,有个神秘组织叫元明宫,首领叫乌蒙离兀牙,他所用的就是太空剑法。他一把剑几乎杀尽了中原所有顶尖高手,最后被我少林寺雪庭福裕掌门师祖杀死在云雾山脉。” 听到这里,众人都大吃一惊,弘瑞刚才还咄咄逼人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 弘果说:“如此说来,此人必极度对付,不知掌门师弟的无相佛影,能否反噬他的太空剑?” 弘元微微一笑,却不回答。旁边有几位老僧说:“掌门师弟悟性奇高,是自从达摩师祖创世以来,唯一练成无相佛影的高僧。人只要有杀念,就会有反噬,如果没杀念,就无法攻击对手,所以,掌门师弟的无相佛影,才是天下无敌的。” 弘元脸上浮现了一丝得意,又正色道:“现在,两省富户已魂不守舍,民间更是妖言四起,此事已惊动朝庭,皇上大为震怒,已责令河南江北行省平章额尔德大人全力侦破此案,又命上清教和少林寺协助缉拿元凶。各位师兄,按以往惯例,这江湖上的事,一向由少林寺负责。上清教已浸润官场,我怕上清教借助此事染指江湖,让少林脸面蒙羞啊。” “掌门师弟所言甚是,以掌门师弟的意思,如何才能尽快了解此事?”弘果问。 “我请各位师兄前来,正想商讨此事,我虽然能战胜那人,但未必能追得上他,所以,此事若想万全,一方面广发武林贴,邀请五湖四海的同道前来相助,另一方面,我想动用千里魔香!”弘元说。 “千里魔香!”九位长老异口同声地惊呼。 坐在右首一位长眉雪白的老僧叫弘智,是资格最老的长老。他一直闭口不言,听到千里魔香,连他也一声惊叫。其余的老僧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脸上,他缓缓说道:“这千里魔香,可是历代师祖严厉禁止的法器,不到少林生死攸关的时刻,是不能动用的。一旦点燃,生灵涂炭,四方毁灭,百里之内,蚁鼠死绝,为佛家大忌啊。” 弘法依然不慌不忙地说:“诸位师兄,眼前就是少林生死攸关的时刻啊,据我查明,弘法师弟正是死于那人之手。如果我们心怀仁慈,不能一击必杀,必将引来无穷报复。到时候,我怕众位师兄都不是那人对手,少林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啊!” 弘智想了想,又问道:“掌门师弟,不知江湖有没有传来消息?” 弘元沉吟了一下,回答说:“江湖只回了十六个字,‘有舌无齿,无小可大,有军无车,无心可免’。” 众僧都细心捉摸这十六个字,理不出头绪来。弘元见众师兄不说话,就说:“以我的见解,是这样的,‘有舌无齿’,是说那人杀人劫财,引起百姓喧哗,朝野震惊。‘无小可大’则是说,这件事会越闹越大,最后不好收场。‘有军无车’是说那人隐藏在山林中,不能大张旗鼓地动用军队,‘无心可免’是说,可以使用非常手段,譬如这千里魔香,只要将那人杀死,多牺牲一些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 茱萸峰顶,流彩飞霞,云海浮岚,吴方手持秋水剑,站在一块巨石上翩翩起舞,他闭着眼,无心无思,就像睡着了一样,那把短剑带着他的肢体做出一个又一个古怪的动作,就像一位喝醉酒的老人,踉踉跄跄挥舞着手脚。又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笨手笨脚的乱挥着四肢。突然,那把剑带着吴方的手臂,急速前刺,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凌厉一击! 吴方睁眼一看,剑尖上挑着一只细小的蚊蚋,那锋利的剑刃,堪堪刺进蚊蚋的脊背,切断了它的脊索神经。被山风一吹,死蚊子从剑尖上飘落,枭枭地掉到云海里去了。 他屈指一算,自从来到这茱萸峰,已有一个月了,那小蝙蝠一直在洞中睡觉,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贪睡。 突然,吴方感觉脚下剧烈震动,同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地下传来。那平静的云海突然出现了大小不等的漩涡,无数松针从树上簌簌落了下来。 他正在惊疑,见一道金光从洞中飞出,一只金色的小蝙蝠震动双翅,已悬在他的面前。 “不好了,傻小子,你老姐要去阴阳水泉一趟,那里有我养的小鱼,刚才这大地震动,会在岩石中产生裂缝,我担心它们跑了!” “神仙姐姐,你刚才说阴阳水泉,你养的小鱼就是不老神仙鱼吗?” “胡说,你少打那些鱼的主意,那可是你老姐的宝贝!” “好姐姐,苓儿已变成老太婆了,上清教的道士说可以用不老神仙鱼恢复容貌呢,求姐姐给捉一条给我好不?” “傻小子,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有办法让那女孩重新变成美人。不过,你可不要打那些鱼的主意,也不要对外人提起,你记住了吗?” “真的吗?谢谢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对了,你不是会卜算吗?还用亲自去察看?” “那些小鱼雌雄未分,五行不明,不在天衍之术,是算不出来的,好了,我去了!” 金色蝙蝠双翅一振,化作一道金光直冲蓝天,眨眼就不见了。正当吴方略感失落这时,耳边又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对了,傻小子,你最近运气不佳,最好不要下山,老老实实呆在山上,等你老姐回来,切记切记!” 第六十六章 百年杜康 就在金色蝙蝠离开吴方的第三天,吴方突然听到山下传来脚步声。[] 他凝神细听,来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所以脚步很重。他跳到高处,寻声望去,看见两人在悬崖绝壁间纵跳攀爬,直奔茱萸峰而来。一个是虬髯道长,另一个是老叫花子,原来是龙须子和古天翼。 吴方心中郁闷,他俩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又忽然想到,那龙须子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精于卜算,自己的行踪是瞒不住他的。 两人快到山顶时,古天翼对龙须子说:“牛鼻子,咱俩可是说好了,如果吴兄弟不在峰顶,你可要请老叫花喝百年杜康,你可别反悔哦!” 龙须子说:“老叫花,你就放心罢,我龙须子的卜算之术,几时出过差错?” 吴方听见两人说话,心中高兴,这些天他在山上练功,正闲极无聊,见两位到来,自然是喜不自胜,他高声喊道:“古哥哥,你的杜康酒喝不成了,还是让道长把美酒留给我好啦!” 两人听到吴方的喊声,哈哈大笑说道:“吴兄弟,老叫花知道你死不了,没想到你在这儿享福,让你老哥哥好找!”“吴少侠,贫道给你道歉来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飞身几个跳跃,迅速来到峰顶,三人相见,自是无比亲热。 三人席地而坐,客套一番,吴方问龙须子:“道长,方才你说道歉,却为何故?” “吴少侠,前日在上清宫,贫道为你号脉,知道吴少侠并未中毒,但谎称你中了七日消魂散无药可解,让少侠得了个天大的误会,所以特来道歉啊!” 吴方听到这里,想到和苓儿分手,苓儿又被人挟持,都由七日消魂散引起,不由叹了一口气。 古天翼见吴方不高兴,必是回忆那些伤心事,就岔开话题说:“牛鼻子,他断你一臂,你骗他一死,也算公平了,只是这百年杜康酒,你还不拿不出来,咱哥仨痛饮一番!” 龙须子微微一笑,说道:“实不相瞒,贫道真有一坛百年杜康,只不过不在身上。我早安排了一个妙处,不但有百年杜康,还有东坡肉、黄庭鱼、西施豆腐、叫花鸡……” “牛鼻子,你怎不早说,快说在什么地方?吴兄弟,快收拾一下跟老哥哥去解馋!” 吴方这些天在山顶上练功,每日只吃些野果和松籽,正感觉清苦,听说有好酒好肉,肚里的馋虫早被勾了上来。[]龙须子见二人面露馋羡,又笑着说:“下得此山直向南行,在八卦村外,有一处酒馆叫‘无味斋’,老板炒得一手好菜,当真是‘此地遍尝山珍,他处不知肉味’啊!” “牛鼻子,吴兄弟,快走快走,再走晚了,我可饿得走不动啦!”古天翼抱着肚子,故作饥饿状,引来二人捧腹大笑。 三人下了山,直向南行,又走了百十里路,远远看到一片房舍整齐的村庄。村外大路边,一片竹林中,半掩着一处低矮的竹楼,高高的幌子挑着“无味斋”三个大字。 三人上了竹楼,见里面异常干净,桌椅板凳都擦地铮亮,不见酒客也不见小二。龙须子喊了一声:“小虎,客人来了,快上菜!” 竹林中有人应了一声,少顷,楼梯口钻上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他两手端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托盘,托盘上四个大碗,碗里又倒扣着四个小碗。 老叫花忙伸手将四只大碗接过,又飞快地揭开扣碗,喷香的蒸汽顿时溢满了房间,果真是龙须子点的那四道菜。 古天翼顾不得说话,先撕下一块鸡腿塞到嘴里。见桌上无酒,想催促龙须子,但嘴里塞满鸡肉,急得直使眼色。看老叫花的吃相,龙须子和吴方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龙须子笑够了,又喊道:“小虎,将我前几天带来的百年杜康酒抱来!” “好来!”小虎答应一声,片刻之后,就抱出一个拙朴的酒坛,吴方接过来,启开泥封打开盖子,一股醇香甘洌的酒香扑鼻而来,比那叫花鸡香上百倍。 三人一通猛吃猛喝,将这一坛酒喝去大半,老叫花功力最弱,已是大醉,吴方和龙须子也略有醉态。龙须子乘着酒兴,对吴方说道:“今日难得开怀畅饮,贫道久闻少侠剑术通神,今日借着酒兴,能否领教一二?” 吴方酒兴正酣,听到此话,想起自己所创的箫乐剑舞,欣然同意,拔出大剑,来到院中。四周紫竹疏朗,冬梅暗藏,自有一番天然景致。他把箫剑一挥,那剑尖发出一声低低的悲叹,又向斜上一挑,悠然响起一声脆响,这一抑一扬,就在这小小的竹林中荡起了一丝悲欢离合的情愫。 他又一拧剑花,剑如云水连绵不绝,奇异的箫声从剑尖上幽幽响起。他高声唱道:“云淡天高,梅斜竹正,一番冬色两风景,情怀落寞美人吟,百年杜康情思重。” 唱到这里,他忽然听到一声琴响,和着踏莎行的曲调,古雅沧桑的琴声从竹林深处传来。 吴方大为惊奇,没想到这村野之中,还有精通音律之人,他剑舞不停,继续唱道:“古树点苍,秋阳写痛,王屋太岳接天横,九天瑶碧凤飘飘,八埏山海寻无影!” 一曲唱罢,他收剑肃立,凝神细听,直到那琴声奏完,寂然无声之时,才扭头去看。只见竹叶青青,却不见人影。 龙须子拍手赞道:“吴少侠果真是文武全才,这一首踏莎行,让贫道也感觉年轻了几十岁啊!艳儿,还不快出来见见吴少侠!” 老叫花吃多了酒,本来趴在桌子上,听到龙须子叫“艳儿”,他也抬头来看,醉眼朦胧中,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从竹林中款款走出。 只见美女青丝高绾,肤白如雪,一双美目风情万种。行若流水,神如仙子,说不出的高雅娴静。她怀抱古琴,走到吴方面前,深施一礼,细声说道:“小女梁诗艳,拜见吴公子。” 吴方赶忙说道:“姑娘请起。” 美女又走到老叫花面前,又是深施一礼,说道:“艳儿拜见古伯伯。” 古天翼急忙揉了揉醉眼,使劲看了看美女,惊呼道:“你是梁果儿的女儿?你母亲是飞天云鹤罗婧妤?” “正是小女,古伯伯,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老叫花激动万分,赶忙又问:“你母亲可好?你一直和母亲住在云罗山庄吗?” “母亲将我托付给龙须道长,她去西域求佛去了。”美女说。 龙须子打住话题说:“艳儿,你到远处再奏一曲,我们三个先谈点事。” 吴方正走向竹楼,见美女抱着古琴出来,两人走了个对面,美女对吴方莞尔一笑,低头走过,吴方见那笑容极美,不禁呆住。等龙须子喊他,才进门坐下,重新斟满了酒,随着古雅的琴声,三人又开怀畅饮。 喝完一杯,龙须子对吴方说:“少侠,艳儿论才学容貌,比公冶娴苓如何?” 吴方想了想说:“姑娘惊艳四方,自不逊于苓儿。” 龙须子又说:“如果我将艳儿许配给你,少侠从此忘掉公冶娴苓,你意如何?” “啊?这从何说起!道长,我和苓儿生死相许,是不可能分开的,艳姑娘有倾城之色,何愁找不到英雄俊杰?”吴方惊道。 老叫花原本迷醉的双眼,顿时睁开,盯着吴方说:“吴兄弟,你古哥哥就想不明白,这天下美女有得是,为何你非要痴情于那个小妖女呢?” 龙须子也说道:“少侠,艳儿的父亲梁果儿,相当年可是天下第一豪杰。只可惜,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虽有侠肝义胆,盖世神功,最终却身败名裂,留下几对孤儿寡母,孤苦零丁!前车之鉴啊!少侠才艺双绝,正当有为之时,且不说忠君爱国,但至少应为百姓着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千千万万炎黄子女,都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啊!” 吴方听他说得在理,忙一抱拳,说道:“道长所言甚是!吴方牢记在心,不过,我吴方不是薄情之人,今生今世,只爱苓儿一人,为了她,即使奉上自己的头颅也甘心情愿!” “啊?”龙须子和古天翼大吃一惊,两人交换了眼色,脸上忧心忡忡。 沉默片刻之后,龙须子问古天翼道:“老叫花,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七十三岁,常言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看来,我是真活到头喽!”古天翼说。 龙须子一脸哭笑,说道:“我龙须子,今年正好一百二十岁,也是大劫之数啊,莫非,这是天意?” 吴方见二人古怪,自是不解,忙问:“两位哥哥,今天好好地喝酒,怎么老说丧气话?” 龙须子又微微一笑,说道:“好,喝酒!不说别的了,我还藏了一瓶好酒,此时拿出来正好!” 古天翼又伸长脖子说:“牛鼻子,有好酒怎么不早拿出来,老叫花喝得都快吐了!” 龙须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雪白的小瓷瓶,高高举起说道:“我这美酒,有一个名头,叫‘瑶碧琼霖’,据王掌门所述,这可是上清教代代掌门传下来的宝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讨要过来。” 古天翼忙说:“牛鼻子,快点给我,这么小的一瓶,也就够我老叫花一人喝的了!” “唉,酒虽少,但也能同喝,掺到酒碗里就行了。”龙须子一边说,一边将瓶盖打开,三个酒碗各倒进一份,转了一圈,正好将瓶中美酒均分。 老叫花低头去闻,连连赞叹:“好香的酒啊,老叫花从未喝过这么香的酒!” 吴方嗅觉失灵,忙端起酒碗尝了一小口,果然满口溢香,回味无穷。 龙须子端起酒碗,向前一举,说道:“君子一醉解千愁,啸傲江湖美名留,莫问来生魂何系,今世空空当水流!” 琴声戛然而止。 吴方听完此话,心中感叹人生无奈,端起酒碗,一仰脖子将这一碗酒喝了个精光。 老叫花也喝了个底朝天,龙须子稍作沉吟,正要喝酒,突然,竹林中飞射出一根竹枝,径直射向他的酒碗,同时一声娇喝:“别喝!” 事发突然,只见龙须子端着酒碗的右手,中指一翘,那竹枝突然拐了一个大弯,啪的一声插进柱子中。 吴方大吃一惊,回头去看,见梁诗艳一边哭,一边飞快跑来。又回头看龙须子已喝完酒,将酒碗慢慢放到桌子上,老叫花看着龙须子哈哈大笑。 吴方感觉莫名其妙,又扭头看梁诗艳,美女已站在竹楼外,望着龙须子泪如雨下,口中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喝那碗酒,你可以不喝的……” 吴方隐隐感觉不妙,又回头望着一脸微笑的龙须子,低声问道:“道长,这酒怎么了?” 没等龙须子回答,老叫花一张红脸突然变得蜡黄,他勉强笑着说:“吴兄弟,黄泉路上不寂寞,牛鼻子和老叫花都陪着你!” 龙须子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笑容。他慢慢说道:“吴少侠,这瓶酒还有一个名字,叫‘瑶碧鸤酖’!” 第六十七章 八卦村 吴方听到“瑶碧鸤酖”,腾的站了起来,惊呼道:“道长,这是为何?” 龙须子原本红润的脸庞,已变得煞白,但他仍然一脸微笑,却闭口不语。 吴方正焦急地等待龙须子的回话,见他一脸沉默,正要敦促,却听到身后的梁诗艳说话:“吴公子,还是让我来说罢。” 吴方回过头来,见诗艳姑娘依然哭得悲惨,一边哭一边说:“少侠为了心爱的女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杀人劫财,草菅人命,令江湖变色,百姓惶恐,朝野震惊。让诗艳感觉可叹,可悲。可叹的是,普天之下,如公子这样痴情的男人少之又少,在公冶小姐已毁容的情况下,公子仍能一往情深,让诗艳好生羡慕!” 吴方听到这里,感觉这里面有天大的误会,正想辩解,又听诗艳继续说:“可悲的是,公子太傻,为了一万两黄金,不去搜寻古墓宝库,也没有锐意商贾经营,竟然选择了下下之策,在两省之内,疯狂杀人敛财,直到弄出人神共愤,落到今天可悲的下场!” 吴方再也听不下去,高声对诗艳说道:“诗艳姑娘,你不要再说了,我爱娴苓是真,但杀人敛财之事,却不是我做的!” “啊?”龙须道长,梁诗艳,还有一直伏在桌子上的古天翼同时惊呼! 吴方正想解释,突然感觉腹如刀绞,虽然他在虺洞中吃了八年毒果,已是百毒不侵之体,但这瑶碧鸤酖并非凡品,毒性发作起来,犹如万把钢针绞入脏腑,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来。[.超多好看小说] 他急忙将丹田中的元明离火调出,尽力抵御瑶碧鸤酖的毒气,等腹痛稍缓,就慢慢说道:“有人挟持苓儿,逼我用万两黄金交换,此事是真,但到明年八月十五才到期限。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在茱萸峰上练功,今天还是初次下山。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用毒酒害我,简直不可理喻!” “啊?”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吴方继续说道:“我和少林寺结怨,知道那些秃驴千方百计要害我,不过,为何龙须道长和古哥哥一起陪我喝这毒酒?无故搭上两人的性命?” 龙须子面色青紫,冷汗直流,浑身颤抖,想必腹中痛得厉害,他张了张嘴,牙齿打颤,已说不出话来。 梁诗艳说:“道长是感觉愧对公子,如果那天,他说出公子并未中毒,公子就不会和公冶小姐分手,公冶小姐也就不会被人轻易捉住,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其实,欺骗公子的,是额尔德大人和李岚风道长,龙须道长可以不喝这碗酒的。唉!公子已入洛阳丐帮,闹出这么大的事,古伯伯作为丐帮掌门,自然难逃其咎,所以,你们三人就……” 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古天翼浑身巨震,两手猛拍桌子,哇的吐出一口黑血,那张竹木方桌垮塌碎裂,连同酒菜散落一地,老叫花也扑倒在地。 吴方坐在椅子运功抵毒,见古天翼跌倒,想去扶他又不敢妄动。正在犹豫间,听到地上的老叫花低声说:“吴兄弟……你我都是……必死之人……告诉老哥哥……一句实话……你真没有……杀人……劫财?” 吴方咬着牙说:“古哥哥,你先走一步,我吴方随后就到,杀人劫财的事,的确不是我干的,你们都上了秃驴的当了!” 龙须子一阵摇晃,又正襟危坐,慢慢说道:“少侠……我龙须子……本想死得英烈……没想到……愚蠢至此……我害了少侠……来生再报……艳儿……” 梁诗艳急忙答应一声,纵身跳上竹楼,来到龙须子身前,扑通跪了下去。 龙须子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梁诗艳,说道:“我本想……将你许配给……吴少侠……让他放弃……公冶娴苓……带你退隐江湖……结果……原来是天大的误会……你告诉他们实情……不要伤害……吴公子的尸首……为师……先走一步了!” 梁诗艳已泣不成声,龙须子又望着吴方说:“少侠……兄弟……你要恨我……就砍下我的头……解气……” 吴方说:“道长,我想砍下弘元的头,只可惜好像办不到了……” 吴方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龙须子那张惨白的脸上,迅速升起一抹黑气,眨眼之间,就变成猪肝一样的青黑。 梁诗艳已伏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吴方见龙须子已死,心中惊骇。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记得神仙姐姐说过,除非自断心脉,没有人能杀死他的。他闭上双眼,拼命冥想那元明离火,那团温热的焰火已变成炽热,和一团阴冷的黑气在腹中极力对抗。 梁诗艳不敢去碰龙须子的尸体,只趴在地上大哭了一阵,等抬起头来,看到吴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直不见黑气浮上来。心中惊疑,低声问道:“吴公子,你还没死是吗?如果你还能走,就赶快找地方躲起来,或许还能保全尸首。这儿埋伏着十大掌门,百名长老,等他们过来,一定会将你乱刃分尸的!” 吴方朦胧中听到诗艳姑娘的话,睁眼问道:“姑娘……既然要死……留这尸首何用……你快说……弘元那秃驴可在附近?” “是的,我早上还在八卦村看见弘元掌门,少林寺还来了五大长老,五百僧兵……” 诗艳的话未说完,突然发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吴方已消失不见了,远远看到一个背影,正飞快地冲向八卦村,一边跑一边高喊:“弘元秃驴,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 八卦村内,一间古雅精致的厅堂内,团坐着十大掌门。最上首并排坐着上清教掌门王铭久和少林寺掌门弘元。王铭久是一个略显肥胖的道长,看起来有四五十岁,面色红润,黑须飘洒,长眉凤目,神色安祥,虽没有龙须子仙风道骨,但自有十足的沉着静定。 下首坐着青城、泰山、华山、恒山、茅山、九华山、各大掌门以及衡山剑派公羊赐和峨眉剑派奇莲。 奇莲坐在最下首,面色惨白,神情肃穆。众人都知道她和公冶娴苓以及吴方有些渊源,但自从她做了峨眉掌门,大公无私,赏罚分明,将峨眉管理得井井有条,又团结友邦,敬重长辈,俨然一番静怡师太的风范。各大帮派渐渐恢复了对峨眉剑派的信任,所以少林寺的武林贴也发到奇莲的手中。 弘元请奇莲前来,一方面想考验她,另一方面,也想让她亲眼看到吴方对抗少林寺的下场,借此震慑峨眉剑派。 衡山发生血案之时,公羊赐正巧不在山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也逐渐了解了大概。虽然杨玉已被正法,但他仍然对公冶娴苓和吴方怀恨在心,毕竟衡山血案之事,由公冶娴苓引起。 众人坐在这里,都是一脸沉默,有许多掌门干脆闭目打坐。 突然,门外有人跑来,隔着木门低声说道:“报,吴方,古天翼,龙须子,三人已喝下瑶碧鸤酖!” 听到此言,众人各怀心态。王铭久腾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喃喃地说:“龙须子,你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弘元和公羊赐以及大多数掌门都面露喜色。 奇莲听到吴方已喝下瑶碧鸤酖,心中就像刀绞一样剧痛,她真想放声大哭,以宣泄心中无比的痛苦。但是,她知道有人正盯着自己,她弱小的肩膀上,还担负着峨眉众姐妹的命运。她暗暗咬了咬牙,努力忍住眼泪,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不多久,门外又跑来一个人,低声喊道:“报!龙须子和古天翼已死,吴方已冲到村口,正高声辱骂少林掌门!” 第六十八章 生死一念 吴方强忍腹痛站在村口,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他套上天雪蝠衣,又将五音箫剑和秋水剑都抽出来,两手分别紧握剑柄,又恐混战中脱手,又从身上撕下一些布条,将两把剑牢牢绑到手上。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不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人! 八卦村内,十位掌门听说吴方还没死,已冲到村口辱骂弘元,无不大吃一惊,纷纷站了起来。王铭久沉吟片刻,首先说道:“瑶碧鸤酖乃普天下最毒之物,从未听说有化解之法,即使半仙阶的高手也必死无疑。那魔头想必是吃过什么解毒的药物,能缓解一时片刻,我们在此稍等,再过些时间,等毒性扩散,自然就不足为虑了!” 众人一听在理,又纷纷坐回原处。这八卦村形如迷宫,吴方即使闯进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估计他就毒发身亡了,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不过,这九大掌门坐定之后,目光却齐刷刷地看着弘元。毕竟吴方在外面指名道姓骂得是他,再加上,这瑶碧鸤酖由上清教提供,如果吴方真中毒而死,少林寺可以说寸功未立。作为东道主的弘元,脸上可真挂不住了,他刚坐下,又迅速站了起来,双手一合说道:“阿弥陀佛,诸位掌门在此稍候,我先出去看看。我们武林正派,光明磊落,何惧一个毛头小子。” 弘元的这句话,暗中激将九大掌门,那意思是说,我光明磊落,不是缩头乌龟,你们害怕,就在这儿藏着。九大掌门一听这话,也纷纷站起来,跟着弘元向村口走去。奇莲现在的心情已复杂到极点,即想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犹豫中跟着众人向前走去。 吴方在村口已痛得眼前阵阵发黑,那元明离火越来越弱,腹中那团黑气正慢慢扩散。他半躬着身子,将大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形势相当紧迫! 正当他想冲进村中的时候,听到村里传来繁杂的脚步声。蒙眬中,看到几百号人冲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视线已开始模糊,杵着大剑转了一圈,隐约看到前方一群身穿袈裟的和尚,就对着他们高声骂道:“弘元秃驴!你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牲,没有人性的魔鬼!有本事就过来,和你大爷决一死战!” 弘元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等侮辱,一张黄脸都气得发紫,多年参禅修性的涵养也消失殆尽,高喊一声:“阿弥陀佛!你这魔头草菅人命,杀人如麻,今天我就代表武林正派,将你就地正法!” 弘元正想上前,却被一老僧拦住,原来是弘瑞。弘瑞性急如火,见吴方眼神暗淡,呼吸急促,分明已奄奄一息,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自然功力大打折扣。所以,他抢打头阵,一来显示少林寺维护掌门的体面,二来,杀掉吴方就可以名动江湖,功震朝野! 他抢在弘元之前,喊了一声:“方丈,让我先来!”就飞身纵起,直扑吴方。十指微屈,带着丝丝风声,少林旋风指何其凌厉! 吴方听到有人欺近,一咬牙,将右手大剑迎面就刺,九道剑光一下就把来人罩了进去。 弘瑞先前听说太空剑法的厉害,没想到来剑如此之快,只见剑光如电,根本看不清剑在何处,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咔咔一阵脆响,身上袈裟僧衣已被刺破九个窟窿! 少林神功绝不是盖的,金钟罩铁布衫,一身横练坚如铁。吴方的九剑刺到弘瑞身上,居然都弹了回去! 弘瑞见吴方的大剑伤不到自己,心中大喜,挺着衣不遮体的肚子再次欺近,伸出右爪,带着尖锐的风声就抓向吴方头顶! 吴方和弘法曾有一场恶战,知道少林和尚有神功护体,所以心中早有准备。等弘瑞靠近,左手秋水剑阴柔向前一推,那一尺余长的短剑已没入弘瑞的肚脐!同时右手大剑一挥,咔嚓几声,将弘瑞劈成十块碎肉,又抬腿一脚,漫天血肉飞射人群! 现场一片惊呼! 再看少林众僧,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和碎肉,老僧开始念起地藏经超度亡灵,年轻的和尚已浑身颤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弘元方才用袈裟挡住面门,但身上也沾上许多血肉,他原本气得发紫的脸庞,已变得惨白,浩荡的杀气从身上慢慢溢出,身边的人都感觉到森冷的凉气。 弘元一言不发,缓缓走向吴方。 人群完全肃静下来,到最后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吴方杀了弘瑞,体内气血翻腾,那团黑气又扩散了一些,他努力调动所有真气,勉强控制住体内的局势。见一个瘦小枯干的黄脸和尚,慢慢走近,心说,弘元,你终于来了! 他把剑杵到地上,一边暗中调理呼吸,一边小心戒备着弘元。他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弘元双手合十,什么招式也没有,就那样慢慢向前迈着步子,那悠闲的神韵,好似闲庭漫步,赏花拜月,让不明所以的人大为惊奇。了解弘元的人都知道,那是少林最厉害的功夫——无相佛影!如果吴方挺剑刺向弘元,那么,弘元一点事也没有,但吴方却被自己的杀念反噬,丧命在自己的剑下! 吴方看到弘元走来,却感觉不到弘元的任何气息,眼前的弘元,如云似水,如光似雾,虚无缥缈,如神似鬼!那种强烈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由的万分小心。他将强烈的杀念灌输到秋水剑中,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心说,无人无我,无欲无求,孰生孰死,只在一念之间,秋水剑灵,就看你的了! …… 少林寺达摩院,弘智长老正坐在禅房中陷入深思。自从弘元方丈带领五长老去了八卦村,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反复琢磨江湖的十六个字,“有舌无齿,无小可大,有军无车,无心可免”。 他隐隐感觉,这十六字像是一个谜语,只要解开这个谜语,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谜底是什么呢?他手握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军”字,将下半部的车用手盖住,发现“有军无车”应该是个“冖”字;他又在纸上写上一个“免”字,又在这个字上加上一个点,发现“无心可免”原来是个“兔”字;两个字合到一起,居然是个“冤”字! 他大吃一惊,想到“无小可大”其中的“无小”可以忽略,只写上“可大”二字,发现将“大”字放到“可”字上,居然是个“奇”字! 他又飞快的写下一个“舌”字,发现拆开后就是“千古”二字! “千古奇冤”! 原来江湖对此事的态度居然是“千古奇冤”! 弘智高喊道:“明觉!快发信给弘元掌门!赶快停止行动,别杀那人!” …… 第六十九章 千古奇冤 八卦村,现场气氛已冷滞到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弘元和吴方,期待着那生死悠关的一击! 高手对决,都是一击必杀,从来不会拖泥带水,所以,谁也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看的小说)何况,弘元深居浅出,除少林寺的和尚之外,许多人都是头一次见到他。只听说他武功深不可测,已接近半仙阶的瓶颈,一旦突破,那就和弘了和尚一样,修成不死金身,寿享三百年以上。 对于场中的吴方,包括奇莲在内,没有人看好他。虽然他一招就杀死了少林九大长老之一的弘瑞,显示出惊人的实力。但大家暗中认为,他只是运气好,偶然学会了奇绝玄妙的剑术,对付普通高手不在话下,但对于武林顶尖高手的弘元,这貌似惊人的剑法,只不过是花架子而已。更何况,吴方已饮下瑶碧鸤酖,已是必死之人。 弘元依旧缓缓地向前走来,外人看他悠闲自在,但他心中却充满着惊涛骇浪!一方面,他在积蓄苍莽浩荡的杀气,另一方面,对突然对吴方充满恐惧! 他隐隐感觉到,吴方身上存在着许多不合常理的古怪。为什么那瓶瑶碧鸤酖到现在还没有把他药死?为什么他一出世,就牵连到江湖上一桩又一村桩的血案?为什么他武功奇高,却没有半点江湖习气?为什么上次在莪蒿寺,他莫名其妙破了我的无相佛影? 他越想不明白,就越难以静下心来。而无相佛影最基本的心法就是忘我,只有忘掉自己,才能产生与敌相对的反噬虚镜。他心事忡忡,难以入静,只能越走越慢,到最后,在吴方身前一丈处,居然闭上双眼停住脚步。 吴方杵在场中,除了杀人,已没有任何想法。他将杀念输入秋水剑之后,就闭上双眼,和睡着了一样,到后来,就连那刻骨铭心的腹痛都感觉不到了。 弘元和吴方的表现,让场外众人大感易外,见场中两人都闭着眼一动不动,和睡着了一样,他们实在难以理解。如果单看吴方的样子,面无血色,两眼紧闭,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半躬在地上,和毒发身死没什么区别。但弘元气色红润,没受伤也没中毒,为何也闭上眼睛不动了? 好在大家没失望多久,就见弘元动了! 他轻轻向前迈出三小步。看着是轻松小巧的步伐,但实际上却倏然欺近一丈,瞬间就到达吴方身前,如果不是眼睛看到,已感觉不到弘元的任何气息。他微微笑着,向吴方头顶轻轻抚来。让人感觉,那不是杀人,而更像是什么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像是摩顶受戒,或者是醍醐灌顶。 了解少林武功的人都知道,那是少林寺极厉害的大慈大悲手!一旦被他抚上,即使是一砣铁球,也会化为齑粉! 众人又瞪大眼睛看到,吴方原本静止不动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左手一把雪亮的短剑,缓缓向前刺出。 弘元原本抻出去的右手,又慢慢收了回来,面露微笑,两手轻垂,露出胸膛,迎接吴方的短剑。 王铭久以及少林寺的四大长老,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宽松的笑容,他们知道,再一眨眼功夫,就是吴方受剑而死的时候了。 不明所以的看客,却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少林方丈,却放弃抵挡,甘愿受吴方一剑穿心。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吴方那一把短剑,径直扎进弘元的胸口,继续推进,直到从背后露出剑尖! 王铭久和少林寺长老无不大吃一惊,他们甚至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去看这是不是事实! 弘元那一张刚刚还带着优雅微笑的黄脸,已变成赤红扭曲,口中不停地溢出鲜红的血浆,浑身颤抖,睚眦欲裂。过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你……练成了……无心之杀?” 吴方仍然紧闭双眼,没有回答弘元的问话,只是将手中短剑轻轻一拉,雪亮的短剑从弘元体内拔出,弘元瘦小的身体,颓然倒地,两眼翻白,四肢抽搐,伤口血如泉涌! 震惊!绝对的震惊! 八卦村外,所有的人都呆在当场,仿佛都变成了没有知觉的石头。 奇莲用一块僧袍缠住光头,躲在人群中泪如雨下,没人知道她是为弘元痛哭还是为吴方高兴。 正在这时,远处跑来一个和尚,一边跑一边高喊:“方丈!弘智长老破解了江湖那十六个字,吴方是冤枉的,请方丈不要杀他!” 众人都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飞身跑来的和尚。那和尚冲进人群,没看到弘元,就问弘果长老:“长老,方丈呢?弘智长老破解了江湖的十六个字,原来是‘千古奇冤’,让方丈千万不要杀害吴方!” 弘果把两眼一垂,低声说道:“阿弥陀佛,弘元师弟在那里。”随着他的示意,那送信的和尚才注意到人群中央,弘元掌门正躺在地上,面如黄纸,四肢挺直,已然停止了呼吸。 人群依然沉默,寂静无声。大家已经明白,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而这场误会的缔造者,乃是少林寺和上清教!现在,少林寺掌门已死,大家又想到王铭久,但是,人们用眼神找了许久,却始终没看到那老道士,原来,不知何时,他已消消溜走。 场中的吴方,长剑杵在地上,半躬着身体,仍然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和刚才相比,他的脸上已浮现出淡淡的黑气,看来,毒气已开始扩散了! 突然,人群中跳出一个苗条的身影,一边哭喊着向吴方扑去:“吴方!你好冤啊!”众人定神去看,原来是峨眉掌门奇莲。 江湖,是一百多年来绝对的权威。他的话,经过千万次验证,总是一语中的,绝对准确,没有人对他产生半点怀疑。奇莲听说吴方是冤枉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纵身就飞扑上前,她多想紧紧地抱住吴方,亲口告诉他,你是清白的! 但是,让大家再次震惊的事发生了! 吴方仍然紧闭着眼,但他手中的短剑,已刺穿了奇莲的胸膛! 奇莲一声惨叫,紧紧地抱住吴方的肩膀。那张痛苦扭曲的小脸,过了许久又恢复了笑容。她挣扎着把头上的僧袍扯下,露出光滑的小脑袋。附在吴方耳边轻声说:“吴方……你醒醒……我是你的莲儿……” 吴方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眼,先看到那张俊俏动人的娇颜,心中一喜,吃力地说道:“莲儿……没想到……临死……还能……看到你……” 奇莲说:“吴方……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能够……和你……死在……一起……” 吴方感觉哪里不对,突然意识到,自己左手的秋水剑,居然刺进奇莲的胸口。他惊骇无比,语无伦次的说道:“莲儿……这……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害得你……” 奇莲伸手挡住了吴方的嘴巴,静静地看着吴方,说道:“吴方……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人命贱如草……死不足惜……能死在……爱人……的怀里……是几辈子……才修来的……幸福……” 吴方想到和奇莲在峨眉山的幕幕往事,想到奇莲对他的好,禁不住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奇莲……奇莲……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娶你……做老婆……退隐江湖……生一大堆孩子……养一大群……鸡鸭……” 吴方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话。怀里的奇莲慢慢闭上了双眼,那张尚带稚嫩的小脸,依然那么清秀明丽,圣洁恬静。 人群,不忍看到这悲惨的一幕,纷纷走远。少林寺的僧人,将弘元的尸体抬走。场子里,只剩下吴方还紧紧地抱着奇莲的尸体,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话。 过了许久,有个俏丽的姑娘,流着眼泪走近吴方,低声说:“吴少侠,我是诗艳,你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等你死了,我们把你埋到哪里?” 吴方慢慢抬起头,想了想说道:“我……放心不下……苓儿……如果有人能见到她……告诉她……我爱她……下辈子……我一定娶她……做老婆……我娶……两个老婆……还有……奇莲!” 他想了想又说:“奇莲……是峨眉掌门……还是……公事为重……她的尸体……由……峨眉带回……等我死了……麻烦姑娘……把我……扔进黄河……自会有人……给我……收尸……” …… 十一月的黄河,浅滩上已结满了薄冰,河心的滔滔混水,却依然奔腾不息。 在那平缓的拐弯处,收尸的老头依然孤零零的坐在船头。他身上裹着一张破被子,露出被寒风皴裂的脸庞,目光呆滞地望着河水。 一具死尸从上游漂来,老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打捞到船上。擦了擦昏花的老眼仔细看了看,又急忙跪下说道:“好汉爷,您怎么还不走啊,小老儿遇到您三次啦,您死啦就死啦罢,这阳世也没啥好留恋的啦,赶紧去阴间报个道,没准还能投胎去个好人家……” …… 婆娑世界,兜率天内院,弥勒菩萨还在那里讲经,身前诸多弟子中,空着一个座位,突然,一阵气息波动,刚刚消失的青青子又回到座位上。 弥勒问道:“青青子,你现在知道做人有多难了罢?” 青青子把头一低,两眼闪过一丝泪光,说道:“菩萨,我现在知道做人太苦太难,但是,我还不知道做人为什么这么难!” 弥勒微微一笑,说道:“好罢,你现在回去,再去渡过几劫几难,自会有所领悟。” …… 第七十章 凤鸣岐山 八卦村外的大路上,一行僧侣正护送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队伍前面,走着几位形态高古的老僧,手捻禅珠,神色凄然。后面则跟着一群哭丧脸的和尚,有些脸上还挂着泪珠。 突然,天上闪过一道金光,直奔马车而来! 金光像闪电一样快,靠近马车时徒然消失,又飞快从马车中飞出,直射蓝天!有一老僧大喝一声:“妖孽!”随手打出一粒佛珠,射向那道金光。 马车内,弘元的脑袋上多出两个鸡蛋大的血洞,森白的脑*浆正慢慢溢了出来。 弘果长老看到这一幕,连连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罪过啊!” 旁边一位老僧低声问:“弘果师兄,那道金光是何物?” “弘德师弟,以我看来,刚才那道金光乃是风神伏翼!” “风神伏翼?” “传说中,混沌初开,天地交合,凤凰得交合之气,生孔雀和大鹏,孔雀生如来,大鹏生佛顶兀鹫和风神伏翼,佛顶兀鹫以腐肉为食,而风神伏翼,则专以人脑为食。想不到,弘元师弟……唉!” “师兄,今天的事也太古怪了,先是弘元师弟圆寂,然后千里魔香神秘失踪,现在又出现了风神伏翼。我总感觉,这是一场阴谋,莫非那江湖……” “弘德师弟,江湖料事如神,但他却不敢泄露天机。所以,他传给我们谒语已是难得,师弟不要怀疑他。那千里魔香我已经查过,我们少林寺的五百僧兵中,少了一个人,肯定是此人在搬运弘元师弟尸体的时候,偷走了千里魔香!” “师兄,你是说,我们少林寺中有内奸?” “……” 旭日东升,黄河岸边,一个老人佝偻着背,在一大片坟里的边缘,吃力地挖好了一个深坑。他用褴褛的衣襟擦了擦汗,然后说:“好汉爷,您就安心走罢,银子我收下啦,您的剑还有手镯我可一样也没动,都装在您背后的行囊里呢。小老儿这就把您埋进土里。您哪,安心睡个好觉,没准啊,再一睁眼,就变成小娃娃啦……” 老汉一边说话,一边回身找那具死尸。他使劲揉了揉老花眼,却猛然发现,那具尸体又不见了! 老汉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高声叫道:“好汉爷,您怎么又跑啦?您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啊?您这次不走,下一次,没准儿就见不到小老儿啦……” …… 安西路,凤翔州,荒凉的大路上也有一队人马。队伍前半部分都是女兵,后半部分则是男兵,分别簇拥着两辆马车直向西行。前面的马车内,坐着两位白纱罩面的少女,风姿卓绝,窈窕秀颀。 一位少女说:“公主,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那个人?” 另一位少女说:“我们已拿到千里魔香,也借他之手杀了弘元,他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我们害的。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如果就这么死了,我总觉得有点……” “公主,那天山雪莲能把他救活吗?” “他体质非常特殊,喝了瑶碧鸤酖那么长时间,居然还有一丝生机,那天山雪莲,含有一丝混沌之气,正好可以化解瑶碧鸤酖的寒毒,如果他能挺得住,等雪莲在他体内萌种生根,就能活下去。” “可是,都半个月了,他一直都昏迷不醒,我们就这样带他出关吗?” “唉,到前面村庄,找户人家,将他安顿在这儿罢,我们也只能做这些了。是生是死,要看他的造化了。” …… 吴方醒来的时候,睁眼首先看到的是漆黑的屋顶。他躺在一间小茅屋里,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满屋都是炊烟。常年的烟熏,屋顶的瓴草都变成了黑色。墙角的蛛网一层连着一层,一直伸展到地面上。 地上堆满了柴草,有一个蛤蟆嘴泥炉子,正冒着烟烧着火,炉子上有一口漆黑的铁锅,正冒着热气,不知煮着什么东西。[] 炉子前面,有一名少妇,穿着一件破棉袄,正抱着一个婴儿喂奶。她长得还算俊俏,只是面色黝黑,两腮皴裂,头发散乱,衣着破旧,一看就是受苦受穷的农妇。 看到眼前的一幕,吴方感觉很惊奇,这是哪儿呢?难道,自己没死?他在被窝里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回想到八卦村发生的幕幕往事,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烧火的妇女回过头来,看到吴方睁开了眼,惊喜道:“啊,恩公,你终于醒了,这下可好了,那银子我就赚到手了!” 吴方疑惑地问:“大嫂,这是哪儿?什么恩公?什么银子?” “恩公啊,这里是凤翔州西歧山。是这么回事,有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姑娘,他们把你送到我家来,还送来了五十两银子,让我小心侍候您,只要您醒了,那五十两银子他们就不要了。如果侍候不好,您死了,他们还会回来取那些银子,我正愁怎么过冬呢,这下可好了,有了钱,就能买粮食了,您就是我家的大恩人啊……” “大嫂,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吴方心想,“凤鸣歧山”就是说这里罢,那神秘女人又是谁呢? “恩公啊,那姑娘用白纱蒙着脸,我看不清她的相貌,不过,肯定是天仙儿一样的美女。她带着兵呢,我哪敢问名字。对了,她还从你包里拿走了一枚戒指,说是什么白鹅快饿死了,要带回去喂鹅……” 吴方心想,坏了,蒂子魔戒被她拿走了,那可是我送给苓儿的,我又不知她是谁,这可怎么办? 那农妇看吴方心里着急,就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还留下一个香囊,交待说,如果公子醒了,可以拿着香囊找兴宝福的掌柜,自然就能找到她。因为孩他爹叫关兴宝,我儿子叫福娃,所以这‘兴宝福’我记得可牢靠呢……” “大嫂,快拿香囊给我看看!”吴方着急地说。 农妇憨笑着,抱着孩子走过来,从吴方枕头底下摸出一件白绫香囊来。吴方吃力地伸手接住,放在眼前细看,发现这香囊居然和野老子在离愁涧拣到的非常相似,只是那水绿鲤鱼变成了一对蚌壳。他嗅觉失灵,不知道香囊什么味道,不过,据他猜测,八成里面装的就是龙涎荟香。 农妇又拿包袱递给吴方,吴方仔细清点,发现除了蒂子魔戒,其余的东西一样也没少,两把剑也在。他说:“大嫂,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要下山去找人。” 农妇说:“恩公啊,你大病还没好,还是先躺几天,等身子结实了再下床。这几天,我和福娃子一直睡在地上哩!” 吴方抬眼去看,见屋里只有一张床,门后墙角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草,上面还有一件破被子和一些散碎的衣服。他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大嫂,还是你们睡床,我睡地上!”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穿衣服,突然感觉腹如刀绞,无边的疼痛让他冒出豆大的冷汗。 “恩公啊,我就说你病还没好,你还是好好躺着,好好养病,俗说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养些日子,你才能下床……” 吴方闭着眼躺在床上,听农妇絮叨,渐渐明白了她家的状况。原来,她叫张顼芝,原来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后来,喜欢上了穷小子关兴宝。两人不顾亲友反对,私奔上山成了亲,生下了福娃子。两人在房后开荒种地,关兴宝偶尔打猎弄点肉食,日子过得清苦,但难得恩爱。 但好景不长,去年冬天,乡里征兵,许多人为逃兵役都躲了起来,官府为凑人数,就胡乱抓人,将下山赶集的关兴宝抓去充军了。剩下张顼芝带着福娃子艰难的生活,只盼着有一天,关兴宝能活着回来,一家三口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入夜,北风呼号。 吴方躺在床上想奇莲和苓儿,还有那只金色蝙蝠。突然,门外传来嗖嗖的脚步声,大约有五六个高手向这所房子跑来。 门后草堆上,农妇和福娃子睡得正香。 吴方低声喊道:“大嫂,快醒醒,有人来了!” 屋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一群男人冲了进来。 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吴方侧眼看去,只见六个身穿夜行衣的汉子,腰里都佩着一模一样的弯刀。看到这弯刀的刀鞘,感觉很眼熟,仔细想了想,原来都是军刀。 六人进屋后就到处乱翻,好像在找食物。 黑暗中,只听一人骂道:“妈的,什么鬼天气,这雪也太大了,根本就找不到路了!” “快找找,这儿有没有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老大,这儿有个娘们,还有一个两岁小孩!” “老大,床上有个病秧子!”一个汉子伸头看了吴方一眼,看到吴方面色青黑,显然是卧病在床。 “屋里没粮食,他奶奶的,这家人也太穷了,敢情是吃屎喝尿长大的!” “弟兄们,我们在战场上吃得人肉还少吗?这儿现成两块好肉,为什么不吃?”一个公鸭嗓的壮汉说道,听口气,他是这伙人的头目。 “我最喜欢吃小孩,先把这孩子煮了!” “求求你,别杀我的孩子,要吃,你们吃我好了!”农妇原本害怕地蜷缩在墙边,以为他们翻不到东西就会离开,哪想到他们居然想吃小孩,她心中心恐无比,哭喊着哀求着。 “死婆娘,一个孩子怎够我们六个人吃啊,我们吃完童子鸡就吃烤乳猪,哈哈哈!”沙哑嗓的壮汉一边说,一边向农妇走去。 “住手!”吴方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不顾腹痛,硬生生坐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西凉鬼盗 吴方怒不可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但腹中极度的疼痛,让他感觉一阵阵的眩晕,差点又昏迷过去。(.好看的小说) “吆喝!病猫也敢发歪了也!”一个壮汉抽出腰刀,架到了吴方的脖子上。 “先宰了这小子!再收拾那娘们!”一个壮汉说道。 “别,等会儿,让这小子先看出好戏,等我们吃完这婆娘,估计他早吓破胆了,哈哈哈!”公鸭嗓说。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你们还是先杀我罢!”农妇哭喊着,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拽住公鸭嗓的右腿,用力摇晃着。 现场一片混乱,福娃子从草堆里爬出来,哇哇大哭着向他母亲爬来。 公鸭嗓突然一脚踢开农妇,一哈腰抓住福娃子的小腿,一扬手高高举了起来:“哭,我让你哭,他娘的让你烦死了!” 吴方想去救那孩子,但身体晃了一晃,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浑身冒出冷汗,眼睛瞪得老大,但手脚却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公鸭嗓双手一轮,将孩子重重摔到地上!小孩头部着地,哭声顿时停止! “我的孩子!我和你们拼了——” 农妇发出凄厉的哭喊声,猛扑过来,张口狠狠地咬住公鸭嗓的手臂,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啊!”随着一声惨叫,公鸭嗓一掌击向农妇的胸膛,将她打飞出去,重重地摔到墙边。农妇口吐鲜血,目光涣散,显然受伤不轻。 公鸭嗓尤不解恨,又抽出腰刀,向软弱无助的女人一刀捅去! 吴方看到眼里,急在心里,肝胆欲裂,怒发冲冠,强烈的焦急和悲愤让他浑身颤抖!他这才明白,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看到那把刀一寸一寸地刺向大嫂的胸口,他心中的怒火急骤狂飙,极度的惊险,极度的焦急,极度的狂怒,一齐涌来! 突然,丹田内,突然生出一道灰色的气团,气团飞快旋转,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狂涌而出!冲破重重壅塞的脉络,填充气海,通达四肢,无穷无尽的力量磅礴而来! 就在钢刀刺进农妇胸口的一瞬间,吴方动了! 就像一股狂风,一道闪电,一声霹雳! 屋里的五个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公鸭嗓脑浆崩裂,壮硕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可是,吴方出手太晚了! 那把刀,已深深地刺入大嫂的胸口,大嫂只喊了一声:“兴宝!”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嫂!”吴方抱住农妇,用力摇晃她的肩膀,眼泪流了下来。 那五个人见吴方赤手空拳,毫无戒备,就一拥而上,五把快刀,带着凌厉的风声,一起斩向吴方的后背! 吴方正抱着农妇靠在墙角,后背完全没有防护,五把刀,五个角度,一起猛劈,将所有的出路全部封死。以他们的经验,眼前的小子绝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感觉眼前再一花,手中钢刀已脱手! 眼前再一花,吴方已站在他们面前,五把刀已被拧成了麻花,当啷一声扔到了地上。(.) 五人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人,面前这小子,敢情是个神啊,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见事不好,扭头就跑。 可是,还没等他们迈腿,就感觉脑袋一疼。四个人脑袋开花,软软地倒在地上。只剩下一个人,扑通跪在地上,惊恐地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我来问你,你老实回答,你们是什么人?”吴方厉声喝道。 “大侠……我叫韩三,我们是驻守凉州的士兵,刚才杀死那娘们……不……杀死大嫂的是我们的百夫长刘七……” “你们不去保家卫国,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大侠,只要您饶我不死,我就告诉您一个天大的秘密!” “好,你快说!” “大侠,一百年前,先皇铁木真率蒙古骑兵攻打西夏庆兴府。西夏眼看不敌,献宗皇帝准备撤退,将十万两国库黄金秘密送往西凉州。但是,行到西歧山附近,突然遇到了鬼,一阵风沙过后,兵马都安然无恙,但马车里的黄金都不见了!押送黄金的士兵怕承担罪责,就杀了军官落草为寇,后来大多被缉察此事的官兵捉住拷打致死。由于此事隐密,西夏灭亡之后,已无人知道此事。直到前几天,驻守凉州的万户候扎哈呼窝大人抓住了一个盗贼,从盗贼手中搜出一张地图,上面记载着押运黄金的路线以及失事的地点,所以,扎哈呼窝大人密令我们来歧山暗中调查。” 吴方一听,自己正愁无法筹到万两黄金,如果能找到这批失踪的宝贝,正好可以去祁连山赎苓儿。想到这里,他又问道:“那张图呢?” 韩三连忙爬到刘七身边,从他身上摸出一张羊皮纸,递到吴方手中。 吴方展开一看,见这张地图年代久远,已有些发霉。不过,上面标注的地名和路线图都清晰可辨,让他不解的是——在图中央,也就是岐山附近,还画了一头长着人头的狼。 吴方看不明白,指着那半人半狼的东西问韩三:“图上这个人面狼身的东西是什么?” “小人也不知道,我们刚到这里,正想明天带着地图去找个老乡问问……” “你们是不是想问完了话,就将老乡杀掉?”吴方厉声问道。 “大侠,由于此事隐秘,小人军令在身,也是迫不得已……“ “军令允许你们吃人肉吗?”吴方问。 “啊,大侠,求大侠饶命,小人在前线吃过人肉,不过,那是俘虏的肉,今天……是饿极了……求大侠……” 韩三话未说完,就感觉脊梁骨咔咔脆响,身体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吴方击碎了韩三的脊柱,然后说:“我不杀你,但也不能便宜你,你们草菅人命,吃人肉,喝人血,留得你的武功早晚是个祸害!所以,本大爷把你废了,让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再也不能害人。如果遇到好心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就能活下去。遇不到好心人,你饿死在这里,也不能怪我心狠!” 吴方说完这些,摸出床底的行囊背到身上,又拉出大剑,一脚将瘫痪的士兵踢到一边,打开门走了出来。 满山遍野都是大雪,白茫茫一片。他迎着北风来到屋后,用剑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又回到屋里,将大嫂和孩子抱出来,放进土坑深埋起来,又堆起坟头,立起一块巨石,眼含热泪,用手指刻上“烈女张顼芝之墓”,刚想离开,又怕关兴宝回来找不到孩子,又在墓碑上加上“福娃子之墓”。 又在后面刻上:“冬月雪夜,烈女张顼芝遇逃兵流寇,守节而死,行人吴方杀尽歹徒,未能救其性命,甚感痛惜,特立此碑,以铭痛志!” …… 茫茫雪夜,北风凛冽! 吴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想着苓儿和奇莲,仍然无比心痛。虽然体内新增一股炽热的气团,但那瑶碧鸤酖的寒毒仍然一阵阵发作,不时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躬身蹲在地上。 他现在开始非常后悔没听金色蝙蝠的话,跟着龙须子和古天翼下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现在,他已在千里之外,身中巨毒,举目无亲,不由得倍加思念那只金色蝙蝠。 只是,无论他怎样想念和呼唤,都没有听到那虚无缥缈的声音。看来,神仙姐姐一定是生气了,他这样想。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腹痛得越来越厉害,他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开始想办法化解瑶碧鸤酖的寒毒。 第七十二章 人魔狼驼 吴方在雪地里坐了下来,物我两忘,双目内视,用心感受丹田里那团灰色的气团。(.无弹窗广告)那团气不冷不热,无知无觉,依然在丹田中缓慢地旋转,瑶碧鸤酖所变成的黑气则围绕在它的周围,随着灰色气团的旋转,总有一丝一缕的黑气被灰色气团吸收,每吸收一些黑气,灰色气团就会慢慢扩大一些。 吴方感觉很好奇,这团灰色气体是从哪儿来的?它即不显阳性,也不显阴性,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混沌之气? 大雪无止无休,很快就在吴方身上覆盖了厚厚一层,到最后,居然直接将他埋了起来。 …… 天亮了,风住了,雪停了,苍茫雪野,万籁无声。 突然,一声狼嚎,犹如撕巾裂帛,打破了旷古宁静。 吴方被狼嚎惊醒,立刻发现腹痛的感觉已彻底消失,浑身说不出的舒泰。他抖落头上的积雪,从雪堆中露出脑袋,向四周望去,只见一片银白,除了积雪,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远处山岗后转出几千只野狼,迈着矫健的步伐,缓缓向前走来。 随着距离地拉近,吴方赫然发现,这一大群动物居然不是狼。虽然它们发出狼嚎,闪烁着绿幽幽的眼睛,甚至露出雪白的獠牙。但它们却是一群赤身露体的人!就是寻宝图上所标注的人面狼身的怪物! 他们两手伏在地上,佝偻着脊背,半跪着后腿,就像狼一样向前爬着。[]银灰色的头发蓬蒿散乱,长长地垂到地上,皮肤苍白粗糙,上面布满了无数划痕和伤疤,脸上发达的肌肉鼓出一个又一个的疙瘩,这让他们的样子非常丑陋而凶狠!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人都长着一对雪白的獠牙,从辱缝中长长地伸出来,足有一寸多长!另外,那一双双幽幽冷陌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像人类的眸子! 吴方看到这几千头非人非狼的东西向他走近,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浩然袭来。他把五音箫剑握到手中,腾的一下就从雪堆里跳了出来。 那些人狼,在距离吴方百丈远的地方停下,渐渐聚成一团。前面的人狼不耐烦的乱抓着雪地,发出幽幽的呜咽或低沉的吼叫声。 吴方暗暗运足了气力,正准备扑上去将这群恶魔一样的怪物杀个干净突然看到狼群的后面,有一头人狼慢慢站了起来——像人一样站了起来。 那是一头瘦小的雌性人狼,胸前明显多出两个肉团。和其它人狼相比,她的皮肤要略光滑一些,脸面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恐怖。不过,从那尖长的指甲和雪白的獠牙,一眼就能看出,她绝对不是人! 让吴方绝对没想到的是,那人狼突然张了张嘴,说起人话来:“你……闪开……否则……它们……会吃了你!”这头人狼说话结结巴巴,声音也含糊不清,显得非常生涩。 吴方心中震惊,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狼?”他向两旁看了看,见左右都是山坡,自己正站在较为平展的山坳里。雪后,斜坡会比较滑,所以,自己的确堵住了它们前进的道路。 那人狼顿了顿,好像在思考吴方的问话,然后回答说:“我……是人,它们……是狼!” 吴方仔细瞧了瞧,没发现她和别的人狼有明显区别,就又问道:“你和它们长相差不多,为什么你是人,它们是狼?” 那人狼又想了半天,然后回答说:“我会说……人话……也会说……狼话,但……它们……只会说……狼话……不会说……人话!” 吴方一听,这是什么逻辑,就又问道:“好,既然你说你是人,那你叫什么名字?人都有名字的!” 那人狼又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叫……古儿……” 吴方正想问清它们的来历,顺便弄清失踪宝藏的事。忽然听到后面山岗上传出一片嘈杂声,人喊马嘶还有猎狗的吠叫声,像潮水一样响起。 这些人狼听到后面的声音,噌的一下就跳起来,几千只人狼直向吴方扑来。 吴方吓了一跳,正想拉剑打架,忽然想到古儿的话,敢情那些狼并不想咬人,只不过,自己正站在道上,堵住了它们前进的路。想到这里,他横身一跳,跃出十多丈,站到山坡上,低头看到那几千只人狼飞快的从刚才他呆的地方跑了过去。 等狼群冲出隘口,在狼群的后面,古儿回头望了吴方一眼。那眼神,让吴方感觉好奇怪,似乎有所暗示,但他却看不懂。 时隔不久,上千人马出现在后方,当头一个人,红脸虬须,骑着高手大马,手挽长弓,一看就是骁勇善战的武将! 吴方猜测,这伙人肯定是正在追赶前面的人狼。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那些人狼很可怜,或许其中有个古儿,或许那些人狼对他并没有恶意。总之,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猎人,他突然担忧前面的人狼。 他又想多管闲事,就将手中大剑一横,高喊一声:“站住!” 那红脸虬须大汉正策马飞奔,远远看到吴方横剑挺立,急忙勒住马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截洒家的去路!” 他的身后,大批人马纷拥而至,个个手拿兵器,怒视吴方,皆非等闲之辈。 吴方向那大汉一抱拳,说道:“在下吴方,刚才看到一群非人非狼的东西跑过,敢问兄台,是否追赶那群东西? 那红脸虬须大汉喝道:“洒家乃凤凰城团练娄大山,今日正要追杀人魔狼驼,竖子少管闲事!” 娄大山一挥手,当头几匹马跟着他向前飞奔,直扑吴方而来。在娄大山眼里,吴方不过是一毛头小子,他们策马飞来,吴方一定会闪开,否则,几百人马冲过来,非将他踏成肉泥不可。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小子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并且,又高声喝道:“兄台,什么是人魔狼驼?它们是善是恶?” “小子少费话,再不闪开,休怪洒家不客气了!”娄大山怒喝一声,马到人前,铁背长弓,劈头盖脸就向吴方打去! 不过,让他极度震惊的是——眼前一花,刚才站在眼前的小子已不见了。同时,他感觉脖子冰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漆黑的长剑已横架到哽嗓咽喉! “啊!”惊叫一声,豆大的冷汗从娄大山的脑袋上流下。 “好汉,有话好说,您饶了洒家。”娄大山一边说话,一边勒住马,身后的众人也发现了易外——他们的头目,已被吴方用剑逼在马背上。 吴方慢条斯理地说:“敢和本大爷不客气,没什么好下场!杀死你,就像捻死一条虫子!我只想问明白人魔狼驼的事,你老实回答,我就不杀你!” 娄大山头上依然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爷,小人原本是个猎户,从我出生起,这儿就有人魔狼驼。传说中,有一头狼精和人交配,它的后代就成了半人半狼的妖魔。具体它们的来历,小人也不清楚,如果大爷有兴趣,可以随小人回凤凰城,我们的老城主今年已一百多岁,河西这一带,没他不知道的事……” 第七十四章 凤凰城主 吴方猜测,这伙人肯定是正在追赶前面的人狼。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那些人狼很可怜,或许其中有个古儿,或许那些人狼对他并没有恶意。总之,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猎人,他突然担忧前面的人狼。 他又想多管闲事,就将手中大剑一横,高喊一声:“站住!” 那红脸虬须大汉正策马飞奔,远远看到吴方横剑挺立,急忙勒住马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截洒家的去路!” 他的身后,大批人马纷拥而至,个个手拿兵器,怒视吴方,皆非等闲之辈。 吴方向那大汉一抱拳,说道:“在下吴方,刚才看到一群非人非狼的东西跑过,敢问兄台,是否追赶那群东西? 那红脸虬须大汉喝道:“洒家乃凤凰城团练娄大山,今日正要追杀人魔狼驼,竖子少管闲事!” 娄大山一挥手,当头几匹马跟着他向前飞奔,直扑吴方而来。在娄大山眼里,吴方不过是一毛头小子,他们策马飞来,吴方一定会闪开,否则,几百人马冲过来,非将他踏成肉泥不可。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小子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并且,又高声喝道:“兄台,什么是人魔狼驼?它们是善是恶?” “小子少费话,再不闪开,休怪洒家不客气了!”娄大山怒喝一声,马到人前,铁背长弓,劈头盖脸就向吴方打去! 不过,让他极度震惊的是――眼前一花,刚才站在眼前的小子已不见了。同时,他感觉脖子冰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漆黑的长剑已横架到哽嗓咽喉! “啊!”惊叫一声,豆大的冷汗从娄大山的脑袋上流下。 “好汉,有话好说,您饶了洒家。”娄大山一边说话,一边勒住马,身后的众人也发现了易外――他们的头目,已被吴方用剑逼在马背上。 吴方慢条斯理地说:“敢和本大爷不客气,没什么好下场!杀死你,就像捻死一条虫子!我只想问明白人魔狼驼的事,你老实回答,我就不杀你!” 娄大山头上依然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爷,小人原本是个猎户,从我出生起,这儿就有人魔狼驼。传说中,有一头狼精和人交*配,它的后代就成了半人半狼的妖魔。具体它们的来历,小人也不清楚,如果大爷有兴趣,可以随小人回凤凰城,我们的老城主今年已一百多岁,河西这一带,没他不知道的事……” 凤凰城座落在岐山西北五十里。吴方随着猎人队,老远就看到平地上矗立的城墙和门楼。只是,这座城市显然年久失修,积雪覆盖下,俨然看到残砖烂瓦,断墙破壁。 猎人队的首领娄大山,对那群人狼是了解一些的,之所以推荐凤凰城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吴方进凤凰城。一则,吴方要对这此狩猎失败负责,要知道,聚集这么多人一起追杀人狼,绝非易事。二则,娄大山知道,凤凰城主窝巴尔台正四处寻找武林高手,吴方身手这么高,如果举荐给城主,自然是大功一件。 吴方随猎队进了城,又跟着娄大山几人进了一个大院,这院落挺大,但房屋低矮破旧,家丁稀少,看来这“凤凰城主”也是徒有虚名,如果放在洛阳,只不过算是一富户而已。 吴方被一管家迎进客厅,娄大山和另外几个猎户去了后院。过了好久,吴方才听到后面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娄大山和另一位家丁打扮的年轻人扶着一个老人走进客厅,那老人敢情就是凤凰城主窝巴尔台了。 窝巴尔台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了,牙齿和头发都掉光了,瘦得皮包骨头,两只耳朵支楞着,眼球都凸了出来,脸上的皮肤都风干了水份,就像树皮一样粗糙且布满皱纹。要不是偶尔还咳嗽几声,真以为那就是一具干尸。 两人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臂,向吴方打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吴方赶忙一抱拳,说道:“散人吴方,拜见城主!”散人的意思,就是没有什么帮派,不做官也不经商,有点小混混的意思,吴方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感觉倒很妥帖。 窝巴尔台使劲转了转眼珠,才看清吴方长得什么模样,又咳嗽了一声说道:“吴少侠不要客气,凤凰城地处河西走廊,历代城主都乐善好施,广交朋友。”他说话时胸膛呼呼作响,就像四处露风的风箱一样,发出奇怪的杂音。 他休息了一小会,又说道:“今日之事,我听大山和我讲了,少侠为何想了解那些人狼的来历?” “城主,我本是过路之人,见到那些半人半狼的怪物,正要躲开,却发现有头狼驼会说人话。所以非常惊惧,想了解它们的来龙去脉,所以拦下了娄团练。在下行事唐突,还请包涵!” 窝巴尔台和另一个青年一起问道:“会说话的狼驼?她是不是叫古儿?” “是的,她的确说自己叫‘古儿’。” “啊?她还活着?”窝巴尔台、青年、娄大山三人一起惊呼,满脸都是不可思异的神情。 吴方心中郁闷,听话音,他们认识古儿,这古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问道:“请问城主、娄教练,你们认识古儿吗?这是怎么回事?” 娄大山和青年不说话,却把目光集中到老城主的脸上,估计,古儿的事和老城主有关。 老城主窝巴尔台也没说话,但两眼紧闭,若有所思。过了好久,那干瘪的眼袋里居然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少侠,实不相瞒,古儿是我可怜的外甥女呀!” “啊?”吴方大吃一惊,堂堂凤凰城主的外甥女,如何变成了人狼,这也太怪异了罢! 没等吴方发问,老城主就吃力地说起了悠悠往事,一段不堪回首的画卷慢慢拉开。 第七十五章 烈女狼妾 原来,在一百年以前,凤凰城和敦煌、楼兰一样,都是河西走廊璀璨的明珠,无数天竺商人、阿拉伯商人、还有金发碧眼的商人,以及中原商人络绎不绝地穿梭在这条通道上。 从东京汴梁出发,经过洛阳、长安,出关前第一站就是凤凰古城,许多丝绸、瓷器、茶叶、珠宝等都在这里交易。更重要的一点,在敦煌以西,西辽国境内的阿尔泰山附近,是举世闻名的大金库,光哈巴河一带,一年生产的黄金,就有几十万两。大批西辽人携带黄金来到凤凰城,和来自长安、洛阳的商贾做生意,带走了大量的粮食、镔铁甚至人口。 由此,长安一带的黄金一度泛滥,金价大跌,由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锐减为一两黄金只能兑换三两白银。由此,引发大批商人囤积黄金,造成白银价格急升。 北宋政府查清这一问题,就在各大关口限制黄金的流入,但没有限制珠宝,所以,凤凰城依旧是个繁华的地方。 直到有一年,成吉思汗攻打西夏兴庆府,西夏前线吃紧,就四处抓人充军,那些商人不敢再走河西走廊,凤凰城开始慢慢衰落。 在西夏灭亡的那一年,大批西夏官兵攻破关哨,冲进凤凰城,抓走了凤凰城主,也就是窝巴尔台的爹爹。他们杀了无数的人,并且挨家挨户搜寻什么东西。 在凤凰城中,有一口魔井,原本有一个画满灵符的铁盖封住。传说中,这口铁井永远也不要打开,否则,一定会带来灾祸。但是,那伙官兵不顾当地人的反对,擅自打开了井盖,从里面捞出一具黄金骷髅。就在那一夜,那些官兵全部离奇死亡,那具黄金骷髅也不见了踪影。 凤凰城里的人,都怕得要命,不知道有什么灾祸会降临。过了十多年,在凤凰城以北百里左右有座山叫凤凰岭,就在那里,出现了一个狼头人身的妖魔,老百姓都叫他苏木狼魔。他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吃人肉,喝人血,烧杀奸淫无恶不作。他将附近的男人全都杀死,将妇女都捉到山上供其淫乐。那些妇女生下孩子之后,就是人头狼身的怪物。 后来,当地官府派兵围剿,出动了十万铁骑,攻打了接近一个月,才将凤凰岭上所有人头狼身的怪物杀死。那苏木狼魔也被官兵捉住,绑在柱子上,放在柴火中焚烧,没想到苏木狼魔等烧断了绳子就逃走了。 窝巴尔台说到这里,使劲咽了几口唾沫,又叹了一口气说:“谁成想,那魔狼居然逃到了我的家里,霸占了我的女儿丽哥贝儿。我怕他杀害女儿,就苦苦地哀求他。他答应,只要保护他,不让官兵把他捉住,就不伤害我女儿。” 窝巴尔台又连连摇头,继续说道:“没办法,我就把他藏在家中一口地窖里,过了一年,我女儿就生下一个人头狼身的小孩,取名叫‘古儿’。古儿贪玩,有次跑到大街上,被一群人追到我家。我见此事再也隐瞒不住,就答应弄死苏木狼魔和古儿。” 说到这里,窝巴尔台吃力地站了起来,娄大山和那青年家丁急忙搀扶着他的肩膀。他缓慢地走到门口,看着院中一棵桂花树,老泪横流。“我花重金买了一瓶毒酒,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请他来赴宴。那狼魔似乎感觉到不妙,非要让我先喝。我那宝贝女儿把我的酒抢了过去,是她替我喝下了毒酒啊!” 老人泣不成声,呜呜哭了几声,剧烈咳嗽起来。 在老人断断续续地描述中,吴方大体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苏木狼魔自从经过烈火焚烧之后,凶性大减,被窝巴尔台藏在地窖里,又和温雅娴淑的丽哥贝儿生活在一起,慢慢有了人情味。窝巴尔台怕他在地窖中寂寞,就让丽哥贝儿教他读书识字,尽量搜集些书籍给他阅读。时间长了,这个大魔头也渐渐明了事理,痛改前非。在丽哥贝儿生下古儿之后,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母女,俨然像个诚信温情的男子汉了。 只是,他长着一颗狼头,那是绝对见不得人的。所以,直到古儿长到四岁,他白天一直躲在地窖中,晚上偶尔出来和窝巴尔台一起吃饭,从没见过外人。 窝巴尔台虽然奉献了一个女儿,但能让狼魔弃恶从善,解除了乡邻的危害,自然也稍感欣慰。古儿一生下来,就和所有苏木狼魔的后代一样,也是人面狼身的怪物。虽然那样子挺吓人,但毕竟也是自己亲生骨肉,所以窝巴尔台一家人都喜欢她。 本来,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还算惬意。要不是古儿贪玩逃出院子,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凤凰城里的居民,怕极了苏木狼魔。见到人面狼身的古儿,就知道是狼魔的孩子。他们在街上追打古儿,古儿就向家跑,追赶的人越来越多,等千百人追到凤凰城主家中,看到古儿扑到窝巴尔台怀里叫姥爷之时,一切就都明白了! 苏木狼魔藏在地窖里,并不知道外面的事。但丽哥贝儿却吓得要死,她知道,此事一旦曝光,人们是不会饶恕她的丈夫和女儿的! 窝巴尔台作为凤凰城主,他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在仲秋节晚上,他备下一桌好菜,支走家丁,请苏木狼魔出来,一家人过个团圆节。暗中备好了毒酒,准备毒死苏木狼魔。 苏木狼魔武功奇高,灵觉也非常发达。他从丽哥贝儿脸上看出情况不妙,就斟满了两杯酒,端起一杯敬给窝巴尔台。 窝巴尔台接过酒,想要推辞,又怕狼魔生疑,把心一横就想同狼魔同归于尽。没想到,丽哥贝儿一把抢过酒去,流着泪说:“生已为狼妾,死不作鬼别,可怜古儿苦,何须辨人魔!” 丽哥贝儿说完这些,就一口喝下毒酒,顿时七窍流血,暴死当场。狼魔眼睁睁看着爱妻身死,心中刀绞。他抱着丽哥贝儿的尸体号啕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悲痛,并不亚于任何人类! 第七十六章 羊皮地 窝巴尔台见此事败露,知道狼魔不会放过他,就坐在桌前等死。没想到,那狼魔哭了一阵,将古儿抱出来,哭着说道:“古儿啊!都怪爹爹不好,爹爹不是人啊……”,一边哭,一边亲手掐死了古儿,又将所剩毒酒喝个干净,不一会儿也气绝身死。 苏木狼魔死后,凤凰城里的居民兴高采烈,来到窝巴尔台家里抬走了他的尸体。在窝巴尔台的央求下,他们将古儿的尸体挖坑埋了。 苏木狼魔的尸体极其坚硬,他们弄断了许多钢刀和锯子,却无法砍下他的脑袋。又放在大火中烧了三天三夜,也未能焚化尸体。最后,他们没办法,就将苏木狼魔的尸体用铁链缠起来,封到城中那口铁井里。又在井上堆满了大石块,此事到此罢休。 只是,后来有人发现,古儿的坟上多出一个碗大的窟窿。有人怀疑古儿从坟墓中爬了出来,想要挖开坟土察看古儿的骨骸,在窝巴尔台的反对下,最后不了了之。 再后来,有人在凤凰岭上又发现了许多人面狼身的怪物。据知情人估计,这些人狼都是苏木狼魔的后代,上次官兵围剿未尽,所以幸存了一些。好在这些人狼样子虽凶,但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它们因为找不到食物,就下山偷吃牛羊牲畜。[.超多好看小说] 所以,每当下大雪的时候,十里八乡的猎户就聚集起来,追杀这些人狼。那些人狼皮坚肉厚,体能恐怖,比一般的野狼厉害得多。再加上凤凰岭上到处都是洞穴,那些洞穴纵横交错,就像迷宫一样,那些人狼只要钻进洞穴,猎人们就毫无办法。 几十年以来,这些人狼和野狼互相交*配,繁衍生息,数量越来越多,对附近居民的威胁越来越大。今年下雪之始,窝巴尔台就让团练娄大山召集方圆百里的猎户,集结成一千多人的队伍,驱散追杀人狼,这才有吴方今早所见到的一幕。 吴方听完窝巴尔台的讲述,不禁唏嘘不已。想不到,这些人狼的背后,隐藏着如此感人的故事。他想了想,就问道:“城主,您有没有问过令婿,他自从出生就是狼首人身,还是出生时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后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窝巴尔台擦了擦眼屎,慢慢说道:“听我女儿讲,我那狼婿以前也是人,他跟着一群人去阿尔泰寻宝,不小心掉进一处山洞,见到了一尊金佛……” “城主,难道他见到金佛就变成狼头了吗?”吴方着急地问。 “不是,据他所讲,那是一尊巨大的金佛,足有几十丈高。在大佛的肚脐中,长着一棵罗汉草,上面结了几颗罗汉果。我那狼婿正巧腹中饥饿,所以就采吃了一些。”窝巴尔台说道。 “城主,这么说,苏木狼魔就是因为吃了那几颗罗汉果,所以长出了一颗狼头?”吴心大感惊奇,急忙问。 “是啊!我那狼婿有时脑袋犯浑,以前的事他也记不太清,但这件事他还记得清楚。之后,他就感觉浑身不适,性情大变,脑袋胀痛无比,过了几年,一张人脸就慢慢变成了狼头!” “啊?”吴方大吃一惊。先前他见过跗骨之蛆和祁连蠛蠓,能让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变成白骨,已经十分恐怖。但听到这吃一颗果子就变成狼头的事,却更加耸人听闻! 不过,吴方想了解人狼的目的,还是因为那张藏宝图。因为藏宝图上明明画了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说明宝藏和人狼一定有什么牵连。现在人狼的事已清楚明白,但除了阿尔泰山的那尊金佛,这些人狼好像和西夏国库失踪的黄金并无联系。 吴方想了想又问:“城主,那苏木狼魔在您家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吗?譬如他见到黄金、白银、珠宝什么的……” 吴方话未说完,就见窝巴尔台那双老眼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吴方说:“少侠,你是不是听别人说过什么?所以,今天特意来此发难?” 吴方提到黄金,本想让窝巴尔台回忆一下苏木狼魔是否对金银珠宝感兴趣,借此找到西夏宝藏和人狼的联系。在吴方的印象中,人狼的生活中,是不需要金银珠宝的。 吴方没想到,窝巴尔台听到他的问话,反应如此激烈。他赶忙解释说:“城主,请不要误会,在下只不过是一过路人。在洛阳被人下毒差点害死,后来遇到一神秘人搭救,住在岐山一农户家中。昨夜来了几个官兵,说要找什么宝藏,又说和人狼有关……” 窝巴尔台打断话头,急忙问道:“那几个官兵现在何处?” 吴方面色尴尬,很不好思地说:“我住的农户家里很穷,没有粮食,那伙官兵非常饥饿,乘我中毒不能动,就杀了农妇和孩子,想把她们吃掉。危机时刻,我出了一身大汗,体内的毒素也解了大半,于是我将那些官兵尽数杀死,才下得山来。” 窝巴尔台神色一缓,问道:“那农妇叫什么名字?” 吴方说:“她自称张顼芝,她丈夫叫关兴宝。” 窝巴尔台若有所思,喃喃说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吴方问:“城主,您认识关兴宝这个人吗?” 窝巴尔台说:“关兴宝我认识,不说也罢!少侠,我给你看样东西。”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伸进怀里,从那羊皮大袄里面,慢慢地掏出一张暗黄色的羊皮纸来。 吴方一看这羊皮纸,和自己怀中所揣的西夏黄金宝藏的地图非常相似,心中一惊。等窝巴尔台将羊皮纸放到桌子上慢慢舒开,发现上面果然画着西夏金库转移的路线图。只不过,地图中央不是半人半狼的怪物,而是一个独腿怪人,并不是说断了一条腿,而是从屁股向下,只生了一根腿! 老人看了一眼吴方,然后说:“少侠,你是不是听说了这个故事?” 吴方没想到窝巴尔台如此坦诚,急忙将怀里的地图也掏出来,放到桌子上慢慢展开,和窝巴尔台的地图并列在一起。 窝巴尔台还有娄大山三人紧紧盯着吴方手中的地图,察看良久,眼神中流露出十分震惊。 吴方问道:“城主,我的地图上所标注的怪物,想必就是那人魔狼驼,不知城主图上这独腿怪人又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七章 土遁之术 窝巴尔台尴尬一笑,说道:“如果我所猜没错,图上这独腿之人,应该是说老夫!” 啊?吴方又是一惊,不禁仔细去看窝巴尔台的双腿,明明是和正常人无异,都是两条腿走路,为何图上画的是一条腿的怪人? 窝巴尔台看出吴方的疑惑,说道:“是这样的,我会一点皮毛功夫,那功夫施展起来,貌似单腿行动,所以,我想这张图,应该是不明真相之人绘制。”他稍作思考,又问道:“少侠,你这张图应该是从官兵身上搜来的罢?你可知道,我这张图是如何得来的?” 江湖功夫千奇百怪,吴方虽没见过单腿行动的功夫,但也未觉古怪,再说,窝巴尔台作为一城之主,总要有点慑人的本领。他心中困惑的,还是想听听窝巴尔台手中地图的来历。 老人开始说道:“就在一个月之前的夜晚,我家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白纱蒙面的女人,不,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妖魔。她闯进我的卧房,扔下这张图,让我凑齐十万两黄金,明年八月十五之前,送到祁连山皇姑岭。” “啊?”吴方一听这话,又是大吃一惊。十万两黄金!足足比他的票码多出九倍!并且,黄金都要交到祁连山皇姑岭,是同一团伙所为,那女魔头很可能就是杨玉! “城主,那女魔头以何人为要挟?”吴方问。 “唉!”窝巴尔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女魔头会施妖法,一阵黑云过后,我家几十口家丁,全部都变成了白骨。她还扬言说,如果弄不到黄金,她就将凤凰城中所有的居民,全部变成骷髅!”老人双手微微颤抖,显出十分激动。 听到这里,吴方已知道,窝巴尔台所述的女魔就是杨玉。在没弄清真相之前,吴方不打算将杨玉已死的事告诉窝巴尔台,因为杨玉虽死,但威胁没并有因此消除,那伙人仍然有计划的虏掠黄金。 吴方问道:“城主是否打听过祁连山那伙人的来历?” “少侠,那雪域高原山高千仞,地阔万里,鸟兽藏绝,人迹罕至,这光这祁连山就有千里之长,要弄清这伙人的来历,谈何容易啊!”窝巴尔台满脸愁苦地说道。 吴方心有同感,又问道:“城主,据在下所知,十万两黄金数目不小。即使我们大元国库中,怕也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黄金。难道说,西夏灭亡前,那批黄金真在您的手中?” “唉!一百年来,关于那批黄金传言甚多。有人说根本就没有那批黄金,西夏献宗皇帝早将黄金埋了起来,运送黄金的队伍只不过是吸引别人注意的幌子。另有人说,是我那狼婿偷了黄金,就藏在凤凰山中的魔洞里,所以,他们穷其心智想要杀尽人狼,得到洞中的宝藏。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我窝巴尔台伙同狼魔,盗走了黄金,私藏起来。” 老人神色伤悲,像是饱受了无限委屈,继续说道:“近几年,阿尔泰的黄金急骤减少,西域各国黄金紧缺,就有人重提旧事,搜寻西夏失踪的黄金,由此将凤凰城推到了风刀浪尖。以至于,传言越传越真,最后,我窝巴尔台手中有十万两黄金的说法,是天下皆知,就连安西官府达鲁花赤也找我好几次啦!” “这么说,您并不知道这批黄金的下落?”吴方问。 “我已活了一百多岁,现在无儿无女,一个孤老鳏夫,要那些黄金何用啊!如果真有那些黄金,我早拿出来,分给凤凰城的居民,让他们活得更好一些了。” 吴方想了想,这凤凰城的确破落得不像样子了,老城主所说,十有**是实情。 “城主,如果真有那批黄金的话,您认为会被何人盗去?又藏在哪里?” “少侠,想要快速转移十万两黄金,至少要百名武士。即使江湖上绝顶高手,也至少要十人以上。当时运送黄金的军队人数众多,防范严密,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黄金,只有一种可能。”窝巴尔台说。 “您是说,那批黄金并没有运走,而是就地埋到土中?”吴方问。 “对,不但是黄金埋进土中,就连盗窃黄金的人,也是土里来,土里去!”窝巴尔台说。 “啊?这么说,世上真得有人会用土遁之术?”吴方小时听村里老人说过,有一种神仙,只要念个咒语,就能钻进土中,在地下行走,如履平地。 窝巴尔台干笑了几下,说道:“少侠莫信这异端邪说,少侠是武林中人,以你所见,什么样的武功才能让人轻松钻入地下,并且毫发无伤?” 吴方想了想说:“在下阅历尚浅,只知道少林寺有种功夫叫金钟罩,运足罡气就能够刀枪不入。” 窝巴尔台点了点头说:“不错,会金钟罩的功夫的确可以钻入土中。不过,少侠莫要忘记,金钟罩靠的是一粒浑元之气,并不能长久使用,在身受病伤或气力不足之时,就无法保护自己。而偷窃黄金的人,能够藏在地下几天几夜,直到地面上的官兵放弃了寻找,才有可能重回地面。” “有没有可能是事先挖好了可以存身的地洞,里面有空气和食物,盗贼在里面可以藏身呢?”吴方又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那些带队的官兵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们一定会深掘地面的。”窝巴尔台说。 “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有一个或几个金刚不坏的绝顶高手,从沙土中钻出来,偷走了黄金,然后又带着黄金钻进沙土,在沙土深处悄无声息地躲起来。松软的沙土自动掩埋了他们出入的洞口,所以,地面上的人,找不到任何线索。”吴方想了想说。 “对,少侠英明,老夫佩服!以少侠所见,这个人会是谁呢?”窝巴尔台那一双老眼紧紧地盯住吴方。 “啊!莫非,就是苏木狼魔?”吴方想到狼魔的尸体金刚不坏,无论刀砍斧剁都无法伤之分毫,以他的本领,在沙土中穿梭自然易如反掌。 “是啊!如果真有十万两黄金,在此地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能办到这一点的,除了老夫也只有我那狼婿了!”窝巴尔台说。 吴方却想,苏木狼魔神功盖世,铁壁铜头,他能做到这一点我信,但这窝巴尔台有那么厉害吗? 第七十八章 行尸走肉 窝巴尔台突然向前伸长了脖子,两眼盯着吴方,低声说:“我想请少侠去一趟凤凰岭,进入人狼所在的魔窟,查清这批黄金的下落,不知少侠有没有这个胆量?” 吴方吃了一惊,虽说他很想弄到黄金,但听说凤凰岭下的魔窟十分凶险,即使能打得过人狼,万一被困在里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窝巴尔台看出吴方的难色,就说:“少侠不要担心,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还有一个人会陪你一同前往!” 吴方急忙问:“城主,谁和我一起去?” “我!”老城主斩钉截铁地说。 吴方看了看老得像干尸一样的窝巴尔台,不禁皱了皱眉头。 窝巴尔台看到吴方怀疑的表情,那张老脸慢慢升起一股愠怒。旁边的娄大山急忙说:“吴大侠,你千万别小看我们家老爷,他可是河西走廊一等一的高手,一百多年来,除了苏木狼魔,他可是从未遇到敌手呢!” “啊?”吴方听到这话,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百年来从未遇到敌手,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窝巴尔台咳嗽了一声,欠了欠屁股说道:“娄团练是吹嘘我了,没人敢说天下无敌。我那点皮毛功夫,只不过装神弄鬼吓唬人罢了。” 吴方站在地上,对着窝巴尔台深施一礼,连连说道:“失敬,失敬,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恕罪!” 窝巴尔台用昏花老眼看了一眼吴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没有好武比斗之心,足见是个成大事的人!” 吴方从小讨厌打架,也不喜欢和别人切磋武艺,他始终认为,肉体相搏只不过是一种低层次的东西,高手之间,赢得是境界。他对武学的这种态度,让窝巴尔台十分欣赏。 吴方歉然一笑,说道:“城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窝巴尔台说:“莫急,莫急,等夜半子时再动身不迟!” 吴方心想,窝巴尔台熟悉人狼的情况,也许,半夜时分是最容易对付人狼的时候。 时近中午,窝巴尔台让下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和吴方开怀畅饮。让吴方十分意外的是。虽然窝巴尔台行动迟缓,步履蹒跚,说话也有气无力,但饭量却很大,鸡鸭鱼肉风卷残云,比吴方能吃得多。 酒桌上,吴方把公冶娴苓的大体遭遇告诉了窝巴尔台。窝巴尔台这才知道,吴方面临和他同样的困境。两人同病相怜,自然亲近了许多。 酒足饭饱,窝巴尔台对吴方说:“吴方,我们子时动身,时间尚早,我先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地窖。” 吴方记得,苏木狼魔曾在窝巴尔台家中生活多年,老人要带他去看,肯定是有价值的。 窝巴尔台带着呈方穿过前厅,走进后院,四周都是残破荒凉的景象。窝巴尔台太老了,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吴方不得不伸手架着他的胳膊向前走着,一边心想,这老人走路都这么困难,如何去得了凤凰岭,如何和人狼打架? 两人走进一间小屋,屋内有一个布满灰尘的土炕。老人移开炕上的席子,赫然露出一个三尺余宽的井口。吴方伸头向井下看了看,只见黑黢黢深不见底,这井至少有近百丈深!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窝巴尔台,这老人已风炷残年,苟延残喘,这么深的井,他如何下去?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吴方极度震惊! 只见窝巴尔台双眼上翻,呼吸急促,扑通一声张倒在地!吴方吓了一跳,赶忙拉住老人的手臂,想把老人扶起来。突然,老人面色蜡黄,气若游丝,原本松驰的皮肤慢慢收紧,那张老脸正快速发生转变! 人死的时候,皮肤会慢慢收缩,直到将脸上的皱纹拉平。吴方看到眼前这一幕,已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躺在地上的窝巴尔台,原本紧闭的射出两道绿光,那张蜡黄的老脸已变得森白。他噌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那身手和速度快得惊人! 只是,让吴方感觉无比恐怖的是――老人两腿并拢,向前跳了几跳,来到井口,又并起双腿,径直跳进了井中! 鬼!只有鬼才这么走路! 窝巴尔台的武功太诡异了!吴方心想,怪不得那张羊皮地图上,画着一个独腿老人,敢情就是这古怪的功夫,给别人产生的假象。 吴方壮着胆也钻到井中,爬了许久才到达井底。这儿气候干旱,井底并没有积水。 窝巴尔台正站在井底一条侧洞中等着吴方,看到吴方下到井底,就一跳一跳地向前走去。吴方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背影,仍然感觉浑身发毛。他高声说道:“城主,你这功夫好生奇怪!” “嘿嘿!吴方,这可是我的独门功夫,叫行尸走肉!那是我在八十岁,快死的时候悟出来的。”窝巴尔台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传到吴方耳中,总感觉阴森恐怖。只听窝巴尔台又说:“世人只知道生的力量,不知道死的力量,我这功夫,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无念无欲之行!” 听到这话,吴方突然想起关兴宝在石碑上所刻的那一段话,莫非,窝巴尔台和关兴宝会有什么牵连?为何窝巴尔台闭口不谈关兴宝? 两人又向前走了半里多路,面前豁然开朗,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吴方在虺洞中呆了十年,夜视能力极好,在这幽深的洞穴中,和白天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粘土构造的洞壁上,上下左右居然有几百个小洞。看着这迷宫一样的小洞,吴方非常郁闷,这凤凰城主花这么大力气挖这些洞做什么? 老人看出吴方的疑惑,解释说:“这些洞,都是我那狼婿挖的,他闲极无聊,在地下除了读书就是打洞。少侠可随便进去看看,我在此等你。” 窝巴尔台说完,那僵直的身子咔嚓一声就在大厅中坐了下来。吴方沿着大厅转了一圈,就随便钻进了一口小洞。 这条洞狭窄弯曲,先是笔直向前,又向左拐了一个大弯,然后有一个缓慢的上坡,再接着一道缓慢的下坡。吴方继续向前走,这单调的通道上下起伏,除了黄土还是黄土。 他心中惊疑,这条通道为什么这样长?到底通到哪里?他越好奇,就越想知道答案,不由加快脚步,飞快地向前跑。这条山洞好像无止无休,他又向前跑了一炷香的时间仍然没有看到尽头。他心下大惊,将野老子教他的“千里有缘一线牵”施展起来,在山洞中就像飞一样跑起来。 以他最快的速度,一炷香的时间能跑五十里路,但他跑了好几炷香的时间,仍然没有跑到尽头。他一边向前跑着,一边感觉哪里不对,脚步不由的放慢下来。 他发现这条洞非常诡异,他大体估算,自己已跑了不下一百里。先不说苏木狼魔有没有能力挖这么长的通道,单说这么长的地洞,为何没有遇到石层和流水?在他的经验中,地下结构都是土石交错,流水纵横,即使几百丈的土洞,土质也会发生变化。而自己跑过这么长的通道,洞壁的土质如此均匀,明显是个错误! 错误在哪里呢?吴方停住脚步摸了摸脑袋,突然恍然大悟! 一定是幻觉!苏木狼魔制造的山洞产生了幻阵,自己被困在阵中了! 吴方想到这里,就沿着山洞向回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一条侧洞,从侧洞向前走了几十丈,看到前面有座大厅,大厅的中央,有个干尸一样的老人正在闭目打坐! 吴方走到窝巴尔台面前,两腿一软就坐了下来,在山洞中跑了这么久,他开始感觉到浑身疲惫! 窝巴尔台突然睁开眼,说道:“你这么快就能识破迷宫幻阵,老朽佩服!” 吴方面色尴尬,低声说道:“惭愧,没想到这条山洞如此怪异!” 老人说道:“其实,这山洞并不复杂,每条侧洞和主洞,都有一个倾斜的夹角。当前快速向前跑的时候,侧洞的洞口正好被洞壁掩住,所以不容易看到。但是,如果你向回走,一眼就能看到侧洞的洞口。” 吴方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条通道为何感觉永远走不到头?” “洞底和洞壁不是平的,有微小的倾斜,在你感觉上坡和下坡的时候,暗藏着一个拐弯,其实,这条通道围着大厅转了一个圈,刚才我听到你一直围着大厅奔跑!”窝巴尔台说。 啊?吴方背上冷汗流了下来,一股无名的恐怖涌上心头。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问道:“如此说来,那凤凰岭中,那些山洞也是这样的构造?” 窝巴尔台点头说道:“凤凰岭下的地洞,应该比这里更加复杂。这几十年来,有许多武林高手进入凤凰岭的魔洞,但从未有人活着出来!” 第七十八章 地窖迷宫 窝巴尔台突然向前伸长了脖子,两眼盯着吴方,低声说:“我想请少侠去一趟凤凰岭,进入人狼所在的魔窟,查清这批黄金的下落,不知少侠有没有这个胆量?” 吴方吃了一惊,虽说他很想弄到黄金,但听说凤凰岭下的魔窟十分凶险,即使能打得过人狼,万一被困在里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窝巴尔台看出吴方的难色,就说:“少侠不要担心,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还有一个人会陪你一同前往!” 吴方急忙问:“城主,谁和我一起去?” “我!”老城主斩钉截铁地说。 吴方看了看老得像干尸一样的窝巴尔台,不禁皱了皱眉头。 窝巴尔台看到吴方怀疑的表情,那张老脸慢慢升起一股愠怒。旁边的娄大山急忙说:“吴大侠,你千万别小看我们家老爷,他可是河西走廊一等一的高手,一百多年来,除了苏木狼魔,他可是从未遇到敌手呢!” “啊?”吴方听到这话,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百年来从未遇到敌手,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窝巴尔台咳嗽了一声,欠了欠屁股说道:“娄团练是吹嘘我了,没人敢说天下无敌。我那点皮毛功夫,只不过装神弄鬼吓唬人罢了。” 吴方站在地上,对着窝巴尔台深施一礼,连连说道:“失敬,失敬,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恕罪!” 窝巴尔台用昏花老眼看了一眼吴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没有好武比斗之心,足见是个成大事的人!” 吴方从小讨厌打架,也不喜欢和别人切磋武艺,他始终认为,肉体相搏只不过是一种低层次的东西,高手之间,赢得是境界。他对武学的这种态度,让窝巴尔台十分欣赏。 吴方歉然一笑,说道:“城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窝巴尔台说:“莫急,莫急,等夜半子时再动身不迟!” 吴方心想,窝巴尔台熟悉人狼的情况,也许,半夜时分是最容易对付人狼的时候。 时近中午,窝巴尔台让下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和吴方开怀畅饮。让吴方十分意外的是,虽然窝巴尔台行动迟缓,步履蹒跚,说话也有气无力,但饭量却很大,鸡鸭鱼肉风卷残云,比吴方能吃得多。 酒桌上,吴方把公冶娴苓的大体遭遇告诉了窝巴尔台。窝巴尔台这才知道,吴方面临和他同样的困境。两人同病相怜,自然亲近了许多。 酒足饭饱,窝巴尔台对吴方说:“吴方,我们子时动身,时间尚早,我先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地窖。” 吴方记得,苏木狼魔曾在窝巴尔台家中生活多年,老人要带他去看,肯定是有价值的。 窝巴尔台带着呈方穿过前厅,走进后院,四周都是残破荒凉的景象。窝巴尔台太老了,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吴方不得不伸手架着他的胳膊向前走着,一边心想,这老人走路都这么困难,如何去得了凤凰岭,如何和人狼打架? 两人走进一间小屋,屋内有一个布满灰尘的土炕。老人移开炕上的席子,赫然露出一个三尺余宽的井口。吴方伸头向井下看了看,只见黑黢黢深不见底,这井至少有近百丈深!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窝巴尔台,这老人已风炷残年,苟延残喘,这么深的井,他如何下去?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吴方极度震惊! 只见窝巴尔台双眼上翻,呼吸急促,扑通一声张倒在地!吴方吓了一跳,赶忙拉住老人的手臂,想把老人扶起来。(.无弹窗广告)突然,老人面色蜡黄,气若游丝,原本松驰的皮肤慢慢收紧,那张老脸正快速发生转变! 人死的时候,皮肤会慢慢收缩,直到将脸上的皱纹拉平。吴方看到眼前这一幕,已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躺在地上的窝巴尔台,原本紧闭的射出两道绿光,那张蜡黄的老脸已变得森白。他噌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那身手和速度快得惊人! 只是,让吴方感觉无比恐怖的是――老人两腿并拢,向前跳了几跳,来到井口,又并起双腿,径直跳进了井中! 鬼!只有鬼才这么走路! 窝巴尔台的武功太诡异了!吴方心想,怪不得那张羊皮地图上,画着一个独腿老人,敢情就是这古怪的功夫,给别人产生的假象。 吴方壮着胆也钻到井中,爬了许久才到达井底。这儿气候干旱,井底并没有积水。 窝巴尔台正站在井底一条侧洞中等着吴方,看到吴方下到井底,就一跳一跳地向前走去。吴方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背影,仍然感觉浑身发毛。他高声说道:“城主,你这功夫好生奇怪!” “嘿嘿,吴方,这可是我的独门功夫,叫行尸走肉!那是我在八十岁,快死的时候悟出来的。”窝巴尔台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传到吴方耳中,总感觉阴森恐怖。只听窝巴尔台又说:“世人只知道生的力量,不知道死的力量,我这功夫,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无念无欲之行!” 听到这话,吴方突然想起关兴宝在石碑上所刻的那一段话,莫非,窝巴尔台和关兴宝会有什么牵连?为何窝巴尔台闭口不谈关兴宝? 两人又向前走了半里多路,面前豁然开朗,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吴方在虺洞中呆了十年,夜视能力极好,在这幽深的洞穴中,和白天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粘土构造的洞壁上,上下左右居然有几百个小洞。看着这迷宫一样的小洞,吴方非常郁闷,这凤凰城主花这么大力气挖这些洞做什么? 老人看出吴方的疑惑,解释说:“这些洞,都是我那狼婿挖的,他闲极无聊,在地下除了读书就是打洞。少侠可随便进去看看,我在此等你。” 窝巴尔台说完,那僵直的身子咔嚓一声就在大厅中坐了下来。吴方沿着大厅转了一圈,就随便钻进了一口小洞。 这条洞狭窄弯曲,先是笔直向前,又向左拐了一个大弯,然后有一个缓慢的上坡,再接着一道缓慢的下坡。吴方继续向前走,这单调的通道上下起伏,除了黄土还是黄土。 他心中惊疑,这条通道为什么这样长?到底通到哪里?他越好奇,就越想知道答案,不由加快脚步,飞快地向前跑。这条山洞好像无止无休,他又向前跑了一炷香的时间仍然没有看到尽头。他心下大惊,将野老子教他的“千里有缘一线牵”施展起来,在山洞中就像飞一样跑起来。 以他最快的速度,一炷香的时间能跑五十里路,但他跑了好几炷香的时间,仍然没有跑到尽头。他一边向前跑着,一边感觉哪里不对,脚步不由的放慢下来。 他发现这条洞非常诡异,他大体估算,自己已跑了不下一百里。先不说苏木狼魔有没有能力挖这么长的通道,单说这么长的地洞,为何没有遇到石层和流水?在他的经验中,地下结构都是土石交错,流水纵横,即使几百丈的土洞,土质也会发生变化。而自己跑过这么长的通道,洞壁的土质如此均匀,明显是个错误! 错误在哪里呢?吴方停住脚步摸了摸脑袋,突然恍然大悟! 一定是幻觉!苏木狼魔制造的山洞产生了幻阵,自己被困在阵中了! 吴方想到这里,就沿着山洞向回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一条侧洞,从侧洞向前走了几十丈,看到前面有座大厅,大厅的中央,有个干尸一样的老人正在闭目打坐! 吴方走到窝巴尔台面前,两腿一软就坐了下来,在山洞中跑了这么久,他开始感觉到浑身疲惫! 窝巴尔台突然睁开眼,说道:“你这么快就能识破迷宫幻阵,老朽佩服!” 吴方面色尴尬,低声说道:“惭愧,没想到这条山洞如此怪异!” 老人说道:“其实,这山洞并不复杂,每条侧洞和主洞,都有一个倾斜的夹角。当前快速向前跑的时候,侧洞的洞口正好被洞壁掩住,所以不容易看到。但是,如果你向回走,一眼就能看到侧洞的洞口。” 吴方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条通道为何感觉永远走不到头?” “洞底和洞壁不是平的,有微小的倾斜,在你感觉上坡和下坡的时候,暗藏着一个拐弯,其实,这条通道围着大厅转了一个圈,刚才我听到你一直围着大厅奔跑!”窝巴尔台说。 啊?吴方背上冷汗流了下来,一股无名的恐怖涌上心头。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问道:“如此说来,那凤凰岭中,那些山洞也是这样的构造?” 窝巴尔台点头说道:“凤凰岭下的地洞,应该比这里更加复杂。这几十年来,有许多武林高手进入凤凰岭的魔洞,但从未有人活着出来!” 第七十九章 狼婿秘道 听窝巴尔台这么说,想到凤凰岭迷宫一样的魔窟,吴方就觉得头大。 “城主,您有没有想过,苏木狼魔挖掘这地下迷宫作何用途?”吴方问。 “据老夫猜测,我那狼婿在这地窖中生活了五年,他除了打坐练功,总要找点消遣,也许,弄这迷宫只不过是他的一种癖好。”窝巴尔台说。 “可是,凤凰岭的迷宫,也是苏木狼魔的消遣之作吗?”吴方问。 “啊?我怎么没想到!你是说,凤凰岭的迷宫,是为了掩藏宝藏的入口?”窝巴尔台睁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阴冷的绿光,让吴方感觉很不舒服。 “对!以我拙见,这座地窖迷宫中也藏有一条重要通道!”吴方说。 这迷宫规模庞大,制作精巧。如果换成普通人工修建,怕要耗费百万工日,苏木狼魔不可能有那么多闲情雅致,日复一日的在地下鼓捣这个迷宫。所以,吴方坚信,这迷宫中肯定隐藏着一条重要通道,到达一个秘密的地方。 窝巴尔台原本趺坐在地上,那僵直的身体喀嚓一声又站得笔直。他打量着大厅四周上百个小洞口,对吴方说道:“少侠,我们再进去找找,沿途作个记号,从这儿开始,我向右转,你向左转,将这些洞口全部查一遍,看看有什么古怪!” 窝巴尔台一边说话,一边指着面前一口侧洞对吴方说。(.好看的小说)吴方正想弄清这里的古怪,欣然同意。于是,两人开始分头钻进那些小洞,去查找隐藏的洞口。 再次钻进这些通道,吴方慢慢看出点门道。正如窝巴尔台所说,这些甬道的洞壁和地面的角度发生微妙的变化,如果慢慢向前走,尚能感觉到拐弯,如果快速跑起来,那些拐弯就完全消失,产生笔直向前的错觉。 吴方在入口处做上记号,沿着通道向前跑,看到记号就停下,正好围着大厅转了一大圈。又钻了几个小洞,发现这些通道有时汇到一起,有时是独立的大圆圈。 两人不顾疲劳,一个通道一个通道的检查。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两人已钻了差不多六七十个洞口。等吴方从一个洞口转出来时,看到窝巴尔台正站在大厅中央等他。他心中一喜,这凤凰城主,一定找到那条神秘通道了! 果然,窝巴尔台也不说话,见吴方出来,就跳进一条做上“x”标记的洞口里去了。这个洞口平淡无奇,很不显眼,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古怪。吴方跟着窝巴尔台走进洞口,在土层中围着大厅转了大半圈,窝巴尔台突然停住,等吴方靠近,就向前一跳不见了。 吴方吓了一跳,等来到近前,看到地面上有一个井口。井中填满了细腻的流沙,窝巴尔台刚才应该钻进这沙井里去了。 吴方没钻过流沙,但他精通龟息之术,就壮起胆子,屏住呼吸也跳了下去。那些流沙非常细软,居然像稀泥一下,一下就将他吞没了。 他不敢睁眼,只像水里游泳一样四肢划动,居然在流沙中向前行进。头发中,鼻子里,耳孔中都渗进了无数沙子,让他感觉非常难受,好在没过多久,他就感觉手指一松,已从流沙中露了出去。 他钻出沙井,又来到一条土石夹杂的甬道中,窝巴尔台正在前面等他。两人也不说话,就沿着通道向前跑去。 这条甬道崎岖不平,洞壁也非常粗糙,看来已不属于迷宫的一部分。通道很长,两人向前跑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到尽头。窝巴尔台还是并着腿向前跳,每一跳都有好几丈,那速度居然不比吴方慢多少。 又跑了接近一个时辰,洞壁上青石越来越多,到最后,四周全部都是坚硬的顽石。窝巴尔台停了下来,招手示意吴方坐下休息。 两人就地趺坐,调理呼吸,窝巴尔台问道:“吴方,你猜我们到了哪里?” 这条通道如此之长,吴方正在郁闷,听窝巴尔台这样问,就随口回答:“城主,莫非,我们已来到凤凰岭?” 窝巴尔台僵尸一样的脸上,居然硬挤出一丝微笑:“你小子聪明,此地方圆几百里,土质皆为沙土,独有凤凰岭一带才有青石。我们一路走向东北,现在快到凤凰岭山底了!” 吴方心中惊疑,没想到自己真猜中了。他想了想说:“苏木狼魔在你家地窖中活得好好的,为何又挖地道回到凤凰岭?” 窝巴尔台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只道牺牲一个宝贝女儿,能让他改邪归正,谁想到他狼心不改啊!” “啊?您是说,那苏木狼魔潜回凤凰岭是为了寻找母狼,继续繁衍他的狼子狼孙?”吴方问。 “也可能不止这些。少侠,你说他弄那些黄金做何用途呢?”窝巴尔台说。 吴方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为何如此痴迷女人和黄金? 吴方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窝巴尔台眼神中露出同样的困惑。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前面就是人狼的地盘,不知潜在多少危险。两人没过多久就到了通道的尽头,只见地面又是一口方圆数丈的沙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口。 窝巴尔台毫不犹豫,一头就扎了进沙坑。那动作直截了当,干净利索。吴方大为怀疑,敢情这老头的头发并不是掉光的,而是经常钻沙坑磨光的嘛! 吴方也跳进沙坑,向下游了没多远,就遇到了坚硬的岩石,再折向前游了数丈,正想拐弯向上,突然,沙土中伸出一只干尸一样的手爪,啪的一声打到他的肩膀上。这一掌打得虽不重,但把他吓了一跳。正在吃惊,又听到另一条手臂也向他打来! 在沙土中他无法睁眼,但听觉倒没受影响。只听沙沙声中,有个怪物双掌齐出,不停地向他拍打! 他可不想在沙土中打架,就急忙后退数丈,没想到那怪物也追了上来! 吴方心中恐惧,猛踢地面的岩石,身体箭一样射出沙坑跳到半空,同时一扬手将五音箫剑握到手中,等脚下沙坑一动,他一剑直劈而下! 沙坑中突然冒出一个脑袋,不过,却不是什么怪物,而是窝巴尔台! 啊?吴方惊叫一声,正想收剑已是不及,没想到,窝巴尔台又伸出干尸一样的手臂,啪的一掌就将吴方的大剑拍到一边,然后从沙坑中纵身一跃就跳到地面上。 吴方以为窝巴尔台一直向前钻,哪想到他折回来,并且在沙坑中攻击自己。刚才这一剑,要不是窝巴尔台身手敏捷,早被自己劈成肉块了。他见到窝巴尔台正盯着自己,一时倍觉尴尬,正想解释,却听窝巴尔台低声说:“不用解释,我怕你冒然钻出去,所以将你赶了回来。沙坑那边,有几千只人狼,正在参拜一尊金佛!” 第八十章 圣罗汉草 听完此话,吴方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儿果然有黄金!另外,这些人狼居然有人的灵识,有信仰和真理! 吴方问:“城主,西夏失踪的宝藏果然在这里!只是,您有没有看到古儿?”吴方和古儿谈过话,对这名叫“古儿”的人狼充满好奇。同时,也为古儿的经历感到深深的同情,他对古儿一直抱有很大希望,希望通过她了解人狼的生活,揭开不为人知的秘密。 窝巴尔台叹了一口气,说:“九十多年了,古儿肯定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我只看到上千头人狼,分辨不清哪个是古儿,你今早可看清了她的模样?” 吴方说:“是的,她和别的人狼区别还是挺大的,我想找到她,和她谈谈,说不定,她能帮我们把金佛弄到手。” 窝巴尔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重新钻回沙坑,从通道又钻出去,从对面的沙坑中慢慢露出脑袋。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山洞,层层叠叠的岩石,就像人工铺设的万层阶梯。在那些阶梯上,上千头人狼秩序井然地跪在那里,齐声发出低低的吼叫,就像一群和尚在念诵佛经。 在人狼的前方,有一条十余丈宽的沟壑。洞顶的细沙瀑布一样倾泄而下,注入沟底,细腻的黄沙缓缓流淌,形成一条奔涌不息的流沙之河。 在流沙河的对岸,千头人狼前方百丈远处,一尊十丈余高的大佛,正背倚青崖,脚踩黄沙,发出闪亮夺目的金色光芒! 这尊大佛高额细眼,两耳垂肩,雄浑朴素,姿态自然。两只巨大的佛手抱圆,放在肚脐两侧。而在那面盆大的肚脐眼中,伸出一棵赤红的藤蔓,心型的叶片,细长的触须,弯曲盘绕在双手上,又向前斜伸,在大佛胸口前方坠出七颗果蒂。(.) 这就是苏木狼魔在阿尔泰山底见到的金佛!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原本在果蒂上结出的七颗罗汉果,已被人采走,只剩下七颗果蒂悬在半空! 吴方瞪大眼睛盯着金佛,心中充满了震惊和困惑。他想不明白,这尊金佛来自何方?难道真是苏木狼魔偷窃的西夏金库?他一个人如何雕刻出这么大的一尊佛像?金佛肚脐中的罗汉草又是怎么回事?那七棵罗汉果被谁摘走? 窝巴尔台斜眼瞅着吴方,看到吴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金佛,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杀气。 吴方视力很好,能看清大佛的每个细节。他慢慢发现,这尊大佛虽然神形俱备,但不像是人工雕塑,从两条盘曲虬劲的手臂以及柔韧缠绕的手指来看,更像是某种植物巨大的根茎! 另外,这尊金佛如此巨大,重量至少百万斤以上,西夏金库那十万两黄金根本无法建造这么大的金佛。除非,金佛是中空的,或者内部填充了别的东西。 吴方还发现金佛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理,那些明暗交错的条纹集中伸展向大佛的隆起的小腹,最后汇集到罗汉草的根部。 大佛表面的色彩也有明显区别。越靠近肚脐眼的位置,颜色越亮,闪烁着赤金的色泽。而远离肚脐的地方,则暗淡无光,更有点破铜烂铁的味道。 看到这里,吴方心中疑惑。难道,大佛肚脐中长出的罗汉草,能够吸收黄金?换句话说,这棵罗汉草必须以黄金为肥料,才会发芽、生长、开花、结果? 或者说,整个大佛只不过是这棵罗汉草膨胀的根茎,它吸收黄金精气,慢慢生长,等成熟之后,就会结出罗汉果。(.好看的小说)人只要吃下罗汉果,就能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万夫莫挡之勇? 吴方还在胡思乱想,听窝巴尔台低声说:“小子,看看最上面那头狼,是不是古儿?” 吴方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黄金大佛上离开,去看那些阶梯的顶端,果然一个瘦长的身影蹲在那里。 古儿孤单地坐在最高层,俯视着对岸的大佛,静若磐石。 忽然,她似乎发现了异常,转头向吴方和窝巴尔台这边看了一眼。黑暗中,两道阴森碧绿的目光射了过来! 吴方和窝巴尔台吓得一缩脖子,迅速潜进沙坑,又从沙坑另一头钻出来,回到连通凤凰城地窖的通道里。 两人跳上岸,沉默良久,各想心事。吴方知道窝巴尔台想什么,首先说道:“城主,那头人狼的确是古儿。我们已弄清真相,我建议就此收手,祁连山那边,我们另想办法!” 窝巴尔台眼珠一转,说道:“小子,此事已收不了手啦!” 吴方说:“为什么?这些黄金已被塑成金佛,成为人狼的圣物,我们就应该尊重它,不要毁坏它。何况,古儿还是您的外甥女,为她着想,我们也不能再打金佛的主意了!” 窝巴尔台说:“嘿嘿,你说得没错,古儿是我的外甥,那些金佛,现在是属于古儿的,换言之,这金佛就属于凤凰城的,属于我窝巴尔台的!” 吴方说:“那就好,只要城主善待古儿,善待这些人狼,不要毁坏这尊金佛,我吴方保守秘密,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窝巴尔台那张阴森惨白的脸,突然泛出一层绿色,他咬着牙说:“姓吴的小子,我窝巴尔台活了一百多岁了,从来没见过信守诺言的活人,我只相信死人,因为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啊?”吴方大吃一惊,纵身后退两丈。他听出窝巴尔台的意思,这老头想杀人灭口! 窝巴尔台佝偻着背,伸直了干尸一样的手臂,那鬼爪一样的双手,快速长出尖利的指甲,身上皮肤也变成暗绿,阴森的双眼恶狠狠地盯住吴方,全身的肌肉膨胀扭曲,马上就要发动致命一击! 吴方看到窝巴尔台的变化,暗暗心惊,急忙套上天雪蝠衣,手握大剑全神戒备。事到如此,好像多余的解释已没用了,江湖铁律,还是以武力解决问题! 窝巴尔台向前一跳,一双鬼爪就奔吴方面门抓来。吴方大剑一挥,拍向窝巴尔台的手肘。没想到,窝巴尔台毫不在乎,继续前扑。那大剑打到手臂上,居然橡皮一样弹了回来! 吴方大惊,收剑缩腰,堪堪躲过窝巴尔台的双爪,一哈腰贴近窝巴尔台的身体,左掌对着他的小腹猛力一击! 咣当一声响,两人立刻分开数丈!吴方这一掌用尽全力,推开窝巴尔台,他自己也被弹飞回退。他收住脚跟,正想喘口气,却见窝巴尔台背靠洞壁又弹了回来,双臂一伸,就向吴方抱来! 吴方已被逼到死角,心下一狠,太空剑法,劈头盖脸向窝巴尔台砍去! 让他惊呆的是――窝巴尔台的身体像是精钢煅造,几十道剑影只是将他的衣服削成碎布,那裸露出的暗绿皮肤光滑平整,没有留下任何剑痕! 窝巴尔台已贴近吴方,双臂已将吴方圈了起来! 吴方在惊骇无比之中,一记阴柔的水绵掌,打到窝巴尔台的胸口,只听噗的一声,将他击出丈外。 吴方的水绵掌是隔山打牛的功夫,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原以为窝巴尔台不惧刀剑,也是一种横练功法。这一记水绵掌,透过坚硬的皮肉,击碎体内脏腑,看起来平淡无穷,实际上厉害无比! 让吴方意料不到的是――窝巴尔台只是身体震动了一下,又挥舞双手攻了上来! 啊?这窝巴尔台难道是不死之身?吴方大惊,将秋水剑拽了出来,两眼一闭,物我两忘,一股杀念依附在短剑之上,身体就像睡着了一样进入冥空境界。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也是最强的杀招!这把秋水剑系天子剑的一部分,含有苍龙之血,又有杀神剑灵,一剑击出,所向披靡!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就像天空打了一道霹雳。 吴方一击即退,跳出数丈,抬眼去看窝巴尔台。 眼前干尸一样的老人,胸口已被刺穿,翻出鸡蛋大的一个深洞。可是,吴方吃惊地看到,那伤口里面为何没有流出鲜血?再看窝巴尔台毫无颓色,双眼射出幽蓝寒光,鬼爪乱挥了几下,又纵身一跳,向吴方扑了过来! 吴方这才明白,敢情这窝巴尔台根本不是人!这“行尸走肉”的功夫,其实就是诈尸!窝巴尔台早就死了,只不过,他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死后吸收了一身尸气,变成了现在半人半鬼的身体! 第八十一章 金身正果 吴方在惊骇无比之中,一记阴柔的水绵掌,打到窝巴尔台的胸口,噗的一声,将他击出丈外。 吴方的水绵掌是隔山打牛的功夫,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原以为窝巴尔台不惧刀剑,也是一种横练功法。这一记水绵掌,透过坚硬的皮肉,击碎体内脏腑,看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厉害无比! 让吴方意料不到的是――窝巴尔台只是身体震动了一下,又挥舞双手攻了上来! 啊?这窝巴尔台难道是不死之身?吴方大惊,将秋水剑拽了出来,两眼一闭,物我两忘,一股杀念依附在短剑之上,身体就像睡着了一样进入冥空境界。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也是最强的杀招!这把秋水剑系天子剑的一部分,含有苍龙之血,又有杀神剑灵,一剑击出,所向披靡!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就像天空打了一道霹雳。 吴方一击即退,跳出数丈,抬眼去看窝巴尔台。 眼前干尸一样的老人,胸口已被刺穿,翻出鸡蛋大的一个深洞。可是,吴方吃惊地看到,那伤口里面为何没有流出鲜血?再看窝巴尔台毫无颓色,双眼射出幽蓝寒光,鬼爪乱挥了几下,又纵身一跳,向吴方扑了过来! 吴方这才明白,敢情这窝巴尔台根本不是人!这“行尸走肉”的功夫,其实就是诈尸!窝巴尔台早就死了,只不过,他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死后吸收了一身尸气,变成了现在半人半鬼的身体!吴方只惊得魂飞魄散。因为,眼前之人根本没有生死的界限,生就是人,死就是鬼,不管是生是死都会活蹦乱跳! 吴方心中害怕,扭头就跑。窝巴尔台双脚并拢,一跳就是十多丈,跟在吴方身后穷追猛赶,那速度一点也不比吴方慢! 吴方拼命向前跑,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知道窝巴尔台正慢慢逼近。他的轻功系野老子所传,自以为天下第一,没想到在地窖中被一具干尸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吴方一边拼命向前跑,一边极力思考着脱身的方法。想到尸体,突然想起收尸老人的话,灵机一动,就猛然收住脚,回身躲开窝巴尔台的双爪,一掌将干尸打出丈外。同时一声大喝:“窝巴尔台,你死啦就死啦,不去阴间投胎转世,留在这阳世留恋什么呢!” 吴方这一招,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只想试试窝巴尔台是不是鬼魂附体。没想到,窝巴尔台听到吴方喝问,愣在那里半天没动弹,又突然蹦起来,不顾吴方,急速向凤凰山底跑去。 吴方虽然不相信世上有鬼,但这窝巴尔台一身尸气,估计和鬼差不多了,就按收尸老人的口气喊了一嗓子,没想到,真把他吓跑了。 原来,吴方那一剑,已捅破了窝巴尔台的内脏。虽然窝巴尔台有“行尸走肉”神功,尸气代替真气,即使身受重创也不痛不痒,但收功之后,他还要变回正常人,如果不尽快修复伤口,一定会大伤元气,甚至有性命之忧。 听到吴方那一声断喝,他猛然清醒,眼前这小子武功很邪门,一时半会怕是弄不死他,还是办正事要紧! 吴方看到窝巴尔台冲向凤凰山底,怕他去破坏金佛,就远远地跟了上去。见窝巴尔台来到沙坑处,一头扎了进去,他也钻进沙坑,小心从对面露出头来。 窝巴尔台从沙坑中跳出来,径直向金佛扑去。那些人狼马上发现了他,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上千头人狼,将他团团堵在流沙河边。窝巴尔台就像疯了一样直向前冲,挥舞手臂,将那那人狼打得东倒西歪,间或将几头人狼扔出数丈之外。 那些人狼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嚎叫着猛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窝巴尔台。可是,窝巴尔台的身体相当结实,人狼的尖牙无法咬穿他的皮肉,至多死死咬住他的胳臂腿脚,拖住他向前猛冲势头。 吴方从沙坑中露出脑袋,看着这一人千狼势均力敌,正在那里团团厮杀,正看得惊心动魄,忽然,一股苍凉冰冷的感觉从后脑传来。吓得他猛回头,见一头瘦长的人狼正坐在他背后三丈远的石块上,一双绿幽幽地双眼正盯着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古儿绕到吴方身后,紧紧锁定了他的气息! 吴方正想找古儿,见她来到身边,又惊又喜。他忙说:“古儿,我正想找你,你不要误会,我不会碰你的金佛。” 古儿又用短促的狼嚎低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吴方问:“我只想弄明白,这金佛是怎么来的?是你爹爹塑造的吗?” 古儿说:“是……也……不是!” 接下来,古儿用生涩的人言告诉吴方。原来,在古儿小时候,苏木狼魔经常抱着古儿通过地窖中的通道来到这里。金佛所在的地方,原来有一口石洞,石洞中堆满了黄金。 有一天,苏木狼魔对古儿说:“古儿啊,你想不想长生不老,像爹爹一样天下无敌?” 古儿说:“爹爹要教我武功吗?我不想天下无敌,只是不想被人欺负。” 苏木狼魔说:“那好,我在这儿给你建座金佛,金佛的肚脐中会长出一棵草,等八十一年之后,这棵草会结出果子,你吃掉果子,就像爹爹一样强壮有力,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苏木狼魔说完,就深吸一口气,向石洞中的黄金吐了一口鲜血。那口鲜血居然慢慢渗透进黄金里不见了,之后,石洞中的黄金就慢慢改变了模样。 先是慢慢聚合到一起,然后慢慢拉长,就像一条大蛇一样从石洞中探出脑袋,越长越大,渐渐变成人形。 再后来,发生了那件不堪回首的惨案,苏木狼魔掐死古儿的时候,其实给古儿留了一口气。人狼五行属土,古儿被埋到土中,立刻恢复了呼吸,逃出坟墓就潜到凤凰岭,在这儿生活了九十多年。 吴方又问:“这么说,金佛肚脐中的七颗罗汉果是被你吃了吗?” 古儿说:“没有……我……没吃……” 吴方大惊:“啊?你为什么不吃?那七颗果子哪里去了?” 古儿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孤独……想……找个……丈夫……” 古儿说话很吃力,吴方着急地问:“古儿快说,那七颗罗汉果给你丈夫吃了吗?他是谁?” 古儿说,她不是狼,是人。但她长着人头狼身的形象,人们都害怕她,不可能有人喜欢她。她知道,只要有人吃下那七颗罗汉果,就会变成爹爹一样狼头人身的样子。所以她一直有这样的心愿,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吃下这七颗罗汉果,然后娶她为妻,两人白头偕老,恩爱终生。 第八十二章 宝儿狼魔 传说中,凤凰岭魔窟中藏着十万两黄金。[.超多好看小说]所以,每年都有许多财迷心窍的人,钻进迷宫寻找宝藏。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被困在洞中无法脱身,最终变成了人狼的美食。 去年冬天,也是大雪封山的时候,来了一个很特别的人。那是一个穷小子,衣衫褴褛,腿脚还受了伤。他来到魔窟前,先是虔诚地跪下,口中喃喃说道:“南无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得到一块黄金罢,我不要太多,一小块就行,我的老婆孩子都快饿死了……请菩萨可怜我,让我找到金子,换点粮食,让全家人能够活下去……” 穷小子祷告完毕,就赤手空拳钻进了迷宫。古儿见这人很特别,就命令其余的人狼不准伤害他。穷小子见到人狼也不惊慌,困在迷宫中也不着急。他在迷宫中慢慢探寻,终于在三天之后,走出迷宫来到金佛的面前。 他见到金佛,又是虔诚的祈祷。可是,金佛前面有一道十余丈宽的流沙河,无论什么东西掉进去,都会被奔涌的流沙卷走。穷小子过不了河,站在河边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古儿出现了。古儿对他说:“你……得不到……黄金……如果……想回去……我……把你……送走……” 穷小子听到人狼会说话,吓得跪到地上不住磕头,一边说道:“我回去,她们也只能饿死,这都是我的罪孽!一个男人,没本事赚钱,就不要娶妻生子!” 古儿问:“你……为什么……没……本事?” 穷小子说:“我没有耕地种庄稼,也没有本钱做生意,没读过书,没学过手艺,只能靠打猎捕鱼维持生活,可这大雪封了山,河里也结了冰,野兽都藏了起来,鱼也潜到水底,我一不小心还受了伤。[.超多好看小说]所以……” 古儿说:“我……可以……给你……黄金……还可以……给你……天下……无敌的……好身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穷小子说:“狼神大人,只要给我金子,给我好身体,能养活老婆孩子,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古儿说:“你……要……娶我……一辈子……对我好……不能……背叛我!” 啊?穷小子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又问道:“我娶了你,还能照顾以前的老婆孩子吗?” 古儿说:“男人……能娶……好几个……老婆……只要……你对我好……别的……无所谓!” 古儿对他有信心,因为,只要吃了那些罗汉果,就会长出一颗狼头。他以前的老婆不可能再喜欢他的,所以他刻意将变成狼头的事隐瞒下来。 穷小子答应了古儿的要求。古儿就跳过流沙河,将七颗罗汉果送给了穷小子。穷小子吃下罗汉果,拿着古儿送给他的一点碎金子,就出了魔洞回家去了,只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找古儿。 古儿每天都到外面去找他,但一直不见他的身影。今早在岐山脚下遇到吴方,感觉吴方很友善,本想拜托吴方帮她找找那个穷小子。但后面猎人追了过来,她说话太慢,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所以就没说。 听到这里,吴方才明白,在岐山下和古儿分手时,古儿复杂的眼神原来是这个意思。 古儿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吴方说:“让我帮你找到那个穷小子是吗?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古儿说:“他叫‘宝儿’!” 吴方心里一愣,宝儿?莫非这人是关兴宝? 流沙河旁,窝巴尔台已越打越勇,将大片的人狼打倒在地上。他身上衣服已被人狼撕扯精光,露出干瘦高大的绿色身躯,疯狂地将扑到身上的人狼甩出圈外。 那些人狼相当强悍,虽然被重重地摔到岩石上,但一个骨碌就爬起来,继续冲上去撕咬。 窝巴尔台突然改变了策略,他抓住一头人狼的双脚,将人狼当成武器抡了起来,向其它人狼身上打去。其它人狼怕伤到同伴,就纷纷躲避。这样,窝巴尔台身边立刻腾出空来。 他将人狼向远处一扔,纵身几跳就来到流沙河边,又拼命向前一跳,干瘦的身体顿时拔高了数丈,向沙河对面飞去。 只是,那道沙河太宽,他勉强飞过河心就落进河里,被汹涌的流沙卷了进去。流沙和水不一样,它的份量很重,无穷无尽的流沙涌来,足以把任何东西吞没! 窝巴尔台知道厉害,它拼命扑腾,身体居然像鲤鱼一样从沙河中跳了出来。又扑腾了几下,就渡过了河,爬到了大佛的脚下。 吴方,古儿,还有千头人狼都安静下来,他们都盯着窝巴尔台。想知道这窝巴尔台到底想干什么。 窝巴尔台沿着大佛的脚趾,爬上大佛的膝盖,站在那里抬头盯着那七颗罗汉果的果蒂,突然就像土偶木梗一样定住,久久没有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瘫倒在地,高声喊道:“金身正果!我来迟一步哇!”那喊声夹杂着哭腔,透出无限凄凉和失望。 原来,窝巴尔台眼神不好,一直以为那些果蒂就是罗汉果。其实,他对黄金并不感兴趣,对圣罗汉果却垂涎已久。人只要吃下圣罗汉果,就是不死真身,金刚不坏之体,立刻晋升到半仙阶。 一百多年前,他就怀疑苏木狼魔偷了西夏金库的黄金。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要那些黄金作何用途?自从丽哥贝尔告诉他苏木狼魔的来历,他顿时省悟,苏木狼魔肯定用这些黄金种出一棵圣罗汉草,只要有人吃下圣罗汉果,就能变成另一个狼魔。 只是,他不敢钻进凤凰岭的魔窟寻找这棵圣罗汉草,所以,这些年遍请高手前去魔窟试探,均以失败告终。 今天,见吴方本领高强,想和吴方联手,攻进魔窟迷宫,找到圣罗汉草。没想到吴方通过地窖迷宫找到出口,径直来到这里。他眼神不好,以为圣罗汉果还在,就对吴方起了杀心。没想到不但杀不了吴方,反而被吴方一剑刺破了内脏。 他这行尸走肉的功夫,本来可以退功之后变回原来的人形。但内脏一破,气血溃散,只能依靠尸气维系生命,所以,他以后不能变成正常人,只能以现在的样子活下去了。 总而言之,他感觉到极大的失败,所以,才那样悲痛绝望地喊叫。 吴方还在沙坑中,半露着脑袋看着窝巴尔台,突然感觉这老人很可怜。 窝巴尔台喊了几声,突然从大佛膝盖爬起来,向上一跳抓住圣罗汉草的藤蔓,猛命向外一拽,将一棵碗口粗的树根,从大佛肚脐眼里拉了出来。 吴方大惊,古儿和千头人狼也伸长了脖子嚎叫起来! 大佛的肚脐眼中,出现了碗口粗的一个洞,洞中流出一些金色的粘液,那些粘液向下流淌了数尺,颜色渐渐泛白,最后居然变成了细腻的流沙,洒落到了流沙河里。 窝巴尔台手中的圣罗汉草,那些金色的叶片和细长的触须也快速垂了下来,不一会儿,也变成了黄沙从他手中流走。 金佛表面,慢慢裂开许多裂纹,无数的黄沙从裂缝中流出。裂缝越来越多,向下流淌的黄沙也越来越多,十丈高的大佛,正以肉速崩塌! 第八十三章 关氏血仇 那一尊十丈高的金佛,正变成一片流沙的瀑布,无数细密的黄沙带着奔雷之声呼啸而下! 窝巴尔台两手平伸,仍然保持着手握圣罗汉草的姿势,两眼迷芒黯淡,神情绝望,呆呆地站在金佛盘曲的膝部。而从上面落下的流沙已快速没过了他的脚踝,只怕再有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要被大量的流沙吞没了! 金佛全部变成黄沙,足有几百万斤的份量,如果全落下来,一定会把窝巴尔台砸进下面的流沙河中。沉重汹涌的流沙会把他卷进下游的漩涡里。到时候,无论窝巴尔台有多么大的本领,也无法从流沙中逃脱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吴方突然从沙坑中跳出,闪电一样越过大片人狼,脚尖一点流沙河岸边的岩石,身体就像大鸟一样腾空而起。扑到窝巴尔台身边,抓住这个傻子一样的老人,双手一抡将他扔向对岸。然后双脚猛踢尚未变成沙子的金佛表面,又向鸟一样折了回来。 人在半空,回首却见,一尊金佛身体扭曲,颓然崩塌。闷雷一般的震响中,平地升起一股旋风,无数的沙尘随风而起,迅速充斥了整个山洞。 吴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树叶一样随风飘舞,过了好久才慢慢落到地上。等慢慢睁开眼,见整个山洞已完全改变了模样! 到处都是黄沙!金佛跨塌所弄出的沙尘,将山洞的每一寸地面都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那几千头人狼静静伫立在流沙河边,犹如泥沙塑就的雕像!而沙河对岸,原本巍峨肃穆的金佛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黄沙,分成数股沙瀑,流向下面的沟壑! 吴方震落身上的沙尘,高声喊道:“古儿?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远处一堆黄沙移动了一下,又仆仆乱跳了一会,等一团沙尘散去,瘦长的人狼古儿从黄沙中露了出来。 那几千头人狼也清醒过来,纷纷抖落身上的沙尘,一时间山洞中又是尘土飞扬。好在这些沙粒都很重,不一会儿就降落到地上,沙尘很快就消散了。 吴方向古儿问道:“古儿,你姥爷呢?” 古儿伸出爪子,将身边一堆黄沙扒开,露出窝巴尔台的身体。又用嘴巴咬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 窝巴尔台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痴呆呆地面无表情。吴方跳到他的身前,对他喊道:“城主,你快醒醒,古儿已将七颗圣罗汉果送给了一个叫‘宝儿’的年轻人,这个人是不是关兴宝?还有,这宝儿狼魔现在已长出狼头,又是一个苏木狼魔,他会不会吃人肉,喝人血,残害凤凰城的居民?还有,祁连山公主岭那伙人向你索要十万两黄金,很可能就是为了制造狼魔,这些事,都需要你来解决,你如果再装傻,会耽误大事的!” 吴方的喊话,犹如振聋发聩,让窝巴尔台一下清醒过来。他转了转眼珠,那眼神又恢复了阴冷犀利的神采。他盯着吴方说:“我刚才想杀你,你不恨我?” 吴方马上回说:“我当然恨你,但现在不是恨你的时候,先办大事要紧!” 窝巴尔台一咬牙,说道:“好,等办完这事,我自断心脉向你谢罪!”不等吴方说话,他又转过身子,伸手抚摸古儿的脑袋,老泪横流:“古儿啊,你恨你外公吗?” 古儿幽幽地说:“恨……也不恨……爹爹说……人……狼……殊途……你心里……容不下……狼……也容不下……古儿……” 古儿说完这话,将脑袋向后一缩,离开了窝巴尔台的手掌。 窝巴尔台神情一滞,喃喃地说:“并不是我容不下狼,是世人容不下狼啊!” 吴方岔开话题,问道:“城主快说,关兴宝是什么样的人?他心地如何?” 窝巴尔台一皱眉,思索片刻,对吴方说:“少侠,我们尽快赶回凤凰城,一边走我告诉你关兴宝的身世!” 临别,吴方告诉古儿,如果宝儿狼魔回来,就告诉狼魔,有人找他有事,千万不要让狼魔离开。 两人辞别古儿,就从沙坑回到连接地窖迷宫的通道,沿着原路向凤凰城赶去。 一路上,窝巴尔台说起了关兴宝的身世。 丽哥贝儿死后,窝巴尔台伤心难过,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过了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在弥留之时,忽然领悟了生死之道,所以不但没死成,反而修炼出一身神功。又活了几十年,倍感孤寂,就纳了一房小妾叫玉奴儿。 玉奴儿进门时才十五岁,在窝巴尔台调教下,诗书琴画日渐精进,慢慢有些丽哥贝儿的风范。虽然她是窝巴尔台的小妾,但窝巴尔台一直拿她当女儿看待,对她百般疼爱。 直到有一天,大约二十年前,家里来了一个红脸大和尚,那和尚还背着一个三岁娃娃。和尚自称来自少林寺,法号弘了。弘了是个武痴,非要和窝巴尔台比试武功,一身少林功夫出神入化,将窝巴尔台打得连连后退。 两人从黄昏打到半夜,窝巴尔台的行尸走肉神功最喜欢夜晚,临近子时功力大增,结果反败为胜,接连数次将弘了打倒在地。 两人都是金刚不坏之体,这一架,只是损耗些功力,均未受伤。所以也难说谁胜谁败,故此就算平局。两人悻悻相惜,弘了非要将所带的三岁娃娃托付给窝巴尔台,让窝巴尔台代为抚养。 据弘了所说,娃娃叫关兴宝,他爹爹是摩云山庄的庄主,人称关公刀关必武。关必武也是个武痴,遍访高手比拼刀法,掌中大刀登峰造极,有万夫不挡之勇。 有一年,关必武打听到咤海山庄的杨咤海刀法精进,并且,杨咤海的夫人公孙赫英身怀绝技,手中双刀已祭炼出刀灵,俨然毗邻半仙之境。 关必武的刀功接近瓶颈,只想在比拼中获得突破,就一心想找杨咤海和公孙赫英比武。结果,他数次登门造访,都被拒之门外。一怒之下,他杀了几个咤海山庄的家丁,逼着杨咤海出战。 在两人刀战中,关必武果然突破了瓶颈,领悟出一丝刀灵玄机。只是,在他突破之时过于癫狂,将杨咤海乱刀砍死。等他清醒过来,害怕公孙赫英报复,就急忙赶回家,带着全家人逃出关外。没想到,公孙赫英精通卜筮之术,算准了他逃跑的方位,千里追踪关必武,将他全家尽数杀尽,仅留一个三岁娃娃。 据说,公孙赫英杀害关必武之时,手段极其残忍,当着关兴宝的面,先挖去关必武双眼,然后又剥去他的人皮,最后零刀割肉杀死。 关必武误杀杨咤海之事,震惊江湖,引起少林寺的高度关注。弘了和尚带一班子弟想劝和两家,所以星夜赶来关外,想阻止公孙赫英追杀关必武全家。 只是,等弘了赶到之时,公孙赫英已惨杀关必武。他打跑了公孙赫英,救下了孩子,路过凤凰城,听说窝巴尔台神功盖世,所以犯了武瘾,这才有了前面比武的事件。 弘了怕公孙赫英到少林寺索要孩子,所以就想将孩子留给窝巴尔台收养。窝巴尔台见孩子可怜,就收为义子。又因为关家横祸皆因比武而起,所以禁止关兴宝学武,请了个教书先生,教他读书习字。 没想到关兴宝幼时受了刺激,性格非常怪癖,不但不好好读书,反而弄些手段赶跑了读书先生。被窝巴尔台痛打了几顿也不思悔改,反而经常偷偷外出,在外面和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干出一些混账事。 到关兴宝十七岁那年,窝巴尔台将他锁在家里,原想困他几年,消磨他的浮躁戾气。哪想到,乘玉奴儿劝导他时,这畜牲兽性大发,强*暴了玉奴儿也就是他的义母。 玉奴儿不堪受辱,上吊自杀。窝巴尔台极度悲愤,要亲手杀了关兴宝。关兴宝面对死亡,毫无惧色,反而说:“谁对我好,我就恨谁!你如果早些杀死我,就不会有今天!” 窝巴尔台下不了手,就把关兴宝赶出家门,宣布断绝了父子关系。后来,听说这小子勾引上了张家的闺女,张家死活不同意,关兴宝就带着张家之女私奔去了外地,之后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 吴方听窝巴尔台说完关兴宝的来历,想到他事先在房后挖好了妻儿的坟墓,突然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人心理变态已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现在又变成了狼魔,一定要捅出天大的祸事来了! 第八十四章 江湖百晓生 两人回到地窖,坐在中间的大厅中又谈了一会儿。吴方不敢再隐瞒杨玉,就将最近中原武林中发生的大事简略告诉了窝巴尔台。窝巴尔台才知道勒索黄金的女魔头原来是杨玉。 “如果宝儿狼魔真是关兴宝,以他的性格,得到金刚不坏之体之后,一定会跑到中原报仇血恨!”窝巴尔台十分忧愁,已掉光了眉毛的额头上,拧出一团皱纹。 “公孙赫英已死,杨玉也死了,他会不会把矛头对准公冶娴苓?”吴方也感觉狼魔的恐怖,突然担心起苓儿。 “如果他受到别人的教唆,很可能会滥杀无辜。要知道,江湖上不乏别有用心的人,一旦他被人蒙骗,后果不堪设想啊!”窝巴尔台没有回答吴方的问题,不过,他能设想到,如果狼魔被人利用,麻烦就太大了。 “杨玉急于收集黄金,很可能为了制造狼魔。在杨玉死后,她的手下仍然勒索黄金,说明此事蓄谋已久,很可能接近完成。如果再造出几个狼魔出来,天下非大乱不可!”吴方猜想,事到如今,杨玉收集黄金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制造狼魔。以她的祸心,如果有一群狼魔为他卖命,后果的确非常可怕。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狼魔宝儿,劝他不要胡乱杀人。还有,要尽快找到克制狼魔的办法,以便在他行凶时能及时制伏他!”窝巴尔台虽然垂涎圣罗汉果,喜欢黄金,但在他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头脑出奇的冷静,迅速排正了凤凰城主的位置,点明了要害。 “城主,狼魔的身体刀剑不入,烈火无损,想找到克制的办法,怕是很难啊!”吴方想到狼魔法力高强,不禁十分忧愁。(.) “其实,问题的关键还是先查清那棵罗汉草的来历,只要弄清它的来龙去脉,我想,应该可以找到破解狼魔法力的办法的!” 吴方灵机一动,问道:“城主有没有听说过江湖?” “江湖?我怎么忘了这事!此人尽知天下事,一定有办法对付狼魔的!”窝巴尔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 “江湖在哪?怎样尽快找到他?”吴方着急地问。 窝巴尔台微微一笑,说道:“没有人见过江湖……”他见吴方一脸焦急,接着说:“但是,想找他问事却很容易。” 原来,武林中人,想求解困惑时,就在纸上写明要求,然后装进信封,到兴宝福当铺去典当。当铺的朝奉见到所求的内容,就会开出价格,付好定金之后,过几天就会传来答案。 吴方又惊又喜,说道:“早知如此简单,我该早些去找江湖的!”他想到此前遇到的种种困惑,后悔不迭! “少侠,你想得太简单了,江湖所开出的价格可是高得惊人,譬如,相当年,我想弄死狼婿之时,到了凉州兴宝福去问江湖,付了一千两黄金,才得到四个字!” “啊?有这么贵,哪四个字?” “瑶碧鸤酖!” “啊?”吴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感慨地说:“城主可知道我之前所中何毒?” 窝巴尔台面带惊讶地说:“难道?少侠也曾饮下瑶碧鸤酖的毒酒?” “是的!”吴方坚定地说。[.超多好看小说] 窝巴尔台再也坐不住了,从地上跳起来,急忙问吴方说:“少侠,这瑶碧鸤酖可有解药?你是如何解毒的?” 吴方说:“瑶碧鸤酖好像并没有解药,我昏死过去,好像被一个神秘女人所救,大约过了一个月,就自己醒了,体内还多了一股灰色真气……” 窝巴尔台咔嚓一声坐到地上,面色苍白,喃喃地说:“这么说,我那狼婿未必真死,也许,他还活着!” 吴方也吃了一惊,听窝巴尔台的意思,苏木狼魔现在还活着? 窝巴尔台过了好久才恢复了正常,他对吴方说道:“少侠,瑶碧鸤酖我能弄到,但让狼魔宝儿饮下毒酒才是难题。你先去凉州兴宝福问江湖,除了瑶碧鸤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在这儿给你筹备万两黄金,如果找不到狼魔宝儿,少侠就先去祁连山赎救公冶娴苓,顺便弄清她们的目的。你看如何?” 吴方正想带着香囊去兴宝福找那位神秘的女人,当然乐意去凉州。又听到窝巴尔台为自己筹备黄金,感动地差点流下眼泪。 窝巴尔台看到吴方激动的表情,说:“少侠不要见外,眼下大敌当前,你我两人必要同心协力对抗狼魔。我在凤凰岭金佛前想杀你,是误以为少侠想打罗汉果的主意,都怪老夫眼神不好,错怪了少侠!” 吴方看到眼前半人半鬼的窝巴尔台,现在居然变得满腔侠肝义胆,不由得深施一礼,说道:“城主,吴方有眼无珠,错以为您是贪婪龌龊之人,在凤凰山底还重伤了您,请您老海涵!” “少侠,有夫有错……不过,我被你捅破了内脏,不能变回人形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怕是见不得人了……”窝巴尔台低头看着自己的暗绿色的手臂,无限惆怅地说。 吴方微微一笑说道:“城主,你以前老掉牙的样子,不要也罢。我上去给你买些脂粉,将脸面手脚涂上就是!” “哈只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少侠有办法。这事就这样定了,你先去凉州将此事通知官府,我在凤凰城给你筹集万两黄金。等你回来,老夫陪你一起上祁连山!” 吴方出了地窖,悄悄溜到街上,买好脂粉和几件衣服又潜回来,帮窝巴尔台化好妆,两人就回到地面。那几个家丁见凤凰城主有些改变了模样,稍感易外,但因为窝巴尔台本来就非常古怪,也未生疑心。 吴方离开凤凰城,直奔岐山而去。 从张顼芝口中,吴方知道,关兴宝在离家之前,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一个男人。虽然,他心理扭曲变态,但至少在老婆孩子面前没表现出来。所以,吴方猜想,即使他变成了狼头,不敢见人,也一定放心不下老张顼芝和福娃子。 那座小茅屋在半山腰,漫山大雪尚未融化,隔老远就能看到一片小黑点。只是,让吴方吃惊的是——小茅房已被人拆掉了!随着他急步跑近,看到雪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檩梁、茅草和砖石。 那些官兵的尸体,散落在雪地上,像是被什么野兽咬过,残破的内脏和森白的骨头露了出来。 吴方又快速跑到房后,看到张顼芝和福娃的墓前,大片的积雪融化,赫然露出潮湿的泥土。像是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这儿呆过,将地面上的积雪都烤化了! 昨夜雪大天黑,没有仔细察看墓碑。现在才注意到,这墓石居然是用手掌从整块巨石上剖下来的。碑上的字,也是用手指一笔一划写上去的。每个字都深达一寸,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手法娴熟,显示出深厚的功力! 综合这些信息,吴方坚信,这狼魔宝儿果然是关兴宝! 吴方推测,在去年冬天,家里断粮之时,关兴宝打猎受了伤,绝望之际,就去凤凰岭探宝。知道九死一生,所以托人转告张顼芝说被官府抓去征兵了。 后来,吃下古儿送给他的七颗圣罗汉果,变成了狼魔。他拥有强大武力的同时,也变成了狼头。心情肯定非常复杂,也许一时心血来潮,想杀掉老婆孩子回去和古儿团聚?才刻好了这两块碑?或者,预感到她们将死于非命,所以事先刻好了墓碑? 在墓碑旁边,有一条直向西北方向走去的脚印,两脚间的距离居然有十丈左右! 吴方跟着脚印向前走,见这脚印笔直向前,沿途的石块都被打得粉碎,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可以看出,行路的人愤怒的心情和恐怖的武力! 第八十五章 蜃饰香囊 凉州城,是河西走廊重要枢纽,虽不如洛阳人口稠密,但车水马龙另有一番忙碌。 吴方随着人狼的脚印赶到凉州,在城外忽然失去了狼魔宝儿的行踪。因为那一行笔直的脚印,汇入进城的大道就不见了。城门仍然大开,官兵虽戒备森严,但行人往来,出入畅通,估计那魔头混进城里就躲了起来,至今并未露面。如果他弄出事端,肯定就不是这样光景了。 兴宝福当铺,在全国各大城市都设有分号,所以,吴方简单打听了一下,就找到门面。 等进得门内,见当铺生意相当火爆,无数商贾及平民,拿财物在此置换,两个朝奉忙得不宜乐乎。 吴方想找江湖问事,因事关机密,不想被别人听到,想找个清静无人之时再说,只可惜在柜前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这里有清静之时。他又想到要写个信封,就到街上买了纸笔,找僻静处写上“如何克制黄金狼魔”几个字,写完又觉不妥,就在后面加上四个字“除了瑶碧鸤酖”。 他感觉,问事所写的文书,就应该越明白越好,所以也没想如何润色,就这样直白的写好,装进信封又返回兴宝福。 直到天色渐晚,店铺将要打烊之时,伙计轰走了其他客人,柜头后只剩下一位肥胖的老朝奉时,吴方才递上这个信封。 那朝奉接过信封,先抬眼看清吴方相貌,又打量了几眼吴方身后的大剑,才打开信封瞧了一眼。(.好看的小说) 吴方原以为,他看到“狼魔”二字定然会大吃一惊,没想到,那肥胖的老人看完信笺,居然古井不波,毫无表情。将信封装好,眼皮也没抬,“客官要问的事,我会发给那人,三日后再来,定有答复!” 看这朝奉的态度,吴方猜想,看来到兴宝福找的人,大有人在,朝奉一定遇到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所以,对吴方提到的“狼魔”无动于衷,如果他能预知马上就要发生的大祸,就不会对这两个字毫无反应了! 吴方正想离去,忽然想到怀里还有一个香囊,记得张顼芝告诉他,有个神秘女人救了他,取走了黄泉血蛾,又留下香囊,说有事就拿着香囊到兴宝福当铺找她。 吴方将香囊掏出来,又替到朝奉面前,“先生,我还想找个人,那人说带着这个东西到这儿就能找到她……” 吴方话未说完,朝奉那一双小眼已瞪得溜圆,仿佛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那表情除了震惊还有几丝恐惧!他赶忙将香囊捧到手中,瞪大眼睛看了几眼,又放到鼻下嗅了一下,那一张黄脸已变得煞白! 吴方对朝奉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正在惊疑。却听到老头高声大喊:“伍子,快去通知掌柜的,来贵客啦!”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转出柜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白发苍苍的脑袋深深地弯下去,都快杵到了地上! 吴方吓了一大跳,急忙扶起老人,疑惑地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神色激动,手脚都微微颤抖,无限谦恭地说道:“贵人,这是兴宝福的规矩,见蜃饰香囊犹见祖宗!小老人方才有不敬之处,请贵人海涵!” 吴方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隐隐感觉,这香囊的主人身份地位相当高贵,居然将这年迈的老人吓成这样。 老朝奉将香囊双手捧着送还吴方,吴方接过来装到怀中。就见后门蹬蹬跑进一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低着头,没看吴方,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参见贵人!”额头触到地板上,表示出极大的恭敬。 吴方愣了半晌,才想起应该将他扶起来,才一伸手,那中年人就说:“多谢贵人!”缓缓站了起来。 吴方吃惊,这中年人两眼对着地板,并没有看到自己伸手,如何知道自己想要扶他?再看这人的模样,大约四十多岁,肤色白净,黑须飘洒,脸上一团和气,但内在一股不易察觉的坚毅。 吴方心想,这兴宝福真不简单,将看面前这位掌柜的风度,不亚于那一省行章额尔德了! “我来贵店是想找江湖问事,另外想找个人。”吴方一边说话,一边又将香囊掏了出来。 那掌柜见到香囊,两腿一弯又要跪下,吴方吓得赶忙又将香囊塞回怀中。心中想,这香囊可真神奇,想让人下跪,敢情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掌柜见吴方塞回了香囊,本来弯下的双膝擦的一下又挺得笔直,这不经意的动作,显示出他矫健的身手! 吴方被请到客房,坐在主位,桌前不一会儿就摆满了名贵的茶果。他坐在红木精雕的太师椅上,在万分惬意之余,也是倍加困惑。 吴方一边喝茶,一边问道:“掌柜贵姓?” “小人免贵姓岑,单字一个阳,贵人叫我岑阳好了!” “哦,我叫吴方,江湖是你们兴宝福的人吗?” “回吴公子,江湖不是我们的人。在一百年以前,我们兴宝福的老祖宗和他交情不错,代理他的咨询事务。这传统就留了下来,江湖上但凡有人找江湖,就先找我们兴宝福。江湖大人隐居在蛮荒之地,这一百年以来,好像谁也没有见过。” “那你们如何和他联系?” 岑阳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有他留下的鸽子,老鸽子带着小鸽子,代代相传,就这样传下来的。” 吴方略羞愧,江湖上门派之间都用信鸽传替书信,已不是秘密,自己的问题,显出些稚嫩了。 “岑掌柜可知道黄金狼魔?” “吴公子是说一百年前传说中的狼精?” “哦,一百年前的苏木狼魔是传说吗?” “公子有所不知,从此地向东不远,有座凤凰岭,凤凰岭向北不远有座古城叫凤凰城。大约在一百年前,河西走廊从凤凰城为东首,所以还算比较繁华。后来,我大元朝领土扩张,边界西移数万里,这河西走廊的东端就从凉州开始。所以,凤凰城由此没落了。” 岑阳起身给吴方斟茶,然后又坐下继续说:“凤凰城一天不如一天,城主窝巴尔台于是装神弄鬼,不知从哪儿捉来一只模样奇怪的狼崽,说是什么狼魔。北方许多民族都景仰崇拜狼神,所以,许多人都千里迢迢跑到凤凰城去参观。窝巴尔台就想用这种方法吸引游客,挽回凤凰城昔日的繁荣……” 吴方听到岑阳的描述,感觉十分困惑,难道,苏木狼魔真是窝巴尔台凭空捏造出来的?或者,这狼魔宝儿也是一种假象?可是,自己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错?或者,真有狼魔,但官府为了避免民众恐慌,有意隐瞒了历史? 吴方见岑阳不知狼魔的事,就想知道香囊的主人到底是何须人。于是问道:“对了,我问你另外一件事,我怀中香囊的主人是谁?” 岑阳一听这话,蹭地站了起来,那张和善地脸上顿时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怎么?吴公子并不认识她?那你手中的香囊是怎么来的?” 第八十六章 放下屠刀 岑阳的反应,把吴方吓了一跳,他急忙解释说:“前几日,我身中剧毒,被一位女侠所救,她留下这个香囊,说以后如果找她,就拿着香囊到兴宝福来问。(.无弹窗广告)” 岑阳恍然大悟,双手抱拳,“原来是这样,在下刚才唐突,请公子恕罪!” “岑掌柜还没告诉我,这位女侠现在哪里?她是何人?” “哦……这个……在下马上修书一封发给她,不知公子找她可有要事?” 吴方本来系挂着蒂子魔戒,但人家救自己一命,如何好意思要回来。于是思考片刻说道:“如果方便,可以写上这样几个字‘吴方已痊愈,正在追查黄金狼魔’。” “黄金狼魔?那个传说?” “岑掌柜,我最近遇到一件怪事,非常怀疑狼魔的事是真的!” “好的,我一定如实禀告,公子可在此安心居住,江湖的回信,估计后天就能到!” “如此,多谢!” …… 入夜,伸手不见五指。凉州军营,一间戒备森严的居室还亮着灯。一个魁梧高大的中年人,正在屋里来回踱着脚步。 这中年人,就是凉州大营的万户长赫宁。这些年天下太平,未起战事,本来他乐得清闲自在,但自从抓到一个盗贼,搜出西夏宝藏的地图。他心中就从未安宁过。前些天,他秘派亲信去岐山一带查找宝藏,至今没有返回任何消息,更让他走坐不安,夜不能寐。 忽然,屋内荡起了一股微风,将案头的蜡烛吹得不停摇晃。多年带兵的经验,让他警觉地向伸手握住剑柄,旋转身体察看四周。 案头的另一边,椅子上多了一个人,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赫宁一无所知。这是一个俊秀的少年,眉目清秀,气质雅闲,身穿宽大的玄衣,背着一柄黑色的大剑。在赫宁眼中,这少年要不是诡异的出现在这里,真以为是哪家王公贵族家的公子。 赫宁不愧是带兵老将,虽然心中万分震惊,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他沉声说道:“你是何人,欲作何为?” 吴方吟吟一笑,并不回答赫宁的问话,反而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羊皮地图,摊到桌面,展示到赫宁的面前。 “这张图,如何落到你的手里?”赫宁瞪大了眼睛,他已看清,桌子上的图,正是他交给刘七的西夏藏宝图。 “我来告诉你,这西夏金库确有此事,我已查到了黄金的下落!”吴方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超多好看小说] “真有十万两黄金,现在何处?”赫宁又惊又喜,说完此话又觉不妥,“这些黄金理应上缴国库,我可派兵随大侠前去搬运,送至大都,这功劳你我平分!” “只可惜,这十万两黄金,无法上缴国库了!” “你敢私吞降国金库,按大元律法,当满门抄斩!” “那十万两黄金,长出来一棵草,那棵草又结了七颗果子。然后,那些黄金就变成了沙子。” “胡扯!黄金怎么可能会长草?又怎么会变成沙子,简直是妖言!” “有一个青年,吃下了那七颗果实,结果长出来一颗狼头,变成了狼魔!” “越说越玄乎了,一派胡言!” “碰巧的是,你派去的六个官兵,杀了狼魔的老婆孩子。狼魔查清了凶手,所以,已来到了凉州!” “啊?”赫宁听到“六个官兵”又看了一眼地图,对吴方的话已相信了一半,不管有没有“狼魔”,总之,自己惹上麻烦了。 “大……大侠……那狼魔现在何处?” “我一路追踪而来,到了凉州就找不到他了,所以,我才来到你这里。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啊?”赫宁虽然不会完全相信少年的话,但眼前的少年来无影去无踪,显然是江湖上顶尖儿的高手。如果真有“狼魔”,他的武功也一定非常恐怖! “你说,想让我做什么?”赫宁定下心神,仔细揣摩吴方的意图。 …… 第二天一大早,西凉城门大开,一队简装轻骑的官兵,簇拥着一辆马车急驰而出,一展大旗绣着斗大的“赫”字。 队伍出了北门,向前走了数里就离开大路,拐向荒凉的山丘。 这队官兵大约两百多人,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干兵士。况且和平时期,这一队人马也算不小的实力了。今天,他们心情格外兴奋。万户长好几年不打猎了,窝在城里都快闷死了,难得出来散散心。 等来到地广人稀的荒野之地,队伍停下来列队整顿,按照常规,等待着赫大人走下马车训话。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嚎,从山丘顶上传了过来。这些官兵虽说经常打猎,但没听过这么震憾的狼嚎! 一头金色的野狼,出现在山顶上! “大家快看,这狼居然是金色的!”“我的娘呐,这是不是狼精啊!”“完了,完蛋了!今天出城没查个好日子,遇到丧门星了!”“怕什么,我们人多,一人一刀,也把它捅成筛子!” 众官兵七嘴八舌议论着,那金色的野狼慢悠悠地爬了下来。 没有命令,官兵不敢逃跑,纷纷拿起武器对着金狼列开了阵势。距离一点点的拉近,等金狼进入一百步距离,几十根利箭呼啸而出,准确的射到金狼的身上! 令官兵目瞪口呆的是――那些利箭纷纷被金狼弹落到地上,金狼抖了抖身体,擦的一声站了起来――就像人一样,迈开两脚冲了过来! “妈呀,这……这东西是……狼魔啊!快点跑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伙官兵就炸了锅,除了少数几个还守住马车,大部分人吓得四处逃命。虽然苏木狼魔是一百年前就死了,官府也刻意隐瞒此事,但民间仍然流传着相关的故事。所以,官兵看到这狼头人身的东西,就想到传说中的狼魔。 他们跑得太慢了,那狼魔的速度就像飞一样快,围着马车转了几个大圈,就将一百多名官兵弄死在草地上。钢刀砍到他身上毫发无伤,而他张嘴一咬,或爪子一扬,一定有人横尸荒野! 剩下的官兵不敢乱跑,纷纷聚拢到马车周围,吓得浑身颤抖,屁滚尿流。 眼看狼魔就要冲过来,马车内突然喊道:“关兴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八十七章 狼佛蚼蟓 那金色狼魔正想攻进马车,将赫宁碎尸万段,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吓得迅速后退数丈! “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狼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一连串的狼嚎,组成了人类的语言。 围在马车身边的官兵先是听到吴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们本以为千户长在马车内,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声音。然后,狼魔张嘴说话,又把他们吓得要死,在他们印象中,这头怪物只不过是一头长得有些像人的狼而已,没想到居然会说人话,莫非,真是一头狼精? “我还知道你老婆叫张顼芝,你儿子叫福娃子!” “啊?莫非,我老婆孩子是你杀死的?今天我一定要报仇血恨,将你碎尸万段!” “呸!你长出狼头就变成猪脑子了吗?杀你老婆孩子的是那几个下三滥的官兵,她们是我亲手埋葬的,不过,杀害她们的元凶不是别人,而是你!” “你放*屁!老婆孩子比什么都重要,我怎么会对她们下毒手!” “那你为何事先立好了墓碑?” “既然你是快要死的人,我索性就告诉你!因为,我遇到一个和尚,是他告诉我去凤凰岭寻找黄金,也是他告诉我说,我老婆孩子不久会死去!” “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吗?如果我说你马上就死,你会相信吗?” “哈哈,由不得我不信,因为他告诉我说,我去了凤凰岭就会长出一颗狼头!” 吴方心中大惊,一直以为,这关兴宝进凤凰岭,只不过是穷途末路,被逼无奈才敢于冒险,原来是受人指使! “你快说,那和尚叫什么名字?” “呸!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证明自己,我是深爱老婆孩子的,谁杀了她们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你这蠢人,不,是蠢狼!有你这样深爱老婆孩子的吗?你可知道,即使那几个官兵不杀她们,她们也快饿死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养家糊口,却相信妖僧的话,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四处杀人放火,你对得起她们吗……” “不——”狼魔一声悲呼,带着无限凄凉和绝望。[.超多好看小说]显然,他被吴方这句话戳到了痛处! 马车轰然炸开,在一片飞扬的木屑中,飞中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 吴方手拿一把闪亮地短剑,风驰电掣般地射向狼魔。 狼魔正心乱如麻,看见吴方大鸟一样欺近眼前,心中大惊,一双狼爪迎着吴方奋力抓去。忽然看到吴方两眼一闭,身形凭空一转,那把短剑就向胸口刺来! 狼魔自执身体坚硬,竟不顾短剑,魔爪劈向吴方的脖子。没想到吴方就像浑身都长着眼睛一样,身体又一转,躲开狼爪,那短剑已从胸口扎了进去! 狼魔大吃一惊,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虽然,他不懂经穴,但还知道胸口乃生死要害,如果这剑再扎深点,他非死不可! 吴方的秋水剑只扎破了狼魔的皮肉,刺入胸口一寸,就遇到了强硬的阻力,无法继续刺入。[]而狼魔的双爪又直奔自己的脑袋劈来,眼看形势不妙,他一掌拍向狼魔的胸膛,借力拔剑后退,眨眼间,身体飘出数丈。 吴方那一掌,足有万斤之力,虽然狼魔身体金刚不坏,但也撑不住凭空一击,被吴方狠狠地打倒在地上,击起一地尘埃! 吴方落到草地上,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自己最厉害的就是无心之杀,秋水剑居然刺不进狼魔的身体,这狼魔的身体也太坚固了罢! 狼魔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更是害怕。他原以为,无论什么样的刀剑,都伤不了自己,自己是真正的金刚武士,不死之身!但吴方这一剑,钻心的疼痛,让他开始怀疑那老和尚对他讲的话。 吴方见狼魔的小心戒备自己,知道他心中害怕,灵机一动,决定先吓唬吓吓唬他再说。 “关兴宝,今天先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厉害,如果你滥杀无辜,我一定会把你的狼心挖出来下酒!”吴方双臂一震,身体又腾空而起。马车后绑着一杆“赫”字大旗,他借着天雪蝠衣的升力,就像鸟儿一样落到旗杆顶上,左脚支撑着身体,右腿一弯趺坐下来,手持宝剑,微眯着双眼,盯着地上的狼魔。 狼魔被吴方刺伤,本来心中害怕,见吴方仙风道骨,潇洒从容,不由更加心惊。他本来不是武林中人,从小不学无术,没见过多少武林高手,面对吴方这样智勇双全的才子,心里就更没底了。 “我想报仇,怎么叫滥杀无辜?” 吴方本想重复之前说的话,但转念一想,还是先听听江湖的回信,先稳住狼魔才是上策。 “关兴宝,究竟什么是滥杀无辜,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再回答。三天后还在这儿,我们再见个面,到时我还会告诉你金佛的秘密!” 吴方说完这话,也不管狼魔是否答应,就右腿一踢旗杆,飞纵而下,直奔远处跑去。那“千里有缘一线牵”已被他练得纯熟,在官兵和狼魔眼中,就像一溜烟一样消失不见了! …… 等狼口余生的官兵拉着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回到城中,整个西凉城就炸开了锅。赫宁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吴方所述的“狼魔”居然是真事,并且,这魔头居然刀枪不入,实力太过恐怖! 他知道狼魔的目标是自己,直吓得度日如年,魂不守舍。手下的官兵对付普通人还行,但要打跑狼魔,非要绝顶高手不可!他找不到吴方,急得团团转,只能一拔一拔地派人去寻找,一边全城戒严,密切关注狼魔的动静。 兴宝福掌柜岑阳早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狼魔果然存在,也是吓得心惊肉跳。可是,吴方昨夜离开当铺,至今未归,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好在,江湖的回信,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因为是吴方所求,岑阳也不敢拆开信封。只好静静地坐在吴方的客房里,耐心地等待。 …… 城外,一片荒凉的土丘上,吴方正坐在这里练功。最近的遭遇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功夫战胜不了窝巴尔台,也不足以降伏狼魔。若想解决问题,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有效的办法。今后还有数不清的恶战,没有强悍的武力,只能吃窝囊气。 那团混沌之气,将瑶碧鸤酖的毒气全部吸收,已满满的储满了丹田,让他增加了无穷信心。心念一动,身体又像鸟儿一样,贴着地面向前飞纵,直奔西凉城。 …… 兴宝福客房,岑阳手握信笺,已等了吴方一天一夜。眼前一花,门口已站着一个人影,岑阳吓了一跳,自己也算是武林高手,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轻功! 见吴方迈步走了进来,岑阳赶紧站起来,正要说话,听吴方说道:“江湖可曾回信?” 岑阳一伸手,将手中一根陶管递给了吴方。吴方接过一看,只见筷子粗细的一截陶瓷,长约两寸,整体光滑,毫无缝隙。 “信在里面,公子拧断陶管就能看到!”岑阳说。 “岑掌柜,润金多少?”吴方知道,江湖的回信一字千金,价格昂贵,从来不会免费解答咨询。 “吴公子,江湖没收价格,但他请公子替他完成一项任务。”岑阳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将一张二寸宽的绢条递给吴方。 吴方接过一看,写着“不老神仙鱼”五个字。心中暗想,这不老神仙鱼恐怕比千两黄金要贵重不知多少倍,江湖也太贪心了,好在我也一直在找不老神仙鱼,如果能找到,多捉一条就行了。 吴方将绢条交给岑阳,将手里那根陶管拧断,从里面拽出一张绢条来。见岑阳赶紧背过身去,心中微惊,看来江湖规矩还是挺多的。 那张素白的绢条上,正面写着四个小字“狼佛蚼蟓”,后面写着“恭以敬,可以执勇”! 第八十八章 兵不血刃 看到“狼佛蚼蟓”四个字,吴方心中大惊,莫非,这黄金狼魔体内寄生了一条上古圣虫?仔细去想,如果江湖所言不差,一定是圣罗汉果里面暗藏了狼佛蚼蟓的虫卵,人一旦吃下去,狼佛蚼蟓就会在人体内生长,和跗骨之蛆一样,与人同体同生,让人着魔发狂。 吴方甚至怀疑,能把人头变成狼头的事,也是狼佛蚼蟓所造成的! 反面八个字,应该就是吴方所求的制服狼魔的方法。先前窝巴尔台遇到苏木狼魔,江湖提供的建议是一杯毒酒,现在吴方遇到宝儿狼魔,江湖却建议吴方将他驯服,这一点,完全出乎吴方的预料。 吴方本以为,江湖会提供杀死宝儿狼魔的方法,没想到江湖出了这个馊主意。 不过,吴方又细想了一下,这宝儿狼魔也没做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如果能驯服,当然是极大的功德。只是,他已人兽合一,狼性奸诈残忍,要想劝他改邪归正,简直比登天还难! 吴方见岑阳还背对着他,就说:“岑掌柜,我还想求江湖,问问他如何能劝服宝儿狼魔。” 岑阳回过头来,“吴公子有所不知,江湖对类似的问题,只回答一次,并且,每次回话都是暗语,需要当事人仔细揣摩领悟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岑掌柜,不瞒你说,江湖让我劝服狼魔!” “啊?”岑阳也吃了一惊,心说,江湖,这次开什么玩笑,这狼魔如此残忍恐怖,能劝服得了吗? “岑掌柜,那狼魔不惧水火,刀枪不入,我拿他也没办法,事到如此,只能按江湖的意见去办了。[]对了,凉州有没有寺院,你能否给我找几部佛经?” 吴方想到,“魔”和“佛”是相对的,要摈除魔性,必须佛法才行,只可惜自己不是得道的高僧,不懂佛经教义,所以向岑阳借佛经,看看有没有归劝狼魔向善的道理。 “公子,我们凉州城和佛教渊源颇深,最初南天竺国的高僧,经河西走廊先到了凉州,在此分成两路,一路东下演化出禅宗各派,一路南上派生了密宗各教。凉州鸠摩罗什寺,也算佛界闻名的道场,各类佛经,普通百姓家就能找出几部,只是不知公子想借哪几部佛经?” “随便几本就行。”吴方对佛经不懂,不知佛经都讲些什么,所以也无法选择。 时隔不久,岑阳去而复返,拿来《地藏经》《华严经》和《金刚经》。明日就是和狼魔约定的日子,吴方不懈怠,急忙翻开经书,仔细阅即爱不释手,原来经书将红尘世界、轮回之道简述得明明白白,这一番品读自然获益非浅! …… 凉州城外,荒坡之上,狼魔宝儿正翘首以待。说不出为什么,他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困惑,有时候。无边的烦恼让心中生出强烈的压抑,只想不停地施展暴力,以发泄心中的孤独和悲愤。 没有变成狼魔的时候,他穷困无助,孱弱颓废,渴望强悍的武力改变自己,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愿望。但是,当自己拥有不可一世的神功之后,却变成了野兽! 他知道,除了凤凰岭下那一群狼魔,没有人会喜欢他,甚至没有人愿意和自己能说说话,谈谈心。他甚至不敢去想,等大仇得报之后,失去动力和理想的自己,会以何种心态继续生活。 他已经开始后悔,后悔听了那和尚的话,如今变成狼魔,再也无法恢复人形了! 他想知道金佛的秘密,所以从自吴方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这里,那个黑鸟一样的少年,会来吗? 正午,吴方来了。还提着一个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居然装的是酒菜。吴方在草地上铺上一层葛布,然后将酒菜摆了一地,“宝儿,快点过来,我们边喝酒边聊天!” 狼魔躲在山坡后,瞧着吴方的举动,感觉颇为古怪。不过,那一桌酒菜足够诱惑,把他肚里的馋虫勾了上来。自从长出狼头,他一直吃生肉,都快忘了厨师烹调的菜肴是什么滋味了。 他小心谨慎地转出山坡,来到吴方面前一丈远处坐了下来。“你说,那尊金佛有什么秘密?” “有一种草,是长在黄金里的,这种草就叫圣罗汉草。圣罗汉草长大了,它的根就会变成金佛的形状。”吴方一边喝酒,一边说。 “那和我已没关系了!” “有关系!因为这棵圣罗汉草,吸收金之精气结成果实,果实含有巨大的能量,人如果吃了就会变成金刚不坏之体!” “这个我知道!” “你不知道,在圣罗汉果里面,还有一种虫卵!” “什么?里面有什么虫卵?” “是的,并且,那些虫卵在你体内已孵化成许多寄生虫!” “危言耸听!我没感觉到体内有虫子!” “它们随着你的气血钻到你的脑袋里,在你的灵府中存在,你之所以变成狼头,就是因为这种虫!” “啊?为什么?” “因为,这种虫叫做狼佛蚼蟓!未成正果则是狼身,修成正果才会变成人形!”吴方手抓一块烤肉,塞到了嘴里。 “啊?你说得可是真的?我还能变回人形?” “是的,如果你能修成正果,当然可以变成帅哥。到时既有潘安之貌,还有霸王之威!” “我凭什么相信你?” “来,先吃块肉再说!”吴方把一根鸡腿扔了过去。 狼魔接住鸡腿,放到鼻子前仔细嗅了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味,就塞进狼口大嚼起来。 吴方又取出一个空酒杯,用酒葫芦斟满,放到面前的葛布上。“来,喝一杯罢。” “我不喝酒!”狼魔已吃完了鸡腿,眼睛盯着吴方身前的几根香肠。 吴方又扔过去几根香肠,“你不信我,会相信谁?人总要有理想,有目标,有信仰,这样才会活得幸福。实话告诉你,你的仇人全都死了,你想报仇也找不到人,你现在无事可做,还不如好好跟着我修炼佛法!” “啊?你说得可是真的?你认识杀害我爹爹的凶手?” “我从中原而来,对中原武林很熟悉,杀你爹爹的人叫公孙赫英,她可是半仙阶的高手,如果她还活着,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可惜她死了!她唯一的女儿也死了,还是我亲手杀死的!” “什么叫半仙阶,有多厉害?”狼魔已吃完了香肠,又把绿幽幽的眼光盯着几片咸鱼。 “呃……半仙阶就是没有欲望,没有烦恼的境界,你现在一定活得很痛苦罢?”吴方将一片咸鱼扔了过去,顺手将刚才送给狼魔的美酒一饮而尽。 “你怎么知道?”狼魔使劲咽了口唾沫。 “这还用问,你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有,还能幸福?喝一杯罢,朋友,为寂寞干一杯!”吴方又斟满了一杯,怕狼魔生疑,自己先喝下半杯。 狼魔向前凑了凑,端起酒杯,犹豫了半晌,终于小心地呷了一小口,又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狼魔伸手抓过酒葫芦,自己斟满了酒,又伸手抓起一块豆腐干,塞进嘴里。 “我叫吴方。因为你没朋友,所以我才想和你交朋友。听我说,我带你去祁连山,把我女朋友救回来,然后我带着你浪迹天涯,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 “我凭什么跟你去?那是你自己的事!”狼魔又喝光了一杯酒。 “反正你闲着没事,跟我去凑个热闹,我不需要你帮忙,只需要你好好看看,我是如何做人的!” “谁说我没事?那和尚让我报完仇,就去逻些找他!” “好啊,我们正好同路,从这儿去逻些,要先经过祁连山!” “好!我跟你去!只要有酒喝,有肉吃!”狼魔将酒葫芦塞进嘴里,咕咚喝了个干净。 第七十八章 蚌女蜃涵 雪域高原,山高万仞,冰雪千丈,鸟绝兽尽,人寰隔阂。 从凤凰城到达祁连山龙支城,一共有三条路。分别是“天路”、“人路”和“鬼路”。 在凤凰城向北五百里,万仞雪山之下,有一口魔仙湖。湖面上经常会浮现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时是仙山楼阁,有时是万马齐奔,有时是怡人的江南美景,有时是血流成河的战场! 传说中,湖中生活着一条蜃龙,这些奇怪的幻象,都是蜃龙喷出的迷雾。但是,这条蜃龙长什么样子,却没有人看见过。不过,这儿倒流传着一个奇怪的风俗,那就是“蜃葬”。 魔仙湖边的居民,有许多人来自雪域高原,由于交通不便,下山后就没再回去。等死了,叶落归根,按理说要将尸体运回雪域高原。但是,在雪山上行走,单个人都非常困难,如果再背着僵硬的尸体,其难可知。 这座魔仙湖连通着祁连山后的龙支城,城郊有口和魔仙湖相似的玉龙潭。这条蜃龙就通过地下几千里水道,每日往返在两湖之间。所以,等有人死了,亲友将一块玉石刻上祖籍和姓名,然后挂上尸体,放到魔仙湖边。每夜子时,蜃龙会从魔仙湖出来,将尸首吞下腹中,又从地下水道千里奔驰,第二天清早就到达龙支城边的玉龙潭边,将吃尽血肉的骷髅吐出。 玉龙潭边有专人管理尸骨,根据那块玉确定死者的身份,然后通知那边的亲友前来收尸。同理,在雪域高原生活着的山外人,死了之后,也通过这种方法将尸体运到魔仙湖。这条传递尸体的通道就是“鬼路”。 每年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这段时间,大片积雪融化,山口处会露出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人们就赶在这段时间进出雪山。错过这段时间,漫天大雪会将山路完全封死,那数不清的冰窟和光滑如镜的冰川,是绝对的人间地狱。这条羊肠小道,即是“人路”。 而龙支城中的仙女,出入祁连山则坐乘着巨大的白鹰,从万里高空来去从容,那就是“天路”! 吴方带着宝儿来到魔仙湖边,找到向导弄明白了这些,才明白为什么杨玉的手下要他“八月十五之前送到祁连山公主岭”了。敢情要想进山,只能等冰雪融化,才能经“人路”进山! 他没有白鹰,当然不可能走天路进山。以他的轻功,完全可以翻过万仞雪山到达龙支城。但是,听说那蜃龙一夜之间就能到达目的地,不禁引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决定先从鬼路进山打探消息。 宝儿不会鱼息功,不可能长时间潜水。吴方无法带他走水路进山,就将他安顿到一处山洞中,再三告诫他不要伤人。这一路上,吴方将几部佛经教义大体讲给他听。虽然狼魔理解的不很透彻,但对于生死沦回,因果报应的道理已然明白。 吴方让他安心等待,等弄明白龙支城那边的事,就回来接他。为了安全起见,吴方还特意给宝儿制作了一个带黑纱的大斗笠。宝儿戴到头上,正好可以遮住他的狼头。 做好了一切准备,吴方来到魔仙湖边的沙滩上,就像死尸一样躺了下来。虽然他现在修为精进,已初晋半仙之境,但是,想到很可能被魔虫吞下,心中仍然止不住的紧张。 入夜,万籁无声。渐渐地,温暖的湖面上腾起了一层白雾。白雾越来越浓,到最后居然伸手不见五指! 吴方睁大眼睛,看到白雾中居然夹杂着一些五彩的光点,那些光点千变万化,就像杨花柳絮,在雾中枭枭飘移。 忽然,湖面上传来哗哗的水声,一个庞然大物慢慢浮了上来! 那东西浮上水面,又继续上升,在吴方的想象中,像是一条百丈长的大蛇,将脑袋高高地伸上半空。 吴方眼前都是浓雾,他虽然睁大了眼睛,但什么也看不见。猛然间,他身体触电一样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一双魔眼紧紧盯住。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劈头盖脸的飓风压了下来! 他把听力提升到极限,终于弄明白,有一张血盆大口,正向他咬来!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那东西咬到,他就腾地跳了起来,箭一样纵向湖心。 等他钻到水里,透过清澈的湖水,看到面前有一个巨大的蚌壳,两丈余高的蚌体,足足像一座小房子!蚌壳的开口处,伸出一根水桶粗的圆柱,上面披满了鳞甲,好像是一条巨蛇的身体。 吴方靠近巨蚌,见它表面雪白光滑,不知怎样才能抓得住。在他原计划中,想骑上蜃龙的脊背借力去龙支城。没想到这蜃龙居然是一个蚌壳。 他围着蚌壳转了一圈,正在研究如何下手,没想到,这蚌壳突然打开,又迅速收拢,这一开一合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在吴方身边卷起了一道强烈的漩涡! 吴方虽然力气大,但在水中找不到支撑物,才挣扎了两下,就被吸进蚌壳之中! 他心中大惊,立刻拔出秋水剑,随时准备将这蚌壳捅出几百个窟窿!但是,他马上发现,这蚌壳之内极其古怪! 这里,到处都是雪白柔嫩的蚌肉。在两片蚌壳中间,有一个苗条丰盈的美女,通体雪白妖娆! 蚌女两眼紧闭,小巧的鼻子,丰厚的嘴唇,光滑的小脑袋下面,是纤长的脖子,浑圆的肩膀,两条手臂水平伸开,末端变成树枝一样的分叉,粘连着雪白的蚌壳。 那高高隆起的丰胸,缓缓的膨胀收缩,就像在睡梦中均匀地呼吸着。平滑的小腹下,两条雪白浑圆的玉腿叉开,末端也变成了无数分叉,连接到蚌壳之上。 吴方在蚌壳内转了一圈,心中奇怪,刚才那条巨蛇哪里去了?明明看到是从蚌壳中伸出去的,为什么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正在惊疑,突然发觉,两片巨大的蚌壳又继续收紧,壳内的空间迅速变得狭小,吴方立足不稳,被巨大的力量压挤,紧紧贴到蚌女的身上! 吴方一下被蚌女紧紧抱住,那光滑温热的肌肤,让他酥麻陶醉的同时,也感觉到万分的恐惧! 蚌壳正在变厚,不停地用力推搡他的后背,迫使他紧紧地和蚌女抱在一起。正在他万分紧张之时,怀中的蚌女突然睁开了眼,一双宝石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吴方! “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蚌女的鼻尖已碰到吴方的脸颊上。 “我……我叫吴方,想去龙支城!你叫什么名字?”吴方本已十分紧张,听到蚌女会说话,更是吓的冒出冷汗。 “哈哈,我叫蜃涵,这么多年,我一直吃死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吞吃活人呢!”蚌女将嘴唇靠近吴方的耳朵,悄悄说。 “喂喂喂,干嘛要吃人?你不想带我去龙支城,就放我走好了!”虽然,怀里的美人娇艳诱人,但吴方却感觉到毛骨悚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这蚌女打架,万一捅坏了蚌壳,他可去不了龙支城了。再说,他和这蚌女无怨无仇,也不想和她拼命。 “哈哈,来来去去都是机缘,既然你来到这里,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珍馐,我正想尝尝鲜活的少男精血是什么滋味呢!”蜃涵将雪白光滑的躯体向前涌动,皮肤上像是张开了无数柔软湿润的小口,向吴方身上吻来。 第七十九章 幻景蜃珠 那千百张柔唇,紧紧贴到吴方每一寸皮肤上,就像蚁蠕蛇行,酥麻无比。在这疯狂撩拨之下,吴方心底迅速升起一股**,疯狂的欲望就像打开闸门的河水一样直冲脑海,激荡全身气血,将炽热的肌肤上蒸腾起丝丝热浪! 眼前,突然又浮现出几百个情欲癫狂的美女,一丝不挂,争抢着扑了上来。 在这销魂蚀骨的色香**之中,吴方尚有一丝清醒。他心中明白,如果被这蚌女吸尽精元,他非变成干尸不可!猛然想到最近看的经书,有一段话说道:“女色者,世间之枷锁,凡夫恋着不能自拔。女色者,世间之重患,凡夫困之至死不免。女色者,世间之衰祸,凡夫遭之无厄不至!” 他苦苦默念着这段经文,一遍又一遍,渐渐忘掉了肌肤的感受。他本就毗邻半仙之境,等进入无知无觉的忘我状态,已不知身在何处,那蚌女疯狂的诱惑也毫无作用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无边无尽的亲吻停止了,耳边又传来蚌女柔婉的话语:“呵呵,没想到你定力不错,居然能挡住我的销魂魔吻!” 吴方睁开眼,看到蚌女蜃涵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更显妩媚。“我想去龙支城,能否载我过去?” “呵呵,现在就到龙支城了呀,这儿就是玉龙潭!”蜃涵一双美目忽闪了几下,眼神中忽然多出一份柔情。(.无弹窗广告) “那……那谢谢姑娘,你放我出去罢,我要来龙之城找个人。”吴方看了一眼蜃涵的眼睛,感觉到体内那股欲念又蠢蠢欲动,吓得赶紧将两眼闭上。 “哈哈,你还挺有趣的,你来到这里,一定是寻找心爱的女人罢?”蚌女笑起来,那光滑的脸蛋上,居然浮现两个小酒窝。 “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本来就是神仙。”蜃涵大笑起来,那没有眉毛的额头舒展开来,十分特别。 “真的?你是什么神仙,能否帮我找到她?”吴方感觉,这蚌女绝对不像是神仙,说是个妖精还差不多。 “哈哈,我才不管你们人间的琐事呢?我还是安心收尸,早晚有一天修成正果,将来到地藏王菩萨那里,谋个一官半职。”蜃涵向吴方抛了一个媚眼。“不过,如果你肯吻我一下,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吴方心想,这妖精送的礼物,肯定不同凡品。 “哈哈,就不告诉你,你不想要就算了。”蚌女又一脸的媚笑。 吴方想了想,这销魂魔吻都顶过来了,还怕这一吻?再说了,两人一直抱在一起,这肌肤之亲,早勾起他蠢蠢**,如果不一亲芳泽,岂不大煞风景? 两张嘴唇刚触到一起,吴方就感觉一片柔软的香舌顶进口中,他缠住香舌,用力一吸,一颗圆滑的珠子刷的一下钻到口中! “这是幻景蜃珠,吐气成雾。小子,今天算便宜你了!” 巨大的蚌壳一张,一股强大的水流将吴方喷出体外,又随着一股白色的气泡飞出水面!。 吴方尚未答谢,就落到了柔软的沙滩上。 眼前是另一个世界,冰雪的世界! 湛蓝的天空下,到处都是白雪。巍峨的高山银妆素裹,广袤的荒野身披孝幡。 湖边不远处的平地上,矗立着数十万座坟茔。在蒙蒙的白雾中,平升起一股浓浓的鬼气。 在视眼所及的远处,隐约有一座低矮的城墙,看来,那里就是龙支城了。 吴方看完风景,才将口中的蜃珠吐到手心上。 比黄豆略大的一颗珠子,散发出五彩的光芒。那些光彩粼粼变幻,居然浮现出许多事物! 一会儿透出万座坟苎,一会儿又变成万仞雪山,一会儿,又变成了蚌女清秀古怪的脸…… 几个呼吸之间,蜃珠光芒中就变幻出了几十道不同的事物。吴方陡然发现,这居然是自己心中的想象! 他心中想什么?这蜃珠里就有什么?真是个神奇的宝贝! 吴方将蜃珠仍然放回口中。看来,以后要训练一番了,说话和吃饭时,要让它安稳地藏在舌底,万一不小心吞到肚子里,再弄出来可就麻烦了。 龙支城外观和凤凰城相似,破烂低矮的城墙,古老破旧的民居。但这里生活的人却和凤凰城有天壤之别。人们都穿着皮袍,带着短刀,男人露出**的肩膀和右臂,被毒辣的太阳晒成猪肝样的青褐色。而脸上鼓起的横肉,显示出特有的彪悍! 吴方进了城,想问问公主岭在哪儿,但问了几个人,只听到他们叽里咕噜的说话,却一句话也听不懂! 好在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身穿汉服的老人,上前一问。那老人果然会说汉语。只是他也不知道公主岭在哪儿。 吴方一着急,又问道:“老人家,这儿有没有仙女?就是会骑着白鹰从天上飞的女人?” “仙女?有!出城向南再走五百里就是西海,仙女就住在龙宫岛上。”老人打量着吴方:“年轻人,还是本份些,娶个忠厚媳妇,过安生日子才是!” 吴方脸上一窘:“老人家,我不想娶仙女做媳妇,只是仙女逼我做丈夫!” 吴方本想吹嘘一番,没想到老人一斜眼:“年轻人,我儿子也是和你这么大年龄时,遇上一个仙女,后来被仙女拐到龙宫岛……唉!” “后来怎么样了?莫非,他在龙宫岛上犯了错误?”吴方心想,既然是仙岛,一定有什么规矩,如果老人的儿子在岛上触犯了规矩,肯定会受到惩罚。 “犯错误?他犯的错误可大了!”老人止不住的气愤,胡子都翘了起来:“龙宫岛上全是女人,一个男人也没有,可怜我儿子,到了岛上昼夜不停的侍候几百个女人!才两个月就瘦得皮包骨头,等送回家就只剩一口气,挨活了几天就死啦!” “啊?”吴方两眼都瞪圆了:“莫非这岛上住着一窝狐狸精,专门吸人精血不成?” “嘘!”老人一捂嘴,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我可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一边说,一边迅速钻进人群走远了。 吴方向四周看了看,只见零零散散的行人,未见什么凶神恶煞,但看老人紧张的表情,隐隐猜测到,这龙宫岛上的仙女,不那么简单! …… 第八十章 赤岭迷雾 西海。(.好看的小说)万倾碧波上,云蒸霞蔚,又有亿万只鸟儿,在水面上展翅飞翔。 吴方伏在一处山坡上已有三天。 这三天来,他一边欣赏着仙境一样的风景,一边仔细观察水面上一座岛――那座白天沉没在水中,晚上就升上水面的岛! 每天夜晚,总有几十只巨大的白鹰飞到岛上,第二天凌晨又从岛上飞走,落到西海东边的一座山顶上。 那座山寸草不生,通体血红,就像一颗巨大的心脏。而在这座山顶上空,千丈高处,总有一只白鹰昼夜不停地盘旋,就像栓在山顶的一只风筝。 鹰眼,何其敏锐,地上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 这座赤色山岭一定大有文章,应该就是“仙女”的老巢。 清晨,海边荡起一层浓雾,渐渐吞没了赤岭山脚。吴方借着浓雾的掩护,来到赤岭脚下。又将蜃珠卷上舌尖,向山顶吹出一口气。 淡淡的雾色中,一只鼠兔在地上蹦来跳去,沿着山脚向前跑去。 天上悠闲的白鹰突然打了一个旋,然后像坠落的石块一样俯冲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 吴方身穿天雪蝠衣,像大鸟一样,贴着地面向上飞奔。只要他足够快,就能在白鹰重新飞回天空之前冲上山顶。因为,那只笨鹰已落近地面寻找鼠兔呢! 体内那团混沌之气,给吴方带来充沛的力量,他现在轻功,比中毒前快了不知多少倍。几个呼吸之间,他已冲上山上,埋伏到一片乱石之中。 那白鹰没找到鼠兔,又盘旋着升上了高空。鼠兔是吴方用蜃珠吐出来的雾气造成的幻象,它能找得到才怪! 天近傍晚,从石屋中走出一个白衣少女,小心戒备地看出四周。吴方感觉面熟,仔细想了想,正是洛阳城外通知自己带一万两黄金前来赎救娴苓的姑娘。 那姑娘见四周没有异常,正想回去。突然发现,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白雾。浓雾渐渐覆盖了山顶,有好几只鼠兔在雾中跑来跑去。天上的白鹰再次俯冲下来,追着鼠兔向山后去了。 平时,这赤岭山顶上没见过这么大的雾,那姑娘正在好奇。突然一双大手捂住了口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正想反抗,一把短刀已架到了脖子上:“别喊,否则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当尿壶!” 吴方摘下少女腰中的佩剑,又一手抓住少女的头发,一手提着短剑,拖着少女借着白雾来到了山下,又向东跑了十多里路,来到一处洼地。那姑娘不敢挣扎,因为,那把短剑始终架在脖子上,即使跑得飞一样的快,短剑却一直没有松开。她真担心,万一剧烈颠簸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就被割下来。 “说!公冶娴苓现在哪里?”吴方用剑将少女逼到一处断崖上。 “你……你就是吴方?你什么时候进山的?” “我什么时候进山不用你管,我只想知道,娴苓在哪里?” “呵,放心罢,他很好,金子可带来了?”少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金子太沉,在山口处,等七月十五雪化后就弄进来。我这次来,就想先带娴苓出去!”吴方的短剑,仍然紧紧地贴在少女粉白的脖颈上。 “不见金子,你是见不到公冶娴苓的!”少女说。 “看来,我不耍些手段,你是不会听话的!”吴方伸手抓住少女的衣领,丝啦一声撕开,露出来雪白光滑的胸部,两颗小馒头也露出半边。 “啊――”少女又羞又急,一张俊俏的脸蛋变得通红:“你敢耍流氓,我告诉娴苓姐,让她和你绝交!” 第八十一章 密教双休 吴方听到她喊“娴苓”姐,心里一惊:“你刚才喊什么?娴苓姐?你们没把她关起来?” “娴苓姐是教主的女儿,教主死后,她已是我们的新教主!” “啊?你们是什么教?为什么要勒索黄金?” “我们是玄女教,黄金的事,你还是亲自问教主好了。” 吴方对这姑娘的话半信半疑,不过,知道娴苓没事,他心中总会放心了一些。 本来他想杀上公主岭,救出娴苓,看来,这计划要改一下了。如果娴苓真做了玄女教的首领,他总要礼貌些才行。 姑娘好像看出了吴方的心思,就说道:“吴公子,教主就在公主岭下的山洞中,她对你可是日思夜想,你现在不想见她吗?” “好,现在就带我去!”吴方放开姑娘,将秋水剑暗藏到袖中,跟在姑娘身后就向山顶走去。 刚接近山脚,天空那只白鹰就向吴方俯冲下来,那两丈多长的翅膀,带着扑扑的风声和凌厉的气势。 吴方拔出大剑,正准备将它劈成肉沫,却听身前的少女吹了一声口哨。那白鹰身子一顿,又返回了天上。 山顶上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多个人!她们一定听到口哨,出来察看究竟。 雾已散去,吴方正在上山,从山顶上肯定一眼就看到吴方。 等到了山顶,吴方看到那伙少女手持利剑,虎视眈眈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一把抓住前面的姑娘,短剑抵到她的后心,低声说:“你们教主呢?让她出来见我!” 没等身前的姑娘说话,山顶那伙少女中,有个白衣少女向前走了几步:“芷兰妹妹,你没受伤罢?” “茗兰姐,我没事,我身后这人就是吴公子,快去通知教主!” 那个叫“茗兰”的姑娘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你就是吴方?你果然没死!” 吴方放开芷兰,仰天哈哈大笑:“哈哈,我当然死不了,除非我自断心脉,没有人能杀死我!” “不过,你到了公主岭就不同了!”在一群少女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苓儿?”吴方听到那声音,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是公冶贤苓,但不再是你的苓儿!”那声音冷酷无情:“金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苓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吴方大急:“是她们逼着我弄金子,然后来这雪域高原赎你的!” “所以,你就到处杀人,劫取他人钱财?” “胡说,杀人劫财的是她们这伙人!”吴方手指着芷兰等人。 “好了,不要说了,你把金子留下,然后走罢!”娴苓说。[] “我没有黄金,没什么金子可留!“吴方心情相当不好,他原以为,娴苓被她们困住,他想办法救出她,然后查出黄金的秘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没金子,你来干什么?”娴苓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情。 ”你们这伙贪财枉法的亡命之徒,穷凶极恶,分明是十恶不赫之人,今天前来,就是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伙魔女杀个干净!” 吴方心中突然充满恼恨,娴苓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干柴,撩拨着他心中的怒火。他拔出五音箫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太空霹雳剑,一剑就是九剑,又加上他充沛的混沌之气,那身影之快,就如同一道闪电! 吴方的剑前,正是茗兰,眼看就要变成一堆碎肉,突然间,娴苓一声高喊:“慢!” 吴方原本以为,娴苓一定被这群妖女控制,方才的行为,只不过是演戏罢了,但听到她的喊叫,还是收剑后退。 “她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你要杀,就先杀我罢!”娴苓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她身披一身宽大的白衣,头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面纱,那层层纱布,就像蚕茧一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吴方无法看到娴苓的面目,感觉这事非常古怪:“苓儿,这是怎么了?她们不是绑架你的元凶吗?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茗兰妹妹,我们能否将密教的秘密告诉他?”娴苓扭头去问身边的茗兰。 “教主,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也该了解了,不妨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就不会纠缠你了!”茗兰微微低头对娴苓说,那态度很恭敬,不像是装出来的。 “吴方,我告诉你密教的事,是看在我们旧日的感情上,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娴苓向前走了几步,那妙曼的身姿,让吴方有一种去拥抱她的冲动。但是,听到娴苓冷若冰霜的话语,让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知道这儿为什么叫公主岭吗?”娴苓幽幽地说:“远在大唐盛世,文成公主入藏,就从这道山岭走过,以前这道岭叫赤岭,赤岭以东属大唐的国土,赤岭以西,就是藏番的地界。相传,文城公主在此地,辗转流连,感怀万千,所以,后来这儿就改名叫公主岭。” 吴方回头看向东方,见雪山茫茫,地势略为低平,目光穷极之处,一抹红云浮现在天地之间,突然非常想念家乡,离家这么多年,也不知父母活得怎么样了。 娴苓继续说:“后来,蒙古人灭掉南宋建立了元朝,密藏神玛寺的道布高僧偷偷救出福悦公主,带到西海仙岛,又传授武功抚养成人。福悦公主长大以后,到中原遍寻身怀绝技的女侠,请到公主岭组织建立了密教。” “密教的宗旨,就是想造反,推翻蒙古元朝?”吴方听到这里,禁不住打断娴苓的话头,插言问了一句。 “恢复汉人大宋是最高宗旨,还有一点,我们密教还庇护饱受迫害的那些武林中人,让她们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为了抢夺黄金,不惜疯狂杀人,照你这么说,魔女杨玉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庇护饱受迫害的那些武林中人吗?”吴方反唇相讥。 “我娘的做法,的确有些过分,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娴苓回头看向众姐妹,那些少女神色庄重,都看着她,有些眼神中还隐隐闪现出泪花。 “有什么无奈的理由,可以到中原疯狂杀人?”吴方实在难以理解,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放弃道义,草菅人命。 “去年春天,达玛神寺的道布高僧坐化升天,他的徒弟门图主持达玛神寺后,来到西海,给密教圣姑两个选择……” 吴方记得,道布就是当初救末宋公主的和尚,听娴苓话语,宋公主福悦并没做教主,而是被密教奉为圣姑。 “门图主持让圣姑,要么弄到十万两黄金,要么,就到达玛神寺和他习练男女双休的密功!” 第八十二章 别样隐情 吴方在中原时,对密教双休有一些了解,说好听点,是为了修炼神功,说难听点,就是放纵淫*欲的一种借口。达玛寺看来是统治雪域高原的神殿,门图主持居然对一百多岁的福悦公主感兴趣,看来,这末宋公主一定有倾城之色! 另外,他弄十万两黄金,只是逼迫福悦公主就范的借口,还是为了制造黄金狼魔?密教为了保护福悦公主免于受辱,所以不惜放弃名节杀人劫财,加之杨玉本有血海深仇,她们的做法,就容易理解了。 “好了,我说完了,你两手空空,这里不欢迎你,回去弄到一万两黄金再来!”娴苓的话语,依然是那么冰冷。(.好看的小说) “苓儿,你们的对手是达玛神寺,我帮你杀尽那帮秃驴就行了,何必为了委屈求全而做尽恶事!” “哼!你以为门图主持是少林寺的弘元?他可是一百年前就晋升到半仙阶的人物!十个弘元也不是他的对手!” 吴方吓了一大跳,八卦村口,他和弘元的一搏实乃投机取巧,凭实力,他的武功是比不上弘元的,听到门图和尚的功夫居然如此之高,禁不激零打了个寒战:“即然这样,苓儿,我带你回中原,找个地老天荒的地方,退隐江湖,不再过问这是非恩怨有多好!” “晚了,太晚了!在洛阳城外的那个雪夜,我毁容之后,你嫌我长得丑,极力赶我走,我心中已经明白,你爱的并不是我公冶娴苓,而是我那张美貌娇艳的人皮!” “不!苓儿,不是这样的!当初……”吴方急切地大喊。[] “好了,不要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你走罢!”娴苓打断吴方的话,语气也变得无情而严厉。 吴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心中自有千言万语,却不好解释。“苓儿,我不在乎你长得美丑,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一定找到不老神仙鱼,让你恢复容貌!”他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一群少女手挺剑指着他,护住了娴苓。 “不必了,容貌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不过,为了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我就让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娴苓慢慢掀开脸上蒙盖的几层白纱,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脸蛋。 虽然,吴方先前听风神伏翼说过,娴苓正在渡“鬼容”之劫,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是吓了一大跳! 那张昔日圆润的脸蛋,变得极度削瘦,黑褐色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架上,皮肤下的颧骨牙床都隐隐可见。昔日小巧挺拔的鼻子也塌了下去,两个乌黑的鼻孔翻了上来,以前性感丰盈的嘴唇也惨白干裂,那秀媚通透的双眸,已变成暗淡凹陷的灰色……这已不再是人的脸,而是恐怖凄惨的鬼脸! “不――”吴方发了一声高喊,然后扭回头,疯一样的冲下山坡,直向西海冲去! 他受不了心爱的女人变成这样,找不到往日情投意合的感觉,也看不到以前秀颀娴静的身影,再听不到柔情蜜意的话语……那种苍茫无助的愁苦和无边落魄的失意交织在一起,让他疯喊着飞奔,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然后双眼一闭,双手一松,慢慢沉了下去! 第八十三章 龙宫岛 公主岭上,娴苓突然手捂胸口张倒在地,身旁一群少女吓得七手八脚将她抬回山洞,小心安置在床上。[.超多好看小说] “教主,你这是何必!”茗兰两眼含泪,凝视着床上的病人。 “唉!长痛不如短痛,让他彻底死了心,以后会好过些!” “可是……你始终都是爱他的,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资格去爱!” “不是还有不老神仙鱼吗?如果能找到那鱼,你就能恢复容貌了……” “茗兰妹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这千百年来,有几人见到过不老神仙鱼?” …… 西海水底,吴方被冰冷的海水刺激地打了几个寒战。(.无弹窗广告)苦恼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他想了一会儿,感觉还是先弄清达玛神寺的事,帮末宋公主解决麻烦再说。 随着他心情好了一些,眼前的风景也越来越神奇。只见无数稀奇古怪的鱼鳖虾蟹和叹为观止的蛤蚌螺贝,林林总总,让人眼花缭乱。 原来,这毗邻冰封的海面虽冷,海底却有股股暖流,给万千生物带来勃勃生机。 吴方在海底尽性玩了一会儿,直到天近傍晚,才向海心龙宫岛游去。每天夜晚,公主岭上的少女都会骑着白鹰来到海心岛,吴方不知道她们做什么?感觉一定大有文章。 天黑之后,浩瀚的西海中央,一块黑黢黢的岩石慢慢浮上水面。[.超多好看小说]随着奔涌的浪花,在岩石四周,又有数不清的岩石也冒出水面,最后慢慢凝聚成一座小岛。 天上翩然落下一群白鹰,从鹰背上走下十二名少女,其中一个白纱裹面,显得尤其神秘。这十二名少女围成一个圆圈坐了下来,中间是一块粗糙的岩石。那些白鹰就飞到远处,静静地落到石块上。 “教主,你身体能行么?”一位白衣少女看着身裹白纱的少女,眼神中倍加关切。 “茗兰,我没事,今晚不知圣姑会不会来?姐妹们,我们还是先练功罢。” 十二名少女屏息闭目,两腿趺坐,双臂平伸,指尖遥遥相对,就像一群雕像,顿时安静下来。 吴方贴着小岛浮出水面,从一块巨石后露出脑袋,远远地望着这群少女,不知她们搞什么名堂。 过了一小会儿,就见这群少女指尖上射出一道白雾,白雾互相连接在一起,渐渐组成了一道完整的雾圈,雾圈越来越浓,最后居然就像实物一样变成了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圆环。 从圆环中,又伸出十二道细长的光柱,射向中间的岩石。那块岩石顿时闪烁出光亮,发出淡淡的白光,并且,在岩石内部慢慢传出轻微的嚓嚓声,就像金属薄片交织摩擦发出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吴方立即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祁连蠛蠓的声音!原来,密教诸女,正在祭炼食人血肉的妖虫祁连蠛蠓! 吴方没想到,这祁连蠛蠓居然出生在海底,这祭炼方式又如此独特。弄明白了海心岛的秘密,他正想潜回水中。突然听到空中又传来扑扑的翅膀声,一位身形妙曼的女人乘着白鹰落到地上,那身姿极具神韵,俨然一位世外天女! “参见圣姑!”十二名少女收功跪拜,那白鹰上的女人也是一身白衣,脸上罩着白纱,所不同的是,她臂弯上挂着一条长长的飘带。吴方这才明白,为何她的身姿如此好看,敢情这条飘带在空中飞舞时,平添了许多超凡脱俗的气质。 “众姐妹都起来罢,不知这神虫祭炼的怎么样了?”圣姑向前走了几步,向前平平伸出手,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将众姐妹扶了起来。 那神奇的功法虽然令人震惊,但比不上那说话的声音,在吴方耳中,就像晴天霹雳一样炸开,因为――这末宋公主的声音,和那只小蝙蝠的声音完全一样! 第八十四章 风云祭炼 “回圣姑,它们吸收了三个月的真气,火候已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颗蜃珠就可祭炼成功了!”身裹白纱的娴苓微微欠了欠身子,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超多好看小说] “哦?那太好了,不知你们有没有搞到蜃珠?”圣姑的声音虚无飘渺,如梦似幻,显示出神奇的功力。 “回圣姑,属下无能,前几天派了几个姐妹到玉龙潭,非但没有弄到蜃珠,反而被那蜃龙吞吃了两个姐妹。” “那蜃龙修行已近万年,岂是平常人所能对付的,还记得上次的蜃珠怎么弄来的吗?” “可是?教主不肯诱骗美男子上岛,说是毒树结不出善果,除了美男子,她还喜欢什么东西?”茗兰一时心急,跪坐起来。 “娴苓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万年蜃龙最喜欢鲜活的少男精血,除了送美男给她,没有别的办法弄到蜃珠。没有蜃珠,就无法祭炼出祁连蠛蠓的魂魄,而没有魂魄的虫子,我们是无法驱使的,为达目的当不择手段,才能成就大事!” “圣姑教训得是,我明天就派姐妹们去城中搜寻做尽恶事的美男,将他们带到岛上,然后去找蜃龙交换蜃珠。[]”娴苓低头跪拜,态度极为谦恭。 吴方口中正含着一颗蜃珠,听到祭炼祁连蠛蠓必须用到蜃珠,心中暗暗高兴。听完末宋公主的说话,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恶俗的厌恶,同时,又为娴苓的同流合污感到深深的婉惜,她以前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何时变成如此奴颜卑膝! 福悦公主又对众少女勉励了一番,然后纵身一跳,身体陡然拔高了数丈,地上的白鹰自动飞到她的身下,驮着她展翅远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东南方的天空中去了。 她那高超卓绝的轻功,让吴方倍觉汗颜,又对她跨下的神鹰羡慕得要死。他暗暗发誓,一定也弄个老鹰当坐骑,俯仰晴空,纵横万里,享受一下神仙的感觉! 福悦公主走后,密教十二名少女又在海岛中心坐成一圈,输出真气灌输到中央的岩石之中,黎明时分,海心岛渐渐下沉,她们都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显然耗费了不少真气。 太阳初升之时,海心岛已完全没入水中,密教少女早乘着白鹰离开了小岛,回公主岭去了。 吴方一直潜在小岛附近,等这神奇的海心岛沉到海底,他就迫不及待的游近了岛心的岩石,想弄明白里面的圣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块粗糙冰冷的岩石,用手摸上去,和别的岩石没什么不同,当慢慢输入一丝真气,却发现它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将真气一下就吸收怠尽! 啊!吴方大吃一惊,以他的经验,凡是没有灵性的东西,譬如普通的石块或花草树木,甚至普通的兵刃,对真气都是毫无反应的。这块石头吸收真气的速度之快,居然远远超过了他怀中的秋水神剑! 他以前祭炼过剑灵,隐约感觉,祭炼之法就是和神器建立一种信任关系,能够将自己的精神灌输到神器之中。他在岩石旁坐了下来,两手扶住岩石,闭上两眼,开始用心探索岩石的内部。 岩石对吴方的心神毫无抵抗,显然是尚未凝炼出魂魄的神器。吴方慢慢感觉到,岩石中似乎封印着许多虫茧,有千百只虫蛹正在里面轻微地活动,当有真气输入时,它们就异常活跃,扭曲着身体,震动着翅膀,好像急于破茧而出一样。 吴方记得福悦公主的话,这千百圣虫差不多快成功了,只差一颗蜃珠,而这蜃珠有何用呢? 他用舌头搅动了一下口中的蜃珠,发现岩石中的虫蛹一阵波动!他心中暗喜,难道,这些圣虫数量庞杂,不可能有统一的魂魄,必须借助外物的神魂才能驱使? 想到这里,他将杀戮幻象慢慢输入蜃珠之内,猛然发现石中的虫蛹疯狂扭动,就像狂风暴雨一样发出惊人的气势!他又冥想安静平和的幻象,石中圣虫忽然又安静下来,慢慢停止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 吴方大喜,忽然明白魔女杨玉是如何操纵祁连蠛蠓的了,如果他所猜没错,杨玉的口中,一定也有一颗蜃珠! 他明白,现在已完全有把握将这些虫蛹偷走,祭炼成为己所用的法器。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盗窃了密教诸女包括娴苓在内数月的心血。如果不带走这些圣虫,它们必将成为密教杀人劫财的工具! 权衡利弊之后,吴方还是决定,先盗走这件是非之物再说。如果密教用于善举,则以后再归还她们就行了。想到这里,他围着岩石转了一圈,仔细察看还有什么机关。 在西海上方千丈高空,也有一只白鹰盘旋在那里,它的任务自然是密切守护着海心岛上的圣虫之石。在它的高度,万倾碧波尽收眼底,水下世界也隐隐可见,只要有人接近海心岛,它就会发出警报。 幸好吴方穿着一身黑衣,又一直呆在水下,不需要到水面换气。所以,那白鹰对吴方的行为一无所知,只到吴方将整块岩石抱走,它也没发现在什么异常。 …… 西海之北,有座巍峨壮丽的大雪山,叫大通山。在北麓的岩缝中,有处天然形成的山洞。吴方抱着岩石来到洞中,将石头放到地上,寻思良久,才下定决心砸开石块。他轻轻拍打岩石的表面,石块表面岩石就像脱衣服一样层层剥落下来,渐渐露出一个白色粘稠的囊。 撕开皮曩,就看到了千百只血红色的虫蛹,看着那手指长短的不停扭动的蛹,吴方心中即紧张又兴奋。 一共九百九十九只蛹!虽然数量少了些,但吴方知道,只要供以血肉,这些飞虫就会繁衍生息,数量越来越多! 第八十五章 忘情谷 吴方藏好虫蛹,悄悄钻出山洞,到外面转了一圈,功夫不大,他就弄死了一头野驴,扛回了山洞。 接下来,他要试着让那些祁连蠛蠓破茧而出了! 他将死驴放到虫蛹前方一丈余远的地上,然后口含蜃珠,默念疯狂杀戮的意念。地上千只虫蛹开始躁动,将血红的虫茧扭动地咔咔作响,时隔不久,一只鲜红的成虫就破开虫茧爬了出来,随后,越来越多的蠛蠓破茧而出,震动着尚显柔嫩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 吴方又用意念将它们引到那头死驴身上,那些魔虫扑到野驴的死尸上,张开钢铁般的螯牙,咔嚓一声就咬下一大块肉,又狼吞虎咽到腹中,令人奇怪的是,虫子虽小,食量却很大,每条虫子足足吞掉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血肉,才蹒跚着爬到一边休息起来。 看着它们癫狂的吃相,吴方感觉即可恨又可爱。可恨的是,这些血肉为食的飞虫太过恐怖,以后还不知要吃掉多少牲灵,甚至很多无辜的人类;可爱的是,它们已和自己心血相连,变成了自己的法器,看着它们吃饱喝足慵懒贪睡的样子,就像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吴方不知道福悦公主或密教诸女是否会神算之术,怕她们算到祁连蠛蠓的位置,所以,等这些圣虫能飞行时,他就乘着夜色带着它们离开祁连山,向西北方的昆仑山走去。(.) 一路上,吴方不断的对它们加以训练,因为怕天上神鹰发现,所以他让这些飞虫贴着地面飞行,并且,让它们做间歇飞行,曲线飞行,闪电一样飞出数丈又突然停住,等快落到地上时又猛然跃起,又窜出数丈后再次停住。 吴方估计,以这种方法飞行,完全改变了飞虫的飞行特征。如果从天空向下看,即使能看到它们的移动,很容易误以为是一头四肢爬行的猛兽。只是它们飞行时,翅膀交错发出的金属般的摩擦声,让吴方倍感头痛。只有祁连蠛蠓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磨牙般的嚓嚓声非常刺耳。 他捉住一只飞虫认真研究了一下,发现发出声音的原因是胸甲和鞘翅之间的缝隙太小,当飞行时,张开的鞘翅磨到胸甲,就会发出刺耳的声音。若想让这些飞虫安静地飞行,只能给这些飞虫做手术,将胸甲的边缘打磨光滑。 这一路上,吴方训练它们追杀一些活物,无论是鼠兔,野驴甚至是雪豹,都逃不出数步就被咬死在地,成为这些钢铁飞虫的美食。又训练它们明确分工,有些虫子负责警戒,有些虫子负责捕杀,又挑选了一只最强壮的蠛蠓作虫王,在没有指令的时候让它们能独立行动。 一个月后,这些飞虫已被吴方训练成绝顶的杀手。他带着虫子昼伏夜出,绕了几个大弯,没看到天上有坐着少女的白鹰,就来到一处浓雾弥漫的谷口。 这个山谷夹在两座雪山之间,深不见底,透过浓厚的白雾,隐隐看到谷中居然生长着茂盛的大树,那些大树高达数十丈,将苍翠的树梢都伸到雾海之上,冒出一个小岛一样的尖顶。 看到这个深谷如此神秘,吴方禁不住好奇,就想进去一探究竟,突然看到谷口一块巨石上刻着三个大字:“忘情谷”,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擅入者必死!” 第八十六章 瘴气野女 吴方才不怕吓唬,他稍作犹豫就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走进谷中。 有条山路崎岖不平,越向前走,地势越深,浓雾也越来越浓。路上覆盖着片片积雪,没有看到人的足迹,显然至少半年以上没有人走过。 那群食人飞虫,跟随在吴方身后数丈之外,贴着地面向前爬行。 再向里走,空气变得湿热,地上已无积雪,一簇簇的绿草从黑褐色的土壤中钻出来。偶尔还有几棵低矮的灌木,在浓重的雾色中点缀在大片的裸岩和赤壤之中。 又向前走了数里,浓雾中,渐渐浮现出一片花海的世界。只见古树参天,绿草茵茵,无数奇怪的花草精彩纷呈。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蝴蝶,在花从中穿梭飘舞。 看着眼前天籁般的美景,吴方心中大为惊奇。(.无弹窗广告)忽然,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临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只利箭,无声无息的飞来,贴着地面,透过浓浓的迷雾,射向吴方的心口! 吴方身手敏捷,一侧身躲开利箭,正想冲向前去察看究竟,忽然发觉,已越过身体的利箭居然折了回来,直奔他的后心刺来。 他大吃一惊,惊险中扭身躲过,闪电般的一伸手,将这把竹箭握到手中。 这把箭,仿佛有生命似的,在他手中不停的摇摆挣扎,同时发出丝丝的声响!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忘情谷!”随着一声女人的喝叱,一个人影渐渐从浓雾中钻了出来。(.无弹窗广告) 这是一个颀长的女人,衣衫褴褛,雪白的真丝女装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上面还隐隐带着血迹,衣服的裂缝中,露出雪白光滑的皮肤。腰上裹着一块兽皮,勉强遮住膝盖,粉白的小腿露出来,赤着双脚站在地上。 那双小脚小巧玲珑,五趾紧抓在地上,没有裹足畸形,显然不是汉人文弱闺秀。 乌黑的长发散乱,瀑布般的垂到脑后,脸上布满灰垢和血迹,一双明亮的眸子,正静静地盯住吴方。最令人吃惊的是——那肥厚丰润的双唇中,龇出一对寸长的白牙,让人感觉十分妖异! 看着这野人般的女人,吴方吓了一跳,他一松手,手中竹箭就像小鸟一样飞回女人手中。吴方先前见过娴苓的竹笛会拐弯,对这飞箭未感稀奇,但这妖怪一样的女人,却引发了他浓厚的兴趣。 “我叫吴方,你就是忘情谷主吗?” “是的,你练过什么武功,为何不怕这谷中的瘴气?” “哦?这些白雾是瘴气吗?我怎么没发现?”吴方想了想,自己在虺洞中吃过许多毒果,后来又中了瑶碧鸤酖的剧毒,这儿瘴气虽凶,但对自己已没什么作用了。 “哦,我身功盖世,百毒不侵,小小瘴气,能奈我何!”吴方一边吹嘘,一边小心戒备着眼前的女人。 “哼!”野女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虽然你没有中毒而死,但是未必能活着离开!” “前辈,这是为何?谷口的‘擅入者死’是你写的吗?”吴方感觉眼前的野女人修为高深,显然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所以言辞之间,流露出少许尊重。 “是的,凡是进入忘情谷的人,必须死!”野女双眼一瞪,那凌厉的气势逼得吴方后退数步。 “可是?前辈难道不是人吗?照你这么说,你也在忘情谷中,所以,你也必须死吗?”吴方反唇相讥,因为野女的说话根本不合逻辑。 “是的,我也必须死!”面前的野女忽然抬起右手,向自己脑袋狠狠打了一掌,只听“啪”的一声,那小脑袋就歪到一边,又伸出细长的手爪,向自己脸上、身上一阵狂抓,将身上本来就破旧的衣裳撕出许多新的窟窿,片片殷红的血迹洇了出来! 第八十七章 痴女癫狂 野女越抓越凶。虽然痛得连连惨叫,但双手未停,狠狠地乱撕乱抓,将围腰的兽皮也撕了下来,露出两瓣光滑圆润的屁股。但时隔不久,这丰满诱人的屁股上就增添了数道血淋淋的爪痕! 刚见到野女的时候,吴方对她充满敌意,现在,忽然感觉到她的可怜。对于精神失常的人,尤其是一个弱小的女人,他心中充满了怜悯。 “前辈,快住手,不要这样!”吴方冲到野女身边,想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自残。 那双本来抓向自己的小手,突然改变了方向,向吴方面门抓来!吴方伸手一挡,没想到野女力气极大,手腕纹丝不动,那尖利的指尖眼看就要抓到脸上。情急之中,吴方上身后仰,身子一横,借势飞起左脚踢向野女腰腹。 这一招应变极快,野女避之不及,被吴方一脚踢倒在地,吴方也被弹飞数丈,滚落到地上。 “哈哈哈,好!小妤儿多少年没被别人打了,打得好,相公,再打得狠些!”野女一边说话,一边伏在地上,翘起光光的屁股对着吴方。 吴方一个鳃鱼打挺跳起来,看着那性感的屁股,听到野女自称“小妤儿”,又管他叫“相公”,心中明白,这野女不知受过何种刺激,疯得如此厉害!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吴方对她的怜悯更加深了一层,心情简直有些悲痛。 “相公,你怎么把小妤儿的名字都忘了,你以前总叫我贱货!母狗!”野女一边说话,一边献媚般地扭了扭屁股。 “我是问你本来的名字,你不说,我就不打你了!”吴方的语调忽然变得严厉。 “相公,奴家叫罗婧妤!你以前叫我小妤儿,后来叫我贱货,求相公快点打我罢,奴家的屁股好痒!” 啊?吴方听到“罗婧妤”这三个字,心中一惊,立刻想起了梁诗艳。罗婧妤是丐帮前掌门梁果儿的妻子,是梁诗艳的母亲!只听说她来到雪域高原求佛,怎么呆在这里?为何又变成这样? 吴方心情极其复杂,那份怜悯中又掺杂了一份尊重与厌恶。看着那白花花的屁股,莫名其妙升起一种愤恨,又慢慢升腾成一股暴戾,让他冲上前去,张开蒲扇般的手掌,对着那丰满的屁股狠狠打去! “啪……啪!”一下又一下:“你这贱货!母狗!我让你再这么贱!”吴方一边打,一边止不住得想哭。 “相公……打得好……你打死奴家罢!”罗婧妤双眼迷离,浑身颤抖,说不出是幸福还是痛苦。 吴方又打了几下,已把一双屁股打得通红。直将无名愤恨都发泄出来,突然心生许多恐惧,触电般地后跳数丈!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突然想去打她的屁股?眼前这女人算起来是自己的伯母,我刚才为何如此轻薄? 一定是这雾瘴有问题!这瘴气有毒,吸入体内,会让人精神失常,产生幻觉! “伯母,我叫吴方,不是你的相公!”吴方冷冷地说。 “不要叫我伯母,要叫我贱货!你就是我的相公,你打得我还是那么舒服,以后天天打我好不好?”罗婧妤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中充满着满足与柔情。 “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的相公吗?”吴方急于让她清醒,向前伸了伸脑袋。 罗婧妤那双迷离的眼睛渐渐变得犀利,浑身震动,两腮飞红,迅速从地上拾起兽皮,飞快得系到腰间,遮住小腹和大腿。 “你是谁?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她的话音,带着惊恐和愤怒。 “我……我刚才打你的屁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吴方尴尬地说。 “好了!不要说了!我要杀了你!”罗婧妤恼羞成怒,拉开架势,向吴方冲来,吴方正想招架,忽然看到她又停住,颓然叹了一口气,两手也慢慢垂了下来:“算了,你走罢!” 吴方也松了一口气,欲行又止:“伯母,我想问个路,达玛神寺在什么地方?” 罗婧妤已扭过头去,向前走了数步,听到吴方说话又回过身来:“你叫什么名字?到达玛神寺干什么?” “我叫吴方,到达玛神寺找人!” “找谁?” “门图!” “你找他做什么?我也正想找他!” “他向密教索要十万两黄金,如果密教拿不出来,就要逼迫福悦公主和他男女双修!” “男女双修?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功力相当的一男一女,双修成功之后功力可提升一倍,绝顶高手可立即晋升到半仙之阶!” “啊?有这等厉害?”吴方大吃一惊,功力能提升一倍!他现在正处在半仙阶的瓶颈,如果能提升一倍功力,说不定,一举就能达到半仙阶的中段!门图和福悦如果能成功双修,达到什么程度就更难说了! 罗婧妤看出吴方流露出的震惊,突然张口说道:“小子,我看你功夫不错,留下来,和我一起双修怎么样?” 第八十八章 阴阳神蚺 吴方一听“双修”,吓得一哆嗦,他明白双修是怎么回事,没有感情基础的肌肤之亲,他是无法接受的。 罗婧妤看出吴方的迟疑,眨了一下眼睛:“吴公子,请随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你不想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何一直留在这充满毒瘴的谷中吗?” 吴方好奇地跟着野女向深谷中走去,隐隐感觉,这谷中一定有惊人的秘密。那些吃人的飞虫就跟在他身后十余丈远,悄无声息地爬动。 这幽谷之深,深得令人难以想象。越向前走,越像走进了南方蛮荒之地。茂密的从林中,生长着千奇百怪的草树,又有数不清的蛇蚺鲺蛙藏身其中。而抬头看向天空,两道万仞雪山,像巨大的钢刀一样竖起,将天空切割成一道狭窄的缝隙。 在山谷的最深处,有一道奇异的湖泊,平静的水面上,交织着千变万化的色彩。在湖中央,有一个小岛,浓雾中,隐约看到两棵巨大的怪树,交织缠绕在一起,就像一座抽象的雕塑。 罗婧妤走到湖边停下来,看着湖心的怪树,眼神中充满了希冀:“那就是阴阳神蚺,这山谷中的迷雾,就是它们释放出丹气。只要得到它们的内丹,就能提升一倍的功力!” 吴方大吃一惊,定神去看,只见两只怪蛇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它们也是自然的生灵,前辈何苦去伤害它们?” “哼,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如此迂腐!这天地万物,皆为人类取用,人乃万物之主。它们已修成内丹,夺天地秀气,即使你我不去伤害它们,它们也会死于雷霆之劫,或者,被别的神佛杀死!” “雷霆之劫?难道,只要修炼到一定火候,都要渡这雷劫吗?”吴方想起六岁时,遇到的虞晟轩,他就是在渡劫时伤在嗜血剑下,差点殒命。 “天地之力,自有它的节奏脉搏,人或兽修炼到半仙阶的最顶端,就会和天地之力产生碰撞交集,这时,就会凭空出现炸雷,引发雷劫!能领悟到天地脉搏的人,才能顺应天道,晋升真仙之阶,否则,只能在这万钧雷霆下形神俱灭!” “这两只怪蛇,难道就不能在渡劫时顺应天道,羽化成仙吗?” “切!这千百年来,修到半仙阶顶层的人,多得不计其数,但修成真仙的又有几人?妖兽的悟性比人类低了许多层次,想修成真仙,又是难上加难了!” “这两只怪蛇很厉害吗?以前辈的武功,难道不能打败它们?”吴方设想,两只怪虫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之处,况且,用心修炼时,心无他顾,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只要偷偷游近湖心,总有下手的机会。 “怪蛇功夫并不算厉害,只是这毒气最凶。我在此生活多年,渐渐适应,才不怕它们的迷雾毒瘴。只是,想杀它们也不那么容易,我一个人办不到。[.超多好看小说]” “即然这样,你我二人合力,斩杀这两个妖虫,取来内丹,增进功力就是了!”吴方明白这世界的残忍,他自己杀过许多人,自然也不会过分怜惜这两只怪虫了。 “我正有此意!你来看,最难的一点是如何越过这片湖水!”罗婧妤从树上折下一根茶杯粗细的树枝,向前走了几步,将树枝插进了湖水中,只见一阵白烟过后,没在湖水中的树枝已彻底消失! 啊!吴方这才明白,原来这湖水腐蚀性如此之强,那茶杯粗的树枝一眨烟就被融化了。如果有人冒然跳进水中,肯定连骨头渣子也不会留下! 而从湖边到湖心,最近的距离也有一百丈,以他现在的轻功,是绝对跳不过去的。他琢磨了一下,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越过湖水到达湖心岛。 “很简单,你抓住我的双脚,把我扔过去!”罗婧妤看了吴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啊?吴方又是一惊,以他的功力,将一个人扔出百丈远自然没问题。何况对方还是身怀绝世轻功的女人。只是,这看似简单的一扔,包含了太多危险。 譬如说,快到小岛时,那怪蛇突然喷出一口气,或者用脑袋一顶,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必定会掉进水中。吴方的天雪蝠衣只能滑行,并不能飞翔,即使穿着天雪蝠衣,在半空遇到攻击,想不落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前辈,我把你扔过去,谁把你扔回来?”吴方又想到一个大麻烦。 “这个……我没想到!”罗婧妤的眉头拧成疙瘩,显然万分忧愁。 “有了!”吴方突然想到了那些铁甲飞虫,他心念一动,身后十丈远的千只血虫轰然而起,飞到了近前。 罗婧妤一声惊呼,亮开双掌拉开了架势。虽然她在谷中杀过不少怪兽妖虫,但见到这些飞虫的阵势,仍然感觉十分恐怖! “前辈,别怕,这些虫子很听话!”吴方心念又一动,这千只飞虫慢慢落到地上,只有一只飞虫落到吴方掌心中。 “我想先放只虫子过去探探路,看看那两条怪蛇有何本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吴方对着掌心里的小虫子吹了一口气,将它的两只触须吹得卷了起来。 “真的?如此甚好!你帮我杀掉这两条怪蛇,两颗内丹我们一人一颗!”野女瞪大了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吴方手里的铁甲飞虫。 那小虫子收到指令,轰的一声飞起来,直向湖心飞去。等到了小岛周围,像是碰到了什么阻碍,仿佛遇到了一面透明的墙,无论如何震动翅膀,就是无法穿越。 罗婧妤眼神也不错,她盯着远处的小虫子,不一会儿,脸上居然冒出了汗珠:“护身罡气,我怎么没想到!” 原来,这阴阳神蚺已修出罡气,将湖心岛严严实实地圈了起来。刚才,如果按罗婧妤的想法,让吴方将她扔过去,一定会被这罡气弹回来,落到水中焉有命在? “前辈,这如何是好?怎样破这罡气?”吴方看着小虫子在那里拼命硬闯,心里着急。如果它力气用尽,只怕也会掉进水中,这些飞虫都是他的心血,每只虫子都非常珍贵。 “这阴阳神蚺正在修练,必定要吸收天地之气,以我猜想,它们百会穴上方,一定没有罡气护佑。能否让小虫子飞得更高些,到它们头顶试试?” 吴方心念又动,小虫子果然震动双翅沿着气墙上行,到达神蚺头顶上方两丈余高的空中,摸索着爬了会儿,居然嗖地一下掉了下去。 那小虫围着两根腰桶粗的神蚺转了一大圈,又沿着原路返回,飞到吴方面前。 吴方和罗婧妤大喜,看来,这个方案可行! “我估计,那两条怪蛇的皮肉一定相当坚硬,我正愁怎样才能杀死它们,这下好了,这些虫子个头很小,只要能钻进蛇蚺体内,咬烂蛇脑或它们的内脏就成了!”罗婧妤盯着地上的小虫子,眼神中又是欣喜又是惧怕。 “好,但愿一举成功!”吴方对飞虫用意念作了充分的动员,就驱使它们排成一条线,跟着带路的飞虫,飞向湖心岛。 第八十九章 夺命内丹 那阴阳神蚺,首尾相交,身躯缠绕,翘着脑袋闭着眼睛,正极力吸收着天地之气,对临近的危险全然无知。 直到数只铁甲飞虫猛然钻进它们的鼻孔中,不等它们喷气,就狠咬鼻腔上部柔软的蛇肉。两条怪蚺才感觉到情况不妙,它们将正在钻进鼻孔的飞虫喷出体外,又疯狂甩动脑袋,张开大嘴,咬向飞舞着的蠛蠓。 可是?蛇蚺没有切齿,两颗毒牙显然太长了,根本咬不到细小的虫子。就在它们张嘴撕咬之时,又有无数的蠛蠓从它们张开的大口中,甚至从它们的牙缝中钻入体内。 罗婧妤看着岛上疯狂扭动的神蚺,激动紧张地浑身颤抖,但吴方却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完全不担心那些虫子,他知道那些虫子的厉害! 果然,没过多久,钻进鼻孔的几只蠛蠓就咬开一条血路,钻进了蛇脑。吴方不知道哪里是脑松果,就让飞虫在蛇脑中乱钻,终于在两耳中间的地方,发现一颗葡萄状的肉球,几只飞虫大口吞吃完脑松果,那硕大的蛇头就垂了下来。 看到阴阳神蚺停止了挣扎,颓然倒地,罗婧妤就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成功了,太好了!” “前辈,内丹在什么地方?”吴方看着兴奋的野女,心中筹算,怎样才能把内丹弄回来? “笨,内丹自然在它们的丹田里!” “可是?蛇的丹田在什么地方?”吴方挠了挠头皮。人的丹田在脐下一寸三分,可蛇没有肚脐,如何知道它们丹田的位置?这两条蛇也实在太大了,那堆肉赶得上几百头猪,如果让那千只虫子慢慢寻找,怕十天半月也找不到。 “哦,应该离它们的性器不远,你让小虫子去找它们结合的地方,然后向上找,应该就在那地方!”野女一脸嬉笑地看着吴方,那眼神居然带着十足的暧昧。 吴方猛然想起刚才她说的“双修“之事,顿时臊得脸红耳赤。 那几千只虫子,果然在神蚺性器附近找到了内丹,吴方虽然看不到内丹的样子,但通过虫子反馈的意念,感觉每颗内丹都有鸡蛋大小。 “前辈,那些内丹太滑了,我怕虫子弄不回来。“ “这个好办,看我的!”罗婧妤从树林中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又圈成一个锥形的圆筒。然后向空中一扔,又伸手一指,那圆筒就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直向小岛飞去。 “气驭之术!”吴方瞪大了眼睛,先前他看到会拐弯的飞箭,已知道罗婧妤会法术,但这次亲眼看到这神奇的本领,还是很吃惊。 “想学吗?你给我磕头,我就教给你,哈哈!”罗婧妤一边运气催动树叶,一边调戏着吴方。 吴方知道这野女人疯疯癫癫,也没在意。会法术的人很多,即使她不教,自己以后也能学会的。 神蚺已死,罡气自然已破,树叶顺利地落到了岛上。吴方又驱使飞虫将两颗内丹推到树叶卷成的圆筒中,罗婧妤已不敢再说话,神情紧张,万分小心地将两颗内丹收了回来。 只见两颗卵大的内丹,一颗赤红,一颗幽蓝,在罗婧妤手心中发出夺目的光彩! 罗婧妤伸手将那颗红色的内丹递到吴方面前:“快吃下去,这东西不能离开活体太久!吞掉后要尽快沉到丹田中养起来!” 吴方不敢怠慢,接过阳丹囫囵吞了下去,口中传来阵阵火烧般的灼热,等沉到丹田,浑身都像是一团火烧了起来。 罗婧妤已吞下阴丹,立即冻得浑身青紫,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啊――”吴方感觉一股股的热流从小腹涌出,窜向奇经八脉,撕裂全身的穴道,巨烈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地大喊。 那烈火焚烧般的炽热让他痛不欲生,而丹田中的那团烈火却越烧越旺,无穷无尽的折磨,让他发疯,让他挣扎,直到痛地眼前阵阵发黑,两眼一闭就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感觉浑身还是炽热无比,但身上压着一件冰冷的物件,自己体内的热流通过一处关窍狂涌而出,又从口中传来清凉干洌的真气。 这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奇妙?居然将我体内的热浪转化成清凉之气?他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一个柔软光滑的屁股! 他猛一睁眼,看到身上压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赤*裸的罗婧妤!而自己也一丝不挂,两张嘴唇正粘在一起,两人的真气一冷一热,正在循环交换! 罗婧妤正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运气,没注意到吴方已清醒。 吴方闭上眼睛,心中全然明白了!敢情这阴阳神蚺,一直在双修中结成内丹,所以,这两颗内丹,一颗纯阳,一颗纯阴。而平常人都是阴阳平衡,谁也受不了这么强的纯阳或纯阴之气,只能通过双修才能平衡阴阳之气,否则,只能爆体而亡。 伦理贞操有时真得很脆弱,在生死悠关面前,只不过像是一层纸。吴方虽是男人,但不是浮浪之人,他对娴苓一往情深,从没想过找个野女人苟合。但眼下,也只好这样了!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运动心神,狂吸起罗婧妤的阴寒之气来。 罗婧妤感觉到真气交换陡然加快,心中暗喜,看来这小子还算通情达理,不是迂腐无趣之人。 两人各怀心思,拼命交换着真气,一直粘在一起过了七天七夜。那些飞虫就留在岛上,贪婪地吞吃着阴阳神蚺的尸体。那半仙阶的血肉,功力非凡,又暗含淫靡之性,千只飞虫受益无穷,只七天功夫,就衍生出万只后代。 吴方感觉和罗婧妤双修已近结束,从那柔软性感的双唇中传来的真气渐渐不再冰冷,他睁开眼,猛然发现,身上的野女那两颗獠牙已消失,那张脸已变得俊俏妩媚,还带着十足的风骚和色*欲。 看着身上一脸享受的女人,心中突然产生万分的愧疚和愤恨。他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这个贱货!母狗!你骗我和你双修,我要掐死你!” 身下的美女没有挣扎反抗,只是睁开双眼盯着吴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声音。 第九十章 半仙之阶 吴方掐着罗婧妤的脖子,发泄着心中的愤恨,看到身下的美女毫无反抗,忽然又感觉到她很可怜。(.无弹窗广告)他松开手站了起来,从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后背对着罗婧妤站在那里,一脸沉默。 “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罢,我们已晋升到半仙阶,掐脖子是杀不死我的,你可以掏出我的心脏或打碎我的头颅……”罗婧妤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急着穿衣服,就光着身子站在吴方身后。 “你事先就知道,这阴阳神蚺所结的内丹,必须经过双修才能平衡阴阳是吗?” “是的!” “那你为何不事先告诉我?”吴方回过头来,看到那一身洁白诱人的酮体,忽然想到这七天一直和她粘在一起,立刻像触电一样扭回头去。 “这一天,我整整等了十年!”罗婧妤轻轻迈着步子,幽幽说道,“十年前,他英华卓绝,神功盖世,我们姐妹一起服侍他,日子过得甜蜜幸福。可是,自从有一天,江湖把他的名字列上了黑名单,这一切都改变了!” 罗婧妤说到这里,忽然泪如泉涌,“他变了,他变得残忍桀骜,开始不停地折磨他的亲人。他一共娶了十二位妻子,按地支十二宫命名,我排第三,住在寅宫。姐妹们大多不堪忍受虐待,纷纷离他而去,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我和兔宫的秦小姝妹妹。(.)” 她折下一根树枝,拿着树梢在地上胡乱画着,“每个夜晚,他不停地折磨我俩,但我还是那么爱他,直到他和弘了和尚决斗的前天夜里,他忽然变得那么温柔,我们爱了整整一夜,凌辰时,他说要远行,来雪域高原求佛……” “难道,他没死?”吴方插言问道。 “不,他死了,死于嗜血剑下,被弘了割下了头颅。”罗婧妤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十二位妻子,包括我在内,都抱着他的尸首哭得死去活来,将他安葬之后,我们就各奔东西。” “那你为何来到这里?”吴方好奇地问。 “就在那个凌晨,他临行时告诉我们两个秘密。其一是,在雪域高原,昆仑之首,有个秘谷,这里有阴阳神蚺,只要取得内丹和另一个男人双修,就能晋升半仙之阶!” “另一个秘密是什么?” “在昆仑之尾,达玛神寺之下,有处山洞,洞中生长着一棵罗汉草,结了九颗金身正果,只要吃掉这九颗果子,也能晋升半仙之阶。” 啊?吴方心中一惊,为什么是九颗而不是七颗?难道,吃下七颗会变成狼头,吃下九颗就会成为半仙?为什么在凤凰岭下的金佛只结了七颗果实?难道用来培育圣罗汉草的黄金不够多? “照你这么说,秦小姝也来到雪域高原,去了达玛神寺找金身正果?”吴方问。 “是的,不过,我怕她是凶多吉少!” “为什么?” “那达玛神寺是藏传密宗祖庭,寺内僧人最喜欢双修之道,如让他们看到兔宫妹妹,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既然为了武功,双修会这么可怕吗?”吴方经历了双修,心态发生了少许变化,虽然他对双修极度厌恶,但能理解别人的行为。毕竟,这血色江湖,只有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能活得长久,在这个前提下,作出一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你有所不知,这双修的条件其实很苛刻的,首先一点,男女双方的实力要相当,否则,功力弱的一方,一定会被对方吸尽精元,轻则武功全失,重则一命呜呼!” “啊?那我们……”吴方忽然想到他和罗婧妤所做的事,心中十分后怕。 “是的,我们并不了解对方的功力,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已等了太久,别无选择!即使被你吸尽精元而死,也决不后悔!” “可是,如果我死了呢?”吴方反问。 “你一脸宝相,心怀大慈大悲之念,释发无邪之气,你怎么会死?”罗婧妤睁大婧如秋水的双眸,静静地盯着吴方。 “你懂相术?” “以前不会,现在会了!”罗婧妤忽然格格笑起来,在吴方眼里,好像没有以前的厌恶,反而增添了一份亲情。 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这就是肌肤之亲带来的信任和眷恋? 罗婧妤感觉到吴方的尴尬,就岔开话题说:“不说别的了,来,我们试一下晋升到半仙阶会有什么变化!”她一甩手臂,隔空劈出一掌,只见一道掌影飞出两丈,将一棵合抱粗的红松打得剧烈震动,无数牛毛一样的针叶飞落下来。 她向前一跳,闪电般的窜出十多丈,人在半空,回身又是一掌,一道犀利的剑气裹着无数的松针,直向吴方射来! 那些松针带着苍茫的杀气,眨眼就来到身前。吴方大吃一惊,这野女人的武功怎么提高了这么多?这些松针数量如此之多,简直比那些食人飞虫厉害百倍!想飞身后退已是不及,情急之下,他以掌代剑,一口气向身前拍出数百掌,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吴方本以为,这些飞箭一样的松针必须接触到肉掌才会停住,没想到,在他的掌前居然产生了一股无形的力道,仿佛凭空打出来一道透明的墙壁,那些松针遇到气墙就被震落下来,簌簌落了一地。 “哈哈,你可真笨,看我的!”罗婧妤看到吴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她又一挥手,啪的一掌拍出,将数丈外的一棵小树拦腰斩断,“我们现在是半仙阶,真气可以飞出体外,你试试!” 吴方的武功大多是在虺洞中磨练得来,从未受过高人指点,见罗婧妤出手玄妙,即震惊又好奇。他催动体力真气,果然发现丹田中如滔滔江水,真气无比充沛丰盈。他模仿着罗婧妤的手法,挥手一掌,向一丈远的一处岩石打去。一道无形手印飞出,啪的一声,将那块石头击出一声脆响。 不过,那石块并没有应声碎裂,这一掌虽然能离体而出,但显然功力不足。 “这样不行,你的掌气没有杀念,没什么杀伤力,要用杀伐之意催动真气才行!” “好,我再试试!”吴方把心一横,拉开架势,心生一股比边的恶念,又一挥手,向刚才那块岩石拍去。 轰! 一声爆响,那块黄牛大的岩石炸成了无数的粉末,细碎的石屑激射而出,将两人逼退数丈。 “好!想不到你悟性这么高!”罗婧妤看到这一掌威力无比,感觉吴方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吴方听到这句夸赞,感觉非常耳熟,不由得想起和娴苓在一起笛剑合奏的情节,那首雪月江南悠然萦绕在耳畔,突然非常想念娴苓,又想到这几天被迫和罗婧妤双修,心生许多愧疚,他颓然长叹,离开罗婧妤,信步向前走去。 “站住,你不能走!” 第一百零二章 达玛神寺 听到罗婧妤的说话,吴方停住脚步,头也没回,眼神却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谷口。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虽然下贱,却和你一样,有一颗侠义心肠,不是居心叵测的坏人,从这一点来说,我并不可恨不是吗?何况,我现在也是半仙阶的高手,如果留在你身边,会是得力的帮手!” 吴方怦然心动,是啊,如果她能帮我一把,两个半仙阶的高手,联合起来足以傲视江湖了。何况,她经验丰富,武学造诣远在我之上,和她在一起,的确有莫大的好处。 “你真心想跟在我身边吗?你可知道,我要去达玛神寺去杀门图,你不怕死在他的手中?”吴方回过身来,看着罗婧妤,自从她的獠牙消失,看起来舒服了许多,隐隐像个美女的胚子了。[] “是的,你是我人生中第二个男人,我想追随在你身边,做你的女奴,即使死在你手里,也是心甘情愿的!”罗婧妤两眼闪烁出坚定的神采,那张充满血痕和污垢的脸上,充满了坚毅。 贱!吴方心中又升起一股厌恶,“我不要你做女奴,我也不会虐待你,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如果你没有非份之想,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好!只要能陪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罗婧妤满口答应。 之后几天,吴方留在谷中,和罗婧妤切磋武功,两人互相交流,武学造诣一日千里,收获颇丰。 罗婧妤用雪水洗了澡,用一条细藤束好了头发,又猎到几头雪豹,将豹皮做成衣服。打扮停当,来到吴方面前,让吴方双眼为之一亮,他不得不承认,罗婧妤是个美女,在她身上,没有世俗礼教,没有尊卑谦让,充满了野逸空灵的美。那份大胆炽热的色*欲,惊艳无比,令人难以阻挡。 “你挺好看,怪不得梁诗艳长得那么漂亮。”吴方仔细欣赏着眼前的美女,想起八卦村下抚琴的少女,不知诗艳姑娘现在哪里。 “你认识我女儿?”罗婧妤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吴方。 “是的,我死的时候,还是她把我的尸体扔进黄河里呢!” “啊,你和她有什么过节?”罗婧妤飞身退后数丈,突然对吴方心生敌意,看来这骨肉之情,是永远胜过其它感情的。 “没过节,我差点就娶她做老婆呢!”吴方将八卦村发生的事大略说说了一遍。 “没想到,龙须子如此愚鲁,古天翼又太傻,差点将你害死。我说过,你一脸宝相,福大命大,换作别人,那瑶碧鸤酖奇毒无比,断无生还之理了!”罗婧妤又走到吴方面前,眼神恢复了温柔。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吴方对罗婧妤渐渐加深了信任,就将狼佛蚼蟓的事告诉了她。 “什么?我吃过的那颗果子,里面有条虫子?”罗婧妤惊叫起来,“我进雪域高原走得是西路,随一个商队去了阿尔泰山,他们要去寻找黄金,在一处山洞中,看到一尊金佛,金佛肚脐中长着一棵草,上面本来结了八颗果子,但底下七颗不知被何人摘去,只有一颗果子高悬在那里,我轻功最好,所以我跳上去摘下果子,感觉这果子很神奇,就吃下肚中,后来,果然功力大增,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长出来两颗獠牙,把同伙都吓跑了,所以,我只好只身一人来到雪域高原,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山谷。” “那就是圣罗汉果,你遇到的金佛一定和苏木狼魔一百年前所遇到的是同一尊金佛,他那时不会武功,不能跳到高处,所以无法摘到第八颗罗汉果,所以他吃下七颗罗汉果,变成了狼魔。你只吃下一颗,结果只长出一对獠牙!” “什么?那就是圣罗汉果?莫非,达玛神寺的雪山之下,也有一尊巨大的金佛?” “以我猜想,应该是的,并且,这罗汉果的数量可能还暗藏玄机,譬如说,吃九颗罗汉果,会晋升半仙,吃七颗会变成狼魔。” “那我现在的獠牙为何没有了?”罗婧妤伸出手指,摸了摸柔软的嘴唇。 “或许,那狼佛蚼蟓不能寄生在半仙阶的身体内,所以你才恢复了原样。”吴方突然想起娴苓的鬼容之劫,如果她能晋升到半仙阶,也一定能恢复昔日的容颜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闭目打坐,流转真气,洗涤精髓,渐渐沉浸在虚空之境。 等湖心岛上的万只祁连蠛蠓吃尽阴阳神蚺的尸体,吴方就决定动身离开这个山谷了。心念动处,感受到那些疯狂的铁甲飞虫令人恐怖的实力,就感觉头皮发麻,这么多的虫子,每天要屠戮多少无辜的生灵! 并且,只要它们吃饱喝足,就会不停地衍生后代,种群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多,需要的肉食也会与日俱增,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吴方在愁苦之余,甚至想办法将它们阉割,阻止它们继续繁衍! 那几只吃过神蚺脑松果的飞虫,变得异常聪明,它们总能明白吴方的意思,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吴方数了数,这样的虫子共有八条,就将万只飞虫编成八支纵队,让这八只灵虫作为队长,又对它们进行了严格的训练,这才和罗婧妤带着飞虫向达玛神寺进发。 昆仑山上并没有道路,两人就在雪山荒野中前行。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冰棱和深达数百丈的裂谷,好在两人功力深厚,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几天之后,就到达昆仑之尾。 远远看到一座四面绝壁的冰山拔地而起,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座镏金宝刹。吴方停住脚步,从身后行囊中摸出一个方盒,又从方盒中取出一张粘满黑泥的人*皮面具来。 这一路上,他和罗婧妤想好了计策,若想接近门图,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行。 他用积雪洗干净面具上的黑泥,套到头上,俨然变成了一个俊俏的美女,把罗婧妤噱得连叫神奇。 吴方将那些飞虫藏进附近的深谷中,带着罗婧妤来到山下。看到山下也有几处寺庙,有许多喇嘛手持兵刃站在山下放哨。看来,这雪山不仅险绝无比,而且戒备森严。 不等两人走到近前,就听有位喇嘛叽哩咕噜喊了一通。吴方听不懂,身边的美女也叽里咕噜地回了几句。吴方猜想,那喇嘛是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罗婧妤回答说,“我们是修真之人,来找门图主持双修。” 那喇嘛又回头喊了几声,时隔不久,从寺院中走出一个黑得像炭头似的大喇嘛。他来到吴方二人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突然双掌一翻,直向吴方胸前打来! 吴方一皱眉,难道,这人就是门图?看不出有什么本领啊?等来掌到达胸前一尺,他才一抖身,双掌鬼魅般地迎了上去。 咣! 那大喇嘛就像风筝一样倒飞到天空,飘落数十丈,径直落回院墙之中! 哗!无数喇嘛手持刀剑,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在吴方面前列开阵势,在这剑发弩张之时,忽听天空一声鹰啸,一只巨大无朋的兀鹫从天而降,那巨大的翅膀,在地上扇起一股狂风,将那些喇嘛吹得东倒西歪! 第九十二章 大结局 吴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它站起来足有两人多高,翅膀展开足有十丈余长!先前在公主岭见到能载人飞行的白鹰,以为那就够大了,和这只兀鹫相比,那些白鹰就像仙鹤面前的母鸡! 这头兀鹫全身批着黑褐色的羽毛,尖利的喙,强劲的爪,光秃的脑门上没有一丝寒毛,就像一个剃光脑袋的和尚。 “这就是佛顶兀鹫!凤凰生孔雀和大鹏,孔雀生如来,大鹏生风神伏翼和佛顶兀鹫!”罗婧妤看到这头大鸟,低声对吴方说。 “什么?这只怪鸟和如来佛祖同辈?”吴方惊讶道。 那怪鸟凌厉的气势逼得人群不住地后退,它收起翅膀,用两只金黄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吴方和罗婧妤。 吴方迅速套上天雪蝠衣,又将五音箫剑从背后拔出来握在手中,暗中戒备,随时准备着打架。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怪鸟却背过身去,伏到了地上! “它要驮我们上去!”罗婧妤说。 “能行吗?万一它飞到半空,将我们摔下来咋办?”吴方也看出佛顶兀鹫的意图,但他没有足够的信任。 “放心罢,我们都是半仙之体,从山上落下来难道会摔死?”罗婧妤则充满信心,她江湖经验远比吴方丰富得多。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兀鹫的尾部,纵身一跳就越到它的背上。 吴方见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也只好硬着头皮跳上了佛顶兀鹫的脊背。 那怪鸟见二人落定,把头一昂,一声长啼,展开双翅猛拍地面,一片尘土飞扬中,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 吴方以前羡慕密教诸女乘坐白鹰翱翔天空,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更厉害的佛顶兀鹫,沿着悬崖向上盘旋。但他心里却没有找到仙风道骨的感觉,而是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紧张。 等到了山顶,俯首看到满地的雏菊,他才渐渐放下心来,正想享受一下腾云驾雾的感觉,那佛顶兀鹫已落到了地上。 只是,从山下看到的镏金寺院不见了!平整的山顶上,只有一间小木屋。木屋的前面,有一个老头正在烧火做饭,他用的锅具然是一口倒置的铜钟。 啊?吴方大吃一惊,眼前这一幕,居然和在无法崖上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并且,就是那个老头,他专注地将干柴塞进炉膛里,抬头看了一眼吴方,“过来给我锤锤背罢,过会儿一块吃山芋。” “你到底是谁?”吴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万分惊疑。 “我就是佛,佛就是我,众生即佛,佛即众生。” “我到底是谁?”老头的话,吴方听过一次,这一次感觉有所领悟。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是我,我是你,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老头用树枝搅拌着锅里煮的山芋。 “既然没有区别,那狼佛蚼蟓也可以没有吗?”吴方想到此行的目的。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你相信它就有,你不相信,它就没有!”老头瘦得皮包骨头,慢悠悠地说着话。 “那我宁愿相信它没有!” “善哉,那你可以回去了!”老人抬起头来,向吴方挥了挥手。 轰! 吴方感觉脑海就像炸开了一样,一阵玄晕!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藏在海水中。眼前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岛,有十二名白衣少女正坐在岛上,对着一块石头发功。一名白纱遮面的女人,正站在圈外,紧张地看着中间的石头。 “怎么回事?难道,我做了一场梦?”吴方发现,时间已退回到几天前,他第一次偷看密教诸女练功的时候。 狼佛蚼蟓也可以没有,是什么意思?他仔细想了想,猛然顿悟,突然从水中跳了出来,“神仙姐姐,苓儿,别折腾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啊!”一群惊呼声,十二名少女都从地上跳起来,站在末宋公主身前,列成了一队人墙,将福悦公主保护了起来。 “吴方,你想干什么?”中间一位蒙面少女喝道,听声音吴方知道是公冶娴苓。 “苓儿,这一切都是假的,别做梦了,快醒醒罢!” “什么是假的?你疯了吗?” 吴方见说不明白,对着中间的石头一抬手,一道掌影飞出,咔嚓一声,将那石头劈成了两半! 群女惊呼之后,定神去看,只见光滑的截面,哪来的祁连蠛蠓? 她们面面相觑,看了看吴方,又看了看娴苓,最后把目光集中到福悦公主脸上。 “你就是吴方?”福悦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声音冰冷严肃,没人看到她面纱遮挡的面容,更无从猜测她的心思。 “是的,神仙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你……你让我等得好苦!”福悦公主突然推开身前的少女,向前紧跑几步,扑到了吴方怀里。 “啊?”众女又是大吃一惊,娴苓心如滴血,心底生出十足的嫉妒。 “神仙姐姐,你从什么时候等我的?”吴方伸手掀开福悦公主的面纱。 “我等你五百年了……”福悦话未说完,衣衫脱落,身体闪电般地缩小,变成一只金色蝙蝠飞上天空,那轻薄的衣服如雪花一样碎裂飘落,没等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了。 “神仙姐姐,你先别走,告诉我,世上有没有不老神仙鱼?” “你相信,它就有,你不信,则没有!” “我相信有,我要找到不老神仙鱼,恢复娴苓的容貌呢!” “哈哈,傻小子,你现在去看看,你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 娴苓突然两手抬起,隔着面纱紧紧抱住脑袋,有停地摇晃。她感觉面颊万分瘙痒,仿佛有千万只蝼蚁在撕咬攀爬。 等她安静下来,吴方慢慢走上前去,伸手移开了娴苓的小手,又慢慢揭开了面纱…… 一张貌若天仙的笑颜呈现地眼前! 啊?众女大吃一惊,“教主,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啊!” “那是,做我的老婆,焉能不漂亮!”吴方回过头来,对诸女吐了吐舌头。 “青青子,别闹了,你该归位了!”天上小蝙蝠高声喊道。 娴苓浑身颤动,难道,幸福来得这么美丽而短暂? “神仙姐姐,你告诉弥勒,我就在这人间逍遥,不回婆娑世界了!” “切,青青子,让吴方在这儿逍遥,你就别瞎掺和了,还是跟我回去修炼罢!” “风神姐姐,难道,我不是吴方?”吴方抬头看向天空的小蝙蝠。 “吴方是楼兰少主,已昏迷三日了,你如果再瞎闹,他可就活不成了!” “得,那我还是回去罢,稍等我对娴苓说几句话。”吴方回过头来,对娴苓说,“我先走一步了,我在楼兰等你,记住,我是楼兰少主!” 娴苓已哭成泪人,“吴方,人仙殊途,今此一别,就是永决吗?”她向背后一伸手,拽出一幅画轴,“你拿去做个记念罢,不枉来此人间一回!” 吴方顿生伤感,接过画轴也没展开看,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珣琪玉镯和秋水剑,“呃,这个本来就是吴方的,我先送给他好了。”他伸手一抚,手中一镯一剑化作两道白光,飞向东北方的天空。 “对了,风神姐姐,江湖百晓生是谁?” “哈哈,傻小子,你还关心这个?你还记和朵云飞燕吗?” “记得,她还借我银票,送我衣服呢。” “呸,她何止借你银票,她还救过你的命呢!她本名叫朵云赫拉,是当今皇帝的妹妹,朵云公主!” “啊?江湖百晓生就是她?” “朝庭利用江湖百晓生这个名头,让武林高手互相残杀,从而消减武林各派的力量,减小对朝庭的威胁,所以江湖永无宁日。” …… 楼兰古城,一座豪华的卧房里,一位少年公子正躺在床上,两眼紧闭,呼吸微弱,身边围坐着许多亲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正在床前作法,脚踏罡步,手持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高喝一声:“呔!” 屋内光华一闪,两道光芒散去,众人只见公子枕边,突然多出了一把剑和一块碧绿的手镯! 老道心中一惊,掐指一算,喃喃说道:“吴方,你尘缘未了,做不得神仙,还是回来做人罢!” 床上的少年公子突然睁开眼,“苓儿……苓儿,你在哪里?” …… 婆娑世界,兜率天内院,弥勒菩萨还在那里讲经,一阵气息波动,刚刚消失的青青子又回到座位上。 弥勒问道:“青青子,你现在知道做人为什么这么难了罢?” 青青子手持画轴,两手一抖,一幅水墨山水陡然涨大,浮现在天地之间。 弥勒和诸弟子都抬头看着画卷,只见山水缱绻、冬雪琮琳,一番清雅疏淡的美景。 “人活着之所以难,是因为有所追求。得之则喜,失之则悲,这悲喜之情,即为人之常情!佛本无心,无欲无求,所以就感觉不到悲喜。”青青子双手合十,站在龙江雪霁图下,回答弥勒的问话。 “青青子,你现在还有没有追求呢?”弥勒笑吟吟地说。 青青子想了想,摇了摇头。忽然,他感觉身体迅速涨大,一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万仞高山。那山石树木又迅速消融,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大海,转眼间,海水干枯变成了陆地,无数的人类及鸟兽在大地上繁衍生息。 弥勒看到青青子化成一道金光从眼前消失,微笑着点了点头。座下一弟子问:“菩萨,青青子师兄哪里去了?” “青青子已证悟成佛,创造他自己的世界去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