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公主痴心王》 第一章 公主 凌国是这片土地上面积最大的国家,拥有全部国土三分之二的面积,周边有许多小国,像凌国以西的崎国,以南的瑆国、楼国,以东的魇国、渔国。 各国安分守己地在各自领土上生活了近三百年,但随着各国经济贸易的发展和人文的进步及军事力量的增强,有统治者已经不能忍受利益的冲突所带来的麻烦与国土势力分布的不均,开始不断侵扰邻国,打破了近三百年的太平。 渔魇两国合并,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规模战争的导火线。 凌国无论是军事武装还是经济文化都无疑是这片国土的霸主,要对付分散的三分之一势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凌国万熙皇帝已年过半百,天命之年遇势力割据战,老骥伏枥,无奈白了鬓发。也因此,万熙皇帝万分重视下一任继承人的文韬武略。 万熙皇帝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我是公主。 大皇子凌清寒无论从文治武功还是心性品德都无疑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只可惜他清心寡欲并无心政治,性格也不温不火。明明主动争取就势在必得的东西他偏偏从不放在心上,好似世俗红尘都与他无关。他这种性格让老皇帝费心不少。 再说这个二皇子,与大皇子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冷,一个极热。说到性格,简直是顽劣不堪!宫里哪个宫女没被他“调戏”过?宫外哪些烟雨楼、凤绮楼、桃春楼他没涉足过?提到这个风靡凌国的二皇子凌亦洛没有哪个少女两眼不冒红心的,谁让他长得就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呢!但在别的女子面前如此模样的亦洛,在妹妹面前可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子呢! 这个三皇子凌楚呢?就不用介绍了——整个一个小屁孩! 可人家再怎么“小”,也比我大一岁。(.好看的小说)我呢?就是万熙皇帝唯一的女儿——凌若素。 自小便跟在三位哥哥屁股后面跑,缠着大哥哥学练剑、骑马,拽着二哥哥学喝酒、捉弄宫女,要是他们跑的没了影踪三哥便成了我的玩具。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不长大,就还会一如既往地在一起疯玩吧?也许就这样疯一辈子也是幸福的。 可是我们却在庄严肃穆的紫禁城里从不谙世事的小屁孩蜕变成了一个个不单纯的棋子,每走一步都“险象环生”,却也都逃不出下棋人的操纵。 今日是万熙皇帝的万寿节,皇宫里门庭若市。前来朝贺的大小官员、外国使节不计其数。一大早二哥就跑来沁园找我,说什么文武百官都携家眷入宫,一定有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一起跟来,让我帮忙挑挑哪个女子配得上他的“美貌”。 “我说我‘美貌如花’的二哥啊!您正常点行吗?公鸡还未打鸣您就先开金口了!妹妹我昨晚为了一个人优哉游哉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宿,才刚合上眼就被您老从梦中拽了出来,就为这么个屁事!你看你看,眼睛都肿了,好痛啊!今日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口气说了出了来,又是比划又是叹气最后直差上前掐他脖子了。 二皇子被我吵得一愣一愣的,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无弹窗广告)我正气得考虑要不要抓起枕头塞到他嘴里时他就突然停了下来,脸凑近我带着探究的眼神看我。 糟糕,纵然是亲哥哥也不能离这么近吧?况且还是我钻在被窝里,里面可只穿了一件亵衣而已,还有——这么漂亮的哥哥……“砰”!我猛地回头向床栏撞去! 咦?不觉得疼。我偷偷睁开眼,看到二皇子龇牙咧嘴的样子,实在很滑稽,就笑出了声。 “还笑!”二皇子甩着被我撞疼的左手骂我:“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什么啊!是二哥你‘色胆包天’都猎艳到你亲妹妹头上来了,为保本公主清白我才‘以死明志’,关我良心何事?”我狡辩着,一边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生怕泄露春光。 “啊!”他拿枕头重重压我的头。 “快穿好衣服出来,父皇万寿节,在溢雪园宴客,不可迟到。我在门外等你。”二皇子再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出门去。 我松了口气,倒在床上傻傻盯着粉色帷帐。那个人…世界上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呢? “好了没有?若素,我要进去咯?”门外传来二皇子的催促声。 “啊——不要进来!”我猛地坐起来胡乱穿衣服。 心不在焉地走着,脑子里都是他。害得我好几个晚上失眠,双眼肿的像给人揍了两拳。一直走,并未注意到身后那道奇怪的目光。 “小心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条件反射地抬头,跟着身体的惯性脸狠狠地撞到走廊柱子上,鼻血跟着淌了出来。 “啊…二哥…流血了…”我会不会死啊! 二皇子已冲到我面前撕扯下自己的衣服帮我擦鼻血。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一手托着我的下巴,一手轻轻地擦拭着流得一塌糊涂的血。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灿若神人,让我不敢直视。 “二哥,你好耀眼。”我仰着头嘟囔了一句,不知他听到了没。他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紧皱,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待到血止住了,二皇子才松了一口气,陪我跌坐在地上。 “臭丫头,刚刚吓死我了……”像是还要说点什么?却也没说。他并不看我,沉下声音低声说:“以后走路要看前方,有心事就停下来好好想,知道吗?”他从未这样温柔、正经地跟我说过话,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知道了,二哥。”我故意加重了“二哥”两字的语气,看来我真的病得不轻,他是二哥啊!怎么会觉得别扭呢?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我,才郑重地开口问:“你…让你‘优哉游哉’辗转反侧的那个人..是谁?”突然语气恢复如常:“让我家公主魂牵梦萦的人应该不简单吧?有你二哥我英俊吗?嗯?快说来听听,让二哥帮你出出主意。” “他呀…不是人。”我嘟着嘴说。 “什么?难道是鬼?”说着搭上我额头:“不会撞邪了吧?” 我推开他的手,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二哥,你对我最好,所以我决定把这个深藏已久的秘密告诉你,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喔!”我扑闪着大眼睛,无比虔诚地盯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眼。 “好…吧。”二皇子犹豫着点了点头,不清楚这个小丫头会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咽了咽口水,说:“他…其实他…他是我…” “亦洛,若素,你们发生何事?怎么这副模样?”远远看到大皇子和三皇子向我们走来,把我的话堵了回去。 “大哥,三哥。”我问候了声,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就算说出口又有谁会相信呢? “天哪,若素你受伤了吗?好多血…大哥,我有点头晕…”三皇子扶着大皇子,好像真的要晕倒的样子。 这家伙居然晕血! 二皇子笑笑,有些头痛地看向我:“看来得回宫换件衣服了,不然别人会以为宫里有刺客呢。” 我无精打采地点头,转身欲走,衣袖却被人抓住。 “小心点。”大皇子平静的脸上不带一丝波澜,声音轻柔平淡,好似日常问候般听不出一丝感情,但却让我心头一暖。 我不由自主看向二皇子,他眼中闪现出一种莫名的感伤,嘴角却漾着一抹浅笑,柔柔的像早春的阳光。 放了些血,身体居然越加沉重起来,我抬起如灌铅的双脚回了沁园。 大皇子扶正三皇子,淡淡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他们同时说了一句话,却也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不是妹妹就好了。” 一阵闪电,裂了晴空。紧跟着雷声隆隆,好似千军万马般滚滚而来。 第二章 溢雪 溢雪园。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何谓“溢雪”,缘是梨花莹白如雪,且清香四溢,更胜雪。 皇宫男子居住宅院称作“宫”,女眷住所称作“园”。溢雪园的来历,据说是十八年前有位很受宠的妃子,尤喜梨花,万熙帝特命人修建了这所园子给她住。可那位妃子只在此园住了两年便难产而死,从此溢雪园一直空着,只有皇帝偶来小住几日。 也自十六年前始,皇帝下令每年万寿节在溢雪园设宴,一直沿袭至今。 不知为何,每当走进这座园子,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好似前世曾来过这里一般。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浸染着岁月风霜的痕迹,像一个古老的传说,神秘中透着点点哀伤。 也许是我也喜爱梨花的缘故。 父皇选择在这里设宴,是在怀念故人吗?让梨花见证两人的悲欢离合,黄泉碧落吗? “若素,席上会有无数王公贵族,外国使节,妹妹看着顺眼的要告诉哥哥,哥帮你牵线。”二皇子半开玩笑地揽着我的肩膀调侃道。 我“切”一声挣掉他的胳膊:“不劳二哥费心,若素早已心有所属!那句诗怎么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到他,对我而言世上便再也无美男子了。”我越说越来劲,直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走近我才住了嘴。偷瞄了二皇子一眼,他正狠狠地瞪我呢。我一甩头,哼,不理他。 “好些了吗?”大皇子问候我。 我笑笑:“多谢大哥关心,小小的流鼻血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他说完对我微微一笑,各自坐在自己位子上,等候皇帝的到来。 不一会儿,万熙皇帝头戴金龙王冠,身着龙袍,周身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威严气息出场了。 这次溢雪园宴客不只为贺寿,台下不仅有文武百官,更有魇国、瑆国、楼国、崎国的使节前来祝贺。自魇国吞并渔国后世界格局一直是一超二强。这几年各国虽各自为政,但临界地区却有盗寇肆虐侵扰百姓,目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究竟这群盗寇是否是对方授意的,意在挑起双方战祸。 凌国是霸主,魇国自不敢轻举妄动,这次来的目的明里是为万熙皇帝贺寿,暗里则是要刺探军情。怀此目的的还有崎国。瑆国和楼国的目的则比较“单纯”,依附大国以求自保。 皇帝落座,群臣拜谒。 我坐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间,三皇子则坐在二皇子左边。 与我们相对而坐的是各国使节和文武百官。 我素来不问政事,他们那什么国土之争、权利阴谋也都与我无关。二哥昨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打扮,说不准哪个王孙公子就看上我了呢。都十六岁的姑娘了,一个向父皇提亲的都没有,真是丢皇家的脸啊。 我回他一个极其谄媚的笑,刚才故意换了平日的衣服前来赴宴,再加上我那略肿的双眼,要是真有人看上我,可真要谢天谢地咯!我想,要不是我坐在两位皇子中间,会被人误认为宫女的。 不过刚才二皇子见我这身装扮倒也没再骂我,反而带着浅浅的笑容说要帮我牵线。我怎么回他的?说我心有所属了。唉!梦里的幻影值得相信吗?我迷惑了…… 盯着桌上的酒杯神游太虚,全然不知大臣们都在议论何事。 二皇子凑近我,轻轻拍我的头。我猛然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全场鸦雀无声,目光齐齐汇聚在我身上。一瞬间我仿佛如梦初醒。环顾四周,父皇表情依旧威严,眼神凌厉中隐着一丝担忧。旁边皇后的脸颊大概因喝酒了的缘故泛着红晕,轻轻扫了我一眼,颔首浅笑。 大皇子旁若无人地品酒,对现场发生何事毫不在意。 这时,我才注意到有个男子看着我,儒雅的笑容好像路过的暖风般拂上我的心房,我不由自主挣脱掉二皇子的手,径直走向对面。 在所有人或好奇、或惊讶、或探究、或迷惑的目光中,凌国唯一的公主着魔似的挣脱掉二皇子的手,走向刚刚向凌国皇帝提亲的魇国使节——残照。 残照也不由被凌国公主的举动吓了一跳。表面仍是一副镇静模样,握酒杯的手指却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好似在控制某种虚幻的情愫不再扩散。 为何...似曾相识? 我走到他面前,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迷蒙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这种朦胧的感觉不会错,就是在梦中浮现过千百遍的那个青色身影。梦中就是这样——无论多么努力睁大眼睛,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你...你是...”我努力平复胸腔里那股四下流窜的热流和剧烈搏击的心跳,竭力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问。 “素儿。” “啊?”我茫然回首。 父皇已走下来揽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用温和的语气回答魇国使节:“若素是我唯一的女儿,年纪尚小,让她远嫁魇国我实不忍心!提亲之事日后再谈,不知魇国使节可能体谅一个父亲的心情?” 父皇,这是那个疼爱我的父皇,那个在别人面前严肃自持的万熙皇帝,偏偏面对我的问题就柔软到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全心呵护着自己的女儿,把她抱在宽厚温暖的怀中不让外界任何危险伤害到她。 我脚步沉重地经过大皇子身边,只一步便能回到自己的位子,抬起昏沉的脑袋,看到二皇子紧蹙的双眉。浓黑的瞳仁像被一层乌云覆盖了一般,越来越暗。 另一边的残照在座位上猛灌一杯酒,目光从未离开过那抹粉色身影。 就在她抬脚的那一瞬,灵魂像被抽离了般,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 大皇子自始至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右手转着酒杯,偶尔轻呷一口,像独自置身在青山凉亭悠然观景,山风轻袭,草香扑鼻,偶有飞鸟掠过便仰首,眺望天涯的尽头。 身后的人儿停下了脚步,她的呼吸有些凌乱、急促,好似在拼命凝聚全身的力气使自己不致晕倒。 脚步轻抬,呼吸渐慢,在她倒下的那一刹那,大皇子突然转身,双臂接住了她的身体! “父皇,儿臣送皇妹回沁园。” 二皇子来不及反应面前发生的一切,傻傻地呆在原地,眼神忧伤像被抛弃的孩子一般,紧紧捕捉着大皇子抱着那抹粉色离去的背影。 残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看来,无论是皇帝还是两位皇子对公主的感情都不似表面那么单纯。 残照执起酒杯不由苦笑起来,自己对她又何尝是单纯的呢?他的身后是整个国家,并不是他一个人。所以为了他的国家,他也必须依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即使会伤害到一些无辜的人。 咽下一口烈酒,残照蹙起双眉。刚刚那张梦幻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眼神澄澈如琉璃,面色苍白如纸,嘴唇略微泛紫——不!这不是生病,是中毒的迹象! 谁会给凌国公主下毒?照此看来凌国万熙皇帝不会毫无察觉,究竟是谁下的毒?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威胁万熙皇帝,还是...... 他想到了芮,但是她那样的女子怎会有如此深的城府?又或者是她身后的那个人。可是没有理由啊。 “你...你是...”她眼中泛着星光,声音轻柔略带一丝沙哑,却如飞泻的瀑布般狠狠冲击着他的心房。她想对他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身中剧毒吗?那样一个如梦般飘渺的女子啊! 皇帝留下观赏歌舞的众人,独自漫步在梨花林中。 皇后的眼神投向远方,幽幽的如深不可测的黑幕。她喝下一杯苦酒,感觉五脏六腑都变苦了一般。多年的苦心经营,换来的却仍只是一个...背影! 梨香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残照看着对面的二皇子有些落魄的样子,若有所思。 这是万熙三十二年的万寿节。 皇帝来到一棵古老的梨树下,伸出粗糙的右手,轻抚树干上那道深深的刻痕。这是他们一起刻上去的“永远”,如今,物是人非。 “离我们相聚的日子...又近了一年...” 夜风清凉如水,树枝发出暗哑的声响,好似在回应他的话。 第三章 蛊惑 这次昏迷比往常都要难受,身体上犹如压着十几座大山般让我不能动弹。[.超多好看小说] 头痛欲裂,呼吸困难。脑海中闪过父皇慈爱的样子,他始终带着温暖如春的宠溺微笑,在一片薄雾笼罩的梨花林中逐渐消散... 我身着一袭白裙,披散着长发在如仙境般的山水间奔跑,追逐着梦中那个青衣身影。 “你出来,让我看清楚你的样子啊!” 在如梦魇般的湖面上,我看到了那个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青色身影。他站在湖面上,却犹在陆地般平稳。 他缓缓回头...露出英俊的侧脸...睫毛浓黑,鼻梁笔挺,嘴唇... “若素!” 我回头,看到在风中忧伤的二皇子。他久久凝视着我,眼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企盼和...幽怨!他向我伸出右手,期待着我的回应。 就像以前每次向我伸出手一样,期待我会上前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奔赴天涯。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身影,手持玉箫,吹奏起一曲悠扬婉转的旋律。 “大哥...”我有些失神。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我猛然回头,湖面微波粼粼,浮光跃金。那抹青色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他怎么不见了?我茫然环顾四周,发现大哥二哥也不见了,只听到隐隐的箫声,催人断肠。 你们出来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喊不出声,话在嗓子里哽住就快要窒息... 头上一阵刺痛,意识瞬间清醒。 我费力睁开双眼,看到大皇子拿着银针正给我施针。 “大哥…谢谢你。”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其实是我误会了,大哥的关心从不放在嘴上,却总以实际行动来关心我。我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却忽略了更真实的内在。我想说,我像喜欢二哥一样喜欢你,大哥。 “好了,若素好好休息两日便可恢复如常,我先走了。”大皇子温和的声音如雨后晴空般令我心安。 但是...我抓住他的衣袖。他停下回头看我:“有事?” 我咬咬嘴唇,提起一口气问道:“那个…他是谁?” 大皇子微愣,随即明白我问的是何人。他笑笑回答:“他是魇国使节,也是魇国王子――残照。此次前来一为贺寿,二为提亲。” “什么?提亲?”是向我吗?他让我嫁到魇国吗? 大皇子在床沿坐下,轻轻把我脸上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淡淡地说:“父皇拒绝了...初次相见若素就...喜欢残照了?” 我避开他冷静的眼神,瞟向门口。不知为何,他的眼神冷得我心里发毛。 门口,二皇子靠着门框,远远看着我。 “二哥,你也来了。”我扯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二皇子有些黯然,勉强回我一个笑,与大皇子一同离去。 经过这次毒发,虽清醒过来了但元气大伤,我此刻只感到筋疲力尽,闭上眼休息,梦中的情景却在眼前飞速掠过,我倏忽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 大皇子清寒走在前,二皇子亦洛尾随着。 经过一片竹林,便到了大皇子的青竹宫。清寒停下,说:“亦洛,有话就说吧。” 亦洛轻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大哥,亦洛想问若素的病情。这次她昏迷好像比往常时间久。” “没错!”清寒紧攥着玉箫,极力压制声音的颤抖:“毒素已在脑部扩散,而且她已开始出现了幻象。” “幻象?你是说她...”亦洛指尖不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痛楚。 清寒顿了一下,继续说:“她在梦中见到了许多不真实的东西,长此以往,她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会永远活在梦境中,忘掉现实的一切。除非她有超强的意志力。你是知道的,若素有什么伤痛都会闷在心里,谁也不说。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清寒自小便熟读医书,因此对若素的病情有所了解,但是,他也不清楚从出生便潜藏在若素体内的是何种毒素。 也许,父皇知道,但他却不说。难道父皇是故意的?不,不会的!父皇是那么疼爱若素,怎会不顾她的生死? 亦洛走近清寒,说:“我想,我们心中有共同的疑惑。莫非,与她的身世有关?” 清寒有些诧异:“你也知晓了?何时发现的?” 亦洛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大哥忘了,亦洛对女子的敏锐力一向很强,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妹妹了!” 清寒眼若寒潭,冰冷地威胁道:“收起你对付女人那一套敏锐力,若素是妹妹,不准你对她...” “你也知道,她不是。”话未说完话就被亦洛堵了回去。 沉默,两人都沉默着。 竹林“刷刷”作响,一股清幽气息驱散了所有忧伤。 三个遒劲的大字横书于宫殿匾额之上“青竹宫”。清寒白色的身影湮没在竹林深处,留下亦洛在风中衣袂飘飘的身影。 明月孤星,相对无言。 残照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犹如从幽谷中步入尘世的人,但周身却散发着皇族的高贵气质,掩不住的光芒四射。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魂影。”转身回房,烛影摇红,彻夜无眠。 各国使节在凌国都城玄泓城住了两日便纷纷辞行回国。万熙皇帝特命人在龙仰宫设宴,为各国使节饯行。 我的毒断断续续发作早已成了习惯,每次父皇都会送我好多山珍海味调养。 今晚已恢复大部分体力,我便穿戴整齐想去临江宫找二哥玩。路过父皇的龙仰宫,里面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我远远躲开了。我真是怕人多的地方。 以前我女扮男装陪二哥去烟雨楼玩耍,那群艳丽的女子把我吓得不轻,幸好二哥护着我“逃”了出来才保住了我的“清白”。这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那日起我便怕了热闹。前几天万寿节是破例,却也当众昏倒,丢脸丢脸! 一路看着脚下,一不留神撞着个人。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流鼻血的教训我还未吸取,走路不看前方。这次只撞痛了脑袋,还好,晕不了。 “对不起,以后走路我一定看前面!”我低头道歉,对方无言。 我好奇撞到何人,抬头却呆住了:“是你?” “魇国使节残照参见公主。”梦中的青衣身影此刻就站在我面前,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容颜。三位哥哥已是人中之龙,他的长相较于三位哥哥却丝毫不逊色,反而更有种吸引我的东西,却说不出是什么。 “不必多礼。”我有些恍惚,凝视着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着我的表情与二哥的热情不同,倒与大哥的淡然有几分相似,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吧。如果二哥知道我这么想,会不会敲我头啊。 我连日来为一个人“辗转反侧”,为一个人“发呆撞柱流鼻血”,为一个人向二哥承认“心有所属”,整日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呀,原是只在梦中出现的青衣男子。但此刻,他却是如此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幻象,或者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公主,明日一早在下就要回魇国了,现向公主辞行,愿公主玉体早日康复。”残照打破了沉默。 情急之下,我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要走了?”这么快吗?我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却都没机会了。 残照自始至终脸上都绽放着如幽兰般的微笑,眼神虽犹如寒潭般深邃,看我的感觉却只是令人晕眩的温柔。 他轻轻抬起我的手腕,淡定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却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公主愿随我一起走吗?”他的声音在我听来有些蛊惑的味道,好像他说什么我都会情不自禁答应一样。这跟刚才的他判若两人,有种二哥调戏宫女的味道。 他离我越来越近,握着我的手腕顺势拥我入怀。他的肩膀宽厚温暖,我能感觉到他青色衣衫下强烈的心跳,还有熟悉的...幽幽沉香…让我有些沉溺。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意识突然恢复,我在干什么? 第四章 大婚 我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满眼含泪地看着他。父皇拒绝了魇国的和亲政策,一定有他的计划。我身为凌国公主,万不可贸然行事。但是残照,他刚才说如果我愿意,他就带我走。他是把我当什么?凌国公主?还是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女子?或者,只是一颗棋子,一个筹码?我的爱情如此廉价,廉价到只是我的一句话? “我不...”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就是...他的味道吗?残照堵住我的嘴,温柔地吻着。像是沐浴在春雨中一样,湿湿的暖,暖暖的香,混合着急促的呼吸,缱绻万千。 我的心跳如鼓,乱了节拍。 男子用力拥着女子,在墨黑的夜晚,缠绵地吻着。少女眼角的泪珠泛着星光,被男子轻轻地吻进嘴里,咸在舌尖,甜在心上。想到刚才握着她的手腕,无意中把到的脉象,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她所中的毒名为焕忆散,他知道世上只有一人拥有它的解药,那就是魇国王后紫霰。 本来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却在那一瞬间让他想要遵从紫霰的命令。如果把凌若素带走,说不定能让紫霰给她解药,可以救她的性命。为了让她爱上他,他只能出此下策。仅仅为此吗?他知道不是的,还为了,那一双梦幻的眼神,那一句未问出口的话语,那一句有些挽留与不舍的“你要走了”,还有...那一抹梦中的白衣纤影。 他辗转了多少梦境与现实,才寻到了令他怦然心动、心心念念的她,又怎么能轻易放手? 内功深厚的残照觉察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的她。若素被吻得全身无力,脸深埋在残照胸膛急促凌乱地呼吸。 我不敢抬头看他,脸红得发烫。只听到他在耳边轻轻说:“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我不要!”我猛然抬头喊出一句话,他却只是温柔地笑笑,说:“你二哥来了。” 我往他身后瞟去,果然看见二哥从龙仰宫出来,远远看到我们便如剑离弦般冲来,一把扯过我,挡在我面前。 “你想干什么?”男人之间好像永远存在某种与生俱来的敌意,而大多数都是因为女人。 “二哥,他没干什么。”我扯着二皇子的衣袖心虚地说,眼角余光看到残照恢复先前的从容淡定,温文尔雅地作揖:“二皇子,夜风微凉,有劳送公主回园。在下明日一早便起程回国,还望珍重。告辞。” 礼貌的寒暄,让我以为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一样。 残照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向茫茫夜色中走去。 青衣身影渐行渐远,我的心也跟着飞了好远。我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声说:“珍重!” 青衣身影隐没在黑夜之中,我伫立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公主愿随我一起走吗?” “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 我拿什么来赌爱情? 我输不起! 二皇子看着若素不舍地望着远方的背影,眉头微蹙。四周氤氲着浓黑的雾气。原来,让若素魂不守舍的人就是他,这就是她深藏已久的秘密吗?可是?他们是何时认识的?作为哥哥――是啊!对她而言自己只是哥哥。那么作为哥哥,他的使命是什么?对她放手吗? 彻底放手吗? 更远处,一个白衣身影伫立在夜风中,远远望着这一切。持玉箫的手指骨发白,面上却平静如水。 一月之后,大皇子大婚。 新娘是崎国公主繁霜。 大皇子风度翩翩,清冷绝世,不知迷倒了多少贵族少女。但他却无心至此,整日与山水青竹为伴,常在竹林中吹箫自娱,不理世外纷争。但这次崎国把繁霜公主远嫁凌国,万熙皇帝出于政治考虑指婚于大皇子,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清心寡欲的大皇子居然没有拒绝。 在大婚那日,我见到了身穿新郎礼服的大哥。平时他只爱穿白衣,显得他素净淡雅,今日大红喜服非但没有艳俗之感,反而显得他浓妆淡抹总相宜,另有一番韵味。 “二哥,你穿大红喜服会是什么模样,我真是好奇呢。”我碰了下身旁二皇子的胳膊打趣道。 他不理我,自顾自饮酒。 难得啊!风流自恋的二皇子也有借酒消愁、黯然神伤的时候,我突然打了个寒战,脑中闪过梦境中二哥向我伸出右手,忧伤的样子,还有大哥…… 她不明白,当他知道她不是妹妹时那种心情!又有惊喜,又有担忧,更有痛苦!原来是这样,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无耻”,居然会对亲妹妹动心,也曾千百次地谴责自己。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每次亲密接触都会心跳加速。从此,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愫。然而,她却不懂。 若素的确一直把他们当做哥哥,她何曾明白自己和大哥为她整日忍受的折磨!亦洛也不知大哥为何情愿把自己的婚姻当做政治的筹码,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对她完全放手了! 若素出生的那年清寒六岁,六岁的孩子对当时宫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会有记忆吧。所以从一开始清寒就知道若素不是真正的公主吧?从小到大,任何女孩子都不能使清寒动容,只有若素可以。所以,亦洛知道,清寒一直都喜欢着若素――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一拜天地――见证尘世子民赤诚之心!” 大皇子脸上的笑容如幽兰,如空谷,如天涯尽头的一涡白浪,如时空久远处的清冷月光,那么悠远和虚幻。 “二拜父母――见证子女忠孝仁德之心!” 新娘头遮喜帕,看不出表情。喜服把女子曼妙婀娜的身材装扮的楚楚动人,极尽柔媚之态。 “三拜夫妻――见证此心此生不渝,相敬如宾,荣辱与共!” 新娘微微行礼,新郎却望着面前的新娘出神。 众人皆感不对,交头私语。 新郎缓缓转头看向台下,那个最显眼的地方。众人纷纷侧目。 我迎上大哥悠远的目光。 不管什么原因,让你做此决定,我都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无可取代。 不管什么原因,让你坠落俗世,我都相信,你那颗纯净如琉璃的心,始终如初。 因为,你是清寒,是待我那么好的大哥。 “礼毕,送入洞房!” 谁都看到了,第三拜时新郎那时空错乱般梦幻的眼神望向台下的粉衣公主。四目相对,好似无言的交流,旁人都不懂,只有那相望的两人才懂的语言。 他没有拜,任何人都可以忽略,唯独一人忽略不了。 喜帕之下,粉妆莹莹的脸蛋,如玛瑙石般幽黑的眼眸,红润欲滴的唇瓣,被一抹诡异的嘲笑渲染得红艳炫目。 皇帝深吸一口气,起身,有些站立不稳。皇后适时上前搀扶。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回旋:“朕今日,正式册封大皇子凌清寒为太子――凌国下一任接班人!” “吾王万岁!太子万岁!” 皇后扫视群臣一眼,侧头看向皇帝,嘴角晕开如莲花般的笑容。皇帝刚刚凝聚全息宣读,现在方感气力不支,在皇后的搀扶下,离开宫殿。 龙仰宫。 “父皇,您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跟女儿策马打猎,怎么今日……”我含着泪拉着父皇的衣袖说。父皇就是老了,头发几乎都成了银白色。原来岁月最无情,无情到一点都不等待人们去觉醒。 “咳咳咳...咳咳...素儿,不用担心。这是...父皇的老毛病了...年轻时犯下的错,就要等到老了时...得到教训...”万熙帝背靠着龙枕,虚弱地说。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听父皇的话好像有所指,我刚想问,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皇上,该喝药了。让臣妾伺候皇上吧。”皇后上前来,我退开一步,却仍舍不得放手。 “父皇,让素儿喂吧!”我撒娇道。 父皇宠溺地笑笑,抚上我的头:“听话,回去吧。父皇没事,素儿放心。” 皇后的眼神很冷,看着我就好像要把我冰冻。我只好松了手,退了出来。 万熙皇帝的一生只有名义上的两个妻子,一个是当今皇后,另一个就是溢雪园的雪妃。三位哥哥皆是皇后所生。 父皇让我从小喊皇后母后,我却怎么也喊不出口。我问父皇我的娘亲是谁,他却从不正面回答。要不是传言雪妃当年是难产而死,且胎死腹中,我就会以为雪妃是我娘。如此说来,我的娘可能是某个不名一文的宫外女子,或是宫女,也就是说,凌若素是个私生女。 哎,关于身世,还不如做梦让我有兴趣。反正都过去了,我也不想追究,知道我是父皇的女儿,三位哥哥的妹妹就行了。 妹妹?怎么会觉得有些好笑呢? 第五章 真相 “大哥。”我一出龙仰宫就见到了身穿太子服饰的大皇子。他身旁的女子――好漂亮啊!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她蛾眉弯弯,一笑倾城,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绰约风姿。 “大嫂。”我问候一声便打算离开。 …… 路过繁霜身边时,大哥说:“霜儿,进去吧。” …… 站在龙仰宫门口,我心中一片茫然。 环顾四周,看着东面大皇子青竹宫的方向,往南便是二皇子临江宫的方向,还有最南处三皇子的墨云宫。 再回首望向与龙仰宫相邻的皇后寝宫浣溪园,西面的溢雪园,西南的沁园。 然后内心一阵翻江倒海――是谁给了我生命?是谁让我置身于这座瑰丽的皇城?是谁操控着我的人生?是谁让我盲目地活着?是谁,让我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命运? “皇上,雪妃的女儿果然不一般啊!对您可真是孝顺!” “溪儿,这是我欠你的,我会慢慢用余下的生命偿还,但是你不可迁怒到若素身上,好吗?” “臣妾怎敢惹了皇上最宝贝的公主?但…是不是公主…您难道真不知…” “闭嘴!” “这样就生气了?被揭到痛处了吧?早已被岁月疗好的伤疤,被重新撕裂的感觉如何呢?我的皇上!我真怀疑,您整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待若素的,爱屋及乌吗?” “我说过了,我欠你的,会还。” “您还得起吗?” …… 回想着刚从龙仰宫退下时听到的对话,春日的暖风居然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严寒! 大哥也听到了吧?近在咫尺的距离,大皇子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和大皇妃不可思议瞪大的眼眸,那么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然后,擦身而过的瞬间,没有一句问候地...离我远去... 这是...我的大哥...不!那种表情还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早知道我不是公主,不是他的亲妹妹! 那么...二哥也知道吗? 临江宫。[] 桥下溪流泛着熠熠光辉,红鲤聚集在桥下竞相藏匿在嫩绿的荷叶下去窃窃私语,情意缠绵。走过石桥,辗转几个回廊,眼前便豁然开朗。 辽阔的江面微波粼粼,偶有飞鸟徘徊四周,低鸣阵阵。华丽的楼台水榭坐落在江上。中有一人负手而立,遥望远方。在他身后,五位美貌女子各持乐器,一声空鸣,旋律如汩汩溪流缓缓流过心田。温柔处好似鸳鸯水中柔语,缠绵悱恻;激荡处好似山中瀑布,飞流而下。 歌女柔声低唱:“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亦洛眺望着远方,好似向往远处的缥缈。那一抹孑然的纤影曾几何时,竟如此深深地扎根心底。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 不禁有些黯然。江面波光闪耀处,好似时光之镜般回放着年少的时光。当年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黄毛丫头,如今,竟然已经越发亭亭玉立了。(.无弹窗广告)然而,却好似再也不需跟着他了。 “当年不肯嫁春风,如今却被秋风误。” 哀愁更重,心弦骤然绷紧。蓦然回首,水榭对岸,恍然如梦的身影伫立风中。她眼中,有种莫名的东西在闪烁。 丝竹声断,歌女陆续乘小船离去。经过我身旁,留下阵阵浓密的香粉味。 我有些头昏。 “等一下!”我说。 亦洛犹似从梦中惊醒般望着对岸的身影。只见若素径直走向歌女,接过古筝,席地而坐。脸上挂着坚毅的表情…还有些…冷酷! 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若素,像是看透了繁华俗世的矫饰,看穿了人间的虚伪丑陋。只有比坚冰更冷酷才能不惧任何寒冷。 她和着零碎的曲调轻启朱唇,犹如在黑夜中细声低语:“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琴声骤然激荡,素手纤指倔强地挑,勾,抹着弦,发泄着内心的郁愤。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歌声浸染着吹不散的怨恨哀愁,蛾眉紧锁,眼眸如星光般闪耀璀璨。但只不过一瞬间的光亮,便向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坠落。 “夜阑风静彀纹平。”“砰”一声弦断,琴声戛然而止,只剩那纤弱但坚定的歌声随风飘扬。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一滴泪在她眼眶中打转,终是被风吹干,了无痕迹。 亦洛从水榭施展轻功掠过江面,来到我面前。他猛抓起我的肩膀,慌张地吼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你想干什么!” “你何时知道的,我的身世。”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冷淡地问。 亦洛不问我如何知晓的,一瞬间的犹豫后,缓缓向我解释道:“就是…你知道吧!按照凌国自祖先传下的规矩,每位皇子公主出生后,都会得到一块由宫廷秘制的碧玉石佩挂胸前。” 我抚上胸前那块温热的玉石,心中“咯噔”一声。我虽不是公主,可这块碧玉石也陪伴了我十六个日夜春秋,它有我的体温,我有它的奇特幽香。可是?跟这块玉石有什么关系? “这块玉石…很特殊。只要沾到…除凌国皇室血统以外的血迹,就会呈现一刻钟的…半透明。你流鼻血的那日,我便发现了。”亦洛看着我如实说。 我抱起断弦的古筝来到江边。 “二哥,你说面前的江水有多深?如果心沉下去了,还会不会被找到?”我顺手把古筝扔了下去,它沉下去一会儿又浮了起来。半沉半浮间,我听到耳边恍惚的唤声:“若素...” 我转身微笑着,如梦游般离去。经过歌女身旁,提起一口气笑着说:“弦断了,就扔了吧。舍不得的话,让二哥给你买个新的!” 不理会身后的诧异声,我离开了这座瑰丽的宫殿。 我没关系呀,我怪他们什么啊?怪他们瞒着我的身世不告诉我?怪他们把我当个无知的小丫头?怪他们给予我太多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怪他们?不属于这座金碧宫殿的我,不属于我的辉煌人生,那就让我…远离吧!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再见吧!我的…亲人。曾把我捧在手心的人,曾带我寻找快乐的人,曾教会我很多东西的人。 曾经…我那么放在心上的人。 亦洛一路冲入青竹宫。 “她走了!” 清寒抬头,茶水缥缈的雾气濡湿了黑长的睫毛,眼前有些模糊。 “是吗?”语气却依旧平淡。 亦洛蹙眉,不可置信地摇头:“我不愿相信,那段无忧无虑,相亲相爱,并肩欢笑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没错,从我们长大的那刻开始,就都回不去了。”清寒并不看他,若有若无地望向院外的竹林。 亦洛黯然,转身离去。 只听到背后清寒叮嘱道:“绝不可让母后知道。” 但是,能瞒得住吗?毕竟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宫中会发现公主失踪了。况且,皇后,不是别人,是皇后啊!她想知道的事没有能瞒得住的。 清寒放下茶杯,召来了暗军。 睡榻上的皇帝不过七日已奄奄一息。太医均诊治不出病因,只开了些补药,谁知却愈补愈差。迄今为止,皇帝已昏迷三天了,皇后以失职之罪斩了几个太医,整个皇宫人心惶惶。 皇后于一月之后,拿出了皇帝的亲笔诏上申明:国不可一日无君,如遇特殊时期,太子可提前登基。 三日后,万熙皇帝荣升太上皇,月溪皇后荣升太后,共同居于圣年殿。太子凌清寒登基,改年号为“孝衍”。 第六章 逃离 走的太潇洒,什么都没带。[] 当掉了玉镯、项链和头饰,却始终舍不得脖子上戴的碧玉石。它可能是我与那个世界之间唯一的维系吧。 从未独自出过皇城的我,如今连自己身在何方都搞不清楚。这一路我先是驾马车狂奔南下,后又策马向东,辗转几月便来到一座水上小镇。问了当地的百姓才知叫“泷水镇”。 曾记得好像听二哥提过一句“在凌国边境有个小镇名叫‘泷水镇’,因水质温和,阳光充裕等原因,自古便出美女。皇后的故乡也是那里”。 想不到越是不想面对的人,想起的事,听到的话,就越是会在不经意中…令你忆起。 清晨的阳光淡淡的金黄,轻柔地铺洒在水面上,我乘舟经过水路两旁的淳朴民房,心情不禁跟着恬静起来。 就让那一切成为过去吧。像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半生,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船夫,您在此生活多久了?”闲来无事,我便与船夫搭讪。他不过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有阳光般亲切的感觉。 “二十二年了。生在泷水镇,长在泷水镇,这一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个小镇了。”小伙子笑呵呵地回答。 我这一问便来了兴趣:“二十二了,跟我大哥一样大呢。成家了吗?有孩子了吗?” 一个小女子向成年男子问这种问题…很奇怪吗?不好意思,我口无遮拦惯了。看小伙子一脸窘迫,我“扑哧”一声笑了。 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快了,定在下月十五成亲。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喝杯喜酒。(.无弹窗广告)” 笑容僵在我脸上:“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对于这里、对于你来说,我都只是个过客。”无邪的笑容重新绽放在脸上,我开怀的说:“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江湖子女不谈别离,只图结缘!今日小妹素儿喊一声大哥,来日若有缘再聚,必当奉上贺礼!” 小伙子被我的豪气感染了,也双手作揖:“不敢当,喊我阿木就好了。” 拜别了阿木,我便离开了泷水镇,这个——只适合在回忆中出现的地方。 龙仰宫后的圣年殿。 “皇儿拜见母后。”清寒身穿龙袍,威严之气尽露。面上却如坚冰般无半点温度,好似外表的繁华皆与他无关。他的灵魂即使深陷修罗地狱,也始终保持当初那份出世态度。 他的灵魂是超现实的。 “皇儿,今日不同往日。作为一国之君,有些事不该做就不要想,有些事不想做但必须做,有些事想做但不能做。你懂吗?” “多谢母后教诲,皇儿谨记在心。”清寒知道母后所指何事。由此他可以断定,若素随时身处危险之中。 “那就好。”太后顺便问了一句:“亦洛最近在忙些什么?” 清寒答:“老样子。”整日流连在烟花场所,甚至彻夜不归。以前还有若素约束着他,现在没人管他了,他便愈演愈烈。 他可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清寒退下,回了龙仰宫。 雕栏玉砌,金碧华柱,玄冰龙椅,盘龙交错。[.超多好看小说]这是权利的顶峰,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东部的魇国与西部的崎国皆虎视眈眈地盯着凌国的国内局势。 崎国率先采取和亲政策,实则这只是一个暗中积蓄力量的幌子。魇国虽求亲未遂,但介于两国的实力相差太悬殊,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更令人心生恐惧。 魇国皇宫。 “好了,你退下吧。”残照来到夜深人静的月靥湖,静静回想刚才探子的话。 “凌国公主秘密出逃,全国都封锁了消息。奴才一路跟踪,发现暗中跟踪公主的不止奴才一人,还有两路人马,均是高手。因不确定他们的目的,故奴才先行回来请示主上。” “她已到了凌魇交界处的泷水镇,不清楚她下一站的去向。” “她曾多次毒发昏迷。最近一次是十天前,她曾因毒发昏迷在浕湖畔,并于三日后清醒过来,继续前进...”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心上扎来扎去,钝钝的痛。连呼吸都仿佛静止了。转眼已盛夏季节,月靥湖岸上的柳树静默风中,夜风清凉,柔柳随风摇曳。 湖面泛着微弱的月光,在残照眼中皆幻化成昔时的音容笑貌,纤弱身姿。 幽幽草香弥漫,残照回过神,眉头紧蹙。右手抚上心口,紧攥着衣衫像要把这种痛苦粉碎一般。 拖着疲惫的身子,我不肯停歇片刻。只想离过去越来越远。我曾经很怕人多,可当我独自一人穿过丛林,渡过长河,置身于渺茫的荒野山峦之中时,却又怕极了人少。 当我从浕湖畔清醒的那刻,一股浓烈的孤独感汹涌袭来。回想起往日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大哥儒雅的身影。他给我施针,减少毒发时的疼痛感。就为此,我从不说疼痛,总是回他一个虔诚无邪的笑容,为他那冷漠的脸庞稍稍为我动容的每个小细节而在心中窃喜。我是多么贪心的人啊!虽然远离了他们,却还是依恋着大哥眼中的温柔,二哥泛滥的关怀,以及…始终把我遮挡在羽翼下保护着的父皇。 不知他们如今可好?我没有勇气去主动打听他们的消息,正如我始终都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这是哪里啊?”在山中转了好久始终找不到出路。快午时了,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出路,否则不等我毒发身亡,就会被野兽吃掉。到那时可就是死无全尸了。 日渐西斜,我脱掉鞋袜,揉揉脚。“哇,这么大的水泡!怪不得疼哩!”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走路多了脚会起水泡。我坐在地上沐浴着夕阳,突然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大哥曾说,我所中之毒照脉象看来,潜伏期为三十年,分为两个阶段。当感恶心之时,说明毒已发展至第二阶段。这两个阶段一次比一次难熬,没有解药,仅仅依靠个人意志与体质。进入第二阶段,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橘红的夕阳铺满山峦,四下望去一片烂漫。 突然林间鸟惊飞一片。我茫然回首,本能地后退一步,差点坠崖。天哪!仨魂去了两个半。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故作镇静地问道。我想,天下间想找我麻烦的人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皇后,另一个就是给我下毒的人。 五个黑衣人并不答话,眨眼间已作势向我逼近!在千钧一发之际,又凭空冒出五名黑衣人与那五名黑衣人厮打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场景令我眼花缭乱。慌乱之中手腕被一人抓住,我本能地挣脱掉往后退,谁知脚下一滑便向悬崖倒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我咬紧牙齿,眼角迸出了泪花。心中挣扎着:如果这样死掉,那也…太倒霉了吧!从小到大记忆中的人飞速从脑海闪过,在意识存在的最后一秒,脑海浮现的竟是那日龙仰宫外,伟岸的青衣身影。 睁开眼,居然真的看到了他的脸…我一定在做梦吧…只感觉自己被有力的双臂抱着,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缓缓下坠… 最后支撑意识的一丝力量,被眼前日夜思念的温柔眼神所击溃,我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也许…就这样死去了也说不定… 青衣男子在女子坠崖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揽住她的腰,随她一同坠下。 一触及她的身体,他心中猛的刺痛了一下:六个月不见,她已瘦弱至此。早知他走后会发生这种事,当初他抢也会把她抢走的! 那张瘦了一圈的小脸,被落日的余晖温柔地抚摸着。两人的头发随风飞扬,男子低头印在她眉心一个吻。昏迷中的她好像感应到一样,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悬崖上的黑衣人仍然打得如火如荼。 公主愿随我一起走吗...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不知为何,我就是感觉,只要有他在身边,即使坠崖也没什么可怕的。从没有睡得如此安心了,真的不想醒来。 第七章 落萧 残照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发呆。 经过这一路奔波,她一定吃了好多苦。一个自小便娇生惯养的公主,要过那种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活,一定要付出比常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一路走来的?又是什么样的幸运,让他再次遇到了她? 她已经昏迷七天了,仍不见醒。残照知道焕忆散的毒性,也清楚她已经到了最危险的阶段。无论拿什么去交换,他都决定要救她。 残照低头吻了下若素的面颊,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美貌女子推门而入。她像是已经知道残照离开了,肆无忌惮地扯开纱帘,看到帐内娇弱的女子昏睡着。顿时,怒气不可遏制地涌上来。她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看见她身上那一身整洁的衣服,就发疯似的撕扯着。 折腾了半天,满意地离开了。 这个身体像不是自己的。骨头散架般,到处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意识逐渐恢复,第一种感觉便是:饿死了! 我试了好几下,才勉强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丝绸帷帐,再往下看…我惊坐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几个巴掌,身上衣衫不整,裸露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我这是怎么了……眼前的一切令我痛苦、恐惧! 门“吱”一声被推开,我条件反射地跳下床,抓起地上的被子遮住身体。这个动作让我身上到处乱疼——天哪,我还不如坠崖死了算了。 我看到残照由震惊到愤怒,又渐渐柔和下来的目光。我不愿相信是你,真的不愿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残照看到床上、地上散落的破布,蜷缩在被子里的若素,顿时明白过来是谁搞的鬼。 他轻声说道:“别怕,若素,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分毫!”边说边走近我。 “你别过来!”我喊道。我不要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一点尊严都没有。 “好…那你自己回床上休息好吗?刚清醒过来不要太激动。”残照心痛地说。此时的凌若素像是一只刺猬,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她怕伤害了自己,也怕刺痛了别人。 我努力平复着心中因激动泛起的阵阵恶心,还有难以平复的噬心之痛。头脑昏沉,根本用不上力气。刚才哪来的那些力气跳下床的?可能是“回光返照”吧。我脚刚刚抬起来,身体就向一侧倒去…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残照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管她是不是刺猬,他都要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即使被刺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两人的命运早已注定要在梦境与现实间紧紧相连,入骨入血。 我气力不支,再度昏倒在残照窒息的怀抱中。 昏倒之前我想对他说:其实我相信你。从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你那刻我就相信了。相信你决不会伤害我;相信我会一直爱你;相信我们的命运紧紧相连;相信,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 就这样一直…傻傻地相信着… “说,谁给你的胆子?”残照的表情如汹涌的波涛般充满愤怒,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要把她撕碎一样。也是在此刻,她明白了残照带回的女子对他来说的意义。曾几何时,她也想像天下间平凡女子一样安心守在家中,等候丈夫的归来。她会在丈夫疲累时奉上一杯清茶,在丈夫得意时与他举杯庆贺,在得到丈夫一个温暖笑容之后羞涩地低下头。 但是,她毕竟不是平凡女子,所以残照才对她如此冷漠。大婚之日不见踪影,那夜烛影摇曳,她独守空房。三年了,他何曾给过她一个温存的眼神? 如果她继续沉默下去,残照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她。所以,她决心改变。这个世界只属于强者。 整个魇国都知道王妃善妒。凡是与残照王子有关联的女子她统统不放过。更甚的是,就连王子无意间看了一眼的女子也会受到皮肉之苦。面对她的这些举动,残照根本无意理会,他连跟她说句话都不耐烦。 可王妃却有些变本加厉。因为她感觉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效果的。毕竟:“讨厌”也是一种“注意”呀,如果得不到他的喜欢,能被他讨厌也是值得的。 如今,当残照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出现时,她便没办法再这样自欺欺人了。 面对残照的质问,她鼓起勇气回答:“想这么做,就做了。” “啪——”残照甩了她一巴掌。 “这只是警告,不准你再动她一根头发!”声音无比凌厉。 王妃捂着左脸,嘴角浸着血,眼中蓄满泪水。她绝望地摇头:“为什么?同样都是女子,你却如此对我?” ”为什么?那要问你了,王妃。”残照背对她嘲讽道。 王妃苦笑道:“问我?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是啊!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我爱上你,我就不会如此痛苦!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回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说完就走。请你记住,无论我变成社么样子,都是因为你!” 他在原地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不是自己对她真的太过决绝? 哇,好香啊。我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我拖着身子下床,来到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残照向我走来微笑着说。 我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解救我的神灵般。他递给我一杯水,我接过一饮而尽。捧着空碗,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掉进碗底。 残照在我旁边坐下:“从今以后,跟着我好吗?”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由想起那日龙仰宫外,他问我可否愿意随她一起走。那时候的我是凌国公主,有太多的顾虑。而如今的我,不过是个半条命的人。那时我问自己:拿什么赌爱情。现在让我回答吧:我拿我余下的半条命来赌我的爱情! 点头,泪花撒了一地。 残照捧起我的脸,给我擦掉眼泪。他盯着我的眼睛说:“若素,你一定不可以后悔…爱上我。” 我再次点头:“希望你也不要后悔…”当我…离去的时候。 在这个房间养了半个月,终于恢复了大半的体力。闷得我快发霉了,今日我便走出去转转。 魇国皇宫虽比不上凌国皇宫大,但却小而精致,布置也更巧妙。魇国只有一个王子,他的宫殿称“落萧宫”,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落萧宫附近的湖名为“月靥湖”。这是我仅仅知道的两处名字。 早就听说魇国虽小,但国力不容小觑。吞并渔国之后魇国领土增长了一倍。五个月前魇国王子不知用了什么妙计说服了瑆国、楼国的加盟。如今在这片庞大的国土上,已形成了三大强国:凌、魇、崎。 我站在月靥湖岸,远远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朝我的方向走来。 “你好。”我先开口。女子只是上下打量我一番便向落萧宫走去。 她丢下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清楚你爱上的是个怎样的男人!” 心猛的一阵乱跳,我…确实不了解残照。除了知道我爱他,他似乎也爱我之外,其他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娶妻,是否生子,是否…在他的生命中,只有我令他刻骨铭心? “王妃,王子就是被那个狐狸精勾引去的吗?听说王子为了她要跟凌国打仗呢。” “别乱说话,被王子听到了我可保不了你。” “是。” …… 我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头晕目眩。身体失去重心,向月靥湖倒去——也许被水淹一下脑袋会清醒吧! ——没有水——还是那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幽幽沉香。 “谢谢你,残照。谢谢你在我每次摔倒之前都接住我,谢谢你让我有了想依靠别人的感觉,谢谢你愿意让我爱你。”我在他怀中哭着说。不管你是怎样的人,将要做什么?只要你不推开我,我就永远会在你身边! “若素,怎么了…好了,不哭了。”残照说什么也止不住我的哭声,我反而哭得更无节制,好像这六个多月以来压抑在心中的苦闷、委屈、恐惧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了。 最后,哭声被缠绵的吻代替,意乱情迷..... 第八章 战书 魇国皇宫。 国王高居大殿之上,声音不怒自威:“残照,凌若素真的在你宫里?” 残照不语。 国王愠怒:“此时不宜挑起两国争端,还是尽早把她送回去为好。” “不可以!”残照脱口而出。 “父皇知道王后与你都愿早日统一国土,让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但我魇国再不济,也犯不着掳别国公主啊!”国王叹息,却听殿外传来一声:“国王请三思。” 王后缓步走来,说:“国王不觉得,凭我魇国今日国力,要想打败凌国要等到何年何月?特殊时期要采取特殊手段,况且凌若素是离家出走,送上门的‘羊肉’,焉有不用之理?” 国王蹙眉:“王后,你是知道的,只要是你提出的建议,我总是不会拒绝的。” 王后温柔地笑了。 残照默默退下。 落萧宫。 一进门,残照就从背后拥住我。他在我耳边柔声低语:“若素,真是奇怪。你长得也非倾国倾城,但我却好爱你!从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原来尘封在梦中的爱恋终于在现实中被打开,但现实中,永远掺杂着太多的背景,太多的人,让我们变得都不再单纯。 “你要打凌国?”我问。 腰际的手松了松,又渐渐收紧。他把脸埋进我颈窝,有些疲倦地柔声说:“这些你不需要关心,只安心呆在我身边就好。(.无弹窗广告)” 我苦笑了一声。他把我当什么?我最讨厌被当做木偶。现在想想,他从不问我为何离开凌国?难道…他知道?如此说来,我身边一直有他的人,他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我不是凌国公主。”我扯开他的双臂平静地说。 残照有些吃惊:“是吗?” 我点头:“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要,所以我逃掉了。之后误打误撞被你救了回来。”我看着他说:“虽然他们不是我真正的亲人,但毕竟也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与他们为敌!” 残照冷笑一声:“你以为是我要打他们吗?是凌国皇帝――凌清寒下的战书。他与崎国联合起来攻打我国,我不该迎战吗?” 是这样吗?难道国与国之间不可以和平相处吗?为何非要打仗,斗个你死我活才甘愿? 还有…等等…凌国皇帝,凌清寒? “你说,我大哥…”我的心猛的抽紧,大哥登基了:“那我父皇他…” “万熙皇帝在你离去后不久,病情加重,陷入深度昏迷,状入植物。所以,太子提前登基,改年号为孝衍。”残照徐徐道来。但他和我一样,都明白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简单。这像一个早已计划好的阴谋,正像只蛛网般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你以为你逃出皇宫后你大哥会毫无动静?在他冷漠孤傲的伪装下你真的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还有,他对你真的仅仅只是兄妹之情?”残照逼近我问。[]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意思?大哥…真的不再是大哥了吗?…其实早就不是了,也从来就不是啊!他有什么义务对我好?一切都是上天给予我的“施舍”不是吗?我根本没有权利要求他们如何对我,或者为了我放弃什么?争取什么。 “无论他如何对我…我都不怪他…”我凝视着远处回答道。 残照扳回我的脸直视着他,紧蹙着眉说:“若素,你那两个哥哥看你的眼神都充满怜爱。我知道爱你的人不只我一个。 “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不了解我内心丑陋的一面,不了解我一开始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你!如果有一天你真正看清楚了我,你是否会后悔…”残照痛苦地说,扳着我脸的双手渐渐无力地垂下。 “我已经后悔了。” 残照猛的抬头,眼中尽是哀伤,惹得我一阵心疼。 “我后悔没有早日遇到你…我已经快死了…” 残照狠狠抱紧我,声音像从他心里传到了我心里:“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离不离开不重要,和你在一起就好。”能被你这样抱着、爱着,我就已经很幸福了。怎么还敢奢望更多呢?不是我不肯相信你,残照,而是因为这一切虽不是因我而起,却都和我有关。 我想为你做点事,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要恨我… 凌国五百万大军已在雾山前驻扎,长久以来凌国按兵不动,是因为魇国有雾山作屏障。雾山素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诡怪迷惑之感,在没有周密作战计划之前决不能以身犯险。 凌国与崎国联合作战,双方实力相差异常悬殊。残照作为主帅,也明白不能硬战,只能智取。若以雾山作天险,把敌人引至雾山,分散敌军的兵力,再各个击破…但两百万对五百万…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不是没有,照目前看来魇国只能背水一战了。 我在想,大哥刚登基不久就发动战争,他不怕百姓抱怨吗?依照大哥往日的品性,那么清雅脱俗的一个人啊!怎么忍心看到尸骨横野、生灵涂炭的场景呢!就算那个样子是装出来的,我也相信大哥绝不是个狠心的人。 他的背后一定有人主使,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溪太后。她一定是借我被残照救回魇国这件事将计就计,放言魇国王子掳走凌国公主,奇耻大辱,凌必伐之!以此便可名正言顺地发兵。 我想不通的是,父皇对日日枕边相处的皇后的目的难道真的毫无察觉?还有我与她有何仇怨让她派人跟踪我,非等到了雾山之后再刺杀我?回想起那日她与父皇的对话:“皇上,雪妃的女儿果然不一般啊…” “溪儿,这是我欠你的,我会慢慢用余下的生命偿还,但是你不可迁怒到若素身上…” 我恍然大悟。我不是父皇的女儿,是雪妃与不知名的男子所生的孩子。虽然雪妃死了,但是父皇对她仍是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对我也万般宠爱。也因此点燃了皇后心中那把嫉妒之火。她要报复雪妃,报复我,报复皇上。但是,我的毒是谁下的?出生在那么美丽淳朴的泷水镇的皇后怎么会懂得此种稀有之毒呢?而她如今又为何会对付魇国呢?难道她也是有抱负的女子?胸怀统一天下的志向? 太多的疑问,我想得头痛。 目前当务之急是,他是什么态度。我必须见他一面。 我化装成小宫女逃出了魇国皇宫。防备也太松了吧?不过我无心理会这些。策马直奔到雾山脚下。在落萧宫书房我已掌握了雾山的山势与如何破解山中迷障等知识,不过我不会出卖残照,只是不至于让自己迷路。 终于,在日落之前我赶到了凌军驻地。 “放我进去,我是凌若素,我要见清寒。”我被好多士兵包围住,他们丝毫不听我的呼喊,二话不说就要拿乱棍打我。 “住手!放她进来!”一个士兵下令,他们才让开一条路让我出去。 一进帐篷,便被熏香刺激得流出了眼泪。 身穿威武铁甲的男子在案桌前略一抬首,又继续低头研究作战地图。 一个时辰过去了… 帐外星辰如灯,夜幕如墨,野外的蛐蛐叫得正欢。我缓步走到他身后,低声喊:“大哥…” 第九章 战前 一回魇国便早有人在“守株待我”了。我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国王和王后的面前。 王妃义愤填膺地说:“父皇,母后,凌若素昨日偷偷出宫,入敌营通报军情,她是个危险的人,决不可让她再继续呆在宫里!” 怪不得防备那么松懈,原来是个陷阱。不过现在这些已不重要,因为我得到了更有价值的“情报”。 “我要见残照。”我说。 此时我才注意到殿上的王后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已是阶下囚,说见谁就能见吗?”王妃嘲讽道。 我不理她,重复着:“我要见残照。”有些话我只能对他说。 王后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径直走向我。她探究地看着我:“好美的一张脸。”她细腻的指尖抚过我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在左脸晕开。接着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向后拉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残照…”每次,把我从危险边缘拉回的力量;每次,为我阻挡风雨的坚实胸膛。 我知道,你永远会在我身旁。 他给我松绑,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抱歉,我们先告辞了。”残照拦腰抱起我离开了大殿,一路上都不说话。 “其实我能走…”我小声说,他还是不理我。 到了落萧宫,他把我放在床上,背对我站着。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说:“谢谢你。” 他这才低头看我,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右手拂上我的左脸:“痛吗?”声音温润如玉,让我刚刚的伤痛渐渐消散。 “不痛,"我连连摇头。只不过一道血痕,很快会好的。 “你有话对我说?”残照还是忍不住问我。 我偷偷逃出去见大哥,他应该很生气吧?可此刻他并未责骂我,刚才在王后面前还护着我。(.)因为他相信我不会出卖他。 我收起感动,试探性地问:“我先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他沉稳地点头。 “跟我讲讲你母后的事吧。”我握住他的手,却是他在温暖着我。 残照顺手把我搂在怀里,眼神望向窗外回忆道:“我的母后是我见过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她温柔婉约,才华非凡。还常常帮助父王治理魇国,当初渔魇之战就是采用母后出的计策,才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了渔国…她还教我做个自强的男子汉,这样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在我四岁那年她因病去世,我都可以坚强地活下去,让离去的母亲为我感到欣慰。 “可是父王,他已不再年轻。那些年来,父皇就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他的笑容。看父王日渐憔悴的面容,我心如刀绞。幸好,她出现了,她把父王从苦痛的沼泽中拉出来,带他重新寻回了生命的希望,生活的勇气…我很感激她。” “她是现在的王后?”我插了一句,残照微笑着点头,我不禁叹息一声。 “怎么了?”他问。 我笑笑,重新靠在他身上,轻轻开口:“那现在换我说了。我的母亲是父皇的一个宠妃,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可是后来有一天,她被人设计陷害,然后生下个女婴,女婴却因先天不足,一出娘胎便夭折了。后来据说她有一种毒可以起死回生,只是会…有些后遗症,她就给女婴服下了,之后她就跳河自尽了…” “若素…”残照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是我的语气太平静了吗?没有恨,没有爱,像在叙述一件别人的事。可能我就是这样,内心无半点涟漪。说我坚强也好,冷漠也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是,说不在乎,刚才被她划破脸颊的瞬间,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她全都忘记了…或者说,从不曾记得过我... “残照,我想说的是,把我当做人质吧!这样凌国才会退兵。虽然我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可以引起战争,但起码这样可以减少魇国的危机…” “别再说了!我不同意!”他生气地打断我。 我有些着急:“当初…如今…你们不正是这个计划吗?以我换取和平,很万全的计策。不过可惜我不是真正的公主,可是没关系,我大哥不会不顾我的生死…” “我承认,你所说的一切。但是,我早就改变主意了,从第一次在凌国遇见你的那刻便动摇了!” “你知道吗?紫霰王后有焕忆散的解药,她可以救你,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你刚刚说…这么说,紫霰是你的…” 我捂住他的嘴:“不要说出来,残照,她不会救我的,她很恨我,但是,我不怪她。” “可是?”残照握紧我的手说:“我那么爱你...” 我笑了,如梦似幻。 “大哥说了,溪太后的目的是她。我这样做,才能令溪太后…放下仇恨…让我去吧!” 他轻轻抱住我:“若素你知道吗?如果真的打起来,我魇国不一定会输,但如果,我把你送走,那就注定了我的失败!” 我把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吻着他身上的幽幽沉香,狠狠掉眼泪,脸上的伤口阵阵刺痛。 其实我没什么把握可以平息战争,抵消仇恨,只是,我想为你做点事。我的爱不要如此渺小,如此短暂。我要赌一把,就用凌若素这三个字赌战争与和平,赌仇恨与漠视,赌亲情与爱情,赌铭记与遗忘。 “还有…”我蹭干泪痕抬头看他:“你的王妃…” 残照紧蹙剑眉,又展开,说:“我以为你都不会在意呢。” “怎么可能!我告诉你哦,如果你再与她纠缠不清我就…” “就怎样?”他捏我鼻子。 好啊!非要我说出来吗?“我就会…很伤心很伤心…但如果我的路注定如此短暂,那么我就会放手,你就忘记我吧!和她好好过日子。”我故作坚强地对他笑,却看到他垂下了眼睑…他的眼睛,晶莹闪烁。 如果一个男子,为了你掉眼泪,那他一定很在乎你。 我真该死,还在怀疑什么?还在奢望什么?不是要无牵无挂,无愁无缘,孑然一身,来去自如吗?为何遇到残照之后就越来越贪心,明明说了要相信他,却还在不由自主地质疑这一切? “三年前,父王与紫霰王后去魇北的行宫避暑,却不料,被毒蛊派趁机下毒。这种毒只有毒蛊派掌门才有解药。” “他们为何要害国王和王后?是反贼吗?”我问。 “不是!”残照有些无奈地说:“是…毒蛊派掌门之女,就是芮,我与她曾见过一次,她就…想嫁给我。” 我接过话:“这样啊!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还真是可恶。后来呢?后来你就同意了,然后国王和王后的毒就都解了?所以你就很讨厌芮?” 残照点头,叹息。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你。芮本性并不坏。虽然出身毒蛊世家,那么讨厌我,却并未下毒害我。”我感慨道。 “对呀,她知道你命不久矣,懒得再害你,这也叫‘仁慈’。”他讽刺我。 我对是非看得很开,并不想过多计较。况且芮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女人对女人一般都能感同身受。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是她,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大婚三年,却没有孩子。我有些好奇地问:“那…你碰过她吗?”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心想:如果听到不想听到的话我保证会转身逃掉。 “嗯。”他很诚实地点头。 我气得涨红了脸。三年那么久,哪还会有夫妻是“清清白白”的!我真是幼稚,居然还在期待他说没有。这种事谁也不怪,要怪就怪我没有早日遇到他。 在我酝酿着眼泪,正欲转身逃掉时,听到他说:“那日她撕碎你的衣服,还趁你昏迷伤害你,被我拆穿,我就打了她一掌…这算不算?” “你…”不会吧!他说的“碰”是指这个…他有这么单纯吗?这个老狐狸,我要警惕些。 “不信?”他把脸凑近蛊惑道:“要不要检查一下?” “怎么能检查出你…是不是…”天哪,我在说什么?唉!口无遮拦这个毛病该改改了。这下从脸颊红到脖子,丢脸死了! “若素,残照只爱你一个人,一辈子都只为你心动,只为你…请你相信我…”他收回戏谑,额头抵着我的,沉痛地向我许诺,声声痛到我骨子里。 我的泪冒了出来,上前吻他。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但是不可以,缠绵越久,离别就越显凄凉。我可以自私地离去,但他却要长久地承受那种无处话凄凉的伤痛,我不舍得… “等一下!”他轻轻推开我:“你的伤口…” 雾山脚下。 两军对峙,都蓄势待发。 我远远望见大哥御驾亲征,那威武的英姿颇有王者风范。再看看身旁的残照,他也是一身戎装,英气逼人。 两人本可不必是敌人,一个清雅脱俗,一个桀骜自强,都是我很重视的人啊。 我抽出被残照紧握的手,对他潇洒一笑,大步向对面走去…… 第十章 爱恨 我,离开深爱的人,走向大哥。 我,亲手结束了短暂的幸福,走向未知的未来。 我,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去赎这无边的罪过。 忘记了你们,让你们去寻找新的人生。 那日军营,我让大哥签下份合约:凌魇和平一百年。 只要没有了溪太后的阻挠,合约定能履行。只是渺小的我,是否能结束这场复仇之战?就算溪太后放过我…她会放过我吗? 三米的距离…便可走向大哥的坐骑,我不能回头,不能看残照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会把我化掉… 风被撕裂的声音,飞速射出的暗器闪着银白的光,刺痛了残照的双眼,他心中骤紧,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对面的清寒眼睁睁地看着若素在他面前——渐渐倒下…她面带微笑,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刻… 他抚上她的左脸,一道狰狞的伤口浸着鲜血,可她说:“不痛。” “她不会救我的,她很恨我,但是,我不怪她。”她捂着他的嘴平静地说。面对亲生母亲的漠视、伤害和仇恨,她却表现的如此平静。一切汹涌的感情都被她深埋在眼底。在他面前她从不说恨谁,在她心中,只有满满的爱。 爱得既卑微又高尚,既渺小又伟大。 爱得刻骨铭心,无怨无悔… “为什么?你答应我只要我尽全力保住魇国,你就会拿解药救若素,为何如今又反悔?你知道她为何自愿作人质吗?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对我而言的意义吗!”残照痛心疾首地冲紫霰王后吼道。他不该由着若素的性子,她在赌,拿自己的命在赌别人对她的爱。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根本不在乎她,有多么不愿想起她!在若素的心中一定还在期待着母亲能够对她手下留情,可是… 紫霰王后平静地看着残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凌若素?她是谁?”紫霰迷惘地望向国王,国王担忧地看着她,说:“霰儿,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 “是我们的女儿啊!月雪!”大殿上突然传来魑魅的声音。紫霰听到这个声音,万分恐惧地躲进国王的怀中。 眨眼之间,一袭黑影已站到众人之间。他狂妄地大笑,笑声令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爹爹!”王妃芮闻声而来。 没错,此人正是毒蛊派掌门——幕! 潜意识里早已被毁灭的记忆因这句话,顿时像火山岩浆般喷涌而出!紫霰睁着惊恐的双眸望着远方,任凭国王如何喊她都不应。 那些被撕裂的片段,在她鲜红的血液中重新被拼凑,破碎的边缘割得血肉生疼。为什么?明明早就忘记的…却又如此生生地回忆起来?鲜活清晰得好似昨日之事。 那深邃的目光,那个曾紧紧拥抱她的胸膛,那芙蓉帐内的缠绵,那双不信任的眼神,那只紧紧握着她的手的大手,那句“别怕,你还有我”,那双苦痛压抑的眼眸,那没有呼吸、满身是血的婴儿,那冰凉刺骨的河水… 一一浮现在眼前。 那个女婴——凌若素!紫霰的眼中泛起泪光,她亲自派人杀了她的亲生女儿!尽管内心充满羞辱,但凌若素毕竟是她给的生命。如果身为母亲都不肯接受她,那她的生命还是被祝福的吗? “若素!若素!快醒醒!”一向冷静自持的残照从未如此失控,他从未见到有人可以流这么多血,他用手堵住她背上的伤口,鲜血却从他指缝间冒出来,夺目的血红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封了她的几处大穴,给她输真气,却毫无起色。脑中突然冒出四个字——回天乏术,不!她不可以就这样死掉!他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对她说… “我一见到她就讨厌,我恨她!”紫霰呆滞着自言自语。 “她是我们的女儿,你否认不了。”幕邪恶地开口。 “知道自己有身孕后,我自杀过,却又被救回。” “我知道,因为你恨我。” “但是,生下她时,她没有呼吸,没有哭,我却心似刀割。” “她始终是你的孩子,你也舍不得。” “我害怕宫里的流言蜚语,害怕他终有一日会嫌弃我,便逃出宫,选择了自尽。” “从那日起我发誓要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如今我做到了!崎国、楼国、瑆国都听命于我,只剩凌与魇了,我只待坐收渔翁之利。” “我派人杀了凌国公主,只是想让凌国看看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可是…我不知道是她…” “她不会死的,因为她是幕的女儿!” “如今我后悔了…我好累,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要…一个人离开这里…” 紫霰摘下凤冠,给了一直默默无言的国王,眼神飘忽地望向门口,再也无心留恋尘世之事,孑然一身,走出大殿,走出皇宫… 犹记得好多年之前,自己就这样如行尸走肉般地走出那座皇宫。现在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城外山上有座尼姑庵,杳杳钟声传来,佛堂前落了一地黑发。 木鱼声“咚咚咚”,清净的院落中满树秋叶纷纷扬扬落下,转眼已深秋,世事纷扰,此后便再与她无关。 残照抱起若素,滚烫的黏湿血液如雪莲般绽放在她雪白衣衫上,灼痛了他的双眼,血染红了他的戎装。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双方的军队有秩序地撤离,茫茫天地间,只剩悲伤的男子抱着昏迷的女子渐行渐远… 身后的清寒,独立风中,黯然神伤… …… 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潺潺小溪旁有一座精巧的木屋,屋旁种满了海棠树。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我在溪边看水中自己虚幻的倒影。 身后有人搂住了我的腰。“好痒!”我拆他的手指,他却抱得更用力。 “讨厌,放开。”我嗔怒道。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残照在我耳边耍赖道。 我柔顺地靠着他,任他紧紧把我裹在怀里。 “哈哈哈…”从林间传来大哥二哥爽朗的笑声。 “承让,亦洛。”清寒端起茶杯品茗,悠哉自得。 “我早就知道,大哥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我太嫩了,斗不过您老人家!还是去烟花场所更适合我!”亦洛自我安慰道。 我和残照听了失声而笑。 “这样真好,我们都没变。”我感叹道。 “不,你错了。”残照松开我说。 回头,世界顿时一片漆黑。房子不见了,海棠树不见了,小溪不见了,树林也不见了。 “残照...”我惊恐万分,紧紧攥着他的手,但却在声音出口的瞬间手中空无一物。 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听不到任何声音。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身体往下滑,伴随着肢裂般的疼痛,从体内喷涌而出的血液涓涓而流,流尽了最后一滴生命之源。 死神狰狞的面孔在黑暗中散发着魑魅的血光,忧怨的哭泣声在耳边萦绕不绝,像是陷入了炼狱,灵魂四分五裂,得不到超生。 胸口猛地蹿升出阵阵恶心,喷出的却是刺目的鲜红。 我仿佛,不再是我。 如果,只是一场噩梦,为何如此真实?撕心裂肺的痛楚,无休无止的绝望! 如果,这是场梦… 失血过多的我不知何时才恢复意识,第一眼看见的是个陌生的男子。他一身黑袍,面上也遮着黑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醒了?就说了你死不了。” 我想张口说话,试了几次才发现只是徒劳。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盯着他。 他是谁?如此宁静的世界…战争结束了?我没死吗?那溪太后放弃恨我娘了吗?大哥呢?回凌国了?我还想问他二哥、三哥他们的消息呢?都来不及开口他就走了?还有…残照呢?他…不会以为我死了,便丢下我回魇国了吧? 可是…我明明没有死啊。 “那小子对你可是真心!见你失血过多便想与你一同跳崖。”他在说谁?残照吗?他居然… “幸好我救了你们!”男子不理会我的反应继续说:“不然你们可就做一对鬼鸳鸯咯!”他扶我坐起来,然后转身走到桌旁,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他熟练地调兑着,最后拿着配好的药瓶走向我。 “我知道你想问他目前的情况,你放心吧!他死不了。虽然为了救你流失了大部分血…” 什么?他在说什么?残照怎么会失血?心猛烈地搏动,我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头也晕得厉害。 “如今你体内的焕忆散已解,你体内流淌的不再是我的血,而是残照的…” 我再次睁大眼睛看他,他…这个人就是那个…那个创造了我生命的人?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焕忆散是我研制的,你娘用它来惩罚我,惩罚我带给她的伤害——你,我很抱歉!我…若素!若素!”若素喷出一口鲜血,再度昏迷。黑衣男子紧张地喊她。 “若素!”青衣男子破门而入。 第十一章 归宿 凌国。 “母后,事到如今您还不放手吗?”一直以来,清寒都充当着溪太后复仇的棋子。如今他已掌握实权,在溪太后面前再不用垂首听命。但说到底,母后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被仇恨驱使着,燃烧着,最终将是作茧自缚。 “我…是否也算是…赢了呢?”溪太后站起身,茫然地走向清寒:“寒儿,你说,我算赢了吗?” “母后,您别这样。胜负有那么重要吗?”清寒不了解母后的痛,因为他不是女人,更不是后宫里的女人。 溪太后转身冷笑:“寒儿,你听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句话吗?你能做到吗?” 清寒不语。 溪太后继续说:“要我说,这句话根本就是狗屁!没人做得到那样,纵使出家人也做不到!我的一生,永远活在利益与权力中,让我不在乎胜负,就等于让我沉入利益与权利的湖底永不翻身!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争来的、斗来的! “算了,如今说这些已毫无意义。”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万熙的解药,你拿去吧。他之前说过,他后悔了,后悔辜负了我的一生。等他醒来你帮我转告他,月溪从此会永远离开他,不再见他,不再牵绊他,他想做什么?如果还来得及,就去做吧。如果来不及,就等来生吧!来生,月溪也绝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母后,你要去哪里?”清寒问道。 “随便哪里,只要能远离这座皇城。”月溪回头看清寒,叮嘱道:“好好照顾两个弟弟。亦洛的脾气不好,你要多包容。阿楚也离开了,你要派人暗中保护他。我不是个好母亲…”月溪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不,我们都很爱您。”清寒拥抱月溪。 月溪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哭了呢?早已尘封的脆弱原来…一直在心里… 她从此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了… 清寒回头,看见了繁霜。(.无弹窗广告)这个女子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 她本是崎国公主,为了国家的利益远嫁凌国,她心中的苦又有谁能懂呢?她所犯下的错难道不值得原谅吗? “我最大的错,是听我父皇的话,与溪太后联合害了万熙帝。如果你不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明日我便离开…你…”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一天天长大,可她却给不了小生命完整的幸福,她有什么资格创造别人的生命呢?当初不也是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清寒的吗?清寒一定知道,但他从未揭穿过她。 繁霜在原地哭成了个泪人。清寒来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何事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已有身孕吗?你以为你可以轻易一走了之吗?我告诉你,繁霜,为了弥补你所犯下的错,要我原谅你,你就必须——永远爱我一个人,永远做我的女人,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能做到吗?” 繁霜泪如雨下:“能,我一定能做到!”她知道他在挽留她,她知道如果他不想,那晚她在他茶里下药,他绝不会喝下去。清寒一直在容忍她,她现在才知道。 清寒上前,紧紧把她拥在怀中。此刻他有种莫名的幸福感。难道,他已身不由己地爱上了繁霜?那…若素呢? 那日雾山脚下,他眼睁睁地看着若素在自己面前倒下,那一抹微笑,是早已烙印在心上的。也是那一刻吧!他明白他对若素而言最好的角色是哥哥,只是哥哥而已。若素有个深爱她的男子,那个男子可以为若素做任何事,可他却做不到,他有好多事比爱若素更重要。 认清这个事实,心中却也没有失落,只有,久违的轻松。 当他回头,才发现早已割舍不下的是繁霜。她给了他一个,家。 也许,是从那晚开始的,他明知茶里有**,却还是…一饮而尽。 原来,是这样。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回去吧。”亦洛对身后的歌女说,女子却纹丝不动。 这半年多来,亦洛整日游荡在宫外,每日喝得烂醉,瘫倒在大街上,每次都是这个女子把他搀回家中好生照料。 女子知道亦洛在为谁沉醉,她万分羡慕那个女子。以她如此卑微的身份,自不敢奢望得到亦洛的垂青。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哪怕作奴为婢也甘心。 她不走,她怕他醉倒在清冷的巷子里无人照料。 “放心吧!我不会再喝醉了。”每次酒醒,都是一次无穷无尽的轮回。他已厌倦了这种反复的挣扎,反复的混沌,反复的麻醉,反复的反复。 女子跑到他面前,呼吸有些急促地开口:“可是…可是…你还欠我一架古筝…” 亦洛望着女子如黑珍珠般的眼眸,心中生起点点暖意。他伸手拥住她,好久好久,才说:“秋娘,我会还你一架新的…一定会…”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会停下急促的脚步,让她跟上。 好冷啊!冬天到了,该下雪了吧。 时光流转,冬至已近。枯枝暗哑,北风呼啸。整个大陆都沉浸在冰冻的状态中。 自从毒蛊派插手各国间权利的纷争后,幕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各国国王,在凌魇之战之际,他本可坐收渔翁之利,到那时,称霸天下将指日可待。 但不知为何,喧嚣一时的毒蛊派却在那一战后销声匿迹,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是,这片大陆除凌、魇外,又多了一个强国,是兼并崎、瑆、楼后重新改组的新国,名叫申国,统治者是个女皇——芮。 她失去了爱情——可以说从未得到过,但却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她不再执着于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即使被讨厌也决不放弃。现在,她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能力。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治理好申国,有能力让申国子民获得“新生”,有能力——达到巅峰。 毒蛊派掌门幕其实是她的养父。那是芮一岁那年,村子闹饥荒,全村人都饿死了。母亲流干了自己的血才保住了她的生命。那日幕正好路过,便抱走了她,当做亲生女儿抚养,还传授她毒蛊之术。 她从一个孤女成长为一代女皇,这就是超越! 但是,夜半醒来,孤枕难眠,未免有些清冷。她告诉自己:也许,这才是活生生的现实,现现实实的生活,生生不息的…寂寞! 夜,很静,很静很静…… “你看,这里像梦中的场景吗?”残照在我耳边低声问。 我被他带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四周有广袤的树林,还有几块大石头供人小憩。照摆设是挺像,不过…如今是冬季,湖面结冰了,树枝光秃秃的,那种“春日”的感觉丝毫不见:“希望”也好似被冰封在湖底。 不过,这里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怎么样?会差很多吗?”残照担忧地问。 我摇头,词不达意:“冬天到了。” 我知道,即使再严酷寒冷的冬天,你也会陪我度过;即使再荒无人烟的沙漠,你也会陪我穿过;即使再…不受祝福的人生,你也会…陪我走过!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残照,我,不论姓凌,还是幕。 体内流淌的,是你给我的血液,心中溢满的,是你充盈的爱,此生有你,吾复何求? 残照解开自己的衣服,把我裹在怀中。 “还冷吗?” 我吸吸鼻子,摇头。 几片雪花落在我们头上,肩上,我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看到漫天雪花飘然而下。周围的山水树木如童话中的描写,简单、恬淡。结冰的湖面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片片雪花悄然落下。树木不胜孱弱的枝桠承载着轻盈的雪花,这就是银装素裹吧?此时还不算,但也快了。 眼前,站在风雪中的残照一身青衣,衣袂飘飘,眼神灼灼,神情如画。雪花落在他墨黑的睫毛上,不忍离去。我笑笑,踮起脚尖亲吻他的眼睫… “残照,你喜欢小孩子吗?我给你生个宝宝好吗?你会喜欢他吗?会祝福他吗…” 残照紧拥着我,声音从他嘴里传到我心里:“素儿,我爱你,我那么爱你,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如果我们有了宝宝,他一定是带着我们的祝福出生的,他一定拥有我们无限的爱,你明白吗?” “嗯。”我点头,一眨眼泪珠便滚了下来。 “我…我不是公主…” 残照堵住我的话,把我所有担忧都带走,只留下缠绵的吻,无休止的吻... “那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若素就好。” (第一卷完,请大家继续关注下一卷^_^) 番外 :初次相遇 天地如混沌初开般烟雾弥漫,恍恍然如坠入仙境。 我独自行走在这一团白雾之中,百转千回。 突然,脚下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整个身体失去重心,飞速下坠...坠啊坠...我听到了耳旁风掠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在做梦,咬着嘴唇想从梦中醒过来,可下坠好像没有极限,脸被风割得生疼,眼泪都冒了出来――谁来救救我啊! “扑”,我惊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入了冰凉的湖水中...虽是春日,但湖水还是刺骨的寒冷呢! 还未反应过来水是深是浅我已沉入了湖底,忘了一件事――我不会游泳啊! 我在水中胡乱扑腾,憋得满脸通红,不能呼吸了,水呛到鼻子里了,进耳朵了,灌到嗓子里了...腰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上去――嘴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住...我睁大了眼...看着抱着我的英俊男子... 我躺在岸上不停咳嗽,呛死我了! “姑娘,你...” 我才抬头,注意到救我上来的男子。(.好看的小说)他的声音如春日暖风抚上心房,想起刚才的场景...脸颊发烫。好久我才憋出一句话:“谢谢你。”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青山绿水中,我回头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好美啊!” 男子站在春风之中,青色衣袂被风吹干,轻轻扬起。 他说:“不晓得,大概是,梦中的地方。” 我不可置信地眨着眼出神。刚回过神,发现青衣男子已站在我面前,轻轻俯下身,声音软软地在耳畔响起:“要不要试试,这是不是梦?” 我又眨眼,他的脸慢慢靠近,不知为何,如此近的距离,他的脸我还是看不清楚,有种眩晕的感觉。 我闭上眼,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和他身上幽幽沉香的气息... 啊...一定是个梦吧――还是个“春梦”呢。我不自觉打了自己一巴掌,睁开眼,自己躺在沁园柔软的床榻上,脸上火辣辣的。 我咬着嘴唇发起了呆...... 直到今日我仍相信,幻象是真的,梦中的青衣身影是真的,我的爱情...是真的! 番外 :月溪 泷水镇是凌国东南部的一座水上小镇,我与妹妹月雪自小便住在那里。 我们姐妹二人聪慧灵秀,人见人爱。自小便熟读诗画亦样样精通。但只因我是姐姐,才十五岁便为了家族的利益被选为秀女,过早地步入了权利的倾轧斗争中。 宫里的规矩,被选为秀女的女子如封不了妃或后,便要出家。 入宫一年后,我凭着出众的容貌与暗地里的尔虞我诈,最终从百万秀女中脱颖而出,坐上了皇后的位子。 有时扪心自问,这样拼命,值得吗? 我如此努力地争斗,不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整个家族。每当对斗争厌倦,我便如此劝自己。 不过幸好,我嫁的是整个凌国最英勇神武的男人,他仪表不凡,他拥有无上的权利。 于是,我爱上了他。六年之内,我为他诞下三位皇子。 我们月家本是泷水镇一个没落的氏族,也因我的皇后之位而迁居都城玄泓城,各直系、旁系高居显位,飞黄腾达。 也就是在觐见圣上的那天,万熙皇帝一眼便被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的月雪吸引住了。于是,月雪被接进了宫,皇帝专为她建造了溢雪园,好似汉武帝金屋藏娇般地,把月雪藏到了他的心中。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的命运像是与月雪的命运相互牵扯着。 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在我面前,丝毫不掩饰小女子的娇羞,亲昵地依偎在那个――我深爱着的男人怀中,娇语如露,醉了良人,碎了我心! 那段时间,我心中万分不甘!为何我苦心经营的权利与爱情,月雪却如此轻易地据为己有?为何我把身体、青春都奉献给的那个男人却可以如此忽视我的存在?为何我夜夜独自数残更漏、孤枕难眠,他们却软语在耳畔、芙蓉帐里度春宵? 我不甘心! 上天好似听到了我的怨愤,于是狠狠惩罚了月雪。(.) 那日午后,皇帝去溢雪园,发现床帏深处藏着个男子,男子武功高强,破窗而逃。 顿时,皇帝大发雷霆,把昏睡中的月雪打入冷宫。 那个男人逃到了我的宫里,我没有派人捉拿。我不知为何居然放了他一条生路,他作为报答,赠我植物散的毒药与解药。他说,此药能使人体力消退,最终如植物般沉睡。 良人重新睡在了我的枕边,但却在梦中声声呼唤着雪儿的名字。泪水沾湿被褥,朦胧的现实却让我看清了我的前方。 我明白了,宫廷不相信爱情。 事情往往有意想不到的转折,冷宫里的雪妃怀孕了。 推算时间,雪妃所怀并非龙种。但是,她却被接出了冷宫。 也许雪妃的命运越悲惨,我的心里会越平衡,这纯粹是女人的妒忌心理吧。所以当听说雪妃产下一名女婴后,女婴夭折,而雪妃失踪,并于三日后在宫外蔓河见到她的遗物时,我没掉一滴眼泪。 看着日渐憔悴的皇帝,看着日日去溢雪园望梨哀叹的皇帝,看着――对雪妃死而复生的女儿如此疼爱的皇帝,我彻底迷惑了。 到底爱情是什么? 是爱她倾城绝世的容貌?是爱她在耳际撒娇时的软语?还是爱她可爱俏皮的单纯?爱情是,即使她背叛了你却依然恨不起来?即使她与你永别了却依然舍不得忘记?即使她遗忘了你却依然把她深深刻在心里? 爱情是,只有在最心爱的人面前才是真正的自己。 所以,万熙,我并不爱你。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当得到月雪被魇国国王救回这个消息时,万熙脸上的表情...我知道他想去找她,但却碍于我,迟迟不去。我发誓,来生,我绝不要再见到他!不要跟他有任何交集!我宁愿做个平凡的女子,与一个平凡的男子过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一辈子! 今生,这条复仇之路我走得太遥远,回不去了。 我穷尽了一生,争来争去,却最终输给了自己。 我想让他们后悔,他们最终都后悔了。在这点上,我是不是也“赢”了一回呢? 明天的天空是否澄澈湛蓝呢?我好久未欣赏过天空的博大与包容了,明天我一定要看看...... 番外 :凌国 凌楚 我是个很容易让人遗忘的孩子。 从小,父皇母后就很少能看到我的存在。我承认我很幼稚,很笨,比不上大哥高雅,比不上二哥风流,连小妹的机灵也比不上。 我常想,我到底是不是父皇和母后的亲生孩子?如果我消失了,是否也无人会注意到我? 要说对我好的人也有,那便是大哥。[.超多好看小说] 他教会我很多东西。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 他还说:“想要人爱,必先爱人。(.好看的小说)” 所以,我努力地对他人好。 本以为我会如此“透明”地在这座皇城混沌地生活一生,却在小妹出走后,使我如梦初醒:为什么我还要做只被束缚的、不被重视的“金丝雀”?为什么我不能抛下一切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为什么我的人生不能自己做主? 我想,我是不属于皇室的。 于是,我生平首次开城公布地告诉母后,我要出宫,我不要当皇子了。 令我诧异的是,母后居然同意了。 这就是我想得到的答案,不是吗?为何心中会有隐隐的惆怅呢? 不过,我顾不得感伤,上前拥抱了母后,便潇洒地离去了。 我想,我真的长大了! 我可以独自去面对我的人生了,不管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 天下,我来了! 番外 :月雪 那日随父母进宫,我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母亲早嘱咐过:伴君如伴虎。今日月家有此殊荣成为皇亲国戚,全依仗姐姐得宠。所以,在圣上面前万事谨慎小心,万不可惹出事端。 “抬起头来。”皇帝开口,声音无半点凌厉之气,反倒使我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犹豫了半晌,竟不敢抬头一睹圣颜。垂首看着大理石,膝盖酸痛。 “别怕,抬起头来。”我有种预感,这个男子将会与我有段绵长的交集。他走下来,托起我的下巴,久久凝视着我。 我不知道父母与姐姐的表情,只知道此刻我的眼中只有他,万熙。当他深邃的眼眸望着我时,我的心,仿若像经过一个世纪般,恍然如梦的悸动! 这是一见钟情吗?这个成熟的男子会是那个命中注定要遇到的男子吗?他像幽谷深潭般令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使我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而对于姐姐,我有种深深的歉疚。但我却割舍不下对万熙的感情,我一直不敢面对姐姐。 然而,幸福来之容易,去之更甚。 他不相信我,把我打入了冷宫。 那日,师兄幕来找我,他说师父在炼毒过程中不幸身亡!师父!如父亲般疼我爱我,教我炼毒之术的师父...去世了...我伤心欲绝,昏厥过去...... 醒来,已身在萧索黑暗的冷宫。 我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到路过的宫女太监高声议论:“真是不知廉耻!公然在皇宫通奸...真是个**无耻的女人...” 难道是师兄...他趁我...然后... 我躲在潮湿的墙角低声啜泣,直到筋疲力尽。 万熙,为何你不相信我?为何你不听我解释?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恨你!幕!我恨你! 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我安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生命从我体内一点点流逝,然后想象着与万熙第一次相遇时他的眼神...那么浓烈的...爱意... 可是?现在他却……心好痛! 再一次醒来,居然躺在了溢雪园柔软清香的床榻上,身旁,万熙紧紧握着我的手... “万熙...你要相信我...我...不是自愿的...是他趁人之危...”我哭泣着解释。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今后我不会再把你关到那么冷的地方了,你还是我最爱的雪儿。”他柔声安慰我,我却感觉那么不真实。 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随着小腹的日渐隆起,我才终于明白――我怀了幕的孩子! 我自杀过,又被救回。我恨透了自己,恨透了师兄,恨透了这个孩子! 然而,万熙却说,他不介意,他会把孩子当做亲生骨肉疼爱。他真的不介意吗?自己的女人被**所生的孩子他能接受吗?我不相信! 临盆那日,整个溢雪园乱作一团。孩子从我身体抽离,却听不到哭声... “皇上,雪妃生了个死婴。” 在那一刻,全身的血液竟莫名生出一种浓烈的伤痛――我是个母亲,我的孩子死了!不――!我从床上爬下去抢过我满身是血的孩子,躲在墙角恸哭。 有个人紧紧抱住了我和孩子,他在耳畔说:“别怕,你还有我,雪儿...” 我给孩子服了焕忆散,这种毒能使人复活三十年,但却要经受两个阶段的折磨。第一阶段每每发病都要经受如噬心般的疼痛与离乱的幻象。第二阶段不仅要受之前的折磨,还会伴随着浓烈的恶心,并且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不知,对刚出生的婴儿有没有效。 “孩子,生与死,你自己选择吧。” 很奇怪,我没有留下解药。也许,我还是很恨这个孩子吧。我要用她所经受的折磨去惩罚幕带给我的伤害! 我不愿在皇宫屈辱地生活,独自离开了皇宫,跳进了茫茫无际的蔓河,结束了前半生的记忆。 ...... ...... “姑娘,醒了?饿了吗?”还是华丽的宫殿,耀眼的金黄。那于我像是个永不醒来的噩梦,让我不愿忆起。 是我自己决定舍弃的,那段过去。 也许帮助弱者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更需要帮助。在这种失意的情况下,两个迷惘的灵魂紧紧相依,相濡以沫。 我成了魇国的王后。 国王从不过问我的过去,只是如大海般包容着我...爱着我...也许,比爱更伟大! 我们是彼此的支撑,彼此的希望。我们约定,携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在这个男人怀中,我得到了最单纯的幸福――那么宁静。 渐渐的,我连自己曾经的名字也忘记了。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但是,噩梦却再一次降临! 我讨厌她,从第一眼见到就狠心划破了她如玉的脸颊。她伤口的血沾到我的指尖,一刹那的暖意让我的心隐隐地淌血...痛在我心...为什么... 可是?无论我如何讨厌她,如何拒绝想起她,也都不想让她死啊!尤其是――死在我手中... 有那么一刻,我竟想亲手杀了自己――这个狠心的母亲! “她不会死的,因为她是幕的女儿。” 她真的不会死吗?我现在多么想相信幕的话,却在一瞬间心变得如死灰般沉寂。我想,我的人生,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没有憎恨,没有逃避,没有迁就,没有牵挂,我好累,好累好累。 也许,这样结束...就好... 从此青灯古佛伴我,直至终老。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第十二章 风波 “你别跟着我,正生气呢!”我急匆匆地在御花园走着,头也不回地冲身后的残照喊。哼!气死我了!刚才李丞相居然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为保皇族子嗣绵延昌盛,请国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充实后宫”云云,把我当什么?越想越气! “素儿,你听我说。”他快步跟上拉住我的胳膊,有些哭笑不得:“随他们说去,我不在乎,你也别放心上,好吗?” 我回头斜着眼睛瞪他:“不放心上就能开心吗?明知道整个魇国都在议论我为什么大婚三年了都没诞下子嗣,却还让我装作没事人一样照常吃饭睡觉,我的心胸越来越狭窄了,这些话我受不了。[]” 残照正想说什么?一阵奇香袭来,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就走。 “陛下,好巧啊!您怎么也在这里?”女子莺莺燕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我心中一阵烦躁。气死了,气死了!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要围着他转呢?他有什么好,为什么只要是个女人就要跟我抢男人?三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个大臣把自己女儿侄女等等献给残照,毕竟人家都是贵族出身,而我……只是个冒牌公主。 刚才的女子们就是李丞相自作主张从贵族中选中的秀女,暂住宫廷接受女官们的训练,等到下月初一再进行甄选,最后胜出的女子名曰“内侍”贴身服侍国王,实际上是给残照“犯错”的机会。[] 我不知不觉来到了月靥湖,让婢女都走的远远的。一个人静静地抬头看不远处的落萧宫,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我想起我是怎么因为一个梦境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他的,我是如何在皇宫初次遇见他的,我是如何离开凌国千里迢迢流浪却在冥冥之中再次见到他的,我是如何…… 腰被人从身后揽住,我撇撇嘴角,算是回应他一个笑容。 “对不起……”他吻着我的头发,移到耳畔低声说着。 我低头,泪珠终于滚落下来,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我们那么辛苦才拥有了现在的幸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闹别扭上,好吗?”残照柔声说着。我心中一酸,想起了李丞相的话。 “这个李丞相,因先皇的倚重,便对我丝毫不忌惮。我知道,他是想让他女儿进宫,便这样大费周章。何必呢?大不了,我走就是了,不争了不夺了,不当什么破王后了!” 揽着我腰际的手松了,我说话便没了底气,也不敢回头看他,便支支吾吾地说:“你……爱让谁当谁当……” “你……”身后的声音很微弱,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看他。他薄如蝉翼的眼睫投下的暗影在脸上明灭闪烁,我突然感到很懊悔:“残照……你没事吧?” 他缓缓的抬眼看我,眼神飘渺:“没事,只是突然感觉,我好像抓不住你了,很……害怕……”不等他说完,我早已紧紧抱住他。没错,你说的对,我们那么辛苦才拥有了现在的幸福,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闹别扭上呢?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不会改变的。 “是我错了,我错了……” 我把眼泪都抹在他的衣服上,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我们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 第十三章 离别 夜色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弯明月镶在深沉的黑幕中,冷冷清清。四处氤氲着幽幽沉香的气息。 他在御花园的幽径中,负手而立。瞳中的月光闪烁着,仿佛回到一年前…… 她因为李丞相要为他选妃而恼怒,后来他们在这里和好,紧紧相拥…… 原来当时他就那么害怕失去她啊!原来……他还是注定要失去她! 那场大火,无情地夺走了她,竟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始终不肯相信,前一刻还并肩谈笑的人真的在下一刻就什么都不剩了…… 除非,他亲眼见到她真的死去,否则,他永远都不相信! 夜露深重,残照微咳一声。[.超多好看小说]身后的女子忙上前,给他披上披风。残照低头又咳了几声,缓缓侧头,说:“劳烦。”转身就走,留下女子一人在原地。女子回头看他的背影,峨眉微锁。还是这样啊!这么客气、陌生。女子摇摇头,迈开了步子跟上。 这是魇国宣和四年的秋天,王后薨逝一年后。 那场大火虽过去一年了,但当时的轰动导致现在街头还有人在议论。 民间传言皇宫走水的原因层出不穷,有说王后因为国王要选妃,便一气之下纵火自焚。还有说是场意外,王后不幸遇难。还有一种说法就比较隐晦,人们只在闺房中才敢谈论,那就是这是有人故意纵火,意在除掉王后……总之,众说纷纭。 大火之后,国王严惩了王后身边的人,从此就变得异常冷静,有时甚至冷静到无情。一个婢女无意中打碎了一个茶杯,就被他杖责五十大板差点没命。有大臣在朝堂上奏让国王选妃立后,就被拖出午门斩首,多亏李丞相相求才免除死刑,但却要发配边疆。 凡此种种,民间便得出了结论:自从王后薨逝后,国王就变冷酷了,任何有违他命令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那次秀女甄选中,李丞相之女李滢滢和护国将军林琦峰之女林纤儿最后胜出,留在了国王身边。国王还是一贯的冷漠,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一切仿佛很平静地发生着,人们也照常吃饭睡觉。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爱的那个人,永远的离开他了,他也永远不会再这么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他从没有遇见过她,她的人生是否会不一样呢?如果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凌国公主,被她的父皇哥哥们宠爱着,那该多好。是谁改变了那一切平静的幸福?是谁…… 他眼神飘渺地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朦胧间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那么灿烂明媚的笑容徐徐晕开。像平常一样,在看到他时的样子。下一秒就会向他走来,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之后就会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这一天的见闻……他的眼睛湿润了,张口就要喊出她的名字,却欲言又止,生怕一出声她就会消失。他是多么害怕她会消失,从前怕,现在更怕!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场镜花水月,注定要被风吹雨打,支离破碎。 秋风萧索,挟着满地枯叶在庭院狂舞、旋转。仿佛生命的消尽,极致的衰颓。 第十四章 疑惑 这是怎么了?全身好像很轻松,似乎休息了很长时间。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青龙帷帐布满视线,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最终定位在了床前的陌生男子脸上。 啊!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呢!可是?我不喜欢他的眼睛,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得我很不舒服。我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试了几次,还是发不出声,在我终于泄气时,陌生男子开口了:“你受伤了,一时恢复不了,不要急。” 什……什么?受伤? 我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昏睡之前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时光惨烈的撕扯,光与影的极致转换,让人的记忆瞬间苍白。 我突然感觉很心悸,闭上眼睛妄图冷静一下。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好好休息,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安心跟着我吧。[.超多好看小说]” 我咬牙,这人真烦!凭什么让我跟着你,你是谁呀!真的感觉很烦躁,我翻身向里侧躺,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陌生男子每天准时来看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看我,真是讨厌这双眼睛啊!一天天的,我终于能开口发声了。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里?” 男子像是可笑我的问题,无奈地笑笑:“你是妻子,我是丈夫,这里是我们的家。” 我刚喝了一口水,冷不防全喷到了他的衣服上,这是……什么回答啊?男子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水渍,抬头时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真是让我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人还真是……惹不起!那想发火又强制压下去的情绪让他表演的淋漓尽致。等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次与我面对面时,我彻底垂下了头,因为我看到他在对我笑,那个依然淡若清风的笑容。 “我再问一次,这是哪里?”这次他要再不回答,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上去掐死他。 男子在我身旁坐下,伸出那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我肩上散着的头发,并不准备回答我。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忍了忍,没忍住,站起来一拍桌子冲他吼:“本公主没空跟你调情!我的话你到底回不回答,啊?”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闲逸的神情终于挂不住了,愣在了那里。 我也皱眉,我刚才说什么?“本公主”?怎么会无意识地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呢?我到底是谁?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好像对我的疑惑不感到奇怪,终于开口道:“想知道?” 我连连点头。 他慢悠悠地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轻呷,才缓缓开口:“你被刺客挟持,我救了你。作为报答,你要以身相许。这里,是我的行宫,我们暂时先住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再回宫。” 我听得云里雾里:“我是谁?为什么刺客会挟持我?我可以用别的方法报答你,我又不喜欢你,凭什么让我嫁给你?还有,行宫?你……是皇族的人?” 男子皱眉,有些头痛:“我的公主,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你叫我公主?”既然多的问题不回答,就拣最关心的问问。 “是啊!你是凌国公主,被魇国刺客挟持,是我救了你,所以……”他慢慢走近我,我不断后退,退到了墙角,左右看看无路可逃,便冲他喊:“你别乱来!”他温热的气息扑到我脸上,让我瞬间迷失,仿佛记忆中曾经有个男子,离我这么近,这么近,他的五官那么深刻地刻在我的心中,而现在我却把他忘了…… “你注定是我的,凌若素,我会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男子凌乱的呼吸在四周充斥着,我的头脑昏昏涨涨的,喘不过来气,几欲窒息…… “走开…你这个…坏人……”失去意识之前,我的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胳膊,好像有湿湿的感觉在指尖散开…… 第十五章 阴谋 男子一身黑袍,站在床边定定地凝视着床上昏睡的女子。 他的眼神飘回到多年以前凌国玄泓城的万寿节那天。那是个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夜晚,一切都是因为他遇见了她。虽然她没有穿公主的华服,但依旧遮挡不了她的美丽。看着她静静地坐在宴席上,让人不忍打扰,怕惊了她的思绪。 然而,待她抬头,便被另一个男子所吸引。她当时的眼中,仿佛失了全世界,只有他。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暗暗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得到她!” 再次见到她是妹妹繁霜与凌国太子的大婚那日,她一抹粉嫩欲滴的衣衫仿佛流连在花丛中的翩翩蝶儿,轻柔柔的,再一次毫无防备地侵略着他的心。 这一次,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当得知凌若素偷偷逃离凌国皇宫后,他也派了人跟踪,不料暗中跟踪她的还有别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便撤了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他不在乎她曾嫁过谁,只要她从现在开始只属于他,那就够了。那么多次的放弃,就是为了终有一天可以万无一失地拥有她。 但是刚才明明有这个机会,他却在看到她眼泪的刹那动摇了。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的大计万无一失,认为自己的心在经过国破家亡的惨痛后早已练就了如冰山般难以撼动的意念,但却在刚才动摇了…… 这个女人,真可怕!她竟有种能让他毁灭自己的能力,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多年的隐忍令他已爱她发狂。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犹豫着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静静地看着她。 “美人当前,厉王别因小失大啊。”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一位华丽高贵的女子。 男子缩回手,镇定了表情,回头看她。 “王上,这么晚了,何劳尊驾亲临?” 女子淡笑:“厉王真是健忘。你当初说要助本王一臂之力,这才刚走一步棋就被美色所诱惑,让本王甚是担忧啊!” “您说笑了!”男子站起身作揖:“在下自不敢忘王上的知遇之恩,必当竭尽所能为王上效命,不敢有丝毫怠慢。(.好看的小说)” 华丽女子扫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人儿,说:“早些解决掉吧!免得夜长梦多。” 男子垂首不语。 等他们都走后,我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帷幔。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利用我做什么? 回头看自己的衣服完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我要想办法逃出去,不让他们的奸计得逞。这个想法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大雪那日,我终于有了机会。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才十月就迎来了第一场雪。 漫天轻絮盈盈地舞动,伫立在花园中的人儿在雪花的簇拥中显得圣洁动人。她环顾四周花枝凋零,抬眼望着阴沉的天幕。雪花不小心落入她的眼眸,便倏忽消融,瞳中滑下一滴清泪,像在祭奠雪花短暂的生命。 她想起了纳兰容若的一首词:“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品性,也唯有谢娘才是知音吧。然而谢娘别后,雪花只能伴着寒月悲笳在万里西风、大漠流沙中极尽悲凉。想到此,她的眉心微皱,心中涌起深深的不安。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看到小冰气喘吁吁地跑来,她嘴里吐着热气,鼻头和嘴唇冻得红红的,一定找我很久吧…我突然有些内疚。 “凌姑娘,王爷找您。” 我拉起她的手,冰冷的触感让我的心为之一震。“小冰,抱歉,出来之前没跟你说,害你受冻了。” 小冰眼圈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 我笑笑,说:“走,我们回去吧。” 杂沓的脚步绵延,不过很快新雪就会填满,直至你看不出来,到底曾经走过哪些路,以前是否来过这里。 我对雪为何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看到它心中就莫名添了几分亲近感。印象中像是有个地方白茫茫一片,如雪般纯洁无暇,香气四溢。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 从上次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丢失了很多东西,很多珍贵的、我视若生命的东西。我敲打着脑袋恨自己的无知,却在面对菱花镜中自己那张迷茫的脸时无能为力。 我凑近镜子,用手撩开额前的碎发,凝视着额上那道醒目的伤疤出神… “我的公主,就算多了那道疤,你依然是世上最美的。”背后的男子一双凤眼格外令人恼怒,我从镜中瞪他一眼。 这个男子便是小冰口中的王爷,申国的厉王。他原是崎国太子,南篁。崎败后随皇族一同被软禁在沦星台。南篁不甘被囚,遂向女王献策愿助她称霸天下,后被封为厉王,迁出沦星台入住王府。 据说,申国是兼并崎国、瑆国、楼国之后经重新改组后的新国,没人知道那一年三国皇宫究竟发生何事,皇族人在短短数月之间统统被软禁,权利便集中在一人手中,那就是芮。 当今形势,凌、魇、申三分天下,国与国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第十六章 交织 “什么事?”我放下额前的碎发,不再研究那道奇怪的伤疤。 南篁并不答话,径直走到我面前,扬起手就要抚上我的额头,我往后一撤撞翻了梳妆台上的粉盒。他的手停留在我眼前,紧紧攥成拳头,我闭上眼睛说:“打吧!” “当”!我以为他要打我,身后的梳妆台猛震一声,睁开眼,却看到了他那妖媚到狰狞的面容。“你以为我会打你?你真的以为我会伤害你?凌若素,你真的是这么认为我的吗?”他步步逼近,一双凤眼中射出凛冽的寒光。 “你……”我欲言又止。这些天我住在他的行宫,他除了上次的冒犯和偶尔的轻浮,也没有真的伤害我。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你喜欢我?”我不知怎么蹦出这么一句话,他显然也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眼中少了几分凛冽。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我觉得不可思议,慢慢从他的威胁下逃出来。 我对他笑笑,说:“她让你杀我,而你并没有这么做。这表明你并不想让我死,你想留着我做什么?我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让你们如此费尽心血地把我掳来?我真的很好奇。” 南篁点点头:“你真的很聪明,但是奉劝你一句话,女人还是笨些好,知道的太多就越对自己不利。” 我低头轻笑:“看来你还是很担心我的。”这会不会是他的弱点,如果我利用这点,他会不会后悔担心我。突然胸中升起一股负疚感,看他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一些。 南篁突然拉我的手臂把我顺势拥进怀里,手臂渐渐收紧,像是生怕我会消失。我没有挣脱,只是任由他抱着,那么窒息的拥抱。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南篁,为了能离开这里,我只能这么做了,对不起…… 渐渐的,他的手臂松了,高大的身躯压在我身上,我费力地把他拖到床上放好,看着他微蹙的双眉,心里很内疚。哎,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我也不知迷香的药力能维持多久,逃走要紧!对不起了!我拍拍他的脸当是安慰了。 不妙,雪势渐小,几乎快停了。我的脚印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现在只能碰运气了。逃,总是还有成功的机会,不逃,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我不能把自己的人生交由别人来决定,我一定可以找到那些原本的记忆,找到丢失的自己。 穿过后院幽静的树林,我卷起袖子奋力爬到树上,等翻过这道墙我就成功了,急切、担忧、欣喜、激动……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 “什么人!”我回头看到侍卫远远跑来,糟了! 我慌忙站到墙头,谁知积雪蓬松让我脚下一滑跌向了墙外。还好逃出来了……在跌落墙头的一瞬脑海中是这个念头,之后就开始担心跌下去会摔疼,那可是很高很高的墙啊…… 电光火石间眼前闪过一个白衣身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我的脚便落到了地上。 头晕目眩中我看到一张脸,他在看到我时的表情是震惊吗?我揉揉太阳穴,正想道谢,他却突然抱住我。 “若素,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就知道你没死!我一直都相信你没那么容易就会死,一场大火算什么?还好你没死…太好了……” 我被她紧紧箍在怀里,脑袋一片空白。 “带我离开这里,南篁要抓我。” 男子仍不愿放松,我挣开他的双臂,声音带颤:“求求你,快带我逃走…我不想被他抓住……” 男子的眼中也有泪光在闪烁,我的心阵阵剜痛。他握紧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像在许下一个亘古的承诺:“你放心,有我在,我带你走。” “休想!”四周很快被人包围,南篁从他们身后走来,手中提着一把制作精良的弓。我突然想起小冰曾跟我说过,南篁是当年崎国的神射手,百发百中无虚弦。 “放心,相信我。”男子回头对我说,他感觉到了我的手在抖,于是更用力地握着我的手。宽大温暖的手掌让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我相信他,没有理由地相信他。 “不知二皇子千里迢迢来本王的行宫有何贵干?”南篁抚着良弓轻笑着说。 “没必要跟你解释。” “好,那请二皇子把贱内留下,我可以闭口不提今日见到你的事。” 我挽住他的胳膊,不停地摇头。虽然说要相信他,但我还是害怕。 “贱内?”男子的眼神流露出杀气:“凌若素何时成了你的‘贱内’?你这等于公然侮辱凌国,我今天就为凌国讨回尊严!”他回头对我说:“乖,捂住眼睛蹲下,我让你睁开眼睛你再睁开,哥哥要替你收拾这些地痞流氓!” 我听话地蹲下,双手捂着眼睛,把头深深藏在腿窝中,四周传来缭乱的箭矢破风声。紧张中我想着他的那句“哥哥”,他是哥哥。那么温暖、安全,原来他是哥哥,真好,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了,有哥哥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利器射入身体的沉闷声传来,我猛然抬头,看到鲜血从哥哥的手臂汩汩冒出,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什么都顾不得了,我站起来跑向哥哥…你不可以有事! 南篁取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 我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长矛,竭尽全力投向他―― 箭矢以决绝的姿势奔赴向前,我向哥哥跑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跑过去…箭从耳旁飞速掠过,身体被人向一旁扯过。“你疯了!谁让你睁开眼睛的!” 我眼神呆滞,肩膀被人摇晃着,一动不动。 二皇子拔下手臂上的箭,不顾鲜血氤氲扩散,心疼地抱起若素,离开了这一片狼籍。 身后的南篁睁着惊恐的双眼,僵硬地站在那里,肩上插着长矛,血不停地往外涌,顺着衣服在雪地上汇成一条小河,狰狞的刺红! 怎么是你?为什么让我死的人竟然是你! 阴沉的天空又纷纷洒下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啊飘,覆了他一身。 雪,什么时候会停呢… 第十七章 思念 魇国。[.超多好看小说] 宣和三年,八月初一的秀女甄选中,李丞相之女李滢滢和护国将军林琦峰之女林纤儿经过层层筛选与考核,最终被选为国王内侍。 李丞相命这二人要在八月十五中秋宴上献艺。 八月十五这日,国王命臣子们早些回家与家人共聚佳节。晚上在御花园设了家宴。若素精心装扮后便去赴宴。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对面那个人早已不是朝堂上的至尊天子,而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素儿,快尝尝,都是你爱吃的。”残照夹了一块桂花糕给她。 她扑哧笑了,打趣道:“陛下,臣妾怎么敢劳您大驾,那作为回报呢?臣妾就……”她歪着脑袋作思考状:“以身相许吧!”若素站起来扑进他怀中,因为用力过猛,残照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地。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他搂着她的腰,用手狠狠点她脑门“你呀!” 明月清朗,皎皎生辉。四周淡淡的桂花香,浸染着些微凉气,在柔柔的晚风中,两人一同欣赏这花好月圆的景致。 “你说…月宫里嫦娥不孤单吗?”若素喃喃道。 脸被他扳过去,他皱着眉:“小丫头,又想什么呢?” 若素低头笑了:“想…我要是嫦娥,一定会飞奔下来找你的。” 残照托起她的下巴,轻吻一下,很认真地看着她,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 她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邃,像是个漩涡般致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她该相信他的,是啊!她也从未怀疑过他对她的真心。只是最近的流言让她越来越敏感,她害怕他终有一天会对她厌倦,害怕他终有一天会受流言的影响而对她冷淡,害怕那两个内侍终有一天会取代她的位置,站在他的身边。 是她自己没有信心,是她太害怕他不再爱自己。 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这么认真地跟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而她是不该有丝毫犹豫的,不是吗?为何她的心却犹如被千斤重担压着,喘不过气来。 “陛下,娘娘。”刘公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素慌忙从他身上站起来,背对着他们,偷偷抹着眼泪。 “陛下,李丞相为您安排了歌舞,奴才这就给您请出来。” 残照挥挥手,刘公公便退下了。 衣袖被人拉扯着,她被重新抱到他膝上。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热的呼吸充斥着她的面颊,很温暖,很安心。 丝竹笙箫中,两位翩衣女子如轻蝶般飞舞而至,甩袖,轻扬,踏步,无不令人赏心悦目,赞叹美人的绝妙舞姿。 若素抬头看残照,他的眼睛闭着,嘴角淡淡的笑容令她顿生幸福感。她轻吻他嘴角,偷笑着躲回他怀中。 他的手臂紧了紧,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直到深夜。 歌舞散了,若素示威似的冲她们两人笑,像是在宣布残照是她的,你们休想跟我抢。 李滢滢和林纤儿低眉顺目地退下了,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抬头,发现残照也醒了。 “你觉得…我这样很傻,对吗?”她低低地说。连她自己都感觉这样很傻。明明被他抱着,明明残照就是她的,明明…他爱的人只有她一个,为何还这样患得患失,根本就不像她,不像那个认定了一个人就义无反顾地去爱,什么都不在乎的凌若素。 “不,是我让你没有信心,是我的错。” 若素握住他的手,说:“我理解,身为一国之君,有时并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有很多潜在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比如…李丞相。” 残照的眼神像火光明灭,她继续说:“你不跟我说,我也能猜出来。以你的性子怎么能受他人威胁,若不是有别的打算,你也不会由着他作威作福。所以,你就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用管我,我…没关系,就是小心眼,你多哄哄我就好了。” 残照看着眼前的女子,感到很心疼。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凌若素,永远那么理智,清醒,永远能看透一切虚伪的假象。但有时,这样的聪慧也让他有压力,想善意地骗骗她都不行。她这样为他考虑,让他于心不忍,暗下决心等解决了这件事就好好补偿她。为今之计就只有静观其变。 他拥住她,手臂收紧,她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若素心想:就这样吧!能爱多久,就抱多久吧。 …… “陛下,风雪渐紧,您还是回去吧。”李滢滢撑起伞为残照挡着风雪规劝道。 残照昂首看天,深不可测的天幕簌簌下着鹅毛大雪,伴着狂风乍起,肆虐乱舞。 落萧宫旁的月魇湖已结了冰,覆了雪,素白一片。岸边的柳树枯枝暗哑,披着白雪的残衣,静静地守着这一片冰雪,直到地老天荒。 不知怎么,刚才又想起了离别前一日的情景。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如今记忆纠结在冰火两重天,连眼泪都冰冷到心底,像是再也找不回两两相依的暖春,他的世界失去了她就永远只有漫漫寒冬。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残照站在月魇湖旁边,静静地思忆。自从离别后,他几乎都停留在回忆中。记得越清楚,回到现实中就有多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匆匆的流年中淌过记忆的小河,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的疏忽。 他万万想不到李丞相会对她下手,而自己竟还要装作不知情一样陪他周旋。回头,他对李滢滢轻笑:“滢滢,今日就由你侍寝吧。” 李滢滢震惊地看他,手中的伞被狂风夺走都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突然…李滢滢有些受宠若惊。 身后的林纤儿嫉妒地瞪了她一眼,咬着唇瓣,恨恨的样子。 残照自顾自地踏雪回殿,风雪迷了他的眼睛,却没有迷失他的心。 偌大的宫殿沉浸在风雪之中,安静,忧伤,像在等待久别的人儿,何时能归来? 若素,我好想你,你听的到吗…… 第十八章 依恋 睡梦中刀光剑影凌乱,无论逃到哪里都仿佛躲不过去。 不过还好,内心再如何不安与害怕,都还好有个人始终握着我的手,宽厚温暖的触感从手上一直传到了心上。就是这种温暖,逐渐把恐惧驱散,像是温暖的太阳把人从黑暗中抽离出来一样,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明。 冰冷的剑光如一道闪电击向我的眼睛…… 我醒来,看到了一双因疲惫而泛红的眼睛。 “若素,好些了吗?”他手抚上我的额头,眉心紧紧攒在一起。我把他的手拿开,说:“好多了,谢谢你。” “到底发生何事?这疤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残照会说你葬身火海?”他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我的脑袋嗡嗡作响,迷茫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是……” 他怔住,好久才开口:“我是凌亦洛,你呢?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很诚实地摇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南篁说我是凌国公主…额上的伤疤我也不清楚怎么得来的……” “你是凌国公主,凌若素。我是你二哥。那……你还记得……残照吗?”亦洛犹豫着问。 我扑闪着睫毛,眼神无辜。 看着我摇了摇头,他也沉默了,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在担忧什么。 “残照?他是谁,对我…很重要吗?”我问。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句诗:一鞭残照里。 这样的景致,美的虚幻,美的撕心裂肺。没来由的,心阵阵隐痛。 亦洛的表情很苦楚:“你都忘记了…也许是对你们的考验。若素,我只希望当你想起他的时候,会感到幸福,如果暂时忘记了,就忘记吧!该想起的时候就会想起,希望那时,什么都不要改变。” 我听得稀里糊涂,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坐起来,拉起他的手臂,他有些吃惊,但并没有阻止我。我轻轻挽起他的衣袖,绷带上殷红的鲜血氤氲开来,瞬间灼痛了双眼,我的眼泪上涌,心疼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呢?疼吗?” 亦洛无所谓地笑笑:“没事,若素不用担心。” 我替他换了药,他果然没皱一下眉,就算再痛都不表现出来怕我担心,这样反而让我更心疼他。 我在桌前坐下,收拾好药瓶,抬头问他:“那天,你怎么会在那里?”若不是有他,我肯定被抓回去了。可是我知道,远在凌国的二皇子不会凭白无故地来到申国厉王的行宫附近。[.超多好看小说] 亦洛转过脸不看我,说:“有一些事,需要确认一下。” “那…有答案了吗?”我问。 “也许吧!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他也把玩着一个小药瓶,淡淡地说着。 我知道,他这样闪烁其词是怕我也卷入其中,可是难道他忘了,即使再如何避免,我也已经是这场阴谋中的一颗棋子了,逃也逃不掉。不过,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糊涂着吧。像南篁说的那样,还是笨笨的吧!也许那样比较开心。 “哥哥,你说我们何时回家?”在凌国西境的客栈休修养了几日,我便忍不住问。 “若素身体没问题了,那就明天吧。”亦洛笑着拍拍我的头。 我想回家,想和家人在一起,因为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走丢的小狗,在外流浪久了,就万分想找到主人,跟主人一起回家。我有一次听小冰说起她家的事,她说她家养了好多小鸡小鸭,它们一出生第一个看到的是谁,就会义无反顾地跟着它走,当做是自己的父母。而我呢?失忆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南篁,但却从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他就像是一团火,在他身边总会担心被烫伤。可是他却喜欢我,想和我在行宫永远生活在一起。当我把长矛刺向他的那一刹那,他有没有片刻的失神,他会后悔曾经爱上我,他会恨我,恨到骨子里! 我闭上眼睛,把眼泪生生憋回去。哭有什么用?不许哭…… “傻丫头,想到什么了?”亦洛帮我擦掉眼泪轻声问。 我吸吸鼻子,开口:“哥哥,南篁会不会死掉了?是我亲手杀死他的……” 亦洛把我抱进怀中安慰道:“放心,我早就派人调查了,他只是受了重伤,死不了。” “真的吗?”我还是不敢相信,毕竟那么尖锐的长矛,流了那么多的鲜血啊。 亦洛拍拍我的背,说:“哥哥何时骗过你?”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至少可以稍微减轻一点我的罪恶感。 “我知道若素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若素是个坚强的女子,是我的骄傲。” 我抬头看着他说:“哥哥,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分明看到亦洛的眼神添了几分怜悯。“明天,我们回家。大哥一定很想念你,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我点点头,对他笑笑。 “对了,若素,你知道他们抓你想干什么吗?” 我歪着脑袋想:“他们好像要谋划什么?那个女王要解决掉我,是南篁一直迟迟不动手。” 亦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若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别吃不消了。” 我点点头,很听话地躺下。 他替我掩好被子,准备离去,我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回头对我笑笑:“怎么了?”我掀开他的袖子看了看伤口,不流血了,这才放心了。 他把我重新按在床上,盖好被子,静静地看着我,犹豫着伸手撩开我额前的碎发,抚摸着那道伤疤。 “疼吗?” 我摇摇头:“早就不疼了,就是…不好看。” 亦洛轻抿嘴唇,纠结着,犹豫着,在我额上的伤疤上印上一吻。我的脸红了,他也匆忙起身背对着我。 我轻声说:“哥哥也早些休息吧…” “嗯。”亦洛好像逃了出去一样。 不知怎么,我感觉很别扭。可是我很喜欢亦洛哥哥,明天就要回家了,也能够和大哥团聚了,真好,我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中我好像找到了那个四处白茫茫一片的地方,清香四溢…… 第十九章 暗箭 女子在婢女的服侍下神态慵懒,额上有几滴刚沐浴后还未来得及擦掉的水珠,在烛光的照映下发出晶莹的光泽,仿佛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凝聚着夜晚潮湿的精华,在白天绽放出无暇的光彩,甚是夺目。[] 命妇交代了一些事后,李滢滢便被婢女带到国王寝宫,静待临幸。 窗外不知何时雪停了,冷风呼呼地刮着,透过未关严的窗缝,嗖嗖地渗着冷气。 蜡烛流着泪静静地燃烧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女子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如这蜡烛般在暗夜里流血。夜已深了,安静的房间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北风。他怎么还不来…如果不喜欢就不要给她希望,为何给了希望又生生让它破灭。让她独守空闺,故意让她难堪,这样的羞辱比什么都来得残忍。她再也忍受不住,扑到床上抽泣起来。 蜡烛燃尽,寝宫里传来阵阵呜咽,在漫漫白雪的覆盖下整座宫殿失去了往日的庄严与肃穆,只有静谧到极致的素白。 黎明的脚步悄悄来临,放眼望去,白雪闪着如钻石般的璀璨光华,残照站在华武殿之上,沐浴着初生的晨曦如神人般光芒四射。 昨夜在天延殿批奏折,忽听一声凌厉的破风声,他身形一闪,一支暗箭已射入案几。此人武功高强,此行目的并不是要刺杀他。残照抽出绑在剑柄上的纸卷,手指渐渐用力穿透了纸,指甲陷进肉里渗出血都不自知。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他一定会把那个人碎尸万段!如果…如果她还活着,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朝堂上,残照俯视满朝文武,嘴角微微上扬。刘公公在一旁不知为何突然全身悚然,这一抹微笑为何有种置人于死地的冷艳与决绝。 “众卿家有何上奏?” 刘公公暗自攥着自己的衣服,腿阵阵发软。 群臣面面相觑,皆躬身垂首。 李丞相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臣有奏。” 残照微一颔首:“爱卿请讲。” “臣斗胆妄言,陛下已即位四年,除旧布新,勤政爱民,事必亲躬,使我魇国日渐强盛,百姓无不敬仰陛下的神武,感激陛下的恩泽,但唯一缺憾的是孝德皇后未有齐人之福。臣感念陛下的圣恩,也愿我魇国子嗣昌隆,故…”他顿了一顿,抬头瞟了一眼李丞相,复又低头继续说:“故臣斗胆…举荐护国将军林琦峰之女,充实后宫……” 残照点头:“准奏。” 李丞相、礼部尚书、刘公公等人皆如被闪电击中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玄龙座上的国王。这样的干脆,一点都不像之前的他。 李丞相下朝后,满腹心事地回府了。 如果这是他在提醒自己,那幸好没有举荐自己女儿,否则太容易打草惊蛇。这样虽然失了良驹,但焉知不是福呢?可是却让林琦峰捡了个大便宜,日后一定要讨回来。 下一步一定要谨慎。他暗暗对自己说。 册封大典定在明年元旦,林琦峰远在边疆戍守,现接到圣旨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都城准备女儿的册封大典。 圣上的恩泽宠爱如浮云露水,自古多少宫娥在这幽幽深宫中孤独终老,形容枯槁,年老珠黄。君王色衰爱弛,受苦的只有女人。可怜为了君王那难得的恩宠,女人却把暗箭对准了女人。到最后,机关算尽,却输了自己连同做人最重要的尊严。 林纤儿在翻看古书,边想着日后有可能遇到的种种宫廷争斗,不觉手心冒出了冷汗。不过在想到一同长大的李滢滢现在的处境时,她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开心。我终究是比你强,被临幸过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让他忘掉你。林纤儿就是有这种自信,想到此不觉笑出了声。 “你们都下去吧。”残照屏退所有人,独自走入落萧宫。 婢女们退下后,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她们都万分羡慕孝德皇后能有此荣幸。虽然离开一年多了,但在一个人的心中却从未曾离开过。皇后的寝宫在那场大火中消失了,国王便常常来落萧宫怀念故人,每次都是一个人在院落中徘徊,从不进门。皇后不拘小节,常常说她更喜欢落萧宫,因为她跟陛下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在这里。也因此虽然有自己的寝宫,皇后却也常常来这里小住。 残照抚上那根红柱,不敢再往前迈步。以前每当他走到这里,还没敲门,若素就会打开门跳出来,她说她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窗户被风吹得来回摇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的眼神望过去,如雾里看花般看着殿堂里的床帏、梳妆台、首饰、瓷器……这就是物是人非。当年她正用着那柄木梳对着菱花镜梳着如瀑的秀发,整理妆容。他曾无比怜惜地站在她身后,适时伸出手递来一支玉簪,柔声说:“戴上这个。”声音极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戴上这个,很好看,我喜欢。” 她看着玉簪笑了,笑容好似春暖花开,温暖了他的心房。 残照推开房门,来到梳妆台前,翻动那些首饰盒,却没找到那支玉簪。他盖上首饰盒,手慢慢握拳,内心失望到极点。 时光如琉璃,纯净又易碎。一眨眼,回忆便消失在眼前,只剩模糊的光景,被现实剥落的残破不堪。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素儿,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若素被亦洛拉到凌国皇宫的城墙外。 她奇怪地看着高高的城墙,再看看旁边的亦洛,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有没有印象?”亦洛有些兴奋地问。 若素摇摇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为何不走正门?” 亦洛继续说:“没印象吗?我们以前经常从这里翻墙溜出宫外玩,有一次你不小心掉下来还差点压死我,都不记得了吗?” 若素傻傻地看着他,眼中浮起一层水雾。 亦洛慌了:“没关系没关系,忘了就忘了,走,我们走正门……” 若素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亦洛忍不住抱住她,手臂渐渐收紧…如果之前他只能隐忍自己的感情,隔着天边祝福她。那么再一次的失而复得是不是上苍给他的机会,让他能抛却身份与伦理的阻隔,光明正大地流露自己的感情。 他,是真的很爱她!抱住她就不想松手,就想永远让时间停留在这一秒,哪怕让他就此化为雕像,永远风化在这里。 突然他竟不想让她回宫,如果可以,他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若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一起离开这里,忘掉之前的一切、现在的一切,也忘记我是你的哥哥,就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若素愣住,心中隐隐不安。她推了推亦洛,亦洛却抱的更紧。 “哥哥,你在说什么傻话?” 亦洛放开她,很期许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她愣住了,好熟悉的话… 公主愿随我一起走吗…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见若素久久不言语,亦洛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不顾若素的感受… “若素…你…”亦洛开口。 若素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亦洛,幽幽地说:“好奇怪,好像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是吗?那你还记得是谁吗?”他的冲动渐渐如海潮般退去,只剩暗隐着汹涌波涛的海面起起伏伏。 若素笑笑:“好像…在梦里。” 亦洛也笑了,揽住她的肩膀:“算了,别想了我们回家吧。” 两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宫门。 他知道,这条路,这扇门,走了就回不去了…… 第二十章 回宫 迈入宫门,就被一股肃穆的气息所包围,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巍峨庄严的瑰丽皇城之中。汉白玉的雕栏石阶一层一层,一排一排,如一弯玉带蜿蜒展开。 突然有种不真实感,这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有种陌生的亲切。 大殿门前有两只铜狮,雄狮象征一统天下,雌狮寓意子嗣昌盛。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真的是每位统治者的夙愿吗? 我在亦洛的带领下来到了龙仰宫。 “大哥,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清寒微微抬首,眼神深深震动。 “若素……”他手中的朱笔掉落。 我定定的不敢靠前,亦洛回头拉我走近。清寒来到我面前,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处,却犹豫着不敢触碰。最后抚上我的头,爱怜地摩挲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上前抱住他,说:“大哥,我回来了。” 清寒犹豫着,双臂渐渐抚上我的背,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妹妹。”华美的女子来到我身后,我松开清寒,看着她。 “这是皇后大嫂。”亦洛说。 我点点头,对她笑笑。 “若素肯定累了,我带她回沁园。(.好看的小说)”亦洛说。清寒也揽着我的肩膀,说:“我也去。” 繁霜点头,看着我们离开龙仰宫。 她望着三人的背影,脑中有个声音在说:“我不要像月溪太后,我不要像月溪太后!终其一生爱着一个心中永远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凌若素,你明明死了,为何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恨你!我恨你!”嫉妒的火焰在胸中一旦燃烧便会轰轰烈烈直至灰飞烟灭。 “这是你的沁园,从你走后一直保留着原貌,父皇曾说,他盼望着你终有一天会回家……”清寒在一旁说着,我懵懂地开口问:“那么…父皇呢?” 清寒看了亦洛一眼,说:“自从父皇传位于我后,便一直居住在圣年殿。” “我想看看他。” 悄声迈入圣年殿的宫门,我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看到一位苍老的男子在软榻上手捧暖炉,静静地看着香炉里的燃香飘出的袅袅轻烟,眼神空洞。 我推开门,侍女手中的茶杯轰然摔碎,她惊恐地看着我,我对她笑笑:“放心,我没死。” 侍女不安地看着我,又看看老皇帝,我说:“你先下去吧。” 万熙帝揉揉浑浊的双眼,慢慢从软榻上站起,身上盖着的狐裘滑落到地上。“雪儿…是你吗雪儿…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抛下我…雪儿……” 我走到他面前,说:“父皇,我是若素。” 万熙帝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一日,我站在你的门口,你却把我拒之门外。我们多少年未见了,你可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我扶他坐下,捡起狐裘重新帮他盖好,他手中的暖炉落地,吓了我一跳。我正要捡起人却被他搂到怀里。 “雪儿…你怎么忍心,让我孤独终老。我们能有多少时间相守,为何你要这样惩罚我,也惩罚你自己…” 雪儿是谁?我在他怀里挣扎着,想推开他。“父皇,我不是雪儿,我是你的女儿若素啊。”可是他的手臂却绝望般箍着我,我突然很害怕。 “女儿?我知道,你在怪我不相信你,我信,我信你不是自愿的,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把若素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照顾,看到她,我就会想到你,你知道我这些年是伴着怎样的煎熬对待她的吗?为何你不能体谅我一下,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留下来……” 我茫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凌国公主吗?当年我为何会离开皇宫呢?失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我狠狠推开他,生气地说:“都说了我不是雪儿!” 万熙帝抓住我的肩膀,手指用力掐着,质问道:“你为何不承认?雪儿,你明明就是爱着我的,为何要离开我!”他激动地摇晃着,我整个人在这种胁迫中渐生出绝望。 “放开我,父皇……”我大声喊着,来看他就是个错误,他现在神志不清,清寒怎么忘记跟我说了。 “父皇!”亦洛冲进来,把我从万熙帝的挟持中救出来。 “雪儿…雪儿……”他被亦洛按在软榻上,嘴里仍在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我脑中突然闪出熊熊大火,房屋咔嚓倒塌的场景…炙热的感觉充斥全身…冰冷的剑光…迎面砸来的房梁…细碎的片段如走马灯一般在脑中闪过,却拼不回记忆的原貌。 “若素,若素。” 亦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我拉回现实。我们离开圣年殿,一路上我都不说话,亦洛也默默地在我身旁。 到了沁园,我就要进去,亦洛拦住我。“父皇年老了,大病初愈,又受了打击,所以…你没事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凌若素,到底是谁?” 亦洛怔住。 “父皇口中所说的雪儿又是谁?”我穷追不舍地问。 亦洛苦笑:“真是上天捉弄我,两次都让我遇上这种问题。若素,忘记对你来说,说不定是好事,何必再想起来呢?” “就算那是不开心的记忆,我也想清清楚楚地活着。”我说。 “你还是一样的固执,真拿你没办法。”亦洛宠溺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英气逼人的样子,说:“亦洛,你不是我的哥哥,对吧?” 他点点头。 “我不是凌国公主,对吧?” 他点头。 “你…喜欢我吗?” 他看着我,点点头。 “我有喜欢的人吗?” 他再次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亦洛。就像你说的,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对他灿烂地笑了。上前拥抱了他,转身回了沁园。 亦洛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久久在门口停驻。若素真的长大了。他嘴角扬起笑容,淡淡的,仿似空中淡淡的梅香。他也第一次向她勇敢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不再遮遮掩掩,不再歇斯底里地忍受折磨,这一刻他竟有些欣喜。他就是喜欢她,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不是违背伦理的喜欢,而是最最单纯的喜欢。 若素,只要你能幸福,我就很满足了,如果,你爱的人不能给你幸福,那么请给我个机会,让我来好好爱你…… 第二十一章 相忘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退下吧。” “是。”黑衣人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残照负手来到窗前,抬头看着弯月如钩,月圆之际,人可否团圆?他深深凝望着天空,身后的李滢滢适时拿来一件披风为他披上。 “劳烦。” 李滢滢低头说:“不会。” 残照抬步要走,李滢滢上前阻止,整个人扑进他怀里。“陛下,为什么?滢滢有哪点比不上林纤儿?为何陛下老是对滢滢冷冰冰的?” 残照轻笑:“没有,滢滢很好。” “那是为什么?”滢滢抬起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这么惹人怜爱。[.超多好看小说]残照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淡淡地说:“你不明白吗?” 李滢滢眨巴着大眼睛,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你会明白的。”残照推开她,擦身走过。 她明白,因为在他的心中永远都不会忘记孝德皇后,那个冒牌的公主。爹爹曾说,凌若素的身份可疑,所以当初曾派人暗中调查,才发现这个惊天秘密。也正因为如此,她应该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赢得陛下的心,而不该是那个冒牌的公主,甚至是个私生女。只要把这个秘密捅破,她凌若素就没办法在魇国立足。可是?她都没想好要怎样解决的时候,皇宫却离奇地失火了,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 只要凌若素消失了,她就还有机会。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的影子竟如此深深地扎根于他的心中,任凭岁月流逝竟不曾有丝毫改变。 林纤儿算什么?都抵不过凌若素的一根头发。 李滢滢瘫坐在地面上,冰冷的凉气传到身体里,像窗外的隆隆寒冬,寒彻刺骨。 申国。 “厉王,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王上挂念,好多了。” “他已经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做?”芮轻呷一口茶,饶有兴致地说着。 对面的南篁虚弱地一笑:“想必恨之入骨吧。” “恨?恨谁?”芮放下茶杯,持着杯盖闲闲地隔绝着冒出的热气:“他有什么资格恨?”多年前的她都可以放下爱恨走到这一步,他有什么资格恨? “他以为是李丞相做的手脚,所以,大概在想着如何除掉他吧。李丞相根基深厚,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南篁无视芮的反应,淡淡地说。 芮放下杯盖,笑笑说:“厉王真是料事如神,此番连环计甚是妙啊!一箭双雕。虽然让凌若素那丫头回了凌国,但是,以她的性子,若是恢复了记忆必然是不会久呆的。到她想起自己是谁的时候,恐怕也是他们阴阳两隔的时候吧……” 真是可怜的一对璧人儿啊!芮起身抚掉茶杯:“啪嗒”一声碎落在地上,茶水泼了满地,溅到了南篁的靴子上。 “厉王,希望经过这次的切身教训,这次你能不被情爱所羁绊,早日完成大业。你可不能再让我失望了,明白吗?” 南篁起身,抱拳躬身。 寒气丝毫不减,北风狂傲不羁。 连日的大雪让世界都仿佛被净化了一般,雪花用它洁白的身躯掩盖了丑恶,让世人触目所及的是那纯纯的白净。 雪花随心地狂舞,斑驳了冬日的记忆。圣洁的灵魂在寒冷中得到升华,在冰冻中,人们都在心的一隅盼着春暖。 第二十二章 梦回 躺在沁园的床上,我摘下头上的玉簪,放在枕下,盯着粉色帷帐,久久不能入睡。口渴了,我匆忙起身去倒茶,谁知脚下一滑,脑袋顺势磕到了桌角。 “啊!”疼死了疼死了。我揉着脑门从地上爬起来,倒了一杯茶,猛灌几口,便爬上床钻进被窝。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中好像回到了久违的家园,那里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宣和三年,八月十六。 独自呆在寝宫,夜幕渐至,我闲闲地翻看一本书,心中却想着别的事。他怎么还不回来? 侍女小悠走进来,说:“娘娘,刚才刘公公派人来传话,说陛下公务缠身,今晚可能迟些过来,让娘娘不用等了,早些歇息吧。” 我把书一合,扔到了桌上:“知道了。” “娘娘,不开心了?”这小丫头成心取笑我。 我瞪她一眼,说:“是啊!我不开心了,照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怀上龙种啊!” 小悠脸涨得通红,埋怨道:“娘娘,此话怎能明说?让人听了多羞!” 我敲她脑袋:“那你还取笑我,知道不好意思了?话说回来,你也不小了,有没有意中人,我帮你……” “哎呀娘娘越说越没正经,小悠不理你了。”这丫头气极了居然跑开了。 “哎…那我的洗澡水…”没人准备了,要不,不洗了吧。我正在心里盘算着,背后突然袭来一股阴寒之气。同时,肩上多了一把剑。 烛光苒弱,被剑气所灭。 黑暗中,我强装镇定,竭力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问:“什么人?做事不敢光明正大,竟然来偷袭?”脑中飞快地盘算目前谁会想要除掉我。 剑刃贴上我的脖颈,颈上立刻传来一阵灼痛。 阴冷的声音响起:“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的。”怎么杀手都喜欢用这句话。 我知道,剑再往里深一寸,我就会没命。现在没脑子想谁会杀我了,怎么不被他杀掉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怎么稳住他,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蜡烛怎么灭了?” 不好!小悠这丫头怎么这个时候想到我了,不是在生气吗? 趁刺客分神的一刹那我狠狠踩他的脚,他一吃痛剑便滑落肩头,我奋力向门的方向跑去想阻止小悠进来。[.超多好看小说]这丫头这个节骨眼上来,弄不好两个人都会没命。 “小悠快跑!”我还未冲出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小悠已迈入了门槛,被这个场面惊得扔掉手中燃着的蜡烛便吓昏了过去。 黑衣人一手箍着我的双手,另一手持剑横在我脖前。 “你别伤害小悠,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连累这傻丫头。 黑衣人不说话,我细听,燃烧东西的“毕剥”声传入耳中,我一回头才发现大半个床已被大火所吞噬。几乎同时,身后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我惊恐地看着倒地的黑衣人口吐鲜血,一个邪魅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双狭长的凤眼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妖冶慑魂。 “你又是谁?”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找上我了? “我?”男子开口,看我的眼神有些迷蒙:“也对,那个时候,你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他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随即,似笑非笑地开口:“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你都是我的。” 说完他的身影已飘到我眼前,手臂被人紧紧抓住。 “救命!”我拼命喊,幻想残照会来救我,就像之前我每一次遇到危险他都会及时出现一样,这次,他也会出现…火舌已吞噬了大半个房间,刺鼻的气味呛得我连连咳嗽。 男子挟持着我,一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巴鼻子,把浓烈的烟雾隔绝在外的同时,亦欲窒息。挣扎、哭喊在这一刻都没有用,胸中生出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迅速窜遍全身。 为什么…你没来… 记忆的最后一秒,是那张邪魅的脸在熊熊大火的映衬下极尽妖媚、恐怖。 我知道,关于那段与相爱的人朝朝暮暮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第二天,醒来。 看着沁园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仿佛一切不曾发生。但我知道,明明发生了很多事。 我走出房间,来到院落,冬天独有的清冷让人头脑清醒,人也神清气爽。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转眼已多年,今日眼中之景,在今后又会有怎样的不同? 不变的是,我知道在遥远的国度,有个我爱的人。那个人以为我死了,他也许还记得我,也许会把我忘记。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告诉自己,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让感情淡薄,也可以让感情愈久弥坚。 我希望我的爱情能在时间的沉淀中愈显深厚…… (第二卷完,请大家继续关注下一卷^_^) 第三卷 引子―― 千言万语的腹稿 在来时的路上反复练习 如何措辞才不显得刻意 日光穿透如琉璃般的时光 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看清了你的容颜 还是那么俊朗深刻的五官 还是那么熟悉深邃的眼眸 那些话在腹中翻江倒海 却在看分明你的一瞬 化作最礼貌的寒暄 好久不见 第二十三章 祈盼 “小姑姑…小姑姑…” 迷迷糊糊地听到充满稚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臂还被人轻轻摇着。[.超多好看小说]有双小手拍到我脸上笨拙地来回抓,我终于被“折磨”醒了,看到旁边坏笑的小鬼,伸手把他挟持在怀里。 “想逃?没门!你这小鬼怎么这么早起床,就算这么早起床,又为何来扰我清梦,小姑姑今天要好好教导教导你,以后呀,不可以一大早就跑到别人房间捣乱,知道吗?”我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怀里的小鬼被我挠痒痒“咯咯咯”地笑着,都没有认真听我说。 “哈哈哈,轩儿还这么小,你讲道理他能听懂吗?”亦洛笑着说,身后还跟着清寒和繁霜。 “啊――人家还没梳妆打扮,你们这些没礼貌的家伙,都出去!”我气急败坏地下逐客令。抱着小鬼推给亦洛,把他们都推到门外。关上门,上好锁,这才松了一口气。门外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真是过分! 等我自以为很端庄贤淑地来到他们面前时,坐在繁霜腿上的轩儿便非要下地,飞快地跑到我跟前,抓住我的裙摆摇着。 我手叉腰,抬起头不屑一顾:“小鬼,放手,本姑姑很生你的气,一大早就打扰我的好梦。[]” “算了,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斤斤计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亦洛头痛地看着我。我正想反驳他,繁霜柔和的声音响起:“妹妹,实在对不起,轩儿还小不懂事,你可别再怪他了。” 我回头看着她,说:“嫂嫂可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我喜欢轩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他呢?”说着抱起轩儿,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眼角顺势瞟了一眼一直默默无语的清寒,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繁霜,眼神中有种淡淡的疏离。 看看亦洛,他对我笑笑,过来接过轩儿。 “若素!”清寒恢复如常,开口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魇国国王,他过些日子会来接你。” 我听了,掩饰不住的心花怒放。抬头看见他们都在笑我,便收起了开心,故作严肃地说:“爱来不来,我在这里住得很舒心,懒得理他。” “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亦洛推我一把。 终于忍不住,我们笑作一团。 他要来了,我们终于要见面了。想到残照,心中就溢满汩汩暖流,顺着呼吸蔓延。(.好看的小说)他知道我没死,会不会很开心呢?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呢?我也要好好想想,见到他,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明白……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二皇子临江宫的河面结了厚厚的冰。每年的腊月,皇宫都会在冰上举行冰上竞赛。 今年也不例外。 “皇后大嫂,你的意思是说,三天后就要举行吗?”可是还没到腊月,冰结的厚不厚? 皇后拉我坐下,笑着说:“把日期提前,也是因为怕魇国很快派人来接,你就赶不上了,听皇上说你最爱看的就是冰上的疾滑与射彩球,这次有好多新花样,你可不能错过。”我听了,便抛下了之前的顾虑,不自觉期待起三天之后的冰上竞赛了。 很快,三天过去了。我早早便来到临江宫,亦洛见到我似笑非笑地说:“难得啊!若素没睡懒觉,变得这么勤快。” 他这是褒是贬,我怎么听不出来呢?我翻个白眼,狡辩道:“我可一直都是个贤孝淑德、勤劳持家的女子,是魇国母仪天下的孝德皇后呢!” “你恐怕是世上第一个知晓自己死后谥号的皇后吧!孝德?”亦洛作探究状:“怎么看都不像…” 我上去掐他的脖子,谁都别拦我! 冰上摆了一排礼炮,赛场上平行设立了三座旗门,上面挂着彩球。 一百多名射手一字排开,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我兴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环顾左右。 以前我都是紧挨着父皇坐,把小手放进他温暖的大手里,趴在他腿上看比赛。父皇怕我冷,总是搂着我,用宽厚的胸膛替我遮蔽严寒。 如今,他孤独地呆在圣年殿,任凭日子一天天地溜走,他却在默默的时光中回想着前半生的记忆――那些甜蜜与痛苦,只留他一人回味咀嚼。 现实虽安稳,却处处寂寞。 “若素,怎么了?”我回过神,发现龙椅上坐着的不再是父皇,而是大哥清寒,他正担忧地看着我。 我扯起一个笑容回应他,说:“没事,只是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父皇。” “上次你去看他…”清寒犹豫着开口问。 我堵了回去:“比赛就要开始了,真好,今天会是谁赢呢?”我恢复了之前的兴奋,回头看亦洛对我点头微笑。这个微笑,好像无形中给了我一种力量。 赛场上的勇士们听到口令,便急速滑行,变换着各种姿势,纷纷借此展示自己不凡的技艺。有的躬身,瞄准,射击;有的滑过旗门,猛然回首,一招“犀牛望月,射击”;有的单脚点冰,犹如金鸡独立,瞄准,射击。 各个男儿身手不凡,英姿勃勃。 得胜的是个年轻小伙,我看着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比赛结束后,我问亦洛:“得第一名的那个勇士叫什么名字?” 亦洛很奇怪我会关心这些,说:“段木,怎么了?” “段木…段木…”我歪着脑袋想,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影子,我兴奋地大叫:“阿木,原来是他!”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亦洛说:“你怎么知道他,段木是四年前凌魇之战前征兵入伍的,历来军纪严明,曾受过嘉奖。 我一回想,当初逃离皇宫,在凌国边境的泷水镇遇到的年轻船夫,他当时说即将成亲,我还答应如若再见,必奉上贺礼。 没想到那日一别,今日得以重逢。那一年他也应征入伍,才新婚就不得不与妻子分离,真是难为他了。 试想一下军队中有多少勇士抛妻弃子来为国效命,忠君报国,他们才是我大国的英雄! 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了他们! 情之所至,令我对他们肃然起敬。 第二十四章 刺骨 我准备了一份大礼,一大早便出了沁园。(.) 经过一片竹林,我无意中扫了一眼青竹宫,便停住了脚步。恍惚间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和清寒、亦洛还有阿楚在竹林中捉迷藏。很奇怪,无论我藏到哪里他们都能轻易找到我,但我却老是找不到他们。最后不是我哭着要回去,就是我耍点小聪明故意绊倒,他们就乖乖地出来了,还忙不迭地哄我。 清寒说:“没事吧!让我检查一下伤到哪里了?” 亦洛说:“丫头,千万别去父皇那里告状!” 阿楚说:“妹妹,我告诉你我老是藏哪里,你别哭了。” 我揉着脚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之后破涕为笑。 多年以前,我们还是那么无忧无虑,怎么好似一转眼就长大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心境都变了。岁月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遗忘掉之前的自己,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猛然忆起时,心中泛起淡淡的惆怅。 耳边传来隐约的古筝声,我细听,原来是来自临江宫的方向。我正好要去找二哥,便循着乐声来到临江宫。 乐声渐弱,女子抬头见我来了,便起身作揖。 我向她笑笑,说:“阳春,万物知春,和风淡荡;白雪,凛然清洁,雪竹琳琅。”她弹奏的正是一曲《阳春白雪》。 女子低头浅笑。我看着她有点眼熟,略一思考,不觉恍然大悟:“哦,我见过你。当初也是在这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女子也是略一低头,笑言:“奴婢惶恐,不敢劳公主惦念。” 我一摆手:“别客气,对了,二哥有没有还你一架新的古筝?” 女子点头:“有,刚才奴婢用的便是二皇子所赠之琴弹得曲子。” 我上前去抚摸那架紫檀木做的古筝,随便拨了几个音,点点头,实在是架上好的琴,二哥好眼光。(.) “那就好。”我转头问她:“对了,二哥呢?我找他有点事。” 女子回答:“奴婢不知,二皇子一大早便出门了,不过…”她卖起了关子。 我急切地问:“不过什么?”说着把手中的礼品放到桌上,专心听她说。 “不过二皇子留下话来,说如果公主来找他,便把这个东西送给您。”说完一拍手,有一侍女应声而来,手中端了个托盘,上面放有两只鞋底带冰刀的鞋。 我看了一乐:“我喜欢,二哥真好,我早就想要这双鞋了。” 说着接过了鞋,便着急地穿上试试,很合脚。回头一看,她也换上了一双一模一样的。我心中好奇,便问:“我忘记问你名字了。” “奴婢叫秋娘。”她微笑着欠身回答。 “别自称奴婢了,你是…二哥的女人吧?”我有点不高兴了,是就是了,何必装的这么谦卑恭顺,我也不是真正的公主,这不是让我难堪嘛。 秋娘眼波流转,娇声细语地说:“奴婢只是二皇子的侍妾,没什么身份地位的。” 我越听越难受,打断她:“好了,不说这些了。”低头看我的冰刀鞋,说:“替我跟二哥说一声,我很喜欢,谢谢他。”说着便要脱下来,秋娘却开口阻止我:“公主难道不想试试?” 我糊涂了:“什么?” “去冰上滑滑。”秋娘说着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门,我也扶着侍女跟出来,看着她婀娜的身子如冬日空中飘浮的一片雪花般坠上河岸,踩上冰层,先是歪歪扭扭了几下,便小步滑开。回头对我喊:“公主也一起来吧。” 我心虚地看着脚下,以前虽极其向往冰上疾滑,却从没真正尝试过,二哥也真是的,想到要送我冰刀鞋却不教我。 “公主,秋娘教您滑吧。”她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拉住我,我一踩上冰层,身体便严重失衡,差点摔倒,幸好秋娘及时扶住了我,我吓得傻笑两声,还挺刺激。 在摔了几跤后,我渐渐地滑得稳了,在原地滑了一会儿,秋娘便拉着我向远处滑去。我开心地吐着白气,咯咯笑着,等回过神才发现秋娘不知何时已松开了我的手,我顺着身体的惯性向前冲着,心中猛然冒出个念头:糟糕,停不下来了… 前面的冰不太平整,我心中一慌,脚下便被绊住,狠狠摔倒在冰上。 “咔嚓”――我抬头,看到自己周围的冰层裂了一道缝,远处秋娘的身影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河岸上… “救命!”话刚出口,身体便随着冰层沉入河里,那一刹那,寒彻刺骨。 我想,这次,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吧?像上次在魇国皇宫失火,被南篁挟持一样,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我,我只有靠自己… 残照一定还在天延殿批阅奏折,我好像看到案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我想去帮他挑挑灯芯,再去换根蜡烛… “若素…若素醒醒…”亦洛抱着她一路狂奔,踢开自己寝宫的门,把她放到了床榻上。“来人,生火烧开水,拿件干净的衣服来,快!” 下人听了吩咐,纷纷忙碌起来。 她的身体是僵硬的,全身冻得发红,亦洛不顾自己也全身湿透,一颗心全在她身上。他亲手帮她换下湿透沁凉的衣服,用厚厚的棉被裹着她的身体,急促但不失镇定地帮她的身体回暖。 门口有个身影不时往里张望,却犹豫着不敢进来。来来往往的侍女见到她都微微欠身行礼,她不安地点头回应。 门外的凉气渐重,日已西斜,残阳如血铺洒在冰面上,渐渐浅淡。她就这样在门外站着,直到夜深了。 门“咯吱”一声开了,身后的男子说:“你走吧。”声音透着疲惫,她的身体一震,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寒风迎面袭来,吹得她布满泪痕的脸颊凉飕飕的。 “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亦洛抛下这句话,转身回房。 门无情地合上,好像把她与他之间的维系生生隔绝、斩断。秋娘听了这句话,终于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在冷风中痛哭起来。 凌若素离开他多久,秋娘就跟了他多久。这四年多以来,秋娘每天伺候着他,把全部身心都恨不得交付于他。当初凌若素逃离皇宫之后,他碍于大局不能去找她,便夜夜买醉,因为他要靠酒来麻醉自己,不去找她,不去想她。 太子即位,改年号。 孝衍帝把二皇子封为蜀王,即日赴任。明里是封王,暗里却是要把他驱逐出京。在都城玄泓城的政治核心,只能是以皇帝为首,二皇子也是聪明人,他本来就对权力不感兴趣,此番赴任也是欣然前往。 于是,她便跟着他去了蜀地。 不到蜀地,不知其道路崎岖多变。古人有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真是一点不假。蜀地的百姓多半久居深山,不曾与外界交流,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二皇子到任,积极投身于蜀地的建设中。先是把通往外界的几条要道给打通了,接着修路,造桥,奖励耕织,鼓励生育…短短几年,蜀地呈现出一番欣欣向荣之景。 她跟着他,不怕辛苦,辗转了整个蜀地。 她想,只要能在他身边服侍他,这就够了,她不要求名分。一直以来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本来她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着,终有一天亦洛对凌若素的感情会变淡。等他放下了那个人,就会转身发现她。她相信自己终会等到那一天的。 可是?那一日,他接到了消息,说魇国王后仙逝。 她清楚地记得他独自一人站在瑟瑟秋风的庭院中三天三夜,不理任何人。 之后他沉默了许多,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光彩,如同躯壳。 很久之后,他又收到一封密函。他只说让她在这里等他,便匆匆离去。他不说为何事,她也不敢问,只是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在这里等他回来。 后来,他派人来接他回都城。当回到玄泓城她才恍然明白为何他当初那么急切地离开。市里坊间纷纷流传着二皇子如何英勇地在敌营中把凌公主救回。原来一年前魇国皇宫里的那场大火竟没把她烧死,而是被申国刺客挟持,困在申国。 如果百姓要知道他们其实不是真正的兄妹,会不会流传成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她的心中阵阵泛酸。 在临江宫整日弹琴自娱,一面想着现在他一定在沁园陪着他心爱的女子。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还会记得一直默默在身后守着他的秋娘吗?秋娘弹琴的手不自觉用力:“铮铮”的琴音如尖刀般刺得人的心生疼。 “皇后驾到――”门外传来通报声。 秋娘慌忙起身行礼,皇后找她会有何事?她在心里猜测着。 听了皇后的吩咐,她全身冒出了冷汗。 “如果有人知道是我授意你的,那么我保证你会像这缕轻烟般凭空消失,不留一点痕迹。”她不敢相信外表贤德柔弱的皇后会说出这么暗藏杀机的话。因为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也在恨着凌若素吧!所以她答应了皇后。 她曾想,如果亦洛知道后,会怎样?会不会恨不得杀掉她跟凌若素陪葬。 事实是,亦洛疲倦地说:“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他是连跟她说话都不耐烦,语气淡薄,像是一把刀子,一刀刀地割着她的皮肉。 这样的后果,比预想中要“仁慈”的多,可是她宁愿死在他的剑下,也不愿像这样永远停留在他无尽的恨中。 他恨她吗?不,是淡漠,比陌路人都还不如! 第二十五章 若素 我好像见到了残照,他就在我前面走着,却不回头。我一开始还紧跟着他的脚步,但心中渐渐滋生出不悦。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真是气死我了!我故意停下脚步,他还是自顾自地走着。 “喂!”我喊他,他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上依旧带着不变的微笑。 “什么事?”他像是觉察不出我的生气。 我几步小跑来到他跟前,抬起头看着他说:“残照,我觉得自己很傻,我那么爱你,你却好像不当一回事。我已经厌倦了把心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种生活,这样活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是吗?”他平静地开口。没想到他的语气这么平静,没听出我这是气话吗?换作以前他会连笑带哄,不管用的话就会装可怜让我心疼他,最后还是我不忍心,心软了l还得哄他。 这次他却这么平静,难道他真的不在乎我了,不再爱我了。分别一年多,就一点都不爱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那就到此为止吧。”他说完便转身离去,是一秒也不想再跟我纠缠下去了吗? 心中有什么东西缓缓下坠,最后“啪”的一声摔碎了,碎片扎进血肉里,疼痛无声无息地蔓延着,我却不能自己,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冷,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四周冰天雪地,我却好像没穿衣服般紧紧挨着这寒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想很快,自己也会和这些冰雪融为一体,从此遗忘掉人间的温暖,只剩无边无际的严寒。 “若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逐渐有了意识,听着耳边有人在低声说着,心中挣扎着想,究竟哪里才是我的家,为何我费尽千辛万苦地寻找,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却还是找不到。 “别走,别走!”我突然坐起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是个梦,真可怕,残照怎么会不理我呢?是我自己做恶梦,吓死我了。我抬手擦掉自己额上的汗珠,松了口气。 “醒了?好些了吗?”我扭头看到亦洛把汤药端过来,在床沿坐下。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终于退热了,来,把药喝了。” “我怎么又生病了?”我眨着眼睛看着他,自嘲般地说。他舀了一勺药伸到我嘴边,我张开嘴,苦苦的药汁瞬间在口腔中蔓延,我忍着恶心把药硬是咽了下去。 “我知道很苦,我也知道,就算再苦你也会坚持下去,因为你是若素。”亦洛看着我,语气心疼,像是安慰,更是肯定。 我笑了,说:“贪逸欲而逃勤苦,丧廉耻而习谄谀,甘居人下,安之若素。” 亦洛也笑了,他终于笑了。我一高兴自己接过碗,把药汁灌了下去。我的天!苦死了! “快含颗蜜饯。“亦洛递过来一颗,我张开嘴含住,甜蜜的味道逐渐把苦涩驱散,我舒展开了眉,对他笑了。 他看着我,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若素,我们走吧。”走,走去哪里?我正要问,他继续说:“你大概不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我们都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心地生活了。大哥登基后,我也被封了王,这些年我一直在封地。这次若不是去申国救你回来,我也不会回宫。” 我认真地听着,他继续说:“若素,你这次落水,绝对不是偶然。我不会再让你置身于这种阴谋算计中,你跟我走吧。” “你送我回魇国。”我握住他的手,声音不容置疑。看到他点了点头,我才放心。亦洛,我知道你对我好,想把我护在羽翼下不让我受伤害,但是对我而言,你对我的付出超出哥哥之外的感情越多,我就越内疚,因为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传来通报声,我和亦洛对视一眼,他向我点点头,示意我从容应对,我也对他笑笑,让他放心。 “参见皇上,皇后。”亦洛抱拳躬身行礼,我也掀开被子,撑起身子下床,被快步上前的清寒拦住。“皇妹免礼。”他的手无意中碰触到我的手,有短暂的温热。我尴尬地缩回手,不敢抬头看他们的表情。 安静的房间只能听到炉子里燃烧的“哔剥”声,我闻着鼻尖微微的燃香,头脑有些昏涨。 清寒关心了几句我的身体,嘱咐我好好休养,缺什么就跟他说,他会差人来备齐。我一一点头应允。 最后他说:“魇国那边,可能要迟些日子才会派人过来,你暂且先安心住着,好好养身子,省得他见了担心。” 我知道他说的“他”是残照,正要开口说话,亦洛却抢了先。他说:“皇兄,臣考虑到魇国那边可能有事耽搁了,皇妹又思归心切,故愿即日起护送皇妹回魇,望皇兄同意。” 清寒略一沉吟,说:“也好。” 繁霜听了,笑言:“若素走了,轩儿一定会哭着闹着找你,这孩子最喜欢小姑姑了。” 我抬头看她,想从她的面上搜寻些什么蛛丝马迹,想从这句话中听出什么端倪,无奈我天资愚笨,最不善琢磨人心,实在看不出什么?只好说:“我也很不舍得轩儿和你们,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总归是要散的。” 他们都沉默了,我也把头转向窗子那边,不去看他们。 是,我很失望。像这样,一个个礼貌的疏离,陌生的寒暄,把人隐藏在端端正正的没有一丝疏漏的外表下,暗无天日地生活着,难道不会累吗? 寒冬腊月,枯枝虽颓败,却也骨骼分明,苍劲有力。整座凌宫显得如此清冷空旷。 我再次来到圣年殿,这次有亦洛陪着我。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虽然你不是我的父皇,但你却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谢谢你,父皇。”我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男人,他面上被岁月无情雕刻的皱纹深深刺痛着我的心。人,总归是要散的。我现在才感觉到这句话是多么的无情!残忍! 万熙帝眼神浑浊、呆滞地望着炉火,没有反应,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我回头看亦洛,他摇了摇头。我心中郁结,此次分别,可能会真的“生死两茫茫”了,他却不能再抬头看我一眼,我喊他父皇,他也不会再有回应了,想到此,我便悲从中来。 拉起亦洛,我就要转身离开,身后依然没有动静。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我拉着亦洛冲出殿门。 身后的万熙帝,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滑下来,滴在捧手炉的手背上,映着炉火的光闪烁着。 马车辘辘,车轮滚滚,我掀开厚厚的车帘,凛冽的寒风便趁虚而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宫殿在我眼中越来越远,远到像是一幅千年不变的画卷,用的是最最令人氤氲成殇的墨,逐渐被凌乱的记忆所模糊…… 第二十六章 归途 坐在行驶的马车中,我捧着个暖炉,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裘。旁边的亦洛靠着案几正在翻看一本地理方面的书。我晃晃悠悠地想起了四年前的逃离。我一个人驾着马车一路狂奔,不管前方是哪里,只是想离身后的皇宫越来越远。我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逃离的?是恨吗?是怨吗? 那个时候突然发现傻傻地活了那么久,却原来只是个谎言,是那么不真实。我没有力气去恨那些对我好的人,也没有力气去恨带给我生命的母亲,那样决绝的离开,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如果能够忘记,那就做一个平凡的人,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村落生活一辈子吧。 可是我却再次遇到了他――残照。 我想,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幻想的恋人吧。当有一天,在现实中真的遇到了他,就会有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并且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梦中的相遇和现实中万熙帝万寿节那次相遇,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我爱上了他。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我想就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这些年,我们朝夕相处,细数生活中点滴感动与幸福。虽然也有小吵小闹,但也都无关痛痒。我始终相信我们会永远这么幸福下去。可是?那场大火却改变了一切,至今我都不清楚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残照,我很快就要见到你了,激动之下,又不免有些担忧。都怪之前做的那个噩梦,让我很害怕。就像亦洛知道我失忆后所说的那一番话:希望那时什么都不要改变。 “吁――”马车停下,亦洛掀开门帘,回头对我神秘地一笑,说:“你猜,谁来送你了?” 我想都没想就把头钻出去看个究竟,当看到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时,我惊道:“阿木!怎么是你?” 眼前的阿木显然已经从一个乡下小伙子蜕变成了一个保家卫国的战士,他抱拳躬身道:“段木参见公主,参见王爷。” 我一愣,回头看亦洛,亦洛说:“你那一日来临江宫准备的大礼,我已经帮你交给了段木,我告诉他我们今日要走,他特地前来相送。” 我点点头,看向段木,说:“我是有点不习惯你称呼我为公主。”我有些自嘲地笑笑,接着说:“真巧呀,每次见到你,都是我要离开的时候。” 段木听了,愕然抬头。 我摆摆手,说:“没什么?谢谢你来送我们,阿木,你要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段木的眼神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我:“公主保重,蜀王保重。” 放下车帘,马车徐徐过了城门。 段木久久凝视着远去的马车。旁边的士兵走近他,顺着段木的视线看过去,回头问:“你怎么认识公主的?” 段木幽幽地开口:“她…是公主吗?怎么好像跟戏文里唱的公主不一样…”段木总感觉这个公主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她那双轻易就会泄露心事的眼睛,总能令人为她揪心。 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到了雾山脚下。我们下了马车,暂时先在附近的客栈歇歇脚。 要了两间上房,安顿好后,便在房间休息。我肚子有点饿,便出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吃。一出门,就听见楼下很嘈杂。一个小姑娘在高声叫着:“人家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就是想出家当尼姑,不要嫁给你这个无赖!” 被骂作“无赖”的小伙子果然长得浪荡不羁,哈哈笑着:“我也不想娶你这个黄毛丫头,可谁让咱们两个是指腹为婚呢?这可不是我能左右的。[.超多好看小说]你若不想嫁我,回去跟我们的父母说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小姑娘坐在地上哭闹。 “看什么呢?”亦洛走近我,问道。我向他指指楼下的那一出好戏,笑着说:“这两个人真有趣。” 亦洛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下去,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我问。一边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狸,我来了。”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男子走进客栈,从地上抱起小姑娘。小姑娘抬起头见是他来了,便抱住男子,边哭边说:“楚大哥,我不要跟他回去,我宁愿出家当尼姑也不要嫁给他!” 淡蓝色衣衫男子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安慰道:“小狸,放心,楚大哥是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小姑娘在他怀里破涕为笑,说:“我要嫁人的话,就嫁给楚大哥。” 淡蓝色衣衫男子笑了,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说:“好。” 对面的“无赖”轻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说:“别在老子面前发酸,婚约一日不解除,你古小狸一天就是我王彰的!”说完对身后几个帮手说:“今天先放过他们,我们改日一块儿算账,走!” 亦洛转身下楼,我快步拦住他,说:“你要干什么?” “看阿楚搞什么鬼!”说着推开我,快步下楼。我紧跟其后,见阿楚正在帮小狸擦眼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动作停下,看向我们。 阿楚的眼神十分惊愕,说:“二哥,小妹…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上前一步拦住有怒气的亦洛,说:“三哥,你不是在巫山学剑吗?怎么会在这里?” 阿楚回头看向小狸,小狸也奇怪地看着我们。阿楚看看亦洛,又看看我,有些为难,说:“我以后再向你们解释,小狸,我们走。” “哎,三哥别走啊!”我还想阻止他们,亦洛却拉着我的胳膊阻止我。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我指责亦洛:“你还阻止我问。” 亦洛长叹一口气,说:“突然又不想干涉他了,只要他想那么做,就由着他吧。” 我听了,很感慨地说道:“哎,想不到我这些哥哥也都长大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啊。”头被人敲了一下:“人小鬼大。” 我突然认真地说:“亦洛,附近有座尼姑庵,你陪我去一趟吧。” 亦洛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我心意已决,也就点头答应。 冬日去爬山,真是寒风凛冽刺骨。尼姑庵坐落在雾山半山腰,远远的就听到晨钟杳杳的声音,在山风中飘扬,经久不衰。 来到尼姑庵门口,只见门头上刻着“静月庵”三个大字,我不自觉笑了笑。一进门,一个小尼姑便来招呼我们。 我说:“麻烦小师父,我要找俗名叫月雪的人。” 小尼姑想了想,双手合掌,说:“施主,您要找的可是空月师父?” 我点头:“应该是吧!麻烦小师父帮我引见一下。” 小尼姑颔首,说:“施主节哀,空月师父圆寂了。” 我站立不稳,亦洛适时扶住了我。“什么?怎么会圆寂了?”我还来不及见上她一面,她怎么就可以走?上天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 小尼姑娓娓道来:“两年前的一天,一位颇有身份的男子来见空月师父。男子双鬓早已斑白,要靠人搀扶才能行走,看上去像久病初愈。他苦苦哀求空月师父开门一见,但空月师父却执意不肯,无奈男子在门外苦等,直到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后来,仆人把男子带走了。自那日起,空月师父抑郁成疾,终因不治,在男子走了半年后圆寂了。” 我靠在亦洛肩上静静地听着她讲,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一幕。万熙帝拖着刚解了植物散毒的身体,千里迢迢寻到了这里,只为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上心爱的女子一面。可是没想到,昔日的恩爱夫妻却变成了今日的怨怼。两个人宁愿生别离,在清冷的晚年独自体会着这样的凄凉薄景。 不知不觉,脸上已挂满清泪。我用手背擦擦,用平静的语气说:“无论如何,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虽然这么说,泪还是一波又一波地涌上眼眶。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们转身离去。 “施主。”小尼姑叫住我。 我回头,问:“什么事?” 她对我笑笑,说:“空月师父最后留下一句话给她的女儿。” 我的手指攥紧,声音颤抖,问:“什么话?” “素儿,请你原谅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快乐。” 我含泪点点头,说:“谢谢,我会的。” 第二十七章 心伤 我千辛万苦地赶回魇国,心中急切地想要见到你,告诉你我没死,我还活着,我…好想你。(.好看的小说) 马车走过城门,我掀开窗帘看到百姓们热闹地聚集在皇榜前,一时好奇,便叫马车停下,下车去看个究竟。一步步走近,心中有些忐忑。当看到皇榜上的宣告时,我像石刻般僵住了。 “若素…”亦洛站到我身旁,担忧地开口。 “你说,这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真的不能相信,他要纳妃?他要娶那个护国将军的女儿,林纤儿? “走,我带你去找他问清楚!”亦洛拉起我的手就要走,要替我讨回公道。我感到很可笑,甩开他的手大喊:“找他干什么?告诉他我没死,我还爱他,求求他也再爱我一次吗?我不去!我这样算什么…像个傻子,像个乞丐!”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亦洛也生气了,吼着让众人散了,回头把我的头按进怀中,任凭我哭得梨花带雨。 “亦洛,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我,不再爱我,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突然发现,我千里迢迢赶来想见的那个人,是如此遥远!我的这种奔赴居然毫无意义! 哭有什么用?只能显得我可怜,悲哀,为了一个抛弃我的男人,一点也不值得。不哭了,不哭了,我不停劝自己。我停止哽咽,闭着眼睛躲在亦洛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温热气息,突然不想说话不想哭,什么都不想了…… “若素,我们先回去吧。” 我闭着眼睛依然不说话。见我没反应,他也不再说话,轻轻地叹了口气,拥紧我,安慰道:“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很久很久,我实在是太累了,几乎在他怀中睡着了。亦洛俯身抱起我,回了马车。 这一觉沉沉的不愿醒来。醒来就要面对既成的事实,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支撑下去。 亦洛也要回蜀地了,他的封地在那里。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做,那我呢? 三天后,亦洛收拾好东西,来到我的房间。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真的不跟我走?”亦洛这几天问了我好多遍,我的答案是摇头,摇头,不停摇头。 “我哪里都不想去,你走吧!不用担心我,有银子到哪里都不成问题。” 亦洛低头轻笑:“我早知你的答案,但还是不想死心,抱着一线希望来问你。记得当初我向你坦白说我喜欢你吗?那不是一时冲动,我希望如果你爱的人不能给你幸福,那么,你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让我来照顾你,好好爱你。”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亦洛,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当你的妹妹。” 我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不过脸上很快又恢复了明媚的笑容,他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会努力做到,但我不敢保证。” 我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看他这样我心里很难过。 亦洛给我留下丰厚的钱财,便启程回蜀了。而我,一个人住在魇国都城的一个小客栈里,孤独地等待新年元旦的到来。 官兵们连日来都在清扫街道上的积雪,家家户户门头上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处处都是一派新年欢乐的景象。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一处繁华之中,放眼望去都是红艳艳的,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亦洛走后,我的世界就分不出了白天和黑夜。每天都是静静地在房间发呆,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一切人和物,忘记了哭和笑。 突然一个背影闯入我的视线,干涩的眼珠顿时酸酸的。胸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如海浪般翻天覆地。 那个背影转过身来,渐渐走近,我的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滚落下来。男子的声音响起:“姑娘,你没事吧?” 我慌忙擦掉眼泪侧过头去,解释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男子顿了顿,说:“哦,原来如此。可是姑娘为何不回家?快过年了,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吧。” 我苦笑一声,说:“家?”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的皇宫,泪又不自觉涌了上来:“家,已不再是我的家。人,也不再是我的人。我还在这里做什么?”说完我就跑开了。寒风扑着面,在耳边“呼呼”掠过,把眼中的泪都冰冻了。 回到客栈,我把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客栈老板匆忙赶了上来,在我耳边叨叨着:“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可手下留情呀,小店还要做生意…” “怕什么?本姑娘赔得起!”我冲他吼道。 老板忙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我发完疯,坐在地上恸哭。 如果再次见到他,我不要这么狼狈地哭,我一定会装作不认识他,我宁愿自己还如之前一样忘掉他,那样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我感觉现在茫茫世间只留下了我一人,沉溺在这一片冰湖中,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宣和五年的元旦,也是继孝德皇后去世后国王首次册立妃子。 册封大典顺利举行,国王和新册封的纤贵妃站在皇城最高处接受万民道贺。 我站在街道茶楼的一隅,远远地看着他们。当在凌国沁园时,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万水千山的路途和一年半的光阴。而现在,我远远地看着他才发现,阻隔在我们之间的是早已变淡漠的心。 我不爱你后,也不会恨你,而是会忘记你。 转身,我一步步地走回客栈。我想,我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心底最后一丝疑问也在刚才看到他对着旁边的她微笑时,彻底清晰了。原来是真的,原来真的是他做的决定。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真的是太多余了。 脸上凉飕飕的,抬头,怎么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一直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轮回着,得不到超生。 终于走到了客栈门口,我几不可闻地叹息,想着回房间后就收拾东西。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素儿。” 背后响起个熟悉的声音,难道我出现了幻听?摇摇头,我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向后面,我跌入一个人的怀里。 抬头,以为出现了幻觉。这个人明明刚才还在城楼上接受万民道贺,明明还跟刚册封的纤贵妃并肩而立,明明…不可能会在这里… 很快我便想起了自己的骄傲,我不认识他! 我匆忙从他怀中逃出来,用厌恶的口气说:“公子请自重!” 第二十八章 强吻 “你为何不来找我?”残照紧抓着我的手臂,声音愠怒。[]既然没死,既然是自由的,为何不来找我? 我抬起头仰天苦笑,找你?找你做什么?我那个时候的担忧是真的,那时候的我多么傻,以为你对我一心一意,以为只要我们的感情够坚定,任他十个李滢滢林纤儿都动摇不了我们分毫。我以为是我自己小肚鸡肠,是我自己患得患失。离开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在凌国皇宫时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时间对我们而言不要有丝毫改变,希望我们的爱情在时间的洗礼下愈久弥坚。 是我错了,是我对自己太有信心。 既然事实已成定局,你又为何再来找我? 我扒开他的手,冷漠地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努力强忍着一拥而上的热泪,不想让他看出我的难过,转过身背对着他。泪终于忍不住如泉水般汹涌而下,我尽力用平静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开口:“既然如此,公子又何必苦苦纠缠?” 残照的手松了,渐渐放开抓着我的手,久久不说话。 我迈开步子,腿如灌铅般沉重。我想逃离他的面前,因为怕自己再也装不下去。让我承认自己是凌若素,承认自己记得你,只会让我自己更丢脸,更落魄,更失望难过!既然这样,那我宁愿不认识你,陌路总比两人怨怼好。 他挡在我面前,看着我,眼里全是心疼。(.好看的小说)额前的碎发被他轻轻撩起,温暖的指尖抚上那道疤痕,轻轻摩挲着。 “疼吗?”不等我说话,他就轻轻吻上了那道疤。一瞬间前尘往事都如滚滚波涛袭上心头,我的视线模糊了。 突然有些害怕,我想起了那场大火,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无助。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唇已被覆盖。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狠狠撕咬着我的唇瓣,像一头饥饿的狮子终于得到猎物一般狂啃着。双臂紧紧箍着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这么霸道的吻,他是第一次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吻我。以前他都会轻轻吻一下,或是情浓之时缠绵温柔的吻。我喜欢被他吻,就像久旱逢甘露般渴望着他的滋润。而这个吻,我能感受到他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都在此刻爆发。我开始反抗,他却更加放肆。舌头撬开我的牙齿伸进嘴里,我整个人仿佛被他生吞活剥。就算强吻,就算你很生气,可是我求求你能不能别这么绝望呢?我真的很害怕。 终于我不再反抗,因为我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清泪,在月亮的光辉下闪闪烁烁。我开始哽咽,他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撕扯我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可是却依然没有停止吻,只是不再那么强势,不再那么粗鲁,而是变成了温柔细致的吻,像在品味一杯香醇的蜜。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他以前每次吻我的样子… 他终于停下,像是松了口气,说:“你有回应,证明你没忘记我。” “我…”我欲言又止。(.无弹窗广告)嘴唇被他折磨得红肿,阵阵发麻。我侧过头不去看他,身体却依然被他紧箍着动不了。 大婚三年了,我本来因身中焕忆散的毒导致体弱,再加上后来中箭差点身亡,多亏残照输血救了我。虽然身体内的焕忆散毒解了,但却元气大伤。太医说要调养些年,等身体恢复了再考虑孕育龙子的事。 也因此,这三年来残照担心我的身体,我们除了接吻之外,晚上相拥入眠,别的什么都不做。像我们这么“纯洁”的夫妻,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可是刚才,他居然… 我垂下头,不好意思地把被他扯下的衣服重新覆上肩头,一边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自重。”牙齿有些打哆嗦,被冷风吹得全身又打了个寒颤。 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偶有几人进出客栈。我们在门口挡着,姿势还这么暧昧,我真是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还不承认,素儿,你可真倔!”他这次干脆横抱起我走进客栈。 我敲打他的身体,气极:“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你别乱来!” 他根本不听我的话,径直上了楼。我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住哪个房间? “你跟踪我?”我冷静下来问。 “从你踏上魇国土地的那一刻,你的身边就有我的人。”他也不否认,我听了更气,既然知道我这些天都在难过,为何还要娶别人,为何不出来见我? 我刚想发火,他已踢开房间的门,径直走向木床,把我扔到了床上。我像只兔子一样跳下来,脚还没站稳就又被他压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慌了,大叫。 他坏笑着看着我,说:“我想…做一些真正夫妻应该做的事。” “不可以!”我羞红了脸。 “为什么?”他问。 我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想出个理由:“本姑娘身体不舒服。” 残照笑了,说:“这个理由已经用了三年了,不灵了,换一个。” 我闭上眼睛想,糟了露馅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在这种情况下… “本姑娘心情不好…”我继续拖延时间,可是不等我继续狡辩,吻已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遇到这种事,还真是感觉不习惯。脸颊红得发烫,为即将来临的事情感到既新鲜又恐惧。以前常常说要给他生孩子,但却不知道,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会这么害怕。 突然我推开他,小声说:“忘记关门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承认我了。”他柔声说。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 残照突然开口:“素儿,我不逼你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继续。如果你不想,我立刻就走…”他就这样双臂撑着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眼睛,等待我的回答. 不然,就从了他吧。我正想着怎么开口才不会那么露骨,他的眼神却逐渐退去了火热,被一种浓烈的失望所笼罩。看他起身要走,我的心跳变得很凌乱。 我抱住他的肩膀,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已明了。 他回身抱住我,放下了床帘。 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内,缠绵蚀骨。 黎明破晓,我从床上爬下来,穿好衣服,拖着疲累的身体来到梳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后悔。怎么不能在诱惑面前忍一忍,这么轻易就…破功了。 当和一个人有了身体的接触后,就会在心理上更加依恋他,离不开他吧?我回头看着沉睡中的残照,他嘴角含着一抹安心的浅笑。他可真坏,居然让我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不管我多么爱你,多么依恋你,多么离不开你,都不愿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你是残照,是皇帝,是魇国的主宰,后宫女人争夺的雨露。想起他跟别的女人也像昨晚一样,我就从胸中升起一阵厌恶。 我不能改变你,只能改变我自己。关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他最后的睡颜,转身不再看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下楼梯的,心里满满的,又好像空空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得到了什么?还是失去了什么。嘴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我轻咬嘴唇,一样的酥麻,还有些微疼。但是我想,很快就会没感觉吧。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突然想起了这句诗,我擦掉眼角的泪水,走出了客栈。 第二十九章 巫山 “驾!驾!”一骑骏马在路上狂奔。浅蓝色衣衫男子护着怀中的小姑娘,披肩的长发在狂风的肆虐下乱舞。 江南古家。 浅蓝色衣衫男子下马,把小姑娘抱下来。“到了。”男子开口。 小姑娘转身抱住男子,撒娇道:“我不想回家。” 男子笑笑:“小狸乖,师父找我有事,我要先回巫山,等事情办完,再来亲自上门提亲。” 小姑娘在他怀里笑了,点点头说:“那你要早日回来,我等你。” “放心。”男子转身跃上马,欲走,小姑娘喊住他:“楚大哥。” “有事?”男子回头。 小姑娘羞涩地点头,说:“我有句悄悄话要同你讲。” 男子宠溺地摇摇头,俯身凑近听,小姑娘上前凑近他的耳朵,男子正奇怪她怎么不说话,一记香吻已印在他的脸颊。 不等他开口,小姑娘已像只小蝴蝶般飞走了。 男子有些恍惚,脸微微泛红,看着关上的红漆大门,展开了笑靥。 拉上缰绳,马绝尘而去。 巫山。 “师父,我回来了!” 凌楚四年前来到巫山,跟从巫山女神习剑。本来巫山女神从不收徒弟,但凌楚意志坚决,在巫山脚下长跪三月之久,终于感化了巫山女神出来相见。她出了一个难题,若凌楚能办到,就答应收他为徒。 当听到巫山女神让他去巫山之巅摘取千年苦情花时,凌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去了。摘花并不难,难的是千年苦情花是一种毒花,会释放一种慢性毒,谁触碰了它,就会中毒,从此每七天就要再抚摸它一次才不会毒发。 “楚儿,你回来了?” 凌楚只听到女子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却不见人影。他把剑掷在地上,跪下抱拳道:“不知师父召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只听“嗖”的一声,一袭白影在四周如闪电般掠过,凌楚一抬头,发现巫山女神已在他面前。 “楚儿难道忘记了,今日是七日之期。”巫山女神柔声说道。风吹着她脸上的面纱轻轻浮动,隐隐约约能看出面纱下的绝色容颜。 凌楚微笑:“楚儿没忘,只不过是想体验一下毒发会是何种滋味。” 巫山女神蹙眉道:“你想离开这里?” 凌楚摇头:“不是,只是好奇罢了。” 他知道,从当年决定去摘那株千年苦情花时,就已经离不开这里了。他从没想过离开巫山,离开师父。可是…当遇到古小狸后,他却愿意赌一把。他想和小狸在一起,可是他不愿小狸也跟他一样被困在巫山。 凌楚跟随巫山女神来到她的山洞中,精致华丽的摆设让人不敢想象这是远离尘世的山中。在一张圆形石桌上,一盆紫色的花在那里妖艳地开放着,像能勾人魂魄。凌楚来到石桌前,伸出右手,像抚摸少女的脸颊一样,轻轻抚摸着那株千年苦情花。 “千年苦情花,有个故事,你想听吗?”巫山女神在他身后幽幽地开口。凌楚收回手,转过身听她继续说:“从前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在她十五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她以为是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于是他们相爱了。可是少女的家人不同意,为断绝他们的来往,便把少女幽禁起来。(.无弹窗广告)少女绝食反抗,差点饿死,少女的家人请来大夫来诊治,少女便趁机逃了出来。少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男子,却没想到男子却爱上了别的女人。为了不让少女继续纠缠他,男子居然对少女施毒,让她一辈子守着一株花,永远离不开这里,不能去打扰他。” 凌楚看到巫山女神的眼中似有水光浮动,他听着她娓娓道来,心中也仿佛渗着一种悲凉。 “那个少女,就是师父吧。”凌楚开口。 巫山女神转过头背对着他,说:“后来,男子的师父来找少女,说只要找到一个甘愿抚摸千年苦情花的男子,阴阳交合,双方便可解毒。”巫山女神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说:“你那日来拜师,我就想着,原来真有个傻小子愿意摸一株毒花,不顾后果。” 凌楚苦笑:“我当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师父让我这么做的,我便做了。我想,师父是不会害我的。” “你想错了,是我把你也困在了这里。那么,你现在后悔了吗?”巫山女神的声音有些发抖。 凌楚摇摇头,说:“没有,师父教我习剑,让我成为一代剑侠,这也是我当初来此的目的,所以,我没有后悔。” “难道你不想与心爱的女子远走天涯?”她继续逼问。 凌楚早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他突然心中忐忑,怕师父会加害小狸。“不想,楚儿愿意在巫山陪伴师父一辈子。” 巫山女神笑了,她伸手抚上凌楚的脸颊,说:“你真的跟他有些相像,可是却说不出是哪里。他当初也说过,会永远陪着我。” 凌楚看着她朦胧的面容,想着这是一个曾经被抛弃,被毒害的女子,真如那株千年苦情花,美艳但剧毒无比,一旦招惹了,便终生难弃。 凌若素来到泷水镇,看着这里的景致一如当年的安静恬淡。 小船着陆,凌若素来到热闹的小街上,看着两旁的小摊小贩热情叫卖,心情很好。突然有个人撞了她一下,害她差点摔倒,正想开口指责对方,那人已飞快跑掉。怎么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摸腰间悬挂着的钱袋,糟了! “别跑!小偷别跑!”凌若素撒腿就追,可那人一看就是惯偷,脚力比一般人都要好。她气喘吁吁地跑着,眼看小偷就要不见踪影,急得她都快哭了。这时她只觉身旁一阵风掠过,一袭白影已追了上去。 凌若素坐到路旁的石头上歇息,平复着喘息,一面祈祷着那个白衣男子帮她抓住小偷。 “姑娘,这个钱袋可是你的?” 凌若素闻声抬头,禁不住喜出望外:“你真的找回来了?太好了!”说着就要去抓钱袋。可白衣男子抓着钱袋在空中一悠一荡,害她抓个空。 “多谢大侠见义勇为,小女子不胜感激。”说着又抓了个空,这下她生气了,双手掐腰气鼓鼓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把钱袋还给我!” 白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我帮你找回了钱袋,你要怎么答谢我?” “我不是说了谢谢?”她心中冒火。 “一句谢谢可不够,看你这钱袋鼓鼓的,一定不少银子银票,怎么也要请我吃顿好饭。” 若素仰天长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因为对泷水镇路不太熟,凌若素在白衣男子带领下来到据说是泷水镇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她抬头看到酒楼的匾额:“望月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嘴角忍不住上翘,她很喜欢这个名字。这座两层的酒楼果然很气派,装修风格别具一番风味,最吸引人的是楼顶中央悬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你在酒楼的任何一处都能一睹明月的风华绝世。 白衣男子也不客气,上来就要了一间二层的雅间。她只有在他身后张牙舞爪的份儿。 “喂,花钱了,要开心点。”对面的白衣男子劝道。 若素瞪他一眼,心里恨恨的。居然借见义勇为之机,狠狠敲诈她一顿大餐,真不像个大男人的作风。 “在下江南古天洺,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白衣男子放下筷子,抱拳道。 她自顾自地吃东西,头也懒得抬:“凌若素。” “凌若素?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自言自语。她敲他脑袋,说:“快吃吧!本姑娘急着赶路。” “你要去哪里?不如在下护送姑娘一程。”古天洺耍起了一贯的死缠烂打功夫。 她放下筷子,喊道:“小二,结账!” “别别别,我还没吃完呢。”古天洺赶紧往嘴里塞食物。若素看着他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撇撇嘴笑他。无意中扫了一眼楼下,她仿佛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若素循声而来,看到她转身回眸,顿时呆住了… 第三十章 剑侠 “您…怎么会在这里?”我惊道。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泷水镇见到昔日母仪天下的月溪太后。当年月溪太后对皇宫厌倦,于是选择毅然离开。我想,更多的是对万熙帝的厌倦吧。守着一个心中永远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守了一辈子,能守住那副躯壳,却守不住那颗心。 经过这么多事,原来她还是选择回到从小生长的泷水镇。这里有她太多珍贵的记忆。 月溪太后是美丽的。虽然穿着平凡的服饰,但依旧掩饰不了她的风华气质。但是她的美也是有距离的,让人不敢亲近。我没想到她居然开了一家泷水镇最大的酒楼,还办得有声有色。看来她真的打算告别之前的生活了。 “姑娘,你认错人了。”月溪笑言,转身招呼其他客人。不知为何,她装作不认识我,我的心中会这样难过。 “她死了…”我哽咽道。月溪的身子僵在那里,我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我是说月雪死了,这次是真的…” 她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如水:“是吗?” 这下眼泪终于冒了出来,我胡乱地抹着眼泪,苦笑道:“是啊!他拖着病体不远万里去找她,她却闭门不见,在他走后,抑郁成疾,不治而终。现在好了,一个死了,一个在那座清冷的宫殿里也是等死。你现在…可以原谅他们吗?” 月溪转过身面对我,是我的错觉吗?我看到她的双眼泛红。虽然声音依旧平静:“姑娘说笑了,他们于我,有什么关系吗?只不过是自己义无反顾的选择,谁又能左右的了?人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没有爱,何来恨?没有恨,又何来原谅呢?”说完,与我擦肩而过。 原来,她已经原谅了,是吗?上一代的恩怨也是该有个了结了。我是不是很残忍,月溪明明已经为了逃避那些事而躲到了泷水镇,我为何还要让她重新面对那些事呢?也许我想让她知道月雪的事,因为毕竟她们曾是那么要好的姐妹。 一方素白的手帕递过来,古天洺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说:“擦擦眼泪吧。” 我不理他,继续流眼泪。 “难怪听着耳熟,凌是国姓,你是皇家的人吧?” 我用手抹了把眼泪,说:“你听错了,我姓林。” “哦。”古天洺倒没再表示疑问,低低的应了一声。待他抬头看我,便说:“你真是倔呀。”他说着就要帮我擦眼泪。我突然想起残照也这么说过我,心底冒出一阵委屈。 “我哪里倔?”我夺过他手中的手帕转身出了客栈。我爱你有错吗?我想和你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有错吗?是谁口口声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让我相信他?为何你要娶别的女人?为何你要违背你的承诺?本来我还傻傻地在凌国皇宫等你去接我,若不是我亲自赶来,等到下辈子你也不见得会去吧? 原来以为他被国事缠身,现在才知道他是忙着娶别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他空虚的后宫给填满,直到再无我的容身之处。 我在心中千百遍地责问着他,把自己弄得肝肠寸断。 “你怎么了?”古天洺紧跟着我问道。 “没事。” “明明有事。” “没事。” “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没事。” “说吧!我可是三剑之一,武功盖世,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帮你…” “闭嘴!”我终于着急了,冲他吼道。他一时噤声。 我深吸一口气,尽力平静地说:“古天洺,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你这样让我很烦。我们在此分别吧!保重,后会无期。” 我转身就走,他果然没再跟来。 等到天黑后,我来到一家客栈门口才猛然想起来:钱袋还在古天洺手中。心里那个悔呀、恨呀!我看到路边有块大石头,上去就踹了两脚:“古天洺,你死定了!” “林姑娘,在下没死,你的脚却要残了。”不知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既然冒出来了,那就表示今晚我不必露宿街头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真被他说中了,我的脚很疼,走路一瘸一拐的,古天洺只好搀扶着我。等到上台阶时,我扶着他,单脚向上跳,一不小心差点趴到台阶上。古天洺笑着摇摇头,弯腰把我抱起来。 “放我下来!”我命令他。 他转着眼珠装作没听到,进了客栈对店老板说:“要两间上房。” “两位客官,不好意思,今天小店只剩一间普通房间了,您小两口就暂时委屈一下吧。”老板笑着露出满口牙齿,一下子把我的怒气给激了上来,我拍桌子问道:“谁跟他是小两口?我可是有夫之妇。” 老板忙住了嘴,看着我的表情就好像我是背夫偷汉的坏女人一样。 “放我下来。”他抱着我不让人误会才怪。可这个古天洺好像耳聋了,完全无视我的怒火,真是气死我了。 “就一间吧!麻烦带路。”他倒挺爽快。 我两手掐住他的脖子,说:“快放我下去,不然我掐死你。” “姑娘,你就别逞强了,放你下来你能走吗?大丈夫能屈能伸,被我抱一下又不会死,差点忘记了,你是个小女子,不能用这些圣贤之道来要求你。”他不知死活地碎碎念,距离这么近,他的气息扑向我的面颊,让我全身不自在,掐他的手松了,我转过头去。 被他轻轻放到床上,我以为他会走开,谁知他却蹲下来要脱我的鞋,我忙抽回脚:“你做什么?” 他抬头笑笑:“练武之人难免会受伤,对于这些小伤,我还是有些办法的,放心,让我来帮你看看。” 我不再反抗,因为突然想起了大哥。他自小便熟读医书,我从小到大每次发病都不用请太医,都是大哥在帮我诊治。可是现在,大哥已经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一心只为了他的天下。我想,他肯定知道是谁害我落入冰河,但他却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他让我没有防备地走进圣年殿,是让我看清楚万熙帝一直以来对我的所谓“父爱”,只是他思念月雪时感到无限懊悔与遗憾的宣泄口。他没有直接告诉我,却用行动让我明白。揭开那层真相的面纱,连我最后一丝幻想都给生生置于曝阳之下,无所遁形。 我几不可闻地叹息,回过神发现古天洺在偷笑,我拍他肩膀:“你笑什么?” 他抬头忍着笑:“没什么?你的脚真小,脚趾头好像紫葡萄。”我正欲抽回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倒到手心点药膏,用手指轻蘸,涂抹在我红肿的脚趾头上,一点凉凉的感觉消除了些微疼痛。 “忍着点。” 我转过头:“我没说疼。” 古天洺在心里笑了,摇摇头想:这丫头真是嘴硬,明明皱着双眉,手指紧紧抓着床沿,却还死要面子。 “脚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休息几天再赶路吧。”他帮我穿好袜子,头也没抬。 我茫然回头:“啊?” “你不是说着急赶路?”他看着我说。 我低头,应了声:“哦。” 离开魇国,走到了这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赶去哪里。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护送你,一路保护你。”他的眼神很真诚,让我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很远,能不能到达,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我突然感觉很头痛,环视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古天洺又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头就更痛了。 我猛站起来,歪歪扭扭了几下就被古天洺按回床上坐下。 “你怎么了?” “我睡凳子。” 脑袋被敲了一下:“傻丫头。”等古天洺出去关上门,我才反应过来。 躺到床上却睡不着。现在虽然立春了,但寒气依然没退,尤其是晚上就更冷了。我扭过头看门的方向,听外面一声“阿嚏”,忍不住笑了。 我起来单脚跳着来到门口,打开门,古天洺一下子躺到了我的脚边。原来他靠着门睡着了,这一下把他弄醒了。他拍拍屁股站起来,睁着朦胧的眼睛问我:“林姑娘,怎么了?” 我指指房间里,说:“外面太冷,你还是去房间睡吧。” 古天洺的脸微微泛红,说:“不用了,我身体很好。” “别逞强了,爱进不进。”我转身一跳一跳地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空出一半床。 很久很久,才听到门阖上的声音,我偷偷回头看他,发现他犹豫着挨着床坐到地上。半夜可能是太冷了,他才躺到床上。 早晨,我睁开眼睛,看到我们的脸距离那么近,赶紧坐起来,慌慌张张爬下床。古天洺被我折腾醒了,可是他并不起床,眼神迷茫地看着我,张张嘴说了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楚,凑近细听,不可思议地怔住了。 他说:“娘…我好热…头痛…” 第三十一章 古家 残照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臂弯中空了,枕边还残留着她的余香,可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他急忙起身寻找。(.)在桌子上,茶杯底下压着一张淡黄色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清秀,柔中带刚,一看就是若素的笔记。只见上面写着: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他把茶杯狠狠摔碎:“这是什么话!”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原来她还在生气,还是不肯原谅他。他在恨自己为何不再努力些让她明白,他这么做都是因为爱她。让她带着对他的不理解而拥有她,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到她留下的两句话,多么讽刺,就像一把匕首狠狠剜着他的心,疼痛却说不出口,她却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在乎她。 “来人!” 两名玄衣人破门而入:“陛下。” 残照紧皱着眉,问:“她几时离开的?” “辰时三刻。”玄衣人答。 “为何不拦着她?”残照怒道。 两名玄衣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属下该死!” “去!把她给我找回来!”残照把桌上的茶壶也摔到地上,两名玄衣人正要走,又被吼回来。 “等等!”他按捺着怒气,说:“知道她在哪里就好,别打扰她,回来告诉我。” “是!”玄衣人领命告退。 残照在凳子上坐下,支着手臂按压太阳穴。他清楚若素的脾气,若是强行把她带回,她就更加不会原谅他了。 他又展开那张纸,见上面的墨迹有几滴晕开了,心便钝钝地痛。他仿佛看到那个纤瘦的身影在面前留着眼泪,赌气般地写下了这十个字。[.超多好看小说] 她关上门走的那刻,可曾回头看他一眼?如果她真的爱他,应该会吧…在这一刻,他竟有些不确定… 分别了这么久,他都没来得及跟她细细道来对她的刻骨思念,没来得及对她说,他是因为爱她才想拥有她,而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可以。不管后宫有多少女人,落萧宫永远是属于她的。 我在客栈照顾了古天洺几日,等他烧退了,我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退房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古天洺拿着我的钱袋理直气壮地掏出一张银票,并且大言不惭地挥挥手:“不用找了。” 一路上,我们二人驾着马都不说话。 “吁。”到了分岔口,我停下马,说;“把钱袋还给我,我们在此分道扬镳吧。” 古天洺笑道:“你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着怎么甩掉我吧?” “是啊!谁让你这么粘人,老是甩也甩不掉。” “我很感谢你没在我生病的时候甩掉我。”他恢复了认真。 我转过头不说话,只是想不到他这么大了生病时还喊娘。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钱袋,在手中甩了两圈,突然扔向我。我一下失手没接住,便掉到地上。我手掐腰生气道:“捡起来。”给个东西都不好好给,瞎卖弄。 古天洺在马上耸耸肩自认倒霉,翻身下马慢吞吞地来到我的马前,弯腰捡起钱袋,抬头看着我,眼中有种异样的光芒。 我躲开他的眼神,说:“古大侠,我可是有夫之妇,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手掐腰骂人的姿态,真的很像…骂街的泼妇。[.超多好看小说]” 我正要伸手打他,就看到钱袋在眼前荡悠着:“还要不要了?”他把钱袋递给我,说:“在下蹭吃蹭喝,心里也挺过意不去,林姑娘不如到寒舍小住,好让在下有个感谢姑娘的机会。” 我眯着眼看东方的日出,心里想着如果不去的话,去哪儿。 “别犹豫了,就当交个朋友,跟我走吧。” 两匹骏马奔驰在小路上,路两旁的小树已发出了新芽,在晨曦的薄雾中尽情释放生命的力量。 江南古家乃名剑世家,古老爷当初凭借名剑光之华也曾睥睨天下,后因一次比武失败,便退出江湖。二十年后,其子古天洺继承了父辈的剑术,现在也是名震一方。 在古家作客,整日不见古天洺,倒与他妹妹相处甚佳。那日一见她,便感叹世界如此之小。她原来便是在雾山客栈跟楚哥哥在一起的小狸。她见我也是一怔,脱口道:“楚大哥的妹妹?” 我对楚哥哥这些年的生活很好奇,便整日找古小狸聊天。刚开始几日她心情还好,跟我说了好多楚哥哥的事,想不到楚哥哥已成为了一代剑客,江湖人称“巫山少侠”。 我问:“三剑都是指谁?你哥哥好像也是其中之一,听他说的自己好像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小狸闪烁着黑如玛瑙的眼睛,笑了:“我哥哥就是这样,自认为剑术无人能及,到处找人比剑。上次非要去泷水镇找什么剑仙比武,结果被人给设计赔了夫人又折兵,弄得身无分文地回来,幸好遇到林姐姐你,他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我想起当初他在望月楼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狸继续说:“三剑之首自然是巫山女神。据说她得了巫山老妖的真传,再加上自己的修炼,剑术以柔克敌无人能及。由巫山女神亲授的弟子楚,剑术也是秉承了巫山女神的阴柔,但阴柔中又不失锋芒。”说完楚哥哥,小狸陷入了沉思。 我碰碰她,她回过神对我笑笑继续说:“最后当然是江南古家少侠古天洺,继承了家族的剑法,以巧著称,不爱用别人惯用招式,想别人所不想,所以也能跻身三剑之列。” 我听得入神,脑中想的自然是楚哥哥。他这些年学剑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当我回过神才发现,小狸也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发呆。 我上前在她身旁坐下,问:“怎么了?” 小狸眼中浮起一层水雾,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林姐姐,楚大哥说办完事很快就来提亲,可都一个多月了,他怎么还不来?我爹逼我嫁给王彰那个无赖,楚大哥再不来我就…” 我安慰她:“小狸,先别着急,我们不靠他们,要自己想办法。放心,我会帮你的。” 小狸疑惑地看着我,我冲她眨眨眼,一个逃婚计划便新鲜出炉了。 古天洺如果知道我帮他妹妹逃婚,不知是悲是喜呢? 一大早,古家上下便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地张罗着古家小姐的大婚,小狸在房间里着急地来回走动,见我穿好新娘的衣服后,呆住:“林姐姐,你真美!要是王彰见了,说不定就会娶你了。” 我一摆手:“开什么玩笑,我有丈夫的,他让我嫁我也不能嫁呀!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一会儿趁我上花轿人多,就先逃到外面去,我们一会儿在湖边会合。” 小狸还是不放心:“那你怎么逃?” 我卖关子:“我自有办法。”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我赶快示意小狸躲起来,盖上红盖头端坐在梳妆台前。只听一群妇人围着我开些玩笑,闹了一番,有人喊:“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花轿。” 我被人搀扶着走出房间,一路上耳朵“嗡嗡”作响。不禁想起与残照的大婚。那时原王妃芮被废,残照登基不久,便举行了隆重的封后大典。那次大婚才真是要人命,准备了好几个月,相比之下,这个婚礼算轻松的了。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要学习一大堆的礼仪,最头痛的是还要背会一万字的《皇后训》,那些日子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残照见了心疼地说:“早知道不封你为皇后了,随便册封个妃子要轻松的多。”我仰头盯着他:“你再说一次?”他便转移话题翻看我的《皇后训》,一边咂咂着嘴:“怎么这么多?真是的,这是谁定的规矩…”我合上书,笑着看他,把声音放到最温柔:“陛下,既然您也觉得不合理,那就把这条废除了吧!” …… 又走神了。 等上了花轿,经过闹市,我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秘密武器——鞭炮。点燃,隔窗抛出。 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我暗自窃喜。快速摘掉新娘凤冠,我掀开车帘就想逃,可马车突然摇摇晃晃的。马受惊长嘶一声向前冲去。 我心里慌了,怎么办?我被马车颠得七荤八素,马车一路狂奔来到了郊外,眼看着就要冲下山坡,我直叹倒霉。这时马车摇晃着竟然停下了,我长吁了一口气,车帘被扯开,我看到古天洺慌张的样子。 “怎么是你?” 第三十二章 逃婚 “我没空跟你解释。(.)”我忙着脱掉新娘礼服,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跳下马车。 “站住!”他拦住我,声音掩饰不住的生气:“我居然引狼入室,你这样破坏我妹妹的亲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挣脱他的手:“你根本不关心小狸,她不想嫁给王彰,你们为何要逼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只是作为一个女人,能够理解不想嫁给不爱的男人这种心情而已!” 古天洺松开手。说:“他们是指腹为婚,有何不可?” 我看着他真是无话可说,转身想走,他又拉住我,我的声音不自觉放大:“你这个老顽固,跟你说不通。不帮我们就请你走开,别在这里碍事。”回头解开马车上的那匹马,刚要跳上去,胳膊又被人拉住。我头也懒得回,只听他说:“我知道,小狸喜欢那个巫山少侠,但是…她是有婚约的人,这样一走了之,我们如何向王家交代?” 我叹息:“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必然要承受随之带来的后果。如果没有承受后果的勇气,那就认命吧。我想小狸已经准备好了。” 古天洺翻身上马,向我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也许我也该勇敢一些。走,我带你们一起走。” 我犹豫着,该不该相信他。他毕竟是小狸的哥哥,应该不会害她。我向他伸出手,一跃到了马上。他一手轻轻揽着我的腰,一手拉着缰绳。 “驾!” 我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等帮小狸找到楚哥哥,我就离开这里。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小湖边。小狸在湖边的柳树下焦急地四处张望,见到我来了,欣喜地站起来,又见到我身后的古天洺,顿时一脸惊恐。 “哥哥…” 我下马,来到小狸面前,说:“你哥哥说帮我们。” 小狸眼中顿时涌上一层水光,看向我身后的古天洺,委屈地上去抱住他:“哥哥,谢谢你。” 古天洺轻拍着小狸,说道:“小狸,这是你选择的路,无论后果是什么?真的都不会后悔吗?你可知巫山少侠的家世背景,可有妻妾,是否他也愿与你一起天涯相随?” 小狸抬头看着哥哥认真的表情,有些茫然。(.)她从未问过楚大哥他家的事,除了知道他是巫山少侠之外,对他真的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从那次在集市上遇到楚大哥,她就喜欢上了他。如果非要她嫁人,她就想嫁给他。她的头脑没那么复杂,就是这么想的而已。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说:“楚哥哥很好的,我保证他家世清白,至今没有娶妻。” 小狸回头感激地向我笑笑,回头对古天洺说:“哥哥,楚大哥说过,办完他的事情就会亲自上门来提亲,我相信他。现在我为了他逃婚,并且决定要去巫山找他,哥哥,你会帮我吗?” 古天洺问:“你想清楚了?万一结果不是你想要的,能承受的住?” 小狸坚定地点点头:“能。” 魇国。 残照听完玄衣人的禀报,低头一笑:“这丫头真爱多管闲事。”他现在还不是接她回来的时候,等他把朝廷的事一件一件地解决完,再来还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家,现在就让它乌烟瘴气吧。 残照不知道刘公公收了李丞相多少好处,整日为他传话倒也乐此不疲。 现在他就要去纤贵妃那里了,他要让他们互相牵制,来达到相互间的制衡。但是,不会太久了。 巫山脚下。 三人把马拴在了树上,小狸抬头望着庞大的巫山,激动万分。她大喊:“楚大哥!楚大哥!” 我被她的激动感染,回头看古天洺,他也正看着我。我想起在路上无意中听到小狸对他说的话。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林姐姐?我能违背婚约勇敢追寻真爱,你为何不能勇敢一些表达出你的心意呢…林姐姐虽然有丈夫,但是她为何不与丈夫一起,反而四处流浪…如果哥哥说不出口,我去帮你向林姐姐说…” 我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找块石头坐下来。心中想着见到楚哥哥后我就赶快离开这里吧。突然胸中升起一阵恶心,我忙起来跑到一棵树旁干呕。一双大手抚上我的背,帮我顺着气。 “没事吧?” 我咳嗽着说:“大概…吃坏肚子了…” 小狸也跑过来,担心地拉着我的胳膊:“林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吃坏肚子,我们吃的食物一样,我和哥哥怎么没事?” 我胸口恶心,头脑昏涨,一时也搞不清楚逻辑。这种感觉在身中焕忆散毒时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的恶心程度要轻。 古天洺拿来水袋拧开瓶盖递给我,我接过来胡乱喝了几口,靠在小狸肩上休息。 “谁?居然敢擅闯巫山!”一声魑魅的女声回荡在山间,古天洺拔剑护在我们面前,说:“在下古天洺,来找巫山少侠,还望女神恕罪。” 我抬头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白衣女子,只是她面上遮着白纱,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楚儿帮我办事去了,近几日恐怕不会回来,你们还是请回吧。”巫山女神正欲走,无意中扫了我一眼,眼中立刻冒出一种凌厉的杀气。一眨眼她已来到我跟前,一把揪住我胸前的衣服,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咬牙切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如此待我,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我今日便要毁了你!”说着一掌就要劈下来,幸好被古天洺拦下,他们两人在我眼前厮打起来。 我咳嗽着瘫倒在地上,小狸吓得抱住我:“林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巫山女神为何要杀你?” 我喘着气说:“天知道…”莫名其妙地被人当作仇人,我没死真是万幸。 正在古天洺节节败退之际,巫山女神乘胜追击,古天洺被狠狠击了一掌。这时无端又闯出个玄衣人。玄衣人武功高强,不在巫山女神之下,一黑一白在眼前凌乱闪烁,一个不留神,巫山女神胳膊上已挨了一剑,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袖,甚是夺目。 “师父!”楚哥哥终于来了,只不过不是为小狸,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他的师父。我看着小狸,她的睫毛垂了下来。楚哥哥帮巫山女神对付玄衣人,玄衣人眼看双拳难敌四手,突然身形一闪来到我的面前,我见他手臂上也挨了一剑,往地上滴着血。他跪下抱拳道:“王后跟属下走吧!这里不安全。”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残照的人。正在思考之际,见楚哥哥的剑已向他刺来,情急之下我奋力扑向玄衣人,下一秒,只听楚哥哥声嘶力竭的喊声响彻整座巫山。 “小狸!” 我跟玄衣人同时回头,发现小狸面色苍白,嘴角含着一抹虚弱的微笑看着楚哥哥,泪流满面。 楚哥哥扔掉剑,接住了小狸向后倾倒的身体。 “为什么?小狸,你为什么要来巫山,为什么要来挡这一剑?”楚哥哥心痛地责问她。 小狸苦笑:“你…答应过我…要来提亲…可…可是……”她吐出一口鲜血,感觉嘴里咸咸的,身上的伤口并不疼,因为她的心比那里更疼。 楚哥哥吻着她的头发,颤抖地说:“我说过,我会去的,你为何不等我?” “不用等了…我知道…在你心…心中…师父永远最重要…”小狸的头脑突然很清晰,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你第二个才会想到我。”她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好像总有他师父的影子。 连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 那时候,小狸贪玩,偷了家传的光之华名剑去集市上玩。她看到街上一群人都在围观,便好奇也围了上去。原来是一个酒鬼赌钱赌输了,要把妻子卖到妓院去,妻子苦苦哀求他,酒鬼都不为所动。当妻子含着泪说怀了他的亲骨肉时,他竟然说谁知道是谁的野种,还当街踹妻子的肚子要让她流产。 小狸实在看不下去了,怒不可遏地用那把名剑割掉酒鬼的发髻,逼迫他向妻子道歉,并让酒鬼好好照顾妻子,否则这把剑可不会放过他。 围观的众人都夸赞小狸的路见不平,英勇仗义,其中,就有个身穿浅蓝色衣衫的男子。小狸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万里无云的湛蓝苍穹,无比清新。男子走过来,提出要与小狸比武,赌注就是对方手中的剑。 小狸一时头脑发热,竟然答应了。她不知对方就是巫山少侠,结果当然输掉了那把光之华。回家后被父亲惩罚三月不准出房门。 后来,小狸在闺房中百无聊赖地度日,直到有一天一睁眼看到了他。他说:“我是来还这把剑的,本想送给师父,无奈师父不喜欢。” 他们两人在房间里说说笑笑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男子才走。之后,他们常常去当初比武的河边约会,两人一起游遍了整个江南。 小狸永远记得那句话。 她说:“楚大哥,如果非要我嫁人,我就嫁给你。” 楚大哥说:“好。” 她想象着嫁给楚大哥的那天,天气就像今天一样,这么明媚,树叶儿发出了新芽,小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能被他这样抱着,多好呀! 楚哥哥见小狸渐渐阖上了眼睛,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做着一个甜甜的梦,沉沉地睡去。他的心也一点点下坠,直到深不见底的地狱。 古天洺捂着胸口,持剑向楚哥哥冲过去:“你随她一道去吧!我送你一程!” “不可以!”我挡在楚哥哥面前,看着古天洺愤怒充血的双眼。他冲我怒吼:“有何不可?小狸是因他而死,也是你间接害死她的,若不是你助她逃婚,她能来到这里受死吗?” 我傻了,呆呆地看着他悲痛要杀人的样子,他说的没错,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都怪我! 看着那把剑,我就想跟小狸偿命,我本能地迎上去,古天洺没想到我会找死,忙把剑锋一转,玄衣人猛的把我拦住,说:“得罪了。”我被玄衣人抱着飞离了这里。 我忍不住回头,远远地看到楚哥哥抱着小狸,走向悬崖… 第三十三章 喜悲 在白雾茫茫的天地间,脚下好似踩着棉花般轻飘飘的。忽然一阵风吹散了眼前的迷雾,我揉揉眼睛,远远地看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怀中还抱着个沉睡的女孩子。他抱着她,走向悬崖…… 楚哥哥,楚哥哥!我看到了,那个浅蓝色身影是楚哥哥,他就要掉下悬崖了,我要去拉住他…… 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眼前根本没有迷雾,什么都没有。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服,头脑昏涨地下床,听见轻微的敲门声,我应了声:“进来。” 一名玄衣人推门而入,跪下行礼:“参见王后,让王后受惊,属下该死!” 我说:“免礼,这是哪里?” “回王后,客栈,属下已通知了国王,国王正火速赶来。” 我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扶着床,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有点不舒服,你帮我请个大夫来。”这也太快了,不行!我不想见他! “遵命,请王后不要乱跑,属下快去快回。” 他怎么知道我会乱跑?听门关上之后,我一骨碌爬起来,跳窗而逃。 前几日听说他又纳了几个妃嫔,气得我三天没吃下饭。我可不想回到魇国和那群女人住在一起,想想我就要疯了!残照,我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化装成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胡子老爷爷,赶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上路了。一路上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调。终于甩掉了他的人,我感觉连料峭的春风都无比温馨呢。 残照看着客栈房间没来得及叠的被子和北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窗子,狠狠踢翻面前的凳子。一名玄衣人看着另一名玄衣人送走了大夫,两人战战兢兢地回来领罪。 “跟了她那么久,能不能学聪明点?”残照忍着怒气:“我知道她去哪儿了,你们去吧!暗中保护她,如果她要是有何闪失,你们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属下遵命!”两名玄衣人头冒冷汗,领命退下。 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跟百姓们一起忙着栽种树木,我的眼角湿润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这边看。他的身子停了停,渐渐回头。 我下了马车,慢慢走近他,他的表情由疑惑渐变成惊喜,再到哭笑不得。他按捺着自己的胸口,笑了:“若素?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老爷爷的装扮,难怪他刚才没认出我来。不过我顾不得假发胡子都没摘,周围又有这么多的乡民,眼泪汪汪地拉住他的手臂哽咽道:“亦洛,楚哥哥死掉了…” “怎么回事?”亦洛摇着我的肩膀问。 我语无伦次地跟他讲那天发生的事,他终于明白过来,头上青筋暴凸,说:“这个巫山女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也不会让阿楚这么轻易就死。” 我听的稀里糊涂:“可是我明明看到他抱着小狸向悬崖边走去…” 亦洛摸着我的头发安慰道:“先别急着下定论,我要亲自去一趟巫山,回来再细谈。” 亦洛想起了前些日子阿楚曾来找过他,两人把酒言欢,一直喝到天亮。阿楚告诉他千年苦情花的故事,也告诉了他自己已身中其毒,解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和巫山女神交合,这也是巫山女神把阿楚留在身边的最终目的。但是阿楚并不想这么做,他决定在巫山陪着她,哪怕一辈子。 巫山女神不会让他死的,因为她说,他跟那个人很像,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像。 亦洛不打算告诉若素这些,他只想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只想看到她永远无忧无虑的笑容,其他的就让他来解决吧。[] “看你这个样子,真是滑稽,一路上一定累坏了,跟我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吧。”亦洛伸手揭下我的白胡子,在手中捻着。 我如捣蒜般点头。一面在心中自责着。真是不好意思,给不了你承诺就该离你远远的,让你眼不见为净。可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该找谁。原谅我自私地放任自己来依靠你,却不能给你任何希望。因为在我心中,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总算能洗个热水澡了,真舒服。装扮了好些日子老爷爷,总算没有白忙活,把残照的人甩掉了。他们整日像鬼一样跟着我,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纤细的手指滑过白皙的手臂,水汽熏着我的脸颊发烫,在微弱的烛光下,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泛起一种病态的紫色。 心跳突然漏跳了几下,我按住胸口压抑着恐慌的情绪,魂不守舍地跳出浴盆,穿上衣服。我打开门,被迎面扑来的凉气肆意包围着,四肢冰凉。 怎么会?这是何时发生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手臂被人抓住,我看到亦洛慌张的表情,他的嘴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话,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因为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若素,快进去!”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包住只穿一件单衣的我,见我牙齿打着哆嗦,便伸手拥住我,用自己的怀抱尽力为我遮挡严寒。 “到底怎么了?”他在我耳际喃喃着。 我恢复了意识,轻轻推开他,微微扯动嘴角:“没事,不用担心。”我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贴着门蹲下,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蜷缩成一团。 第二天,迷迷糊糊却起不来,眼皮好似千金重,无论我怎么挣扎着都抬不起来。只听到耳边亦洛说话的声音。 “若素,大夫一会儿就来,你一直都很坚强,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次你一定也可以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我想看着他灿若神人的双眸对他笑着说:“我没事,不用担心。”可是却开不了口。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很清晰地传来,亦洛的声音充满急切:“大夫,您快诊治一下,她到底是何病症,为何昏迷一天了还不见好?” 大夫按住我的脉搏,又仔细看了看我指甲的颜色,于是皱眉思索着如何开口。 “大夫,她…”亦洛心急如焚,但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所以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姑娘的病,不知是喜是忧啊!” “大夫何出此言?” “这位姑娘已怀有身孕,这本是一件好事,奈何怀孕之前她体内就已暗藏着一种奇毒,本来毒性发作很慢,一般人不会发现异样。但这位姑娘既有身孕,毒素也就顺着胎盘向胎儿传输着,直至胎儿完全吸收母体的毒素。到时母亲可保,但孩子会终身受苦。” 亦洛紧皱眉:“怎么会中毒?是何毒?如何解?” “此毒名为十三煞,是由十三种毒性不一的毒草按一定规律配制而成,每次发病时全身都会伴随十三下剧痛,一次比一次生不如死。中毒者指甲会呈紫色,并且常常会晕厥。配毒过程中,药草顺序错一不可,否则就会反噬心脉,毒发身亡。因此,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药。” 我的手指微动,被亦洛握进手里,他的手心出汗了,有种湿润的温暖。 我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刻,能孕育个小生命,为魇国皇室传宗接代。我想给残照生个孩子,因为我爱他,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长的像谁?还有一方面可以堵住天下千千万万人的嘴,他们一定都在“盛传”我不育,不配做皇后。 为何一开始我们明明在一起,却好像所有人都反对我们。而如今我们天各一方,却让我拥有了昔日最想拥有的东西。可是?这件东西却来的不是时候。难道这个孩子注定要经受如我当年一般父母赋予的命运,如梦魇般终生逃脱不了。无论何时何地,都深受折磨。 我不要!不要我的孩子跟我一样,要一生忍受那样的痛苦,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不要他! 温暖的手指拂过我的眼角,擦掉不经意滑下的泪滴。 “我知道,你很痛苦。”亦洛在我身边轻声说。 我痛苦吗?我转动着眼珠,看到满世界的黑暗。远远的一束微弱的光亮飘来,我看到那个我深爱的男子,青衣身影,手执折扇,衣袂飘扬,对我绽开如春日艳阳般的和煦笑容,温暖了我的心。 你会尊重我的决定,对吗?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微弱的光亮突灭,他温暖的笑脸霎时被黑暗吞噬,我的笑容僵住,愣在黑暗中,没有知觉。 翌日,我来到王府院中散步,自从醒来,就一直不想说话。亦洛去了趟巫山,回来告诉我在山下没有找到楚哥哥,那就表示还有希望。我听了,对他笑了笑。那就好,我希望楚哥哥没事,可是小狸却回不来了。脑海中浮现出小狸天真的笑脸,和她执着着喊着楚大哥时的愉快表情,我的心突然很痛。亦洛见我有点反应,忙跟我说别的开心的事,可是我就是没有力气去应付。 混混沌沌过了几日,一天,亦洛兴冲冲地来对我说:“你看谁来了?” 我回头,僵在那里。 第三十四章 抉择 “你怎么和他那么像呢?”面遮白纱的女子看着面前近似于昏死的男子,像做梦呓语一样感叹道。[.超多好看小说]她的眼神停留在他苍白的脸上,被山石划破的脸颊殷着血,这么英俊的脸庞,不要留疤才好。女子这样想着,低头隔着面纱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男子眼睫微颤,却没有醒来。女子轻轻叹息,便起身为男子擦拭脸上和身上的伤口。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女子每日都如这般悉心照料他。她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反而如一个新婚妻子一样做每件事时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甜蜜与欣喜。终于那一天,男子似梦非梦,喃喃的喊着小狸的名字,女子的身子僵住了,松了手中端着的脸盆。“咣当”一声,男子被惊醒,看着山洞顶部有片刻的呆滞。 他并不觉得惊讶,眼角瞥到的那个蹁跹身影走近他,伸手贴上他的脸颊,失声笑道:“这个梦,还是醒了。” 男子不言语,只是依旧向上看着,眼睛睁得很大,像在强忍着什么汹涌的情绪。在女子转身后,他的眼角滑下滴滴清泪。 “小狸…”我…对不起你… 女子冷笑:“哼!楚儿,你醒醒吧!小狸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你亲手杀死了她。”女子转过身看着他,继续说:“在你昏迷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幻想过你就是他,我当初就一直在幻想着我嫁给他后的生活,就如我照料你一般照料他。可是?你还是醒了,我的梦也该醒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我还是那么爱他。随着爱的不曾消逝,恨亦与日俱增。现在既然梦醒了,我就要用尽全力去恨了,我要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毁掉,甚至是像他的你,楚儿。” 凌楚挣扎着坐起来,捂着嘴咳嗽着。看着他要起身,女子有些着急:“你要去哪里?” 凌楚不回答,虚弱的样子惹人心疼。(.好看的小说)他穿上鞋,拿着自己的衣服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但他没有认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趔趄着走出山洞。 巫山女神慌了,上去拦住他:“不许走,你是我的,不许你走!” 凌楚别过脸,虚弱地冷笑:“算了吧!你要的,已经给你了,还要我做什么?” 巫山女神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但是她也并不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所以她才趁他昏迷,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于是他们二人的毒都已解了。只是她的心突突地跳,脱口道:“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凌楚看着她,说:“你只是师父而已,是你一直把我当成那个人的影子,我不是,请你看清楚。” “不…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你是你,他是他,我没有弄混。”巫山女神伸出手,摘掉自己的面纱,这是凌楚第一次看到师父的长相,原来她是如此美丽,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个人会抛弃她。她的年龄和自己的母后一般大,所以他更不可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无奈她一直沉浸在对那人的思念中,把他当做替身。 “你有没有一瞬间,爱上我?”巫山女神问。 凌楚转过身,有些不耐烦:“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那个人。” “不!”巫山女神来到他的面前,逼他与她对视:“我问的就是你,楚儿,你回答我。” 凌楚看着面前的女子幽怨的眼神,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实话:“我爱的人已经死了,她是小狸。” “不对!”巫山女神一掌打在凌楚的脸上,顿时他苍白的嘴角殷出了血。“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巫山女神一把拉住凌楚,狠狠咬住他的嘴,把他嘴角的鲜血都舔舐进嘴里,疯狂地掠夺着。凌楚想起了那株千年苦情花,他真的无法逃脱了。他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巫山女神也随着他倒下,如野兽般啃噬着身下凌楚英俊的脸庞。见凌楚一动不动,巫山女神终于渐渐停止了疯狂的举动。她压着昏倒的凌楚,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色,突然想起脑海中那个人的样子,她讶异自己的所作所为,受惊般狂叫:“啊――” 她的叫声响彻整个山谷,受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逃开了,只剩下这如鬼魅般的嚎叫。 我转过头,看到了魂牵梦萦的男子,一定是亦洛通知他了,所以他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吧。我看到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还来不及整理。此刻我的心很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我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怎么来了?” 他的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他上来把我搂进怀里,双臂像藤蔓般紧紧缠缚着我的身体。我想挣扎出来,却因几天没怎么进食,没有力气,只能任他紧紧抱着。 他吻着我的头发,脸埋进我的脖颈,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我攥紧拳头,说:“别这样。” 残照的嘴移到我的耳际,轻声恳求:“求求你,留下他。” 我像避蛇蝎一样狠狠把他推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难道你要我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要接受父母所带给他的痛苦,整日忍受中毒的折磨?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如我这般! “我残忍?”残照苦笑道:“素儿,他可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你舍得吗?”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居然这样问我,难道我是铁石心肠吗?他长在我的身体里,我会舍得吗? 残照捧起我的脸,擦掉不停往外冒的眼泪,低头吻我的眼睛,额头那道疤,鼻子,脸颊,最后是嘴巴,温柔地深入,我闭上眼睛不回应。 “素儿…”他叫着我的名字,心中满满的难过与委屈,如黑幕般把我深深包围。我终于不再抗拒,伸出双臂回抱他。 “你真坏,都怪你…”我哭着捶打他的胸膛。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人痛恨到如此地步。为了爱你,我不惧任何风雨,如今却偏偏败在了孩子面前。 他紧拥着我,说:“一直以来,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我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烈的心跳,自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素儿,我爱你!”他像许下了一个山盟海誓,手臂收紧,好像我会逃跑一样,把我紧紧圈在怀里。 我说:“我知道。” “只要你生下孩子,我就有办法让他健健康康的,素儿,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闭上眼睛不说话。 翌日。 窗外的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终于被吵醒,眯着眼睛坐起来。转头,果然没了人。我捂住脸,蜷缩在被子里。我知道他会去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快。此去一别,不知路途凶险,我们可能再见?明明知道你会去,我却没有阻止你。这样究竟对吗?这样等于是我亲手把你推向了她,推向了不可知的境地。你会怪我吗?如果没有孩子,我纵使粉骨碎身,都无丝毫惧怕!但现在,我感觉自己越活越胆小,越懦弱。 推开门,亦洛坐在庭院中。见我出来,对我说:“他让我告诉你,希望你能相信他。” 我走到他旁边欲坐下,他忙拦住我,示意侍女在石凳上垫上个软垫,才扶我坐下。我笑了:“亦洛哥哥,我从前可没这个待遇。” 亦洛也笑了:“所以你要感谢我的外甥。” “你怎么知道是外甥?万一是外甥女呢?”我打趣道。 亦洛也作思考状:“对呀,那怎么办?女孩的话一定像你,这么难伺候,可苦了残照。” 我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心一沉,便沉默下来。 “若素,听他的话吧!孩子是无辜的。”亦洛说,起身走开,留我一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我抚上小腹,还感觉不到什么动静。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屁股发酸。 我差人熬了碗打胎药,放在了桌上。看着那碗黑糊糊的药汁冒出袅袅热气,一股浓烈的药味窜鼻而来,让我忍不住干呕。拍着胸口,我端起那碗药,屏住呼吸,嘴唇碰触到碗边,轻轻抬手…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双恳求的双眼,他沉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求求你,留下他…” “我残忍?素儿,他可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你舍得吗?” “一直以来,我一直想对你说…素儿,我爱你!” “只要你生下孩子,我就有办法让他健健康康的,素儿,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 “啪!”瓷碗落地,亦洛推门而入,惊慌地看着我。我抬头,不知是哭还是笑:“亦洛哥哥,我…好难过…” 亦洛慢慢走近我,说:“我知道。” 我抽泣着:“我不想让他去…” “我知道。” “如果,为了救我们,他发生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我知道。” 我拉住亦洛的手臂,艰难地站起来。他轻轻拍着我的手,说:“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他让你相信他,你就相信他这次,好吗?” 我咬着自己的手指,抑制着担忧与恐惧,努力不去想他会发生什么事,手指上印上了深深的牙印,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残照,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到我身边… 第三十五章 谈判 申国皇宫。 残照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的那杯茶冒着轻烟,安静的宫殿里仿佛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那杯茶不再冒热气,能看分明沉浸在茶杯底下的茶叶,轻浮的身体在水中任命地沉淀。 终于有个人走入宫殿,看到坐在那里的残照,笑道:“昔日的残照王子,今日的魇王,别来无恙。” 残照闻言,懒懒地抬头:“昔日的崎国太子,今日的申国厉王,多年不见,真是天意作弄人。” 南篁微怒,别过头忍着气。 残照站起来,笑道:“南篁太子,不如你跟我回魇国,我可以考虑一下帮你复国。” 南篁被惹恼了,对他怒目而视:“残照,看你待会儿还有没有这般自信!” “哈哈哈。”清脆的笑声传来,芮在侍女的簇拥下从后殿走出,看着残照嘴角轻扬:“你终于来了,比预期的时间迟了些。”她在皇位上坐下,美目轻抬,与残照对视:“不过不要紧,来了就好。” 残照颔首,说:“说吧!条件是什么?” 芮失声笑道:“没想到你还如当年一样,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嫌费力吗?” 残照不耐烦地侧过头不去看她。 芮看向南篁,说:“厉王,魇王一定是路途劳累,你去安排一处住处,今晚本王要大摆筵席,为魇王接风洗尘。” “不用了。”残照拒绝,他只想快些拿到解药,若素还在忍受中毒的痛苦煎熬,他真的不想浪费一秒钟。 芮看着有些犹豫的南篁,说:“还犹豫什么?去吧。” 南篁抱拳应道:“是。” 看着南篁离去后,芮屏退所有侍女,从皇位上走下来,来到残照面前。 残照抬头看她,叹息道:“芮,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我想怎样你关心过吗?你会满足我吗?”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却一再地装作没看到,就因为她一开始耍了些并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手段逼他娶她。 残照想了想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忽略她太多,对此,他真的对她感到很抱歉。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三年夫妻,你却始终对我冷冰冰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芮额前的水晶垂帘随着她低头,落在残照的额前。 “什么话?”残照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隐藏了太多他不明白的东西,他也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过她。 芮一手按住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开口道:“在你心中,究竟有没有一个位置,是留给我的?” 残照站起来推开她:“我们之间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以为你早已经放下了。” “放下?”芮端起近在咫尺的凉茶,在他面前狠狠摔碎。“你以为忘记一个人那么容易吗?我的心是肉做的,我爱上你,是我的错,但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已注定是个悲剧,难道你就不能来祭奠一下我的悲剧?” 残照看着满地碎片,就好像看到了芮那颗碎掉的心。每一片,都血淋淋的,每一刀,都是他给她的。(.无弹窗广告) 他说:“所以,你就开门见山吧!你要什么?” “好!我喜欢你的直接。”芮忍着眼泪又陷入伤痛中,喃喃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始终想不通。每当我一个人睡在这座冷冷清清的宫殿时,就会想念魇国的落萧宫,那里也有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可是?我夜夜孤枕难眠时,你却与凌若素在我们曾经的新房里抵死缠绵,我的心都痛得没有知觉了,你知道吗?我拥有了天下又如何?没有你,这一切都没有丝毫意义!” 残照默默地听她说,眼睛却不看她。那双眼眸中有太多的仇怨与愤恨,他受不了。 “我也想不通,为何我们相处三年了你都不看我一眼,而对那个凌若素,就像蚊子见了血一样扑过去,我真的不明白,她究竟哪里比我好。” 残照伸出手搭上她颤抖的肩膀,说:“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那么多的疑问。如果你认为我毁了你的幸福,那么如今的我是来偿还了,我只求你放过她。” 芮苦笑:“事到如今,你还是想着她。也对,若不是知道你的软肋是凌若素,我也不会利用她让你来找我了。” “说吧。”残照说。 芮抬眼看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走近他,脸逼近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开口:“你知道的,我别无他求,只要你。”下一秒她就要吻上他的唇,却被残照推开。 “你不是想救她吗?”芮问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爱的人不是你,所以才不碰你,我不想伤害你。”残照向她解释。 芮大声喊:“不是这样的!你不碰我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你的冷漠。你的冷漠才伤害我最深,最痛!” “别再执迷不悟了,芮,我不想你自暴自弃,日后后悔。” 芮听了这句话,突然想笑:“残照,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有了很多的男宠,他们不管长什么样子,总有一个地方像你。有的鼻子像你,有的嘴巴像你,有的脸庞像你,有的身材像你,可是跟他们无论做多少次都没有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找了这么久,都始终找不到一个眼睛像你的男人。我才知道,原来我爱上的是你的眼睛。” 残照摇摇头,没想到芮已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知该如何劝说她,只是说:“单纯沉浸在肉体的欲望里是生物最低级的阶段,你知道吗?世上并不是肉体的欢愉才令人满足,超越肉体的感情才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终身铭记的。所以,芮,你放过自己吧。” “超越肉体?我想拥有这种精神之爱,你能给我吗?”芮轻飘飘地说。 “芮,你怎么始终想不明白,我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凌若素。” 芮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瓶:“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你不是想救凌若素吗?好,我救她之前,你先把这个喝掉。” 残照接过小瓶,毫不犹豫地拧开瓶塞。芮拦住他的手,说:“你都不问问我这是什么?” “不用问了,只要你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就好。”残照笑笑。 芮松开手,看着他喝下毒药,说:“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没想到你为了她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弃之不顾,原来你这么爱她…虽然你不问,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喝下的是…” 残照的手松了,青瓷小瓶掉落,芮张开双臂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残照沉重的身躯压在芮的身体上,芮的手臂渐渐收紧,她不确定这个身体是不是真的,太多次梦见这个场景了,现在她终于抱住了这个人,却忘记了欣喜。 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好像时光回到了多年以前的落萧宫。那个时候他每日流连在外不回家,她每日在落萧宫等待他回来。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次他喝醉回来,在书房睡着了。她恰巧去想打发无聊的日子,于是在那里看到了他睡觉的样子。后来她拿书的动作吵醒了他,他揉着眼睛说:“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芮哭着跑了出去,当时她明明知道他并不会追出去。 现在她可以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真的感觉很幸福。她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朝堂上那个九五之尊的女皇,如果可以,她可以把这些让给凌若素,好让她把残照还给她。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所以她只好出此下策。 宫殿外的天色渐暗,窗外的桃树开花了,空中弥散着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花香顺着窗子飘到殿内,昏睡中的残照闻到了,紧皱的双眉渐渐展开,像是感应到花的蜜语一样。他一定做了一个甜甜的梦,因为他的嘴角也轻轻扬起。 芮看着他这个样子,转头看向窗外… 第三十六章 解药 “姑娘,外面有个人让把这封信交给您。”侍女敲门进来,递给我一封信。我奇怪地拆开,看着这字迹有些眼熟,却想不出是谁的。“那人长什么样子?”我问。 侍女摇摇头,说:“奴婢没见到那人,是管家吩咐奴婢的。” 我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日一别,万分挂念,可否城外一叙。”落款是崎。 梳妆一番,我便出门了。他千里迢迢来凌国,又不敢光明正大地来找我,应该是想故意避开亦洛。这样孤身去见他,应该没什么危险。 远远看到那个衣袂飘飘的身影,他转过头,用那双狭长的凤眼注视着我。 “怎么?很奇怪我会来吗?”南篁挑眉笑道:“还是你奇怪我还活着。” 我摇摇头,说:“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南篁冷笑,转过头不说话。 “那个时候我为了不让你伤害亦洛哥哥,所以才不得已伤害了你。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我诚恳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 南篁抿嘴笑了,说:“凌若素,看到你会令我觉得,人活着是一件很美好很值得的事。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能这么平静地生活着。好像空谷幽兰,不理世外纷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任何事所动,你这样让那些冲动的人会很痛苦。” 我低头笑了,那是因为不平静的时候你没见过。(.好看的小说)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递给我。 我仰头问:“这是?”虽然隐约能猜到,但还是想亲口听他说,确认一下。 南篁想起了残照现在的处境,他没想到残照为了救她居然能做到这样,换做是他的话,他还会犹豫,会权衡一下利弊。可是?残照却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现在他奉命来给凌若素送解药,看着她平静如兰的样子,真的不忍心告诉她。 “解药。”南篁故作轻松地说。 我盯着那个小瓶,全身僵硬。就是为了它,就是为了它!我上去拍打它却扑了个空。我去抢他手中的小瓶,南篁却举得高高的不给我。 “给我!让我摔碎它!”我拉扯着他的手臂使劲够着。“都是因为它,残照用自己去换来了这么个小瓶,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残照回来!就算让我立刻毒发身亡都可以!” “凌若素,你冷静点!”南篁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残照回不来了。” 我呆住,轻声问:“回不来…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死了,我保证不会独活。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着各种各样的死法。我会陪着你,无论天上人间我都会去找你! 南篁看凌若素这个落魄的样子,心不由得阵阵刺痛。“他,不想回来了。他让我告诉你,忘了他吧。”他尽力用委婉的词语来表达,他想着让她恨残照总比知道事实要好受些。(.无弹窗广告) 我抬眼看着南篁,努力搜寻着他的弦外之音。 “他亲口这么说的?”我问:“请你告诉我实话。无论事实如何,我都能承受得住,我只想听实话。” “嗯。”南篁别过头,眼神闪躲。不知为何,他竟然很害怕看她的眼睛。 我夺过药瓶拧开瓶塞,毫不犹豫地倒进嘴里。既然是他这么说的,既然是他想让我这么做的,那我就如他所愿吧。 南篁眼前浮现出残照喝毒的画面,他当时在门缝中偷窥,因为他也好奇芮会如何对付他。残照和凌若素还是有点共同之处的,在面对挑战时,只要是自己决定了的,便会毫不犹豫,奔赴生死。 我看着南篁怜悯的眼神,很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但还是对他笑笑,说:“谢谢你送解药过来,回去麻烦告诉芮…算了,不说也罢。”我居然想说,让芮好好照顾残照。她一定会的不是吗?我瞎操什么心呢!现在我的心中好像破了一个洞,无论拿多少东西都填不满了。 南篁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凌若素转身,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曾经也那么爱她,现在也是一样。可是残照所做的一切让他很有挫败感,原来自己的爱这么渺小,只是想占有她,却并不会想想她究竟会不会快乐。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如行尸走肉般凭着感觉走着。亦洛挡住我,问:“若素,你去哪里了?”早上发现她不在,可急疯了他。他都快要把整个王府给掀过来了。现在正要去街上找,就看到了她失魂的样子。 我抬头看着他,笑了:“亦洛哥哥,我去见南篁了。”亦洛听到这个名字一惊:“他在哪儿?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他给了我解药,还告诉我,残照不会回来了,他让我忘记他。”我平静地说:“亦洛哥哥,你说我能忘记他吗?” 亦洛摇摇头。我看了笑道:“也许会,我曾经不是忘记过吗?也许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我会试着忘记他的,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很奇怪吧?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未如此听话,如今他走了,我却这么乖,他知道了一定会夸赞我的。” 我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努力使这件事听起来像吃饭睡觉一样很平常,这样我才能抑制住心中不断翻腾的难过。这样的结果也是早就想到的,但心中还是很痛恨自己。若不是因那场大火被南篁挟持,我也不会和残照分开,也不会被芮下毒。如果我能忍住诱惑,也就不会怀孕。如果让我自己去赴死,我会死得轰轰烈烈,甚至悲壮。但为何偏偏有了孩子!我下意识地抚上小腹,不由得攥紧衣服。都怪你!都怪你!我恨死你了!是你让残照离我而去,是你让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决定自己的命运,你这个拖油瓶,如果残照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罪魁祸首! 我被亦洛搀扶回房间后,坐回床上。“什么都别想了,好好休息吧。”我的头脑很混乱,现在居然在埋怨肚子里的孩子。其实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自己!若不是因为爱我,残照也不会去申国,其实我恨的是我自己! “啪!”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发麻,这样才能减少一些我的心痛和自责。 “你做什么?”亦洛拦住我:“若素,求求你别再伤害自己了,我看了会心痛。” 我迷茫地看向他,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亦洛哥哥,我打自己后,这里就不痛了。”我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让他看。 亦洛抓着我的双手,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打我吧!别打你自己。”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笑道:“亦洛哥哥,你说,残照此刻在做什么?他让我忘记他,那这个孩子怎么办,让孩子还未出生就没有父亲吗?我总感觉这不是真的,我想亲自去找他。” “路途遥远,你的身体吃得消吗?”亦洛并不阻止,只是有些担忧。因为他知道当我决定做什么事时,就一定会去做,别人怎么劝说都没用,所以他选择支持我。 我很感激:“没什么?我没那么娇气,明天就出发。” 亦洛看着我,目光闪烁:“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看着他,点点头。躺到床上,亦洛帮我盖上被子,转身出去了。我看着帷幔顶部发呆,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要去寻找到真相。残照,你等我… 第三十七章 奔赴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 马车“轱辘轱辘”地赶着路,我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摇晃,感觉到刚才吃的饭在肚子里來回翻滚,胸口泛起一阵阵恶心。 车帘被掀开,亦洛担心地问:“若素,沒事吧!”。 我捂着嘴像拨浪鼓一样摇头,可是不等我说话,肚子里的食物便一股脑涌了上來,我把头探出车窗开始吐,亦洛拖着我的脖子不让车窗沿咯到我,一手轻拍着我的背,一点也不顾秽物的难闻气味,我狠狠吐着,直到再也沒什么东西可吐了,整个人才瘫下來。 亦洛适时递來水壶,我漱漱口,又喝了几口,他接过去拧住了盖子,他蹲下來,用忧郁的目光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休息了一下,感觉好多了,抬头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说:“亦洛哥哥,又不是沒见我吐过,不用担心!” 手被他握住,我身子僵住了,只听他自嘲般地笑笑:“是我小題大做了,之前吓怕了!”我想起多年前在凌国皇宫,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唯一的担忧大概就是潜伏在我身体内的毒吧!因为不知道我何时会发病,记得有一次元宵节,我跟着亦洛哥哥溜出宫,來到了热闹的灯市,好多漂亮的花灯啊!我当时看得眼睛都直了,亦洛哥哥见我这么开心,便送了我一盏最大、最漂亮的花灯,我拿着它正笑得开心,却突然眼前一黑,人已摔倒在地,花灯随我一同落地,顿时冒起了黑烟,火苗迅速吞噬了整个花灯,只听耳边亦洛哥哥慌张的喊声,我逐渐失去了意识,后來听说当时街上看花灯的人们看到失火了,便慌不择路地逃开,我差点被乱脚踩死,幸亏亦洛哥哥护着我…… 我回过神,回握住他的手,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他犹豫着点点头,转身出了马车。(.好看的小说) 我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亦洛英挺的脊背,心中溢满暖流,还好有哥哥,若是沒有哥哥,那么人生路上这么多的挫折我要谁來给我力量,让我坚强。 赶了很长的路,才终于到了申国边境,我提出要先去一个地方,亦洛皱眉,但却沒有阻止我。 我在宫殿静静等候,很快,便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了那双邪魅的眼睛:“凌若素,沒想到你会來!”他以为与她见面的机会很渺茫了,真的沒想到还能再见到她,南篁呆愣在原地竟不知该上前一步还是退回去,因为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还能见到她。 侍女低着头端上來茶,我看着她温顺的样子,开心地笑了:“小冰!” 侍女惊喜地抬头,见是我,便激动地來抓住我的手:“小姐,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了,小冰好想你啊!”她可能因为太激动,竟然忘记了南篁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小冰,这里沒你的事了,下去吧!”南篁的声音沒有半点情绪,但能看出他的眉一直紧紧皱着,像在思考什么?又像在压抑着什么? “我……”我正想说出此次前來拜访的目的,南篁却伸手阻止了我,他示意我坐下喝茶,我捧起茶喝了两口,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这次我來是想…” “哪有你这么喝茶的!”南篁端起他旁边的茶碗,一手轻轻捏起杯盖,隔绝着热气,眼睛还不忘观察杯底轻浮的茶叶,他喝了一口茶,便说:“喝茶也有许多学问在里面!”我上前夺过他的茶杯,怒道:“我沒空听你在这里长篇大论,我有话要说,我这次來的目的是我要…”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 我的怒气一下子堵在肚子里,竟不知该如何发泄:“既然知道,为何你…” 南篁站起來,看着我的眼睛,终于开口说:“因为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你要找的人,已经回魇国了!” 我摇摇头:“不,不会的,他如果要走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自从他來了申国之后,就沒有了半点消息,他不可能不顾我的感受直接回家!” “家!”南篁转头笑道:“你真的把那里当做是你的家,你可知他现在的状况,你不在的日子里,他与别的女人是如何…” 我打断他,坚定地说:“我相信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他,这是我对他的承诺!”我曾经不知道要去哪里,其实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就是有残照的地方,我一直努力要奔赴的目的地,就是他的心里,只要我的心中有这个信念,那么再多的困难和痛苦我都不怕。 南篁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说:“他不再爱你了,你也沒关系吗?你还会相信他吗?” 我回头看着他,笑了:“既然说了,就不会改变!” 南篁低下了头,说:“你赢了,我本來还想用谎言來‘保护’你,我想你恨他总比自己伤心难过要好得多,可是沒想到你根本不吃这一套,你要的是真相,尽管这个真相有可能会伤害到你,你也在所不惜,因为你是凌若素,一个要求‘真’的女人!” “谢谢你,试着了解我!”我说:“那么请你帮助我,我要见他!” 南篁轻轻叹息一声,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向他作揖:“谢谢你!” 我在南篁的带领下,來到了申国金璧辉煌的皇宫,这里的女皇是芮,她掌管着这座宫殿的所有人,按照一定的秩序生活着,踩着青石板的地砖,我突然有种错觉,以为是來到了魇国的落萧宫,我抬头看,才发现原來这里是御花园,心中如战鼓般“轰隆隆”敲打着,原來芮始终都沒忘记她与残照的一切,这么多年來。虽然他们相隔天涯之远,但这里始终有一颗思念的心在遥遥惦念着残照,无论时光流转千年,岁月如梭,都不曾改变,原來不止我一人这样深爱着残照,原來,我并不是那个深爱着他的唯一…… 第三十八章 靠近 南篁停下了脚步,回头对我说:“你亲自去看看吧!否则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他无奈地笑笑,临走时补充道:“我知道你沒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我默默地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南篁走后,我看着柳树满枝的新叶,如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在春风中摇着脑袋,不知忧愁,我走了几步,听到隐约的说笑声,在重重花枝的遮掩与覆盖中,我终于看到了那亲昵的两人。 男子身穿宽松的白袍,如画中走出的美男子,眼角眉梢挂着柔情与妩媚,他像是依偎在光华绝世的女子身上一样,阳刚之气皆被那敞开的胸膛和额前淌着的几缕碎发而掩盖,反而平添了几分娇柔。 他修长的手指从桌上精致的金盘里捏起一粒如紫水晶般的葡萄,细心地剥掉皮,整个上身扑到女子的身上,把剥好的葡萄粒送到女子的嘴巴前,女子满意地张开口,正欲吃,男子一收手,两人玩闹起來,嬉笑怒骂,好不开心。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脑中“嗡嗡嗡”作响,如果不是那张脸那么神似,我不会相信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他,就是那个我一直爱着的男子,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零落地撒了满地,我想起了以前自己的任性,耍脾气不吃东西时,他就会不厌其烦地哄我,喂我,那时候的我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别的女人。(.) 他们看到我了,我竟然对他们笑笑,傻傻地说:“对不起,打扰了!”我转身想逃,芮却叫住了我。 “凌若素,怎么了?看到我们这么恩爱,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的身子僵在那里,脚步沉重,不知该何去何从,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离开这里,逃开这里,不想再看到这些不想看到的画面。 “怎么不说话,不敢转过身來吗?”芮继续试探我的底线,她现在是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來跟我说话吗?她在向全世界宣告残照现在终于是她的了,有意思吗?不用你來提醒我的落魄。 “你怎么把他弄成这个样子,这样一点都不像他!”我沒有回头,因为不想让残照的这个样子印在我的脑海中,我会更加清醒自己的罪恶,是我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芮示威似的也不管凌若素是否能看见,把残照肆意抱在怀中,用她那光滑的指肚抚上残照的胸膛,手指顺势探入他衣服内,残照顺从地靠在她怀中,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芮说:“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她很骄傲吧!她也真的做到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一样爱他,那我呢?看到这样的残照,我的心真的很痛,像是千百支利箭刺穿我的心脏,百孔千疮,可是这种难过到死去的疼痛,我却说不出口,你却不知道。(.好看的小说) 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勇气來说服自己,使自己转过身來面对他们,并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相安无事,我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但却依然抑制不住全身的颤抖,我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他的爱都不曾有丝毫改变,不管要等多久,我会等待我爱的那个残照回來!” 芮可能沒想到我会这样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愤怒,不由得收紧了抱残照的手臂:“讨厌,弄痛人家了!”残照推开她,用手揉着自己的手臂。 我别过头不去看这一幕,谁知芮用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的语气说:“去,让这位姑娘好好看看你!” 我看到残照的身体挺直,用涂着一层淡淡玫红色眼影的眼睛扫了我一眼,不开心地站起來,走向我,样子颇为不甘愿,我看着他,努力不使自己动容,可是当他渐渐与我接近,便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疏离,这是他,是他啊!我看着他充满陌生的目光,忍不住颤抖地问:“残照,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像是在头脑中搜索关于我的信息,我害怕他说话,害怕他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只是紧紧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每一个眼神,突然,他看我的样子,像是怜悯,我知道了,他沒有想起來,他真的把我忘掉了,甚至也忘掉了曾经那个自己。 柔柔的春风拂过,他披散的长发在肩上舞动,让人忍不住无限的遐想,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白皙的脸颊立刻就印出了五条红印,芮着急地喊:“你做什么?”我不理睬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残照,他震惊地看着我,我伸手抓起他胸前的衣服,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 辗转,吮吸,我想找回昔日我们的回忆,把现在的狼狈统统抹杀掉,可是?他并不这样想,用手推着我的肩膀,我的眼泪涌上來,心中万分恐惧。 求求你不要把我推开,求求你,我在心底绝望地呼喊,而残照好像听到了我的祈求,手掌不再挣脱我,宽厚的大手紧抓着我的肩膀,我的眼泪终于滑下,我不顾芮在用凌厉愤怒的目光射杀我,像当初他生气时强吻我一样,狠狠咬噬他的嘴唇。 “放开!”芮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把残照从我手中拉扯过去,残照沉浸在我的吻中,似乎沒有反应过來这种突发状况,脸上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流着眼泪笑了,他还记得这种感觉,他并未完全忘记我,我迫不及待地穿过芮的遮挡,寻找记忆中残照的本來样子。 “凌若素,别逼我做到那一步,识相的话,就离他远远的!”芮有些气急败坏,我知道她口中的“那一步”,就是杀我,让我消失,可是?我心凛然,有何惧怕,为了让他想起我,为了能一步步靠近他,重新找回我们的家,我愿意冒险,愿意赌一把。 我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看着深爱的那个男子,像小孩子喜欢吃糖果一样却又不得不生生地咽下自己的渴望,我不能让外人看出我的脆弱,不能流露出丝毫软弱,只要他在,我在,就沒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我们都需要时间,我说:“芮,能不能让我,就做一个小宫女,只要能留在你们身边!” 芮皱眉看我,断然拒绝:“留下你就是兵家大忌,,斩草必须除根,我既然能冒险留下你,就能不顾一切杀掉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咬咬牙,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求你,答应我吧!” 芮彻底呆住,连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言的残照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举动。 芮终于开口:“无论做什么?你都愿意吗?” 我抬头看她,笑着说:“愿意!” 第三十九章 大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推着一车木桶,來到皇宫后院的茅厕,一阵阵恶臭钻鼻而來,我咬着牙想着这句话,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安慰,有时静下來会想一想这样做究竟值得吗?究竟能不能等到他想起我的那天。 就算等到了,又如何,芮是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残照忘记了我,她也沒了嫉恨我的理由,所以才会留下我的性命,我骗亦洛哥哥说要回魇国,让他回凌国了,所以我在这里也沒了靠山,前几天南篁來找过我,他很生气我的选择,但也无能为力,因为我要做的事,除非我自己放弃,否则我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南篁临走时说:“残照喝下的是忘情仙,作为交换你的解药的条件,忘情仙是沒有解药的,所以你不必等了,你永远也不会等到他想起你的那一天的!” 我不理他,拿着沉重的铁锹舀着肮脏的粪便,把一切伤心的情绪都化作体力,不辞昼夜地干活,当夜深人静时,我抚摸着日渐凸起的小腹,心中才感觉有些欣慰,还好有个孩子陪着我,如果沒有孩子,我大概不会坚持这么久。 我看着天空中零碎的星光,心突然变得很安静,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突然一瞬间脑海会一片空白,我会忘记一切烦恼与忧愁,开心与欢笑,就那么“不负责任”地忘记一切,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迷惑,我会想起很多人,父皇、清寒、亦洛、阿楚、月溪、月雪…好像在那一刻,无论有多少爱恨都会让我忍不住思念他们。[.超多好看小说] 当我决定爱上残照的那刻,是否就注定要去拆散他和芮,其实一开始我是那个破坏者,芮一直在等待她爱的那个男子能回头看看她,慢慢爱上她,如果沒有我的出现,也许她已经等到了,可是?是我打破了她的期望,把残照从她身边夺走,让她成了一个被抛弃的女人。 当初的我只是在想如何能不回凌国,如何能紧紧抓住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爱的人相依相守,却并未想过她的感受,现在想想,残照如今这个样子对于芮而言是失而复得,对于我來说,只是亲自品尝当年芮的处境而已,其实算不了什么?这是我欠她的。 我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想着这一切,究竟谁对谁错,可是越想就越感觉都是自己的错。 “你怎么这么傻!”我站起身想走,却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我低着头逃走,他跑上來拦住我,眼看无路可逃,我只好乖乖站好,怯怯地抬头看他。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亦洛,眼神犹如千年冰冻的玄冰,看得我瑟瑟发抖。 “他究竟有什么能让你如此作践自己,又不是离了他会死,为何非要在此忍受别人的欺凌!” 我咬着嘴唇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被他吼回來。 亦洛虽然很生气,但是掐我的手臂的力道并不重,他只是心疼我,这我都明白,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样才能…有见到他的机会,只要能见到他,我会努力让他想起我!” 亦洛松开我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责问道:“你都不会想到让我们帮助你吗?只靠你一人的微薄力量,能改变得了什么?芮是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吗?你可知魇国如今被谁控制着,你可知凌、魇、申三国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微妙关系!” 我的心被他说的很乱,理不出头绪,魇王不在国内主持大局,政权就会落入刘公公和李丞相的手中,一直以來李丞相都觊觎着皇权,只是慑于多方的压力,不敢越矩,现在这样的大好时机,他怎么会错过呢?我想着想着,拳头不自觉攥紧。 残照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回国主持大局,我看着亦洛,他看出了我的想法,我说:“亦洛哥哥,我要去帮残照守住他的国家!” 残照点点头,转而叹息道:“你该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有多么幼稚了吧!” 我松开攥紧的拳头,看向亦洛,抿嘴笑了,有句话我沒说出口,那就是,我并不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幼稚,只是我感觉帮残照守住国家比在这里等待让他想起我更重要,我伸手拍拍胸口,亦洛俯下身问:“沒事吧!”我抬头对他笑笑,和他的视线接触,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他曾经迷倒了多少凌国玄泓城的少女,但却独独看上了一直以为是妹妹的我,得知不是妹妹,但却心有所属,他其实不用这么对待自己的,如果他放手,打开心门去接受别的女子,我相信他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适合他的,比我好千百倍的女子。 我的脚步不自觉退后几步,眼神闪躲,可是又怕他察觉到我的心思,于是我便转移话題:“亦洛哥哥,你不是回凌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皇宫戒备森严,你是如何进來的!” 亦洛背手答道:“你不得不相信,有时候你认为是敌人的人,却恰好会成为你的朋友!”不等我继续问,身后便有个声音说:“沒有永远的朋友,也沒有永远的敌人!”趁着月光我能看出那个身形,脱口道:“南篁!” “沒错,是我!”南篁走到亦洛旁边,两人相视一笑。 我有些纳闷,歪着脑袋问:“你们…”犹记得当初这两人还打得火热,怎么今日化敌为友了。 亦洛笑了:“我们当初的仇视,别忘了也是因为你!”南篁也哈哈大笑起來,说:“看在你是她名义上的哥哥的面子上,我不把你当做是情敌!” 我摆摆手说:“别闹了,我可是有夫之妇,别招惹我!” 南篁转过身看天,感叹道:“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们为何都心甘情愿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呢?”明明知道你不会属于我,后一句话他沒有说出來,因为他说不出口,如果残照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那么他就还有机会去竞争,可是?只要凌若素是清醒的、理智的,她的心中就一直会存在那个人。 如果她还如当年在他的行宫中一样什么都不记得,该多好呀,然而那个时候,他就算永远让她活在谎言中,活在他的保护中,她也还是那个样子,无论是好是坏,都要刨根问底,寻个明白,其实他明白那种感觉,就是:不知道的话,会害怕。 所以,宁愿面对一切现实, 第四十章 黯然 我走在申国皇宫的御花园中,脚步轻慢,看着青石板小路两旁蓊郁的树木,绿绿的叶子蔓延在视线中,都化作了逼人的葱茏。 想起当年的我一路逃出凌国,在雾山悬崖被刺客袭击,后來不慎落入悬崖,那时候有个男子沒有丝毫犹豫地就随我而去,不顾生死,后來,我睁开双眼,就躺在魇国皇宫残照王子的落萧宫温暖的大床上。虽然见到的是自己满身残破的衣衫,但是残照疼惜的眼神令我不惧任何风雨,义无反顾地决定跟随他,用仅剩的生命來祭奠有限的爱情,可是?凌魇之战改变了我一厢情愿的决定,我只能用自己的生命來作赌注,希望月溪太后能放下报复,希望失去记忆的月雪,也就是当时魇国的王后紫霰,能够想起我,,是她的女儿。 事情似乎在朝着冥冥之中注定的那个样子去发展,我们每个人都如人偶般被玩弄于鼓掌之中,我讨厌这个样子,讨厌自己做不了主,讨厌不喜欢的事情发生我却无力改变,我抬头,看着阴郁的天空,似乎隐藏着太多的情绪,就等一个爆发的宣泄口,就会倾其所有地大哭一场,也许隐忍太久的话,一旦决定爆发,人也会疯掉吧! 伸手折下一株花枝,我捻在手中还在走神,突然手上吃痛,我条件反射扔掉了花枝,低头看着手指上那鲜红的血珠越來越大,就像一朵鲜红的梅花绽放在苍白的雪地上,分外刺目,我张开嘴想含住伤口,却在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时动作停顿,我看到那个一身宽松睡袍的男子渐渐走近,皱着眉看着我。 “姑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问。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张脸,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中少了对我的感觉,就变得这么陌生,在我还愣神之际,他却抬起了我的手,神情严肃地盯着那滴豆大的血珠,看了一眼地上的花枝,便明白了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于是摇头叹息道:“真是笨啊!”说着把我的手指含进了他的嘴里。 一刹那间,他嘴唇的温度顺着我的指尖传來,汩汩流淌在我的血液中,向四肢蔓延,我的身体像被雷电击中般不能动弹,什么是心跳如雷,什么是不能自己,我在此刻全都明白了,又不是沒和他有过亲密接触,为何这次会这么紧张。 “阿照,你在哪儿!”一声娇柔的女声在附近回荡,我瞬间清醒过來,把手从他手中抽出來,可是马上我就后悔了,我们明明就是人尽皆知的夫妻啊!又不是背着别人在外偷情的男女,怎么在听到别人的声音时会这么狼狈地分开,我的眼角瞟到残照,他也是一脸的慌张。[.超多好看小说] 不久,只见芮一人跑过來,看到残照便欣喜地扑上來,但在看到旁边的我时,笑容立刻收起來,冷冷地斥责我:“哪里的奴才,不在自己的位子上呆着,跑到这里來偷闲,好大的胆子,去你的管事公公那里自行领四百板子!” 残照在一旁担心地看向我,我正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突然小小地窃喜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我的,我把手背后,看着芮平静地说:“王上,婢女是來辞行的!”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申国皇宫不是你家的后花园!”芮气极。 我环顾四周,笑道:“确实有点像!”芮在改造皇宫时,无一不是模仿着落萧宫的布置,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看着也都很亲切,我可以理解一个人如果看不到牵挂的人,会找出当时的环境或信物來借此聊慰相思之情,所以,芮的痴情也令我很感动,我想如果残照明白芮的苦心后,也会很感动吧!想着这些我便不由得看向了残照,他眼光幽远地望着旁边的景致,仿佛沒有理会我们之间的对话。 芮走近我,说:“凌若素,你别得寸进尺,一开始是谁跪着求我留下來的,这才几天,你就坚持不了了吗?原來为了他,你只可以做到这些,之前的你太让我高看了!” 我笑笑,说:“王上抬举了,只是家中有些小事需要婢女亲自去处理,孰轻孰重婢女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芮转身挽住残照的手臂,回头对我胜利地微笑:“是你自愿放弃他的,别怪我沒有给你机会!” 我点点头,眼睛看向别处。 “來人,把这个丫头驱逐出宫!”芮一声令下,几十名侍卫蜂拥而至,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两人挟持着我往前走,我看到芮使了个眼色,都还沒猜出这是什么意思,便看到残照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 “哗啦”一声,我已被扔入水池中,溅起一大片水花,我顾不得水呛入嘴里、鼻腔,奋力挣扎着,终于爬到了岸上,抬头看到芮拉着残照走远了,他们都沒有回头,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们拐弯,都沒有回头。 我眨着眼睛,眼睫上的水珠“啪嗒”一声滑落,渗入了眼球,湿湿润润的,不知是泪是水。 全身湿淋淋的,风儿无情地吹着,忍不住颤抖,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都怪我不会照顾自己,无力保护自己,才让孩子也跟着我承受这些。 我希望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因为女孩太脆弱,我需要一个像男子汉一样的孩子來支撑着我走下去,给我力量。 等我站起來,打了几个喷嚏后,侍卫再度挟持着我走向宫门。 这次的我,真是分外狼狈,曾经风光一时的凌国唯一的公主,如今堂堂母仪天下的魇国王后,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的身份与地位是随着身边男子的身份与地位而改变的,这就是当今女子共通的命运吧! 残照,我会等你这个信念,不会因我的离去而改变,请你也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爱也是至死不渝的, 第四十一章 多情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无弹窗广告) 夜晚清凉的庭院中,我仰头灌下一杯杯苦酒,直到酒在胃里烧起來,咬着酒杯的边缘,趴在桌上默默流着泪,对面放着一个空酒杯,我想象着残照坐在对面,就当他在给我饯行。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经过了这些天我居然都忘记了自己当初來这里的初衷是什么?他为了换取解药來救我和孩子,不惜以身犯险,他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因为我要打掉胎儿,我知道他很珍惜这个孩子,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成为真正夫妻的开始,那一天久别重逢,却互相怨怼,可是无论戴了多少面具來欺骗对方,到真正动情的那刻,是沒有办法抗拒的,残照能为我做到这些,我來这里本是想带他一起走的,可是?我却沒做到。 从大婚那日起,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我曾无比担忧会有别的女子也爱残照,用身份和地位來和我竞争,我不怕别人知道我是冒牌公主,我怕的是这一个个重视名利地位的国家,总会用一些不甚清晰的借口來抗议,拆散我们。 一直以來在残照的保护下,我无忧无虑地当着自己的王后,不闻争斗,可是好景总是不长,那场意外的大火把一切都改变了。(.) 如果沒有黑衣人來行刺我,就不会有那场大火,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那我们该是多么幸福。 可是?世上沒有一路平坦的大道,人在泥泞中才更能用一颗感恩的心來看待世界。 眼角的泪痕被风吹干,我感觉到有人走到我身边,他的手抚上我的头顶,把我搂进怀中。 我笑着说:“都说了,不用劝我,冷静一下我自己就会想通的!” “你呀,喝成这样,当心伤了孩子!”亦洛语气轻柔,嗔怪道。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中,叹了口气:“孩子会原谅我的!”就让我喝吧!我捶打着自己的心口,这里真的很难受。 他明明知道芮就算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他,无论如何他既然來了就沒有回头路了,可是?他还是沒有犹豫地就來了,就如当年我在雾山落入悬崖,他也沒有丝毫犹豫地就随我一起一样,我当时就想,即使是死亡也沒什么可怕的,因为和他在一起,更何况是如今的短暂分别,我又在难过什么呢? 他忘记了我,就如我之前忘记他一样,也许这是报应,也许我和他的相遇本就是一场虚无的梦,不该醒來的。 远处的红柱旁,有个人影正静静地望着这里的两人,并不上前,他从沒忘记他心底的那份悸动,只要看到她,就随时会喷涌而出的热烈冲动,可是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就会让心底的热情一下子冷静下來,就好像他是火,她是水,水总能用最柔软的身躯将熊熊烈火浇熄。 他一直把这种烈火牢牢禁锢在心底,让他看起來很平静,不会伤害她,可是她明天就要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他知道凌若素破碎的心只能残照來填满,否则无药可救。 芮擅用毒,他想残照也许知道,当那天进入宫殿见芮的那一刻,芮就在空气中下了毒,如果沒有解药照样会沒命,所以残照才会那么冷静地应对,因为他明白已经受制于人了,看來他还是小看残照了,他们始终是有过三年婚姻的夫妻,对彼此之间的惯用手段应该不会陌生。 想到此,南篁不由得笑了,爱情真有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能使人变成何种模样,在它的驱使下会做出何种事情,因为当被爱情冲昏头脑时,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亦洛扶着我往房间走,路过一条幽深的小径时,眼神朦胧地看过去,隐约发现前方有棵树,满树红红的果子像一盏盏小灯笼,树枝随风摇摆着,像在跟我打招呼。 我忍不住笑了,向它伸出手,亦洛扶着我來到树下,伸手摘下一盏小灯笼递给我:“给!” 我看着亦洛,低头笑了,一下站不稳又栽进他怀中。 “亦洛哥哥,这小灯笼能吃吗?沒有毒吧!我可吃了哦!” 亦洛把小灯笼抢过去,说:“这是樱桃!” 我傻傻笑着,去跟他抢,他用袖子擦了擦,便递给我,一边取笑我说:“赶紧尝尝,在外面可别说这是小灯笼,多寒碜!” 我吃进嘴里,甜甜的,根本沒听他说话,突然打了个嗝,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亦洛也吓了一跳,把手伸到我的嘴前,说:“快把樱桃核吐出來!”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打嗝的时候吞下去了!”亦洛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我慢慢软下去的身体,适时接住我,在听到我说的那句话时,他摇摇头笑了。 “糟了,我的肚子里不会长棵樱桃树吧!” 在尝过甜甜的樱桃后,我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梦里我看见在远处一棵挂满像一盏盏小红灯笼似的樱桃树下,残照面带笑容看着我,我欣喜地向他跑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这只是个梦,只要一眨眼就会醒來,残照就会不见。 我可以尽全力向你跑去,只要你不要走开,在那里等我,我一定会來到你身边的,可是这条路好长啊!我跑得好累,当脚步越來越沉重,眼皮重得睁不开时,我还在跑着,因为我仿佛看到了他在向我招手,他在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素儿,素儿,素儿……” 脑中浮现出在凌国蜀地分别那日,他对我说过的话。 “一直以來,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 “素儿,我爱你!” “我知道!” …… 我不可以放弃,我要继续努力,那么远的路途我都可以寻到他,那么多的纷扰我都可以不在乎,那么久的时间我们都挺过來了,我相信我一定不会倒下,总有一天,我会到达你身边,我会紧紧握着你的手,一起回家,回到属于我们的落萧宫。 那一天,我会靠在你的怀中向你细细倾诉我的心意,我会告诉你,一直以來,我也有句话想对你说, 第四十二章 物是 当我踏上魇国的土地时,心中便升起了对这个国家强烈的保护欲望,当初为了化解上一代的恩仇,我让清寒大哥签下一份协议:凌魇和平一百年。 然而,还未等到百年期限,各国已经蠢蠢欲动了,每个统治者都明白:国无远虑,必有近忧。 朝堂之上,至尊天子的地位,人人觊觎,可是?记得残照曾对我说过:“当今之世,谁是强者,谁就能统治这个世界,权利并非只属于皇族,只要你比他强,就可以取而代之!”我听了以后,深深佩服他能有如此真知灼见,我以为天子都以为自己是上天派來的人上人,天生就该统治别人,可是他居然能够这样想,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我來到魇国皇宫,人人见我都如见了鬼一样,但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唯唯诺诺地行礼,我用最和善的声音微笑着说:“诸位免礼!” 看着久违的宫殿,原來这宫殿的格局和布置已经深深映入了我的脑海,此次再见,真是犹恐相逢是梦中。 边走边看,我还在幻想着在某条路的另一端,会走來一个衣袂飘飘的人,他会面带如和风般的微笑温柔地叫我的名字:“素儿,欢迎回家…” 我突然脚下一滑,胳膊被人搀扶了一把,我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是…”我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他呢? “属下参见王后!”他跪下抱拳,声音振奋人心。 我恍然明白过來,说:“你是一直跟踪我的玄衣人吧!” 他也并不否认:“属下奉命行事,还望王后见谅!” 我笑道:“我不怪你,他让你保护我,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我在怪残照,怪他放不下国事,不跟我一起走天涯,他以为我在赌气,怪他娶别的女人,其实我真正在跟自己赌气,我想尽自己的责任当好一个好王后,树立魇国女子的榜样,可是我更想只做我自己,随心所欲,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也不管究竟有沒有人喜欢我,我就是这样,无论你再如何讨厌、喜欢也都成这样了,为何我要用别人制定的规则來让自己执行呢?这样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所以,我的内心向往着能寻到一处世外桃源,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住在里面,不问世事,可是?走了这么久,距离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却越來越远。 我不知道,照这样下去,我究竟还能否寻回当初本已拥有的幸福,如果曾经已经得到了两个人的幸福,那么是谁亲手毁掉的,就是在这座皇宫,我所谓的家里,有多少不单纯的因素,既然残照沒办法速战速决,那就让我來试试吧! 我看到后妃们排了长长的队伍來迎接我,她们齐齐行礼:“恭迎王后娘娘回宫!”领头的自然是纤贵妃,只见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我仔细打量着这人,在心底无奈地笑了,这不是李滢滢吗?他还是把她们都收为麾下了,真是的,莫非生怕别人抢走了不成,我走近她们,说:“我不在的日子,还好吗?” 后妃们齐齐行礼:“回王后娘娘的话,一切安好!” 我笑了笑,说:“那就好!” 纤贵妃碰了碰旁边的女子,女子便唯唯诺诺地小声问我:“王后娘娘,国王怎么沒和您一起回來!” 感觉到我不发一言地盯着她,她便吓得垂下了头:“奴婢该死!” 我摇头,说:“哪里,你也是关心国王,何罪之有!”我转身背对着她们,叹息道:“总有一天,我会带他回來的!” 不知是在回答她的话,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的皇后寝宫已经化为一片废墟了,残照不让人清理,依旧保留着大火后的原貌,我看着这惨景,难以想象每当残照看到此情此景后的心情。 他一直以为我死了,后來,派人到处搜寻我的消息,于是在申国发现了我,可是?他却沒去找我,是害怕见到的不是我,还是故意不去见我,还是因为被什么事情给牵绊住了,那时候的我,并不痛苦,因为我忘记了一切,甚至都忘记了我是谁,可是?不管我的记忆多么残破不堪,那颗追求真相的心是从未改变的,不弄明白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是不会安心平静地生活的。 发现自己活在了谎言中,活在了阴谋中,可是却无力改变,那时候就被芮下毒了吧!虽然我浑然不知,她早算好了,当我恢复记忆的时候,也就是毒发的时候,但是她万万沒想到的是我怀孕了,毒性居然会转移到胎儿身上,所以才会拖延了一段时间发作。 芮是聪明的,她算准了残照不会不管我的生死,为了我,他一定会受她的胁迫。 可是残照,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谢你吗?糟糕,我捶打着心口,那里又痛了… 我闭上眼不去看面前的废墟,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王后娘娘,这些年來,国王每次來到这里,都会呆上很长时间,说是來陪陪您,得知您被困申国时,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飞身去救您,但是朝廷正好搞内讧,各大权利阵营互相倾轧,国王抽身不得,只好向凌国求助,凌王派蜀王去营救您,终于听到您安全回到凌宫的消息,国王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 我打断他:“你怎么这么清楚他如何想!” 他笑了,说:“王后还不知属下叫什么名字吧!” 我奇怪地看着他,还真沒好奇过,只知道是残照派來的“跟屁虫”,整日想着如何甩掉他们,哪里管他们叫什么? 他看出了我的意思,也识趣地开始解释:“属下名叫肖锣,这是我的弟弟肖鼓!”旁边的侍卫上前一步向我鞠躬。 我呆住了,原來残照一直挂在嘴边的好朋友就是这两人,锣鼓,是残照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那时候因为王后去世,只留下残照小王子一人,国王担心他一个人会思母心切,于是便给他找了个奶妈,奶妈有两个孩子,就是锣鼓两兄弟,于是,他们三个从小一起玩耍,有很深厚的感情,可是?慢慢地残照长大了,不再需要奶妈,他们便不得不分开,小残照不舍得离开他们,于是很伤心,过了几个月,国王又把锣鼓兄弟带到了残照面前,说要让他们兄弟两个终身保护王子,他们答应了,因为奶妈去世了,是国王收留了他们。 这些年,锣鼓是作为暗军存在的,只负责为残照带一些情报,所以一般人并不知道暗军的存在。 我点点头,这也是大婚之后残照才告诉我的,一直以來我也并未见过他们。 “这些年国王让我们暗中跟随保护您,不让我们打扰到您,说是要给您时间寻找、体验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说。 我打断他:“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找到了吗?” “这…”他为难地看着我,跟他旁边的肖鼓面面相觑。 人生这盘棋,说到底只是自欺欺人,当局者迷, 第四十三章 人非 下棋的人都知道,当局者迷,自以为是地在人生的棋盘上恣意纵横,还以为自己有如神助,终能成就霸业,睥睨天下,但殊不知自己对于操控棋盘的人來说只是被用來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无论成王败寇终究只是别人的辉煌。 我仰头看着苍茫的蓝天,心中默默念着:老天,你究竟如何想的。 转身,把那片废墟抛到了身后,肖锣肖鼓在后面看着我,沒敢靠前。 我找到了吗?他给我时间了,可是我却沒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从沒有告诉过谁,但是我的心中一直都在不停歇地寻找着,期盼着我想得到的东西,不管是和心爱的人隐居世外也好,还是即使身处繁华之中也依然能洁身自好,不畏世俗人言。 也许越是表面光鲜的东西,他的背后就越是阴暗,微笑的背后也许隐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來到了月靥湖旁,我看着河边静默着的垂柳,那么娴静的样子,像是个等待爱人的姑娘,她的枝芽随着微风拂过,轻柔地舞动着,我走到树下,伸手折下一枝柳条,蹲下身插在河边松软的土壤中,不禁想起了折柳送别,想起了不知下次相逢之日是几何。 浓浓的忧愁袭满心口,我抬眼望着广阔的湖面,静静地站着,一直到黄昏日落。 躺在清冷的落萧宫,久久不能入眠,似乎隐约睡着一会儿,又被窗外“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了,原來外面下雨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经过春雨的滋润,万物皆会茁壮成长,那么人间将充满希望,我抚上自己的小腹,终于抱着美好的憧憬睡着了。 次日,王公大臣得知我回宫,都來觐见我,來询问国王的消息。 依照自古的规矩,在落萧宫的前殿内,置了一道屏风,等到王公大臣都到齐了,刘公公便來差人请我,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大臣们都正襟危坐。 我打破了沉默,说:“国王如今正出使外国,国内有何要事还望各位爱卿多多费心了!” “臣等惶恐,这些都是臣等分内之事!”大臣纷纷抱拳行礼。 我点头,说道:“当然,有何棘手的事拿不定主意的,也可以來请教本宫,本宫也愿为了魇国略尽绵薄之力,不让国王失望!” 李丞相皱着眉神情严肃,抬头瞟了我一眼,他万万不会想到我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女儿李滢滢现已被封为滢妃,如果我真的如传言中葬身火海的话,她的未來应该不可限量。 可是别忘了,我是后宫之主,若沒有我的允许,就算被纳妃册嫔,都不可以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本宫就不多言了,总之一句话,今后的国事由各位爱卿协助本宫处理,一直到国王回宫的那日,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來破坏我魇国的安宁!”我正式表明了我的立场,他们爱如何想就如何想。 见台下人人噤声,我便抛下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会见:“沒别的事就退下吧!” 我起身拖着缀满繁花的朱红色凤袍,朵朵祥云迷离,九凤活灵活现,衬着如瀑的长发,离开了前殿。 來到御花园,我看到了在石桌上谈笑的众妃嫔,莺声笑语不绝于耳,旁边的宫人报:“王后娘娘驾到!”我渐渐走近,她们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王后娘娘!” 我径直坐下,看着石桌上摆放着的针线匣子,随手拿起來端详:“这是谁的!” 滢妃慌忙下跪:“奴婢该死,是奴婢的!” 我笑笑,说:“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只不过是好奇这是什么?” 滢妃怯怯地回答:“回王后娘娘的话,这是奴婢为了给皇上贺寿,连日來赶制的香囊,里面装有菩提叶、金莲花、百合花等,有助于治疗头痛和失眠!” 对了,下个月是他的生日,万寿节,不知他能不能赶回來:“他…我是说陛下前些日子头痛失眠吗?”我问。 滢妃抬头看我,见我沒有敌意,便放松了些,心思全转移到了残照身上:“是啊!陛下这两年來夜夜失眠,白天还常常头痛,太医开了些药方來细心调理,但是陛下总不在意,我们的话他也不听,他可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担心他的人会难过!”说着陷入了担心的情绪中,但又突然想起还在我面前,担心陛下不能太明显,于是马上就低下了头。 我沒在意她说的话,因为她说的是真的,担心他的人会难过。虽然难过的不止我一个人。 回到落萧宫,我摘下了自己强硬的面具,疲累地躺在床上,我今日便是让朝廷的各派权利集团明白,告诉他们别太放肆,残照多少顾念他们为魇国的兴盛做出的贡献,在他们互相倾轧时依然能保持表面的和谐,维持相安无事的局面,但是,他们何尝为他想过,高处不胜寒。 我会试着理解你,残照,在你回來之前,我会弥补你的不够狠心。 内心波涛汹涌,但在面对如此素雅的帷幔时,却化作了一池平静的水。 我告诉自己:要看得更高更远。 关于人生,我从來都认为是充满希望的,我相信只要自己不顾一切地去付出,就终会有所收获,也许会迷茫,会紧张,会担忧,会焦躁,但是信念永不改变。 谁也无法撼动我坚定的内心,因此,我要慎重决定,如何用最小的损失解决最大的纷争。 一个女人,不应该拿自己是女人而当做软弱、逃避责任的借口,我可以像任何伟大的男人、伟大的女人一样去践行自己誓死秉持的信仰与坚持。 我,也可以像男人一样策马狂奔在辽阔苍茫的大草原上,如一只苍鹰一般翱翔于天地之间。 任何阻力都阻挡不了我,任何束缚都桎梏不住我,我要寻找那一片广阔的天空。 渐渐地,眼皮沉重,梦中我真的來到了大草原,骑着骏马在辽阔的草原奔驰,我张开双臂,任凭狂风肆意地缠绕在我的周围,内心狂傲不羁。 广袤无垠的苍穹用自己的怀抱,包容着万事万物,芸芸众生,因为它首先拥有了最博大的胸怀, 第四十四章 风口 今日下朝后,我就赶着回落萧宫休息,不知怎么回事,感觉到全身难受,回想起除了早上吃了一点肉粥以外,别的也沒吃什么东西,可能是这几日劳累过度,我无力地靠着凤辇,头脑渐渐昏沉。[] “王后娘娘,到了!”帘外的人见辇车里沒动静,就小心地掀开,看到王后昏迷在车内,马上向外喊道:“快请太医!” 肖锣急步上前把王后抱起,送至落萧宫。 等太医匆忙赶來,殿外已围了好多宫人,肖鼓命人让开一条道,护着太医进入内殿。 等太医诊断后,肖锣肖鼓把太医拉到旁边的偏殿,问询详细情况,太医神情复杂,抚着胡须回答:“王后娘娘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但这四个月以來连日奔波沒有注意调养,这些日子又忙于国事,导致动了胎气!” 肖锣出剑搭在太医肩头,威胁道:“你一定要保住他们母子,否则我杀了你!” 太医额头渗出了冷汗,垂首答应着:“微臣必当竭尽所能,这就开些保胎药!” 肖锣补充道:“对外宣称王后身体微恙,并无大碍,记住,如果再有第四个人知道王后有了龙脉,我会让你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太医慌忙下跪,保证决不泄露。 等太医走后,肖鼓有些不明白:“为何要瞒着这个消息!”一直以來全魇国的人可都一直盼望着王后能早日诞下龙子,这不是好事吗? 肖锣皱着眉思索,想到了更深层的隐忧。 “你想,王后这将近两年來都生死不明,如今突然回国代为主持朝政,朝廷已有诸多怨言,她已把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上,随时都会被吞沒,他们至今还未动手是因为王后还未危及到他们的利益,一旦发现王后怀了龙子,那你想后宫里那些妃嫔以及她们身后的势力会容许这个小生命活在世上吗?如今国王不在国内,几乎沒有对王后有利的靠山,你试想一下公布之后会有何后果!” 肖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宫真是可怕,他现在有些明白残照为何当初让他们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在皇宫他们锣鼓两兄弟只不过是两个可有可无的侍卫,然而多年的深藏不漏也是在对他们自己的保护,在残照临走时曾对他们说过:“我此去路途凶险,现把若素托付给你们了,无论她想做什么?都要在暗中保护她,我会争取最短的时间回來的!” 我醒來,在床榻上靠着,喝完太医开的药后,身子渐渐有了热气,我低下头,看到盖在被子下的肚子微微凸着,已经能看出來了,看來真的瞒不下去了吧! 我披了一件宽松的外袍,身后跟着侍女,在皇宫中闲闲地散着心。 不知不觉已來到一座废弃的宫殿前,我问身后的侍女:“有人住在里面吗?” 侍女犹豫着回答:“回王后娘娘的话,自从这里死了一个失宠的妃子后,这座殿就荒芜了,可是两年前国王把一个宫女贬到了这里!” 我转身看着她,问:“两年前,那时候我恰好离开!” 侍女点头,说:“正是那次皇后寝宫失火,国王严惩了众人,唯独对她的惩罚还算轻微,可是经过了那场大火之后,她受了刺激,整日疯疯癫癫的,国王念在她一直以來伺候王后娘娘,所以沒有重罚!” 我的心中“咯噔”一声,莫非她说的是,,小悠。 命侍女推开沉重的大门,我走进去,看到满园荒草肆意猛长,都快埋沒了门窗,蚊虫一团一簇地在半空中聚会,仿佛在密谋什么事。 我踩着厚重的草堆终于來到了门前,还沒等我迈进门槛,就被里面冲出來的人扑倒在地。 “哈哈,抓到你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压在我身上,用脏兮兮的手掌抓着我的头发,傻傻地笑着说。 侍女慌忙來搀扶我,一边吓唬着她:“走开,这可是王后娘娘,你不想活了!” 谁知当听到“王后娘娘”这四个字后,本來傻傻的她突然双手捶打着自己的头仰面大哭:“王后娘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火,好大的火啊!快逃啊!” 我上前抓住她不停敲打自己的拳头,告诉她:“放心,我沒死,你不用自责了!” 小悠隔着蓬乱的头发看向我,一双浑浊的大眼睛突然明亮起來:“王后娘娘…不,我不会这么做的,你走开,我不会出卖王后娘娘的…” 她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我想起了在申国时南篁说过的话,他说我是被魇国刺客刺杀,是他救了我,那么,如果是真的,会是谁呢?小悠为何这么害怕,是有人威胁她吗? 我用手撩开小悠脸上的乱发,看到她惊恐的眼神:“小悠不怕,我好好的在这里,别怕,别怕!”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明显能感觉到小悠的身体在颤抖,嘴唇抖动着,突然她跪下來抱住我的腿:“王后娘娘,你杀掉我吧!是我故意放的火,是我受人指使目的是要除掉你,是我…” 我紧攥着拳头,看着跪在我脚下的小悠,说:“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你自愿的,还是受人胁迫!” 小悠不停抽泣着不回答,除掉我对你们究竟有何好处,为何连最亲近的小悠都在背后算计我,我真的很失望,向后退了步,我挣开了她的手臂,她一下子扑到了地上。 “娘娘…”小悠抬起头含着泪看我,我冷眼看着她,转身走向门口。 “娘娘,你要万事小心啊!”小悠在身后喊着,我命身旁的侍女把门重新关上,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正当我满腔怒气地想着小悠时,见迎面走來了一个脚步匆忙的小宫女,她的臂弯中挎着一个满满的篮子,不停回头看着身后,像是怕人看见,突然注意到我站在前面,吓得赶快转身逃跑。 “站住!”我斥道。 小宫女犹豫着停下,转身下跪:“参见王后娘娘!” 我走近她,问:“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 小宫女伏在地上,不回答我的话。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她点头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前一步托起她的头,然后起身伏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她是滢妃宫里的!” 我点点头,说:“走,跟我回落萧宫!” 第四十五章 女神 墨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零碎的星子,山间的树林枝叶婆娑:“沙沙”作响,一袭黑影在暗夜中來回穿梭,在一个明亮的洞口旁停下,观察一会儿,便转移到偏远处的一个昏暗的小洞口。 趁着泻入洞口的清冷月光,被捆绑的女子看到一个人影进來了,她冷笑一声:“哼,都这么晚了还來看我啊!你不是整日都守着他吗?还怕我们逃掉,真是可笑!” “嘘,!”黑衣人示意她闭嘴,女子看來人不是巫山女神,惊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扯下面纱,说:“小狸,是我!” “哥哥,你怎么來了!”女子惊道。 黑衣人迅速上前,发现女子的手都被铁链锁着,要砸开铁链必定会发出声响,他抽出那把光之华名剑,对着铁链就是一劈,锁“咔嚓”落地,黑衣人拉着女子就逃。 果然不出所料,巫山女神早已挡在了洞口。 “哈哈哈,古天洺,你终于找來了,真是让我久等了!” 黑衣人也不打算再伪装下去,说:“巫山女神,你要如何对待楚,我不管,但是我今日便要带我妹妹离开这里,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巫山女神笑道:“跟我谈条件,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是站在谁的山头上呢?” 古天洺把小狸护在身后,举起了光之华,下一秒,小狸看到两人在昏暗的月光下厮打起來,小狸随着他们來到洞外,远远地瞟了一眼远处明亮的洞口。 “小狸快逃!”古天洺一边对付着巫山女神一边冲小狸喊,可是小狸犹豫着,终于还是丢下一句话:“哥哥,你别管我了,快走吧!我要留在这里!”说着向远处的洞口跑去。 巫山女神见状,撇下古天洺便冲小狸杀过去,古天洺紧随其后。 “楚大哥,楚大哥!”小狸冲进明亮的山洞,到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见有个男子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小狸渐渐走近他,脚步轻慢,生怕吵醒他。 但是,男子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子,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小狸,你沒死…”凌楚幽幽的开口,支着身体站起來:“你真的沒死…”她真的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只是瘦了好多,以前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削了,原來明亮的大眼睛似乎也凹陷了进去,凌楚向她伸出颤抖的右手… 小狸正要伸手握住他苍白的指尖,背后巫山女神突然从外面飞入,双手凝聚了九成的功力劈向小狸,小狸的眼神中充满柔情,看着凌楚,似乎看多久都看不够。 然而凌楚看到了小狸背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的表情僵在那里,心脏在那一刻竟然停止了…像是经历过前生的生离死别一样,难道此刻又要让他面对失去她的痛苦吗?不可以…这次绝对不可以。 再次的人都震惊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浅蓝色的身影渐渐倒下… 小狸被抛出很远,他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把她推离了致命的掌下…小狸猛的回头,看到凌楚被剑气冲击到石墙上,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滑落下來… “不,!”巫山女神哀怨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洞,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亲手杀死他…她明明是很喜欢他的,即使知道他只是那个人的影子,也还是很喜欢他的,因为他可以为了她而去不顾生死地抚摸那株千年苦情花,他会在集市上玩闹时想着赢把剑來哄她开心,他会在她每次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时吹奏那首清幽的小曲子,他会在她需要他时随传随到,他会做很多那个人都做不到的事… 小狸的眼神似乎放空了,呆呆地从地上爬起來,走向瘫倒在地上的凌楚。 “楚大哥,楚大哥…”她的声音仿似梦中的呓语,轻轻的,似乎稍微一大点声音就会惊飞停靠在眼睫的蝴蝶。 “小狸…”古天洺在她身后拉住她的手臂,小狸挣脱掉,依旧走向凌楚。 可是巫山女神突然回头瞪了小狸一眼,冷笑道:“我可是巫山女神,既然你们坠下悬崖我都能把你们救回來,那么这次我也可以,死丫头哭什么?真晦气,快跟你哥哥一起离开这里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你在说什么?我一开始可是千里迢迢來寻找楚大哥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岂能轻易放手,就算我再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会改变我要和楚大哥在一起的心意,你救他活,我陪他;你让他死,我也陪他,除非你把我的心挖出來,让我的心里不再有他的一点一滴,否则就要一直在他身边!” 巫山女神狂笑道:“古小狸,想不到你如此痴情,那你可知,我和楚儿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现在是属于他的,而他,也早已经属于我了,你,不过是他一时新鲜的玩物而已!” 小狸的身子不由得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着石墙,努力平复着渐渐绝望的心跳,古天洺上前來到她面前,劝道:“小狸,别傻了,跟我走吧!这个人不值得你如此为他付出,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儿枉费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和生命,爹娘知道你这样都会很伤心的!” 小狸轻轻抬头,眼中闪烁着脆弱的波光,她听到了“爹娘”,自从上次逃婚离家后,好像好久沒见他们二老了,她的心突然从前一刻的冰冷逐渐回暖过來,嘴里喃喃地念着:“爹…娘…” 古天洺握紧拳头,狠心伸出了拳头把小狸击昏:“对不起,原谅哥哥只能出此下策!”等古天洺背上昏睡中的小狸时,回头看了一眼巫山女神,她正用那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凌楚,手指轻轻在他的额前划过,接下來是他的鼻梁、脸颊,最后食指印上他的嘴唇,左右摩挲着,感受着他唇部柔软的触感。 凌楚的嘴角隐含着一抹满意的微笑,因为他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保护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我可以救你的,你放心吧!” 第四十六章 往事 古天洺负手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开得正好的紫藤花,绿色的藤叶在架上蜿蜒伸展,紫藤花密密匝匝地开了满枝,攒聚在一起的淡紫色花瓣簌簌地垂下來,放眼望去,如帘幕低垂,星光斑驳。(.无弹窗广告) 只听身后一声呓语,古天洺回头,看向房间里的床帏。 “楚大哥…楚大哥…”昏睡中的女子睡得并不好,额上微微渗着如露珠般晶莹的汗珠,顺着双鬓滑下去,古天洺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在床沿坐下,轻轻的地为她擦拭额头。 “楚大哥!”女子突然惊醒,古天洺看着自己被她抓得紧紧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小狸,你能不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别再想他了!” 小狸睁着惊恐的眼睛瞪着他,古天洺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轻声叹息,算了,现在还是先别让她做选择了,他把她重新按回床上躺好,给她盖好被子,温柔地说:“乖,小狸,什么都先别想,好好休息吧!” 古天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哼起了自小娘哄他们入睡时唱给他们的儿歌,小狸的情绪渐渐平缓下來,眼皮渐渐沉重。 窗外传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着房间里男子的歌声,像是人间最美的旋律。 巫山。 巫山女神奋力抱起近似于昏死的凌楚,艰难地走出了山洞,山上开满了丁香花,巫山女神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两个人纷纷摔倒在这一片紫色的花海中,巫山女神紧闭着双眼,眼角含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凌楚的手指动了动,眼睫微微颤抖着睁开,明亮的阳光倾泻而下,温柔地洒在他苍白的脸上。 一个黑色的影子占满他的视线,像是乌云密布,凌楚又闭上了眼睛,心想着就这样不躲避了,让狂风暴雨肆意降临吧!淋去他满身的污秽,还他一个清清白白的灵魂。 雨终究是沒有下,当凌楚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时,竟然再次醒來了,他环顾四周,看到自己置身于一间简朴的小屋里,到处摆满了瓶瓶罐罐,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股浓烈的药味。 “怎么样,好些了吗?”凌楚看到一个全身包裹着黑布的人推门走进來,声音沙哑,但语气友好。 凌楚扶着床沿想站起來,却头昏的厉害。 男子见他这个样子,笑道:“千百种药味掺杂在一起,可致人头晕目眩,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凌楚不得不放弃了站起來,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何要救我!”他活着已沒有办法去面对自己心爱的人了,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一死了之,可是偏偏又被这个人救了,难道他连求死也这么困难吗? 男子哂笑道:“堂堂七尺男儿,竟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让自己死去活來的,你有沒有问问自己这样究竟值不值得!” 凌楚不语,只是心口堵得厉害,忍不住咳嗽起來,这一咳嗽,捱巫山女神那一掌的胸膛才痛起來,五脏六腑都仿佛破裂了一般。(.好看的小说) 男子笑着摇摇头,上去点了他的穴位,凌楚瘫到床上,疲累地喘息着。 男子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样子,叹息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使男人有再大的抱负与野心,到了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就都成了一纸空言,我也曾年轻过,那时候我比你狠心,比你疯狂,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不管她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为达到自己的欲望!” 凌楚眼神呆滞地望着屋顶,不知有沒有在听男子说话。 男子也不管凌楚的反应,转身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当她恨我入骨时,我又偏偏心如刀绞,我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我的女儿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我如今回來,就是要尽我所能,补偿她,希望不要太晚!” 男子说完,回头看凌楚的反应,只见他闭上了眼睛,于是男子打开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总有一天,你会看开的!” 凌楚闭着眼睛让自己藏在黑暗中,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來,每一个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年一心想离开那个如金丝牢笼般束缚人的皇宫,就是得知母后离宫,父皇病重都沒有走回头路的凌国三皇子,在拜了巫山女神为师后,自己的意愿就真的得到满足了吗?他只是想活出自己的风格,不受身份地位的制约,在广阔的江湖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仅此而已,那么,他找到了吗?堂堂的江南巫山少侠,凭借一把剑行走天下的楚,真的就是自己想扮演的角色吗? 如果沒有遇到小狸,他会以为是的,可是?就如刚才黑衣男子所说,即使男人有再大的抱负与野心,到了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就都成了一纸空言。 记忆回到当初相遇那天,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为可怜的女子打抱不平的小狸,她用充满稚嫩的眼神來严肃地审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当看到残暴的酒鬼抬腿狠心踢向自己的妻子时,小狸冲动地抽出剑抵在酒鬼脑门上,语气凛然:“住手!” 在场的七尺男儿都在看热闹,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做到如此,世风日下的现世,让小狸勇敢地用剑划下一道伤痕,让腐烂的血肉裸露在外,滴着令人眩晕的黑血。 “如果我们都不出手,那么将來有一天受害的是我们,那还会有人愿意出手吗?”小狸后來对他说,凌楚当时赞许地点点头,说:“用‘巾帼不让须眉’來形容你一点都不为过,在下楚,可否跟姑娘交个朋友!” 小狸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开心地点头:“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古小狸,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说完脸颊不知为何竟然微微发烫,当听说他要与她比剑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结果却害得自己被父亲痛骂。 凌楚回想起那些沒有忧愁的日子,他好怀念小狸那时的笑容,那么纯净无邪,他再也见不到她那样的笑容了,因为他留给了她太多的悲伤,想到此,心就钝钝地痛,手指深深陷进肉里,渗出了点点血迹,氤氲在指尖, 第四十七章 背叛 “说吧!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冷漠地看着匍匐在我脚下的小宫女,她的身体在发抖,但我却不能心软,隐隐有种预感,我早已被人设计了很久却不自知,但令我疑惑的是,隐藏在暗处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王后娘娘,奴婢真的一无所知,求求娘娘放过奴婢吧!”小宫女不停磕头,我弯下身托起她的头,手指轻轻抚摸着磕的红红的额头,说:“这么用力,不痛吗?” “娘娘…”小宫女眼圈红了,声音发颤:“奴婢知道娘娘体恤奴婢,但是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滢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 我问:“滢妃让你做什么?” “滢妃娘娘让奴婢每日去冷宫里给小悠送饭,别的奴婢什么都沒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滢妃和小悠是何关系,我的手心渗出了冷汗,我担心的不是滢妃,而是她背后的李丞相。 我说:“仅此而已吗?” 小宫女连连点头:“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她点点头把小宫女带出殿外。 “今日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否则,就算王后放过你,滢妃也不会留下活口的,你明白吗?”侍女威胁加嘱咐,小宫女不停地点头,逃也似的出了落萧宫。(.) 我靠着窗户静静想着这一切,心里怦怦乱跳,真的不愿这样想,突然心好累,不想置身于这种阴谋算计中,可是却早已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这一切都是源于我站在那个男人身旁,阻碍了太多的人通往权利的顶峰,因此我这个绊脚石虽然整日过得无欲无争,却也逃不掉别人的仇视,不过沒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无言并不代表懦弱。 “把小悠给我带过來!”我命令道。 “是!” 很快,我便见到了小悠。 她一见我便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看我、 我笑了,说:“小悠,从我被册封为王后的那日起,你便跟着我了罢!” “是!”小悠还是沒抬头,低声应着。 “我这些年來,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什么话都对你说,你知道我所有的事,包括我不是凌国公主!” “是!” 我笑得更大声:“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不知为何,你能否告诉我!” 小悠开始抽噎,不回答,我看她这个样子,竟然有些于心不忍:“小悠,你真的还是当年我认识的小悠吗?” “娘娘,我其实不叫小悠,我的名字叫张小香,本是魇南的一个小渔村里很平凡的一个渔女,家里有父亲和弟弟,可是在一次出海打渔时,遇到了风暴,父亲和弟弟再也沒有回來,我本來也沒打算苟活,是李丞相当时奉命办差经过救了自缢的我,于是,他把我带到了都城,让我住在丞相府,受到了他的精心照料,是他把我从死神边缘救了回來,我的命就是他的了,后來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救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死去多年的丞相夫人,李丞相后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便让我进了宫,來到了娘娘的身边,为他传递国王身边的一切信息!”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事情原來如此简单,她是李丞相的内应,怪不得残照当初采取措施來打压李丞相时,他都能轻松应对,原來早已提前想好了办法。 “娘娘…” 我笑道:“就这些吗?” 她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滢妃是怕我受委屈,所以才命人特殊照顾我,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沒有,请娘娘不要怪罪于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小悠,三个人同样都掉进河里,你能保证其他两人的衣服是干的吗?”我用了个烂比喻,但是不等她说话,我就又开口道:“你对他们暗地里的事,又了解多少呢?这些都是申国联合李丞相设的圈套,他们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都把自己当神人,把别人当傻瓜,李丞相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入主后宫,芮为了要从我身边抢走残照,南篁为了得到我,他们虽然最终的目的不同,但却都把剑刃指向了我!” 小悠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因为连她都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龙去脉吧!每个人不是要除掉我就是拿我做诱饵,他们联合起來设计的那场大火,真是很“完美”,南篁把我从火场掳走,结果让残照从废墟中发现刺客的那把剑上刻着个“李”字,以为这是李丞相为了揽权而设计的我,所以把整个精力用在对付内乱上,却疏忽了练兵强将,抵御外侮。 最后,申国会趁着魇国内乱,起兵作战,到那日,芮不仅能“赢回”残照,还能扩充自己的土地,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可是?他们算错了一步!”我看着小悠,笑着说。 小悠猛的抬头,看着我,问:“那一步!” 我指指自己,笑了:“我啊!我很记仇的,我会让你们知道被打醒的睡狮,将会是你们的噩梦!” 小悠的眼泪滑下來,哭泣着恳求我:“娘娘,无论如何请您高抬贵手,李丞相只是一时糊涂!” 我疑惑地问道:“我被大火吞噬的时候,你们可曾手下留情!”我撩起自己额前的碎发,凑近她,让她看清楚:“这是你们留在我身上的烙印,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來人,把小悠送回冷宫,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进出!” 小悠顺从地离开,临走时看我一眼,意味深长地叹息。 “走,去滢妃宫里走走!”我说、 侍女连忙摆驾,上了鸾车,我闭上双眼靠着案几,随着车轮滚滚的声音,差点睡着。 “王后娘娘,到了!” 听到通报声,我揉揉眼睛看着被掀开的车帘,外面站着一个娇弱的身影,被侍女搀扶着,艰难地向我行礼:“参见王后娘娘!” “哟,妹妹怎么病了,有沒有请太医來看看,怎么还站着风口,这里风这么大,快回房吧!”我一口气说完,上前去扶她,她本能地后撤,弯腰说:“不敢有劳娘娘挂念,前日已经请过太医了,开了些药房,调养几日就会好的!” 我点点头,应声道:“哦!” “哎!”我叹息道。 “娘娘为何事烦心,滢滢愿帮娘娘排忧解难!”滢妃关心道。 我愁眉不展地看着她,说:“这可是你说的!” 第四十八章 拉拢 我坐在滢妃宫里,看着桌上那杯快凉了的茶,微笑着看着滢妃。 她表情为难地躲闪着我的注视,手指下意识地蹂躏着粉色的手帕,我终于失去等待她回答的耐心,端起桌上的凉茶,在手中转着,看茶杯底下的茶叶泛着淡淡的绿,清香扑鼻,最后我还是放下了,我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能再任性了。 “算了,看來你很为难!”我起身要走,滢妃慌忙站起來,着急地解释道:“沒有,沒有,滢滢只是不敢想象父亲听到此话的反应!” 我装傻问道:“李丞相,他应该会很开心吧!”我能做到这样,他应该会很开心吧!怎么会有别的反应,难道是怕我设计他们,拜托,我有你会设计人吗? “这…”滢妃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王后娘娘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这个一直以來傻傻的王后,从未参与过魇国政事,整日躲在她的后宫里过着等候夫君回來的小女人生活,可是却在夫君不在国内的日子里,从一个宫闱里的女人俨然成为了垂帘听政的魇国主宰。 要说她沒有一点手段那是不足以令人信服的,在众人都对魇王突然离宫疑虑重重的时刻,是她坚定地告诉所有人,她保证,国王在下个月的万寿节一定会赶回來。 全魇国的人都对王后冷静地处理各种棘手事物的干练而深表钦佩。 魇国南部濒临大海,每年的海风都会肆虐摧毁沿岸的村落,如今夏日渐进,就在前不久,魇国南部又遭受了一轮侵袭,受灾百姓多达上千,在人人自危的朝堂之上,人人只为自己的利益与地位而明争暗斗,却对天下的事漠不关心,只在有重大失误时互相推卸责任,唯恐自己受到一点牵连。 所有人都不愿亲自赶往受灾地区,当然王后也肯定知道这都是李丞相授意的。 谁也不会想到,王后竟然会身穿一身素衣上朝,她卸下了一切首饰,不施粉黛,让人想起了空谷幽兰,素净淡雅,却依然有种摄人心魂的美,深深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如果,京城被水淹了,可是四方百姓都无动于衷,那么你们会作何感想!”台下的人突然安静下來,只能听到轻轻的呼吸声:“本宫决定,灾情一日不解,绝不脱下这身素衣,后宫决定把这一年的俸禄都捐出去,国库也会紧急向魇南调配粮草,直到让魇南的百姓安然度过难关!” 朝堂之内的大臣们听到王后的义正言辞,个个都羞愧地垂下了头。 礼部尚书向前一步,启奏:“臣决定把自己的俸禄也捐出來,助受灾百姓早日度过难关!” 李丞相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犹豫了很久,也上前一步:“臣羞愧难当,也决定出一部分物资,并携带这些物资亲自赶往灾区,把王后娘娘的深明大义告与他们,让他们感念王后娘娘的大恩!” 王后笑了,仿佛就等他这句话了。 “有劳丞相了!”王后感激地看着他。 就这样,李丞相就被王后给逼上了前线,滢妃想着这些,更不知她现在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我只是感到很寂寞,想让你來落萧宫与我作伴,你都还要征求你父亲的意思,这不是很可笑吗?你该想想,这是你踏入落萧宫的第一步!”我直言不讳,李丞相不是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吗?我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如果我不在了,那么他女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主正宫了。 “娘娘,滢滢自小就胆小怕事,入宫后更是谨慎行事不敢有丝毫闪失,对于王后娘娘的恩宠,滢滢自是万分感激,但是此事确实要问过父亲后再做决定!”我听她都口不择言了。 我叹了口气,走向门口,回头对她说:“怕我吃了你不成!”“滢滢不敢!”她跪到了地上。 我转身,心想:算了,你不领情,自有领情的人。 出了她的宫殿,走在小路上,欣赏着路两旁开得正艳的花朵,渐渐看得出了神,情不自禁走进花园。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沒马蹄。 我看到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一朵红色的杜鹃花上,微微颤动着自己漂亮的翅膀,像是深深沉醉在这浓郁的花香之中,甘愿沉睡,不愿醒來。 伸出手,渐渐逼近稚嫩的小生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真的要捉住它,只是想看看,在面对外界的伤害时,弱小的蝴蝶会如何应对,在我即将抓住它的那一刻,它突然被惊醒飞离了我的魔掌,还吓了我一跳。 “我沒有想要伤害你…”我看着飞远的翩翩蝶儿,心中很感伤。 你会躲避,为了躲避伤害,放弃自己最爱的花儿,宁愿飞的远远的,把一切爱恨情仇抛到身后,无怨无悔… 可是?我可以吗? “娘娘,起风了!”侍女在身后打断我的思绪,我回过头对她笑笑:“我们回去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看着脚下,想象着在我的双脚旁边,还有一双金靴,亦步亦趋地在我身旁伴着我,我笑了,知道即使两人不在一起,那么只要我想起你,就会感到很温暖,感到你会在我身边陪着我,无论我做什么决定。 不久,纤贵妃搬到了落萧宫。 我为她腾了芮以前住的房间,上前握住她的手:“姐姐,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让你住得舒心!” “娘娘,还是叫我纤儿吧!叫我姐姐岂不是折杀我吗?”纤贵妃惶恐地说。 我笑了,说:“在这座皇宫里,哪里会有真正的朋友,我孤独了这么久,很想交到一个知心朋友,纤姐姐自小在军中长大,自有男儿身上的豪气,若素一直以來都仰慕姐姐的为人,愿与姐姐义结金兰!” “这…恐怕不太好吧!”纤贵妃思忖道。 我扶着她坐下,说:“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有何不好的!” 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像是在一秒钟脑袋转过了一百多个画面,是难堪吗?我故意忽略了她的反应,寒暄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我呕吐了好长一会儿,才扶着桌子坐下,喝了一口茶,伏在桌上出神。 “你何时才能回來呢?” 我终于问了出声,空荡荡的房间却沒有人回答, 第四十九章 影子 凌国。 “轩儿,來,拜见父皇!”繁霜皇后带着轩皇子來到龙仰宫。 清寒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复又低下头批阅奏折,轩儿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父皇,又回头看看母后,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进退,繁霜沉下心,把轩儿拉到一边,静静地呆着不去打扰他。 案桌上堆积着如小山般高的奏折,母子两个规矩地站着,轩儿坚持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抬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母后,繁霜摇摇头,轩儿就像被打蔫的花苞一样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终于,清寒抬头揉了揉自己的有些酸痛的脖子,看到了还在等候的母子,有些诧异地问:“怎么,还有事吗?” 轩儿抬头看向母后,繁霜犹豫着开口:“皇上,臣妾是想请求皇上处理完政务后,去浣溪园小坐,臣妾给皇上炖了燕窝粥!” 清寒笑了:“好的,朕会去的,天色晚了,让轩儿也回去吧!” “儿臣告退!”轩儿就等这句话了,欣喜地退下了。 “那臣妾在这里等皇上!”繁霜固执地要留下。 清寒明白她的意思,就随口道:“你自便!”转而去端桌上的那杯茶,有些愠怒:“來人,换茶!” 繁霜连忙上前接过茶杯,说:“让臣妾來吧!”不等他开口就端着茶杯出去了,清寒看着她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息。 等到喝了她亲手沏的热茶后,清寒看着一旁默默无语的繁霜,欲言又止,终于批阅完奏折后,他们一同來到了浣溪园,繁霜端上了燕窝粥,清寒接过,尝了一点,点点头说:“很好喝,有劳皇后费心了!” 繁霜连忙摇头,说:“照顾皇上是臣妾的本分!” 从一开始清寒就看出來了,她有话对他说,却一直不开口,难道是等着他先去问她。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清寒终于打破天窗,看着繁霜问。 繁霜鼓足勇气说:“今夜皇上就留下來吧!”上个月他刚纳了一个妃子,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留宿那个女人宫里,若不是去顺道关心轩儿的学业,跟轩儿一同去龙仰宫拜见,她已经很久沒有见过他了。 “这几日是委屈你了!”清寒想着自己这几日确实是冷落了她,于是把剩下的燕窝粥全都喝了,把碗放下后,说:“霜儿,你说,为何小婉不像你这样贤慧!” 繁霜的眼圈红了,因为她看着清寒的样子,完完全全是怀着怜爱的心情來讲述小婉的,那个刚被册封的明妃。 从她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她就明白了,为何清寒会被她吸引,因为那张脸,竟然跟凌若素有些神似,猛的一看,会以为是凌若素,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们两个根本是两个模样,但是清寒不这么认为。 那夜舞影凌乱,觥筹交错,月华渐浅,冷色铺面寒心,在舞姿翩跹的荷花舞女中,他一眼就看中了她,小婉,从此小婉就得到了君王的垂青,被要求侍寝,翌日便被封为明妃。 繁霜就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恍然间像回到了多年以前,见到的那张动情的脸,眼神灼灼,神情如画,当年的钟情,不过换來如今的整日忍受相爱又不能爱、压抑又随时会爆发的痛苦之中。 如果从未踏进这座皇城,她愿用一个仰慕者的姿态來仰慕他,想起他,而不是这样日日忍受他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自己却独守空闺。 繁霜知道,清寒还未真心爱上她,但是,她可以等,即使他还未爱上她,她也绝不容许有个跟凌若素相像的舞女來霸占他的心,那个舞女有什么资格。 “朕今夜不走了,皇后侍寝吧!”清寒站起來走向内殿,繁霜擦掉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紧随其后。 天昏地暗,烛光微茫。 幽暗中漏入他眼中的一点光亮,如此千载难逢的甘露降临,繁霜的心情如海潮般澎湃,她不知道哪一天,他又会被长得像谁的女人所吸引,于是又会把她抛到脑后,红颜总有一天会消残,自己终究是留不住他的吗?今日他虽然近在咫尺,但谁知明日他又会和哪个女人共度良宵呢? 想到此,繁霜哽咽着,转过头不去看他。 也许人就是这样,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目标,不管对错,不论难易,因为首先说服了自己,所以无论做什么?都觉得这样做很理所当然,就算大好年华在宫闱深处日渐衰尽,在风起云涌的男人世界中,女人只不过是他那袖口处的一抹轻微浅淡的胭脂色,在他手中翻云覆雨。 女人对于这座宫殿而言,只是陪衬。 等到君王色衰爱弛,她也会像那些冷宫里的女人一样,孤老残生吧! 如果可以,繁霜想问一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你值得我这么做吗? 她自己也不清楚答案,因为那个男人是自己为了崎国而决定嫁以及必须嫁的人,那个男人是自己本打算做戏却情不自禁渐渐爱上的人,那个男人也是自己孩子的父皇… 也许爱上了一个人,就沒有值不值得,谁对谁错,谁爱得更深,谁就会更痛苦,整日忍受心灵的折磨,好比把自己放在烈日下曝晒,大汗淋漓之下是一颗几近燃烧的心脏。 “霜儿,怎么了?”清寒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的表情都要哭出來了!” 繁霜垂下头,说:“沒有,眼睫毛掉眼睛里了!” “哪里!”清寒托起她的下巴,认真地看她红红的眼睛,什么话都沒说,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 繁霜一闭眼,晶莹的泪珠便滚落下來,清寒温柔地吻着繁霜,像在抚慰一颗受伤的心。 “你要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无人能够取代的!”清寒拥着繁霜,说道。 繁霜听了,眼角滑下一滴泪,轻轻地点头。 她要的就是这样吗?亲自去乞求他的宠爱,得到了一日的恩宠,明日呢?为何明明距离这么近,她却得不到那颗心。 靠着他随着心跳颤动的胸膛,繁霜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章 侍宠 凌宫御花园中,有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随手摘下一朵娇艳的花,一瓣瓣地撕下花瓣,边走边扔,嘴里默默念着什么?直到剩下最后一片花瓣,她看着花瓣,脸上的表情透着狂傲,这时候她看到远处皇后娘娘朝这里走來,便摘下最后一瓣,扔到地上,脚狠狠踩上去,冷笑着走过去。[.超多好看小说] “哟,皇后娘娘,真是巧啊!您怎么在这里!”小婉扭着柔软的腰肢,來到繁霜面前。 “是明妃呀,一大早就來散步吗?”繁霜不打算跟她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给清寒添乱。虽然想起昨夜,就暗暗不甘,但是她知道清寒这几日正为魇国的事烦恼,所以还是忍下來吧! “是啊!睡不着就早点起咯!”这时她看到皇上朝这边走來,便想出一个主意,歪着脑袋看着繁霜说道:“昨夜您一定沒睡好吧!哎,都怪我昨晚突然肚子痛,害的皇上连夜赶过來,幸好沒事,不然皇上可会心疼死的!”小婉骄傲地说道,一点都不把皇后看在眼里。 “你太放肆了!”繁霜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來,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都无法无天了,她可曾明白清寒这么纵容她是因为她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住手:“清寒阻止不及,竟然把繁霜扯了个趔趄。 “皇上…”繁霜眼睁睁地看着清寒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小婉,转而对自己怒目而视,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好像一下子落入了冰窖,身上仅剩的一点温度都在他冷漠的目光中消散殆尽了。 想起自己当初的大婚,就在这座宫殿中,就在那个高台上,就是那么面对面地拜天拜地,拜夫妻,她永远忘不了那最后一拜,他沒有行最重要的夫妻之拜,却用那幽远的目光看向台下的粉衣公主。 她在弯下腰的那刻,红纱之下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个从一开始就不爱她的男子,就算她成为了他的皇后,给他生了孩子,都改变不了他忘不了那个女人的事实,繁霜想问一下:那她算什么? 就算那个人走了,她的影子也阴魂不散。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不过是在为昨夜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重聚而心怀歉疚,正欲向皇后娘娘赔罪,可是…”一边向清寒哭诉一边害怕地躲进他的怀里,怯怯地不敢看她。 繁霜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她不在乎这个女人说什么?她只在乎清寒会如何看她,在看到清寒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时候,她深深地了解到:她是败了,不管是败给凌若素,还是那个像凌若素的影子,总之是败了… “你信她说的话!”繁霜低声问,却沒有人回答,清寒抱起小婉,转身离去。 小婉在他怀中露出胜利的微笑,用奸计得逞的目光看向繁霜,心想: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经不起一点小阴谋,昨夜她装作肚子痛,让人连夜去浣溪园通知皇上,沒想到皇上匆匆忙忙就赶过來看她了,这样的话,她就越來越有自信來扳倒皇后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繁霜却突然冷静了下來,跟这样的女人斗心眼,她还不配,要斗,可以,我陪你玩。 繁霜擦掉眼泪,定定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清寒把小婉放到床榻上,坐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疼吗?”清寒柔声问。 小婉委屈地点头。 清寒心疼地吻上她红红的面颊,把她抱进怀里,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放心吧!”一直以來他就想这么疼爱她了,却始终沒有机会,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日日被身份伦理约束着,而当身份伦理不再重要时,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又摆在了眼前,然而,更大的阻碍他也明白,那就是,她爱上了别的男人,他从來沒有试过去抓住她,每次都是为了一些别的东西而不得已放弃她,多年前凌魇之战时,她因为要赎上一代沒完沒了的罪过,就在他的面前慢慢倒下,呼吸微弱,血流成河。 但是,他却沒有上前,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对于她而言,自己的角色只适合是哥哥,因为他不可能会为了她而放弃整个天下,但是残照却可以。 小婉推开他,生气道:“有她在的一日,我就沒好日子过!” “谁!”清寒愣了一下,问:“你不会是在说皇后吧!” 小婉骂道:“那个女人,成心看我不顺眼,老找我茬,总有一天她会把我害死的,皇上到时你就等着为小婉收尸吧!” 清寒皱眉:“皇后沒你想得那么狠毒!” 思绪渐渐从遥远的地方回來,他突然从心中很反感小婉的这种行为。 小婉见清寒向着皇后,就拿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从头上拔下玉簪就抵着自己的脖颈,清寒见状就要抢她手中的玉簪,生怕她伤到自己。 “你疯了,快放下!” “我不,除非你答应我废掉她,封我做皇后!”小婉耍赖道,因为一直以來她所有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她就以为连这么无理的要求他也会答应,可是?她看到了他犹豫的神情。 “不可能,小婉,别闹了!”清寒有些愠怒,但还是好言相劝。 小婉见他沒有答应的意思,便打算假戏真做,把玉簪扎进肉里,顿时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脖颈留下去。 清寒见她來真的,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玉簪狠狠摔到地上,怒道:“张小婉,你别太恃宠而骄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婉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离去的方向,竟然忘记了脖子里的疼痛。 清寒满腔气愤地走出明妃宫里,不知不觉來到了沁园,看着安静的院落,素净的房间,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來,他來到床边,疲累地躺下來,闭上了双眼。 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静静地回荡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令人身心放松,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五十一章 沉溺 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不时从窗外传來,清寒渐渐被吵醒。 门外的公公轻轻敲门:“皇上,该上朝了!” 清寒闭上眼睛停留了一会儿,便起身在沁园梳洗一番,走出了这扇门,他就会暂时把她忘记。 來到朝堂上,有申国使臣前來拜见,说愿与凌国相交,睦邻友好,共襄盛举。 清寒笑着说道:“代朕向申国女王问好!” 下朝后,清寒与大臣们在龙仰宫后殿商议此事,他们都在猜测申国突然要联络各国的动机,众所周知,申国表面是一个大国,但本质却是由崎、瑆、楼三国合并而成的,皇族成员皆被软禁在沦星台,而唯一的权利核心就是芮和崎太子南篁,还有一部分分散的三国大臣势力,这样一个国家,一旦决定要与别国建交,那他的唯一动机就是引起战争,称霸天下。 可是?凌国素來一直坚持要建立一个太平盛世,而对于势力割据战,从太上皇万熙帝时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題,如今清寒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 “皇上,依臣之见,申国此次前來的目的必不单纯是要建交,我们要加强边疆防卫,以防小人趁机而入!”丞相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超多好看小说] 清寒听了点头,忽又听有人言:“崎国的南篁太子在申国为他们的女王出谋划策,着实令人不解,不如让皇后娘娘去说服他,让他來凌国如何,这样一來去掉了她的左膀右臂,而來我们对付的敌人就少了一个!” 清寒皱眉,众人看出龙颜不悦,皆噤声不语。 “皇上,臣妾愿前往申国!”不知何时,繁霜皇后已经來到了殿内,她身着凤袍,轻施淡妆,端庄贤淑。 清寒冷静地看着她,说:“你來做什么?凌国还未落魄到要让一个女人出面!” 繁霜不看他,环视众人说道:“我崎国被申国所灭,整个家族都沦为亡国奴,家国之恨不共戴天,可哥哥南篁还在为敌国卖命,我深感痛心疾首,如今申国又威胁到凌国,总之此次就算沒人出面,我也会去的,请皇上成全!” 清寒拍案站起,声音不怒自威:“此事以后再议,各位请回吧!” 清寒在前面走着,繁霜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经过溢雪园时,清寒看着早已谢了的梨花,不由得叹息,回头看着繁霜,终于开口:“霜儿,你真的要去吗?” 繁霜点头,说:“是,我要去!” 清寒转过头不看她,又陷入了沉默。 “我是为我自己,不是为你,你不用有负担!”繁霜低着头说,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是怕她受到任何侮辱或伤害后,埋怨他,她不会的,她只是想要替他分担一些事,崎国是生她养她的土地,如今她也算国破家亡,幸好还有凌国守护她,因此,她绝不会再让敌人來伤害凌国,所以她要亲自去。 清寒好像沒听到她的话一样,喃喃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梨花,这样苍白的花,会让我想起死亡,以前每当梨花开放的季节,若素就会带着我们來看,她说梨花如雪霏霏,素净淡雅,是她的最爱,可是每当这时候,我的心底就会涌起一丝悲哀!” “为什么?”繁霜走近一步问道。 “因为…”清寒回头看她,勉强笑笑说:“她当时身中焕忆散剧毒,我会想到她总有一天会死,就像梨花总会凋谢一样!” 繁霜点点头,叹息道:“你很舍不得…” 清寒伸手拉着她的手臂,说:“是,我很舍不得!” 繁霜震惊地抬头,眼中涌上泪水,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我知道一直以來我都在做一个梦,我以为我得不到若素,上天就派來一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人來给我,我也一直把小婉当做是若素,我一直在不停地欺骗自己,不停地麻痹自己,我明明知道不可能再以哥哥以外的身份面对她,却还是自欺欺人地沉溺在这种情绪当中,可是?我却时时刻刻忍不住怀疑,我这样如鸵鸟般遇到事情就逃避的心理是不是很愚笨,应该像个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我是不是很失败!” 繁霜摇摇头,说:“不,你让我看到了自己与凌若素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清寒苦笑道:“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若素只是把我当哥哥而已,否则我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凌若素也爱你,那么你会如何做!”繁霜一直就想这么问了,他会不会把她废掉,立她为皇后,他会不会从此脸上的笑容会多一些。 清寒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沒有回答,他会如何做,他也在想,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他从未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有个机会能得到她,那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他会从残照手中把她抢过來,他甚至会给她至高无上的权利,把天下都交给她,是吗? 不知道,他也不确定。 “算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繁霜转身欲走,清寒回过神,说道:“其实说这么多,我是想告诉你,就算我一时被表象所迷惑,但我还是我,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的,你安心呆在后宫就好,这些事交给我!” 繁霜点点头,渐渐走远,她是很感动的,他刚才一直自称“我”,而不是“朕”,他是在跟她以夫妻的语气谈心,直言不讳地向她表露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刻骨眷恋,他是想让她放心,纵使他沉迷于一个影子里,纵使他在用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举动來发泄自己的情感,他也只是想让她理解他,不要意气用事,繁霜突然冷笑起來,这件事多么荒唐啊! 小婉独守空闺,从那天后,她再也沒有等到皇上的宠幸,她一直在喝酒,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自己昔日被领班用皮鞭抽打着练舞,还有那些欺负她的姐妹,还有跳完舞后不得不陪那群色鬼喝酒,趁机被占便宜也开不了口的日子… 灌下一杯烈酒,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上了皇后,自己站在万人之上,接受全天下人的顶礼膜拜,把一切看不顺眼的人踩在脚下,狠狠碾过。 天上的明月好冷啊!小婉看在眼里,好像一把冰刀般划过心头, 第五十二章 泅渡 “纤姐姐,你伺候陛下也有些时候了,怎么肚子也沒动静!”我想问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可能知道后会很失望,但我还是想知道。 可是此刻我却看到纤贵妃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她低下头,似乎在想着措辞。 我转转眼珠,感到很泄气,因为沒有问到我想知道的。 “娘娘,如果我说,陛下每次召寝,都是留我一人在床上,他都是在案桌旁看一整夜书,从未碰过我,你信吗?”纤贵妃的表情像是在埋怨我,让我听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不是真的吧!我好像忘记了欣喜,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残照真的为了我,不去碰别的女人,尽管后宫名义上他的女人已经那么多了,多到似乎沒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但是在他的心里,真的留了一块很大的空地给我,这是真的吗? 突然很感动,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请王后娘娘恕罪,我骗了您!”纤贵妃突然向我下跪,头重重地磕向地面。 我上前扶住她,说:“纤姐姐这是做什么?我沒放在心上!”说着把她搀扶起來,算了,管他有沒有和别人做什么?我现在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纤儿只是想试探一下王后和陛下之间的感情是不如是传言中那样!” “哦,那是不是!”我很好奇。 她抿嘴一笑,说:“传言帝后情深,即使王后去世已久,但陛下对您的感情丝毫不减,反而愈久弥坚,天下女子都万分羡慕王后娘娘呢?” 我低头笑了。 “今日纤儿略施小计,才发现王后娘娘真有令人佩服的大度气质,能容忍陛下有其他女人,对陛下的感情也令人钦佩!”说着说着,她突然转移了话題。 “娘娘,纤儿托人从很远的地方专门带來这种上好的茶叶,特地前來献给王后娘娘,希望娘娘笑纳!”纤贵妃笑着说。 我对她笑笑,算是回应,说:“哪里,我倒要尝尝!” “王后娘娘,请用茶!”纤贵妃差人來上茶,我点点头,端起茶杯,一股奇怪的味道窜鼻而來,真是让我受不了,但还是端起茶杯小酌两口。 “这是什么茶,好奇怪的味道!”我抿着干苦的嘴唇,观察者杯底的茶叶。 还未等她回答,我手一抖:“啪!”茶杯落地,我从凳子上滑落下來。 “纤姐姐…我肚子痛……快去请太医…”我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肚子里如撕裂般的痛楚不断蔓延,我紧咬着牙,额上渗着密密的汗珠。 “哼,王后娘娘,你以为我会去吗?本來我打算再忍耐些日子的,可是你们欺人太甚,你,不仅是你,还有陛下!” 我忍着痛抬起头,看到了林纤儿轻蔑的表情,我紧攥着拳头,努力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移动,想自己去门口喊人來。 “不用白费力气了,王后娘娘,你不觉得你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吗?不会有人來救你了,李丞相已经把这里全部换成了我们的人手!”她俯下身恨恨地问我。 “你居然很李丞相勾结在一起了…真是出乎我的意外…”我忍受着身上的剧痛,说:“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都请你们放过我的孩子…”现在根本无力关注她的愤恨,只想快些叫來太医,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答应过残照要好好守护这个孩子,只要我留下这个孩子,他就有办法让孩子健健康康的,我听他的话,留下了孩子,却失去了他,这样究竟值不值得,我很矛盾,不过,我既然拥有了健康的孩子,就要尽全力保护他,这是残照用自己换來的,我不能轻易放弃。 可是?现在…可怕的恐惧感深深包围着我,我感到我就要失去他了… “求求你…帮我…喊太医…”我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呼喊,不管你对我有多少成见,只希望你能可怜可怜我,让我保住这个孩子。 “原來是真的,你真的怀了孩子…是龙种吗?”林纤儿还在自言自语:“如果真的怀了孩子,我不能让你留下,如果是龙种的话…我更不能让你留下了!”她像突然间想通了,看我虚弱的样子毫无缚鸡之力,就放心地锁上门出去了。 我真的承认自己引狼入室了,本想耍些小聪明治治她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斗斗心眼也无妨,可是却沒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快要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我筋疲力尽地趴到地上,咬破了嘴唇,为了不让自己有咬舌自尽的冲动,我把手指伸进嘴里,狠狠咬着手指,印上了深深的牙印,这样手上的疼痛也能转移一部分注意力,我更加用力地咬着。 正在我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涓涓流淌出体内时,我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 意识模糊中,我看到个黑影在眼前闪烁,他用温暖的大手抚上我的额头,只听到耳边有人低声唤着:“勇敢的姑娘…坚持下去…” 幕推门而入,看到几乎瘫倒在血泊中的凌若素,心阵阵抽痛,他恨自己为何不早些赶來。 一直想來看看她,却一直沒有勇气,他知道她爱的人深陷申国,但为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芮,他也不太好出面,他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哥哥,于是从巫山女神手下救下了凌楚,他知道她在魇国皇宫中挣扎泅渡,于是便飞速赶过來,想暗中帮助她。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幕想把凌若素带回自己的小木屋中抢救,但此时的她虚弱的像张纸,腹中的胎儿又经不起丝毫的震动,于是他把凌若素抱到床上,从怀中掏出紧急救助的工具与药瓶,按捺着深刻的担忧展开救助… “还好,保住了胎儿,母子平安,以后不可再如此任性了,答应我,不要再把自己置入危险之中,否则,我就算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幕在床头抚摸着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地说。 我听了,感到很温暖,一直以來都是万熙帝充当着我“父亲”的角色,我从來不知道,像幕这样的男子,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时也有这么“父爱”的时候,我听话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幕说道。 我怔怔地看着他,问:“你也是…那个…担心我的人…吗?” 幕的眼圈竟然红了,看着我久久不开口,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转过头背对着我,说:“傻丫头,我当然是!” 我虚弱地笑了,说:“如果担心我…我就会…很开心…” 第五十三章 密谋 落萧宫的大门紧闭着,门外有重兵把守,所有人不得擅自进出,都必须经过李丞相的同意。 李丞相对外宣称王后病重,暂不上朝,一切事物交由李丞相代为处理。 朝廷内人心惶惶,都清楚地明白国王不在魇国,王后处于弱势地位,如果有一人起來反抗的话,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毕竟王后只是个女子,自古女子不可干政可不是说说而已,如今是特殊时期,在国王未回宫之前,任何事的发生都可能会关乎魇国今后的命运,所以大多数人只是静观其变。 李丞相下了这样的命令,一定是不耐烦了。 “丞相,您打算如何做!”纤贵妃和李丞相在丞相府秘密相商接下來的行动。 “王后已被我们软禁下來,已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至于这段时间,我们最重要的是…”李丞相抚着胡须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纤贵妃突然感觉自己上当了,惊道:“你居然想在国王万寿节之前进行逼宫,这可不行,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帮你,你便可帮我达成目的吗?我只是想当皇后而已,并不想要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国王!” “哼!”李丞相冷笑道:“做大事之人,焉能妇人之仁!” 纤贵妃摇摇头,说:“王后曾当着天下人保证陛下会在下月万寿节赶回來,如今你却要加害陛下,你置我魇国生死存亡于何地,如今申国的势力日趋强盛,而凌国又是有一定势力的大国,如果魇国发生内乱,必定给其他国家可趁之机,此事万万不可呀!” 李丞相不耐烦了,怒道:“你别不知好歹,我告诉你,现在京城都是我的人,你爹远在边疆也远水救不了近火,聪明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乖乖听我吩咐,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纤贵妃自嘲地笑笑:“我看中你所谓的荣华富贵!”真是可笑,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她不该帮助李丞相陷害王后娘娘,此事王后娘娘一定还在落萧宫忍受身体上的折磨,一切都是她害的,在那杯茶里她放了打胎药,现在,孩子应该打掉了吧!”王后娘娘,你别怪我,就像你说过的那句话,‘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我当然不想你先怀上龙种…”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吧! 滢妃宫里。 她正对镜梳妆,眼睛无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指渐渐抚上脸颊,轻柔地摩挲着,她突然想起了王后还未回宫的时候,他们都以为王后去世了,那个时候国王每天都很痛苦,始终都忘不了她,有一次,国王召唤滢妃侍寝,却喝得酩酊大醉,待到看见她的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上前抱住她,声音颤抖着喊着王后的名字:“素儿…素儿…素儿…” 滢妃沒有反抗,她从來不曾体会过这种痛彻心扉的思念,纵使自己现在只是那个女人的影子,是他醉酒后误认作了是他深爱的女子,可是只要被他这样抱着,那就足够了。 “素儿,我会为你报仇,你放心…”国王醉了,整个身躯都扑到了滢妃身上,滢妃用力支撑起他,把他拖回了床,转身想要拿块毛巾,却听到一声:“别走…”国王迷迷糊糊地抓住滢妃的手,似乎是在梦里呓语:“不要离开我…我好想你…素儿…” 滢妃回握住他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些凌乱的心跳,低声说:“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国王的手渐渐松开,嘴角勾起一抹放心的微笑。 滢妃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久了,他还是忘不了她,她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冒牌公主,真的,她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这个问題,可是每一次都沒有人回答。 那夜之后,国王对待她比之前更加冷漠,是因为他清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凌若素吗?当他意识到昨晚喝醉后,并且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着自己和滢妃躺在一个被窝里,顿时大发雷霆。 “來人,更衣!”残照怒道、 滢妃吓得从床上滑下來,跪在地上抽泣。 “走开!”残照站起來一脚踢翻脚边的凳子,摔门而出。 滢妃跪在冰冷僵硬的地上,不断抽泣。 听说,国王跑到落萧宫旁的月靥湖边,不停大吼,似乎在发泄着满腹的不甘!”怎么就喝醉了呢?怎么会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呢?应该不会发生别的事吧! 其实什么都沒发生,可是我却不想告诉你,滢妃擦掉眼泪,倔强地看着门外… “啊!”滢妃回过神,回手打了婢女一个巴掌:“好大的胆子,看我不顺眼是吧!”侍女一不小心挂住了她的头发。 婢女全身瘫痪般地趴在地上,不停的道歉:“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知道该死就好,去,拿一副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吧!”婢女惊恐地看着她,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滢滢,又任性了!”滢妃看着李丞相姗姗來迟,脸上的表情柔和下來,上去抱起李丞相的胳膊,说:“爹,是这个丫头不对,她挂断了我的头发,真是可恶!” ”小不忍呢则乱大谋!”李丞相抚着胡须,说:“女儿呀,只要你乖乖地按照父亲让你做的,那么你就会走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上!” “好,爹,我听您的!” 谁也不会想到,距离下个月的万寿节还有两天,李丞相所有的人手都安排好以后,却唯独不会想到申国会背叛他。 就在那一天,他看到了国王和申国女王一起站在大殿上,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用淡淡的微笑看着他,接下來,申国女王开口:“当年你魇国丞相飞鸽传书前來乞求我帮忙,除掉异己,于是我申国在不明所以的条件下差点助纣为虐,害的魇国王后娘娘葬身火海,其实当时的刺客是我申国派去的,但刺耳手中的剑却是李丞相暗地里所铸之剑,李丞相已秘密铸了好多兵器,就等着起兵的那一日,可是?念在本王跟魇王当年的旧情,本王决定帮助他!” 第五十四章 危机 “你说什么?他真的回來了!”我从床上爬起來,支着虚弱的身子,生怕自己听错了。 幕坐在床沿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微笑着点点头,我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便顿觉身子轻了不少,激动地说:“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不行,我现在的样子这么丑,我要打扮一下…你先出去,我要换件新衣服…”我此刻的心情恨不得脱离这副沉重的身躯,飞过去赶快见到他。 幕看着我,渐渐收起了笑容。 我往外推他,他却纹丝不动,终于,我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幕避开了我的目光,转身背对着我,缓缓开口:“丫头,你知道芮的身世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他不看我,便回答:“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都是残照告诉我的,他说芮是毒蛊派掌门幕之女,其他的不甚了解。 “当初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你母亲后,曾感到万分后悔,一直沒有颜面见她,当听说她被万熙皇帝打入冷宫后,我曾闯入冷宫欲把她带走,可是月雪却宁死不从,不让我靠近她,为了不让她咬舌自尽,我才不得已离开,后來我听说你娘难产,生了一个死婴,你知道吗?痛苦的、懊悔的不止月雪一人,她肚子里的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啊!幸好,你沒死…”幕转过身來看着我,眼圈微红,我看着他却笑不出來,认真听他继续说下去。 “月雪用我当初研发的焕忆散让你服下,救了你,却让你日日忍受中毒的痛苦!”幕的额头深深皱在一起,成了抚不平的皱纹,我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日子,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每次毒发的折磨,那种犹如百虫噬心的痛楚真的不好过。 “我知道月雪在惩罚我,惩罚你,我想,这样她应该会好过一点吧!我知道她跳河了,却沒死,被救回了魇国,成了紫霰,当了王后,我爱的女人得不到,是因为我沒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你,为何我也得不到你!”幕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质问着我,我定定的看着他,却不知说什么? “知道月雪跳湖自尽的那天,我喝的酩酊大醉走在大街上,发誓我要让整个天下都尽归我的掌下,让月雪和你心甘情愿地站在我身边,也是那时候,我见到了到处都是旱灾饿死的百姓,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死寂当中,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在一个饿死的妇人身子下,有张哭得小脸通红的女婴,在那一刻,我以为那就是你,就是上天把你带到了我的面前,我抱着她,带回了家,从此,芮便跟着我,入了毒蛊派!” 我静静地听着这一段往事,脑海中浮现出好多人,父皇,月雪…他们都好像是前半生的人一样,在我的记忆深处被埋葬,可是现在被幕重新提起來,感觉从未有过的熟悉感,却以冰凉的触感浮上心头。 “一直以來,我都把芮当做是你,尽着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因为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所有我给不了你的东西,我统统给了她,包括我控制崎、瑆、楼三国的命脉,最后却放手都交给了她!” 我扯开一个笑容,说:“这样啊!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了,因为看到芮过得这么好!” 幕摇头,说:“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给芮的越多,欠你的就越多,丫头,你会怪我吗?” 我抿着嘴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还是选择不回答比较好。 幕难过地转过头不看我,我也垂下头,突然看开了般,声音极缓地开口:“也许不怪吧!因为我从未奢望过,所以也不在乎!” 幕的身子僵住了,说:“丫头,你不愧是我幕的女儿!” “是够狠心、够独断、够铁石心肠吗?”我抬头看着他问,声音充满怨恨:“你为何要提芮,是芮陪着残照一同回來了吗?” 幕的眼神微动:“你…” “不用骗我,我只要听实话!” 幕叹了口气,说:“收养芮的那日,我并不知道会造成你们今日的互相怨恨!” “是谁怨恨谁,你真正清楚吗?不管你如何想,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说完后,躺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听到了被子外的叹息声:“你要知道,我还是最爱你的!” 耳边陷入了安静,我知道他走了。 我从床上爬起來,整了整衣服,打开门,看到依然像门神一样立在门两旁的侍卫。 “告诉国王,我要见他!”我对“门神”说。 “门神”一动不动,我轻轻抬脚还沒等我迈出门槛,两把长矛便交叉在我面前:“国王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出!” 我仰天长叹:“那个黑衣人怎么能來去自如,你们怎么看管的!” “门神”面面相觑,一致看我:“娘娘此话当真!” 还不如不说这句话,眨眼之间落萧宫又多了一倍的侍卫,我更插翅难逃了。 既然也不给我传话,那我就在这里呆着吧!只是,肚子里的孩子也五个月了,我到哪里都不方便了,如果出不了落萧宫,恐怕今后哪里也去不了了。 幕也被我气跑了,这下连个说话吵架的人都沒有了。 凌国。 “皇上,魇国和申国已秘密派了重兵驻扎在距凌国南部几十里之外,密切关注着我国的一举一动,皇上要紧急下令迎战啊!” “前些日子有不少敌国奸细趁机混入我国,凌国面对空前考验,希望皇上能够紧急加派人手加强南部的边防!” “是啊!敌国虎视眈眈地关注着我凌国的一举一动,很可能我凌国已出现了内奸,请皇上明察!” 清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准了大臣们的上奏。 下朝后,清寒心里一直不踏实,在龙仰宫扔下奏折,便乘着辇车來到了浣溪园,他脚步匆匆地进入内殿,看到了皇后的贴身婢女。 “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皇后呢?” 婢女很慌张地跪下:“皇上恕罪,皇后娘娘出宫了!” 心里”咯噔“一声:“谁准她出宫的!”清寒大吼:“來人,快给朕把她追回來!” 第五十五章 隐忧 申国。 “厉王,有个女子要见您!”侍女禀报道。 南篁听了心生疑惑,谁会在这个时候來找他呢?他放下茶杯走出内殿,他以为会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他以为她遇到什么危机了特地前來请他帮忙,他脚步匆忙地赶到前殿,在看清楚那个妇人的背影时,心中如大火被浇熄一样,失望透顶。 那个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妇人转过身來,眼神中有波光涌动。 “霜儿,怎么是你!”南篁惊道,她不是该在凌国皇宫当皇后吗?怎么此刻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他的行宫里。 繁霜激动的开口:“皇兄,能见到你太好了!” 南篁上前伸手抚上繁霜的头顶,说:“好久不见了,这些年可好!” 繁霜摇摇头,声音哽咽道:“不好…” 南篁皱眉,说:“是他欺负你了!” 繁霜不停摇头,她有满腹的话想对哥哥说,但是她却开不了口,清寒是欺负她了,娶了她,但心中却一直藏着别的女人,这么多年,她费劲千辛万苦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中,她日日生活在凌若素的阴影之下,真的很不开心,但是却不能告诉哥哥,这样只会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样也违背了她此番前來的目的。 “那是谁!”南篁着急地问道:“快告诉我,哥哥帮你出气,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 繁霜看着南篁,一字一句地说:“是你,哥哥…” 南篁放开了手,问:“此话怎讲!” 繁霜擦擦眼泪,说:“我堂堂崎国,被奸人暗算,竟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如今皇族被困,我们却置身事外,哥哥你还在为敌人卖命,一点不顾自己血缘同胞的生死,父皇在天之灵必定死不瞑目!” “说來说去,你这是在谴责我呀!”南篁冷笑道:“但是我如何不顾他们的生死了,若不是现在我还有些利用价值,王上能这样任由我皇族人安然无恙地呆着吗?你不看看瑆国和楼国的皇族,差不多都被她毒死了…” “哥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清寒说可以帮助我们复国,只要你离开申国,我们一同回凌国,好吗?”繁霜心痛地请求他,但是却看到了南篁惨白的笑,他说:“霜儿,你太单纯了,你不明白男人一时的隐忍是为了更长远的将來,你敢肯定清寒会让我复国吗?他巴不得我客死异乡!” “哥哥,你怎么会这样想,清寒说会帮助我们,就一定会帮的,你就算不依靠凌国的帮助,那你在申国又有什么打算,难不成那个女王能帮你!” 南篁有些愠怒:“我自有分寸!” “那你是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凌国了!”繁霜问。 南篁叹息,道:“只要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事,交给我们男人吧!你就别管了!” …… 繁霜回到凌国,远远看到整条街都被肃清,两边的侍卫整齐地立在那里,在前方,她看到了那个身穿龙袍的男子,用久远的目光看着她。 “臣妾私自出宫,请皇上赐罪!”繁霜跪下。 清寒本來一腔怒气,但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就全部烟消云散了,他弯下腰把她搀扶起來,繁霜有些吃惊,但也不敢抬头看他。 “他不听我的话,对不起,我沒有劝说成功!”繁霜很沮丧地垂着头。 清寒叹息,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看到她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很淳朴的村妇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充满怜爱,他把繁霜拥进怀里,轻声说:“你做的很好了,谢谢你!” 繁霜愣愣地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的拥抱,心渐渐被这种温暖所包围。 多情自古空惆怅,此心安处是吾乡,清寒,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來,此刻的我最安心,感到最幸福。 魇国,落萧宫。 坐在餐桌上,我不经心地看着侍女把一道道菜放到桌上,这菜色看上去还行,并不因为我现在被软禁就在伙食上惩罚我,我拿起筷子正考虑这先吃哪个。 “王后娘娘,这是奴婢最后一次來给娘娘送饭了,要打仗了,奴婢要回家照顾双亲!” “你说什么?”我拉住侍女的手腕,忍不住抬高了音调。 侍女挣扎着,说:“王后娘娘,您弄痛奴婢了…” 我赶忙松手,一边帮她揉着手腕,一边问道:“你刚才说要打仗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女说:“魇王向全国下达征军令,说要与凌国开战了,奴婢的哥哥也应征入伍了,可是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无人照料,所以奴婢特向魇王请求回老家侍奉双亲,以尽孝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不相信残照会做出这种事,自从几个月前在凌国蜀地分别,到如今两人都回到了魇国,我们这么久沒见面了,当他回來,却也不急着见我,而是继续把我软禁在落萧宫。 他到底想做什么?心里隐隐担忧着,却说不出是为何担忧,只是感觉事情好像远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好像一直以來我以为很清晰的事情到现在却突然变得迷雾重重。 看着满桌的菜,我却沒了胃口,放下筷子,我起身來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我居然看到外面有个身影迅速隐在了暗处,他会是谁呢?我琢磨着。 在那个身影隐沒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眼神,可是却沒看清楚,那种眼神中究竟表达着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了一直奉残照的命令默默保护我的肖锣肖鼓,好些日子沒见到他们两个了,脑海中浮现出肖锣曾告诉我的话,他说残照去申国临走前交代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可是自从被李丞相软禁在此后,就一直沒见过他们两兄弟了,难道是残照回來之后,他们两兄弟就该各归其位吗?哎,现在我越來越猜不透残照的心思了,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现在为何一直迟迟不來见我,就算他不记得我了,那他既然知道自己是魇国国王,就沒有理由忽视掉我这个王后呀。 哎,我转身阖上了窗子, 第五十六章 骗局 我被软禁在落萧宫,这几日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流言,说魇国成功偷袭凌国,近几日免不了一场恶战,一直被困在这里也出不去,心中万分担忧凌国那边的情况,每日食不知味,寐不安寝。 这一日在院中呆到黄昏,天色渐暗,侍女送來饭,我简单吃了一点,便打算就寝了。 这时突然闯进來好多侍卫,他们中的一人抱拳道:“王后娘娘,陛下让您移步御花园!” 我不解:“去那里做什么?我困了,不去!”我转身就走。 “娘娘留步!”我听到他抽剑的声音,便回过头,笑道:“这也是陛下吩咐的吗?” 侍卫不明白我为何会笑,只是看着我不说话,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就不为难他了。 他们带我來到御花园中,我看到明亮的月光之下,站着一对璧人,男子风华伟岸,女子娇媚动人。 “你要与凌国开战,是真的吗?”我问,我要确认一下流言的真实性。虽然身为魇国王后,但我从未用心了解过魇国的实力究竟如何,跟凌国开战究竟有沒有胜算。 未等残照开口,旁边的芮就抢着回答我:“你不知道吧!我们几十尊大炮就竖在凌国皇宫的后山上,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凌宫就会成为一片废墟!” 残照赞同地点点头,看向我说:“只要你去告诉凌清寒一声,让他出城投降,我就可答应保他宗室皇庙,他也不至于让祖先蒙羞!” 我冷笑道:“让我去,让清寒沦为亡国之君,你怎么如此自信我会答应你。虽然我不是凌国公主,但我保卫国家的心是不会减少分毫的,如果还有背水一战的机会,就不会惧怕玉石俱焚,残照,就算你不为凌国百姓考虑,难道你忍心魇国百姓受战乱之苦吗?我记得当初有个人曾告诉过我,他希望百姓能在这片和谐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安居乐业,从此不再有杀戮,难道那个人说的话根本不值得信吗?” 残照不耐烦地看着我,说:“我娶你,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让凌国放松警惕,利用你來掩人耳目,最终达到我一统天下的夙愿,凌若素,别傻了,这才是真正的我,如今只差一步就能成功,我不希望你成为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芮笑道:“如果她阻止你,你会如何!” 残照回眸看她:“你说呢?” 芮眼光流转,依偎到他身旁,说:“我说如何就如何吗?” 残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手指勾上她的下巴,说:“随你高兴!” 我情不自禁连连后退,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超多好看小说] 原來这一切都是你的虚情假意,怎么可能,一个人虚情假意一时可能,但虚情假意五年,怎么可能。 “你在骗我,这不是真的…”我不停地摇头。 残照回头,失望地看着我:“你真的不肯帮我!” 我双腿发软摔倒在地,手臂和膝盖擦破了皮,隐隐渗着血丝,但是,此刻肉体上的疼痛怎比得上心來得猛烈,残照,是你让我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既然如此,这个孩子是不该再留下了…”我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出生竟是残照利用我而造成的余孽,既然你不再爱我,那我不会为你生孩子,我不会让孩子出生在这个世上。 残照的身子动了动,芮在一旁紧紧盯着残照的表情。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來,用手摸着自己像小山般隆起的肚子,突然很恨这样的狼狈,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回头看到侍卫手中的剑,我像找到了希望,笑着走过去,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的举动,我不理会他们如何想,只是想让那个人知道,我的决心。 “住手,快拦下她!”残照着急地喊道,可是已经來不及了,我抢到了剑,指向了残照。 芮惊慌地撤后,示意侍卫护驾,眨眼间我们两个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一个个手持弓箭,齐齐指向我,就等残照一声令下,我就会被射成个马蜂窝。 我们四目相对,越來越看不懂他的眼神,我笑了,我就是被这样一个人所吸引的,这些年來心中一直满满的都是他,我还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要恨他,忘记他,那我该是多么辛苦。 芮急道:“还等什么?放箭!” “住手,谁敢放箭,我就灭他九族!”残照怒道,我看到他剑眉深锁,换做往日我会心疼地上前嘘寒问暖,用手指为他抚平,可是现在,我定定地站着这里。虽然拿剑指着他,心中却知道自己沒有半分胜算。 “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恨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让他消失,我会更快地忘记你,不会阻止你,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再理会我了,我会好好的,你也不用愧疚,话说回來,爱了我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很累吧!”我看到他在摇头,是不为难吗?我懒得猜了。 持剑的手臂也酸了,我渐渐放下,却在半空中回手刺向自己… 是心太痛了感觉不到,还是怎么了?我看到自己躺在残照的怀里,他的表情凝重,努力抑制着情绪的崩溃,我迷迷糊糊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笑了,既然不是真的,你又何必这么紧张,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我很好奇…那一晚你是如何想的…”我喃喃地开口,感觉到什么东西渐渐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去,只剩下沒有尽头的绝望。 他的嘴唇轻轻颤了颤,我摇摇头,说:“可是…你不用告诉我了…已经…不重要了…”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连最后一丝坚持的力量都失去了… 芮走近,说:“残照,你…”她看到他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紧紧搂着怀中的凌若素,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來,芮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说:“你骗了她,却骗不了自己,你还是爱她的,对吗?” 残照的肩膀因强忍着悲伤而颤抖着,周围的侍卫静静地站在原地,放下了弓箭,看着这一幕, 第五十七章 希望 毒蛊派,沒人知道总堂在哪里,也沒人知道究竟掌门研发了多少种稀有之毒,总之毒蛊派在江湖上是很神秘的,人人提起毒蛊派都会禁不住全身战栗。 “前辈,您这些年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凌楚托着下巴,在溪边坐着问面前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笑了笑,说:“不算是吧!这些年,我去过不少地方,但都是匆匆而过,之后毫无挂念,但唯有这里,我一直常回來!” “哦,是吗?”凌楚环顾四周,说:“这里确实很美,人住在这里心情很平静,可是?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吧!” 黑衣人摇摇头,说:“你小子很多事!”说完起身欲走,凌楚在他身后开口:“前辈,是跟她有关吗?” 黑衣人顿了顿,渐渐回过头看着他淡淡一笑,说:“我希望她找我的时候,能记得來这里,可是…她似乎并不需要我这个父亲!”就因为当初在这里救了凌若素,,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之后他无论走多远,都会常常回到这里,想看一看她有沒有來找过他,有沒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沒有等到,可是他从未放弃等待,因为他现在感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用称霸天下來让自己所爱的人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边了,而是无论在哪里,都希望他所爱的人能够幸福快乐。 他当年眼睁睁地看着月雪走出魇国皇宫,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入那道空门,任凭他阻止也沒用,当那一地乌黑的秀发以决然的姿态落到佛前的空地上时,他的眼睛被深深刺痛了,原來她宁愿遁入空门,都不愿站在他身边,都不愿再和他有任何交际,她宁愿在佛前诵经念佛,來了却残生。 在不久之前,他得知月雪已经不在人世,那天他來到月雪的坟前,看着坟上长满了乱草,在碧绿的草中,隐约藏着些不知名的小花,紫色的、粉色的、蓝色的…颜色十分鲜艳逼人的眼,让人像在做一个离奇的梦魇,一直醒不过來,幕把月雪坟前的杂草拔掉,却把那些美丽的小花留下了。 他当时想了很多,一直以來他都在跟自己打赌,当年他亲口告诉师妹:“雪儿,我喜欢你!”可是师妹却断然拒绝道:“我只是把你当师哥,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的,请多包涵!” 他当时就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她的,可是后來,她却进了宫,被封为雪妃,嫉妒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驱使着他潜入皇宫,他告诉了她师父走火入魔身亡,她悲痛地昏倒在他怀里,看着她那红如樱桃的唇,充满了诱惑,他终于忍受不住,要得到她的欲望在血液中热烈翻腾… 后來他才知道他当初的一时冲动,竟然导致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备受煎熬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承受了自己当初犯错导致的一切痛苦。(.好看的小说) 幕坐在坟前,竟然留下了几行清泪,他摇着头,不知是哭是笑:“雪儿,你终究还是先走了…”他此时才发现原來他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好像到头來都不属于他。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女儿…”这是幕在月雪坟前承诺过的,因为他所爱的人他虽然并不光明正大地得到了,但是她的心,到死,他都沒有得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女儿。 四年前,当月雪选择了自己的路,而自己的亲生女儿也重新获得了新生后,他就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在他看來最好的路,毒蛊派插手各国之间权利的角逐,本有机会在凌魇之战中坐收渔翁之利,但江湖盛传毒蛊派掌门为魇国王后紫霰而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权利,在以奇毒胁迫崎国、瑆国、楼国三国之后,却单单放过了凌魇。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谁都不知道,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毒蛊派掌门幕,只有他知道什么才能使他放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野心,那就是凌若素,他的亲生女儿。 凌楚看着他,说:“若素这丫头,知道您一直惦记着她吗?她从小性子就倔,一旦决定的事无论谁劝说都不会动摇,就像她当年无意中得知自己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就毅然离宫,我虽然是她哥哥,但是却沒有她那种勇气!” 幕认真地听着凌楚的讲述,他真的错过了太多若素的成长,他沒有从襁褓之中看着她从那么一点点的小人儿渐渐长成这么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从未尽到过一丝一毫的父亲的责任,他活了这么久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都白活了,好像一点意义都沒有,他现在的全部身心,都系在了若素一个人身上,他只要她过得开心幸福,记得不记得他这个父亲,他都觉得沒那么重要了。 凌楚对这个江湖上人人敬而远之的毒蛊派掌门很是好奇,他知道他就是自己皇妹真正的父亲。虽然他与凌若素的年纪相差不多,那时候也沒有记忆,但是,在皇宫里也无意中听到过些风言风语,再加上这么多年來发生了很多事,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男子与皇妹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幕想起了若素如今身陷魇国落萧宫,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可是后宫中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他想起了当年在凌国皇宫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幕残忍的画面,真的不敢相信是外表柔弱的女子所能做到的。 幕转身就走,凌楚在身后喊他也沒回头。 他现在要尽快赶到魇国皇宫,看一看若素现在怎么样了,因为就在刚刚,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此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她,只要她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 凌楚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轻轻叹息。 “若素,其实我们都很爱你,你知道吗?”当初你选择一走了之,把我们都抛到脑后,如今又不肯认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要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你才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吗? 第五十八章 悔恨 在落萧宫的内殿,到处氤氲着一股血液的腥气,宫人们匆匆忙忙地在走廊里奔波着,手中端着一盆盆热水,水中鲜红的血液如墨般徐徐晕开,又如一朵朵肆意绽放的火莲花,妖媚无比。(.好看的小说)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斑驳的静影,地上斑斑点点的还有血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台阶,再到房内。 残照一直在门口站着,烦躁地等待着,他刚才对太医大发雷霆,命令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她,太医们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冷汗淋漓,李太医匆忙出來请示国王:“国王恕罪,那一剑正中胎儿,要马上动手引产,胎儿已经不保了,而王后娘娘又毫无求生心念,恐怕…凶多吉少…” “混账,医不好她,你就跟着陪葬!”残照此时像一头受到激怒的雄狮,咆哮着,怒吼着。 “是…”李太医在地上惊慌地打了个滚儿回到房间接着救治。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來,血腥气越來越浓,残照看着那鲜红的血水,心中无比疼痛与悔恨。 “怎么,你后悔了!”不知何时芮已经站到了他身后,她看到残照用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眼睛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担忧着里面的状况。(.无弹窗广告) 残照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这是真相…她早晚都会知道…”只是,他似乎选错了时机,就在此刻,他的心中突然有种很熟悉感觉,就好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渐渐离他远去了,他似乎永远地失去了什么…残照突然回头,用凌厉的眼神瞪着她:“你告诉我,你给我的,究竟是不是解药!” 芮皱紧眉,侧过脸不看他。 “你告诉我!”残照掐住她的肩膀,粗鲁地摇晃着。 芮也被激怒了,挣脱掉他的胳膊退后一步,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真想不到,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策划了这么久的大业,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到头來你却假戏真做,还來怀疑我,我对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这样说,真的让我很心寒!” 残照冷笑道:“你若是真的爱我,就不会同意我娶别的女人,既然我娶了她,那爱不爱她也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你给我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解药!” 芮扬起脸,让眼中不知何时涌上來的泪水不致落下,她不要在他面前流泪,不要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告诉我!”残照还在穷追不舍地质问。 “沒错,你猜对了,我给你的只是八分的解药,所以连你自己都在怀疑,究竟自己是不是爱那个女人,是吗?我告诉你,你只是利用她,你一点都不爱她,你要相信我,我才是那个真正适合你的人,我们一同酝酿了这么久的计划,好不容易就要实现了,到那时,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心甘情愿站在你的旁边,协助你一同统治这个世界,这样不好吗?” 残照看着她,不停地摇头。 芮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襟劝说道:“你不要变,想想那一天,整个天下都是属于我们的,这样的诱惑不够大吗?不够你放弃一切羁绊去实现那一切吗?” “回陛下,胎儿成功取出,可王后娘娘却突然陷入了昏迷,情况十分危急…”李太医跪在残照脚边等候发落,在她看來一个毫无生存意志的人是回天乏术的。 残照挣开芮的手冲入房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窜鼻而來,房间里处处可见斑驳的血迹,残照冲到床前,看到躺在那里的人儿像一片被狂风吹得凋零的树叶,面色苍白的沒有一丝血液,枕上洒满凌乱的头发,额上一缕缕被汗液浸湿的头发淌在眉间,隐约可见那道凸起的伤疤。 他什么也沒说,跪在她床边,伸出双手却不敢碰她,他张着嘴想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來。 残照定定地看着她沉睡的面容,手指好像用了一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碰触到她的脸颊,他轻轻地抚上那道伤疤,那些片段如洪水猛兽般一瞬间冲到眼前,他是真的爱上了她,真的不是演戏。 可是你信吗?是不是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所以你才不肯相信我…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一晚我是如何想的!”残照轻轻地笑了,像每次拥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一样,他笑着温柔地说:“我在想,得到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但是,只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还不是我的风格,我还要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在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做到了,可是?你却留下了那么讽刺的两句话,你还记得吗?”他又笑了,喃喃开口道:“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真的很讽刺啊…”他的眼角居然有泪珠滑下來。 残照坐在地上,手指拂过她的眉间,透过眼泪朦胧地看着她的面容,那么不真实,他真的分不清了,当初和芮约定好,要利用凌若素來制约凌国,即使利用一个弱女子这种手段真的很卑鄙,但是在野心与欲望的驱使下,一切对错好像都沒那么重要了,只是这些年,他努力装出那个痴情的样子,渐渐地差点忘记了原本的自己,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自己都迷惑了。 凌若素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缓缓渗入发际,不见了踪迹。 他把头埋在她的臂弯中,闻着她身上独有的体香,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心像被千百根针扎满,痛得呼吸困难。 “素儿…我爱你…”这是真的,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从來沒有骗过你,我说过的一定算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残照开始抽泣,泪滴到了凌若素的脖子里,痒痒的,若素轻轻动了动手指,薄如蝉翼的眼睫微微颤动。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荫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夜深了,无边无际的深,一轮孤月在深邃的夜空中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冷漠地看着世间的人, 第五十九章 真假 眼缝中透入一点光亮,我缓缓睁开眼睛,耳边寂静的似乎能听到窗外微风的声音,盯着上方的青色帷幔,我眨眨眼睛,动了动手臂,确定自己可以坐起來后,我才用力支撑起身体坐起來,猛然间看到自己平坦的小腹,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脑海,把我的意志冲击的支离破碎。[.超多好看小说] “王后娘娘,您醒了,我去告诉陛下!”侍女匆忙跑了出去,不久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似乎听到耳边一声粗重的叹息,可是我却沒有把视线从小腹上离开,只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我的孩子…” 身边的人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床边坐下來,终究还是沒靠近。 我把视线移开,慵懒地看向他,笑道:“哼,沒了,真好…” 他还是沒说话,用那种不知是担忧还是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笑得更欢了,向他伸出一只手,说:“來,你过來,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轻信了我的话,迈开步子走近我,伸手碰触到我冰凉的指尖,顺势把我的整个手掌都握进手里,还未等他在床边坐下,我的另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 “你做什么?”他的身子猛的向后撤,可是还是猝不及防地挨了我一掌,他的左脸印上了红红的手掌印,我看了哈哈笑起來:“真好,被我打到了!” 他捂着左脸,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皱着眉看着我,我低头笑了,不知是不是太开心了,笑得眼泪都出來了,我低下头捂着肚子,低声苦笑,高大的身影靠近我,手掌抚上我的头顶,说:“对不起…” 我停止了笑,紧紧攥着被子,他轻轻抱住我,无比心疼地说:“疼的话就说出來吧!别忍着!” 身上渗出的冷汗沾湿了衣服,肚子里如刀绞般疼痛,我在他怀里咬着牙缩成一团,可是还不忘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走开!” 身体被抱得更紧,我感觉到他似乎还在颤抖,赌气般说:“不走,死也不走!”我闭上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气咬住他的胳膊,可是他却沒发出一点声音,紧紧地箍着我不放松一丝一毫,终于我累了,松开了牙齿,感到全身筋疲力尽,瘫倒在他怀里。(.好看的小说) 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把凌乱的头发帮我理顺,我闭着眼睛不看他,含着泪一字一句地说:“你走,我今生都不想再看到你!”很久很久,我听不到耳边的动静,我以为他真的走了,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距离我那么近,眼中藏着深深的爱意:“素儿,我爱你…”不等我说话他就含住我的嘴唇,温柔地吮吸着,我冷冷地看着头顶的帷幔一动不动,他感觉到了我的冷漠,便更加疯狂地啃噬着,舌头几乎沒费什么力气便撬开我的牙齿伸进嘴里挑逗我的舌头,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他知道我很绝望,很无助,可是他的吻对于现在的我已经沒什么作用了,现在我只感到很屈辱。 他终于放开我,看着我沉痛地问:“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是我不肯相信你吗?我信了你五年,可是你是如何对我的,如果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你做戏装出來的,那你让我情可以堪,真的累了,倦了,不想再去计较了,可是你却这么真切地出现在我眼前,干扰着我的心。 我把脸转向里面,一动不动,被他这样盛气凌人地注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我知道你很恨我,可是我沒有后悔告诉你真相,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他看着我,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抚摸着,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久很久之前,在落萧宫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不了解我内心丑陋的一面,不了解我一开始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你,如果有一天你真正看清楚了我,你是否会后悔…” 我说:“我已经后悔了…我后悔沒有早日遇到你…我已经快死了…” 当年我的身体快死了,可是如今却是心死了,后者才更让我感到痛苦。 残照狠狠抱紧我,声音像从他心里传到了我心里:“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离不离开不重要,和你在一起就好!”能被你这样抱着、爱着,我就已经很幸福了,怎么还敢奢望更多呢? 当初的我是这样想的啊!这么久了,我好像都忘记了,这些都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距离现在好遥远。 “我当初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还是最爱你的!” 真是可笑,我忍不住笑出声來:“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的王,我是不是该感到万分荣幸能够做您的王后,不知为何,我感觉这一切都很可笑,很不真实,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什么话!”残照很惊讶,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说:“当我们接吻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嗯!”他愣住,我笑着迎上去吻上他的唇,他受宠若惊,沒料到我会主动吻他,他的眼睛渐渐闭上,我冷冷地看着他,张开牙齿咬住他的嘴唇。 “啊!”他急忙松开我,手指沾了沾被我咬破的嘴角,流出了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笑道:“是在想如何更好地骗到我呢?还是在想接下來我究竟还有沒有什么利用价值!”不等他开口我就堵住他的话:“别说你还爱我,自从这个孩子死掉后,我们之间就再沒有了这软绵绵的字眼,现在让我看到你,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杀掉你!” “我不怕!”因为能死在她的剑下,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值得。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深夜,残照才离开落萧宫。 残照,我恨你,我恨你,恨你一辈子,我在心中狠狠地念着,又在心中某个角落想着:恨什么时候会消失啊…恨一个人真的很累, 第六十章 离开 “若素…若素…”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醒來看到了來人,眼泪便一瞬间涌了上來,我问:“你不是生我气了吗?”我还以为他再也不理我了,上次我那么强硬的态度对他说话,其实是在嫉妒芮,他对芮那么好,却这么多年都不曾看过我一眼,现在芮抢走了残照,他也不阻止她,难道真的是我错,难道连他都认为残照其实并不属于我吗?现在他回到了芮的身边,其实是物归原主吗? 幕靠近我的床边,低声说:“傻丫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说着伸手帮我擦掉地扫了一眼我的小腹,随后看向我,叹息道:“终究还是沒保住,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傻丫头,别太难过了,你现在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 我把头转向里面,低声抽泣:“如果你知道我为何会保不住孩子,一定会骂我的!” 幕愣住,不可置信地说:“是…你!” 我闭上眼睛等候他的教训,可是他却沒说话,我哭了好久,慢慢等自己冷静下來后,便开始检讨:“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该把对那个人的恨建立在孩子身上,可是?我沒有办法为他生孩子,我看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想起他,更何况是肚子里的孩子,我的心已经慢慢死了,想起他只会让我感到很累,这个孩子根本是多余的,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会感谢我的,我帮他解决掉一个麻烦!” 幕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听我说。 他想起了月雪,当年月雪也是恨透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想过要把孩子打掉,可是最后还是把孩子生下來了,即使那是个死婴,她宁愿孩子终生恨她,终生忍受中毒的折磨也要把孩子救活,只为让孩子活下來,而现在的若素,她也跟当初的月雪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似乎比月雪勇敢,不想要,就真的毫不犹豫地亲手把孩子打掉了。 这是不是报应。 “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用祈求的目光看向他。 幕沉吟片刻,说:“他知道吗?” 我生气地说:“管他知不知道,我再呆在这里就会死掉,你带我走吧!” 幕终于点头,说:“好吧!” 听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我才终于放心了,我对这里的一切,太失望,也许离开了,就能忘了这些吧!至少眼不见为净。 幕含下一粒白色药丸,向门外吹出一口气,那些侍卫便都定在原地,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我们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都沒反应,幕背着我,我说:“难怪你每次都來去自如!”他似乎是笑了笑,沒说话。 “楚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喜地喊道,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哥哥会在这里出现。 楚哥哥宠溺地看着我,上前抚摸我的头顶,说:“是前辈救了我,你呢?怎么会來!”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回头看幕,他已卸下了黑披风,径直坐在桌前喝茶。 楚哥哥感觉出了我的异常,问:“难道是他欺负你了,走,哥哥去找他算账!” “不用了!”我拉住他的手臂,说:“沒用的!”眼角看到幕端茶杯的手顿了顿,我在心中苦笑着,幕沒去找残照,还不是因为芮也参与了整个骗局的过程,芮是他一手带大的,相对于我來说我们就只是血缘上的关系而已,论感情还是他们深厚,这一点我很有自知之明。 以前还对芮有所愧疚,因为我以为我是第三者,破坏了他们的婚姻,可是?这么多年來,我对待日日枕边的人都沒有起疑心,被他的甜言蜜语所欺骗,还以为自己得到了最好的幸福,是他掩饰的很高深还是我真的太笨,到现在我才知道只是我一人被耍的团团转。 “什么叫‘沒用’!”楚哥哥问。 我笑道:“对于一个骗子來说,这些沒什么大不了的,去找他等于是我自取其辱,还是算了吧!”我再也装不下去了,转身走开,我走在高高的芦苇深处,看不清前方的路,不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只是不停歇地边走边想,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吧!我感到心里空空的。 坐在河岸边,静静地看着脉脉流淌的小河,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我单薄的影子,曾经在这里,残照用自己的血液救了我一命,从此我便把自己困在了他的名字里,我以为我们是一体的,可以同甘苦,共患难,现在想想一切多么讽刺,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幼稚,一直坚信自己的爱情多么无坚不摧,可是再怎么无坚不摧的东西都抵不过现实的弹指一挥,顷刻间便轰然倒塌,我会用余下的时间來忘记你,当忘记你的那天,就是我不再恨你的时候。 残照推门而入,只觉整个房间空落落的,他看到床上整齐的被子,冲进去翻來覆去地找,把被子掀乱,把梳妆台里的东西都翻出來,把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掀开,终于失望地坐下來,叹息道:“她竟然什么都沒留下…”她就那么狠心一走了之,连只言片语都沒有留下,就那么对他无话可说吗? “怎么,不去追回來吗?”芮似乎不慌不忙,她早就料到谁会助凌若素逃跑。 残照头也不抬,说:“她走了,这不正是你所想的吗?” 芮笑了,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她走了我是很开心,这说明她知难而退了,我就喜欢跟有自知之明的人打交道,不用太累!” 残照说:“我会让她回來的,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无论是爱是恨,都不允许离开他半步,他现在非常急切地想要找到她。 “你别忘了,我们是要让她去说服凌国答应弃城投降的,关键时刻别被你那些儿女情长给耽搁了!”芮生气了,她感到自己千算万算却沒有算到残照会假戏真做,这相当于她亲手把残照推给了别的女人,想起來就恨得牙痒痒,凌若素,留着你就是个祸害, 第六十一章 杨柳 巫山女神醒來,看到枕边有个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的手指颤抖着拿起那张薄薄的纸,來到了河边,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 “真的是你,你终于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來的…”巫山女神一袭白衣站在风中,乌黑的长发蓬乱如鬼魅,从那阴森的长发下隐约可见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这些天她病了,一直有个人默默照顾着她,她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那个人是谁,直到今日醒來,看到了那张纸条。 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她的对面,摘下了遮面的黑纱。 巫山女神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渐渐走近他,这么多年不见了,她看到他的脸上多了几道风霜留下的痕迹,那眉间的皱纹无比醒目深刻,就像两道刀疤一样。 黑衣男子看着面前的女子,低沉的声音响起:“杨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巫山女神笑了,说:“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幕!”当年他为了惩罚她,给她下了千年苦情花之毒,让她一辈子守着那朵毒花。 幕叹息,说:“我当时年轻气盛,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很抱歉!” “其实当年我离家出逃不远万里去找你,是想问你一句话,可是却沒來得及说出口就被你永远困在了巫山,山下的人称我为‘巫山女神’,其实何谓‘女神’,女神能连自己的落脚点在哪里都决定不了,只能在这个荒山中等死吗?” 巫山女神说:“若不是楚儿,我就如你所愿永远离不开这里,永远也别想去找你,去破坏你的生活了,还好,楚儿來了!” “什么话,你想问我什么话!”幕的眼神有些波动,他只记得当初每天都想着月雪,想着如何逗她开心,为了怕月雪误会他和杨柳的关系,而不得不伤害了杨柳。 巫山女神笑了,笑容里藏着些不为人知的辛酸,天知道她当初为了和他在一起而违背全家人,不惜背叛他们,不顾一切地逃出家门,只为了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千辛万苦地拖着还未病愈的身体,费尽千辛万苦去找他,在來时的路上她一直想着,如果见到他,一定要问他一句话,可是?当见到他时,她才发现原來她要问的那句话早就有了答案,他的不辞而别就是对她最好的回答,他早就选择了放弃,是她一直以來执迷不悟,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我想问,你究竟有沒有爱过我,如果有,哪怕一秒钟,我都心甘情愿跟你走,可是?你却爱上了别的女人,早就把我抛到了九霄云外!”巫山女神凄美地笑容在幕的眼前散开,他的记忆也跟着回到了多年以前。 当初他只是一介浪子,游走在江湖上的各大门派,但都不受重用,自己的抱负得不到实现,长久以來备受压抑,就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就是杨柳,他们两小无猜,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杨柳的父亲知道了他的存在,毅然阻止他们來往,杨柳的父亲把杨柳锁在家里,派人把幕抓到树林中毒打一顿,威胁他不许再跟杨柳來往,否则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年少气盛的幕赌气般地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见杨柳,总有一天他要让杨柳的父亲后悔现在看不起他。 后來他沒想到杨柳会去找他,出于对她父亲的憎恨,他说了些伤害杨柳的话,并且偷了师父刚研制的新毒狠狠报复了她。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幕诚实地说,现在他已经能够冷静地分析自己了,不像之前的自己那么独断冷漠,一意孤行。 “是吗?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巫山女神疲倦地笑了,她终于等到了他的那句话,这句话等的好漫长,好辛苦。 “谁躲在暗处,出來吧!”凌楚从石头后面站起來,不自然地走过來,刻意避着他们的眼神。 “楚儿…”巫山女神吃惊道:“你一直在暗处偷听我们的对话!” 凌楚勉强笑笑,说:“我一直都在,是你们后來出现在这里的!” 幕和巫山女神相视一眼,一起看向凌楚,凌楚尴尬地说:“你们继续,我告辞了!” “等等!”巫山女神叫住了他,犹豫着说:“你不用走,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我不想听!”凌楚继续走。 “你沒出现之前,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离开巫山,如何教训这个背叛我的男人,直到那一天,你出现了,口口声声说要拜我为师!”巫山女神急切地说着,凌楚的脚步慢了下來,终于停了下來,听着背后的她继续说:“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以为是他回來了,我就是感觉你们长得很像。虽然在别人看來你们一点都不像,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吗?” 凌楚沒有回头,他沒想到她会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他只是摇摇头,等待她的解答。 巫山女神來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我也爱上了你!” 凌楚皱眉,情不自禁后退两步,说:“别说了,这些都是你的错觉!”他宁愿以为是她太过思念幕才会认错人,才会以爱他的名义做了那么多错事,她差点伤害了若素,他也差点杀死了小狸,她把他和小狸囚禁起來,还趁他昏迷沒有意识与他交合以解毒,总之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不会原谅她的,若不是她,他也不会永远地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幕看着这两人,叹息道:“爱一个人,其实是自己都制止不了的,我们其实都是局中人,一个个意乱情迷,直到最后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巫山女神摇头,坚定地说:“不是错觉,我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的,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就像如释重负一样很轻松,可是一直让我瞒着自己瞒着你,我总有一天会发疯的!” “那你想怎样!”凌楚问。 “只是告诉你而已,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古小狸,在你心中我只是师父而已,沒关系,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第六十二章 拥抱 凌楚看着巫山女神,沉默着。(.好看的小说) 幕笑了,说:“杨柳,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是在巫山吗?” 巫山女神愣住,她确实沒想过为何是在巫山,那一天她纠缠着幕不松开,幕一气之下把她打昏,等她醒來才发现自己置身于荒山野岭,天色晚了,树林间刮着阴森森的风,她像只迷途的小鸟被折断了翅膀,蜷缩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边缘哭泣,此刻她的心中万分想念她的家人,她后悔为何沒听父亲的话,把自己的幸福押在了一个根本不在乎她的男人身上,现在有家归不得,这只能怪自己,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多苦都不能抱怨,因为她明白再痛苦再难熬自己都已经回不去了。 幕缓缓开口:“巫山老妖,也就是你师父,她与毒蛊派前任掌门毒凉十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因缘!” 巫山女神想起了当年自己正在破旧的山洞口无助地哭泣时,听到一声颤颤巍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老人的说话声:“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哭呢?” 巫山女神抬头,脸上挂满泪痕,她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站在面前,拄着一根拐杖,眼神浑浊看向她。 大概是看出了巫山女神的疑惑,幕解释道:“巫山老妖原來不是你见过的那个样子,她当初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与毒蛊派前掌门毒凉十曾是一对无比恩爱的夫妻!”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们是什么关系我沒兴趣知道!”巫山女神转过身不听他说,凌楚却一直看着幕,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看的小说)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对你毫无感情的,当初知道师父跟巫山老妖的过去,所以我把你放在她那里,我信她不会亏待你的!”幕说。 巫山女神冷笑道:“如果你说的那些…都不算亏待的话,你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幕不管有沒有人在听,自顾自地讲起那一段久远的往事。 他们两人曾住在巫山,日日男耕女织,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可是好景不长,男子有一天下山去集市上买东西,留女子一人在家,当男子來到集市买东西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钱了,于是又折了回來,当他推开家门时,看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他看到他的老婆跟别的男人在床帏深处,女子娇语如露,两人还在打情骂俏,在那一刻,他的面前似乎燃烧了熊熊烈火,滚滚黑烟蔓延翻滚,他的眼神在烈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妖艳恐怖。(.) “静儿,你居然背叛我!”毒凉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用了一招,就致那人于死地,那个男人死在了女子的怀中,女子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男人嘴里不停地冒出鲜血,她的手指感觉到了血液的温度,竟有些炙热的疼痛。 “凉十…”巫山老妖看着他一副杀人的样子,说:“有本事你把我也杀掉,反正天天跟着你在这座深山老林里也过不出什么名堂來,若不找点刺激的,早晚我会被闷死!” 毒凉十凝聚了功力,向她一掌劈下,然后愤然离去,之后他潜心修炼,最终创立了毒蛊派。 他还是念着旧情,留下了她的性命,那一掌耗费了静儿一生的青春韶华,她一夜之间满头白发,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巫山沒了毒凉十的保护,山下的人们开始上山砍柴采药了,不知是哪个人有一天在山中看到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奇丑无比,这个消息很快在山下传开了,人们称她为:巫山老妖。 因为男人,她遍体鳞伤,所以当遇到被抛弃的杨柳时,就特别能感同身受,收留了她,并教她武功。 毒凉十后來去过巫山一次,在山巅种下了一支千年苦情花,并告诉杨柳只要每七天抚摸一次,就不会毒发。 那次巫山老妖知道他來了,只是故意避开两人见面的尴尬。 后來,有一天巫山老妖突然急急忙忙地赶到毒蛊派,她不顾众人的阻拦一路冲到毒蛊派的地下室,在那里她亲眼看到毒凉十在闭关修炼,毒凉十的额头渗着汗珠,顺着脸颊滑下來,滴在了衣襟上,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低声唤着:“凉十…凉十…”毒凉十额上青筋暴凸,手指颤抖着攥紧,在这个时候他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不仅前功尽弃,功力也会反噬心脉导致走火入魔,最后经脉逆流而亡,可是他知道她來了,她的声音跟平常不太一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难过,不要过來,千万不要过來…毒凉十在心中大声呐喊,再接近一分,两人就会玉石俱焚。 终于毒凉十猛的睁开双眼,看到静儿一脸哀伤:“凉十…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快死了,可是我好舍不得你…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毒凉十目光如炬,强制压着体内不断乱窜的内力,五脏六腑在激烈地碰撞,纠结在一起阵阵绞痛。 “我一个人…很害怕…”静儿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他的脸颊,在那一瞬间似乎有种强大的吸力把两人吸在一起,强大的电流在两人的身体里四下乱窜,良久良久,只见两人瘫倒在地上,还是紧紧拥抱着,身体散发着袅袅烟雾,不断升腾。 在一个角落里,幕躲在那里偷偷看着这一切,幕亲耳听到在那电光火石间毒凉十的那句话。 “什么话!”凌楚和巫山女神异口同声地问,他们都很好奇在那一秒毒凉十会说什么? 幕的表情很严肃,但言语中分明在同情这两人,他徐徐开口:“他说,别怕,我和你一起!” 三个人久久不说话。 面对曾经深爱的人,恩爱时可以如胶似漆,背叛后可以互相伤害,但是临死时唯一的牵挂却也是那个人,看到你的哀伤,我愿意用整个生命來为你拭去眼角的泪水,就如当初的我们,在山上一同欣赏日出日落,伴着篱笆内的玫瑰花,互相依偎着。 那时候,静儿说:“凉十…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快死了,可是我好舍不得你…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我一个人…很害怕…” 毒凉十拥紧了她,亲吻着她的头发,说:“别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跟你一起!”原來他早就说过那样的话。 那时候的毒凉十和静儿,他们的心是互相联系在一起的,过了那么久,到死的那一刻,他们又以这样的拥抱姿势结束了茫茫尘世的岁月, 第六十三章 私奔 “什么?她要成婚了!”凌楚转身不见了人影。 幕在身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笑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使再怎么掩饰,你还是放不下她,既然如此,就不要让自己的生命中有遗憾。 他要去阻止她,他要告诉她他的所有事,他要告诉她他不能沒有她,他要告诉她如果你要嫁人,只能嫁给我。 他驾着马一路狂奔,累坏了好几匹马。 江南古家。 门前停着大红花轿,新娘子被人搀扶着从大门走出來,古老爷和古夫人在门口目送着女儿上了花轿,旁边还站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古天洺。 “天洺,你去送送小狸吧!别让她再出什么事了!”古夫人叮嘱道。 古天洺抱拳道:“孩儿明白,这就去!” 花轿在路上风风光光地绕了一大圈,终于到了王家。 王彰身穿大红喜服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在众人的簇拥下來到花轿前,掀开车帘,看到了新娘子,王彰俯下身从花轿里抱起新娘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黄毛丫头,你还是落入了我这个无赖的手中,当初你的逃婚可让我王家颜面尽失,如今我不计前嫌依然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过來,你可不能再跟我惹事生非了,好好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迈过了火盆,一路來到了厅前,王彰把新娘子放下,向众人作揖。[.超多好看小说] 拜过了天地,最后送入洞房。 宾客都就位了,王彰一桌桌敬酒,心中急切地要回新房里见小狸。 等宾客们都开完了玩笑,王彰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向新房走着,一脚踢开门,小狸吓了一跳。 “你…古小狸…”王彰歪歪扭扭地走到小狸身旁,一把扯开红盖头,小狸看到了他因喝酒而涨红的脸,被他口中浓烈的酒气熏得身子向后撤,见此情景,王彰笑着向她扑去… “啊!”小狸看到王彰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他们两个双双跌倒在地上,小狸慌忙把他推开,从地上爬起來。 等她抬头,却看到了凌楚,她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楚大哥…”小狸的眼泪一下子涌上來,看看醉倒的王彰,又看看站在门口的楚大哥,哭着说:“楚大哥,你沒死,你真的沒死,真是太好了…” 凌楚慢慢走近她,说:“小狸,你不是说,如果你要嫁人,就嫁给楚大哥,楚大哥來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楚大哥…”小狸泣不成声,她一直以來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之前她努力了那么久,却还是沒有按照心中所想的能够跟楚大哥在一起,现在的她心灰意冷了,对待这段感情越來越沒有信心了。 “太晚了…”小狸转过身,低声抽泣:“我们今生注定沒有缘分,小狸很开心能够遇到你,纵使沒有福分做楚大哥的妻子,但是能够得到你的垂青,小狸死而无憾了,你走吧!忘了我,重新开始!” “不!”凌楚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既然遇到了,我就不会认命,我告诉你,今天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肯不肯跟我走!”虽然是在问她,但是语气却不容拒绝。 小狸不停摇头,她已经伤害过父母一次了,这次绝对不能再伤害他们了。 凌楚看到她摇头,心里就慌了,情急之中他吻上她红润的嘴唇,小狸僵住了,竟然忘记了反抗,凌楚不断辗转、吮吸着她红唇的每一丝甜蜜,两人的身体渐渐靠近,小狸回过神,慌张地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等到他们都呼吸困难凌楚才放开她,喘着粗重的呼吸吻着她的额头,喃喃着:“小狸,跟我走吧!” 小狸靠着他的胸膛,默默流着眼泪。 “我会让所有人都接受我们的,你放心!” 小狸换成了平时的衣服,凌楚把昏睡中的王彰搬到床上放好,拉着身旁的小狸走出门,凌楚抱着小狸翻过院墙,却看到一个人挡在面前。 “哥哥…”小狸心中一颤,躲到了凌楚身后。 古天洺和凌楚僵持着,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凌楚先开口:“你是小狸的哥哥,我也该喊你一声哥哥!” “闭嘴,谁是你哥哥!”古天洺把剑横在面前,说:“要带她走,先问问我的剑!” 凌楚把小狸推向一旁,说:“先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小狸担忧地看着两人打起來,不分胜负。 小狸喊道:“你们别这样,为什么非要用暴力來解决事情,这是我自己的事,是不是该來先问过我,你们这样舞刀弄枪就可以解决问題了吗?” 见两人丝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小狸不顾自己的安危便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他们的剑分别抵在小狸的前后,两人异口同声惊道:“你疯了,让开!” “我是疯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谁都不跟,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要这样任由你们摆布!”小狸瞪了他们一眼就走。 “小狸!”古天洺在原地喊她,凌楚冲上去拉住她,哀求道:“小狸,别走,别离开我…” 小狸一下子心就软了,说:“你肯尊重我的决定吗?” 凌楚点头,说:“只要你决定的,我都支持,但前提是不许离开我!” 小狸笑了,回头对古天洺说:“哥哥,他就是我的选择,无论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决定跟定他了!” 古天洺也笑了,说:“只要你开心就好!”自从上次从巫山回來后,他就沒见过小狸真心笑过了,他本以为让她嫁给王彰就会得到平静的幸福,可是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也许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小狸认为的,是跟她的楚大哥在一起,只要她觉得幸福,做哥哥的只有祝福她了。 古天洺走过來,搭上凌楚的肩膀:“我想问你,你拿什么给小狸幸福!” 凌楚笑了,让他把耳朵凑过來,古天洺不明所以,犹豫着凑过去,凌楚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古天洺就傻了。 凌楚拉着同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小狸离开,小狸回头看着哥哥还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第六十四章 对酒 “喂,你到底对我哥哥说了什么?”小狸一路上一直问个不停,凌楚就是不说,还卖起了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小狸笑着点头,说:“是吗?好,那我等着!”她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们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赶到了都城玄泓城,在城门处,拥挤着许多拖家带口的百姓,看他们的样子是要出城去,每一个进城出城的人都要被严密地检查盘问,一个个都有记录,凌楚拉着马车排着队,终于到了被盘问处。 “姓名,哪里人,从哪里來,到哪里去干什么?”一个侍卫板着一张脸机械地问着,一面还拿笔不停记着,凌楚只拿出一件东西他就机灵地站起來行礼,一面说着:“通过!” 但是一切秉公办事,侍卫还是仔细检查了马车,看到一个女子在车上,也沒说什么?就放行了。 小狸隔着车窗看到了凌楚拿的东西,那是一张令牌。 马车停下,小狸被凌楚搀扶着下了马车,小狸抬头看到了庄严巍峨的皇宫,皇宫门口,他们看到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侍卫,戒备森严,自从进了玄泓城凌楚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对守城的侍卫说:“我是凌楚!”同时手中拿起了那块令牌。 來人仔细观察了那块令牌,连忙跪下说:“参见楚王!” 小狸奇怪地看着身后的楚大哥神情非常严肃,随他一起走进深深的宫门,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中对楚大哥越來越疑惑,她从未进过皇宫,顿时被皇宫的庄重肃穆震慑住了,一路上小狸始终默默地被凌楚拉着,踩着脚下的青石板砖,來到了龙仰宫,她很紧张,在看到年轻皇帝的那刻,她的眼珠睁得都像一个鸡蛋那么大了,因为她从未想过能见到当今天子,而她的楚大哥,和当今天子又是什么关系呢?她心中有许多问号。[.超多好看小说] “参见皇兄!”凌楚跟小狸点点头,随即下跪。 小狸见状,腿一软也跪下说:“民女参见皇上!” 清寒点头,说:“不必多礼,楚儿,你这次又是从哪里云游回來的!” 凌楚面对他的调侃并沒接下去,而是上前一步说:“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清寒皱眉:“你都听说了!” 凌楚点头,清寒说:“京城目前很乱!” 凌楚抱拳,声音坚决:“凌楚与凌国共进退!”这一瞬间,清寒的表情从刚才的冷静逐渐被融化成了一股暖流,他这么久以來一直用冷漠的外表和身上这身黄袍伪装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威严的国君,对待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始终存在着一种陌生的疏离,他用皇权來把兄弟隔绝起來,差点致使亲情冷漠,幸好,他拥有世上最好的兄弟,在得知他遇到考验时,凌亦洛和凌楚都不约而同地來帮他,不,不能说是帮他,应该说是在帮凌国。 这是先祖经过多年的群雄逐鹿、戎马倥偬才打下的天地,他不能让凌国的百年基业毁在自己的手中,清寒在心中对自己说。 早在前几天,密探传话來,在凌国皇宫的后山之中,白天林间鸟时常被惊飞,黑夜则闪烁着星星点点微弱的火光,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们发现原來是一批混入玄泓城的魇国人暗暗在皇宫后山驻扎,并摆了十几尊大炮正对着皇宫,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凌宫就会成为一片废墟,他们是何时混入玄泓城的,他为何都沒有丝毫察觉呢?清寒怎么也想不通,因为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在城内有内应,否则不会这么顺利。 如今找出叛徒是必须的,而如何对付敌人的突袭也是迫在眉睫的。 那一日,亦洛火速赶到玄泓城,入宫觐见皇上,亦洛主动提出要去对付后山的突袭军,清寒同意了,并拨给他一部分军队,可以自由差遣,无需上报,亦洛义不容辞,整日与敌军玩捉迷藏,他们已经周旋了好些日子了,只等一个突破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來一场正面冲突。 这一日,他们三兄弟重新相聚在了一起,把酒言欢,这一次酒席上,沒有女人,也不再为家国之事烦恼,就一次让他们都忘却这些,來一场糊糊涂涂的一醉方休吧! 清寒还在边倒酒边往嘴里灌,亦洛也醉醺醺的,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话,凌楚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碰倒了酒杯撒了满桌酒。 亦洛傻笑着,说:“还是酒好…想喝的时候就能喝到…不想…喝的时候…就把它…忘到九霄云外!”他一手持着酒杯,高举过头,看到天空中那轮圆圆的明月正好在酒杯之上,他憨笑两声,说:“我把明月赠与谁!” 清寒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脸上有一抹醉酒之后的红晕,笑着灌下一杯酒,说:“对酒当歌…对酒当歌歌不成…”他本來想读那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奈何却联想起了这句,自嘲般地笑了,继续倒酒。 凌楚已经醉倒了,完全不知那两人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申国。 “他们不会打,要打,五年前就打起來了,为何拖到今日!”在厉王的行宫,有个崎国旧臣发表者自己的见解。 厉王南篁摇摇头,说:“你有所不知,当年凌魇之战,本是一场实力悬殊相当大的战争,如果开战,以魇国当年的兵力而言根本不是凌国的对手,可是凌国却放弃了这么好的时机,放了魇国一条生路,可是魇国非但不知感恩,反而用这几年的时间秘密赶制武器,训练军队,打造了一批骁勇善战的队伍,为的就是有一天打败凌国,称霸天下!” 崎国旧臣十分惊愕,道:“此话当真!” 厉王点头,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茶继续说道:“我这些年來忍辱负重,就是一直在暗中调查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崎国、瑆国和楼国的突然遭袭,到底谁是主谋,在芮背后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又有何目的!” 崎国旧臣点点头,说:“太子这些年辛苦了,崎皇族如今皆被困于沦星台,受尽屈辱与折磨,究竟到何时我们才能等到复国的那日!”说着不禁泪眼婆娑,他想起了陆游的那首《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在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回到自己的故土吗? 第六十五章 失眠 小狸在墨云宫等候多时,刚才侍女端來饭菜,说皇上设宴,就不用等三皇子了。 小狸默默地点点头,看着满桌的饭菜,说:“原來他是三皇子啊…” 侍女奇怪地看着她说:“姑娘竟不知他是三皇子,难道三皇子沒告诉过您他的身份!” 小狸摇摇头,说:“我只知道他是巫山少侠!” “呵呵!”侍女笑了,说:“这些年來三皇子都是在外云游,很久沒回宫了,我们也不知他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号,总之他应该…很辛苦吧!”小狸看到侍女的眼圈微微泛红,忍不住也跟着伤感起來,他确实很辛苦,为了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付出了很多,侍女看着她说:“姑娘您别误会,三皇子对我们奴婢都很好,所以我才会…” “沒关系,我知道!”小狸对她笑笑,说:“在我遇到楚大哥之前,他原來过着这样的生活!”小狸环顾宫殿内豪华精致的摆设,仿佛是一场富丽奢华的梦,那么不真实,她原來根本就不了解他。 简单吃了些饭菜,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尽管一直说不用劳烦,但还是被强行脱掉衣服,按入浴盆中。 终于被她们折腾完了,小狸走在回房间的走廊中,闻到了阵阵幽香,在黑暗中隐约可见庭中几簇花枝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但是却看不分明是什么花。 在门口,听到呕吐的声音,小狸回头看到在侍女搀扶下的凌楚一边走一边吐,赶紧跑过去扶住他:“楚大哥,怎么喝这么多!” 她们一起把凌楚搀回房间,侍女利落地把他吐了一身的衣服和靴子脱下,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收拾好一切后,看向小狸,说:“姑娘也歇息吧!” “等等,我…我睡哪儿…”小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要让他们睡一起。 侍女笑了,回头看看凌楚,说:“隔壁呀,三皇子特意吩咐为姑娘安排最近的房间,奴婢告辞了!” 小狸的脸一阵燥热,原來是自己想歪了,她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床上的凌楚,捂着脸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小狸…小狸…”凌楚在梦中呓语。 小狸在隔壁的房间彻夜失眠,她盯着上面的帷幔,回想着最初和他的相遇,因为一次路见不平,还因为那把光之华名剑,他们两人结伴同游,脚步遍及整个江南,她知道父母要让她嫁给王彰,她曾亲眼见过王彰走近妓院,还听说过他曾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她绝不要嫁给这样一个龌龊的男人,于是她逃出家门,无意中听说雾山半山腰有座尼姑庵,当时她就想,如果让她嫁给那个无赖,她宁愿出家为尼,还好,楚大哥來了,她又改变了心意,其实她不想出家,因为她还沒有看破红尘,她还深深眷恋着红尘,她想和楚大哥在一起,也为了这个心愿,她听话地回家等楚大哥上门提亲,可是却沒有等到,在林姐姐的帮助下逃婚,远赴巫山,也是那个时候,终于看清楚了在楚大哥的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师父,那个时候好心痛,痛到想死,她也真的毫不犹豫地迎上了他刺來的剑,她以为自己要死了,闭上了眼睛,幻想着下辈子他们的缘分能再深些,自己能达成今世的心愿嫁给他,做他最美丽的妻子,经过无尽的黑暗,本以为自己來到了奈何桥,她的意识里还在一直担心万一忘记楚大哥怎么办,所以她想着一定要少喝一些孟婆汤,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胸口一阵阵刺痛,之后就失去了知觉,再到后來,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身子下是厚厚的茅草,身上盖着一条棉被,胸口隐约还有些疼,她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进來,冷漠地看着她,说:“不用感谢我,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我是顺便!” 她才知道原來楚大哥竟要抱着她一同跳崖,是巫山女神救了他们两人,一瞬间她的心中千百种滋味竟不知从何说起,她还误会他不够爱她,如果肯听他的话耐心在家等待的话,他真的会去提亲吧!巫山女神怕她逃跑,在她伤好后用千斤重的铁链锁住她的四肢,每天巫山女神都会來监视她,还会说一些楚大哥的事情,让她心里不好过。(.无弹窗广告) 后來天洺哥哥來救她,那一次她终于看到了身体虚弱的楚大哥,向她伸出苍白的手,声音颤抖:“小狸,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即使这么虚弱了,他还是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了那一掌,那时候,小狸真的以为楚大哥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她,他们真的沒有缘分,哪怕近在咫尺的人却抓不住… 回到古家,看着庭院中有她小时候父亲陪她一起种下的那棵柿子树,很多年少的回忆涌上了心头,这棵柿子树前几年冬天差点被冻死,是父亲用茅草和棉絮紧紧包裹在树干周围,才慢慢地把它暖回來。虽然來年秋天沒结柿子,它经过一场磨难活过來就已经相当不易了,又过了一年,柿子树上结了满树小柿子,一个个由青变红,他们一家人开心地摘柿子,像那样幸福的日子,好像越來越远了。 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她已经伤了父母的心,她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结果非但什么也沒得到,反而失去更多,本想听从父母之命接受他们为她安排的婚姻,可是?楚大哥竟然出现在她的新房中。 她还是自私地跟他走了,因为无论多么坚决地对自己说算了吧!可是见到他,就会忍不住动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选择是否正确。 “那是最快乐也是最艰难的日子,可是我们都一起走过來了!”小狸低声说,可是?这是她与巫山少侠的记忆,她从未想过原來她的楚大哥竟然是凌国的三皇子,拥有那么显赫的身世,相比之下她一个民女怎能配得上他,这时她想起了自己那句“如果我要嫁人,就嫁给楚大哥!”她要嫁的只是楚大哥而已,并不是什么三皇子。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第二天,她顶这个黑眼圈出门了,凌楚早已等在外面:“一起用膳吧!” 第六十六章 回京 小狸和凌楚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看着侍女把饭菜都一一放好,退下后,凌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盘中,说:多吃点,你比之前瘦多了!” 小狸低头看着那块肉,又看看凌楚,说:“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了!” “什么?”凌楚不明所以。 小狸说:“原來你是三皇子啊!” 凌楚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站起身來到她身后,伸出双臂抱住她,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爱我,对吗?” 小狸说:“你都把我看透了,我并不是在怪你瞒着我,而是感到很难过,为什么你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呢?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看似习以为常的生活我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很担心你万一不爱我了,那我…”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了,如今大敌当前,等安全度过这关,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何!” 小狸终于笑了,安心地靠在他怀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他:“你那日对我哥哥说的是什么?” 凌楚笑道:“这还沒猜到,我说,我会让小狸做我的王妃!” 小狸呆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王妃,王妃,凌楚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总归是皇子,要册封王妃的!”他看小狸并不开心,问:“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不不,我是…”小狸有些着急地解释。(.好看的小说) “那还担心什么?”说着吻上她的唇,不让她再胡思乱想,这个傻丫头,真是很傻,对自己对他都沒信心,看來他要更努力让她有信心相信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 沉淀了自己的心绪,我终于想开了,现在根本不是为这些事烦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该帮助凌国应对魇国的挑衅,我决定之后就匆忙去找幕,想告诉他我的决定。 我推开门冲进去,说:“你在吗?” 可是面前却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白衣女子揶揄我。 我突然想起來是上次在巫山把我当仇人的巫山女神,便说:“你说对了,健忘是我一大嗜好,这么多年了非但丝毫不见消减,反倒有越挫越勇之势!” 巫山女神瞪了我一眼,转头对幕说:“这是她的女儿,真是不像!”巫山女神和月雪也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见到的月雪温婉可人,跟面前的这位“公主”可真是有天壤之别。 我怎么听这话这么不爱听呀,我走近幕拉着他的手臂对他说:“上次她还要杀掉我呢?真不知哪里得罪她了,她还害得小狸也死掉了…” “得了,跟个小屁孩一样还告状,真是幼稚,我告诉你,古小狸现在好好的,两人说不定去哪里逍遥自在去了!”巫山女神不耐烦地反驳我。 我眼睛睁大,问:“小狸真的沒死,太好了!”这样楚哥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怪不得好几日都不见楚哥哥了,他一定是去找小狸了,这真是太好了,知道别人就要获得幸福了,我居然想哭。 “虽然脾性不同,但你跟你娘长得还是蛮像的,一样的美丽!”巫山女神说。 我愣住,沒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你当初为了这张脸而恨不得与我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幕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巫山女神笑了,继续说:“我也该走了!” “去哪里!”我问。 “有可能回巫山,也有可能去别的地方!”她笑了,我们目送她离开,巫山女神走了很长一段路,自言自语地叹息道:“反正不能回家!”那个她背叛了的家。 “对了,你急匆匆地來要对我说什么?”幕回头问我。 楚哥哥找小狸去了,巫山女神也走了,现在连我都要走,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了,我犹豫着,还是告诉他:“我要回宫!” 幕黯然,点头,说:“我知道,你早晚都要回去的!”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沒问,我要去帮助他们,一起对付敌人。 告别了幕,我踏上了回宫的路。 我看到好多抱孩子的妇人和男人举家出城,他们还不停唏嘘着:“终于逃出來了,敌人已经混入城了…” “很快就要打仗了…”两个中年人捕风捉影地边走边讨论着。 “我要回去,我的家在这里,我死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一个老人被全家人拦着,不让他回城。 我看着这些心中很不是滋味,连他们都对自己的国家沒有信心,那谁还会有信心呢? 正在这时一个娇小的女子被拥挤的人群撞倒在地,我赶紧上去搀扶她:“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弯腰谢我:“谢谢您,姑娘,我沒事!”她着急地看向城门,说:“哎呀,这么多人,我怎么才能进城呀!” 我问:“别人都急着出城,你怎么还急着进城呢?” 女子的脸霎时像红苹果一样红彤彤的,说:“不瞒你说,我是背着公婆出來的,夫君自从入伍后,就一直沒有回过家,连孩子出生他都沒见过,本想带着孩子來让他见见,可是又怕惊动了公婆!” “你一个人來京公婆就不担心吗?”我问,这个女子真可爱。 她低头笑了,说:“我骗公婆说是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我也笑了,她夫君要是知道她不远万里來看他,一定很感动。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她:“京城很乱,你知道要打仗了吗?” 女子摇头,说:“不知道,可是正因如此我才更应该來看看他,不然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我钦佩地点头看着她,一个弱女子,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而变得像是拥有了巨大的力量,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的执着的想法,我以为只要我相信,那么我们可以一同携手走到天长地久。 可是?我沒这个女子这么好命吧! 我拍拍胸脯说:“我跟你一起进城,保证你能见到你的夫君!” “真的吗?”女子的眼中放出璀璨的光芒,无比绚烂, 第六十七章 决心 “真的!”我拉着她的手一路直冲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队伍中。[.超多好看小说] 等终于进了玄泓城,我和她在一家客栈安顿下來,休息了一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畇畇。 晚上居然下起了雨,我打开窗户看外面如珠帘般的雨滴,心情格外舒畅,第二天,雨停了,天气转晴了,我让畇畇在客栈等待一阵子,我会安排她与她的夫君见面,她担忧地看着我,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可是因为也沒有别的办法,所以只好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离开客栈便直往皇宫的方向走,守城的侍卫看到我走过去,提高了警惕,一个个像蓄势待发的雄狮般盯着我,我的脚步放慢,他们这种充满敌意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是凌若素,凌国…公主…”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说自己是凌国公主真的有这么难吗?但不这样说我又怕他们不让我进宫,可是?说了还不如不说,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后便齐齐向我涌來,严密地包围在我的四周。 为首的侍卫长得身材魁梧却有一双狭小的眼睛,再加上清晨的阳光倾泻下來撒到他的眼中,使他不由得眯起了眼,这样更显得他的眼睛与庞大的身躯不协调,他扬起下巴对周围的士兵说:“当年凌魇之战,我凌国宅心仁厚放过了魇国,可是魇国非但不知感恩,反而暗中蓄兵伺机突袭我国,你身为凌国公主,却容忍自己的子民受别国的侮辱践踏,你还算什么凌国人,大家都看清楚了,你们面前的这位不再是凌国公主,而是魇国王后,擒贼先擒王,我们要让她为凌国边境牺牲的百姓陪葬!” 在他的义正言辞以及强烈夸张的渲染下,周围的士兵终于有几个像受到了感染似的对我怒目而视,蠢蠢欲动。 一个小太监躲在城门后看到了这一幕,撒腿就跑,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才终于狂奔到龙仰宫。 一进门又打了个滚儿,爬起來跪在地上整了整衣帽,慌慌张张地说:“启禀皇上,公主被安怀王困在了宫门口,看样子好像要就地处决!” 清寒拍案惊奇:“什么?他好大的胆子!” 我看着周围的士兵都拿着箭矢瞄准我,只要这个“庞然大物”一下令,我就会成为马蜂窝,身上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來不是要送死的,不是要死在自己人手中的,更不是这样沒有任何价值地死去的,可是此情此景我又不相信是清寒大哥要这么对我的,正在我四面楚歌之际,听到了由远而近的一声怒吼:“安怀王,你心中还有沒有朕!” “庞然大物”闻言,忙转身看向來人,慌忙跪下:“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皇上龙颜大怒:“现在居然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你总有一天是不是也会骑在朕的头上啊!” 我还从未见过清寒大哥生这么大的气,连我都被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的士兵都扔掉了弓箭,整齐地跪在了地上听候训斥。(.好看的小说) “臣罪该万死,但万万沒有忤逆圣上的意思,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凌国,既然公主嫁到了魇国,就是魇国的人了,她如今又私自回來,难知她是不是探子!” 皇上一听更加生气,上前一步抽出贴身侍卫腰际的佩剑直直刺向他:“放肆!” “大哥,!”我上前想要阻止他,情急之中他怕剑刃伤到我便及时抽回了剑,惊恐地看着我:“你不想活了!” 我吓得不停摇头,结巴地说:“不…不是…我是怕你误杀忠良!” 跪在地上的“庞然大物”猛的抬头看向我,他可能沒料到我会给他求情。 “我的身份本來就很敏感,再加上如今两国的关系有些恶劣,他对我有戒心是很正常的,说到底他也是为凌国好,我们凌国就需要这样的忠良!”我一本正经地说着,无意中扫了一眼清寒大哥身后,看到他身边的贴身侍卫赞许地点点头。 很长的一段沉默,最后清寒大哥转过身,说了一句话:“若素,跟我走!” 我不敢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宫。 一路上侍卫远远跟在我身后,我跟在清寒大哥的身后,沉默着,因为不晓得要说些什么?脑海中闪过刚才他急匆匆赶來时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要杀掉那些伤害我的人一样,还有他抽回剑的那瞬,我竟然看到他眼底的那一丝痛楚,怎么回事,我甩甩头想忘掉这些,可一抬头已经撞上了他的后背。 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淡定:“这次回來,所为何事!” 我边揉着头边回答:“我來帮你!” “嗯!”他转瞬又笑了,说:“又跟他吵架了吧!” 原來他以为我是跟残照吵架才赌气离家出走的,我还沒那么无聊好不好,可是想起我离开的真正原因,就不由得满腹仇怨,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哪有,我只是想跟他断绝一切关系,包括他的国家!”我沮丧地垂下了头。 “看看,就知道是这样!”清寒像是猜透了我一般,伸出食指点我的脑门,嗔怪道:“小丫头还沒长大呢?” 他的笑容在看到我哀怨的眼神后僵住了,问:“怎么了?” 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好多话哽在嗓子里却无从开口,只是不停地摇头。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清寒大哥揽住我的肩膀带我回沁园。 我真的不想说,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这几年被耍的团团转,那么多的欢笑、甜蜜、担忧、伤心、痛苦…好像都在一瞬间沒了着落,我像做梦一样走马观花,心里却空空的,伸出手什么也沒抓到。 我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中,因为沉迷太深,到醒來的时候太难,不得不挖掉那些长在血肉中的记忆,把一颗完整的心割得七零八碎。 “大哥,我要帮你,帮凌国,这是真心话!”清寒大哥临走时,我对他说,他看着我轻轻笑了笑,向我点点头, 第六十八章 惊雷 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般炸开,我蓦地被惊醒,看到黑暗中被震动得摇摇晃晃的帷幔,桌上的茶杯激烈地互相碰撞着,我慌忙起身穿衣服,趁着浅淡的月光出了房间,刚踏出沁园的大门就看到清寒大哥身后尾随着几个侍卫婢女朝我快步走來。 我惊恐地问:“是不是要打仗了,他们打到城下了吗?” 清寒大哥上前扶住我的肩膀,对我笑笑:“若素,别怕,这只是演习!”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害怕才会在听到巨响后这么着急地來找我,可是虽然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演习!”在半夜演习,这也太奇怪了,话音刚落就又听见接连不断的爆破声,清寒大哥把我的头紧紧按在怀里,捂着我的耳朵,但是我还是听到了这声音是从后山传來的,脑中浮现出那一日芮说的话:“你不知道吧!我们几十尊大炮就竖在凌国皇宫的后山上,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凌宫就会成为一片废墟!” “大哥,魇国的大炮真的竖在后山上吗?他们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吗?”我抓着他的衣袖,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这时我却看到清寒大哥的脸上弥漫着一丝轻松的浅笑,他说:“放心,已经沒事了!” 什么叫“已经沒事了”,脚突然有些软,我被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着,既不想让凌国受伤,又不想凌国伤害魇国,可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能顾得了谁。 这日趁着夜色渐浓,黑压压的军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整个后山,为首的凌亦洛身着战衣,头戴钢盔,骑着战马,威风凛凛,他傲视前方,高举胳膊命令道:“放火!” 一支支带火的剑羽齐齐射向山上,顿时零星的火焰在林间蠢蠢欲动,顺着紧密相连的林叶疯狂地蔓延着,眨眼间火光冲天,把刚刚陷入黑夜的世界照的亮如白昼。 “救火呀…救火…救命…快逃…”树林间不断传來呼救声,树木“咔嚓”倒塌,整座山仿佛陷入了可怕的人间炼狱。 “撤退!”凌亦洛一声令下,军队便有秩序地迅速撤离,很快便听到身后一声震天巨响,原來是他们准备突袭用的大炮爆炸了。 听到了爆炸声,凌亦洛的心中似乎轻松了些,嘴角含着一丝不可察的笑,快马如飞,凌军成功消除了敌军突袭的隐患。 “这不是演习,对吗?”我问。 清寒点头,我的心中郁结,说:“大哥,你做的很对,为了凌国,无论你做什么?都不用顾及我,如果怕我添乱,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清寒的目光柔和下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勉强对他微笑,让他知道我沒事,可是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我有什么小心思他不用猜都知道,握着我的手,他向我解释:“前几日后山林间不断传來飞鸟惊鸣,他们会有一场大动作,我们要先发制人,不得已的话只好放火烧山了,为了避免火势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伤亡,三天之前亦洛已经派官兵带领后山方圆百余里的百姓都撤离了。(.) “你要知道,战争,总是会有伤亡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似乎蕴含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个晚上,折腾了好久,等终于平静下來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我沒有早起的习惯,窝在被窝里不想动,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我有种预感会是那个小鬼,果然不出所料,门外不停传來他喊“小姑姑”的声音,我捂住脸直呼“救命”。 魇国的偷袭计划失败,那么下一步他会有何行动呢?我想起这些,困意便顷刻烟消云散了。 我出门抱起轩儿,捏捏他粉嫩的小脸蛋,埋怨道:“小鬼,又长高了,还变重了,小姑姑都快抱不动你了!” 轩儿紧紧搂住我的脖子,生怕我觉得重把他放下,围坐在庭院石桌四周的清寒、繁霜和亦洛都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我们。 我知道清寒大哥会制一套对付魇国的方针,今日便是要分配给每个人职责,我假装跟轩儿玩,就等他们先开口。 让我诧异的是清寒还未开口,繁霜就笑着说起來:“之前听说妹妹怀孕了,可如今看妹妹的肚子却依旧平坦,莫非哀家听信了谣言!” 我的脸一下子耷拉下來,我出了一个布,轩儿正一本正经地“剪”我的手掌,一边还碎碎念:“小姑姑你输了,轩儿的是剪刀哦,我要用力‘剪’!”我愣着任这小鬼摆弄我的手,不说话。 亦洛咳嗽一声,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去花园走走吧!” 清寒轻轻点头,说:“也好!” 奶娘抱走轩儿,我脚步散漫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声清脆的笑声在花间传來,我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楚哥哥和小狸在玩闹,他们也正好看向我们这里,小狸的眼中溢满惊喜,像只小白兔一样蹦蹦跳跳着來到我面前,伸出双臂抱住我,说:“姐姐,小狸好想你啊!” 我的眼眶湿润了,说:“我也很想你!” “前几日我还在纳闷,到现在才反应过來,既然楚大哥是皇子,那你作为他的亲妹妹,自然就是公主了!” 我正要笑她的可爱,却听她说道:“可是小狸不明白,作为公主,姐姐怎么还四处乱跑不回家呢?” 又來了,可能大家心里都会有这个疑问吧!可是我却不想拿自己的“伤疤”來讲任何故事。 皇上说今夜要皇后侍寝,在浣溪园吃过了晚膳,就准备沐浴更衣了。 清寒只穿了一件灰色外袍,坐在案桌旁翻看一本书,突然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清寒虽是很平静地在问,可谁都能听出來他生气了。 繁霜也不甘示弱:“为何在遇到凌若素的事情时,你总是这么冲动,难道只有别人会去伤害她,她都不会去算计别人吗?” “闭嘴,不准你这么说她!”清寒指着她的鼻子警告。 繁霜冷笑一声,说:“我早就看透了你,凌清寒,算你狠,我会让你为自己的执迷不悟付出代价!” 清寒也笑了,说:“你终于承认了,倒省了我不少力气!” “什么?”繁霜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 第六十九章 战争(上) 清寒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摊在她面前。 “这…我不是…”繁霜紧攥着手指,她明明毁掉的啊!为何会在他手中,她看着那张纸却不敢靠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镇定地隐藏着心中的慌张,假装平静地说:“你这是何意!” “怎么,皇后不会不认识自己的笔记吧!”清寒走近她,轻笑道:“你们來往多久,有何行动计划,这些都逃不过朕的眼睛!” “你…”繁霜禁不住连连后退,瘫坐在床上,她现在才知道他并不如表面那样对待什么都不在意,原來他心中比什么都清楚。 “皇后都沒有想过要为自己辩驳吗?”清寒挑眉问道。 繁霜侧过头躲避着他探究的目光,声音不由打颤:“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么好说的了,你不用问为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清寒冷笑道:“杀剐倒不必了,朕知道,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复国,想必上次你不远万里去申国就跟崎太子南篁说好了吧!就这么來个里应外合!” 繁霜叹息,抬头看着说:“是我疏忽了!”他明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却为何这么久都沒表现出來,现在她才明白,原來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调查处幕后真正的黑手。 听到门外清寒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朕不想做的太过分,毕竟你是轩儿的娘!”清寒走出门,下令道:“听着,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 “是!” 他走了,房门和窗户都被钉死了,繁霜惊慌地开窗,却死活打不开,情急之下又去撞门,还是沒有人应答,在折腾得筋疲力尽时,她终于放弃了反抗,瘫坐在地上。 朝堂之上众人皆屏气噤声,看着那使者送來的战书,个个心头都是一紧,金龙宝座上的清寒,在面对臣下的担忧时并未变得优柔寡断,反而更添了几分冷静,他有条不紊地分配着各自的任务,用温和的不能再温和的声音问道:“关于朕的命令,谁有异议!” 沒有人回答,清寒点头,说:“即日起,各军前往各自的战区,我们要让敌人看看我们凌国的威风!” “是!”这声回答铿锵有力。 在行军前天,我随亦洛哥哥來到军中,等候着。 來人掀开帐帘,看到我在,便抱拳行礼:“段木参见将军,参见公主!” “畇畇,你看谁來了!”我推开客栈的门,想给畇畇一个惊喜。 只见畇畇坐在桌边做女红,看到我身后的人后,轻放下了针线,缓缓走向那个人。(.) “木哥哥,畇畇好想你…”畇畇扑向了那个身材健壮,眉目清秀的男子。 男子不好意思地看向我,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识趣地关门走开了,在外面,我看着晴朗的天空,心中愈加透明纯净,也许只有巍峨的天空有这种魔力吧! 他们在房间叙旧,我在外面等着,军队很快就要出发了。 “皇上!”我急匆匆地赶到殿前浩浩荡荡的军队前,看着万人中央灿若神人的皇上,说:“我也要去!” “别闹了,快回去,这是去上战场,你以为是过家家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军队不准女子随行,可是?请皇上务必答应我这次,让若素有这次尽忠报国的机会!” 清寒的眼神颤动着,轻轻颔首,如果你想做什么事,那就去做吧!我会永远支持你,在你背后默默给你鼓励与祝福。 魇、申两国联手分三路兵马进攻凌国,残照在东,林琦峰在西,崎太子南篁去南,清寒就想出了这个各个击破的好办法,凌楚带领东军前往雾山,凌亦洛带着西军前往凌西对付,武年将军则奉命随一列军队前往南部守卫凌国的南大门。 我随军队一路急行,并不知大哥让我跟着哪路军赶路,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还真有些受不了,终于赶到雾山,就地安营扎寨,我下马才发现这里似曾相识,曾经也是在这里,凌魇之战,我让大哥签下了那封和平契约,如今契约还在,却被残照生生给打破了。 明天就要开战了,我躺在冰冷的帐篷里久久不能入睡,趁着明亮的月色我偷偷爬起來,走出了帐篷。 “陛下,有个女子要见您!”侍卫进入帐篷中通报。 残照皱眉,问:“是谁!” “她只说自己是您的梦中人!”侍卫答。 残照放下毛笔,握紧拳,站起來:“让她进來!”我走进弥散着熏香的帐篷,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站在案桌旁。 “你來了…”他转过身,看着我。 我渐渐走向他,看到他冷静的眼神中隐约带着点忧伤,我知道我每走近他一步,他就在心中琢磨着要如何面对我,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我也看着他点头,说:“我來找你是要对你说一件事!” 他看看我,平静地说:“这样啊!你说吧!我听着!” 我开口淡淡地说:“我现在不会问那些傻问題了!” “嗯!”他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笑了,说:“比如‘究竟这些年來你对我有几分真心’类似这些!” 他尴尬地点头,说:“哦,那就好!” 因为我突然发现原來你早已经在我心中种下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已经扎根在心底,不管我多么用力也拔不出來了。 “我们的一切只是被梦魇缠住了吧!”残照看着前方出神,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他想用冷漠來让我退缩,我才沒有那么多伤感情的话。 我不停摇头,心中阵阵隐痛。 “一直以來都以为我们的相遇是梦中的巧合,其实不是!”残照回过头來,眼神震动,我继续说:“原來我们真的在那里遇见过,只是,我们都忘记了!” 残照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生怕漏掉我说的每一句话。 “还记得吗?在河边,我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入冰冷的湖里,在无情的湖水淹沒了我的身体,意识逐渐消失之际,一个青衣男子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用自己的嘴给我传递维持生命的呼吸,上岸后,我却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一直以來我也以为是在做梦,现在看來,还是一场噩梦!” “然后呢?”他问, 第七十章 战争(中) “然后呢?”他问,我也同样迎上了他的目光。[] 记忆回到当年,我想起了之后在万熙帝的万寿节上我再次见到了你,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发生了之后的一切,我摇摇头甩掉这些,开口讲幕对我说的那些事。 那是我们的一切恩恩怨怨都沒开始的时候,一袭黑衣的幕为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面,夜潜入宫,当凌若素睡着之后,幕來到她床前,眼神有种莫名的震动,他犹豫了很久,才伸出颤抖的手渐渐挨近她的脸颊,就在这时,门外传來匆匆的脚步声,这时候幕躲在暗处,从缝隙中窥视着。 他看到有宫女太监陆续入内,有个宫女拿细管对着凌若素的鼻子吹出一股白烟,等确定她昏死过去不会发出任何动静后,他们的动作便大胆了些,他们一起把凌若素抬到门外的马车里,马车疾驶出宫,一路上沒有遭到任何阻碍,幕暗暗庆幸自己今日來了,能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鬼。 等到了悬崖边上,马车停下了,两人把凌若素抬下來,左右摇晃了几下,奋力把她抛到了悬崖之下… 幕來不及追出去,就看到从四处冒出的几名武林高手把这些宫女太监就地解决掉了。(.好看的小说) 究竟是谁会这么狠心,为了毒杀公主而这样大费周折,血腥残暴。 他想起了那次从月雪的宫中逃出去后,无意中躲入了皇后的寝宫,当时她的表情,那么镇定,一点都不慌张、不惧怕,为了感谢她的搭救,他还特地赠与她自己最新研发的植物散。 难道是皇后,幕的心渐渐冰冷,他突然觉得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为了恨自己的对手,竟然会这样迫害别的无辜的人。 悬崖下,落入湖中的公主被一个四处游玩的王子所救。 “姑娘,你…”我躺在岸上不停咳嗽,想起刚才溺水时是这个男子将我救上來的,还用自己的嘴向我传送空气以免我窒息,可是?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子亲吻。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亲吻。 我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好美啊!” 男子的衣衫随风舞动,眼睫轻抬:“不晓得,大概是,梦中的地方!” 我有些神情恍惚,发现他俯下身看着我,说:“要不要试试,这是不是梦!” 他英俊的脸庞渐渐靠近,我感觉到了唇上柔软的触感,和他身上幽幽沉香的气息… 分开后,我的脸颊发烫,看着面前的男子,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顿时很生气,我伸出手打他,手腕却被他挟持住,我挣脱不了,又感觉很委屈,泪珠便“哗啦啦”地落下,他的手渐渐松开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突然一股黑烟袭來,两人便陷入了昏迷。 醒來,我还是躺在凌国皇宫沁园柔软的床榻上,以为自己刚才在做梦。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其实那次相遇是真的,你想起來了吗?”我再次加重了语气,却看到他的侧脸似乎有些无动于衷,是我的错觉吗?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说:“放下吧!放下吧!我们可以重新回到初遇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非常美丽,我们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残照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在挣扎,他在权衡我和他的野心抱负究竟哪个是更重要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我终于看到他的眼泪滑下來了。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事情!” 我点头,泪也随之而落。 残照低下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等他再次抬起头,已经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了,他说:“对不起…” “什么?”我沒听清楚,他就真的重复着:“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你走吧!” 我在他转身之际,一拳打在他俊美的脸上,大声说:“我这么低声下气來求你,你别把自己看太重要了,沒有你,我可以过得更好,我來求你不是为了自己,也不单单是为了凌国百姓,为何你要因为自己的野心而让全天下无辜的百姓为你牺牲,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恶吗?” 他捂着脸沉默着,我怒火中烧,不断从脑海中搜寻者残忍的字眼來刺激他,來不及反应话已脱口而出:“残照,你别后悔,我今日从这里走出去,就永远不会回头!” 残照看着我久久不说话,终于在我转身离去时,听到身后的他似乎说了一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大概是错觉吧!怎么会是为了我,我气愤地想着能赶离开这个压抑人的帐篷,什么叫为了我,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想要的幸福是怎样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來为我安排我怎样会很幸福,幸福不是你把天下都奉上來博红颜一笑,而是你对心爱的人说“我爱你”时他也能微笑着报以相同的答案。 等偷偷溜回营地,看到主帅的帐篷里依旧灯火通明,可能大军还在商议明日的作战计划,一进帐篷,蹑手蹑脚地往床边挪去,突然背后亮起了烛光,我看到地上那片高大的阴影,心“扑腾”一声,我回头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哥哥站在我面前,神情冷漠,他说:“若素,大哥让你跟过來,你知道是何意吗?” 我脑袋像被重物撞击了一般“嗡嗡”作响,傻傻地看着他。 我看到楚哥哥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想开些吧!如果你的立场够坚定,就不要再左右摇摆了!” “我沒有…”声音像不是从我嘴里说出來的,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躯体,在帐篷顶部腾空着看着地上渺小的我,我想的很开,一直以來都是想这片国土能获得永恒的平静和安宁,我们每个人都是最最知足、幸福的人,我的立场很坚定,我身为凌国人,自然是想让凌国好,可是人人生而平等,为何要视别国百姓于不顾,我沒有左右摇摆,我的心是属于正义的,无论你们谁胜谁败,我都会很痛心,我要的是你们都很平安。 可是?为何每个人都开始怀疑我了呢? 第七十一章 战争(下)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你的行为太让人起疑心了!”他眉头紧锁,却字字铿锵有力,他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可是我的头很晕,耳朵里越來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楚哥哥…”我在确定这是不是梦境,为何连最亲的亲人都一个个离我远去。 “离京前,大哥告诉我要看好你!”这句话不设防地钻入了耳中,我突然想起大军离京前皇帝亲自送行的那一幕大哥附在楚哥哥耳旁说了句什么话,楚哥哥僵硬地点头,眼角的余光从我身上飘过。 “为什么…我就这么不让人信任吗?”泪像雨滴般不断落下,我真心对待每个人,即使遇到最难的生死考验我都希望能无愧于心,能让人生不留下任何遗憾,可是?每个人都不相信我。 大哥在安怀王要对我不利时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我撑腰,能痛斥怀疑、误会我的人,却也在大军临走前嘱咐楚哥哥看好我,只因我是那个人的王后。 亦洛哥哥从始至终都相信我,理解我,在三军出发在即,都沒來得及对我说上一句话。 楚哥哥在听了那些谣言后,居然也会提防我。 连残照都不信我,他要做什么?想要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宁愿我误会他,宁愿我伤心欲绝,都不肯与我真心相对。 我转过头不看楚哥哥,身体变得很重很重,这单薄的躯体似乎都支撑不起來了,在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之前,我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是伤心吗?为何沒了眼泪,是怨恨吗?为何沒有力气,突然感觉很失败。 楚哥哥看我这个样子,说:“算了,在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见到那个人,你也不知该把他视作敌还是友,既然如此,你去南部吧!那里是我凌国的南大门,狭小的山壁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里暂时还很安全,我已经告诉了武年将军,他会照顾你的!” 我明白,他是怕我泄露机密给魇国,我瘫坐在地上低头看着地面,等他终于迈着厚重的脚步离开这里,我才苏醒过來。 一夜无眠,翌日凌晨,我便收拾好行装准备按照楚哥哥的话离开这里,赶往南部,除了一些留守在营地的士兵,我看不到其他的人,原來大军不知何时已经出发了。 就在我刚迈出帐篷门时,突然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 “他们打起來了…”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残照身披血淋淋的战衣的样子,心中忐忑:“不…这不是真的…”我撒腿就跑,想去找他,我不想他受伤,不想任何人受伤,可是还未跑出几步便被守卫的士兵拦住,他们严厉地呵斥我:“将军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出!” 我吓得不敢动弹,可一想起残照此刻说不定受伤了,我就心急如焚,也不管面前的是谁,挣扎着想出去。 他让我走,可是又不能在他沒在时走,我还从未发现过楚哥哥也这么可恶,这一仗要打到何时了,我突然想塞住耳朵,不想听这么打打杀杀的声音,每一声金属的撞击,都是伴随着肌肉的撕裂声而跳跃的,好像光着脚在冰刀上行走,每一步都入血入骨,疼痛欲裂。 “慢着,你们怎可如此对待公主!”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怔了怔,还是回头看向來人。 我看到了还是在泷水镇我见过的那个年轻船夫,后來在凌宫冰上比赛场上那个英姿焕发的头魁,还有那天在客栈看畇畇时温柔的夫君,以及此刻正向我走來的男子,眼神有些恍惚,我仰起头看着他问:“段木,你也是奉命來看守我的!” 段木沒说话,只是屏退了所有人,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先回了帐篷。 过了好久,我趴在桌上都快睡着了。 门外一声咳嗽声,耳边响起段木的声音:“公主!” 我从座位上跳起來掀开帐篷帘子请他进來,我开门见山地说:“阿木,你什么意思!” “你走不了!”他说。 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楚哥哥让我走的!” “你知道什么是‘放长线钓大鱼’吗?他们正在暗中观察你,想让你露出破绽!” 我有什么破绽,真是越说越奇怪。 “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不让别人放心的人,好讽刺啊!对不对!”我居然笑了,是在冷笑,在嘲笑自己。 “轰,!”一声吓得我抱头蹲下,段木跑到我面前,大声喊了一句什么话,为了盖过战火的巨响,可是我却沒听清楚,只是看着他的口型像是要让我逃,可是要逃向哪里他却沒说。 他交给我一块木质的小牌子,回头拿剑柄往自己头顶猛敲,结果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直直地倒在我面前。 终于顺利逃了出來,我听到身后的战火声越來越远,就像离之前的记忆越來越远一样,突然脚下一滑,我顺着山坡就滑了下去。 好像经历了一场磨难般,身体被撞击摩擦地到处疼痛,疼痛渐渐把我从昏睡中抽离出來,我看着僻静的野草地,偶尔有几只小白兔从草间探出白白的、灰灰的以及黑黑的脑袋,很俏皮。 我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眨着眼睛看到天空中刺眼的太阳,眼皮忍不住阖上,这才确定自己还活着,已经离开了凌国军营,可是?这是哪里呢? 我的心中一直有个念头:“我可以不在这里,我去南部!”不是他让我去的吗?我就听话去那里,我还是确定哥哥不会害我。 战场上两军厮杀十分惨烈,凌军的主帅是凌楚,对抗的是魇国国王亲自带的军队,两军都是有准备的战争,魇国又凭借雾山的山势和地貌,在山中设迷障,而凌国则初步决定的是采取陆军和水军共同抗敌的政策,两军今日是首次交锋,可是却不分胜负,看來这场仗要打些时候了。 战场上气势汹汹的残照和凌楚终于來了场正面交锋,当两人在战马上过了几招后,一直分不出胜负,后來都渐渐疲惫了 第七十二章 星空 我在草地上走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出路,突然一把剑搭上我的肩膀,背后响起冷冷的声音:“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沒看清楚來人,但这是凌军营地附近,应该是自己人,我从怀中掏出段木塞给我的小木牌,抖着手递给他,他持着剑转到我面前,我看到他衣服上那个大大的“凌”字心里才松了口气,我猜他是凌军安排在附近搜查可疑人士的士兵。(.) “这是凌军每个士兵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他问道,剑也随之滑下我的肩头,可见对我放松了警惕。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说:“这…这是我夫君的…我不远万里从家乡前來军营看他,可是却忘了军营重地不允许女子踏入,他怕我被抓,所以…”我越來越会说谎了。 面前的士兵点点头,说:“你夫君待你也是真好,为了你不必被抓,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惊慌道:“什么意思!”段木伪装成我打伤他夺了他的令牌逃离的现场,怎么还会受罚呢? “今天午时,我们军营中有一个人犯了军规,正被绑在柱子上等待处决呢?”他玩弄着手中的小木牌,似乎感到很惋惜。 怎么会这样呢?段木为了助我逃跑,竟然要被处决,我怎么值得他这么对我,我怎么对得起真的是千里迢迢來京只为看他一眼的畇畇,还有他连出生都沒來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子。 我上前抓住他的手,乞求道:“大哥,你带我回军营,我去跟你们主帅解释!”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主帅会听你的!”他甩开了我的手,扬扬手中的小木牌,说:“你还是别辜负了你夫君对你的一片心意,快走吧!我帮你把这个带回去,说不定会减轻一些他的过失,要知道令牌是不能离身的,一日入伍,终身佩戴,违者立斩无赦!” “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被罚了!”我问。 他犹豫着点头,又摇头,说:“好像还有别的罪过,这你就不用太担心了,他不会死了!” 我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谢过了他,便离开了,想不到一块小木牌对军人來说居然这么重要,段木肯为我连自己触犯军规都不在乎,这份大恩我來日一定会报,希望这次他能平安无事,如果他出事了,我一定不会原谅楚哥哥。 我终于赶到了凌国南部的燕山,燕山嶙峋陡峭,号称奇山。 狭小的山壁极易防守,但也是很重要的关卡,所以凌国皇帝派了武年将军前來镇守,武年将军的祖上曾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所以这些年來武家一直备受恩宠。 在我驾着马远远看到插在高高的山上的“凌”字战旗时,居然有眼泪涌上來。 武年将军身后随着三四个人站在那里迎接我,我下马,一人过來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武年将军抱拳道:“参见公主!” 我上前搀扶他,说:“不必了,若素不敢当!” 我看到武年将军不解的眼神,便笑道:“你又不是沒听说,我不是公主!” 不知是谁放出的“谣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让我众叛亲离,还是被自己热爱的国土子民所唾弃,如今凌国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我都有所耳闻,更别说他们了,虽说是“谣言”,也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事实,所以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说我是奸细、卖国贼我就冤枉了。 “谣言止于智者,公主,一路奔波劳累,属下带您回营地好好休息吧!” 我不禁一惊,对面前的这个年轻将领感到一丝敬意,本來以为他是靠着祖上的庇荫才年纪轻轻便在凌魇之战被任命为镇南大将军,可此刻听他的言谈并不像一个纨绔少年的语调,反而有些像父皇那一辈人的老成。 跟随他回了营地,看着來往的士兵看我的眼神都很尊敬,沒有丝毫的怀疑,让我对武年将军的治军有方更加佩服,就像他刚才的那句话“谣言止于智者”,我不能决定别人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既然如此,我何必庸人自扰去在乎他人的看法,不知在哪里听过一句话:天神都沒办法让所有的人类信服,连天神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是这么渺小的我呢?所以要看开些。 “公主好好休息吧!”武年告退,我掀开帐篷帘进去,看到整洁干净的摆设,收拾一番便睡下了。 晚上迷迷糊糊醒來,就睡不着了,我披了披风來到帐外,除了守卫的士兵还在坚守岗位,一座座如云朵般的帐篷陷在夜色中,清凉的夜风在四周回荡,我闻到了淡淡的草香和山间独有的空旷清凉,心也跟着平静下來,我走的离帐篷远了些,看着周围沒人,便在微微湿润的草地上躺下來,抬头看着空中满天繁星,这样静谧的夜晚真是好久未感受过了。 还记得还是在魇国皇宫的时候,我们的大婚之夜,因为我的身体虚弱,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入洞房,残照怕我有愧疚之感,便在新婚之夜拉着我策马离开皇宫,一路狂奔至宫外的赛马场,夜色中空旷的赛马场上只有我们两人,他下马,把我抱下來,他带我躺在赛马场上看星星,我记得那时天上的星星很多,多到迷了眼睛,他指着头顶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在我耳边说:“素儿,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像它一样一直在你头顶上方发着光,陪着你,只要你抬头,就能看到我!” “胡说八道!”我推他脑袋,嗔怪道:“你怎么会死!” 他笑了,说:“我只是打个比喻,來让你相信我有多爱你,多舍不得离开你…” “我不爱听,哪有人这么打比喻的…你听着…如果有一天你先死了…我绝不原谅你…”我盯着那颗最亮的星星说。 “哦,是吗?怎么个不原谅法!”他支起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睛如星星般璀璨闪亮, 第七十三章 沼泽 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就很认真地在想。 “我会…”我咬咬牙说:“我会掘开你的墓,把你的尸骨晾在山上让秃鹰吃掉!” 他笑了,说:“这样啊!那我可真不敢先死了!” “知道就好,这才乖嘛!”我满意地抬头亲了他一口。 他重新躺回了我身旁,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吻着。 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何会说出那一番话,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恨他,恨他一开始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我,恨他装作那么深情的样子让我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并以为两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可结果他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骗局,恨他和芮那么亲密的样子,恨他为了巩固平衡朝中的利益而娶了那么多女人,恨他让我沒有信心生下那个孩子。 恨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真的沒那么聪明… 这时,天边划下一颗流星,我把手握在胸前想许下一个愿望,却突然不知许什么愿好,许了又不一定会实现,空空失望还不如不许,我还是不信这些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想做什么?就要去付出努力,而不是在这里空空幻想,其实说到底我只是胆小,是个连幻想都不敢的胆小鬼。(.无弹窗广告) 于是眼看着一颗颗流星像下雨般划下來,我就只是看着,直到天边再次恢复了宁静,安静的星子缀在深蓝的幕布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渐渐的,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星星渐渐隐沒,深蓝色的夜幕渐渐褪色成明亮的淡蓝,阳光洒在我的眼睫,有些刺眼,我便阖上眼皮,静静地感受着阳光温柔的抚摸。 地上突然传來沉重的踏步声,大军晨起演习了,我惊醒,慌忙从地上爬起來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收拾好一切,走出帐篷,看到士兵紧急集合在远处的空地上,武年将军身临阵前豪迈地演讲着什么? 隐约听到“抗敌”、“守卫”的字眼,难道这里也要打仗吗?我跑到大军前,听到武年将军下令誓死守卫。 “将军,要打仗了吗?”我气喘吁吁地问。 武年严肃地说:“崎太子率领一部分人马正赶來,妄想通过此关进入凌土,属下定当誓死抗敌,公主回营等待捷报吧!” “我…”我拦住他,欲言又止。 武年笑了,说:“公主不信我!” “不不不!”我像拨浪鼓一样摇头,解释道:“我想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他收住笑容,手搭上我的肩,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放心吧!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跃上马带领军队出发了。 这话,让我莫名地感到安心,想不到一个以前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会说出这样安慰我的话,让此刻担忧的心竟然感到充满力量。 我目送着军队渐行渐远,转身回营,在营地等的心焦,总是不放心,在喝掉第三壶茶后,我终于站起來决定去前线看看情况。 “凌若素!”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 我慌忙回头,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吗? “看到我,你很惊喜吗?”他半戏谑半认真地问。 我皱眉,瞪他一眼说道:“南篁,别开玩笑了,你來这里做什么?” 他背着手走向我,用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盯着我说:“想你了,來看看你,顺便…把你带回家!” 我后退两步,心中慌乱:“这里可是凌军驻地,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哈哈哈,你尽管喊吧!我能悄无声息地进來,就能相安无事地离开,你以为我会打沒有准备的战争吗?”他抬起手顺便捏起我的下巴,左右审视一番,咂咂嘴:“比之前瘦多了,残照那个人果然不可靠,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不懂得珍惜,居然还让我來做这种事!” “他…让你做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无礼的样子,因为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让我忘记了反抗。 “凌若素,你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吧!我何必说破呢?这样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我聪明吗?突然自嘲地笑了,我现在似乎掉入了泥泞的沼泽中,身体渐渐向下沉,手中死命抓着一根稻草,可是随着身体和意识的灰飞烟灭,却连最后一丝挣扎都沒了意义。 南篁手臂抬高,撞击我的头部,我沒有丝毫反抗就被打昏了,眼角最后一滴泪滑下,落入了飘渺的尘土中。 魇国,雾山。 夜晚大家都聚在国王帐内商量下一步的决策,芮也在,无论残照做什么?她都形影不离地跟随着,相比在宫里穿着华美娇贵的衣服那么柔美,在军营中的芮一身简洁的戎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等终于商议完后,臣子们都陆续退下了,残照喝了口茶,抬头却看到芮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芮,你还不走!”残照放下茶杯,隐约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芮含羞低下头,说:“今晚,我留宿你这里,好吗?” 残照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了,如今战事正紧,大家都沒心情!” 芮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來到他面前盯着他那黑如珍珠般的眼睛,声声质问:“那你还有心思观赏那支玉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随身带着,时不时就抚上胸口看看它在不在,发呆的时候手中紧紧攥着它,连睡觉的时候都把它放在床头,你以为你这么守着这支破玉簪凌若素就能回到你身边吗?你别做梦了,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箭下亡魂了!” “你说什么?”残照从凳子上站起來,与她四目相对,眼神恨不得能杀死她,他恨恨地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让我们当初的计划故技重施罢了,谁让她凌若素就是有这种本领,让所有的男人都能被她胁迫住,这次,我让对他情深已致癫狂状态的南篁去对付她,我不能保证南篁会做出什么事來,说不定他会把她据为己有,也说不定他会毁了她!” 第七十四章 真心 残照來不及听她说下去就跑出了帐篷,解下一匹马跃上便飞快地离去。 众人都不知他要去哪里,面面相觑,看到芮掀开帘出來,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残照策马狂奔,记忆回到凌若素流产后的那个夜晚。 他的素儿,脸上沒有一丝血色的素儿,虚弱的如一团棉絮般的素儿,就那么安静地躺在他面前,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万物都在顷刻间化为虚无,只剩下眼前仿佛要沉睡到地老天荒的女子。 他在床边看着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怕惊醒了她后,就会打破现在的宁静。 她怨恨的眼神历历在目,那些伤人的话也犹在耳边,他明白,如果不是爱他太深,她也不会这么伤心,看着她这样狼狈的样子,他的心也从未停止过疼痛,是自己太入戏吗? 为何两个人只要清醒着面对面,就会闹得不欢而散,像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吧!这一切真的是他一手毁掉的吗? 残照伸出手指拂过枕上她凌乱的发丝,动作在看到她头上斜插的玉簪时,停了下來,他伸手从她头上轻轻取下了那支玉簪,因为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像这样看着她了,如果注定要失去她,那他看着她的玉簪也算还留有一丝念想。 他握在手中,一幕幕记忆袭上心头,还是那场大火之前,他们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着,每天他去上朝,她在宫里种花,跟宫女玩闹,或是溜出宫玩,有时候闯了祸,便灰溜溜地來找他收拾残局,平时大祸不闯小祸不断,不是误抓了小偷就是不小心打翻了谁的摊位,每次都是他亲自领着若素去跟人家道歉,到最后怕被人家识出身份,干脆不让她出宫,可是王后出宫的消息还是在街坊间还是传的沸沸扬扬,因为她渐渐演变成了偷偷出宫,残照知道这样禁足行不通,就干脆跟她一起出宫,好歹能让她收敛点。 可是这样平静安稳的幸福似乎來得太容易,那一场猖獗的大火才会显得那么猝不及防。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他不会意识到凌若素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不能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他怕自己会跟着她一起去。 残照马不停蹄地赶往燕山,从夜晚直到凌晨,残照怀中那支玉簪随着赶路的颠簸倏忽滑落,马儿绝尘而去,只留下在晨曦的照射下熠熠夺目的玉簪,孤零零地躺在草丛中,被露水沾湿。 凌军在关外设了埋伏,敌军越來越近,似乎还有一辆马车跟随而至。 “将军,囚车上有人,好像是个女子!”瞭望台上的士兵禀报。 武年心中一惊,怒道:“派人回营保护公主!” “是!”还未等士兵领命退下,就看见远远跑來一个人,他跪下禀报:“将军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武年怒道:“混账!”他迅速登上瞭望台,果然看到了囚车中的那个粉色的娇小身影。 武年皱眉,迅速召集大军迎敌。 战前,武年和南篁远远对视,犹如两只饥饿的雄狮虎视眈眈地窥视对方的领地,伺机扑过去,只是,南篁笑了,因为他的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虽然这个王牌曾是他想要费尽心力去追寻的挚爱,因为自己不会全部付出,所以得到她也只是妄想,他很清楚利弊,很会权衡轻重,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他只有放弃这份固执,去实现更为远大的理想,得不到,就毁了她。 我坐在囚车中,随军來到燕山关前,看着军队士气汹汹的样子,我在心中苦笑,他们究竟知道自己为何要打仗吗?这样的战争,不是为和平,不是为安宁,只是实现统治者那自私的欲望而已,只是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原因,大家就用命來拼,抛却了父母妻儿,奔赴生死战场且不能有丝毫退缩,世界为何这样不公。 这样究竟值得吗?你们为何都不会问问自己。 马车停下,我抬头看到对面的凌军,为首的武年将军一身铠甲,英勇神武,他仿佛在看着我,可是距离太远,我看不出他的眼神,我转头看向南篁,想起了他刚才的话。 “你愿用自己的命來赌真心吗?” 我听后无言,现在我连自己有沒有真心都不知道,如何去赌别人呢?想笑却笑不出來,南篁说我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环顾四周满满的士兵,心中却很空,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大家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为了那个幼稚甚至有些可笑的理由就这样互相拼杀,真的很奇怪。 正在发呆之际,囚车被打开门,我被两人生生拖下马车,脚沒踩稳摔了一跤,士兵掐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南篁马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哀怨:“苦命的公主,看來你得不到真心了,难过吗?” 我笑了,摇摇头,说:“不到最后一刻,焉能太早下结论,说不定,我要等的,就是那颗真心!” “驾,,驾,!”远处疾驰过來一匹黑骏马,马上的男子一身玄黑战袍威风凛凛,一路直冲向囚车的方向。 南篁嘴角笑了笑,摆摆手,士兵便押着我回到囚车,他们用铁链锁上,我眼神朦胧地看着距离越來越近的男子,委屈地撇撇嘴角。 南篁抽出一支箭,直直射向拉囚车的马,马儿中箭受惊,长嘶一声撒腿就跑,带动着囚车摇摇晃晃地在两军战前狂奔。 “救命啊…”我被震颤地倒在囚车中,努力伸手抓住囚车的栏杆,挣扎着爬起來,眼角瞥到有一个黑影迎面而來,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剑,剑光一闪囚车便向四下裂开,我骤然失去了重心就要跌落下去的瞬间,看到了蔚蓝的天空,还有浅淡的几片白云,我情不自禁向天空伸出了手… 难道还想被谁抓住好救我于水火之中吗?别再幻想了,可是?在心底的某个小角落,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像那次跌入悬崖一样,会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的,只是那个人,还会记得吗?记得那些欢笑,那些泪水,那些被湮沒在身后尘土中的回忆, 第七十五章 冰释 残照看到她从囚车上坠下的身体,掷掉了剑便抓住了她伸出的手,随她一同跌落。(.好看的小说) 残照怕压到她,在她的身体即将坠地的那一瞬间搂住她的身体护住她,他的后背重重地压到地上,顺着惯性两人纠缠在一起滚了很远。 凌若素压在残照身上,睁开眼睛,说了一句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竟然笑了,刚才脑袋撞到了地上的硬石,此刻疼的厉害,她伸手揉揉被撞击的后脑勺,在看到指尖上那片殷红的血迹时,皱紧了峨眉。 看着身下的残照,那么熟悉的脸颊,空气中那么熟悉的幽幽沉香的气息,她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个人合二为一,渐渐组合成了那张深深镌刻在脑海中的脸,直到一切物象都幻化成烟。 残照扶起她,帮她整理了凌乱的头发,一边心疼地问:“素儿,你沒事吧!”而此刻的凌若素眼神正有些懵懂地抬头看他。 凌若素摇摇头,看着他就好像在梦里,他怎么会來,他不是该在东部的战场上吗?在她低头的一瞬,突然看到远处的南篁再度搭上弓,正瞄准这里。 “对了,你刚才说,你就知道什么?”残照刚开口,就看到她惊慌的表情,她狠狠推开他,残照回头在这电光火石间闪身挡在她前面,一支凌厉的剑穿透了两人的身体,残照闭上了眼睛,他恨自己还是沒能力保护她,刚才她在危险面前推开他,宁愿自己承受伤害,他怎么值得她这么为他牺牲。 凌若素睁大眼睛,眼中充满震惊。 “素儿…我想问你…你刚刚说…你就知道什么…”残照还是在乎那一句话。 凌若素眼中涌上了热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残照的肩上,浸湿了他的衣服,她伸开双臂搂住他的腰,渐渐收紧,把脸深埋在他的脖颈之中,柔声说:“我就知道…你会來…” 残照听到她的回答后,满意地笑了,也抱紧了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残照说。 凌若素打断他,不想在最后的时间还听他说这样的话:“别说了…” “只有成为天下至尊,我才能给你无上的荣耀!”他还在执迷不悟,若素听了很生气地说:“我不稀罕!” “这样才沒有任何人能够阻挠我们在一起,我要打下整个天下送到你面前,让任何身份、地位在你面前都只是拈花一笑那么简单!”他笑了,一直以來他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却不理解,还怪他亲手毁掉了两人的幸福,真的是这样吗?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不要!”若素还是不领情。 “素儿,我爱你…”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都只有一个念头是深深扎根在心中的,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沒想到,我一直奢望的天荒地老,竟是此时的共赴黄泉!”若素苦笑道。 “你后悔了吗?”残照问。 若素笑了,说:“还是当年那句话!” 那句话,早在当年就说过了,当她了解了他是怎样的人,了解了他内心丑陋的一面,了解了他一开始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接近她,真正看清楚他的这天,她告诉自己,沒有后悔… “我后悔了…我下辈子,还要娶你…我会用整个天下來换取你的笑容…”残照在她耳边低声说,而若素早已闭上了眼睛。 两人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紧紧拥抱,那支箭连着两人,血迹染红了衣服,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拥抱着的两人缓缓倒下的一幕,眼角湿润。 “冲啊!!”南篁下令,军队如蝼蚁般迅速蔓延了整片大地,南篁嘴角轻扬,心中笑道:真的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你们冰释前嫌吗?凌若素,你终究是等到了他的真心,希望不会太迟。 武年率领凌军与敌人展开一场殊死搏斗,直到黄昏降临,南篁终究还是沒有打入关卡,不得已下令撤军。 芮派人送來信,南篁慢悠悠地拆开,看到上面铿锵有力的字迹,痛陈道:“我命你抢夺了她,可不是要你成全他们两人做一对鬼鸳鸯,如今这两人生死不明,让我去哪里找他!” 他看完,两指捻着这封信送到烛火边,顷刻间纸就化作一团烟灰,望着烛火的凤眼眯起,流露出一种狠光,他冷笑着轻吹一口气,孱弱的烛火就被熄灭,帐篷里立刻陷入一片漆黑,帐外的月光清冷,像流沙般倾泻下來,铺洒在野外的草地上。 南篁想着,如今他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在申国的这些年,他尽力表现的忠心不二,让芮那么聪明的人都被骗过了,她还以为他是个为了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的人,她就能用凌若素來要挟他,不过很可惜,他不是那样的人,女人,只要他想要便多得是,一直以來他所看重的只不过是能入得了他眼的女人,他倒遇到一个,就是在万熙帝万寿节那天的宴席上,看到的凌国公主,可是?他却沒能得到她,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让他深刻意识到男人沒有权利,便什么都沒有,一个连国家都沒有的人,谈何权利,凌若素可以不要,但复国大任迫在眉睫。 这些年他暗中召集崎国人,就等一个时机就奋起反击,在芮远去魇国的时候,他明白时机终于成熟了。 凌国。 “西战场加急快报,二皇子率领的西部大军在与敌军的战争中三胜两败,可魇军却突然宣布撤军,个中缘由不得而知,二皇子特來请示皇上,是继续穷追猛打还是拔营而归!” 清寒坐在玄龙皇位上,眼神望向殿外,空悠悠的,像是早就注定的一场游戏,迟早都要结束的。 战争持续了三个月,各国街道坊间都流传着凌国公主和魇国国王在战场上双双中箭的凄美爱情,在满是杀戮的战场上,紧紧相拥的两人倒在血泊中,那场战争过后,谁也不知道结局究竟如何,有人说两人的尸体随着战死的士兵一起被处理掉了,有人说他们两人双双化蝶而飞,灵魂去了另一番世外桃源,也有人说,两人根本沒死,依然如当初一样在宫里快乐地生活着。 可是他们到底如何呢? 第七十六章 重生 魇国撤了军队,因为国王失踪,魇国的大权现在暂时由芮掌管。 芮的身份很特殊,她是国王未登基前的太子妃,因善妒而出名,后被废,太子册凌国公主为妃,当太子登基后,凌国公主自然被封为王后,而时隔多年,芮又回來了,这虽然是他们策划的一场戏,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摆在世人面前的依然是当初以为的那样,在世人看來,她的身份很敏感,大家都不知如何称呼她,最后一致喊她“娘娘”。 她也沒再多加解释,随着他们叫。 芮一直代为处理魇国的政事,最后干脆把申国跟魇国合并,除了在之前南篁把崎国旧部都带走,在她不在申国的时候,趁机复了国,走就走吧!南篁一开始本就为如此,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一直以來她都幻想着能够和残照一起过着那种万人之上、人人艳羡的生活,可是辗转了这么久,她一天天地受着折磨,只为能够实现那个夙愿,可是如今,残照身在何方,她一个人守着无上的权利可身旁却空无一人,她握紧双手,才发现自己竟什么都沒抓住,终于有一天,一个黑衣人來魇国王宫,把国王送了回來,芮看见那个黑衣人,什么也沒说,倒是黑衣人说了句:“顺其自然吧!”芮像沒听见一样转身回房。[.超多好看小说] 黑暗、黑暗、黑暗… 无尽的黑暗,伴随着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窗外的树枝被打得“啪嗒”作响,我被惊醒,看着漆黑的房间,突然感到很害怕。 窗户沒关严,狂风挟着暴雨肆虐而來,我把自己埋在被褥下,狠狠咬着手指。 “公主,公主,你沒事吧!”侍女不知何时已进來关严窗户,坐在床边想要掀开被子看看我的情况,当她看到我害怕的样子时,便从我嘴里夺下被咬得印下一排牙印的手指:“公主,疼吗?您可别这么折磨自己啊!” 我还在发抖,侍女扶我重新躺下,蹲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我,像儿时奶娘哄我入睡一样,那时候奶娘还常常唱着轻柔的小曲儿,我渐渐进入梦乡,梦里竟然真的就看到了奶娘。 在我十岁那年,奶娘家乡闹瘟疫,她非要回去跟她三岁的女儿在一起,尽管我苦苦哀求,她还是沒被说服,那一刻我知道了,在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沒有什么能比守着自己的孩子更为幸福的事了,在奶娘走后的一个月,我听说奶娘因照顾感染瘟疫的女儿,不慎也被传染了,朝廷派全国最好的御医前去控制疫情,在大家齐心协力的救治下,村里的疫情被很好得控制住了,奶娘的女儿也恢复了健康,可是?奶娘却因沒得到良好的救治而病情恶化,最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此,再也沒有一个人会在夜晚唱歌哄我入睡了。 翌日,雨停了,天晴了,我推开门,看到蔚蓝的天空中蓦然出现一道彩虹,心情格外愉快,闭上眼闻着清新的空气,竟然发现全身酸痛,好像很久沒感到这么轻松惬意了。 “公主,你醒了!”侍女看着我面带笑容,端來一盆洗脸水,说:“洗把脸吧!” 我回房洗漱完毕,侍女给我梳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我换上一件新衣服,便出门了。 刚出沁园,就看到一个小男孩拿着弹弓射树上的小鸟,我的玩心大起,从他手中抢过弹弓,他跳着脚跟我要,一面撒娇地求我:“小姑姑,小姑姑,还给我吧!我的好姑姑…” 我射了几下都沒射中,倒把鸟儿都惊飞了,便感觉索然无味,把弹弓扔给了他。 “轩儿!”我在树下乘凉,看他埋怨我的样子,感到很可笑。 “來呀,姑姑给你上树抓一只雏鸟,让你养大,如何!”我哄他。 轩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我,问:“真的吗?” 我站起來,说:“当然是真的,轩儿要答应姑姑,等抓到雏鸟,你可不许再哭鼻子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知道吗?”这轩儿的品性跟清寒大哥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得不撩开袖子开始爬树,好不容易爬到树杈上,裙子却被挂住了,我的心中有些懊恼,这可是刚换的新衣服,看到轩儿在树下眼巴巴看着我的样子,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慢慢往前移动,每一步都提心吊胆,我有沒有说过自己有些怕高啊! 我一手抓着后面的树枝,一手努力去够鸟巢,听到雏鸟“叽叽喳喳”的稚嫩叫声,我冲轩儿大喊:“真的有雏鸟,我就要抓住它了!” 在我终于摸到雏鸟毛茸茸的身体时,听到了身后树枝折断的声音和裙子撕扯的声音,我听到下面轩儿的惊恐声:“小姑姑,!” 我感觉到耳旁有风,我一定从树上掉下去了,只希望别脸先着地就行…咦,沒感觉到疼痛,我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是谁出现这么及时。 “轩儿参见父皇!”沒等我反应过來,轩儿已经下跪行礼了,我慌忙从他怀中下來,看了眼手中差点被我捏窒息的雏鸟,藏到了身后。 “若素参见皇兄!”我看了眼轩儿,也下跪行礼。 “在干什么?怎么跑到树上了!”清寒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斜眼看到轩儿紧张的样子,便抢先回答:“我跟轩儿玩啊!看谁敢上树抓鸟!” “幼稚!”他生气了,我感到他的火气來得莫名其妙,便抬头看他,问:“只不过闲得无聊找点乐子,皇兄为何这样生气!” 清寒并不看我,也忽略掉了我的话,他看着轩儿说:“今日太阳下山之前,交到龙仰宫一千遍的《论语》!” “是!”轩儿声音洪亮,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看我,说:“轩儿告退!” “嗯!”清寒微微点头,我看着轩儿退下了,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 一片暗影遮过头顶,我愕然抬头,任凭清寒把我搀扶起來,张开想要指责我,但终究未说出口, 第七十七章 及乌 一阵风拂來弄乱了我的头发,我伸出的手被他抓住,他抬起另一只手,帮我把遮盖住脸的头发拢到耳后,动作轻柔细腻,我觉得这样的动作很暧昧,让我全身不自在。 “皇兄…”我低下头,说:“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 他却语气凝重地说我:“身子还未复原,就像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真是丝毫沒有公主的样子!” 我吐吐舌头,辩解道:“本公主天性如此,皇兄沒听说过一句话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就是在说若素呢?” 他笑着点我的额头,却不小心碰到了那道疤,我心生疑惑,问:“话说回來,皇兄,我额上的疤痕从哪里來的,真的很难看!” 我看到他怜悯的眼神,顿时失去了想要知道的兴致,摆摆手说:“算了,不想说就不用为难了,只是很奇怪,自从那天醒來,我的心里就空空的,我记得从小到大的所有的事,却唯独丢了一件什么事,而且好像对我來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清寒确定,她又再一次地失忆了,她记得所有的事,包括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却唯独忘记了残照:“若素,你回來就好!”他能把你送回來,这真的很好,清寒在心里说,那个黑衣人,在那天送來她后,沒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了,他知道黑衣人与凌若素的关系!” 黑衣人把她送來,给了大家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让一切回归平静。(.好看的小说) 这些事太复杂,我摇摇头把一切暂时抛在脑后,想起了刚才的事突然笑了:“明明是我的错,为何要罚轩儿呢?” 清寒沒回答,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他舍不得罚她吧! 自从那个黑衣人把昏迷的她送回宫的那天,他就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派御医精心照料她,让她在沁园悉心调养,直到她的身体渐渐康复,他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刚才却看到她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來,在那一瞬间,他的血脉喷张,胸中怒火中烧,真想好好教训她一番,可是看到她,就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他只能把这种情绪转移到轩儿的身上。 “傻丫头,别再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了!”清寒说。 我听了,很傻地对他笑了,说:“我也不想这样啊!让你担心了!” 不知为何,清寒的脸竟然有些泛红。[.超多好看小说] 我看到从他身后走來的皇后,俯身行礼:“若素参见皇后!” “不必!”她冷冷地说道:“皇上也在这里,真是巧了!” 清寒并不理会她的嘲讽,对我笑笑:“若素,累了就回沁园休息,朕先回龙仰宫了!”远处的侍卫赶忙跟上,他们一同离去,我才看到皇后有些落寞的眼睛。 “既然爱他,为何不告诉他呢?你们这样冷冷相对也不是办法!”我劝说道。 她抬眼瞪我一眼,斥责道:“你懂什么?” 我笑笑,说:“我确实不太懂,我只知道,如果爱一个人,不管多难,多苦,我都要告诉他我的心意,他爱不爱我,有时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她走近我,嘲笑道:“就凭你,也有资格來劝说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动不动就失忆,你以为你有多少记忆可以平白无故地失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掉一切烦心之事了吗?” 我被她说得云里雾里,脑袋一片空白,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闪电,头开始阵痛,我有些眩晕地看着她的脸变得那么狰狞。 “我…从未想过要逃避…”我捶打着自己的头,抛下这句话就从她的审视下逃走,跑着跑着,迷失在偌大的皇宫中,一个人也看不到,头痛伴着眩晕,让眼前的景物好像也在随之颤动,我产生了幻觉,闭上眼摇着头妄想甩掉这一切不适。 不知走到了哪里,我停下了脚步,來到空院中,看着脚下自己单薄的影子,太阳穿透厚厚的云层投射下來,我抬头眯起了眼睛,张开双臂,让阳光照射着我每一寸肌肤,让发霉的心也见见阳光吧!阳光就有这种魔力,驱除阴霾,让人感到温暖安心。 宫殿的门被打开,我看到一个长相面熟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出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奇怪,脸被晒得红红的,问:“你是谁!” “我!”女子似乎感到有些可笑,但不正面回答我:“我只是个女人,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到他的身体,好让我可以脱离苦海,一辈子荣华富贵,可是?当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我便觉得这一切也沒什么可奢望的,还不如我当年日日在丝竹笙箫声中随心舞动來的踏实,这样的好日子,真的不适合我!” 我很奇怪地看着她的樱桃小嘴一动一动地开合,不停地说着,我却一句都听不懂。 “你究竟是谁!”我好想也猜到了她的身份,见她不回答,我猜道:“你是皇兄的女人!” 她哈哈大笑起來,不知是不是太开心了,还是太难过了,我看到她的眼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而她却丝毫不理会,她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可是她依然语气轻浮地说:“我的公主,你不算笨,他们一直说我跟皇上深爱的女子长得有点像,所以皇上才爱屋及乌,对我万般宠爱,我现在才知道,原來真的是这样,不知老天是在惩罚我,还是我三生有幸,能跟您长一个模样!” 我的心一沉,对皇兄的做法万分不解。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他深爱的女人,我只是他的妹妹而已!”我与她争辩道。 她笑了,说:“我的公主,你是真失忆了还是在装傻,全天下的人恐怕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了,你自己还在执着什么?皇上既然还把你留在宫中,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你是他的妹妹吗?别傻了,男人,都一个样,得不到的时候费劲千辛万苦,得到后却弃之如土,就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得到,否则连自己将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七十八章 笛声 “你别危言耸听,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來传授经验,再提醒你一句话,别拿你那一套‘学说’來蛊惑别人,男人再坏再自私,都总有一个肯为你赴汤蹈火的,你现在在这里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云云什么?你以为有意义吗?”我丝毫不给她留面子,一股脑地全说出來。 她目光狠狠地瞪着我,张开尖利的手指甲就向我扑來,路过的侍女连忙跑來拦住她,一面冲我解释道:“公主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明妃神志不清被皇上软禁在此,刚才奴婢走开一小会儿她就趁机溜出來了,可别伤着了公主…” 我连连点头,趁她还沒扑过來撕我的皮,我回头找到门便溜了出去,她在侍女的挟持下挣扎着,看着我走掉,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等到來到一片竹林前我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原來我看她眼熟是因为她长得跟我很像,耳边又重现着刚才明妃的话:“他们一直说我跟皇上深爱的女子长得有点像,所以皇上才爱屋及乌,对我万般宠爱…”我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真是如她所说,清寒大哥是因为她长得像我才想要得到她,那么清寒大哥他对我… “姐姐!”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我回头看到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子揽着那个一脸浅笑的男子。(.无弹窗广告) 刚才的思绪全被打乱了,我尴尬地笑道:“小狸,这么巧!”我感觉不自在倒不是因为小狸,而是因为她身旁的楚哥哥,不知为何,我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很陌生的客气,不再像之前的宠溺,可是我也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是啊!”小狸过來拉住我的手,说:“说到底你还是我们的红娘呢?当初若不是你助我逃婚,说不定现在会是另一番景象!” 我点点头,说:“所以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谁知道我怎么会跑到江南玩儿,又恰好当时帮助了你呢?” “啊!”小狸这下不明白了,她回头看向楚哥哥,楚哥哥若有所思地对我浅浅一笑,小狸问:“姐姐还记得我哥哥吗?” 我歪着脑袋说:“当然记得,古天洺,一个超级自恋的家伙!”我还记得在泷水镇时,他借见义勇为之机敲诈我一顿大餐,还记得他在我脚受伤时给我悉心治疗,还记得他生病时会像个孩子般喊娘… “那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何到了南部吗?”楚哥哥问。 我看着他探究的眼神突然感觉不舒服,他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在怀疑我图谋不轨吗? “好像是去玩儿…应该是吧!我不记得了!”我有些黯然,他好像不相信我的话,可是我又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这时候,一阵清幽的笛声悠扬地传來,好像蕴含着汹涌的感情,迟迟被压抑在胸中爆发不得,如泣如诉的笛声,皆化作了美妙的旋律被吹奏者融入此情此景中,与物共喜悲。 循着笛声,我们三人來到了临江宫。 转过一道拱门,辽阔的江面便在眼前徐徐展开,如今盛夏已逝,可头顶的日头却依旧散发着自己未尽的炽热,江面波光粼粼,好似也跟着这清幽渗着点点哀怨的笛声轻轻浮动。 江上华丽的楼台水榭中,有一翩衣男子手持玉笛,眼神空悠悠地眺望着远方。 我看着通往水榭的竹桥,蜿蜒如虹,我们走上桥,來到他身后。 二皇子放下短笛,回头笑言:“若素,阿楚,小狸你们來了!” 我笑道:“嗯,很巧,我们在竹林附近碰上的,听到了你的笛声,就一同來看看!”我说完从他手中拿过玉笛,放在手中把玩一番,一边说:“哥哥好雅兴啊!” “哪里,只是闲时无聊罢了!”亦洛哥哥笑道,我们大家沿圆桌坐下,侍女上茶,又聊了些闲话。 “对了!”亦洛哥哥转念一想:“阿楚,我听说你好像要大婚了,真是恭喜了!” 楚哥哥开口,说:“是啊!我已经征得了皇兄的同意,下月初一定为我和小狸的大婚,到时希望你们能來参加!”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替他们开心,他们一路走來,也挺不容易的,幸亏,能最终得到幸福,毕竟世上能携手走到很久、很远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我上前拉住小狸的手,开玩笑地说:“恭喜你,小狸,哎,本來你该喊我姐姐,这下好了,你都成我的嫂子了!” 大家都笑了,我看到小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我抬头看楚哥哥,他正无比甜蜜地看着小狸,我不忍心打断他们的美好。 “我想去河边走走!”我说着便站起身,來到了河边,看到粼粼的波光在湖面闪烁,像被融掉的金子,散发着璀璨的光华,撩人心扉,过了好久,身后传來稳重的脚步声,我知道他來了,可是他却一句话也沒说,默默地站到我身旁。 我笑了,回头看他:“亦洛哥哥,你说,像楚哥哥和小狸那样,是不是就很好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和阻碍,最终也走到一起了,这样真好,是不是不管世人说什么?只要两个人坚持,就一定会获得自己的幸福!” 亦洛哥哥用有些宠溺的眼神看着我,说:“若素,你还好吗?” 我咬着嘴唇,点头回答:“应该还不错!”看着他,我低头笑了,这是什么破答案。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开心吗?”亦洛哥哥明媚的笑容在眼前绽放。 我诚实地摇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亦洛哥哥爱抚地按着我的头顶,说:“是吗?” 我叹息道:“如果这是上天的安排,我毫无怨言,因为我相信,自己还不至于那么倒霉,总有幸运的一天。虽然我不喜欢寄希望于许愿上,但我还是希望上天能在百忙之中能看到我的心愿,助我实现,放心,我也不会停止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婚礼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心愿是什么?”亦洛俯下身轻轻问:“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我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忍不住心中溢满暖流。(.) “谢谢你,亦洛!”只有在我很认真很认真的时候,我才会直呼他的名字,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不再多问,也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什么呢? 一个月倏忽而过,初一很快就到了,这一天皇宫里张灯结彩,喜庆的红灯笼一路挂到墨云宫。 因为小狸的娘家不在京城,所以花轿就是从墨云宫出发,沿着宫外的玄泓大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皇宫。 大殿之上,新郎新娘举行拜天地仪式,皇上高居座上,嘴角含着一抹浅笑,一旁的皇后神色不佳,好像沒睡好。 我和亦洛哥哥坐在殿下,远远看着那一对新人,我的眼睛模糊了,好像记忆中自己也曾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身旁站着一个虽然看不清相貌却令我无比安心的男子,他的声音像春风般温暖,在我耳边轻唤“素儿”。 “若素…”亦洛碰一下我的胳膊,我回过神,刚才的一切幻想又顷刻烟消云散了,我很想掀开红盖头看一看对面男子的样子,可是却再也看不到了。(.好看的小说) 我懵懂地回头看亦洛,他轻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先带你回沁园休息一下!” 我看台上的新人还在听从礼官的说辞,心里有些疲累,说:“可以吗?”这么重要的场合,我真的想参与他们的幸福,可是这次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太累,好像走到今天,我从來沒有休息过。 “可以,祝福到了,他们自然能收到!”说着亦洛哥哥拉着我的手就从大殿里溜出去。 我被他拉着,刚才还被阴霾笼罩的心就渐渐有些放晴了,我笑了,跟着他一起在皇宫里跑着,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赶我们一样。 晚上在墨云宫有宴会,我们又聚在了一起,有舞女身穿绿色纱衣,在逼真的大荷叶上舞动,彩袖轻扬,曼妙多姿,迷倒了众生。 皇上和皇后小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了,楚哥哥也在一桌桌敬酒,脸上隐藏不住的着急神色,大家都知道他是急着回洞房陪新娘子呢?于是互相使眼色故意为难他。 到了我们这一桌,他已经脸色潮红,抵不住酒力的攻势了,我看亦洛哥哥还要给他倒酒,忙拦下,劝道:“算了吧!别让小狸等急了!”亦洛哥哥对我一笑,看向凌楚,说:“想不到你赶在我之前娶妻了!” 楚哥哥也笑道:“是啊!何时轮到你呢?我们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亦洛的笑容僵住了,无奈地说道:“恐怕你要等很久了!”他的一声长长的叹息,搅得我心神不定,那叹息中似乎有无尽的遗憾,可是难以说出口。 等到凌楚终于摆脱了众人的刁难,回了洞房,大家才安心观看歌舞。 我看到亦洛哥哥一直低着头喝着茶,只听丝竹声却不看美人,我还在为刚才他的叹息耿耿于怀。 突然丝竹声断,众人纷纷议论。 “怎么回事!” “真是打扰人的兴致!” “还不拖出去杖责!” 领班的老板上前便一巴掌掴在那个趴在地上的舞女脸上,边怒骂道:“死丫头,回去我再收拾你!” 转而又向大家鞠躬:“真是对不住,小的回去定当严加管教,打扰了各位的雅兴,真是该死,小的还给各位带來了我们戏班的花魁小仙女來献技,敬请各位大人赏脸!” “是京城戏班里那个小仙女吗?” “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儿,快快请出來吧!” “快点!” 众人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失误,急切地想见到传说中的小仙女。 台上的舞女都愤恨地看着刚才不小心摔倒的女子,被戏班老板轰下了台。 人未到声先闻,一声嘹亮的歌喉由远而近,人人都想见到这歌声的主人,伴随着锣鼓的节奏,一个脸遮红纱的女子身穿极少的衣服现身了,真是千呼万唤始出來呀,众人沸腾了,纷纷鼓掌欢迎。 小仙女舞动着柔软的腰肢,双臂似小蛇般在面前缭绕,面纱被抛到夜晚的空中,又是一轮鼓掌和欢呼声,她确实很美,我都看呆了,她骄傲地仰着头舞动着自己的身体,手指从头上一路向下,展示着妖娆的红唇,我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知道亦洛哥哥是不是有和我一样的感受,谁知回头他的位子却空了,我环顾四周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也离开座位去找他。 如果沒猜错的话,他是去找刚才的戏班老板了。 远远听到熟悉的声音,我透过阴翳的树林,看到戏班老板在二皇子的面前卑躬屈膝,离得太远我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我看到亦洛哥哥走向舞女们,从中拉起一个女子的手,转身离去。 我笑了,便到他们必经之路等候着。 在看到亦洛哥哥一脸严肃的样子时,我不禁为身后的舞女而担忧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亦洛哥哥松开她的手,说:“你走吧!别在那个戏班了!” 舞女一脸茫然,她以为刚才二皇子的意思是要了她,因为他明明亲口对戏班老板说:“从此以后她便跟着我了,与你京城戏班再无关系!”一路被他温暖的大手拉着,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到了,她终于也攀上枝头做凤凰了。 可是现在却被破了一头冷水。 我赶忙上前一看究竟:“亦洛哥哥,怎么了?” 那个舞女脸上还有个红红的手印,眼圈红红的,突然跪下來哭着说:“感谢二皇子的搭救之恩,可是民女除了会跳舞,沒别的本事,离开京城戏班也别无其他的去处,况且得罪了京城戏班,别的戏班也不会再要我了…” 我听了一阵心酸,也哀求地看向亦洛。 他一言不发,脸上也沒丝毫表情。 “别说了,我会让二皇子帮你的!”我对她说。 “多谢公主好意,其实要怪就怪自己,民女不该妄想二皇子会看上民女,还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说:“亦洛哥哥,你可以收了她,是不是!” 这下他凌厉地看向我,我赶忙闭了嘴,又说错话了, 第八十章 叶子 亦洛看着她无辜的表情,真的是怒火中烧,这是什么话,他瞪着她,吓得她住了嘴,她明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不能成全他就算了,何必硬塞给他别的女人,他真的不能容忍,甩袖而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亦洛生气地走开,回头看着也是一头雾水的舞女,尴尬地说:“不要就不要,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舞女听了这话失望地垂下了头,我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搀扶起她,说:“你先跟我回沁园吧!我稍后再跟亦洛哥哥说!” 她眼泪汪汪地任我拉着走,一脸的浓妆都哭花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手忙脚乱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劝她,等她冷静下來,我才缓缓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惹人怜爱的大眼睛里依旧含着泪,怯声回答:“民女沒有名字,戏班老板给民女起的名字叫小叶子!” “嗯!”我奇怪地问:“为何叫小叶子!” 她眼中又覆盖了一层阴霾,说:“因为像我们这种人,就如同森林里一片微不足道的小叶子,随风而逝,与任何人都不会有影响!” 我咳嗽两声,说:“何必这样贬低自己!”她有这样的遭遇我心里也很替她难过,问:“你家人呢?” 小叶子低下头,说:“母亲在民女3岁那年生病去世了,父亲是个酒鬼,日日酗酒,有一天债主上门來把他带走了,从此杳无音信,这十一年來,民女一路颠沛流离,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现在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讨一口饭吃,奈何也这般艰难!” 原來小叶子有这么痛苦的身世,我忍不住心疼,说:“你比我小七岁,就叫我姐姐吧!也不用自称奴婢,如果亦洛哥哥不收你,我要了,你跟我住一起,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真的吗?”小叶子眼神颤动地看着我,突然跪下來,说:“多谢公主,小叶子不胜感激,一定忠心孝敬您和二皇子!” 我把她搀扶起來,说:“不必多言!”帮助她还有另一个原因,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欠她太多,却來不及偿还,这样帮助她,我的心里也会得到些安慰。[.超多好看小说] 墨云宫。 凌楚看着床上坐着的新娘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一步步走向她,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小狸也是异常紧张,双手紧攥着手帕,在看到红盖头下的那双黑靴子时,心跳得更加厉害。 他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掀开红盖头的一角,好像在做梦一样看到美若天仙的小狸。 小狸羞涩地笑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样的表情让凌楚的心跳如鼓,他看着她,轻声唤道:“小狸…” 小狸抬头飞快地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说:“喊我做什么?” “沒事,我想看看这是不是梦,我好怕一喊你,你就会消失!” 小狸放下手中的帕子,渐渐握住他的手,说:“我不会消失,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凌楚也回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着,说:“你今天好美!” 小狸害羞地笑了,凌楚一把拉近她,两人的脸距离很近很近,小狸闻到了他呼吸中重重的酒味,有些害怕又有些欣喜,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他厚重的呼吸扑到脸上痒痒的,小狸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凌楚满意地笑了,吻上她红润的嘴唇,尽情吮吸甜蜜,小狸的脸颊一阵燥热,吻已游走到了脖子,衣带渐宽,芙蓉帐内,春色旖旎。 半夜,小狸突然惊醒,凌楚也醒來,看到她出了一身冷汗。 “小狸,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有我在!” 小狸哭着说:“楚大哥,我刚才梦到我娘,她什么都沒说,却看着我哭得很伤心…” “沒事,小狸乖,那只是梦!”他抱着小狸的身子温柔地安慰着:“别怕,那只是梦!” 小狸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担忧地说:“我这样任性地跟你走,伤了他们二老的心,如今又沒经过他们的同意就嫁给了你,他们知道后,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楚大哥,我好害怕!” 凌楚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们明日就去江南古家,我亲自跟他们二老解释,怎么样!” 小狸听了,这才放下心,凌楚又哄了一会儿,才终于又睡下了。 次日,他们真的启程要去江南。 我和亦洛哥哥在宫门口为他们送行,凌楚牵着马,扶小狸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与我们挥手道别。 我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转身对亦洛哥哥说:“你还在生气吗?” 亦洛轻蔑地扫我一眼,说:“生什么气,我堂堂二皇子看起來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点点头,说:“像!”脑袋被他敲了一下,力道并不重,我却捂着脑袋装哭:“疼死了,二皇子虐待妹妹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滑稽的表演,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蜀了,日后你一个人在皇宫,要多留个心眼,别随便别人,记住,世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收住了开玩笑,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声,我抱住他,说:“这么快,蜀地不是也沒什么事吗?你就不能像之前一样,我们还在一起生活!” “傻丫头,我们都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他笑道。 我声音哽咽道:“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想你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久久地传來:“你…会…想我吗?” 我抱紧了他,点头:“嗯,你对我來说是很重要的人!” “有你这句话,我会很开心的!”他放开我的手,转身回去,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缩小,很难过,为什么要有分别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在一起呢?长大一点都不好。 我脚步散漫地走在宫里,无心地欣赏路旁的风景,不知不觉,黄昏降临。 我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拖着下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光亮消失,黑暗來袭, 第八十一章 悲伤 “公主,公主,终于找到您了!” 我看到小叶子由远而近地跑來,气喘吁吁地说:“皇上派人來沁园传话,说让公主一同去用膳!” 我无精打采地点点头,站起來,说:“走吧!” 小叶子说:“不用换件衣服吗?” 我摆摆手,径自走开。(.好看的小说) “麻烦!” “哦!”小叶子在身后一路小跑跟过來。 入座后,我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沒什么胃口。 “多吃点,你最近瘦多了!”他为我夹菜,我抬头,看到清寒浅浅的笑容。 我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人想瘦,吃再多也沒用!” 对面一阵平静,我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了,就低下头开始夹菜小口吃着。 “你在怪我吗?”他轻声问。 我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我站起身,却被他堵到门口。 “站住!”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还从未对我这么凶地说过话,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害怕。 “若素,你究竟想让我如何对你!”他的样子很痛苦,慢慢伸手抓住我的肩膀,说:“你究竟在埋怨我什么?”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突然很生气:“我沒有埋怨你,我能埋怨你什么?你是一国之君,谁都不能站在你身边,自从你登基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你,亦洛,阿楚,还有我,我们注定是要越走越远的!” 他松开我的肩膀,叹息道:“说到底,原來你是为了亦洛!” “是,我是为了亦洛,你让他到那么远的地方,离你的政治远远的,这样你就能安心睡个好觉了吗?” 清寒笑了,说:“若素,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不管我们离你远还是近,不变的是我们都一样爱你!” 我低下头,说:“是我自己拒绝长大,因为我的心很空,我怕你们任何一个离我远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傻丫头,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清寒把我的头靠在他的怀里,我闭上眼睛,问:“大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变的,是吗?” 他沒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肩。[.超多好看小说] 回到沁园,我靠在床沿上发呆,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公主,因为我沒有地方去,所以我还在这里扮演着公主的角色。[.超多好看小说] 掀开被子,准备睡觉,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匆忙披了一件披风便跑出门去,路过一片“沙沙”的竹林,月光下的斑驳暗影在脚下杂交纵横,來回晃动,我脚步匆忙地走着,望着前方微弱的灯光。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我猛的回头,什么也沒看到,再往前走却突然撞到脑袋,脚下一滑,身体向一侧倒去,腰上一紧,我被人拦腰扶住,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我的公主,这是要急着约会情郎吗?” 我惊魂未定,听到他的揶揄不禁皱起了眉:“坏亦洛,吓死我了!” 他扶我站好,把披风裹紧了我的身体,说:“还穿这么薄,存心让我心疼吗?” 我打他,说:“还不是突然想起來你说明日要走,怕明日醒不來去为你践行,才特意跑來,你还取笑我,早知道不來了!” 突然陷入了安静,耳旁只有树叶被风吹得声音,他不确定地问:“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我点点头,说:“因为你要走,我还对大哥发了脾气,可是我明明知道,我们早已变得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像你当初的话,人总归是要散的!”他叹息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说过这句话吗?为何我总有这种感觉,不知道脑袋里的事情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脑海里浮现起皇后那日对我说过的话:“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动不动就失忆,你以为你有多少记忆可以平白无故地失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掉一切烦心之事了吗?” 我心里很清楚,我忘记了一些事,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事,但是我又怕自己想起來,我有预感,一旦想起來,就会改变现在这种生活,我就会失去什么? 翌日,等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我从被窝里钻出头來,静静地看着从窗户缝里透进來的阳光。 亦洛一定出发了吧!我果然沒醒來送送他,我想起了他昨晚对我说的话,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若素,我知道你一定很清楚,我们都很爱你,我会把对你的迷恋封存在心底,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但是,我不确定他也可以,这么多年了。虽然表面平静无澜,但自从大哥娶了明妃后,我相信任何人都看出來了,他对你还沒忘情,心情好,他会那么纵容一个替身的骄横,心情不好,他又会把那个替身打入十八层地狱,如果真的有他不能满足仅仅是一个替身的一天,我希望你能够全身而退,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请告诉我!” “大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变的,是吗?” 我自言自语,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 本來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可是?悲伤的一天却來临了。 先皇在圣年殿驾崩了。 整个皇宫都一片缟素,人们都沉浸在一股浓浓的悲伤气氛中,我守在灵堂前,看着停在面前的棺椁,默默地往火盆里烧纸。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接到了丧报,想必很快就会赶回宫。 “公主,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您都跪在这里三天三夜了,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小叶子说。 我看着眼前明灭的火光,淡淡地说:“不必了,你要累了,就先回去吧!” “公主…”小叶子不再劝我,跪在我身边陪我。 我闭上眼睛,眼睛被火光刺得有些酸疼,渐渐涌上泪水,原來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也会流泪,这几天一直感觉很不真实,为何我沒有去圣年殿陪陪他,为何我都在为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而忙碌,却不会想一想在那座清冷的宫殿里有一个老人很需要陪伴, 第八十二章 遗憾 他一个人,守着半生的记忆,孤独且沧桑地等待着生命终结的那天,沒有希望,沒有念想,只有满地清冷如霜的月光,在静夜里哀伤地吟唱,听伺候先皇的侍女说,万熙帝生前的那个晚上精神很好,还吃了一些东西,然后他站在窗前望着空中圆圆的明月,喃喃道:“离我们相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侍女不知他在说什么?也沒当回事,谁知道第二天他却沒有醒來,永远地睡过去了,我听了,默默地点头,我知道,这是他一直以來盼望的事。 在她当年选择离开皇宫投向冰冷的蔓河的那刻,他就永远地失去了她,在余下的生命力,他在她女儿的身上找到了她的影子,于是更加宠爱这个唯一的公主。虽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到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他会想,月雪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可是?小公主渐渐长大,他也看出了他们母女的不同,面前的小公主,她拥有一双灵敏甚至有些狡黠的眼睛,她能轻易看出别人的情绪,來采取相应的反应,有句话叫大智若愚,用來形容她丝毫不为过,她总能用天真的外表來让人们卸下心防,可是当真正与她接触,便会发现,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下隐藏了太多的哀伤。 她一天天长大,真相再也无所遁形,他知道,当若素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会像她母亲月雪一样,毫不留恋地离开,那一天,终于还是來临了,而他,当初沒有去把月雪找回來,现在,也依然沒有力气去寻找若素,在皇宫里,在那座玄龙冰座旁,还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月溪,她为他付出了很多,他却沒办法拿真心与她交换,但是,一切你得到的东西都是要偿还的,他愿用余下的生命來偿还,只要她能得到些安慰。 可是?在意识逐渐沉寂之前,他都沒能等到她放下怨恨的那天。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对于他而言,也许只是闭眼和睁眼的瞬间,他重新看到了这个无奈的世界,这一次,月溪离开了他,清寒告诉他,她临别的话。 “月溪从此会永远离开他,不再见他,不再牵绊他,他想做什么?如果还來得及,就去做吧!如果來不及,就等來生吧!來生,月溪也绝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他的身体恢复了很久,当他终于能下地行走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她了,他不想在生命的最后留下任何遗憾,可是?他经过了长途跋涉,赶到那座尼姑庵的时候,他却沒见上她一面,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万水千山的遥远,是当年和现在的遥远,当他站在紧闭的门前时,他才知道他错了,真正遥远的是这扇门,他始终沒有办法逾越的是这扇门。 她不见他,她就那么狠心地让他最后的岁月都活在深深的遗憾里,那种感觉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沒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最终尸骨无存。 后來,他被送回了那座清冷的宫殿,日日守着摇曳的烛光像一只猫一样在黑暗中舔舐着日渐逝去的往事。 人生中感到最无力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当身体已经苍老,心愿还未实现,看着窗外花开花落,又是一年,他却在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哀伤,他们相聚的日子,真的该近了吧!如果,他生命消逝的那天來临了,请活下去的人不要难过,因为,他实现了心愿。 月雪,万熙,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我重新跪在灵堂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火盆中跳动的火苗。 “若素,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我摇头,说:“不用!” 他搭上我的肩膀,陪我一起跪下來,接过我手中的纸钱往火盆里放着,一边说:“我听过,父皇和你母亲的事!” 我转头看向他,眨着酸痛的眼睛。 他也看着我,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终于能够在一起了,不是吗?所以,不要难过,为他们祝福吧!” 眼睛很痛,我伸手揉揉眼睛,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來。 “他们是世上最自私的父母,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要做他们的女儿,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我哽咽着,已经口不择言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为我擦眼泪,我接过手帕,吃惊地抬头:“这是…”这是我的手帕,因为上面绣着一个“素”字。 记忆回到小时候,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河边玩耍,他们去河里游泳了,我不会游泳,也不学,自己跑到河边的树下,突然想上去抓知了,于是就趁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攀到了树上,在我以为马上就能抓到知了的时候,它却飞掉了,我生气地跺脚,结果脚下的树枝“咔嚓”一声响,我踩在上面摇摇欲坠,声音颤抖地喊:“哥哥…哥哥快來呀!” 我看到哥哥们在远处的小河里游得正欢畅,心中感到一丝绝望,情急之中,我顾不得哭泣,试着在树枝彻底折断之前转身抱住树干,我的全身都在发抖,颤颤巍巍地挪动脚,却一下踩空,跟着折断的树枝一起跌下… 在那一刻,清寒回头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河里冲出來接住我,落下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胸膛,我惊魂未定地抱着他的脖子,眼中的眼泪都忘记了要掉下來。 “你受伤了…”我颤抖地说。 他淡淡一笑,说:“我沒关系,若素沒事吧!” 我摇摇头,看到他胸膛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吓得捂住嘴。 他放我下來,转身拿衣服。 我从怀中掏出那方素白的手帕,跑到他面前,看着伤口,鼓起勇气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树枝碎屑。 亦洛和阿楚哥哥也相继赶來。 沒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想起來就像是昨日之事,那么清晰,那方手帕,沒想到他留到了现在。 清寒从我手中抢过去,攒到手中,眼神不看我。 “扔了吧!留着它也沒什么用!” 第八十三章 舍得 “你听到沒,扔了吧!”我重复道,可是清寒却不理会我的话,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我说:“我知道!” 我伸手欲夺他手中的手帕,他却紧攥着不给我机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什么东西该丢,什么东西不该丢,不用你來教我吧!”他似乎有些生气,但还是语气很平静地跟我说,我放弃了抢夺,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火盆。 “从小,我就明白母后一直对你心存芥蒂,只要看到我们三个跟你在一起,她就会很痛苦,本來我以为,我对你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惜。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一天天地长大了,我跟亦洛每天暗自斗着,你却不知道,我们知道,如果面前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么我们都已经身不由己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了使自己能忘记你,我答应了父皇,娶崎国公主为妻,并且成为凌国下一任继承人,你知道吗?做这些,我只是想转移自己已经被你不经意间侵蚀的心,我想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问:“那么,你找到了吗?” “你说呢?”清寒托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当我真正得到了这一切,尽力做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君主的同时,你却再也不可能属于我了,你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你会为他赴汤蹈火,看到他,你的眼睛会发光,这种光芒我从未见过,像是夜幕中最耀眼的星光,那么令人安心与不舍,我很羡慕那个人,他能拥有你!” 我笑了,说:“不要相信我,无论对我多么重要的人,都会在说不定哪一天,被我轻易忘掉,所以,你也不能相信我!” “若素,你究竟如何想的,如果…”他看着我,话到嘴边,却久久说不出,如果,你卸下公主的身份,会不会…就有个机会留在我身边… 我打断他,说:“不要说出來!”如果他说出來,我就再也沒有什么理由能停留在这里了。[.超多好看小说] 他捏我下巴的手指用力,我皱眉,看着他继续说:“若素,在你的心里,究竟有沒有那么一秒钟是在想,如果抛却你是公主这个身份,让你选择,还是会依然这样选择现在的人生嘛!” “大哥…”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放下手,自嘲般地笑道:“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 我推他,说:“原來在消遣我呢?你真坏!” 清寒被她推得坐到地上,手支着地,面带温柔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她,就这样吧!如果能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还能这样打闹,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吧!除此之外,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他连自己的心事都说不出來,他身上背负着整个凌国的重任,他不能被儿女情长去所牵绊。 他拍拍我的头,说:“都累了这么多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夜换我为父皇守灵!” 我点点头,捶捶已经麻的沒有知觉的腿,扶着地站起來。 “你这样不行,我抱你回去!”清寒看我站立不稳,忙说道。 沒等我拒绝,他已经拦腰抱起了我,慢慢走出灵堂。 江南古家。 “爹,娘,你们在哪里!”小狸推开挂满蜘蛛网的大门,着急地喊着,凌楚把马拴在门前的大树上,跟着小狸进了古家,刚看到折扇门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有些担忧,这么久沒收拾了,莫非院子的主人早就已经搬走了。 “爹!”小狸推开这扇门,四处寻找,还是沒有人:“娘,你们在哪里…”终于,在翻遍了整个院子后,小狸终于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像当初她抛下他们一样,这次也抛下她走了,看着满园荒草肆意丛生,为这座清冷的院子增添了太多的萧瑟与荒凉。 來到曾经自己的闺房,看着房间熟悉的摆设,小狸的心中涌上阵阵悲伤,凌楚从身后抱住她,说:“放心,还有我!” 小狸不知是哭还是笑,说:“他们真的什么也沒留下,就走了…” 凌楚收紧了手臂,想给她一点力量,让她可以更坚强地面对所有事。 “我以为,只要我來求他们,他们就一定会原谅我的,可是?他们却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就这么走掉了…”小狸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哭起來,她背叛最爱她的家人,她感觉自己现在是茫茫天地间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凌楚的怀抱这么温暖,但她心里的千年玄冰却永远不会融化了。 关上厚重的大门,小狸和凌楚转身,一个路过的大婶看到了他们,关切地上前问:“是小狸吗?” 小狸仔细看面前的夫人,惊喜地说:“王大婶,真的是你,太好了,你知道我爹娘和哥哥去哪里了吗?” 王大婶的表情有些闪烁,一旁的凌楚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王大婶抓住小狸的手,安慰道:“小狸要乖,大婶细细跟你讲…” “小狸,小狸,醒醒!”凌楚抱着昏倒的小狸,匆忙去找大夫,王大婶在原地无奈地摇着头。 原來,在古小狸与王家成婚的那夜,小狸逃跑了,导致王家跟古家决裂,古夫人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跟个來历不明的人私奔,感觉丢尽了家族的颜面,在恸哭了三天三夜后,居然失踪了,最后,他们在佛堂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古夫人居然上吊自杀了,她沒有留下一句话,就那么毅然地赴死。 古家办完了古夫人的后事之后,大概是怕古老爷触景伤情,就搬走了,具体搬到了哪里,却沒有人知道。 王大婶还未说完,小狸已经接受不了打击昏迷了过去。 次日,小狸像是做了一场梦,她与自己喜欢的人成婚了,可是醒來就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她到处找凌楚却找不到,她明明看到了他的脸近在咫尺,却还是够不到,她还看到了茫茫迷雾中的爹娘和哥哥,他们都背对着她,任凭她如何呼喊他们,他们都沒有回头, 第八十四章 传言 魇国,天延殿。[] 残照在昏黄的烛光下埋头批阅奏折,刘公公在一旁伺候着,蜡烛在一旁默默地流着眼泪,夜似乎更深了。 芮推门而入,说:“你听说了吧!” 刘公公为难地看着她,又看看皇上,皇上放下笔,说:“你下去吧!” 刘公公躬身道:“是!”临退下时,又看了一眼芮,希望她不要再说些刺激皇上的话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残照双手抱胸,冷眼看着桌脚轻轻摇曳的烛光。 芮上前一步,说:“凌国太上皇驾崩了!” 残照头也不抬,说:“然后呢?” 芮很奇怪他的冰冷,提醒道:“然后,这是个绝佳的时机,我们现在趁凌国大丧,大军士气低落的时候偷袭,是最容易成功的!” 残照笑了,说:“能偷袭成功,早成功了,你安插在凌清寒身边的那个丫头,看來也起不了什么大风浪!” 芮也冷笑道:“谁知道那个凌清寒对那个女人的感情竟这样深,面对一个那么像她的女人都能把持住,悬崖勒马,相比之下,你要差多了!” 残照疑惑地抬头看着她,笑了,反问道:“是吗?” 她记得当初在宴席上,残照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时候的表情,他竟然从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托起她的脸颊,他的眼中渐渐泛起柔光,好像终于寻到了人世间最难得的珍宝,他仿佛怕打破这个梦境般轻轻说:“你是谁!” 可被他这么近距离看着的女子却一脸受宠若惊,含羞低下了头。 芮生气地來到他们面前,拦下残照的手臂,冲他们怒吼道:“搞什么鬼,面对这样一个人你就神智混乱了,残照,你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你的气魄哪里去了!”她是真的很生气,明明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女人,居然还会这样,若是凌若素她也就认了,可偏偏是个与凌若素有几分神似的一个毫不相干的舞女,就这样轻易夺走他的目光,这使她最不能接受。 残照闭上眼睛凝神,复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与凌若素有几分神似的女子,说:“你,今夜侍寝!” 这下可气坏了芮,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竟然回头甩了那个女子一个耳光,女子捂着脸惊恐地看着芮,和头也不回地离去的残照,好像身后的一切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后來,她将计就计,派这个女子去凌国皇宫,借以迷惑凌国皇帝,凌清寒。 然而,这个女子因为有了一张和凌若素一样的脸,就注定要承受这些吗?她不要终其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这样的人生太苍白。 当她被人像棋子般送到凌国安排好一切时,她终于如愿见到了凌国皇帝。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果然也是那么震惊和狂喜,她和当初一样,被安排侍寝,这次的侍寝,和当初在魇宫侍寝不同,这次,他是真的得到她了。 她曾经为了逃过日日鞭打她出气的赌徒父亲,跳河自尽,沒想到,天不遂人愿,她居然被路过的老鸨救了,从此踏上了出卖自己的心灵和肉体的道路,在一次宫廷宴会上,她受邀去献一支独舞,可是?她的生活却被打乱了。 “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叫做张小婉,你依然是个舞女,去凌宫得到凌帝的宠幸,之后,我会通知你下一步的行动!” 她看到面前一个如冰山般冷酷的女子在吩咐着,她知道这是皇上曾经的王妃芮,现在虽然还站在皇上身边,却身份尴尬,身后的魇国国王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她临别前想再看一眼那个有些奇怪的皇上,之前的一夜。虽然名义上说是侍寝,但是他却让她先睡,自己则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直到天亮。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男人,换做寻常男人,见了她,不管有沒有穿着衣服,早就像蚊子见了血一样扑过去了,不管天亮之后给多少银子,他们都不在乎,能背着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偷腥,他们似乎觉得又刺激又兴奋。虽然她出卖自己只为了那么点钱,尽力逢迎,可是?她的心里却极度鄙视这些臭男人。 然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堂堂魇国的一国之君,却宁愿选择静静地看着她,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夜,沒有一丝遐想和失礼的举动,他的笑容一直是那么温文尔雅,有种让人狂乱的心渐渐平息的魔力。 她对这个男人感到好奇,竟然有些想靠近他,了解他的冲动,可是?她却沒了这个机会,她奉命去降服另一个男人,來达到他们的目的。 当自己以张小婉的身份出现在凌国皇宫的时候,就听闻了传言,说凌国公主其实不是真正的公主,她是万熙帝某一个妃子与别的男人生下來的野种,那个妃子当初跳河自尽了,万熙帝思念她过度,竟把那个野种视若己出,疼爱有加。 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真相总会很自然地被人们发觉,凌国公主当初知道真相后就离宫了,奇怪的是皇宫里也沒人去找她,后來听说公主被魇国挟持,两国也因此差点打起仗來。 后來,凌国公主嫁给了魇国,当上了王后,她的身世被人们逐渐翻新流传,有的说这是民女变公主的典范,有的说这是狸猫换太子的新篇,有的说这是好事者杜撰的,也有的说这是从宫中流传出來的… 总而言之,这个话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來在魇国皇宫失火的那次,事情似乎更蹊跷了,在凌国二皇子重新把公主带回凌国的时候,大家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原來公主历经磨难,终于又回了家,其实凌国百姓对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若不是后來在面对魇国和申国的全力夹击的时刻,有人说公主是魇国的内奸,凌国百姓人人自危,怕公主会出卖自己的国家。 后來,战争结束了,听说魇国国王抛下了东部的战场,马不停蹄地感到了南部的燕山山脉,为的是不让申国芮和南篁私自把凌若素当做打仗威胁凌国的筹码, 第八十五章 大丧 终于,他们永远在一起了,一支箭毫不心软地穿透了两人的身体,那么决绝和悲壮。(.无弹窗广告) 然而,他们却是笑着昏迷过去的。 后來,他们发生什么事,就沒人知道了,她所知道的只是后來,一个黑衣人突然來到皇宫,把公主交给了皇上,等公主从昏迷中醒來,似乎记得一切事,却唯独忘记了残照,至于残照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小婉听了他们的故事,感动的同时,竟想见见这个公主。 终于,在一个炎热的天气,小婉见到了那个公主。虽然她说了那么多讽刺她的话,可她看來并沒有想象中那样脆弱。 凌若素很早就醒了,看窗外天还沒亮,可是躺在床上觉得无聊,便起身穿上衣服,推开房门,來到了院中。 晨曦将近,灿灿的光芒投映到她的眼睫上,闪闪烁烁的,等太阳终于完全显露出來,她眼睫上的光芒终于如烟花熄灭般从天幕坠下,化为虚无。 今日,要举行万熙帝的下葬仪式,全部的皇族人员都必须参加,我虽然不是真正的公主,但是也入了族谱,我看着秋末冬初的景致,心中分外萧瑟,御花园的繁花有的早已凋谢,只剩空虚干涩的花瓣以孱弱的姿态僵在那里,有的开得正旺,好像与百花争先媲美,有的刚刚萌出花苞,稚嫩的生命还未來得及尽情绽放,满园的秋色让即使沸腾如潮的心也都会在一瞬间归于平静,脚下厚实的落叶宫人还未來得及收拾,我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听來让人感觉很踏实、安心。(.无弹窗广告) 不知不觉,我來到了溢雪园,看着满园梨树,早已过了开花的季节,曾经看到的一片素白的景象,早已深深印在了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何自己对这里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因为自己是在这里出生的,当初月雪以为我死掉了,于是痛不欲生,她虽然恨我,恨幕带给她的屈辱和痛苦,但是看着我沒有呼吸,她还是会很心疼吧!后來。虽然她用毒药救活了我,却选择永远地舍弃我,为何当初她不带着我一同跳河呢?让我一个人留在凌国皇宫里,以为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吗?万熙帝是很疼爱我,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女儿的疼爱,可是?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很幸福吗?她错了,不管她是为我好还是为报复我,她的目的都达到了,我从小在凌宫长大,这里是我最爱的地方,也是最恨的地方,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进宫,我会选择做一名很简单很普通的女子,生活可以清苦,但心里是温暖的。[.超多好看小说] 我在一棵树前停住了,我看到上面深深的剑痕,两个遒劲的“永远”被封存在这里,万熙帝每次來这里,都是要來凭吊一下曾经的誓言,不管过去多少年,这刻痕都沒有逝去。 如今,他们相继去世,空留这棵树在这里独自哀伤,物是人非,一切都会成为往事,一切都会过去,都会被人们忘记的。 來到灵堂,看到皇上在前鞠躬,亦洛哥哥和凌楚哥哥在后面一脸哀伤,身后还有哭得眼睛红红的小狸,她的脸色很苍白,就像天空中软绵绵的白云。 我渐渐走近,來到灵堂前,深深叩拜。 众人都看着我,沒掉一滴眼泪。 父皇,请容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那日圣年殿一别,原來真的已成永远。虽然你不是我真正的父皇,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从小到大,你陪伴着我长大,见证了我人生路上的每一步成长,你那么宠着我,让我的年少时光不缺少关爱,让我能够这样快乐地生活着,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让你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你一直都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 “魇国使者前來致哀,鞠躬三拜!” 我看到魇国使者來到灵堂前,拜了三拜,來到清寒面前说:“节哀!”清寒点头谢过他,又迎來了另一个国家的使者。 “崎国使者前來致哀,鞠躬三拜!”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因为看着前面这个人,我居然感觉到这一幕很熟悉。 崎国使者拜了三拜后,照例也來到清寒面前,说:“节哀!”我看到清寒、亦洛和凌楚也都愣住了。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向他,他也正看向我,淡淡一笑,便退下了。 举行完了下葬仪式,大家各自散了,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萧瑟的宫中,抬头,看到迎面走來一个人。 他一身黑衣,在整个被素白包围的皇宫里格外引人注目,我站在原地不动,他渐渐來到我面前,我有些好奇,便问:“你…是别国的使者吗?”我记性不太好,忘记是哪个国家的使者了。 他也对我淡淡一笑,说:“公主殿下,我是崎国的使者,南篁!”他恢复了严肃,抱拳说道:“來向凌国致哀,请公主节哀!” 我笑了,说:“谢谢,有劳您专程跑一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想不起來了。 “对了,公主,在下能问您一个问題吗?”他神色认真,我却心中慌乱。 “什么事!”但是我的表面上还是故作镇静。 他的身上似乎有种黑暗的力量,那双眼睛看得我很不舒服,他从腰际解下一柄折扇,打开,上面是一幅美人图。 他说:“在下想问,这扇中的女子,可是公主殿下!” 我接过折扇,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跟我有几分神似,但是,我问:“为何我的画像会在你手中!” 他笑笑,看着扇子,说:“它一直属于我!”抬头,他看着我,眼神灼灼,我的脑袋一片混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是脚步却迈不动,只能毫无保留地停留在他的注视下。 “你在害怕!”他问,他心中很失望,她忘记残照也就算了,想不到她居然连他也一并忘掉了。 我愣着沒反应过來,他又问一句,我突然回过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不承认!”他似乎是笑了,说:“公主,你承认吧!你已经爱上我了!” 我狠狠摇头,说:“沒有!” 他的眼睛眯起來,使那双狭长的凤眼更加妩媚,我突然很生气,好像被人入侵了领地一样,使劲推开他逃走, 第八十六章 尘封 一路跑回沁园,我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坐在石凳上,我托起下巴平复着心绪。 “公主,怎么了?”小叶子在身旁担心地问,我摇摇头,说:“沒什么?”转身回房。 小叶子为我铺好床铺,说:“公主早些休息吧!奴婢退下了!” “等等!”我叫住她,说:“你过來,不是说过不许再自称奴婢吗?我喊你妹妹,你要称呼我为姐姐!” 小叶子缓步走向我,点头道:“知道了,姐姐!” 我看着她的样子,笑了,我拉她一同坐下,说:“从小都是跟三个哥哥们一起长大,心里有什么事他们也不懂,我早就想有个姐妹可以谈心了!” 小叶子关切地问:“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轻轻叹息道:“每当我刻意去想,就会头痛欲裂,我知道,有些事我把它封存在记忆深处了,他们以为我忘记了,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是我选择不去想起來的!”我有预感,想起來之后会很痛苦,会改变我现在的生活。 “如果,忘记能让你感觉很快乐,又何必去想呢?”小叶子说。 我笑了,说:“不说这些了,我告诉你哦,我刚才遇到一个人,你猜他是谁!” 小叶子笑道:“公主别取笑我了,我哪知是谁呢?”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认识他,不过听他的语气好像曾经认识我,他是崎国使者南篁,你听说过吗?” 小叶子心中一惊,南篁不是崎国的皇帝吗?怎么会变成崎国的使者了,莫非有什么理由非要亲自來凌国一趟。 我看她发着呆,便喊她:“叶子!” 小叶子看看我,笑笑说:“沒有,我沒听过这个名字!” 我点点头,说:“改天一定要问问哥哥!” 想起那双眼睛,我心里便如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好像來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四周什么都沒有,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气感到满目肃杀,脚步不停歇,却不知自己在寻找什么? 魇国。 芮來到一座正在整修的宫殿前,对监工的人说:“最快几日能完工!” 监工说:“最快能比计划中提早半个月!” 芮脸色不悦,问:“这么说,到下个月初才能竣工吗?” 监工点头,说:“是!” 芮甩袖而去,來到天延殿,看残照在跟大臣们商讨国事,就去后殿等候。(.好看的小说) 等大臣们都退下了,刘公公适时倒上一杯茶递过去,说:“陛下请用茶!” 残照接过茶杯,轻抿了几口,便放下了,他伏在案桌上一手轻轻揉着太阳穴,感到很疲累。 刘公公几次欲言又止,残照看到了,终于笑了,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刘公公躬身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刚才芮娘娘传话,说在后殿等着您呢?可是奴才见陛下累了,考虑要不要传话过去让芮娘娘别等了!” 残照点头,说:“去吧!” “是!”刘公公退下了。 残照看着满桌的奏折,执起朱笔批改起來,近日国事繁忙,芮几次要來找他,都沒见到他,是真的沒时间还是他刻意不见,芮其实心里十分清楚。 残照看刘公公回來了,便问:“皇后的寝宫是如何被毁的!” 刘公公心中一惊,说:“回陛下,是因为宣和三年的一场意外的大火,整座宫殿被毁于一旦,王后娘娘也不幸葬身火海!” 残照抬眼看他,问:“王后!”他怎么想不起來王后长什么样子。 刘公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转移话題:“几个月前芮娘娘下令整修,相信很快就恢复原貌了!” 残照说:“去把王后娘娘的画像取來!” 刘公公见转移不得,只好劝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为防止陛下睹物思人,徒增哀愁,还是改日再取吧!” 残照笑了,说:“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刘公公慌忙跪下说:“不敢,奴才这就去!” 落萧宫。 残照把画轴打开,看到一个穿着皇后华服的女子,显得端庄贤淑,可是?仔细看那双眼睛,就会发现,这双眼睛里隐藏了太多的情绪,可是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这双眼睛太冷静,太犀利,像要把人射穿。 突然间,他的头很痛,像是有一把利剑穿过脑海,在眼前凌乱地闪烁,他用手遮盖住那双眼睛,狂乱的心才缓缓恢复平静,他喘息着瘫坐在椅子上,把画卷了起來,为何会感到很难过呢?看到画中的女子,尤其是看到这双眼睛,他好像被重重的阴霾所包围,呼吸都变得好沉重。 我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你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葬身火海了吗? 不,我不相信。 他把画轴收好,起身,居然看到芮身穿一层薄薄的纱衣在门口站着,微笑着看着他,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被门外的晚风吹得微微扬起,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残照收回视线,说:“这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芮缓步走近他,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整个身子贴上他,笑着说:“陛下,让我留下來吧!”说着朝他的耳后吹着气,柔软的红唇轻轻吻着他的脖子、耳朵、下巴…嘴巴被手掌盖住,残照看着她,冷漠地说:“别这样!” 芮生气地推开他的手,说:“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你在介意什么?我们本來就是夫妻。虽然后來发生了一些事,但是在申国重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为何你现在这么抗拒我,你不是忘记那个死丫头了吗?” 残照转过头看她,神色严肃,他问:“哪个死丫头,芮,你要诚实地回答我!” 芮别过头,说:“沒有谁,我在说气话!” 残照走近她,语气凝重:“真的吗?” 芮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温柔地说:“残照,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请你不要再三心二意了,我真的承受不了你一直想着别的女人了,你难道不能回头看看我吗?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会离开你,但只有我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只有我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第八十七章 恐惧 残照很久才说:“是吗?” 他也不清楚为何接受不了芮,看到她,他就感到很不舒服,这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事,他总会产生怀疑,似乎有什么真实的东西被掩盖住了,他想要去寻找,面前却是迷雾重重。 他推开她,平静地说:“你不走,我走!” 芮的身子僵住,任他决然地离去,门沒关,外面的风席卷进來,她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凉凉的,她蹲下身子蜷缩起來,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为什么?残照,究竟如何你才能回头看看我,你是我的,我不会放弃你的。 凌国。 我冲入龙仰宫,看到皇上在与大臣们商讨国事,但冲动还是战胜了理智,我來到他面前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让我嫁到崎国!” 皇上对我的怒气置若罔闻,他令大臣们退下,才轻轻抬头看向我,说:“如果我不让你嫁给他,你会选择留在我身边吗?” 我后退几步,声音颤抖:“什…什么?”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冷笑一声,从龙塌上站起向我走來:“不是你说的吗?一分钟也不想呆在凌宫,因为我让你为难了!” 我被他逼的步步后退,心中慌乱,这…这是我闲时跟小叶子的私密话,他怎么会知道。 “你派人监视我!”沒错,我确实说过这种话,可是?我沒想到他听到会这样生气。 清寒这时候的眼神特别凛冽,我被他看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并不回答我的话,依然很生气地质问我:“凌若素,如果我昭告天下,收回你公主的封号,你会选择做我的女人吗?” 我扭过头,说:“不会!” 清寒冷笑道:“既然不会,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崎国皇帝亲自來为先皇致哀,又停留数月为的就是提亲,我让你以凌国公主的身份嫁过去当皇后,好过你在凌宫忍受痛苦,不好吗?” 我很难过,沒有比被亲近的人背叛更难受的感觉了,小叶子,我错信你了。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做你同意了!”清寒把我逼到死角,我看出他很痛苦,他一定为我说的那句话感到失望吧!他对我那么好,可我却不懂得感恩,反而把这种好当做了压力,亦洛哥哥回蜀了,我要每天面对清寒哥哥,尤其在见过明妃之后,更感觉清寒哥哥承受了很多痛苦,所以我想,如果离开这里,他看不到我应该会好受些。 我以为他会无情地甩袖而去,可沒想到,他发过火之后,竟然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为我轻轻擦眼泪。 他的脸渐渐逼近,我闭上眼睛,他轻轻吻上我的额头。 “你害怕吗?”他问。 我一动不动地靠着冰凉的墙壁,不敢睁开眼睛看他。 很久很久,我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睁开眼睛,他已经走了。 我身体僵硬地离开,不知去哪里,因为我不想回沁园,不想见到小叶子,如行尸走肉般走着,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我却依然在发抖。 嘴巴突然被捂住,整个人被挟持着拖入身后的小树林中。 我挣扎地推他,可他的力气很大,无论我怎么闹都挣脱不了,这是在宫里,谁这么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 嘴巴被松开,我就要喊却又被他捂上,这下我看到了是什么人。 “哈哈,我的公主,别再挣扎了!”他一把撕扯下我的衣服,我慌了,双手护住胸前,惊恐地看着他:“如果你发出一点声音,來人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孤男寡女,衣衫褴褛,你猜他们会想到什么?” 我不敢再动,也不发出声音,他这才松开我的嘴,我蹲下,抱住自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刚从清寒那里逃出來,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來,就又落入南篁的魔掌,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为何就这么难呢? 南篁好像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火了,也蹲下來,脱下自己的衣服为我披上,我生气地扔掉,他摇摇头,说:“你别不知好歹,不想用我的衣服,那我就用身体來为你取暖!”说着便扑向我,沉重的身体把我压在草地上,我抗拒地推他的胸膛,他却纹丝不动,手腕被抓住,他狠狠咬住我的嘴,我的眼泪流出來,他的吻充满了掠夺,像要把我吃掉一样,他的手不安分地到处乱摸,我睁大眼睛瞪着他,感到万分屈辱。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抽出手甩了他一巴掌,他停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从他的挟持下爬出去,听到他在身后说:“凌若素,如果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让全天下的人知道现在发生的事,你,被我…” “闭嘴,我从不会受人胁迫!”况且又沒发生什么?不就是被疯狗咬了几下吗?后面的话沒说出口,怕激怒他,他会來真的。 “是吗?毁掉的可不是凌国公主的贞操,而是凌国的名声,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一下,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况且,你大哥已经同意了,其实根本不用过问你的!” 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从地上爬起來逃走。 推开沁园的门,小叶子就迎了上來。 “公主,怎么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 我闪身不让她碰,她的手僵在那里,我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 身体顺着门滑下去,我蹲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腿窝中,才敢放声哭起來。 想起刚才清寒冰冷的脸,和南篁凶恶的样子,我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摇晃着,想要把这些从脑袋中甩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能让我平静地生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恨我,折磨我… 翌日,清寒來看我,我努力让自己像往常一样,对他说:“我答应,嫁到崎国!” 听了我的话,他似乎愣了一下。 “那就好!”他点头,说:“离出嫁还有些日子,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差人备齐!” “不劳费心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始终低着头,怕眼神泄露了内心的悲伤, 第八十八章 生病 小叶子看到三皇妃來了,便忙着倒茶,站在她身旁为难地说:“可能让皇妃白跑一趟了,公主还是不见任何人!” 三皇妃蹙眉,不顾小叶子的阻拦,轻轻推门而入。 “出去!”我冷冰冰地说。 “姐姐,是我!”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懒懒地抬头看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是小狸呀,你怎么來了!” 她來到我身边,在床沿坐下,拉起我冰凉的手,心疼地说:“姐姐,这些日子你瘦多了!” 我低下头无奈地笑笑。 “我差人熬了碗燕窝粥,來趁热尝尝吧!”她拍手,侍女便端了上來。 我看了看沒胃口,把头扭过去。 小狸轻轻叹息一声,说:“幸福和痛苦,是沒有人替的,姐姐还记得我回江南吗?当我迈入很熟悉的家时,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我以为他们离开是不想让我找到他们,他们要用这种方法來惩罚我的一意孤行,可是?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当初的不辞而别而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我抬眼,看到她眼中蓄满泪水。 “我问自己,如果再來一次,还会不会这样任性不顾亲人的感受,答案是,不会,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那我宁愿从來都沒见过楚大哥,我希望自己还是古家的大小姐,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他们让我嫁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选择伤害到任何人,尤其是我的亲人!” 我终于开口,问:“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小狸对我笑笑,说:“就是为了告诉你,世上沒有后悔药,纵使自己再如何懊悔,都已回不去当初了,所以,趁悲剧还未发生之前,阻止它,免得自己后悔!” 我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你焉知这是悲剧呢?说不定我嫁过去之后会生活的比现在幸福呢?” “不!”小狸突然很激动,等我疑惑地看向她时,她又很奇怪地解释道:“我是说,姐姐说的也对,但是…” 我笑了,说:“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狸有些着急,连忙否认,她越这样,我越起疑心,不过看她的样子也并不打算告诉我,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算了,你走吧!”我转头不看她。 小狸见我下了逐客令,一步一回头地走向门口,突然鼓起勇气开口:“如果,姐姐还是在为要嫁到崎国的事耿耿于怀,为何不去告诉皇上呢?” 我摇摇头,说:“沒用了,太晚了!” “不去说怎么知道晚了,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小狸听出我平淡的语气中充满哀伤,还在尽力劝我。(.无弹窗广告) 可是?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是他让我离开的。 “小狸,你不懂,就算大哥收回成命,我也是要嫁的,这是我的宿命!” 小狸看她不再说话,便出了门,看到小叶子在门外靠着,她把手中还很温热的燕窝粥递给小叶子,说:“尽力让她吃些东西吧!都好几天了,换谁都会承受不了的!” 小叶子接过燕窝粥,行礼:“是!” 出了沁园的大门,小狸看到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看见她,笑着向她走來。 他习惯性地揽住她的肩膀,两人边走边说:“怎么样,若素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滴水不沾,我怕她这样子会撑不住!”小狸担忧地说。 凌楚叹息:“她的性子丝毫沒变,我早猜到会是这样!” 小狸停下看着他,有些激动地说:“我刚才差点就说出魇王的事了,为何我们要瞒着她呢?说不定她知道后会好过一些,毕竟她曾嫁过人,还为那人流过产,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为何不能在一起!” 凌楚皱紧了眉,反问道:“如果她知道了,你想现在会怎样,以若素的性子,她会孤身去魇国找他,但是,你确定魇国那边是安全的吗?他们经过那次战争,都忘记了对方,说不定这对于他们來说是件好事!” 小狸心里很乱,她很担心若素,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若素嫁给别人,离她真正深爱的那个人越來越远,可是?面对失忆的人,她又沒有办法让若素相信什么? 凌楚揽着小狸,向墨云宫走去。 “皇上,不好了!”婢女匆忙地赶來龙仰宫,清寒正在为刚才的奏折犯愁,微怒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快说!” 婢女跪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主病倒了!” 清寒惊起,怒道:“还不请太医!” “是,奴婢这就去请!” 清寒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抬手把满桌的奏折全都甩到了地上,吓得刚进來的刘公公连忙禁足。 太医诊治过后,出來禀报皇上。 “启禀皇上,公主本就体质弱,再加上连日來未进食,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严重的是,今日天气突变,导致染了风寒…” “朕让你來是为公主治病的,不是听你唠叨的!”清寒打断他,他怕再听下去他会受不了,他会恨自己的自私。 “是,奴才这就给公主开药方,不过,公主的情况不佳,多半是因心情低落,如若调试不好心态,纵使灵丹妙药,功效也不甚好!”太医又不怕死地补充了几句,当看到皇上如寒冰的目光时,忙住了嘴,下去抓药。 仆人都下去了,清寒在殿外徘徊,挣扎,究竟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叶子看到了,來到清寒面前,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清寒摆手:“免礼!” 小叶子说:“皇上难道后悔了,心疼了!” 清寒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題,但小叶子并不死心,走到清寒面前,说:“皇上,如果你把她继续留在宫里,只会让她更讨厌你,自从她知道你因为她而娶了那个被封为明妃的女人时,她就发誓要逃走了,如今,被你风风光光地嫁到崎国当皇后,皇上的恩赐她若还不知感恩,那就太对不起皇上的一番苦心了!” 第八十九章 抗拒 皇上不想听她说,转身要走,可到了大门口,却又停了下來,小叶子轻笑,转身退下。 他脚步轻慢地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中的若素,脸色苍白,一会儿,太医熬好了药,亲自端进來,小叶子接过放到桌上,正要扶起若素,清寒却阻止她:“我來!” 小叶子顿住,看着皇上温柔地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叶子端來药碗,清寒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黑糊糊的药汁,送到她的嘴边。 大概是太苦了,若素微微皱了下眉,清寒松了口气,好歹是咽下去了,又接着喂她喝药,小叶子一直看着这一幕,脑中“嗡嗡嗡”地不停响,她在想,为何有人就天生这么幸运,有这么多的人对她好,而有的人就注定要成为悲剧的实践者,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就这样,喂了好久才喂完,清寒把勺放到碗里,小叶子端走后,清寒并不打算放下她,他渐渐收紧了手臂,把若素牢牢地抱在怀中,能够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抱着她温热的身体,恐怕将來都是一种奢侈,他知道,像这样的时刻,再也不会有了,只要她清醒了,他就不得不用强硬的外表來把她亲自推到别人的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能过回他正常的生活,才不至于一直对她抱有幻想,他宁愿眼不见为净,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他想永远抱着她,永远不松开,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他凑近耳朵仔细听,才听到她说得是:“不要…不要…” 她在做恶梦吗?清寒闭上眼睛心疼地抱紧她,轻声安慰道:“若素别怕,有我在!”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蓦然愣住,因为触碰到了那道被碎发轻掩着的疤痕,他的眼角微微湿润。 过了半个月,我的病终于好了,如期踏上了出嫁的路。 自从病好后,我一直魂不守着,晚上搭营休息,南篁大摆筵席,和下人们闹成一团,小叶子进來我的帐篷,送來饭菜,我说:“沒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小叶子把筷子递到我手中,说:“公主请用,一会儿奴婢进來收拾!” 等她走后,我看着丰盛的饭菜却一口也吃不下,听外面热闹的嬉闹声很大,我突然感觉很累。 这时候帐篷帘被掀开,我头也沒抬,说:“收了吧!我吃好了!” “是吗?”南篁笑道,我抬头,看到他向我走來,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说:“饭菜都沒动过,就饱了,你可真好养!”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送到我嘴边,说:“來,让夫君亲自喂你,可要赏个脸哦!” 我紧闭着嘴巴扭过头去,他倒也不生气,放下筷子在我身边坐下,抬手拦住我的肩膀,说:“好吧!既然你沒胃口,那跟我一起去借酒消愁吧!”说着把我抱起來,径直走出帐篷,我看到大家都在观看歌舞,边吃肉喝酒,好不热闹。[] 看到他抱着我出來,都纷纷停下动作笑着看着我们。 “你放开我!”我冷冷地说,他笑道:“别让我下不了台,凌若素,无论你心里再抗拒,都要学着接受我,明白吗?” 我被他放下來,他接过两碗酒,递给我一碗,向大家说高声宣布:“我等这天等很久了,在这里,希望大家祝福我们!”他转头看我,认真地说:“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干!”碗里的就被碰掉半碗,看着他一饮而尽,我却喝不下去。 “喝呀!”南篁直直地盯着我,我只好慢慢灌进嘴里,味道苦苦的,丝毫不逊色于药,他满意地接过我手中的空碗,说:“真是乖呀,夫君我好心疼!”说着轻吻我的唇,我抗拒地向后撤,差点摔倒,多亏他伸手拦着我的腰,一把拉我过去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放开我!”我推他的胸膛,身子向后撤,可是他却越抱越紧,声音邪魅:“都要嫁给我了,你还在抗拒什么?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被我亲一下也不为过,我想要的,不止如此,我会让你的全部,都属于我!” 台下的人们都干了酒,纷纷起哄:“拜堂,拜堂,拜堂!” 我伸手擦自己的嘴唇,努力忽略掉他们的话,南篁掐住我的手腕,坏笑着看着我,说:“不可以:“说着又吻住我的嘴,我侧过头,他笑着分开,说:“我要让你的唇上,始终都有属于我的味道!”看看台下,颇为得意地说:“听到了吗?这可不是我说的!” 我抬眼冷静地看着他,说:“你闹够了沒,我困了,沒事的话,我要回去了!”可是我却挣脱不掉他的钳制,我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火光冒出來,在我破口大骂之前,他已经再度堵住我的嘴,狠狠的吻着,我挣扎着用尽了所有力气,却都沒有用,我不喜欢这样的吻,太用力的摩挲让我嘴唇上的皮都快磨破了,记忆中好像有个人曾经那么温柔地吻过我,他的味道如山谷清泉般清幽,身上有淡淡沉香的气息,他好像也曾这样生气地吻过我,可是?他再怎么强吻,都会照顾到我。虽然感到很霸道,但是不会不舒服,可是?南篁的吻却令我感到很痛苦,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感。 终于顺从地任他摆布,耳旁只能听到台下汹涌的鼓掌声和吆喝声,脑袋一片混乱,唇上火辣辣地疼痛,我的拳头绝望地捶他的胸膛,他终于不舍地放开我,喘着粗气。 我全身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他抱起我,对台下说:“春宵苦短,在下不奉陪了!” 在他们的起哄声中,他把我送回了帐篷。 轻轻被他放在床上,他的脸红红的,不知喝了多少酒,我沒吃东西,刚才也喝了一碗酒,感到头很晕,他的眼神眯起來,本就狭长的凤眼更加妩媚,我闭上眼睛,有些困了。 他慢慢俯下身,手指划过我的脸颊,痒痒的,我动了动,接着手指游走到了唇上,阵阵酥麻让我不自觉侧过头,无意识地说:“疼…”他的手指移开,在我脸上印上一个吻,我皱眉,意识逐渐沉迷, 第九十章 路上 “你这个女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我这么爱你…”他轻轻伏在我的身上,渐渐睡着了,只感到有什么重物压得我呼吸困难,害得我一整晚都沒睡好。 将醒未醒之间,我好像见到一个青衣身影,他飘忽在山涧之间,疏忽掠影,让我眼花缭乱,有时候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脸,只知道这个身影好熟悉,我好像知道他是谁,好想跑上前紧紧抓住他,不让他消失,可是?在山中阴雨密布突袭时,他却真的消失不见了,我孤身一人淋着雨,在泥泞的山路上行走,突然脚下一滑,我的身体向后倒去… 睁开朦胧的双眼,我看到窗外晨曦将至,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突然,看到身旁躺着一个男人,吓得我赶紧跳起來。 “昨晚睡得好吗?”身后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 我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并不怎么乱,这才松了口气,这说明我们昨晚虽然都喝醉了,但是并沒做什么事。 他很快就整理好了,侍女端來热水梳洗一番,便上來饭菜,我在一旁随手翻看一本书,并不理会这一切,他看着桌上的饭菜,又看看我,说:“我们要继续赶路了,照这样下去,到下个月我们才能回到崎国,还要奔波很久,你自己想清楚,身体是自己的,饿死了沒人同情你!”说完转身走出帐篷。 我在桌前坐下來,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 侍女在一旁看着我不停往嘴里塞食物,忍不住说:“公主别急!” 我点头,随口问道:“小叶子呢?”平时都是她照料我的起居。虽然我一直不理她,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地也跟我保持距离。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伤害我,对她來说有什么好处,当第一次从清寒那里听到那句话开始,我就知道一定是小叶子告诉他的,若不是这么相信她,我也不会沒有丝毫戒心的就告诉她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是我太相信她了,在她出卖我后我才会如此地清楚结局。 “她在外面候着呢?说公主不想见到她,她就尽量少出现在您面前!”婢女答道。 我在心里冷笑,她居然在跟我玩苦肉计,存心让我心疼,可是?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心软避免不了被伤害,那还不如铁石心肠好些,起码让自己不受伤,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丝毫不会影响到我的。 吃完了,婢女把餐具收了收,便退下了。 我们又重新踏上了去崎国的路途,我坐在马车中,随便翻看一本书,不知明天会到哪里,这种生活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走的路是否正确,只是乖乖地跟随命运安排,走每一步在外界看來很顺其自然,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设计好的,我现在正按照计划,一步步掉入那个早已为我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凌国。 蜀地。 亦洛提笔描绘出一幅美人图,放下笔,他细细观察者,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遂提起笔在眼睛处点了几笔,一下子整幅画都生动起來,正所谓画龙点睛,让画中人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直盯着她看,仿佛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从画中走出來了一样。 亦洛看着发起了呆,手中的笔掉落到地上,他伸手渐渐抚上画中人的脸颊,空手描摹着她脸部的轮廓,眼神温柔,但却有泪涌上眼角。 “我都听说了…”他的担忧真的变成真的了,当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就很担心清寒会做出伤害若素的事,因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许有猎物整日在面前却动不得分毫,清寒对若素的感情一直以來隐藏的最深,所以爆发起來才会更汹涌,他能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长得跟若素有几分相像就那么宠爱她,甚至冷落、得罪一直以來伴随他的皇后,只为博佳人一笑,从那时候亦洛就理解了清寒内心有多渴望得到若素,得不到她的人,那么得到一个影子也是好的,清寒也会拿出最温柔最体贴的样子來宠爱她,宠她宠到无法无天。 可是?当他发现了影子跟真人的区别时,就毫不留情地把明妃打入冷宫,可怜那个明妃,付出了那么多,也逃不出光鲜亮丽、风光无限的背后,那些日日舔舐孤独、潮湿、黑暗的落魄,原來那个曾经那么疼惜她的男人,心里从未有过她一丝一毫的位置,所有的空间都被那个叫做凌若素的女人所填满了,无论她如何挤压都腾不出一点空隙。 亦洛深深叹息,他早该料到的,清寒早晚都会把矛头对准若素,即使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这个人,即使伤害这个人比伤害自己更让他揪心的疼痛,但他还是会这样做。 亦洛的眼泪滴上画像,正好在眼角晕开,看着好像她也在哭一样,亦洛一阵心疼,扶住胸口坐下來。 他想起了若素年少开心的笑容,和病中虚弱的笑容,无论哪个她,都是那么让他心疼,他想,好久沒见到若素像小时候一样那么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笑容了,想不到长大后,我们丢失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最重要的,,沒有负担的微笑。 生活中总是存在着很多不如意,压的人喘不过起來气,但是,我们都忘了要停留下來急匆匆的脚步,观赏一下路旁的风景,在人生的路上,我们错过了太多风景,在看到美丽景色的时候,别忘了露出你最简单的微笑。 门外刮进來一阵疾风,桌上的画被吹得抖擞着滑到地上,下落的过程在空中划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亦洛紧张地站起來,关上门,转身俯下來捡起地上的画像,放到桌上慢慢卷起來。 “若素,你要坚强,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他现在虽然到不了她的身边,但在远方他会永远支持她,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尽力帮她, 第九十一章 挣脱 亦洛推开门走出去,看着满园萧瑟的秋色,无声叹息,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她能得到幸福,他都希望她要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选择的,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相信她有承受后果的勇气。 夜晚驻扎在距崎国几百里之外,很快就到了,越距离崎国近,我的心里就越乱,到崎国,我就会被安排着举行婚礼庆典,直道现在这一刻我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听从命运的安排嫁给南篁。 “怎么,在想我吗?” 我抬头,看到南篁一脸坏笑走进帐篷來,小叶子识趣地退下了,我这几日都在好好吃饭,身上也有了力气,不再像之前那么柔弱了。 听他轻浮的语气,我微微笑道:“抱歉,我沒那么无聊!” “哦!”他倒來了兴致,坐到我身边,手臂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吹着气,声音极其暧昧:“都做过那种事了,还害羞吗?” 我挣脱掉他的手臂,逃也似的站起來,有些好笑地说:“什么事,你别乱说,我们什么都沒做过,你别破坏我的名节!” 南篁有些无奈,靠在床沿上懒懒地说:“我很享受啊!虽然沒进行到最重要的环节,但是,我还是充满期待的,我的公主,世上还沒几个女子能这么吊我胃口的!” 我冷笑道:“是吗?那我可以把这当做夸赞吗?” “当然,你受之无愧!”他眯着那双狭长的凤眼看我说。 “不过,这样的夸赞我还是不要了,我这个人就是不喜逢迎,你想要的是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女子,不是我,我不会主动对你好,你还是早些死心吧!”我劝道。 “死心!”他突然感到很可笑,继续说:“如果能死的话,早就死了…”声音太小,我听不太清楚,反正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他渐渐走近我,质问道:“如果能忘掉,我早忘掉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说:“你想干什么?” “你都快成为我的皇后了,从今以后,你都是我的女人,怕什么?我已经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了,是在不愿多等这一两天了,今日我就要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说着像饿狼一样向我扑过來。 我一闪身,他扑了个空,身形矫捷地挡住我的去路,声音有些怒意:“你想逃到哪里去,嗯,我告诉你,今后除了我之外,你不准再想别的男人,你是我的…”话未说完就用双臂钳制住我不断挣扎想逃脱的身体,他低头,充满掠夺的吻猝不及防地压下來,我在他怀里不停挣脱,却终究沒他力气大,一声衣服的撕裂声惊醒了我,我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把我的衣服随手撕下,现在我的身上只留了一件亵衣,还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不行,不可以,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抽出手打在他的脸上,怒不可遏地说:“混账,就会以强凌弱吗?南篁你真有本事就让我心甘情愿跟着你!” 南篁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居然沒说话。 我从地上捡起被撕碎的衣服,遮在身前,南篁却开口了:“你是不是宁愿死也不愿跟着我!” 我懒懒地说:“你怎么知道!”语气中有居然有报复的快感。 他冷笑道:“看來,她说得是真的,如果我一直由着你的性子,就永远别想得到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傻,我会先得到你的身体,然后再慢慢俘虏你的心,天下还沒有我征服不了的女人!” “算了吧!有这么多的精力,天下都打下好几个了,你也太沒出息了,何必为了这么渺小的我而大费周折!”他刚才的话中有话,一定有人跟他说什么了,他才会这么敏感。虽然我真的是不想嫁给他,但是我也沒这么说过,如果有人从中作梗,一定是她了,我忍不住苦笑了。 “你说什么都沒用,我今晚是要定你了!”说着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衣服,人又被他搂进怀中。 我厌恶地看着他,从头上取下玉簪,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什么?快放下!”南篁有些慌张,伸手欲夺我的玉簪,可是我紧紧抵着自己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会刺进去,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笑了,说:“是她跟你说的吧!其实就像她说的一样,我就是宁死也不想嫁给你,如果她的那一番话成功刺激到你的话,那么我告诉你,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他皱眉,突然抢下我手中的玉簪,才松了口气,骂道:“你疯了,我不准你再这样!” 眼看着威胁他的筹码不见了,我有些气急败坏,眼角瞥到帐篷门,我撒腿就跑,他丢掉玉簪在我身后追。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见我死命往外冲,也都沒反应过來阻止我,很快我就跑得离驻扎地远了些,可是看到前面万里透亮的白云,才感到心里一阵悲哀,不会这么倒霉吧!前面的路被拦腰砍断,再往前一丈远居然是个悬崖,我连忙收住脚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南篁紧跟着跑过來,我看他就要冲过來就往后挪动着身体,一边冲他喊:“你别过來,再过來我就跳下去!” 南篁收住脚步,愣在原地,他指着我吼道:“你快过來,我命令你过來!” 我露出凄惨的微笑,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他无言以对,语气稍稍软了些:“我求求你,别傻了,别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的眉深深皱着,眼中满是痛楚,可是?沒用的,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如果我活下來,始终都会见到或听到这个人,我想永远远离这个人,永永远远地砍断跟这个人的任何联系,只有跳下去,就会结束。 这时候,我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小叶子,是我看错了吗?她在笑,笑得那么楚楚动人,泪光盈盈。 “我早就猜到了,你是奶娘的孩子吧!”我说。 南篁奇怪地回头看,惊道:“小叶子…” 小叶子笑着点点头,说:“沒错,公主,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为何要这么做吧!” 我摇摇头,说:“不明白…” 第九十二章 奶娘 “不明白吗?那我就让你明白…”小叶子渐渐走过來,越过了南篁,笑着走近我。 “你想干什么?”我问。 她冷笑一声,说:“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看到我让你想起了一个人,你感觉对她有愧,所以才对我这么好,是吗?我当时就知道你在说谁,可是?我并不为你的好意而心怀感恩。 我经过千方百计才进入京城戏班,日以继夜地排练舞蹈,就是为了能在宫廷宴会上被你们皇子公主们注意到,那次意外,却让风流倜傥的二皇子起了同情之心帮助我脱离所谓的“苦海”,但是他并沒使我能如愿留在他的宫中,但我确实沒想到你跟他的感情如此之深,我能看出來他是因为在乎你才不答应收了我的,而你自己却还在傻傻地装糊涂,不过,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你收留了我,我心甘情愿在你身边当一个小宫女,这一路的攀爬,为的就是來到你身边,把我所受到的屈辱和磨难统统还给你!” 我坐在悬崖边上默默地听她说,之前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我开口问:“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年你都是如何过來的!” 她的眼中充满怨恨,看着我摇头:“这也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为何有的人天生就那么幸运,让所有的人可以倾其所有为她付出,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而有的人就注定为奴为婢,一辈子活在黑暗中不得翻身!” 她的表情很痛苦,但是始终沒有掉下泪來。 我从出生开始,就换了不少奶娘,不是因为奶娘奶水不好,是沒人有耐心抚养我,听父皇说我小时候很折磨人,白天一声不出,晚上能哭到天亮,可能因为身体内有焕忆散的毒素,稚嫩的身体承受不了强大的毒性,才会这么不听话,父皇在各大城门处都张贴皇榜,广招奶娘,后來,终于有一个叫李瑛的妇人能坚持带我带了一个月,因此父皇大肆施恩奖赏,让李瑛留在了宫中,直到我十岁那年,奶娘突然告诉我她要走了,我哭着求父皇不让她走,父皇甚至下了命令,如果她非要走的话,就判她重刑,可是?奶娘还是决定离开,最后我不想看到奶娘苦,又恳求父皇放奶娘走。 后來我才知道那一年,奶娘的家乡瘟疫闹得很厉害,奶娘的家人都不幸感染了瘟疫,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奶娘此时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为了照顾家人,奶娘宁死也要离开皇宫,离开我。 我到那时候才知道原來做母亲的女人,是最伟大的,她身上被上天赋予了某种强大的使命感,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她可以不顾一切。 后來奶娘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再后來,我听说瘟疫被控制住了,但也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奶娘。 奶娘的一家人,在瘟疫过后就四分五裂了,当我再想去寻觅他们的踪迹时,却感到深深我无力。 如今,十一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我从來沒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我虚弱地微笑,声音微弱:“小叶子,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帮助你,只要你來向我开口,不止因为你,还为了一直为我付出那么多的奶娘,我会替她好好照顾好你的!” “真是笑话!”小叶子愤怒地盯着我,开口道:“你说什么?替她好好照顾我,那我问你,当我被父亲殴打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父亲娶回來的继母关在柴房里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他们赶出來流落街头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好好照顾我…我不需要,若不是我的母亲为了别人的孩子而不顾自己的亲生骨肉,我会生活得如此颠沛流离吗?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恨你,我要报复你!” “我沒想到你过得是这样的日子,这些年來我格外珍惜奶奶给我的一切类似于母爱的东西,如果知道放她走她会死,我当年绑也会把她绑在我身边,可是?母亲的使命感驱使着她回家找你,她是为了你才回去那个危险的地方的,你为何现在还不明白!”我真的不想对她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可是事实如此,她恨了我这么多年,也是这种恨使她坚持走到了现在,是折磨也是支撑,我明白,我是,我不能这样被人白白憎恨而不为自己辩解,更何况…真的是我的错吗? “而且,我有找过你们!”我努力辩解。 “是,瘟疫过后,父亲带着我搬家了!”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笑着向我走來,我看到她的嘴唇轻启,耳边响起一句话:“让我们同归于尽吧!”无论如何,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是吗? 在她即将靠近我的一瞬间,我用力推她。 最后,她摔倒在悬崖上,我的身体被反力给拉扯到了后面,万丈的悬崖…… 魇国。 “他又出去了!”芮心中涌上一团怒火,像这样突然消失已经好几次了,再怎么十万火急的事难道都不能留下一句话再离开。 刘公公也很无奈,说:“陛下连夜召集一批人马就赶往风寨了,现在应该刚出京城!” “风寨!”就是这几日朝中都在议论的风寨蝗灾,确实很棘手,残照本來往风寨运送了几百担的粮食,但是蝗灾致使当地百姓信心受挫,一蹶不振,再多的粮食运过去都维持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极易引起民愤,她知道残照会想办法解决,但是沒想到他会亲自前往风寨。 芮本是申国女王,但因跟魇王重归于好,遂申、魇便成一家,对外依然宣称魇国,也因此,魇国的领土已经可以跟凌国相抗衡了,而崎太子南篁趁凌魇二战时从申国脱离出來,收回了自己曾经的国土,经过朝代的变迁,各国边境的归属权就一直是最敏感的问題,因为这要征求当地百姓的意见,因此,风寨就属于这么个地方,虽小但不容小觑, 第九十三章 滢妃 风寨在魇国西南一隅。虽然是个小村落,但西南属于边境,紧挨着凌国跟崎国,这次发生蝗灾,当地百姓人心惶惶,有些人趁机宣扬朝廷奸臣当道,国王昏庸,特遭此天谴,为防止当地百姓受舆论影响,残照不得不出此下策。 “咳咳咳…”还未走进内殿,就听到了女子止不住的咳嗽声,仿佛要把嗓子给咳破一样,芮在进门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你…你來干什么?”床上虚弱的女子见到她惊恐地说。 芮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女子边咳嗽边叫住她:“娘娘您别走,滢滢…滢滢该死…求娘娘放过我爹吧!” 芮停住脚步,冷冷地说:“你不认为现在说这些话,太晚了吗?” 滢滢咳嗽着下床,跪在地上哀求道:“他只是一时糊涂,你们也用不着这么折磨他吧!”自从风寨发生灾情后,举国上下都传言朝中有奸臣,说的就是李丞相,国王本为平衡朝中利益均衡,一直迟迟不回应,可是这种“回避”非但沒有将流言不攻自破,反而变本加厉,残照也因此被冠以“昏君”的名号。 为了快刀斩乱麻,残照一气之下把李丞相打入天牢,连夜赶往风寨亲自处理此事。 当然,芮在其中充当了煽风点火的角色,她让本“罪不至此”的李丞相更加悲惨地被打入死牢,李滢滢完全明白,芮这是在公报私仇。 芮回头看着她,笑道:“滢妃,你以为该如何呢?想必你也知道,我当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妒妇,就算我成不了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我也不容许任何女人靠近他,否则,都不会有好下场!” 滢妃心中一惊,低下头避开她凌厉的目光。 “怎么,想起來了!”芮饶有兴致地俯下身问她。 滢妃竟然有些结巴:“滢滢…不…不知娘娘的意思!” 芮放声大笑,说:“那我就提醒你一下,若不是那一日有个打扮得妩媚动人的女人端了一杯放了药的参茶给陛下喝掉,再趁机献身,我也不会做的如此决绝,我告诉你,那个男人,只能是我的,任何人想动他,我都不允许!” 滢妃急得眼泪簌簌而掉,解释道:“娘娘您听我说,那一晚…” “闭嘴,我不想听!”芮站直身体,目中无人地瞥了她一眼,甩下一句话转身走掉。 “你好自为之,我会派人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心,世上除了我以外,沒人想要你的性命!” 滢妃瘫坐在地上,捂着嘴一阵急咳,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一片如火莲花般的斑斑血迹,突然停止掉眼泪,无比平静地看着满目鲜红,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从怀中掏出一方粉色的手帕,慢慢地擦拭手心。 婢女走进來,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滢妃,慌张地跑过去搀扶她:“娘娘…怎么了?快起來地上凉!” 滢妃被搀扶回床上,说:“他们是不是让你离开这里!” 婢女的眼泪掉下來,握住她的手:“奴婢从小跟着您,又陪您嫁到皇宫,现在他们让奴婢去伺候别人,奴婢死也不会去的!” 滢妃靠着窗闭上眼睛,说:“丞相府被抄了,父亲早晚都是死,我知道她也不会放过我的,你不过是个小丫头,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让你走,你就走吧!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來伺候我了!” “娘娘…”婢女不舍地看着滢妃,眼圈哭得红红的。 第二天,芮來到重建好的皇后寝宫,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掩饰不住满心的激动。 她早就跟残照提过,重修好皇后寝宫的那一天,让残照册封她为皇后,残照虽沒答应,但也沒拒绝,那就是有一半的可能,再说,她放弃当申国至高无上的女王,而选择把自己的天下拱手送给她深爱的男子,这样的付出,难道抵不过他送她一个皇后的名分吗?她要的,只不过是站在他的身边,她自信,他一定会满足她这个愿望的。 等他从风寨回來,她就再向他表明心愿,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來,说:“娘娘,滢妃出事了…” 等芮再次來到那座死气沉沉的宫殿时,看到床上一个人被白布蒙着,隐约可见她的轮廓。 旁边跪着一个小宫女,哭着说:“奴婢本來是來向滢妃告别的,沒想到,她这么想不开!” 芮抬头看房梁上挂着三尺白绫,地上倒着一个板凳,便明白了一切,她转过身,走到门外,看着蔚蓝的天空,浮光掠影,呼吸渐渐变得很沉重。 “好好安葬她,不用告诉陛下了,反正他也不会关心!”说完这句话,她的心猛然一痛,她仿佛感觉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残照冷眼看着,丝毫不动容,如果她死了,他也不会关心吧!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她突然感到很害怕,赶紧逃离了这里。 “凌若素,!”谁在叫我,那一声响彻大地的声音,在我的身体腾空而起的时候,我听到从上方传來的声音,我的身子飞速下坠,看到上方好像有个人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抓空了,最后紧紧攥成了拳头。 也许,我终于脱离了他的束缚,心中有个声音窃喜了两下,视线被凌乱的长发所淹沒。 不知道万丈深渊之下,是不是地狱,如果是,那么就沉入地狱吧!这副躯壳在人间俗世不管经历了多少爱恨情仇,我只希望自己的灵魂能永生,能不背叛自己的心,永永远远地跟随心的指引,去迎接一切不可知的事物。 脑海中快速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有的是我一直记在脑海中的,有的却很陌生,这样的感觉,好像曾经有过,站在悬崖边上,我被刺客攻击,失足掉下悬崖的时候,有个人也向我伸出了手,并且他跟我一起跳了下去。 耳旁的风呼呼而过,知道自己即将赴死,但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因为有他陪着, 第九十四章 重现 肖锣跟肖鼓对视一眼,拿了件披风走向远处站在风口的那个青衣身影。 “陛下,回帐篷吧!别着凉了!” 残照回头,对肖锣笑笑,说:“不要紧,我还想独自呆会儿!” 肖鼓上前來,说:“陛下有何烦心之事不妨说出來,我们兄弟俩愿帮陛下排忧解难!” 残照笑了,说:“你们何时变这么婆婆妈妈了!” 兄弟俩面面相觑,问:“有吗?” 残照摇摇头,说:“非常!”说完转身回去了。 肖鼓看着残照萧瑟的背影,叹息道:“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王后了!” 肖锣敲他脑袋:“小声点,被人听到可不好!” 肖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难过地说:“两个人一样可怜,我听说王后要嫁到崎国去了,真不知这两人怎么想的,明明携手就可以得到的幸福,偏偏如今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肖锣看他沒完沒了了,上去堵住他的嘴,两人闹成一团。 他们于前几日赶到风寨,残照亲自派发粮食,并向大家宣布,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帮风寨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请大家都要有信心,这样再大的困难都不会打倒我们。 百姓们知道国王远道而來,纷纷振奋了精神,齐心面对灾难,整装待发。 民心很快稳定住了,接下來就只剩下休养生息,残照留下一批人帮助风寨人恢复生产,自己带着几名亲信踏上了回宫的路。 残照回帐篷后,隐约感觉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很熟悉,自己之前一定來过这里,如果沒记错的话,附近有座美丽的山谷,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去看一看,他全身的血液都莫名奇妙地沸腾起來,一种想要寻找真相的心情异常急切,他站起身便掀帘出去,喊了一匹马,马儿本來还在附近吃草,听到哨声便欢快地奔跑过來。 “陛下,您去哪里!”肖锣肖鼓齐声问道。 残照跃上马,说:“别跟着我!”马儿撒腿就跑,肖锣肖鼓眼看着残照驾马渐渐远去的身影。 肖锣也叫來自己的马,肖鼓问道:“你去哪儿!” 肖锣也跃上马,说:“还不快跟上,他不让去就真不去呀,出什么事谁担当的起!” “哦!”肖鼓才反应过來,也赶忙跟上。 “驾,!”残照一路狂奔,终于到了看到了一个放羊的孩子,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残照停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男孩,问:“拿來!” 小男孩一手扬起鞭子,另一手藏到身后,故作强硬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残照不耐烦地一把夺过小男孩手中的皮鞭,说:“你藏了什么东西,快拿出來,那是我丢的!” 小男孩半信半疑地拿出來身后的玉簪,又看看他问:“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 残照的眼神突然令小男孩毛骨悚然,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把玉簪递给他,嘴里一边小声嘀咕着:“给你就是了,真是的,不用这么凶吧!这确实是我在放羊的途中捡的,本來想送给我娘,或者是去集市上换几只羊去,看來这下办不成了,早知道这样,我几个月前就该给我娘了,也省的现在什么都沒得到…” 等他嘀咕完,残照早拿着玉簪走了好远了,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簪,脑海中闪过一个虚弱的女子痛苦的表情,可是她究竟是谁,他为何一想起她就感到万分痛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驾,!”他加快速度,想快点赶到记忆中的地方,他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等待他,等了好久好久,就等他來的这一天。 远远的,他看到了记忆中的地方,他翻身下马,朝山谷走去。 转入一道天然屏障,他看到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來到了一个世外桃源,温暖如春,这里草香扑鼻,空谷清新,面前更有清冽的湖水。 在看到面前景致的这一刻,残照好像忘记了外面的自己忘记了尘世的一切喧嚣,他的心都被自然的景色所净化,他情不自禁向前迈开脚步,脑中倏忽闪过一个白衣身影,他四下寻找,却什么也沒看到,一种什么的力量驱使着他來到湖边。 虽然已快严冬,但这里却很温暖,面前的湖水也在阳光下脉脉浮动,柔情万分,他突然有种冲动,于是脱下衣服,跳了进去。 他把自己沉入湖中,让冰凉的湖水让自己的意识更为清晰些,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他在湖底睁开眼睛,看到前面有一个红色的身影。 有人落水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于是他努力向她又去,可是脑中又闪过一个白衣身影,好像曾经他也这样朝一个白衣身影游过去一样。 他渐渐靠近那个红衣身影,在接触到她衣服的那一刻,顺势拦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靠近自己一些,凌乱的头发在水中顺势飞扬,等她的头靠在他肩上的时候,他猛然愣住了,他想起了在宫中看到的王后的画像,竟然跟这张脸一模一样。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吻上她的嘴送生命的呼吸。 面前的红衣女子停止了挣扎,残照把她就上了岸。 “醒醒…姑娘…醒醒…”残照一边拍打她的脸颊一边喊,可是面前的女子却一动不动,她一定喝了太多的水,残照的心跳得很快,不知什么原因,他很害怕她醒不过來,不过现在容不得他多想,他赶紧按压她的胸腔,一边把空气用嘴输送给她。 经过反复好多次,她才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眼珠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男子脸上。 残照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笑了:“你终于醒了,差点吓死我!” 红衣女子咳嗽着坐起來,看着他,说:“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残照笑了,一个一个回答:“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落水了,我的名字叫残照,是我救了你,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吗?” 第九十五章 年少 红衣女子摇摇头,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才笑了,说:“我知道了,我是为逃婚才不小心摔下來的,这么深的悬崖都沒死,我真是命大啊!” 残照若有所思,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若素!”红衣女子回答,突然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脸颊不自觉有些泛红,她回想起刚才在水里他好像…脸颊热热的,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颊,避开他直直的目光。 “我知道了!”他起身去穿衣服,她才反应过來他原來光着上半身,看到他强健的身姿,更令她觉得脸红心跳,可是他却好像什么事也沒发生一样,转过身搀扶起她,说:“走吧!” 她仰起脸问:“去哪里!” 残照把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说:“让你走你就走,废话这么多!” 他为什么生气啊!凌若素这就奇怪了,看他阴着一张脸,再开口肯定又会被骂,干脆闭上嘴任他搀扶着,出了山谷,他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一匹马便向这里跑來。 他先把若素扶上马,自己随后上马,熟练地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地不说话,耳旁除了吹过的风声之外,还有他静静的呼吸声,凌若素边想边有些忧伤,开口道:“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嗯!”后面传來一声轻轻的回应,啊!就这样啊!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沒想到这么冷淡,她突然心里很生气,撅起嘴也不理他,一会儿他别想她跟他说话,这种态度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就算他救了她,她诚心跟他道谢,他却为何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肖锣肖鼓两兄弟在山谷后面出來,看着远去的两人,心生疑惑,面面相觑,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终于回到营地,清寒下马,把若素也扶下马,搀扶着走进了帐篷。 凌国。 昏黄的烛光下,案桌前的男子轻托着下巴,不顾面前摊开如小山般的奏折,看着微弱的烛光,陷入回忆里。 他的脸上带着些微迷蒙的笑意,仿佛回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日子如指尖的细沙,握紧了怕流失得更快,握松了又怕抓不住手中的时光,也许有些事就是那么矛盾,让人无从來去。 万熙十六年,若素出生,那时候的清寒已经六岁了,对于父皇曾经宠爱的那个溢雪园的妃子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一直忘不了陪母后去觐见父皇的时候,抬头看到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旁边,依偎在父皇身旁的纤弱身影。(.好看的小说) 清寒只抬头望了这一眼,便沉下头,一直到母后拉着他离开,他都沒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那个时候,他见母后心情不好,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那个雪妃的身上,有一天,便这样迎面撞上了她。 “我命令你,离开父皇!”小小的身子抬起高傲的头颅,小清寒就是这么无畏,向面前这个身怀六甲的美丽女子发威,可是?对面却笑出了声,语气轻柔地说:“寒儿,我是你小姨呀,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小清寒甩甩头,对她表示轻蔑不放在眼里。 雪妃走近他,爱抚地抚摸他的头发,他却扭头不让她碰。 雪妃笑了,说:“你这孩子,怎么会懂大人的事,若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世间又如何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存在呢?” 小清寒听不懂,只是因为面前的女人抢了她母亲的男人,就冲动地來找她,雪妃的笑容竟然有些凄美,如一片雪花,轻薄的身姿在无所依的空中飘零,沒有分量,看到清寒在看她,便微笑着弯下腰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寒儿,如果我不在了,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小清寒似乎忘记了刚才还在威胁她,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会不在呢?” 雪妃向他使了个眼色,说:“你不用把我当敌人,我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父皇的,所以根本威胁不到你和你的母亲,我…一点都不爱你的父皇…” 小清寒睁着吃惊的大眼睛问:“真的吗?” 雪妃点头,眼泪却掉了下來,小清寒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兴高采烈地转身回去,跑了几步停了下來,回头对雪妃说:“你放心吧!等他出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雪妃看着笑着跑开的小清寒,破涕为笑。 婢女挑拨发着微弱光芒的灯芯,烛光更亮了,他仿佛看到了当初在溢雪园第一次看到襁褓中的那个女婴,她的小脸沒有半点血色,紧紧闭着眼睛,好像生命都静止了一样,他颤抖着问父皇:“父皇,妹妹还活着吗?” 父皇狠狠训斥了他,吓得他缩在了墙角。 “她只是睡着了…”父皇坐在床边,看着摇篮中沒有动静的婴儿,声音如梦中呓语,却让人听了忍不住悲伤。 宫里都传遍了,雪妃生了一个死婴,为了救她,就给婴儿喂了本身就是剧毒的焕忆散,然后,雪妃一个人离开皇宫了,外出寻找的士兵在附近的蔓河畔找到了她的遗物,并把这些遗物交给了万熙帝,那时候,小清寒总是看到父皇从怀中掏出那方手帕,上面绣着一个不完整的“熙”字,父皇总是捧着那方手帕看了又看,嘴里喃喃地:“是不是因为你还未绣完这个字,我们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清寒从那时开始就经常往小公主那里跑,他知道小公主身中剧毒,便开始翻看医术,想帮助妹妹减少痛苦,直到有一天,连宫里的太医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清寒居然轻轻松松迎刃而解,公主的每次发病,也不用请太医了,因为清寒会第一时间到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清寒发现自己对面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他看到她跟亦洛打闹心里会莫名泛起一阵酸涩,看到她毒发时的痛苦会想替她承受这一切,他的心中有个愿望,那就是能让若素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沒有痛苦,沒有忧伤, 第九十六章 针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突然想起这个心愿,竟然冒出一身冷汗,他是怎么做的,他对她存有非分之想,并且让她无法面对自己,他用强权逼迫她留在他身边,否则就逼她嫁到崎国,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他只是感到自己只要看到她,就会有一种钻心之痛,不管何时,他都想可以把她束缚在自己的桎梏中,但是正是因为下不了狠心,所以才倍加痛苦。 他并沒有像自己心里那样想的一样,让若素拥有一个开开心心的人生,是他亲手把她推向了无底的深渊,想到此,清寒渐渐攥紧拳头,手指“咯吱”作响,他真想一拳捶打在自己的脸上,可是再怎么都挽回不了曾经的美好时光了。 若素被刺客袭击,跌入悬崖,这样的消息他不想再听到了,当年若素知道真相逃离皇宫后,月溪太后派人跟踪,伺机下手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清寒也派了高手一路跟随,两队人马交锋无数次,终于在一次交手时使公主失足掉下悬崖,他听派去的人带回的话,说有个青衣男子竟然誓死追随… 他沒想到,当年他的揪心之痛还未复原,现在竟然要再一次接受这样的消息。 繁霜在殿外徘徊着,公公看到了,上前作揖,说:“皇后娘娘,既然想进去,就别再犹豫了,万岁爷这时候应该很需要您的安慰!” 繁霜被看出了心事,有些脸红,转过脸说:“他…才不想见我…” 公公摇头,说:“恕老奴多嘴,万岁其实很尊敬皇后,您当初要去申国说服当初的崎太子时,万岁可是心急如焚,生怕娘娘有什么危险,幸好您平安无恙地回來了,万岁虽然表面依然是那么冷静,但是老奴看得出來,万岁还是很在乎娘娘的!” 繁霜回想起当初的场景,他站在路的那一端,等候她走近,他为何老是会忽略掉他冷漠的表情下那颗柔软的心,如果沒发生之后的事,他们夫妻的关系应该会好些,都怪她出卖了他,可是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国家的子民永远生活在压迫之中而冷眼旁观,所以在强大的使命感之下,她才会接受哥哥南篁的建议,在凌国当崎国的内应,可是?沒想到这样却伤害了清寒,并且让他们夫妻的距离越來越远。 房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清寒正欲叫人來换蜡烛,却在看到由远而近的微弱火苗时顿住了,孱弱的火苗映照着繁霜美丽的脸颊,她渐渐走近案桌,换下新的蜡烛。 抬头,看到清寒在看着自己,眼中映着烛光,深邃的眼睛像寒潭,让人心神眩晕。 繁霜开口:“皇上,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清寒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这使繁霜觉得有些尴尬,便犹豫着行礼:“那…臣妾告退了!” “等等!”清寒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说:“轩儿最近好吗?” 繁霜抬头看着他,眼神波动:“还好,这几日一直在跟先生学孔孟之道!” 清寒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你呢?” 繁霜低下了头,不是因为畏惧这个问題,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有劳皇上挂念,繁霜一切都好!” “那就好!”繁霜点头,走回座位。 繁霜看着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明白这是为谁,她的心中涌上阵阵酸涩,收回自己的视线,行礼退下。 第二天,清寒在朝上宣读了册封太子的旨意,小轩儿稚嫩的声音回答:“儿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魇国。 “陛下回來了!”芮兴高采烈地迈入门槛,迎着残照就走过去,立刻像一个小鸟一样依偎在他身边,说:“一路奔波劳累,饿不饿,我让御厨炖好燕窝粥,呆会儿送过來,你还想吃什么?我立刻让他们去做…” “不用劳烦了!”残照打断她,微笑着说,芮这才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她转头,竟然看到有一个女子在他床上躺着睡觉,她正要冲过去一看究竟,结果被残照拉住:“你干什么?她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别去打扰她!” 芮苦笑一声:“如果是个人病了,就要來陛下龙床上休息养病,那这里不就成了难民营了!” 残照也冷哼一声,说:“到哪里休息不是休息,芮,你要是看不顺眼,可以出去!” 芮被说得哑口无言,满腹委屈:“残照,究竟如何我们才会回到当初,我那么爱你,你都不会回头看看我吗?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宁愿不要申国的江山甘愿在你身边做个花瓶,可是你把我的一番苦心置于何地,你太让我寒心了!” 残照看着她,慢慢走近,伸出手指拂过她的眉心,搭在她的肩上,开口道:“芮,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这不是我们当初约好的吗?为了把天下据为己有,而使的一些阴谋,如今成功了一半,都仰仗你的协助,可是如今,我不想玩了,我会把你付出给我的,统统还给你,希望你也能醒醒!” “你说得倒轻巧,我为什么要醒來,醒來后,我将一无所有,如果是别人,我说不定早就放手了,可是?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忘记的!”芮紧紧看着残照的眼睛,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可是?正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咳嗽声:“咳咳…咳…我怎么会在这里!” 芮回头,看到床上半支起身子的女子,回头瞪残照:“她怎么会在这里!” 残照不回答,芮一个箭步走到窗前,救住她的衣领,充满怒气地质问道:“凌若素,你为何总是阴魂不散,早知如此,当初在申国的时候我就该狠狠心杀掉你,免得夜长梦多!” 凌若素求救地看向残照,残照在一旁冷静地说:“放开她!” 芮听到他这样说,心中更加气恼,她把凌若素狠狠推到床上,冲他们两人喊道:“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得到幸福!” 第九十七章 小结局 看芮愤然离开,我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地沉默着。 残照渐渐走近我,伸出手托起我垂着的头,让我跟他的视线交融在一起,我看到了他眼中熠熠的神采,不知为何,这种目光于我有些刺眼,我忍不住眯起眼睛。 “抬起头,看着我!”他认真地命令道。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又说话了:“瞪什么?” 我生气了,推开他的手,一口气上來还未说话先咳嗽起來,我的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一阵接一阵,好像永远停不下來一样。 背上一阵暖意,我侧过头瞄了他一眼,看到他正担忧地为我顺气,一边差人端來一杯热茶,拿在手中吹着气,然后递给我。 我咽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咳嗽,接过那杯茶,我的手一抖便统统洒在床上。 “怎么样,沒烫着吧!”残照慌忙把被弄湿的被子掀起來,生怕烫到我。 我咳嗽着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沒烫到…” “好了,好了…”他突然抱住我,一边轻轻拍着我,柔声安慰道:“好了,沒事了,有我在…” 一幕幕记忆涌上脑袋,我强忍着自己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残照分开我,看着我,眼神那么熟悉,他在想什么?我心里很难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顺其自然吧!我也不奢望那么多了,一开始我就不敢有奢望,我怕自己期望的太高,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到最后却一无所有,什么都沒得到,如果注定是这样的话,那我宁愿不要有改变,就这样就好。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残照凑近我的脸问,声音充满魅惑,我吓得往后退,他却步步逼近。 “你想干什么?男…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为什么说话会结巴,我真是丢死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也许人家根本沒想干什么? 残照笑了,但随即又严肃下來,轻声唤:“素儿…” 我顿住,一动不动,眼泪从眼眶中冒出來“啪嗒啪嗒”地滚落下來。 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脸颊,为我擦拭掉泪痕,把我抱紧。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他把脸埋进我的脖颈,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在脖子之间來回涌动:“能够像这样跟你距离这么近,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你的心跳,如果让我现在就死去,我也此生无憾了…” “别再说了!”我听到他说“死”字,心里沒來由地一阵发慌,推开他,我生气地说:“别让我听到那个字,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要是先死了,我会把你的墓掘开,把你的尸骨晾在山顶让秃鹰吃掉!” 残照看着我认真的样子,低下了头,说:“如果我告诉你,在湖底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起你了,你会怎么样,可是?我竟然不敢跟你相认,怕重蹈当年的覆辙,如果,再來一次还是注定要分开,那我想还是算了吧!” 我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你说什么?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以为你一个人放弃那就算了吗?我还沒忘,我还爱你,那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尘世里慢慢死去,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现在不会那么想了,是我错了!”他紧紧地抱住我,不停道歉:“是我太自私了,好吧!我决定了,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放手,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残照本來还想放弃,但是,就在刚才芮发现她的那一刻,他就决定,无论如何,他要给若素一个完完整整的家,把一切不相干的阻碍一个一个解决掉,如果还來得及,他会还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家。 “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因为是你,在这个世上,我认定了你,眼中就只能看得到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说世上有什么事是可以长久的吗?本來我以为是轰轰烈烈的感情,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更愿意相信,我们在一起,就是长久,就是幸福。 翌日,林琦峰将军告老还乡,纤贵妃也被许配给了偏安一隅的小王侯。 宫人面对当初被宣称葬身火海的孝德王后,后來在魇王神秘失踪后毅然出现主持大局,一波三折终于以正牌王后的身份正式回到这里,都对她表示了深深的敬意。 凌国得知公主坠崖沒死,特派人亲自赶來魇国看望公主,并带來好几车的凌国特产及送给公主的补品。 我來到殿外,看到坐在那里悠哉抿茶的男子,轻笑出声:“二哥,你怎么來了!” 男子放下茶杯,站起來笑着说:“怎么,不想见到我吗?” 我白他一眼,就朝他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感动地说:“谢谢你來看我,我真的很开心!” 亦洛轻拍着我,安慰道:“幸好你沒事,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世上坏人太多了,防不胜防,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点头,正要说话,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充满醋意的声音:“这是什么话,从今以后有我守在她身边,我会保护她,她不用很强大…” “你还有脸说!”亦洛松开我,冲残照过去就是一拳:“这几次出事都是你沒好好保护她…”我吓得尖叫:“你们别打了!” 他们两人你一拳我一掌打得不亦乐乎,我看着一开始还很着急,后來干脆坐下來,边喝茶边观战,等到他们终于打累了,七荤八素地倒在地上时,我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走到他们身边,他们两人鼻青脸肿地看着我,同时向我伸出手。 我伸出手,看到他们两人期望的目光,在半空中攥紧拳头,转身走开。 “早就警告过你们,别再打了,让你们不听话…” 躺在地上的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朗朗的笑声在四周回荡,此刻的心无比安宁,我看向湛蓝的苍穹,绽开笑颜。 宣和五年底,芮率领申国旧部回国,宣誓与魇国从此势不两立。 宣和六年,魇国欢庆新年,同时魇王举行了隆重的仪式,让王后正式入住新建好的皇后宫殿,取名为“凤鸾殿”。 宣和七年,王后诞下一对儿女,举国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