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和亡灵法师的共生契约》 第1章 夜色深沉，月光像银白的纱幔一样笼罩着大地。晚风轻轻柔柔的吹着，一切都好像那样平静。 凯瑟琳紧握着手中的短匕首，静静的蛰伏在灌木丛中。她刚刚到手一条大鱼，在小酒馆中偷走了莱茵城中一位贵族老爷的红宝石戒指。只是出了一些差错，偷盗变成了抢劫，现在她被贵族老爷的护卫追到了这里。 想想真是该死，那位贵族老爷明明看上去已是烂醉，但是当她慢慢把戒指从贵族老爷肥胖的手指上拔下来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睁开了双眼，挣扎着想要把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从凯瑟琳手中抽出。当然，凯瑟琳并不会让他这样轻易的将戒指拿回去，她抽出靴筒中的短匕首狠狠的将他的手指切下，红宝石戒指在喷涌而出的鲜血映衬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刺骨的疼痛让喝醉的贵族老爷瞬间清醒起来，杀猪一般嚎叫着。他的护卫听到喊声以后顺着他的指点一直在追逐着凯瑟琳，也就是到现在，凯瑟琳逃到了这里，几个小时一口水都没有喝到，真是该死的一天。 身为一个盗贼不应该这么嗜血，这是凯瑟琳的老师——另一个盗贼经常教育她的话。但是显而易见这些话对于凯瑟琳并没有什么用，她看到脑满肠肥的贵族老爷就有一种“不如废了他”的冲动，砍掉一根小手指已经是便宜他了。 在树丛之中呆了太久，凯瑟琳的腿已经有些麻木的感觉。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再找她，应该是已经放弃了。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出来时，发现视线内又有一个人影出现。 人影身材高大挺拔，是青壮年的男子。身穿一身黑色带有各种不知名纹路的魔法袍，竟然是大陆上十分少见的魔法师。身侧还飞着一只扑扇着翅膀的鸟，应该是魔法师的宠物。 虽然人影离自己已经很近了，但是凯瑟琳并不担心他会发现自己。魔法师虽然能力强大，但是身体还是弱小的。魔法师并不能够对周围环境里面是否藏着一个人做出什么有效判断，更何况藏着的是一个优秀的盗贼。只是此时出现的魔法师不知道是不是追逐她的人，她并不想刚露个头就被一个火球术烧焦脑袋。 “西菲尔德，你确定是在这里吗？在夜里出来真是让我没有办法好好休息，明天说不定又要有黑眼圈了。”一个尖利的像是在砂纸上摩擦的声音响起。 凯瑟琳听到了人的说话声，但是人影只有一个，怎么会说出问句？难道这魔法师研究魔法过于狂热，已经疯了？ “你是一只蝙蝠，诺奇，你应该记住你的身份。蝙蝠是夜里活动的，而且，不会有黑眼圈。”截然不同的深沉磁性嗓音答道，语气中含有几分玩味的笑意。 听到这里凯瑟琳有些吃惊，在这个魔法师身边的不停扑闪着翅膀的“鸟”原来是一只蝙蝠，而且是会说话的！传言中只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师才能让这些具有人类一般智慧的生物心甘情愿的作为宠物追随身边，因为这样的生物本身就具有强大力量。不难想象她此时看到的魔法师能够拥有这样一只宠物，该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西菲尔德。不要岔开话题。”蝙蝠诺奇落在魔法师的肩膀上，拟人化的用翅膀拍了拍他的头。 魔法师似乎很不满蝙蝠的动作，拎起它丢到了空中，蝙蝠猝不及防下被丢出去并没有慌乱，在空中华丽的转了个弯又飞在了魔法师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按照记载这是罗塞尔最后出现的地方没错。还有不要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会觉得你在把我当成你的坐骑。” 如果蝙蝠有中指的话或许此时能对西菲尔德比一个中指表示不满，但是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高难度，于是它只能吐了吐舌头表示做了个鬼脸的意思。却只能让人看着感到滑稽可爱。 罗塞尔！听到这个名字凯瑟琳差点喊出来。两百多年前“黑暗时代”最可怕的亡灵法师罗塞尔，他的可怕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大陆之上最可怕的职业—亡灵法师，而且是因为他曾经制造了数以百万计的亡灵大军对抗几乎掌握了半个大陆的光明教廷。 这个魔法师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罗塞尔虽然是个强大的亡灵法师，但是他毕竟是一个人类，是不可能活两百多年的。更何况亡灵法师是以自己的灵魂与亡灵签订契约，对于精神力的损耗巨大，很少有亡灵法师能够活过三十五岁，更有些倒霉的亡灵法师刚刚学会如何召唤亡灵就已经承受不住直接以身殉道了。这也是亡灵法师虽然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很少有人愿意成为亡灵法师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就是掌握半个大陆的光明教廷视亡灵法师为异端，一旦发现亡灵法师就会立即抓住处死。 凯瑟琳的腿实在是酸麻到无法忍受了，慢慢的挪动一下换了个姿势，却踩到了一根细小的枯枝。枯枝断掉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是谁？”魔法师西菲尔德指尖突然亮起火红色的光芒，那是火元素聚集的迹象。正当火元素聚集完毕一颗火球要丢出来的时候，凯瑟琳连忙从灌木丛中站起身大喊道：“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恶意的小小盗贼！” 飞在空中的蝙蝠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对凯瑟琳说：“美丽的小姐，这样的夜晚你在这里做什么？请务必要说实话，不然西菲尔德会把你烤成焦炭的。” 西菲尔德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刚刚出现的女盗贼，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栗色头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皮靴旁边插着一支精钢打造的匕首，上面镶嵌的宝石隐隐散发着魔法波动，应该是某位锻造大师的杰作。 虽然女盗贼看上去赏心悦目，但是指尖上的红光表示着如果凯瑟琳不说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的话可能他会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个火球就要丢过去。 此时凯瑟琳离西菲尔德有约六十步远，这个距离是魔法师能够轻而易举撂倒她而她只能够乖乖受死的距离。 “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我叫凯瑟琳。我只是被人追赶到了这里，并不是有意偷听您的谈话，请您放过我，我会马上离开这里的。”凯瑟琳躬身向西菲尔德行了一礼，语气柔和的像是莱茵城中正在参加舞会的贵族小姐一般。 “你是一个盗贼？”西菲尔德藏在魔法袍里的目光闪了闪，一个盗贼对于他目前要做的这件事情来说是一个得力的帮手……或者说，遇到危险时绝佳的人肉挡箭牌。 “是的。”凯瑟琳简短的回答道，附送了一个招牌式露出小虎牙的甜美笑容。让人无法想象她靴筒中的匕首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指尖的红光慢慢消散下去，西菲尔德带着蝙蝠诺奇走到了凯瑟琳的面前。只是魔法袍的帽子依旧挡着他的面孔。说道：“盗贼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和我合作，接受我的委托，我可以付出一些报酬。” 凯瑟琳内心有些纠结。一位强大的魔法师向她发出了合作的邀约，放在其他时间她会欣然接受，因为魔法师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但是此时此地这样的邀约却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一个盗贼的第六感一向是十分准确的。但是她却不敢表现出这样的纠结情绪，魔法师也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说不定对方一个不开心就将她烧成焦炭。 “能被邀约，是我的荣幸。”凯瑟琳说。 西菲尔德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闪耀着银光的宝石丢给了凯瑟琳。“这是订金，顺利结束后，会有比这个大十倍的星辰宝石。” 飞在空中的蝙蝠诺奇看到这块星辰宝石说道：“西菲尔德，这次你是要花大价钱了。” 凯瑟琳接住了星辰宝石，仔细观察着它的成色。只见宝石光华流转，像是里面蕴含着星辰大海。这块宝石虽然不像其他宝石一样能够让魔法师在内增加魔法阵成为魔法物品，却是大陆之上每一个贵族都喜欢的装饰类宝石。西菲尔德给她的这一块宝石虽然只有指尖大小，却能够在市场上卖出三百金币左右的高价。 “那我能够问一下，委托我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吗？”凯瑟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和我进入亡灵法师罗塞尔的葬身之地，将他的亡灵禁咒取出来。” 晚风忽然吹的有些急了，吹的西菲尔德的魔法袍猎猎作响，在深沉的夜色中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张开翅膀。 第2章 接受了邀约的凯瑟琳跟着西菲尔德向荒地的更深处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米多一点，但是凯瑟琳依旧不敢轻举妄动，仿佛藏在法师袍综中的不是一个身体孱弱的魔法师，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蝙蝠诺奇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红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忽明忽昧。 “我想，我们到了。”西菲尔德轻轻说道，站住了身体。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阵魔法波动，西菲尔德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六芒星阵。随着星阵的渐渐完成，魔法波动也更加强烈，空气中泛起了水一样的波纹。他的动作也渐渐迟缓起来，似乎完成这个魔法阵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 “凯瑟琳小姐，为了履行委托的内容，请你先进魔法阵中吧。”西菲尔德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这个手势怎么看都像是死亡的召唤。 凯瑟琳心中咒骂着这个魔法师，如果不是惧怕于他强大的力量，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任由他摆布。如果此时她暴起将匕首刺入面前魔法师的心脏，成功率先不论，就算她成功了，这个魔法师的宠物说不定也会丢出一个致她于死地的魔法。 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踏入这个魔法阵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如果不进去的话说不定会更加危险。踟蹰了一下的凯瑟琳还是向着水波纹之中踏了进去，魔法阵白光一闪，凯瑟琳就消失在荒地中。 “西菲尔德，你这是在吓唬这个可怜的小姐。”蝙蝠诺奇不满的说道。 西菲尔德笑了笑，轻轻戳了一下蝙蝠的头，说：“如果她刚才想要杀了我，我就有理由先杀了她。不过现在看来这位盗贼小姐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识时务的人总会活得更久的。” 进入了魔法阵的凯瑟琳先感到了一阵晕眩，随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的入口。传送她过来的魔法阵还在身后闪着光芒。有一瞬间凯瑟琳想要破坏这个魔法阵，这样那个要挟她进来的魔法师就不能传送过来。但只是这犹豫的片刻，西菲尔德和那只蝙蝠已经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很明显，盗贼小姐失去了这次机会。 二人都默契的没有说什么，就连蝙蝠都闭了嘴，只有向山洞里行进的脚步声。越是向前走，凯瑟琳的心脏就越是“咚咚”的跳的厉害，看着前面走着的西菲尔德，像是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一样。西菲尔德使用了一个照明魔法，只是和通常魔法师使用的光明魔法发出的柔和暖光不同，他释放出的照明魔法是幽蓝色的我光芒，给本就诡秘的山洞更添了几分森森鬼气。 正当凯瑟琳腹诽是不是这家伙疯掉了，要在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寻找亡灵禁咒的时候，西菲尔德停下脚步，将照明魔法施放的更加大了一些。 瞬间，整个山洞被幽蓝的光芒填满，凯瑟琳看到了她自出生二十年来所见到最疯狂的画面：一副巨龙的骨骸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在山洞的尽头，巨龙骨骸之间有一口黄金和各色宝石打造而成的棺材反射着光芒。在这一切的下面，也就是在山洞的地面之上，有着占据了整个地面空间的巨大魔法阵在散发着魔法波动。 巨龙！这在大陆之上被奉为传说的生物，竟然在这里留下了骨骸。那位黑暗时代最强大的亡灵法师罗塞尔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这副巨龙的骨骸，是他杀死的吗？他杀死了一个最接近于神的生物？ 没等凯瑟琳感慨一下面前的事物，西菲尔德已经开口说道：“盗贼小姐，请上去帮我取下来棺材里面的东西，我想这对于你应该不是难事吧？” 棺材距离地面二三十米，其间有巨龙骨骸交错参差，上去对于凯瑟琳并不是难事，只是地面上的魔法阵却让她感到心悸。 “美丽的小姐，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听西菲尔德的蠢话，这样过去说不定是去送死呢。”蝙蝠诺奇说出了此时凯瑟琳的心声。 凯瑟琳咬咬牙，先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这把匕首是著名的矮人工匠制造，上面镶嵌的魔法宝石也是出自大师的手笔，如果匕首上散发的魔法波动不会引起魔法阵的反击，应该就是没事。虽然这把匕首有损毁的危险，但是对于小命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的。 匕首“铛啷”一声落地，并没有什么异常。 紧绷着的心算是松下来了一部分，凯瑟琳捡起匕首，灵活的攀上了巨龙骨骸，在骨骸之间辗转跳跃，几个起落间就到了黄金棺材的旁边。 近距离看着这口黄金棺材，凯瑟琳已经在盘算它能够换多少金币。上面镶嵌的大大小小的宝石闪闪发光，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 刚刚伸出手去抚摸到上面最大的一颗祖母绿宝石，凯瑟琳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晃动，紧接着巨龙的骨骸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散架了，失去了落脚点的凯瑟琳惊叫着向下跌落下去。 刚刚踏入魔法阵范围的西菲尔德见情况不妙，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极快的速度吟唱出一串咒语，瞬间召唤出一个无头骑士，指挥它去接住凯瑟琳。 无头骑士成功的接住了凯瑟琳，但在山洞之中却有一声巨大的类似于龙吟的声音回荡，声音震耳欲聋。与此同时地面的巨大魔法阵也随之亮起，刺眼的光芒让人暂时失去了视觉。 凯瑟琳、西菲尔德和蝙蝠诺奇，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头痛，然后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切，归于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凯瑟琳睁开了眼睛，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打碎重组了一次一样，浑身没有什么力气，以至于扭转头的方向都是无比费力。 看向左边，一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起伏均匀，应该是在昏迷之中。那只爱说话的蝙蝠此刻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混乱中被骨头砸死了也说不定。 费力的支撑起身体，捡起陪伴她很久的短匕首，凯瑟琳走到昏迷的人身边，她终于有机会看看这个魔法师的真面目了。 魔法袍的帽子已经滑落到了一旁，出乎意料，魔法师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与她的年龄应该相差无几。在她的想象中应该是一个目光深邃带有尖利鹰钩鼻的中年魔法师。而在她眼前的昏迷魔法师却是的却是一头黑色的长发系在脑后，薄唇紧紧的抿着，眼睛闭着看不到瞳色，倒是睫毛长的让她都有些自叹不如。 突然凯瑟琳想起来昏迷之前仿佛这个魔法师召唤出了什么……这样想着她又扭头一看，在满地巨龙骨骸之中还是能明显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人类骨骸散落在地上——这东西在人类的认知中叫做无头骑士。 联想到这魔法师就是和她一起来寻找亡灵禁咒的，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万万没想到这长相能做某些喜好特殊的贵族老爷男宠的魔法师，竟然是最可怕的亡灵法师！ 据说亡灵法师很少活过三十五岁，真是可惜……凯瑟琳这样想着，搜遍了西菲尔德的全身，将大大小小的金币宝石都搜刮进了她的口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害者会醒来，所以她的动作异常的干净利落。 看着西菲尔德露出的脖颈，凯瑟琳很是有些犹豫是杀了他还是不杀他。虽然这个亡灵法师威胁她走在前面，有事她先上，不过在最后关头他也是召唤出一个无头骑士救了自己，她拿走他所有的财物也算是两清了，以后再也不用和他打交道就是。 更何况——这个亡灵法师并不是那些该死的贵族…… 想到这里，凯瑟琳还是没有拔出匕首在亡灵法师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临走时凯瑟琳看着那具黄金棺木有些眼馋，但是想想她只是摸了一下就有了如此大的动静，说不定撬下来一颗宝石就会整个山洞都塌陷了。比起钱来说，还是命更加重要，毕竟作为一个盗贼，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得到更多的钱。 第3章 位于莱茵城外的“绯色宝石”旅馆是冒险者们喜欢停留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价格便宜，更因为旅馆老板娘丽娅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她自酿的烈酒也是方圆百里之内无出其右。 价格便宜在让旅馆生意火爆的同时，也使旅馆内部人流混杂，空气中充斥着酒精和各种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凯瑟琳穿过旅馆陈旧的走廊，皱着鼻子打开了自己租住的房间。 旅馆的墙壁是极为薄的木板，隔音效果可以说是极差。在凯瑟琳的房间里可以清晰的听到隔壁有人喝醉酒骂骂咧咧说着一些废话，困倦极了的凯瑟琳敲了敲墙壁意图让她的邻居安静一些，但是这样的动作招致的是隔壁的声音停下来了，门口却传来了疯狂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伴随着疯狂敲门声色还有带着醉意的粗鲁叫喊：“敲墙壁的小子，你是在挑衅我吗？” 凯瑟琳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重剑就将门破开了一个能够让小型动物出入的缺口。破开缺口的重剑并没有止住去势，而是惯性的飞进屋内，插在了地板之上。从门板破开的缺口可以看到门外有一个极为高大的重剑士，极为浓烈的酒气也从门外飘散进来。 看着面前几乎要和她等身长的重剑，凯瑟琳有些后悔自己真是手欠要去敲墙壁。 门外的醉汉还在咕哝着醉话叫凯瑟琳出去和他决一死战，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冒险者也各自从房间中探出头来看这一场好戏。在这片混乱的大陆之上，因为一言不合产生的血案比比皆是。曾经就有一个骑士因为多看了另一个骑士的女伴一眼招致杀身之祸，还有一个魔法师因为酒馆的酒保调酒调错了就释放魔法烧掉了整个酒馆。总之，只要是有矛盾的地方，就有血腥。 正当凯瑟琳想着干脆从窗户跳出去省得麻烦的时候，门口的声音变成了惨叫，一股寒气蔓延开来，只见门外的醉汉被十几支冰柱构成的囚笼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接着，犹如在砂纸上摩擦的声音响起：“各位都不要看了，热闹虽然好看，也要小心被误伤哦。” 蝙蝠诺奇从门板上的破洞飞进来，飞到凯瑟琳面前，人性化的摊了摊爪子说：“美丽的盗贼小姐，你看我们又见面了。快将门打开让西菲尔德进来吧，不然我猜他会把这扇可怜的门烧掉。” 凯瑟琳从未这样倒霉过，偷盗东西被失主找上门来，而且失主还是一个亡灵法师。 打开门，只见西菲尔德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法师袍，穿着一身莱茵城贵族圈子里很是流行仿制式军官服装，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昨天夜里那个亡灵法师只是凯瑟琳的幻觉。 “不请我进去吗？”西菲尔德一只手臂扶着门框，笑容温暖和煦，和他身后被冰柱牢笼困住的重剑士的满脸痛苦神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噔噔噔……”是老板娘丽娅高跟皮靴踏上楼梯的声音。人还没有到走廊，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是谁在我的旅馆里打架，打坏了东西怎么赔偿，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这边西菲尔德和凯瑟琳僵持在门口，老板娘丽娅已经扭着腰肢走了过来。看到冰笼中的重剑士先是一声惊呼，随即又抛了一个媚眼向西菲尔德。 “这个醉醺醺的家伙是你困住的吗？天呐，这门板怎么变成了这样？”老板娘看着西菲尔德说完这句话，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里犹如少女般的惊慌表现的恰到好处。 西菲尔德掏出几枚金币，放进了女老板已经低的不能够再低的领口中。动作和眼神虽然轻佻暧昧，却一点都没有触碰到她蜜色的肌肤。 “门板算我的，剩下的就当作我为美丽的小姐买了一束玫瑰花。” 老板娘丽娅笑的花枝乱颤，一扇破旧的门板才要几个铜子儿？剩下的钱都是给她的。面前这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人不仅是个尊贵的魔法师，还出手如此阔绰。丽娅捉住了西菲尔德修长的手指，说道：“有空一定要来找我，我一直都在旅馆的吧台。” 轻轻抽出手指，西菲尔德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一定的，小姐。” 蝙蝠诺奇一直盯着老板娘的大长腿不放，直到她妖娆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下面来说说我们的事情吧，盗贼小姐。”西菲尔德脸上一下子没有了笑容，将凯瑟琳逼退回屋内，关上了那扇已经破出一个大洞的门。 “我可以把从你那里偷来的东西全部还给你，另外可以做出我的补偿。”凯瑟琳边后退边说道，身体慢慢弓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在此刻偷袭面前的人，尽管胜率似乎低的可怕。 “你好像搞错了我的来意，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值得我打听了半天时间来找到你。”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咒。 看着西菲尔德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凯瑟琳从心底泛起了一阵寒意。不是因为自己偷走的东西来的，难道说这个亡灵法师想把自己炼制成他的亡灵傀儡？ “那……你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找我喝一杯的吧……” 凯瑟琳很慌张，西菲尔德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她现在已经退到了窗口，退无可退，一切条件都不利于她的我偷袭，何况对方紧紧盯着自己的每一个微小动作，又怎么能偷袭。 撕拉—— 西菲尔德伸手扯开了凯瑟琳黑色紧身衣的领口，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动作快的让她反应过来时只能拿起匕首横在面前。 “魔法师先生，你应该不缺女人吧？”凯瑟琳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人，语气冰冷。只要他有下一步动作，匕首马上会刺入他的心脏。 西菲尔德勾了勾嘴角，瞬间念出一串咒语，给凯瑟琳上了一个缓速魔法，伸手将她的紧身衣的开口扯的更大了一些。 “再撕开一些！”一边的蝙蝠诺奇看着这春光无限的一幕，猥琐的笑着说道。当然，如果蝙蝠也能做出猥琐的表情的话。 中了缓速魔法的凯瑟琳以一个十分之一倍速的慢动作刺向西菲尔德，当然这样的攻击被对方轻而易举的闪避开来。 躲开攻击的西菲尔德没有再次施放魔法，而是也扯开了他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锁骨——和在锁骨部位的一个暗紫色六芒星图案。 “果然，我们已经签订了共生契约。”西菲尔德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几分戏谑。 此时凯瑟琳的缓速魔法已经解除，看着西菲尔德奇怪的举动和言语，她也瞟了一眼自己的锁骨部位，只见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在那里。而她明明记得她从未在这里有过任何纹身。 “什么是共生契约？！”凯瑟琳将自己的衣服拉回原处，冷眼看着面前的人，等待他的回复。 “顾名思义就是说，你们之中其中有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人也会死亡。现在你们两个人的剩余寿命是平均分的。”诺奇插嘴说道。 听了这句话凯瑟琳突然感觉像是被一个雷击中一样。照这样的说法，一个人死掉那另外一个人也会死，倒是不用担心这亡灵法师会对自己有丝毫不利了。但是亡灵法师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十五岁，也就是说她有七十岁的寿命的话，就会因为这个契约分给亡灵法师十七年半！如果这个亡灵法师的寿命还不足到三十五岁的话…… “是你对我签订了这样的契约吗？”凯瑟琳的语气有些波动，恨不得揪起西菲尔德的领子质问一番。 “我有什么理由要和你签订共生契约？像你这样的二流盗贼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在街头，你认为我会愚蠢到签订这样一个契约，然后把自己的命安放在不稳定的因素之上吗？” 虽然西菲尔德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尖酸刻薄的语气和内容让凯瑟琳几乎发了疯。 “所以你现在要跟我走，去找我的老师，说不定他有解除契约的方法。”西菲尔德说道。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说不定你现在说的这个契约连同我身上的六芒星印记都是一个骗局。”凯瑟琳冷笑着，多年的盗贼生涯让她根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哪怕这家伙看上去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冷笑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凯瑟琳就被西菲尔德从窗口拽到了床边，推倒在了床上。 弯腰从凯瑟琳的靴筒中拿出短匕首，西菲尔德轻轻将匕首的尖端刺入了他身上的六芒星印记。鲜血从他皮肤中涌出的同时，凯瑟琳的印记处发出了红色的光芒，也感到了像匕首刺进皮肤的尖锐疼痛。猝不及防的疼痛让她发出了一声轻哼。 “你相信了吗？亲爱的盗贼小姐？”西菲尔德拔出匕首，舔舐着尖端上的鲜血。 第4章 清晨的阳光洒在凯瑟琳的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锁骨处的六芒星印记，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一切看起来如此荒诞不经，但是西菲尔德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两个印记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这是不是他所说的共生契约，都有必要把它解除。 门板的破洞已经补好，隔壁的重剑士已经被西菲尔德赶跑，由他自己住了进去，这给凯瑟琳带来了极大的困扰——窗外此时就有一只表情猥琐的蝙蝠在隔着彩绘玻璃窗看她只穿着睡裙的样子。 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后凯瑟琳披上了一件衣服，敲了敲玻璃窗，想让那只蝙蝠识趣一点自行离开。但是这样温和的做法显然是没有用的，蝙蝠依旧在那里，甚至凯瑟琳从它脸上读出了“你奈我何”的表情。 窗帘是纱质的，薄薄一层，在这个距离内几乎是屋内一览无余。凯瑟琳放弃了在卫生间内更衣的想法，只得推开门向着隔壁房间走去，敲了敲门，打算让西菲尔德管好他的魔法宠物。 敲门之后的回应非常慢，过了半分钟才有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应答，然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 吱呀一声，老旧的橡木门板打开，门后出现的是一张睡眼惺忪的脸，上半身赤|裸着露出健壮的胸肌和腹肌，下半身还在门板之后。 “怎么了？”西菲尔德眼睛眯着，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管好你的蝙蝠！它总在我窗口外看着我！”凯瑟琳的语气十分强硬。 西菲尔德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的凯瑟琳，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真不知道诺奇的品位怎么越来越差了，你的身材和样貌也就一般嘛……”语气中带着迷蒙的睡意。 凯瑟琳虽然之前已经摸清了这个亡灵法师不仅有着强大的魔法，而且还有出众的嘲讽攻击能力，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想给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凯瑟琳将气撒在了门板上面，狠狠的在上面拍了一下，门板发出了可怜的吱扭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西菲尔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门开的角度更大了。与此同时压过门板声的是凯瑟琳的尖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旅馆。 “你为什么给人开门都不穿衣服？！” “够了！你闭嘴！”西菲尔德仿佛一下子清醒了，怒吼道。 过了半小时后，西菲尔德和凯瑟琳终于整理好一切，能够正常的面对面坐在旅馆楼下的酒吧中。因为是清晨，很少有无事的冒险者会早起，所以酒吧中只有他们一行。蝙蝠诺奇也呆在这一桌上，桌上放着几样粗劣制作的甜点和红葡萄酒。 西菲尔德轻轻抿着红葡萄酒，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葡萄酒有些发酸，还有一股劣质的酒精味道，一尝就是勾兑成的下等货色。 “不是说要去找你的老师吗？都过去好几天了，你除了每天和老板娘调笑就是在屋里睡觉。”凯瑟琳忿忿说道。 西菲尔德并未理会凯瑟琳的不满，轻轻摇晃着手中酒杯，看着被他晃出小漩涡的葡萄酒说道：“我的老师现在在诺亚防线的另一边，如果是我一个人想要去那一边当然是轻而易举，但是带上你就不得不好好筹划一下了。” 诺亚防线被誉为人类历史上最为庞大的工程，由光明教廷主导，联合了防线附近大大小小国家联合起来在一百八十年前建造而成。其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再有类似于罗塞尔那样的人亡灵法师制造庞大的亡灵军队入侵信仰光明教廷的诸国，而防线的另一边则是无信仰也并不反对亡灵法师的国家。在诺亚防线建立之初，两边几乎失去了一切往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诺亚防线已经允许两边进行贸易往来，但却有着严格的审查制度，为的就是防止有亡灵法师携带大量用于施展亡灵魔法的魔法道具，造成悲剧重现。 凯瑟琳听了这样的话，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近年来诺亚防线不是已经允许商贾通过了吗？我们扮成商贾不就好了。” “还真是蠢，扮成商贾通过检查的时候需要货物。空着手去说去贸易，贸易什么？把你贸易过去卖掉吗？”西菲尔德压低了声音说道，嘲讽度却是丝毫没有降低。 正在一边抱着酒杯喝葡萄酒的诺奇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仿佛这一幕是极好的喜剧。然而很快它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另外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将它的头强行按进了酒杯之中…… 满头满脸都是葡萄酒的诺奇一边咳嗽一边控诉道：“战火为什么要蔓延到帅气的我身上！” “你话太多了！”凯瑟琳再次将诺奇按进了酒杯之中…… 可怜的蝙蝠一脸怨念的飞走了，只留下了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面面相觑。凯瑟琳咬了咬嘴唇，还是提出了问题：“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瞧瞧这个。”西菲尔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招募公告拍在了桌子上：“有人会带我们穿过诺亚防线的。” 凯瑟琳拿起那张已经揉的不像话的招募公告仔细阅读了起来。招募公告的内容是招募大量剑士、骑士和魔法师护送货物运送至诺亚防线的另一边完成交易，委托方是莱茵城中曾经十分有名的维拉家族。 半年之前，维拉家族曾经做了一次海上贸易，不幸的是遇到了海上百年难遇的大风暴，不仅货物都沉入海底，就连维拉家族的家主——科迪亚·维拉也一同葬身海底。 残酷的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有权有势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赶来巴结你为的就是分一杯羹，而当维拉家族损失了这样一批贵重货物，就连家主都被风暴吞噬后，所有人都恨不得踩他们一脚。先是店铺因为收购了赃物被莱茵城主查封，后是不断有货主上门催付尾款，甚至还要赔偿大量的违约金。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之下，隶属维拉家族的骑士、剑士还有魔法师都纷纷离开，所以现在维拉家族才会发布此次的招募公告。 凯瑟琳放下了皱巴巴的招募公告，看着西菲尔德一副事情完全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心中涌上了莫名的不爽感：“你这是要我们去加入他们的护卫队？去护卫一个贵族的财产？” “对啊，我亲爱的盗贼小姐。”西菲尔德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凯瑟琳的下巴说道：“这次你好像聪明了一点，虽然你的身手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是我想通过维拉家族的招募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凯瑟琳偏了一下脑袋，使得西菲尔德的手指无处安放，只能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我可没有听说过有哪里的护卫队会收一个盗贼，他们难道不担心某个夜晚我将所有货物席卷一空？”凯瑟琳嗤笑着说道：“就算我带不走，说不定也会放一把火把他们的东西全部烧毁。” “你怎么一说到贵族就一副恨不得他们死的表情。”西菲尔德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其实你盗贼的身份我早就替你想好了……你还记得那个把你的门戳了一个大洞的重剑士吗？” 没有回答西菲尔德的问题，凯瑟琳生硬的接过了话头：“记得又怎么样？” 西菲尔德的笑容更甚了，黑色的瞳孔中都散发着得意的光芒：“我把那把重剑当作战利品留下了，现在给你用正合适。” 想起了那把等身长的重剑，再看看西菲尔德的笑容，凯瑟琳突然觉得她似乎掉进了这个亡灵法师挖的一个大坑…… 第5章 莱茵城内，维拉家族所属的领地内小广场。 不少看到过招募公告的冒险者都已经聚集于此，还有一些三教九流的小混混也在其中，想要混入这次招募得到预付的酬金。 凯瑟琳身背着一把和她等身的巨大重剑，这让她在人群之中十分瞩目。在艾兰大陆之上重剑士虽然不像魔法师那样稀少，却也是十分罕见的职业，因为重剑士对于力量的要求是十分高的，很有可能挥剑挥不出去先把自己砸死在重剑之下。更何况凯瑟琳是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子，盈盈一握的腰肢看上去似乎还没有重剑宽。 身负着重剑的凯瑟琳有些气喘，汗水沾湿了额前的几缕碎发。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银色长剑，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接受着小广场上女性冒险者媚眼的西菲尔德。 “喂，我说为什么你拿着一把长剑就好，而我要背着这把重剑！”凯瑟琳气喘吁吁的问道。 西菲尔德向对他抛媚眼的一位身材火辣的女冒险者回了一个飞吻，然后低声对凯瑟琳说道：“宝贝儿，你要知道，一般来说低级的重剑士只要挥动着巨大的重剑就可以了，而其他的剑士则需要有精妙的剑招，很显然我不认为你曾经学习过这些。” 被一句话噎回来，凯瑟琳几乎要举起重剑拍死这个狂妄自大的亡灵法师。在二人身边的蝙蝠正要发出尖利的怪笑，就被西菲尔德一下子抓住翅膀丢的远远的。 小广场之上已经慢慢聚集了约有三四百的冒险者，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广场中央有一个高台，此时已经有一行人上了高台，看来应该是维拉家族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携带一把佩剑的红衣女剑士，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莱茵城中绝对是少见的美女，尤其是携带佩剑让她显得尤为英气十足。 看到有人上了高台，吵嚷的冒险者们安静了一些，随即又因为为首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剑士而让他们嘘声不断，开始质疑维拉家族派出的竟是一个好看的花瓶。甚至有些像冰原巨熊一样粗鲁的蛮族战士已经说出了种种不堪入耳的言辞。 女剑士并未因此而表示出明显不快，先是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紧接着释放了一个水镜术，将自己的身影在水镜之中的投影扩大了十倍。 她竟然是个魔剑士！这是广场上众多冒险者都觉得有些震憾的事实。在艾兰大陆之上但凡牵涉到魔法，都会让人敬畏三分，拥有魔法天赋能够和魔法沟通的人少之又少。魔剑士也算是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但是一般来说他们的魔法天赋都不是特别强，所以才会辅修剑术。魔剑士虽然只会一些简单的辅助法术，然而在实战之中却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可以试想一下两个同等级的剑士对决，有一方突然给自己加了一个加速魔法，那么对面的另一方几乎只能束手就擒了。所以当女剑士露了这一手之后，广场上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怀疑此刻维拉家族派出的是一个花瓶和他们谈话。 “各位勇敢的冒险者们，我就是现在的维拉家族家主妮雅·维拉。”红衣女剑士开口说道，声音中气十足：“大家都知道我们维拉家族今昔不比往日，这次的货物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是我们翻身的机会。大家能够前来我深感荣幸，但是我们的招募有一些简单的考验，相信凭借大家的实力都能够顺利通过。” 妮雅的这番话让冒险者们意识到即使维拉家族已经是江河日下，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加入其中的。这样的现实不禁让许多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十分懊丧。而更多的人则是跃跃欲试的想要知道维拉家族的所谓“简单考验”究竟是什么。 小广场上维拉家族的人划分了几个场地，用绳索和木桩围了起来。接着为所有人都分发了号牌，从第一号排到了七百多号。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也分到了号牌，是一块手掌大的长方形橡木上雕刻着数字，上面有浅浅的魔法波动，应该是通过一些魔法加持或者是有一些简单的魔法符号在其中。 见所有号牌都分发完毕，高台上的妮雅宣布了考验的规则。所有冒险者根据号牌一对一进行比试，数字最小的号牌对应数字最大的号牌。一旦失败就被淘汰，比赛一共进行四轮，胜者将会加入维拉家族此次任务，获得十个金币的定金和结束后四十个金币的尾款。所有参与比试进入第二轮的冒险者无论最终结果都会获得一个金币的补偿。 在艾兰大陆，一个金币的购买力是相当强大的。普通家庭的主食，最大号的黑面包只需要两个铜币就能买到，而一个金币相当于一千个铜币，几乎是普通家庭半年的口粮钱！所以一听到进入第二轮就能够获得一个金币，许多冒险者都乐开了花。只有凯瑟琳和西菲尔德不屑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魔法师是整个大陆上最富有的职业自不必说，而盗贼只要得手，几十个金币自然不在话下，自然对这一个金币的补偿是当做玩笑来看待的。 很快所有的冒险者都排好了数字，准备着在先前划分好的几个小场地中进行比试。西菲尔德的号码和凯瑟琳并不在一组之中，于是只剩下凯瑟琳自己在场地之前等待。 来参加招募的冒险者很多都是未接受过系统学习的有一把子蛮力的乡村莽汉，在比试的场地中总能够看到两个人用着丝毫称不上武技的动作你一拳我一脚的搏斗，甚至还有人打红了眼上牙咬。然而这也并不能怪他们，由于大陆之上连年战乱，许多人都失去了家园和土地，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愿意给贵族们当奴仆的只能当冒险者混口饭吃。 终于轮到凯瑟琳的时候，她的对手是一个剑士，看上去卖相十分不错。成套的轻甲和手中篆刻小型魔法阵的长剑都代表着他是一个实力不错的对手，只是此时凯瑟琳看着他厌恶感已经抑制不住的表现在了脸上。 剑士用手梳理着他的金发，摆出了自以为帅气的微笑对着凯瑟琳说道：“美丽的小姐，我希望你还是直接认输，我怕我一会儿将会伤到你。”说着，这位多情的剑士还向着凯瑟琳行了一个贵族间通用的礼节。 凯瑟琳看着面前的剑士眯了眯眼睛，将身后的重剑拔出拿在手上，摆好了战斗姿势。 见凯瑟琳并未说话而是已经拔出了重剑，剑士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却还是试图说服她认输：“小姐我可是经过剑士协会认证过的三级剑士，你要知道三级剑士已经是低阶剑士的巅峰了，再进一步就是中阶剑士……” 凯瑟琳举起重剑，以盗贼的超快速度跃到了剑士面前，重剑狠狠的先拍了下去。 剑士还没来得及拔剑，仅仅是张大了嘴巴，就感受到了重剑挟着风声拍到了他的脸上。在场地周围的所有冒险者几乎都听到了清脆的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但这一下只是个开始，凯瑟琳自从莫名其妙有了个共生契约以来一直心中有一股无名邪火撒不出来，虽然盗贼本身并不以力量见长，此时却像是喝了狂化药剂一样将重剑舞的虎虎生风，虽然毫无章法却让被揍的剑士毫无还手之力。 “知道你话太多了吗？知道了吗？”凯瑟琳一边用重剑拍可怜的剑士一边咕哝着，声音虽然不大，在被揍的剑士心中却像是恶魔的呢喃。 “知……知道了……”剑士抱着头躺在地下断断续续的说道，从此之后他一生都对女性重剑士有了阴影。 第6章 成功过了第一轮，有维拉家族的人为胜利者在橡木号牌上做好记号，分发了一枚金币的补偿，同时也收走了失败者的号牌，由维拉家族的人帮助他们受伤的人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 场面虽然热闹，但是并没有冒险者受重伤。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很多人还都是一起喝酒的酒友，犯不上以命相搏。只有凯瑟琳拿着巨大重剑狂拍对手的画面被所有人记下，自从她下场之后所有冒险者都用看危险魔兽的眼神看着她。 凯瑟琳一边抱着重剑一边打量着周围，刚才拿着重剑一通狂拍确实让她感觉有些累了。她刚刚迈入中阶盗贼的门槛，按理说打败一个低阶巅峰的剑士并不是那么的容易，何况她拿的并不是自己趁手的武器。只是那个剑士过于话多，面对凯瑟琳完全放松了应有的警惕，才会被一通乱拍搞得连剑都没有□□。 第一轮过去之后小广场上的人少了一半，抱着混水摸鱼心态的人即使过了第一轮，此时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了起来。 第二轮和第三轮凯瑟琳的对手都是二级的冒险者，应该是凭借着运气晋级的，所以她赢的也倒是轻松。 等待第四轮开始的人凯瑟琳看向西菲尔德那边，只见他冲着凯瑟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似乎在说这种简单考验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当第四轮将要开始的时候，广场上有比试资格的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都是冒险者中的精锐，一个个眼神中都有着狂热的火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凯瑟琳在第四轮的对手是一个有两米多高的巨汉，穿着一身重甲。看起来有些像蛮族战士，却又没有携带蛮族战士特有的魔兽骨制成的武器，应该是蛮族和周边城镇的混血儿。铁塔一般的巨汉拎着一把巨大的铁锤，仿佛一下就能将凯瑟琳压扁。 看着眼前的巨汉凯瑟琳有些感到不妙，敏锐的盗贼直觉告诉她面前的巨汉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不仅防御力很强，力量也一定很大。她本就不擅长于重剑，如果她拔出匕首游斗耗尽巨汉的体力，那么赢家必然会是她，但是她现在并不能拔出匕首，一个盗贼通常都是见不得光的。而拖着重剑游斗她的体力必将先行不支，这样的矛盾让凯瑟琳简直伤脑筋。 比试开始，巨汉憨头憨脑的冲过来，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样子，径直挥舞着巨锤就砸了下来。只是并没有瞄准凯瑟琳的要害，证明他还是明白没必要因为一场比试就把人打成重伤。 凯瑟琳拖着重剑向一边横移过去，躲开了这一击，重剑的重量让她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缓，但是很明显巨汉的动作更慢，巨锤落地在小广场的大理石地砖上砸了一个坑，碎石沫扬起了一阵烟尘。 避开一击的凯瑟琳回身对着巨汉一劈，却只在巨汉身上的重甲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一方面是凯瑟琳的力量不足，另一方面也证明巨汉的重甲并非大路货，应是矮人工匠的杰作。 巨汉一击不中，继续挥动巨锤砸向凯瑟琳，而凯瑟琳只是拖着重剑一味躲避，思考着巨汉哪里有破绽可以利用。 地面上巨锤已经砸出了十几个坑洞，巨汉也是越来越暴躁，大喊道：“躲来躲去有什么意思，来接我一锤！” 显然凯瑟琳不会愚蠢到要用重剑去硬撼对方，如果重剑脱手的话赤手空拳的她必输无疑。 巨锤挟着破风声在次向凯瑟琳砸过来，有些疲劳的凯瑟琳堪堪避过，甚至身体都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该死，如果不是碰到西菲尔德这个蠢货，才不会在这里打来打去！”凯瑟琳心中暗暗咒骂着西菲尔德，在场地之中跳来跳去躲避着巨汉的攻击。 凯瑟琳双手握着重剑，心中已经出现了不然就认输的念头。 突然重剑上开始闪耀出魔法符号，映衬着整个重剑都开始闪闪发光。凯瑟琳看着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巨大型火把的重剑，充满了疑惑。 毫无疑问这是西菲尔德事先准备好的魔法加持，就算再高等级的魔法师也不可能在不接触武器的情况下给武器加持上辅助魔法。只是这把重剑上加持的是什么魔法和触发条件是什么，凯瑟琳统统不知道。 既然重剑上加持过魔法，那么凯瑟琳决定再试一下。 看着巨汉再次拎着巨锤砸了过来，凯瑟琳没有马上躲开，而是在巨锤快要砸到她身上的时候像一条泥鳅一样滑到了一边，回身看清破绽后将重剑劈到了巨汉身上。 之前的一击只在巨汉的重甲上留了一个浅浅的印记，然而这次也是一样，又在另一个地方留下印记。不同的是巨汉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将巨锤松开手丢到了地上，身体也摇晃了几下重重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看到凯瑟琳击败了巨汉，观战的冒险者都议论纷纷，觉得是凯瑟琳的武器加持了一个眩晕魔法才能取胜。然而武器装备也是实力的一种，如果巨汉不是因为身上有一副很棒的重甲，应该也被凯瑟琳劈的浑身是伤口最后体力不支不得不认输了。 获胜的凯瑟琳又将这把重剑背到了身后，看着西菲尔德那边好像才刚刚开始，决定去看看热闹。 西菲尔德刚刚走入比试场地，他的对手是个穿着华丽魔法袍的法师。仔细看这件魔法袍虽然上面绣满了各种纹饰，却丝毫没有魔法波动，看来只是为了好看的样子货。真正的魔法袍都是用各种魔法材料加入炼金法阵制作成的，为的是保持魔法元素的稳定，增加一定的魔法防御。 由于魔法师数量的稀少，这位魔法师的出场还是聚集了大量的目光。他伸出左手，做出一个奇奇怪怪的手势，却没有魔法元素聚集，应该是为了显摆一下手指上硕大的白水晶戒指。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脸带着趾高气扬的表情对着西菲尔德说道：“三级魔法师，凯勒·加尔斯。对面的剑士，报上你的姓名。” 在艾兰大陆上，平民是没有姓的，这个魔法师既然说出了他的姓，那么至少也是贵族或者破落贵族。鉴于贵族们对于冒险者一类职业一直抱着不屑态度，想来凯勒·加尔斯应该属于后者。 西菲尔德扬起手中的长剑，摆出了一个战斗姿势。他并不认为这个魔法师能够对他造成多么大的威胁。魔法师的魔法往往需要短暂的吟唱，在吟唱的间隙他就可以找出破绽击败对方。 凯勒的吟唱速度很快，对于一个低级法师而言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他聚集起魔法元素，一支支冰锥在空中形成，要刺向西菲尔德。 在围观者看来，手持长剑的西菲尔德原本信心十足，却在冰锥刺向他的时候身体一个摇晃，脸色也变的像涂抹了厚重铅粉的贵妇一样煞白。这样的表现让围观者都摇了摇头，认为西菲尔德不过是被魔法吓到，外强中干的花架子而已。 只有凯瑟琳能够感觉到，她锁骨上的六芒星印记一下子发烫了起来。联想到之前这个印记的神秘联系，此时这个亡灵法师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没错，此时的西菲尔德要去躲避那些飞来的冰锥，似乎已经有点晚了。他惨白的脸色昭示着他的情况和他的反应一样差——他很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即便如此冰锥还是在他的身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汗珠从西菲尔德的额头滚落，如果有人离他很近的话还能够看到他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边上的看客们都发出了嘘声，他们想要看到的并不是这样毫无悬念的战斗。 凯瑟琳紧紧盯着西菲尔德，就算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她也不能做任何事情。一对一的比试又怎么容许第三人插手？尽管，凯瑟琳看这个趾高气扬的贵族魔法师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 凯勒又开始了吟唱，西菲尔德依旧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单腿跪在场上，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只是他的手已经探进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卷轴。 丢出卷轴的速度要比凯勒发出魔法快一些，蓝色的电芒在凯勒身上绽开，像一条条灵活的水蛇一样。随即而来的是凯勒被电芒击中，似乎失去了意识。 西菲尔德的面色依旧苍白的可怕，但是却摇摇晃晃地拄着剑站起来，说道：“这……是我赢了。” “这家伙刚才用的是什么？” “好像是魔法卷轴。” “真是财大气粗的家伙，用这种东西对付魔法师不怕被报复吗？” 人们议论纷纷，没人关注西菲尔德苍白的面色，只有凯瑟琳上去搀扶。虚弱的西菲尔德似乎连独自站立的能力都快要丧失，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凯瑟琳身上。 “谢谢。”西菲尔德的声音像是声带都没有震动。 凯瑟琳没有回应，只是把西菲尔德的手臂挂在了她的肩膀上。 经过四轮，剩下的冒险者已经不足五十人，维拉家族的家主亲自为所有最终加入此次护卫的冒险者们预付了定金，作为交换，冒险者们也签订了合作契约书。凯瑟琳帮助西菲尔德拿来了契约书，他现在的样子像是病痨鬼一样。 合作契约书是以灵魂誓约的方式，如果冒险者违背了誓约，那么将会受到灵魂惩戒。轻一点的变成痴呆，严重的会因为灵魂损伤过大直接毙命。所以灵魂誓约要在签署人完全没有反抗意愿的时候签署。将一滴鲜血滴在契约书上。就可以完成契约。而至于灵魂誓约为什么会如此有效，就连站在大陆顶端的十级魔法师近乎于神的存在也说不清楚，毕竟这份契约在艾兰大陆上已经沿用了上万年。 西菲尔德看到清醒过来的魔法师凯勒也被维拉家族的人叫住留下来，或许是西菲尔德的胜之不武，又或者是魔法师对于一个护送团队有着很高的重要性，总之凯勒又趾高气扬的盯着西菲尔德，狠狠的用嘴形没有发出声音说了一句话。 “贱民，不是使用了魔法卷轴，你就能打败高贵的魔法师！” 第7章 三天之后，还带着露水薄雾的清晨。 凯瑟琳背着重剑和西菲尔德在莱茵城的北门等候着。维拉家族的商队给被雇佣的冒险者们的集合地点就在这里。莱茵城的高大城墙上长满了绿苔，在绿苔之后有着隐隐的刀剑划过的痕迹，还有火烧过的黑色焦痕，这是莱茵城的历史，也是它的荣耀。 之前的那次战斗为什么西菲尔德会突然间失去战斗力，凯瑟琳没有去问，西菲尔德也没有说。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疏离感，似乎像是陌生人一样站在一起。 离出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被雇佣的冒险者，引得不少进出城的人注目。 和重剑呆了几天，凯瑟琳觉得它也没有一开始背上去那么重了，甚至有一点觉得以后就用这个武器也不错，至少厚厚重重的多么让人有安全感啊……刚这样想，理智就马上驳回了她的念头。身为一个优秀的盗贼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她的人生目标可是在金币堆成的山上睡觉。 一边的西菲尔德还是带着他的蝙蝠悠闲的站着，虽然已经认识了许多天，但是对于这个亡灵法师凯瑟琳依旧有些看不透的感觉，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他又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维拉家族的运送车队从莱茵城北门内依次出现，共有十五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装饰古朴，但是上面雕刻的魔法纹饰和制作马车的材质都彰显着这辆马车并不平凡。 所有的冒险者已经到齐，围到了马车周边，等待维拉家族的安排。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维拉家族家主妮雅和那日输给西菲尔德的魔法师凯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难道这次的商队要家主一起去？”有一个剑士窃窃私语道。 他旁边的另一个剑士给了他一个暴栗说道：“蠢货！这次是个大买卖，他们就指着这次翻身，当然要格外重视。” 妮雅还是身穿一身红色的皮甲，身边的凯勒穿着带有维拉家族族徽的魔法袍。显然，这位低级魔法师已经成功被维拉家族拉拢入家族之中，成为了直接隶属的魔法师。这也不知是维拉家族的幸或是不幸，毕竟在全盛之时，维拉家族拥有三位中级魔法师的坐镇。 车队全部集结在北门外，维拉家族的负责人安排了每一位冒险者的职责。虽然车队并没有专门准备马匹提供给他们，但是车队最后几辆货车并没有多少货物，可以轮流上去休整。 “诸神在上，以维拉家族的荣耀起誓，我——妮雅·维拉此次必将完成家族的重要任务，恢复家族荣光！”妮雅面向着东方虔诚的做了一个祷告，然后有力的一挥手说道：“我们启程！” 十几辆马车的车夫同时挥起了皮鞭，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惊散了清晨的薄雾。东方朝阳冉冉升起，光芒给马车镀上了一层金色。冒险者们和隶属维拉家族的雇佣兵一起踏上了去往诺亚防线以北——特朗斯城的路途。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被安排跟在一辆货车旁边，和他们安排在一起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剑士，一脸络腮胡子似乎让人感到有些不好接近，但是一直笑眯眯的眼睛又告诉人们其实他是个很好说话的家伙。一身满是划痕的轻甲似乎在无声的诉说主人的功勋，和主人窘迫的现状。 “嘿！伙计，你是从哪里来的？”剑士很自来熟的一拍西菲尔德的肩膀，差点将没有提防的西菲尔德拍一个跟头。 “洛奇亚帝国。”西菲尔德简短的回答道，顺带揉了揉发痛的肩膀。这剑士的力量真是惊人，看起来似乎没有用什么力气，却让他痛的不轻，简直就是人形魔兽。 看到西菲尔德吃痛，剑士先是哈哈大笑，而后脸上又带着歉意：“我这个人总是下手不知道轻重，真是对不起。光明神作证，我真的没有恶意。”说着剑士又看了看西菲尔德的黑发黑瞳：“原来是洛奇亚帝国来的，穿过了诺亚防线呢！怪不得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和我们不一样啊哈哈哈……” 剑士笑着，忘记了自己刚刚因为什么道歉，又拍了拍西菲尔德的肩膀说道：“伙计，我叫卢卡斯！你叫什么？” 西菲尔德再次被拍肩膀，似乎听到了骨骼不堪重负的声音：“西菲尔德。卢卡斯先生，很高兴我们能成为这趟任务的伙伴。” 卢卡斯发现自己又下了重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出了憨厚的笑声。而后又转向凯瑟琳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 卢卡斯虽然看起来憨厚，但却是十足十的话痨。喋喋不休的样子简直比得上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从莱茵城的市井传闻开始谈起，一直讲到了国王有几个私生子。甚至还八卦到了光明教廷头上，神神秘秘的和二人说他曾经亲眼看到有白衣主教去看艳舞……虽然耳边总有嗡嗡的声音不得安宁，不过倒是给沉闷的路途添加了不少乐趣。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队伍在大路上就地停靠在路边休息了一下，用过简单的肉丸蘑菇熬成的浓汤，就继续赶路了。如果在天黑之前赶不到村子，就只能在野地中扎营过夜。 凯瑟琳一直在哼着她自小在贫民区学会的童谣，想起了儿时偷屠夫的肉被拴在拴马桩上面打的遍体鳞伤，如果不是师傅看到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给屠夫一个金币把她救了下来，也许就没有了今日的她。 正当凯瑟琳沉浸在往日回忆之中，蝙蝠诺奇落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刚想开口喊诺奇下去，突然想起诺奇似乎今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平时废话连篇的都让人想把它嘴巴缝起来，今天却像少女一样矜持，真是太不正常了。一定是西菲尔德向它交代了什么。 好奇的卢卡斯看到凯瑟琳肩膀上多了一只蝙蝠，嚷嚷着怪不得蝙蝠一直在车队附近转悠，原来是凯瑟琳的小宠物。这让凯瑟琳简直哭笑不得，虽然诺奇的外表不像平时看到的蝙蝠一样难看，但是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以她的我审美是万万不会养一只这么怪异的宠物的。 太阳已经渐渐向西沉了，回头看一下已经没有了莱茵城的影子，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在身后。而向前看似乎也只有葱茏的树木和草地，这并不是一个好预兆，队伍并没有到达下一个落脚点。如果一个小时之内还没有村庄或者城镇，今夜只能与星辰共度。 “记得这条路上有一个几百口人的村子，应该就在这里啊……”卢卡斯挠着头说道。 “最近几年魔兽肆虐，说不定村子已经被魔兽袭击的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凯瑟琳说道。这并非没有道理，如果不是在大的城镇中，居民都很难得到安全的保障。没有高大的城墙和军队保护，面对饥饿魔兽袭击的人们只能逃跑。 “也对……”卢卡斯笑眯眯的想去拍凯瑟琳的肩膀，但是凯瑟琳和他离得太远了，于是他又转换目标，拍了拍西菲尔德的肩膀。 西菲尔德龇牙咧嘴的几乎要叫出声来，三次卢卡斯的手都像铁锤一样，还都拍在了同一个位置。 还没等西菲尔德发出抗议，卢卡斯就兴奋的说道：“看，前面不远就是我说的那个村子！” 向前方看去，果然隐隐约约有房屋。 “这下我们晚上不用在野地里睡了！”卢卡斯像个孩子一样叫道。前前后后的一些冒险者和佣兵们听了也都很开心，仿佛前面就有热腾腾的烤肉和冰爽的啤酒。 随着车队的越走越近，凯瑟琳开始觉得前面的村子似乎哪里不太对劲。按理说天色已是黄昏，正是晚餐的好时候，村子中却没有炊烟冒出，甚至一个人影都没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车队进入了村庄，一个人都没有。难道真的像凯瑟琳说的整个村庄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把所有货车都安排好位置，栓好了马匹，所有人把村庄翻了个底朝天，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更惊悚的事情是村庄内住户的衣物、首饰都没有带走，甚至有的屋子里还摆着一些散碎的银币和铜子，壁橱里还有未吃完的蔬菜。只是这些东西看上去都放了很久，落上了灰尘，未吃完的蔬菜也腐朽发干。 卢卡斯蹲在一栋房子的门口，不停的念叨着：“见鬼了，明明几个月前我还来过这个村子，现在怎么就没人了？” 凯瑟琳扶起一个倒地的架子说道：“应该是有凶猛的魔兽袭来……村子里的人……全部遇难了吧。”她的声音有些不正常的颤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天呐！光明神在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来真的如你所说，凯瑟琳。”西菲尔德指着一面墙上不明显的已经变成了暗褐色的血迹说道。 第8章 【非正文·凯瑟琳的记忆】 那是凯瑟琳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一群尖角巨犀袭击了她的家乡——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 一家人正在吃着虽然清淡却充满爱意的晚餐，就听到村子里有人大喊：“快跑啊！一大群魔兽来了！” 平静祥和的小村庄一瞬间变成了地狱一样，人们尖叫着，奔跑着，身后是一大群的尖角巨犀瞪着幽绿的双眼，龇着锋利的獠牙。这群恐怖的魔兽能够轻而易举的撞开门板，也能够用尖利的牙齿撕碎人的身体。所幸它们的速度不快，只要……只要能跑到离这里七公里的博瑞城，就能得到庇护了！ 凯瑟琳的母亲——拥有一头柔软棕色头发和温柔笑容的女人。此时的她抱起凯瑟琳刚满周岁的妹妹，让丈夫抱起了稍大一些的凯瑟琳，顾不得拿值钱的东西和吃一口刚做好的晚餐，从村子里面落荒而逃。 “爸爸？你累不累？凯瑟琳可以自己跑的。”八岁的凯瑟琳捏着拳头，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父亲的下颚上有短短的胡须，跑动起来蹭在凯瑟琳脸上，痒痒的。 “乖，凯丝。”父亲因为抱着一个不小的孩子跑路，有些气喘，但还是温柔的叫着凯瑟琳的小名，安慰她道：“等到了博瑞城，我们就来一场跑步比赛，看谁跑得快，你赢了爸爸就给你买你喜欢的那件小礼服。” “爸爸你说话要算数！”凯瑟琳完全忘记了此时的情状，开心的说道。 村子里的人都在努力的奔跑着，前方影影绰绰在夜幕中有着高大影子的博瑞城就是他们的希望。所有人都没有放弃，老人们被青壮年背着，孩子们被大人抱着，跑不动的被人拉扯着，谁也不敢回头，就在身后有着饥饿的魔兽。 近了，越来越近了！ 博瑞城的影子在夜幕中越来越清晰，甚至人们能看到城墙上的火光，那是希望的火光。在博瑞城有全副武装的铠甲护卫队，还有高大坚固的城墙可以保护他们。 一千米，五百米，一百米…… 人们都兴奋起来，有的人冲着城墙喊道：“开门啊！开门啊！让我们进去！有魔兽在追我们！” 一边喊叫着，一边奔跑着，很快就到了城墙之下。大群的尖角巨犀也不敢靠近过来，野兽的直觉告诉它们，靠近说不定会有危险。 “没有得到威亚伯爵大人的命令，我们不能开城门！”城墙上有士兵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开城门？！” “这是要见死不救吗？” “怎么办？我的孩子还小！求求你们打开城门吧！” 人们的哀求和控诉也没能让博瑞城厚重的城门打开哪怕一个头发丝的宽度。而此时，饥饿的尖角巨犀又渐渐围了上来，一开始的希望在此时全部变成了惶恐和失落，一些人瘫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越靠越近的魔兽，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凯瑟琳的父亲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深爱的妻子的脸颊，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首，站到了人群之前。 有更多的青壮年也掏出了自己带着的武器，甚至捡起了地上的枯树枝、石块。他们也许是白发苍苍的母亲的儿子，也许是垂髫幼童的父亲，但是此时他们都有要守护的东西。 一个女人疯狂的用手指抓着城门，叫道：“为什么不开门！你们快去通报伯爵大人！让他下令开门啊！” “威亚伯爵大人说过，晚八点之后没有大事不能打扰他！”城墙上冰冷的声音回道。 原来……是这样…… 没有……大事…… 我们这些平民的死活……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怎么值得伯爵大人为此伤神呢…… 希望的火焰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人们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奔跑下去，即使继续奔跑，又有哪里能够拯救他们？ 尖角巨犀越来越近，最外圈的男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做着以卵击石的抵抗，这群魔兽的气息几乎喷到了他们的脸上。 终于还是人们先打破了与魔兽的对峙，一个男人冲上去，手里的枯树枝戳瞎了尖角巨犀的眼睛，而他也被尖角巨犀的尖角捅进了身体，将近一米长的角从腹部捅进去，又从咽喉部分戳了出来。尖角巨犀一甩头，将男人重重甩在了地上。血沫从咽喉和腹部一起涌出，男人的呼吸就像坏掉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动了几下，而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就算死也要让这群魔兽一起死！”另一个男人怒吼着，用石块狠狠砸着尖角巨犀的脑袋。但是对于皮糙肉厚的魔兽而言，这简直是个玩笑。 凯瑟琳的母亲发现了博瑞城的下水道出水口——一个用铁栅栏封着的不到半米高的洞口，后面就是碗口粗细的下水管道。她打开了铁栅栏的挂钩，将凯瑟琳和妹妹推了进去，然后又合上了挂钩，用身体靠在了铁栅栏之上。 “妈妈，妈妈！”凯瑟琳抱着哭叫的妹妹叫着自己的母亲：“你也进来！” “凯丝，洞太小了，你在里面呆着就好。”凯瑟琳的母亲笑着摇了摇头。 一边的另一个女人拉着自己的孩子看到了凯瑟琳已经被放了进去，哀求着让凯瑟琳的母亲让开，也要把自己的孩子推进去。 此时挡在最前面的男人们已经被尖角巨犀冲的七零八落，内圈全部都是老弱妇孺，根本禁不起尖角巨犀的一个冲锋。鲜血洒在地上，映衬着夜晚像是绽放一朵一朵黑色的大丽花。 躲在洞中的凯瑟琳又多了一个伙伴，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子。两个人一起躲在洞中显得有些局促，但是此时谁也不会在乎这些。 洞外的世界是黑色的，黑色的夜幕，黑色的血。 魔兽肆虐着，吼叫着，将眼中还在挣扎的食物一个个弄死，咬在口中。有些人至死都在看着博瑞城高大的城墙，似乎灵魂已经进了那个安全的地方。 外面安静了，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尖角巨犀们牙齿撕裂皮肉咬碎骨骼的声音，却显得夜格外的静。 洞里的凯瑟琳和男孩子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外面自己父母的身体被魔兽一点一点吞吃掉，却恐惧的一声都不敢出。 “哇——”凯瑟琳刚满周岁的妹妹哭叫起来。 凯瑟琳惊恐的看着和她呆在一起的男孩子，好像在问，怎么办？ 一只意犹未尽的尖角巨犀听到了食物发出的声音，循着声音走了过来，幽绿的眼睛盯着铁栅栏，低下头将尖角伸了一部分进去。 洞并不深，尖角虽然没有完全伸进去，但是已经快要触碰到了男孩子的衣服。男孩子有些疯狂的将抱着妹妹的凯瑟琳拽到了自己的前面，然后他向洞的深处挪了挪。 凯瑟琳愣了，此时尖角巨犀的尖角再一次伸了进来，这次要比上次伸进来的更长了一些。凯瑟琳下意识向后躲，但是后面的位置已经被男孩子占据了，而且对方死死的推着她，让她不能往后。 尖锐的刺痛。 尖角穿透了正在哭叫的妹妹身体，小部分尖端扎在了凯瑟琳的腹部。妹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再也没了哭叫，摔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为什么……要推我在前面？”凯瑟琳忍着疼痛的眼泪，问道。凯瑟琳记得这个男孩子自己管他叫哥哥，他还分给过她半个苹果。 男孩子没有回答。尖角巨犀的角又收了回去。 “为什么！”凯瑟琳发疯一样撕扯着男孩子，狠狠的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前，然后她占据了洞深处，那个最安全的位置。 第三次，尖角巨犀的角再次伸了进来，只是这次它的头也狠狠顶在了栅栏上，尖角一下子扎进了男孩子的身体，没有伤到凯瑟琳。 男孩子慢慢睁大了眼睛，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含混不清的说着凯瑟琳听不懂的话，然后再也没了动静。 外面的尖角巨犀还在继续冲撞，只是儿臂粗的铁栅栏却不是那么好撞开的，魔兽又没有人的智慧，能够将栅栏打开，只能在外面咆哮着。 不知过了多久，凯瑟琳身前男孩子的尸体慢慢冰冷僵硬，天也开始亮了，尖角巨犀也散去了。 博瑞城的城门开了，一队士兵出来，咒骂着打扫城门外的血迹和残破的尸体。有个士兵发现了下水道的栅栏里面还有尸体，就打开了栅栏想要拖出来，毕竟他并不想因为这个堵住下水道害得自己挨骂。 拖出一个婴儿尸体，又拖出一个男孩尸体，士兵惊悚的发现一个女孩子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开门呢？”凯瑟琳喃喃地说。 士兵被吓了一大跳，骂了一句脏话，喊着让凯瑟琳快点滚出来。 凯瑟琳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从下水道中爬了出来，然后飞也似得避开士兵们，跑进了博瑞城。 她没有钱交入城税。 第9章 妮雅召集了所有人，在村子的空地上燃起篝火准备晚餐。幸好村子中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长在菜园中，虽然没有人照料但是长势正好。只可惜村子一片死寂，没有什么家畜可供已经眼睛发绿的冒险者们大快朵颐。 凯瑟琳啃着从一户人家的果树上摘下的苹果，坐在离篝火堆不远的地方思忖着晚上会不会有魔兽来袭击。 显然维拉家族的年轻家主也想到了这一点，为冒险者们安排了夜间值守和巡逻的任务，凯瑟琳这一组和另外一组是最后一班，也就是天光快要亮起来的时候。随后安抚了一下大家，说明只是魔兽袭击并不是神鬼作祟，魔兽不一定恰好又挑今天来袭击，只要大家晚上休息的地方相隔不是很远就不会出问题。冒险者们的心也放下了许多。毕竟大家不是手无寸铁的村民，而是都有着精湛武技的战士。就算魔兽夜袭，也决然讨不了好处走。 一棵桑葚树上，诺奇已经倒吊在上面闭上了眼睛。弯弯曲曲的枝干和一只蝙蝠，加上如勾的一弯新月，在这荒村中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冒险者们吃饱喝足之后哼着小调离开，寻找一间看上去顺眼的屋子准备休息，还有两组正要准备值守的冒险者和佣兵呆在篝火旁聊着天。 凯瑟琳一点困倦的感觉都没有，倒是喋喋不休了一整天的卢卡斯嚷嚷着自己困了，拉着她和西菲尔德寻找舒适的房间。 说句实话，凯瑟琳对于这样的地方总有一种内心上的不适感，毕竟是死过许多人的地方，想来大部分冒险者都有这种感觉，但是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事都尽如人意，本来过的也就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倒是西菲尔德，看起来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想必是这种地方是亡灵法师的最爱吧……凯瑟琳暗戳戳的想道。 等到卢卡斯选了一个空房子，三人就准备休息了，顺便通知了一下要和他们换班的一组到了时间来叫他们。 房子里有两个房间，西菲尔德和卢卡斯一间，凯瑟琳一间。虽然房间里不得床已经落了灰尘，但是冒险者们不会顾及那么多，拍拍灰尘照样躺上去睡的很香。 凯瑟琳要住的这一间应该是这户人家孩子的卧室，木制的床比普通的床长度短了一截，床头还画着一些神话中的人物形象。 凯瑟琳躺上去蜷缩起了身体，并不是因为床长度不够，而是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睡觉姿势。 窗外是淡淡的月光和繁星，就像一块巨大的星辰宝石。赶了一天路的凯瑟琳很快就感觉到了深深的倦意，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凯瑟琳又梦到了自己在一条路上狂奔，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凯瑟琳，醒醒。”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附带着猛烈的摇晃。 凯瑟琳睁开眼，看到西菲尔德正在她面前，不耐的摇晃着她的身体，看样子如果她再不醒来说不定就要采取更为暴力的叫醒措施了。 脑袋有些昏沉，不知是不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缘故。凯瑟琳支起身体下床，看到西菲尔德正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叫我干什么？难不成是今晚夜色正好找我去散步？” “别开玩笑了，我觉得这里有一个我的同行。”西菲尔德顿了顿说道：“我的免疫魔法只能逐个施放，所以先把你弄醒了，其他人还睡着。” 同行？难道是这里还有一个亡灵法师？凯瑟琳有个很好笑的念头，什么时候亡灵法师像莱茵城里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多见了，自己居然碰到两个。 跟着西菲尔德出了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凯瑟琳发现空气中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明明睡觉之前还没有，现在这些雾气是哪里来的？凯瑟琳挥了挥手，发现这些雾气不像平时所见到的，而是像能被凝聚成实体一样，手划过的轨迹没有了雾气，停下的地方雾气更重了，像是被她捏成了一团。 “这是沉睡之雾，少量吸入会沉睡，大量吸入就会永远沉睡。”西菲尔德的声音响起。 凯瑟琳吓了一跳，放弃了想捏一团雾气玩玩的念头，快走了两步跟上西菲尔德问道：“我们现在还在吸这个雾气没问题吗？其他人怎么办？” 面对凯瑟琳的疑问，西菲尔德勾起嘴角发出了一声轻笑：“我会让我们陷入危险之中吗？契约伙伴。给你施放的免疫魔法至少到明晚都有效果，不然你现在还蜷缩在那个儿童床上做梦。至于其他人——只能等我找到我的同行再逼他解除沉睡之雾。” 身后突然传来了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在砂纸上摩擦的尖利笑声，诺奇落在了凯瑟琳的肩膀上。 “西菲尔德，我还以为你现在被这雾气包围拥有了婴儿般的睡眠。” “你说的话和你的嗓音总是让人听了以后想要把你放到汤锅里炖汤！” “等一下，你们两个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些，难道不是要去找释放雾气的亡灵法师吗？” 一句话扯回了正题，两人一蝙蝠都安静了下来。夜晚的村子静的可怕，加上刚刚路过的道路边还有安静沉睡的像已经死掉一样的冒险者们，有一种时间在某一刻停滞住的感觉。 一直走到了还燃着篝火的空地，眼前的一幕有些诡异——一大群双头魔狼呆滞的站在那里，像是被冰封了一样。 骤然见到这么一大群双头魔狼在这里，还如此安静，凯瑟琳有点发愣，看向西菲尔德说道：“这一群……应该是你同行干的吧？” 没等西菲尔德说话，在空地边的房屋阴影之中就传出了小声的呢喃，语速快的让人无法听清任何一个字。也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声音停止了，凯瑟琳和西菲尔德以及诺奇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化了样子，原本的夜晚静谧村庄变成了尸骨满地的修罗地狱。 虽然知道瞬移魔法已经在大陆之上绝迹，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存在，但是凯瑟琳所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她真正已经离开了那个村庄。眼前的惨红天色和带着强烈血腥味的风都是那么真实，而刚才还在身边的西菲尔德已经不见了，就连在她肩膀上的诺奇也不见了。这一定都是幻觉，魔法师会使用一些精神类魔法来让人们出现幻觉，想来这个亡灵法师一定也会这种精神类魔法。 凯瑟琳拔出了靴筒上的短匕首，身体绷得紧紧的，保持了一个随时都能够战斗的姿势。尽管知道可能她看到的都是幻觉，但此时她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凯丝……” 一个声音亲昵的叫着凯瑟琳，温柔动听，像是冬日早晨的阳光驱散所有阴霾。 “凯丝……” 声音继续呼唤着，像极了凯瑟琳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凯瑟琳看着空荡的眼前，又转身去看各个方向，只有风吹过她的头发，有着丝丝凉意。 “凯丝……” 声音变得近了，带着一丝宠溺，让凯瑟琳觉得，这似乎就是自己母亲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一样。 “妈妈？”凯瑟琳试探着说道，握着短匕首的手臂慢慢垂下。 叫出了这一声之后，眼前的一切又慢慢变化成了她儿时生活的那个村庄，她的母亲正忙碌的做着早餐，看到她之后温柔的迎上来。 看着慢慢接近的母亲，凯瑟琳的脸上挂着微笑，母亲也带着温柔的笑容轻轻张开双臂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就在两个人要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凯瑟琳突然转到了自己“母亲”的背后，胳膊锁住了“母亲”的身体和双手，短匕首的尖端抵在了咽喉上。 “如果你念咒语我的匕首会割断你的喉咙！告诉我走出幻觉的方法！”凯瑟琳恶狠狠的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母亲”说道，匕首又紧了紧，仿佛下一秒就能暴起杀人。 “连亲情都不能打动你啊……太有趣了……来吧，杀了我你的幻觉就可以解除了。”被控制住的“母亲”变了模样，成了一个穿着魔法袍的中年人，不顾及匕首尖端划破了他的脖子，转过头用阴鹜的眼神盯着凯瑟琳。 这应该就是西菲尔德说的“同行”吧？另外一个亡灵法师。 按照他说的，只要杀掉他就能解除幻觉。 只要匕首轻轻一划…… “你要杀了我吗？凯瑟琳！”被她控制的亡灵法师突然挣扎了起来，力气大的连她都无法继续保持之前的姿势。 面前的一切忽然之间又变成了她跟着商队停留的的无人村庄，被匕首抵住喉咙的陌生亡灵法师也变成了西菲尔德。 “这……”凯瑟琳被连番的幻觉弄晕了，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选择，那个亡灵法师会这样束手待毙吗？还是现在又是自己的幻觉？ 就像一个人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怎么才能够确定自己不是在另一个梦境中呢？ 第10章 看着被自己用手臂环住并且用匕首抵住喉咙的西菲尔德，凯瑟琳有些迟疑，没有下手，也没有松开。 凯瑟琳从未有过和魔法师战斗的经验，甚至和魔法师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不久前的夜晚见到西菲尔德。所以此时的不知所措，正是因为经验不足。 这时，阴影之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魔法袍的男子，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孔，但是能够在此时出现的不是那个神秘的亡灵法师还能有谁？ “需要我帮忙吗？西菲尔德？”诺奇的人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在空中拍着翅膀说道。 “少废话，交给你了！”西菲尔德有些无奈，又向凯瑟琳说道：“现在已经不是幻觉了，你快点放开我。” 诺奇拍打着翅膀向着亡灵法师飞去，口中念着拗口的咒语，瞬间一片红色的荆棘凭空从地上伸出，如潮水一般包围了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的身周发出了幽幽蓝光，对抗着红色荆棘的蔓延，只是这样的对抗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此时亡灵法师的口中还是慢慢念着冗长的咒语，想要施放出魔法。 凯瑟琳看着情势的变化，加之被冷风一吹脑子也有些清醒过来，面前的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幻境的范畴，毕竟再真实的幻境也不可能模仿出魔法对抗时的魔法波动。她慢慢将匕首收回，放开了西菲尔德。 之前西菲尔德一直担心自己如果念咒语，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凯瑟琳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喉咙刺穿。现在被松开，西菲尔德立刻释放了一个精神攻击魔法，让亡灵法师出现一瞬间的恍惚，打断了他冗长的咒语。 亡灵法师的一瞬间恍惚也使得他身周的蓝光闪烁了一下，诺奇的红色荆棘趁机将他包覆的只剩下头还露在外面。 看到亡灵法师已经被诺奇控制住，凯瑟琳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魔法宠物的实力。原来貌不惊人的蝙蝠其实可以与魔法师正面抗衡。 西菲尔德走近已经被红色荆棘包裹的像一个蛋还在做着挣扎的亡灵法师，伸手撩开了他的帽子，声音低沉的问道：“是你控制了之前村子里的人，将他们的灵魂取走，伪装成了魔兽袭击？” 被撩开了帽子的亡灵法师露出了脸，是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翠色眼睛黯淡无光，相貌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却给人一种失去了生机的感觉，说是一句会走的尸体也不为过。 “为了我的信仰……”亡灵法师说了一句看上去没头没脑的话。 “你的信仰？”西菲尔德有些疑惑，追问了一句。 亡灵法师的眼神中忽然有一种狂热的目光，他挣扎着向东方望去，咧开嘴大笑道：“为了我的信仰！我愿意为我的神堕落！为了他付出我的一切……” “你的同行不会是个疯子吧？”在一边站着的凯瑟琳看着亡灵法师的怪异言辞和举动，有些疑惑。 西菲尔德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起来确实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话音未落，只见亡灵法师身上已经着起了幽蓝色的火焰，诺奇的红色荆棘碰到火焰就消失无踪，而亡灵法师的身体也在燃烧着，整个人像一个巨大型的火炬。 这幅画面有些诡异，但是谁也来不及阻止，只是几秒钟亡灵法师就烧的连灰烬都没有了。在空地上之前被亡灵法师控制的双头魔狼一下子好像是惊醒了一般，呆滞的目光重新恢复了灵动，纷纷四散着逃开。 西菲尔德蹲下身，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留下了满脑子都是疑问的凯瑟琳。 “地狱之火……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过了，竟然会有人给自己下这样的禁制……啧啧……”诺奇感叹着，又落到了凯瑟琳的肩膀上。 难道说这个亡灵法师给自己下了魔法禁制，只要被抓住就可以将自己活活烧死？也是够残忍…… “美丽的小姐，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你说出来我可以为你解答。”诺奇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让凯瑟琳觉得像有人拿了一把叉子在大脑中搅拌。 忍着不适，凯瑟琳问道：“亡灵法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做？你是指取走人类的灵魂？嗯……这样确实很残忍，但是用不甘的灵魂去修炼可以快速提升亡灵法师的实力。当然……噢，凯瑟琳你的脸色别这么差，至少西菲尔德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并没有这样做过……”诺奇看凯瑟琳的脸色有些不对，辩解道。 看着肩膀上似乎已经把自己当作坐骑的诺奇，凯瑟琳有些想把它丢下去，但是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可是个强大的魔宠…… 西菲尔德没有因为刚才凯瑟琳出现幻觉拿着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事情而恼怒，这让凯瑟琳十分庆幸。虽然二人之间有共生契约作为平衡点，但凯瑟琳心中总觉得西菲尔德总会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这也许就是职业带来的巨大阴影。 天空已经开始微微发白，经过这一通折腾，已经是凌晨时分。 凯瑟琳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睡的地方，将诺奇留在了桑葚树上。虽然沉睡之雾随着亡灵法师的死亡而消失了，但此时所有人还都在睡梦之中，天亮之后将会醒来。 赶了一天的路，加上晚上的遭遇使得凯瑟琳再次很快入睡。似乎睡了只有一会，凯瑟琳就听到了拍门声。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天色大亮。卢卡斯在房门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着急。 “凯瑟琳，昨天没有人叫我们出去轮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打开门，凯瑟琳就看到卢卡斯焦急的说着，身后还站着挂着黑眼圈一脸无奈的西菲尔德。 凯瑟琳完全无法让卢卡斯冷静下来，在卢卡斯的想法中，没有人来叫他们轮班，证明一定有哪一组遇到了危险，甚至所有人都遇到了危险。 三个人一起出了屋子，向着昨夜的集合地走去，一路上也遇到了其他刚刚睡醒的冒险者和佣兵，都在讨论着为什么没有轮班，以及一夜都在做的怪梦。 空地上大部分冒险者已经在等着了，维拉家族的女家主正在和佣兵检查货车有没有损失，魔法师凯勒也在另一边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 卢卡斯拽着二人凑了过去，憨头憨脑的大汉努力摆出一副斯文的样子问道：“维拉小姐，请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卢卡斯这副样子，凯瑟琳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看一下旁边的西菲尔德，脸上也是有笑意。卢卡斯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放得开，可是此时见到妮雅却是小心翼翼的像一个见到心上人的少女。 妮雅转过身，看到是卢卡斯，虽然有一些印象，但是只是在招募比试当天而已。不过此时她还是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说道：“昨夜似乎有魔法师向我们下手了，幸好加尔斯先生提前做了准备，设下了几个魔法陷阱，对方应该是知难而退了。” “加尔斯先生？”卢卡斯挠了挠头，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 “维拉小姐，我已经将所有货车检查完毕了，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看来那位魔法师仅仅是让大家沉睡了而已。我的魔法陷阱被触动过，对方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凯勒过来向妮雅行了绅士礼，汇报了一下发现。 “加尔斯先生，我们正在说到你，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才能保住这批珍贵的货物。” “维拉小姐真的是太客气了，能为维拉小姐做事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客气虚伪的吹捧让凯瑟琳有些倒胃口，同时也替西菲尔德和诺奇昨夜所做的一切感到不值。 卢卡斯也开始听不懂妮雅和凯勒两个人的话，听了半天嘟囔着离开了，还恋恋不舍的多看了妮雅几眼。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显然也对这种并没有什么营养的话不感兴趣，默默的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等待出发。 “给你看看这个。”西菲尔德拿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圆形金属物品，递给了凯瑟琳：“亡灵法师用地狱之火将自己烧死之后我捡到的。” 凯瑟琳接过来，金属制品有一种冰凉的触感。这个圆形金属是一个徽章，有着被火烧过的痕迹。但是由于材质是极为稳定的金属秘银，只是微微有些融化。上面的花纹有些模糊，依稀可以看出是光明教廷的十字星印记，还有两个模糊的字母：b·k。秘银是一种价格十分昂贵的金属，一克秘银在黑市能卖出五十金币的价格，而这个徽章的重量至少有二十克，看来徽章的所有者在光明教廷也有着不低的身份。 将徽章还给西菲尔德，凯瑟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光明教廷一向视亡灵法师为异端，难道说这个亡灵法师是杀掉了什么光明教廷的主教或者是骑士才搞到了这枚徽章吗？” 西菲尔德将徽章收起，黑色的瞳孔变得有些深邃：“也许还有另一个答案，光明教廷也培养了一些他们视为异端的亡灵法师……” 第11章 商队离开了村子，行程不能耽搁，这一趟带着的是维拉家族东山再起的全部希望。而正因为这个理由，凯勒得到了妮雅的信任——一个拯救了所有人的魔法师，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是一段传奇的故事。贵族、魔法师、外貌不错，这三点让凯勒在女性之中混的很开，甚至队伍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冒险者都将凯勒列为了最佳择偶对象。当然，除了知道真相的凯瑟琳。 连着几天，沿途都没有村庄和城镇，景象也越来越荒凉。近几年由于魔兽的肆虐，很多小的村庄不得不搬迁到大一些的地方和其它村庄合并起来寻求庇护。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便，没有热水洗澡，也没有丰盛的晚餐。走在路上目之所及都是荒野和林地。虽然路上有不少的流匪想打这支商队的主意，但庞大的队伍让他们都不敢轻易动手。 早晨卢卡斯抓住了一只土猪幼崽，这是一种低级魔兽，天生具有土元素亲和力，皮可以剥下来制作皮靴，但是并不如其它魔兽皮更加坚固耐用。加上这种魔兽攻击力可怜的大概只比家养的肥猪高一点点，所以它存在的意义就是鲜美的肉质。 已经接近中午，小土猪被卢卡斯绑住丢在货车上以后一开始还挣扎，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是发出低低的悲鸣，似乎预感到了自己将要变成一锅炖肉汤。 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另一队车马，这让几天以来都没见到什么人的商队有些激动，或许能从对方那里知道下一个能够休憩的城镇在哪里。 卢卡斯拿剑柄戳了戳小土猪，让它发出呜呜的叫声，莫名的憨笑了起来。 “我们的午饭就吃它了，看它圆滚滚的身子，烤好了一定肉质肥美多汁。”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没有理会卢卡斯得话，甚至连诺奇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前方的商队上，指望着对方能够有好消息带给他们。最好是天黑之前就能够到一个城镇，几天以来的蘑菇肉丸汤就像卢卡斯的啰嗦一样让人有些发腻。 两个商队面对面同时前进，没有多长时间就遇到了一起。商队前面已经和对方进行了接触，似乎对方商队不得头目与维拉家族相识，所以双方都传下了命令靠路边休整，准备午饭。 卢卡斯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处理那只可怜的小土猪，凯瑟琳边拿着干草喂拉车的马，边观察着另一支商队。 对方商队只有三十多人，有着四辆满载的货车，却有着十几匹矮鬃马供骑乘。这种马虽然外观看起来不能与骑士们骑的艾维斯草原特有的纯种马相比，但是却体力绝佳，尤其适合长途奔袭在草地、林间，价格也是不菲。像已经摇摇欲坠的维拉家族，就无法提供给佣兵和冒险者们骑乘。 凯瑟琳一直是抱着一捆干草在喂马，抽出几根拿在手中，马就凑过来脑袋把干草卷进嘴里，凯瑟琳不需要多操心什么，只是被突然间马好像不吃干草了，凯瑟琳扭过头来一看，西菲尔德正站在她和马的中间，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她。 “有什么事？”凯瑟琳开始警惕起来，上一次西菲尔德这样笑的时候就硬塞给她一把重剑，她现在都还每天不得不背着这把重剑假装自己是一个重剑士。 西菲尔德眯了眯眼睛，让人能联想到一种叫做猫的生物。 “没什么，只是卢卡斯叫我来喊你一起去烤那只小土猪的肉。你这个反应真是叫人伤心……” 凯瑟琳看向卢卡斯，只见卢卡斯正举着一块烤的半生不熟的肉冲着她傻笑。确认西菲尔德确实是单纯来叫她吃饭之后，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三个人围着卢卡斯燃的火堆开始烤土猪肉，热情的卢卡斯还把大部分的土猪肉分给了其他冒险者和佣兵。吃了几天一样的东西之后，此时吃只撒了一点盐的烤肉感觉也是格外的鲜美。 “听说妮雅小姐和那个商队的头目似乎认识，他们都是韦斯特镇治安官的朋友，不然我们也不会和他们一起休息了。”卢卡斯一边吃肉一边咕哝着说道。 “你对妮雅小姐的事情还挺关心的嘛。”凯瑟琳一语戳穿了卢卡斯的小心思，惹得这个大块头本来黝黑的脸上有些发红。 “哪有……没有的事……我又不喜欢妮雅小姐……” 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出口，凯瑟琳嘴里的烤肉差一点喷出来，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西菲尔德都呛的咳嗽了几声。 “卢卡斯，我觉得……这件事情太明显了……”西菲尔德咳了几声又塞进嘴里一块烤肉。 卢卡斯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好像下一秒就能喷出血来。连忙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我们就能够到韦斯特镇了，到时候肯定有大杯的啤酒喝，也能睡一个安稳觉，不需要再在野外扎帐篷了。”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虽然心里还在偷笑，但也不忍心继续捉弄这个憨厚的家伙。只是埋头和烤肉做斗争，顺便听着卢卡斯喋喋不休的话语。虽然他还是三句话离不开妮雅，但是谁也没再继续提这件事。 愉快的午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商队都准备启程，应该是维拉家族的家主和另一边的商队领袖也谈完了事情。凯瑟琳看到西菲尔德回头看着另一个商队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经过休整和得知今晚就能够到达一个小镇，都十分开心。走起路来也精神了许多，不再像前几天一样懒散。 韦斯特镇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虽然比不上莱茵城的繁荣与奢华，但却拥有独特的剽悍民风。路上的行人几乎有一半都带着刀剑，甚至连妙龄的少女都带着武器。一直以来被所有人觉得稀奇的背着重剑的凯瑟琳，来到了这里倒显得一点都不扎眼。因为刚刚过去的几个女孩子，居然有一个手持一支巨大的铁锤。 许多男性冒险者们平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看到漂亮女孩子对她们吹口哨，而此时他们的内心都在掂量着，如果吹了口哨的后果是什么，会不会被追着打肿脸。 商队一路直接走到了韦斯特镇最大的旅店——莫尔斯维克的庇护所。 虽然名字取的很怪，但是旅店却是十分整洁漂亮。橡木地板擦的光可鉴人，一楼大厅也十分宽敞。今天妮雅将整个旅店包下，为的就是让整个商队能够今天在韦斯特镇好好休息，明天能有更好的面貌去赶路。 所有冒险者们都挑选好了房间，放置好了自己的物品。除了留下几个人轮值看守货物之外，其余人都聚集在大厅里面等待晚餐的开始。 维拉家族的前任家主和韦斯特镇的治安官是多年的老朋友，曾经一起在大陆之上冒险，直到二人都有了产业之后往来才减少。此时妮雅来到韦斯特镇，也派人去通知了这位当地的长官。 大腹便便的韦斯特镇治安官和妮雅在大厅中一起喝酒聊天，冒险者们兴致也很高，整个旅馆就像在举办宴会一样热闹。 凯瑟琳喝了两杯酒之后就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人越多她越有一种深层次的不安，这也许就是身为一个盗贼的本能反应。 刚刚出门，凯瑟琳就碰到了麻烦。 一个醉汉拦着她的路，嘴里咕哝着听不清的醉话。也许是把她当成了镇上的流莺，掏出几个银币就要往凯瑟琳的衣服里塞。 凯瑟琳嫌弃的看着醉汉，想要绕开。但是没想到的是醉汉虽然已经醉的已经摇摇晃晃，却还是能够身手敏捷的拦住她的路。 该死…… 看着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凯瑟琳一脚踹到了醉汉的脸上，将他踹翻在地，又顺手将他的钱袋据为己有。 似乎经过这一踹，醉汉猛然间清醒了起来，躺在地上大声喊道：“来人！抢劫！有人抢劫我！”声音极具穿透力，让凯瑟琳不由得想起了她上一次偷走莱茵城那位贵族老爷红宝石戒指的时候。 不会这么倒霉吧……凯瑟琳跨过了醉汉的身体，向小巷中跑去，身后还能够传来醉汉的呼救声和有护卫队在聚集的声音。 凯瑟琳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敏锐的听觉也让她感受到了自己好像正在一个包围圈之中。不得不说，韦斯特镇的护卫队真是大陆上一流的水准，想必当地的治安一定特别棒。 只是凯瑟琳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其实包围她的并不都是当地的护卫队。由于民风的剽悍，很多镇上的居民也加入了追赶凯瑟琳的队伍之中。 “盗贼小姐，你这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了吗？”一个此时听起来让凯瑟琳无比烦躁的声音在身后出现，也不知道他跟踪了自己多久。 没有回头，凯瑟琳在奔跑中回答道：“如你所见，不如你替我把他们全杀了？” “在镇上杀人目标也太大了，不过我不介意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西菲尔德一把拽住了凯瑟琳，将她推到了小巷边上不知道哪一家放的干草堆上。 “干什么……”一个盗贼被一个“孱弱”的魔法师推倒了！简直是耻辱！ 话还没有说完，凯瑟琳的身体就被束缚在了西菲尔德的怀抱里，没说出口的话全都被一个深吻阻止，只剩下尾音的“呜呜”的声音。 西菲尔德的嘴唇有些凉意，很符合他亡灵法师的职业定位。 这是凯瑟琳大脑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12章 凯瑟琳睁大了眼睛看着西菲尔德，在幽黑的小巷中，睫毛在月光下投出一片阴影。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让人有些迷醉。 当然，凯瑟琳并不认为此刻西菲尔德是精虫上脑情难自控的想要吻她。对于这个强大的亡灵法师，她时时刻刻保有戒心。 护卫队的脚步声很快的接近，凯瑟琳想要推开禁锢住自己的人，换回来的却是对方以更大的力气圈住了她。 “别动了，他们不会在意一对情侣。”西菲尔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着。 带着火把穿着铠甲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很快经过了干草堆，虽然有人冲着他们吹了口哨还有不怀好意的笑声，却没有人真正来盘问他们。毕竟他们现在正在找劫匪，而不是要来打扰这一对野鸳鸯。 护卫队离开之后西菲尔德又立刻恢复了平日里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撑起身体站在了一边。 “我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帮你摆脱这些人，不过我觉得这种方法最简单。”仿佛知道了凯瑟琳要问什么，西菲尔德抢先做了一个很欠扁的回答。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对我的冒犯？” “感谢就不用了，毕竟共生契约让我们拴在了一起。”西菲尔德说着又走近一步，使得凯瑟琳的脸庞几乎已经要挨到他的肩头：“不过……这一个吻真的很美妙。” 凯瑟琳此刻如果身边还有那把重剑，一定会拿起它把西菲尔德拍进墙壁中。 沉默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起来，凯瑟琳并没有理会西菲尔德的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上的行为。毕竟他是在帮自己，尽管帮助的方式让她觉得并不恰当。 二人回到“莫尔斯维克的庇护所”，大厅一片狼籍。许多冒险者不顾明天一早就需要上路，喝的醉倒在地板上。呕吐物、残羹冷炙、没有喝完的酒、还有一些鞋袜也很奇怪的散落在地板上，混合出一股令人不舒适的味道。 凯瑟琳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躺着的人还有地板上的污渍。晚餐已经结束，已经快到深夜，没有喝醉的人们早已回到房间去休息。 “嘿。”一路上没有说话的西菲尔德突然在身后叫道。 凯瑟琳回过头去，疑惑的看向西菲尔德，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西菲尔德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你的头发里还有一根干草。” “……” 凯瑟琳没有再理会西菲尔德，径直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洗漱，睡觉。 一夜过去，第二天的清晨。 许多宿醉的冒险者们揉着发痛的脑袋起床，有些发黑的眼圈和略微迟缓的动作都表示其实他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但是此时必须要启程。 大腹便便的韦斯特镇治安官一早就过来，围着妮雅一直转来转去，让卢卡斯的心情始终处于一种一触即发的状态。 “明明年纪都可以当妮雅小姐的叔叔了，还一直在旁边献殷勤……”卢卡斯看着治安官说道，憨厚的脸上竟然也表现出了一丝嫌恶。 “妮雅，作为维拉家族的老朋友，我一定要派我的护卫队护送一下你们，来表达我们的友谊像诺亚防线一样坚不可摧！”治安官抓起妮雅的手抓在手里，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叫做“猥琐”的光芒。 “不必了派尼斯叔叔。”妮雅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笑着说道：“这次商队家族中很看重，所以除了家族的佣兵之外还招募了许多优秀的冒险者，我想他们可以确保这次行动的安全。” 虽然治安官派尼斯的行为对一个贵族小姐是很大的冒犯，但是妮雅表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依然是笑着婉拒。 然而派尼斯并没有这么轻易的就被拒绝，上前一步给了妮雅一个拥抱，嘴里说道：“愿我们之间的友谊长存，我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还能够在韦斯特镇看到你美丽的身影。”说着，抱着妮雅的手顺着腰部不断的下移，使得妮雅已经开始往外推开他，但是碍于面子的缘故，并没有使出她身为剑士的力量。 一直紧紧盯着这里的卢卡斯看不下去了，不顾凯瑟琳的拦阻上前推开了派尼斯，使他笨重的身体被此一推险些跌倒在地上。 “妮雅小姐，我们该出发了！”没等派尼斯说什么，卢卡斯先将话口堵死。 “好的，我们马上出发。”妮雅回应了卢卡斯，然后对派尼斯说道：“我该走了。” 妮雅的表情已经有些愠怒，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被一个肥胖的像一头猪一样的男人冒犯，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心平气和对待的一件事。 派尼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很快，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商队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凯瑟琳重新背上了重剑，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总觉得重剑似乎要比前几天更重了。卢卡斯一直嘟嘟囔囔的说着派尼斯的坏话，看来这个好色的治安官又会在今后的几天内不停的出现在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的耳朵边。 离开韦斯特镇的大家都觉得很轻松，虽然有些人宿醉，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几天单调无聊生活之后狂欢一夜的兴奋。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聊昨夜是谁先喝多倒在了桌子下面，谁拼酒赢过了谁。 似乎没过多久韦斯特镇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接下来的路开始越来越难走，也越来越窄。原本能容几辆马车同时通过的宽度，变得一辆马车通过都不宽裕。路两边的树也越来越密集，向更深处的树林中看去也有些黑暗。 有一些有经验的冒险者说这里是流匪经常出没的地段，提点大家小心，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每次经过这种地方都会被提醒，很多冒险者都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来对待，凯瑟琳之前也是一样，但这一次她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这种不安的人感觉在遇到西菲尔德之后一天会出现好几次…… 凯瑟琳将重剑调整在一个可以最快拔出的位置，如果有流匪出现，这把重剑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正当凯瑟琳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时候，从树林中一支箭从紧绷的弦上离开，钉在了商队的马车上。 “战斗准备！”一个冒险者大喊出声。话音还没有结束，瞬间树林中密密麻麻的箭雨就紧随而来。 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去抵挡箭雨，而有专属马车的妮雅则是有凯勒用魔法圈出一个保护范围，箭射在保护罩上就落了下去。 虽然很羡慕魔法师拥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冒险者们都不敢多想，毕竟被箭刺入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些箭头上面刻着魔法符文，穿透力比普通的箭要强好几倍。 凯瑟琳看着身边的亡灵法师拿着长剑不紧不慢的击飞射来的箭，不由得腹诽一下这家伙真是打算一直隐瞒身份下去。只要他肯放一个魔法出来，这些箭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或者说现在正呆在车轮之下的诺奇肯放一个魔法……当然这些只能是想想而已。 箭雨并没有持续多久，箭矢是易耗品，而射箭的人也需要休息。但是商队这一边有许多冒险者都收到了或轻或重的箭伤，使得他们的体力开始下降。 “我们是维拉家族的商队，什么人偷偷摸摸的躲在树林里？！”妮雅大声喊道。 树林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这一刻仿佛商队和暗处的流匪对峙了起来，只是一方在明处，而另一方像毒蛇一样在暗处窥视，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拿着武器环视四周，害怕从哪里再出来一支冷箭锁定咽喉。而树林中的情况并不明朗，看箭矢的数量就能知道对方人数很多，至少是自己这一边的倍数，贸然进去几乎就是在送死。 时间过的很漫长，也许是所有人都过于紧张，有些冒险者握着武器的手都有写颤抖，这其中包括一直拿着重剑的凯瑟琳。重剑的重量让她实在是无法长时间保持一个战斗姿势，这个原理也同样适用于和她一样使用重武器的人。 长时间保持战斗姿势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是很多人受了伤，没有包扎的时间，一直在不停的流血。正当这个时候树林中又是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出。 这一次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长时间的僵持大大消耗了所有人的体力，对方以逸待劳的战术获得了成功，不少冒险者的受到的伤害变得更加严重，甚至有些倒霉鬼被射中要害，英勇牺牲了。 看到凯瑟琳明显挥动重剑的速度降低，卢卡斯和西菲尔德一左一右的将凯瑟琳夹在了中间，为她尽量去击飞射来的箭。 伤亡在增加，所有人都希望这一波箭雨快一点停止。 很快，没有箭再射过来，而这一段时间对于维拉家族的商队而言，简直是无比的漫长。看着昨夜还和自己喝酒的人现在正睁大双眼倒在地上再也不会起来，心情难免不会变的沉重。 树林中响起了人的脚步声，对方终于开始行动了。人影也渐渐在树林之中显现出来，想要包围住他们。 妮雅在为首的人影之中辨认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这个影子就在早晨还冒犯了自己。 是派尼斯！那个猥琐好色的治安官！ 第13章 派尼斯的出现不仅仅让妮雅十分惊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个镇的治安官应该是每天在镇上耀武扬威，而不是和流匪串通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 没有箭矢的威胁，商队慢慢的聚拢起来，围成了一个圆形。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包围过来的流匪，看上去是自己这一方的倍数。更糟糕的是很多人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地上还有五六具倒霉家伙们的尸体。 “我亲爱的妮雅侄女，我们又见面了。”派尼斯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一张肥脸在斑驳的阳光下油光发亮。 妮雅紧紧握着她的剑，牙齿都要咬碎，怒目看着派尼斯喝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很明显，我串通了流匪，想要把你的货物据为己有啊……当然，如果你愿意好好的服侍我，我可以留你的命呆在我身边。”派尼斯上下打量着妮雅，目光在她红色皮甲敞开的领口停留了许久。 任何一个女孩子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都会浑身不舒服，何况是妮雅这样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哪里见过有人用这样的下流语气和她讲话。只是妮雅还没有开口，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魔法师凯勒对比了双方的差距，慢慢走出圈子行了一个贵族礼节。 “大人，我的名字叫凯勒·加尔斯。是一个三级的魔法师，现在我诚心诚意的想要归顺您，愿意发下灵魂誓约做您的部下。”凯勒的声音带着磁性，在此刻却刺耳难听。 凯勒此时说这种话无疑是背叛了他所属的维拉家族，他魔法袍上维拉家族的标志还鲜艳耀目，却变成了莫大的讽刺。妮雅听了这句话后退了一步，几乎要拔出剑杀掉这个该死的魔法师。 “你怎么能背叛妮雅小姐！”卢卡斯忍不住大声喊道，许多冒险者也很不屑凯勒临阵倒戈的行为，对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现在商队的实力本身就处于一个完全的下风，凯勒的背叛无异于使这样的的状况雪上加霜。 “很好，凯勒先生，你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又是一位高贵的魔法师……”派尼斯很赞赏的看着凯勒，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凯勒带着一脸笑容向派尼斯走过去，有愤怒的冒险者向他丢出一支刚才插在马车上的箭矢，却碰在他的魔法保护罩落在了地上。 “我凯勒·加尔斯愿意以灵魂起誓，效忠派尼斯大人……”凯勒站在派尼斯的面前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完全没有受到被人咒骂的影响。 “哈哈哈……”派尼斯笑着拍了拍凯勒的肩膀，却在腰后摸出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狠狠的□□了毫无防备的凯勒的腹部。 冒险者和佣兵们惊讶的看着派尼斯的所作所为，被腹部剧痛刺激着神经的凯勒也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相信会有人拒绝一个魔法师的忠诚。 “不是……说好了？”剧痛使凯勒已经无法集中精神感应魔法元素，说出一句简短的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不，可爱的小魔法师，我只是很赞赏你此刻的选择而已。”派尼斯的匕首又向凯勒的身体中推进了几分，这个韦斯特镇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治安官此刻露出了亡命徒一般残忍的笑容：“可是你也要知道，背叛过一次就很容易背叛第二次，我才不管什么灵魂契约，我只知道我留着你的威胁远远大于我能获得的利益。” 眼前这一幕过于戏剧化，派尼斯实实在在的给所有人上了一堂生动形象的人性黑暗课程。 “派尼斯，你这样做就不怕我们维拉家族的人知道？我的家族和莱茵城的森亚特伯爵一向交好，如果他知道的话你会为现在的行为付出代价！”妮雅的长剑出鞘，威风凛凛的魔剑士紧紧盯着派尼斯，一种无形的气场在林间蔓延开来。 “我会怕这些吗？”派尼斯推开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凯勒的尸体，丧心病狂的叫嚣道：“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做这件事情吗？自从你出了莱茵城我就盯上你了啊我亲爱的妮雅侄女！你之前遇到的商队其实就是我的人，只是当时你们人数太多没有下手。而现在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里离韦斯特镇很远了，一个商队的消失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维拉家族已经今非昔比，你还天真的相信莱茵城那个伯爵会为你们出头？别做梦了！” 派尼斯越说越兴奋，整张脸上都开始充血，手中还沾着凯勒献血的匕首也挥舞起来：“来吧！我亲爱的妮雅侄女！我希望能够活捉你，不要被刀剑伤到了你的美貌！” “你这个疯子！做梦！”妮雅怒斥道。 眼前的派尼斯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这样的狂徒一旦沾染了鲜血，就像暴走的魔兽一样不死不休。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战斗会有多么惨烈，以受伤的身体面对多一倍的敌人只能垂死挣扎，而就算想要投降也都是妄想，凯勒的尸体还在地上余温未尽。 流匪听从了派尼斯的命令包围上来，和商队成员短兵相接，一时之间叮当的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背靠着背和流匪做着战斗，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击破他们的防御。 “一会儿跟着我，我们离开商队，重新想办法通过诺亚防线。”西菲尔德的声音很小，却能够清晰的传进背后的凯瑟琳的耳中。 拿着重剑挡住一个流匪的攻势，凯瑟琳有些气喘的问道：“只有我们两个？”刚才派尼斯的话让凯瑟琳对妮雅产生了一些同情，这个无辜的女孩子不应该是官匪勾结的祭品——虽然她也是个讨厌的贵族。 “我使用魔法的话可以让所有人都平安，但是攸关我自己利益的只有你。”西菲尔德平淡的回答道。 凯瑟琳向卢卡斯那边看去，这个几天以来和他们一起嘻嘻哈哈的大块头正在妮雅旁边保护她，身上已经带了几个浅浅的伤口，却一点都没有退缩。 卢卡斯想要保护妮雅，那么凯瑟琳，你想要保护的是谁呢？凯瑟琳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却发现她想不出任何想要保护的人。是师傅吗？但是师傅说要去游历，已经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好几年，在茫茫大陆之上，没有约定，可能一生都遇不到了。 “笨贼，你在看什么！”西菲尔德的声音起了一些波澜，帮凯瑟琳击开了刺向她咽喉的利剑。分神去看卢卡斯的凯瑟琳这才缓过神来。 “能不能……救所有人？”凯瑟琳的声音有些弱弱的没有底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这么说。 西菲尔德拿过凯瑟琳的重剑，将身边一圈的流匪逼退，转过头来，黑色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认真：“你想要这么做吗？” “如果我有这个能力的话……不是……我是说其实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 “真是稀奇，我很喜欢你刚才请求我的时候楚楚可怜的表情，比你平时那种虚假的笑容可爱的多。”西菲尔德说的轻松随意，只一个瞬间就在手中聚集起了火元素，发出火球烧死了几个流匪。 “魔法师！有魔法师！” “怎么可能？！刚才不是已经杀死了那个魔法师了吗？！” “又一个魔法师！快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火球和流匪们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让所有人再一次震惊了。冒险者这一边从未想过还会有第二个魔法师，流匪那边则是深深的震惊和担忧，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个魔法师会带来怎么样的局势变化。 凯瑟琳呆呆的看着身周还在冒着烟散发一股烤肉味道的尸体，庆幸西菲尔德这个危险的家伙不是她的敌人。 西菲尔德的身周散发着强烈的魔法波动，这不是平常见过的低级魔法师能够散发出来的，甚至有些冒险者们见过中级魔法师，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也没有面前西菲尔德给予的压力大。 一个个火球和风刃接连发出，简单低级的魔法在需要全神贯注的战斗中几乎次次命中要害。没有人能够在面对敌手的时候还能够同时顾及到身后是不是有魔法师在暗算他们。也有人想要围攻西菲尔德，但是强大的魔法师身周都有着能够抵御物理伤害的魔法盾，加上凯瑟琳在旁边帮助，一时之间也不能够拿这个魔法师怎么样。 妮雅身上闪烁着加速术和强力术等等辅助魔法的光芒，这些辅助魔法过多的时候会对受术者产生极大的身体负担。妮雅此时的脸色就不太好，额头微微冒着冷汗，在卢卡斯的协助下冲到了西菲尔德的面前。 “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妮雅眼神中带着希望的光芒看向西菲尔德。 “嗯？”西菲尔德一边聚集魔法元素，一边施放着这些低级魔法，看上去并不费力。 “我代表维拉家族向您表示感谢！事先不知道您的身份实在是失礼……” “没关系，我其实也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妮雅小姐。” 西菲尔德的话让妮雅愣了一愣，西菲尔德并不想搭理她的语气似乎很明显，这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她也是莱茵城有名的貌美，被称为莱茵城三朵玫瑰之一，如今却在西菲尔德这里碰了钉子。 但是此时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虽然多了西菲尔德这样的强力魔法师，但是这个魔法师似乎一直在释放低级魔法，像一些高级的魔法师都会一些大型魔法，例如火焰之狱、风暴之刃等等，许多人都认为这位魔法师不是魔力不足以支持这样的大型魔法就是这位魔法师不想因此而浪费自己的魔力，毕竟每一分魔力都要通过冥想来积累。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西菲尔德只是不会而已。一个亡灵法师主修的魔法必然是亡灵魔法，要西菲尔德放一些冰锥风刃火球还是可以的，其它的就是强人所难了。 虽然只能放出这些简单的魔法，以西菲尔德的精准控制能力，这些低级魔法还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14章 战斗由于西菲尔德的介入从一面倒的局势变得向好的方向发展，当然这是对于商队这一面而言，一个强力的魔法师让商队的所有人又重新燃烧起了希望的火焰。与其被杀掉，不如拼死一搏。 相对于个人实力而言商队这一边是占据优势的：佣兵们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冒险者们也算是层层选□□的优秀战士。而流匪这一面大多是会一些战斗技巧的普通人，只有少量人能力比较强，是流匪的小头目。但是流匪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商队在箭雨袭来的时候就损失了一部分实力，所以之前的战斗才那么惨烈。 西菲尔德不断的给商队这一面的人施加简单的辅助魔法，在生死较量之间，一方增加的任何一点实力都有可能成为碾压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啊！你们这群胆小鬼！干掉那个魔法师我们就能够拥有一大笔财富！”派尼斯的声音几近癫狂，看着一个个踟蹰不前的流匪怒吼道。 流匪们的脸上全是惧怕的表情，有一些想要后退，却又被派尼斯的呵斥吓住，拿着武器呆呆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整个林间小路一片混乱，派尼斯冲到一辆货车旁，双手举起剑狠狠劈下去，将绑着一个个木箱的粗麻绳砍断，一个个木箱滚落在了地上。 木箱滚到地上受到撞击，散架了。里面的货物露了出来，是一块块石头，但是和普通石头不同的是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在光线并不是非常好的林间也无法掩饰它的光芒。 “这是铬金矿石！”一个流匪大喊道，眼睛紧紧盯着地上滚落的矿石，仿佛此刻矿石中的铬金已经被提炼出来。 派尼斯看着眼神中散发出疯狂的亡命徒们，又上去一剑割断了拉着货车马匹的喉咙，大声叫道：“我们只要干了这一票，吃香的喝辣的！这些铬金矿石提炼出来，一千克就是上千个金币！” 惊呆的不只是流匪们，还有冒险者们。他们知道维拉家族这次对于货物十分看重，但是没有想到简单的木箱竟然是这么贵重的矿石。莱茵城周边从未听说过有铬金矿脉，此时掉在地上的矿石数量不少，送到诺亚防线以北换成金币可以买下小半个莱茵城。 每个货车拉车的马都有两匹，此时一匹被派尼斯割断了喉咙，血流如注眼看就要死掉。另一匹马本来受了一些箭伤精神不振，此时看到同伴被杀，一下子收到惊吓，像疯了一样拖着货车和马的尸体向前窜去。 “击退这些亡命徒！所有人的此行的酬劳我代表维拉家族给你们翻倍！”妮雅大喊道。 混乱、疯狂、迷惑，在小小的林间掺杂交织在一起。 凯瑟琳紧紧跟在西菲尔德身后，保护他在施放魔法的时候不被打扰。 “诺奇，你应该有一些看上去光明正大一些的魔法吧？”西菲尔德终于想起来蝙蝠的用处，一边聚集魔法元素一边低声问道。 “噢，亲爱的，看上去冠冕堂皇的魔法我只会照明术，施放的时候亮闪闪的像是光明教廷的神术一样。”诺奇拍着翅膀很无辜的说道。 “照明术……”西菲尔德手中聚集的火球差一点扣在诺奇的身上，但他还是忍住，说道：“等一会听我指挥，用出来你那个该死的照明术。”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照明术真的可以吗？”诺奇小声嘟囔着，却没有让西菲尔德听到。 西菲尔德和蝙蝠的对话除了凯瑟琳并没有人听到，激烈的战斗迫使每个人全神贯注，防止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至高无上的光明神，请赐予你虔诚的信徒以力量，驱散一切黑暗、罪恶、让您的荣光永耀于世间！”西菲尔德面容严肃大声的胡扯了一段像是光明教廷的咒文，强烈的魔法波动当每个人为之侧目，却没有人注意到西菲尔德最后轻轻的念动咒语，结尾是：“亡灵风暴”。 浅灰色的雾气在地面慢慢升起，与此同时诺奇的照明术亮了起来，强烈的暖黄色光芒掩盖了亡灵法术的施法效果。西菲尔德以精神力控制着亡灵风暴的攻击目标，在看似神术的光芒之下，亡灵法术的攻击肆无忌惮的进行着。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修罗场的屠刀已经挥起。 凯瑟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脑子都是这样居然也行。 照明术的效果很快就减弱了，西菲尔德的法术也随之停止。所有站着的商队成员都呆呆的看着刚才还和他们拼命的流匪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抱着头抽搐，还有的已经一动不动，像是没有了呼吸。 这就是魔法师的力量。 大家欢呼赞颂着西菲尔德的神术力量，将地上还在抽搐的流匪都补了刀，确认没有了活口之后筋疲力竭的纷纷坐在了鲜血斑驳的地面上。只是没有人发现派尼斯的尸体，这个胆大妄为的治安官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包扎好伤口，吃了一些食物，所有人的力气都恢复了一些。纷纷起来将地上的尸体收了起来，为同行的伙伴们埋葬。也许冒险者和佣兵的最终归宿就是这样，没有华丽的墓碑和墓志铭，有的只是共同战斗的伙伴给予的一捧泥土。而流匪们并没有这么好运，被随便的拖到树林中，等待大自然给他们一个葬礼。 拉车的马匹有的受伤，有的受惊再也无法安抚。幸好有的冒险者们发现了流匪们拴在林中的马，正好可以牵过来用。 休整完毕，商队即刻启程。所幸轻伤对于成员们的行进速度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伤势较重的人还可以骑着从流匪那里弄来的多出来的马匹赶路。在这偏僻的林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流匪的同伙出现，现在的商队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战斗。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被邀请到妮雅乘坐的马车中，上车的时候二人还看到卢卡斯艳羡的目光。马车内部装饰虽然不是很华丽，却宽敞舒适，几乎感觉不到行路时候的震动。 妮雅偷偷打量着马车里的另外两个人，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将动作做得令人生厌。 “魔法师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魔法学徒吗？”妮雅问道。 西菲尔德顺着妮雅的目光看了一眼凯瑟琳，又转过头对妮雅说道：“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我还想再问您一个问题。”妮雅面色带了一丝犹豫和紧张，说道：“您是光明教廷派来的人吗？”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的心中都狠狠的跳了一下，果然照明术和亡灵法术的强强联合造成了一个强力神术的效果。只是叫一个亡灵法师承认自己是光明教廷的人，听上去真是有一种黑色幽默的味道。 “我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学会了光明教廷的一种攻击神术，并不是隶属于光明教廷。而且这种神术也不是不能传出去的秘密，很多魔法师都能够使用。”西菲尔德谦谦有礼的回答了妮雅的问题，关于神术的问题他倒是没有欺骗妮雅，很多魔法师都会在魔法师流传下的典籍中学会光明教廷的神术，当然很多高级的神术是只能够隶属于光明教廷的人才能够掌握的。 听到了西菲尔德这样说，妮雅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只是还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句：“您真的不是光明教廷的人？” “不是。” “那么我想代表维拉家族邀请您在我的家族中挂一个名，只要您能够答应，我想维拉家族能够负担您日常需要的魔法材料。等我们度过这次难关，可以为您在莱茵城修建一座小型的魔法塔……”妮雅急切的问说道，眼神闪亮亮的让人不忍拒绝。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听了妮雅的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意味。 “妮雅小姐，这恐怕不行……” 妮雅激动的向前挪了挪身体，马车虽然宽敞，但是此时她挪动过去距离西菲尔德不过十几公分。 “您可以提出更多的条件，只要您愿意加入维拉家族，我们能办到的都尽量为您去办。”为了拉拢西菲尔德这个魔法师，妮雅咬着牙说道，心中已经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这并不是条件的问题……”西菲尔德笑了笑，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么……”妮雅看着西菲尔德的笑容，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如果您对我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回到莱茵城就举办婚礼！” “……” 听了妮雅的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发出了差一点掀翻马车的爆笑。在笑的同时不由得也钦佩起来这位年轻的女家主——为了家族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 “妮雅小姐，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西菲尔德说着又笑起来，扯过坐在旁边的凯瑟琳继续说道：“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凯瑟琳小姐，你这样说的话我觉得今夜我会被迫跪在鹅卵石上面……很抱歉我对您开的条件并没有兴趣，但是我会好好履行这次任务，护送您通过诺亚防线。只希望您能够向所有人解释一下，就说我是您安插在队伍中的魔法师。” 第15章 西菲尔德坐在酒馆吧台边上喝着啤酒，另一边是正在吃着炸薯条肩膀上有一只蝙蝠的凯瑟琳。 这里是帕兰斯城，是通过诺亚防线的最后一座城市，也是到达此次目的地——特朗斯城的最后一站。四天前商队就到达了这里，等待通过诺亚防线的官方批文。而批复这种批文的机构内部已经严重腐朽，一直在不停的拖时间以谋得更多的利益，所以商队在这里等待的时间还是一个未知的数字。 自从西菲尔德展露出了魔法师的身份，商队所有成员看着他的目光都有所不同，这是下位者看上位者的目光，带有谨慎和艳羡。 看着一直在喝啤酒顺便言语挑逗着酒吧女侍的西菲尔德，凯瑟琳终于觉得还是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离开酒馆的凯瑟琳显然对于逛街这项技能掌握的并不娴熟，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盯在了每一个人的钱袋上，就等她上前去取过来。 理智告诉她这并不是盗窃的好时机。现在正是白天，街上人很多，却又远不到摩肩接踵的地步。这样的条件之下偷盗被人发现的几率超过了三成，作为一个资深的盗贼，尤其是最近偷什么都被发现的盗贼来讲，还是管好手比较好。 偷东西会上瘾，凯瑟琳厌恶自己的职业，却又深爱着自己的职业。如果能够生活在阳光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生在下水道之中苟且偷生。 “哎呦。”一个稚嫩的声音吸引了凯瑟琳的注意，与此同时，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腿。 凯瑟琳低下头——这是一个脸上带着泪痕的小女孩，大概九岁到十岁，也可能更大一些，只是因为营养不良显得瘦小。枯黄的头发梳成了两个小辫子，但是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已经打了结。身上的衣服是粗亚麻做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上面全都是污渍。 “对不起，小姐。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小女孩的眼神有些慌乱，连忙松开了凯瑟琳的腿，向衣袖中藏了一些什么。 看着这个偷走了自己插在靴筒上匕首的拙劣小贼，凯瑟琳竟然笑出了声。蹲下身子拉住了想要慌忙逃跑的小女孩，说道：“先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没有。”小女孩的手指紧紧捏着已经磨得开线的袖口，把头晃得像慷慨就义的战士一样坚定，但是却无法挡住指缝间匕首上红宝石的夺目光芒。 “还给我吧。”凯瑟琳依旧向小女孩索要道。这把匕首陪伴了她很久，是她忠诚的伙伴。何况匕首上曾经沾过鲜血，她并不希望一个小孩子拿着它。 女孩突然挣动起来，低下头狠狠的在凯瑟琳拉住她的手上咬了一口。 真痛啊…… 凯瑟琳的手上是两排深深的牙印，隐隐渗出血迹。她松开了拉着小女孩的手，看着她向远处跑去。 不能让她走……凯瑟琳站起身，向着女孩的方向追过去。 女孩毕竟年纪还小，跑步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凯瑟琳只是跑了几步就迅速的和她拉近了距离，然后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看这个小女孩究竟要去哪里。 小女孩从宽阔的大街跑到了狭窄的小巷，再然后跑到了破破烂烂到处充满了腐朽气味的贫民区。她推开一间破旧的像是再过一场雨就会散架的破木板搭成的屋子，走了进去。 这并不出凯瑟琳所料，小女孩的衣着就早就体现了她的窘迫现状。只是眼前的这件屋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担心如果她进去，是不是大声说一句话这件屋子就会分崩离析。 推开门，凯瑟琳走了进去，一股腐臭的味道先刺激了她的嗅觉，接着就是视觉上的冲击——床上躺着一个似乎是双腿带着伤口露出皑皑白骨的人，蚊蝇和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空气中飞舞着，女孩正坐在床边，惊恐地看着推门进来的凯瑟琳。 “那个……很抱歉我闯进来，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匕首。”凯瑟琳干干地说道。 小女孩没有答话，凯瑟琳又走近了几步，离得床边更近了。 “我说，你可以把匕首给我，我给你两个金币。”凯瑟琳换了另一种温和的方式索要匕首。 “五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倔强的说道。 “什么？”凯瑟琳有些发懵，这样小的孩子，偷了她的东西，现在还在和她讨价还价？ 小女孩从床边跳下来，抬头看着比她高很多的凯瑟琳，又说了一遍：“我要五个金币，给我的话我就把匕首还给你。” 此时的凯瑟琳完全注意不到小女孩说了什么，从小女孩从床边跳下来之后，床上就没有了任何遮挡可以一览无余。虽然屋里没有其他光源，但是凯瑟琳可以确定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面色铁青，没有任何呼吸起伏，露出的皑皑白骨分明是尸体之前的伤口比完好的地方腐烂速度更快。 凯瑟琳推开了小女孩，走到床边。床上的是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面部带有一些伤痕，像是一个冒险者。腿上腐烂最严重的地方隐隐能够看出是利器的伤害，死亡原因和这个伤口脱不了关系。 “这个人是谁？”凯瑟琳问小女孩。 “是我爸爸。”小女孩的声音天真纯净：“你给我五个金币，我就能治好爸爸的病。” “他死了！”凯瑟琳紧紧盯着这个小女孩，以这孩子的年龄她不可能不知道生与死的概念。 “我爸爸不会死的！我只要五个金币，只要你肯给我五个金币，我就能找人治好他！”小女孩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哭起来，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吃饱肚子，连哭都有些无力的感觉。 凯瑟琳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抗拒着现实的残酷，倔强的眼睛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 轻轻把女孩抱到怀里，瘦小的身体在凯瑟琳怀抱中颤抖着，呜咽着，持续了好久。凯瑟琳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孩子，我去为你父亲买一口棺材，这里有一些钱，你去买一点食物，如果你回来的早，就在这等我。”说完凯瑟琳递给女孩十几枚铜子如果给这个孩子一枚金币，或许她根本无法保护住这样一笔财富。 女孩看着凯瑟琳，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接过凯瑟琳的钱，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真的会回来吗？” “我叫凯瑟琳，我会回来的。” “凯瑟琳，我叫艾米拉，我就在这里等你。”艾米拉将匕首还给了凯瑟琳，目光中多了一种叫做期待的东西。 凯瑟琳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死人和一个孩子在一个屋子里本身就是一件糟透了的事情，而且这孩子竟然和死人呆了好几天，这让凯瑟琳的心中有种被戳中的疼痛感。 找了一家专营棺材的店铺，叫着几个伙计抬着棺材又回到了那件破烂的屋子，只见艾米拉已经买了食物放在桌上，端端正正坐在一把断了一条腿的椅子上。 指挥着几个伙计将尸体抬进棺材，然后就将棺材放在了屋子的角落中。整个过程中艾米拉一直没有再哭闹，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大大的眼睛看着。 等到那些伙计们走了以后，艾米拉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凯瑟琳，我们一起来吃饭吧，终于有人陪我吃饭了。” 凯瑟琳坐在了另一把摇摇晃晃却四条腿完好的椅子上，拿过一块黑面包，撕下一块塞进嘴里。艾米拉紧紧盯着她的动作，直到凯瑟琳吃了以后，她才动手拿了一块面包，张嘴咬了上去，狼吞虎咽地甚至没有喝一口水就将干巴巴的面包整个吃掉了。 虽然尸体已经放进了棺材，棺材的密封性也很好，但是屋内的气味依然很不好。凯瑟琳随便吃了一点，就开始打扫这间破屋子。在艾米拉吃饱之后叫她去买了新的被褥和清洁用品。在打扫完毕之后，这间屋子终于开始像样了。 所有事情做完，已经将近深夜。虽然屋子角落还有一口棺材，但是这并不妨碍凯瑟琳抱着已经被她梳洗干净的艾米拉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说来很奇怪，一件破屋子，刚刚还躺过死人的床，此刻却让凯瑟琳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艾米拉紧紧依偎在她的旁边，像一只小猫一样。 凯瑟琳也闭上了眼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因为贵族城主的不作为失去了父母，因为别人的自私失去了妹妹。那时的自己在大街上流浪，也就像艾米拉一样无依无靠。 还好，遇到了师傅，教会自己做一个盗贼，偷走那些该死的贵族老爷们的钱。那时依靠着师傅的自己，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艾米拉一样？ 闭着眼睛的凯瑟琳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将她放在枕边的匕首拿了起来。 一瞬间凯瑟琳警觉了起来，但这警觉也仅仅是一瞬间。 从她眯着的眼缝之间，看到艾米拉拿起匕首，用衣服包裹好，又放到了枕边。 这个笨拙不会表达感情的孩子，害怕匕首会被碰出鞘，伤到她。 第16章 凯瑟琳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猛然间听到了门的响动，凯瑟琳从浅眠中惊醒，灵活地翻身下到地面上。艾米拉被她的动作弄醒，也睁开了眼睛，无措地看着她。 破旧的门板被推开，清晨的阳光从门外涌入，空气中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中跳起舞来。 西菲尔德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幕：凯瑟琳一脸戒备地拿着短匕首，一个小女孩还躺在在床上，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不小的棺材…… 接着，西菲尔德就呆呆看着凯瑟琳将女孩从床上抱到床边坐好。 “这孩子……是你的私生女？”这种怪异的气氛让西菲尔德皱起眉毛，一双眼睛盯着坐在床边眼神里还有慌乱的艾米拉，这个小女孩头发虽然有些枯黄，却是漂亮的金色。眼睛和凯瑟琳一样是漂亮的碧蓝色，如果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还真的有一些相似。 凯瑟琳被西菲尔德无端的猜测差点呛到，虽然她并没有在喝水或者是吃东西。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凯瑟琳没好气地反问回去，坐在了屋子里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将昨晚从酒馆出去之后的事情向西菲尔德复述了一遍。 西菲尔德坐在凯瑟琳的对面，三条腿的椅子让他时时刻刻处于一种保持平衡的状态。听完凯瑟琳的复述之后，他为凯瑟琳做了一个总结。 “也就是说你昨天遇到了这个偷东西的孩子，跟着她到了家里，帮她把死去的父亲收了尸，还打扫了整间屋子，甚至还在这里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西菲尔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我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你有这样的潜质——成为一个救世主的潜质？还是你对这个孩子是出于一种同职业的惺惺相惜……”话说出口，西菲尔德也觉得有些失言，马上住了嘴。 “我想我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吧，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凯瑟琳将魔法师三个字故意咬的很重，语气之间也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西菲尔德叹了口气，起身将凯瑟琳拉到了屋子外面，争吵让一个孩子看到是不好的。 出了门，在狭窄的小巷口，西菲尔德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刚才话说的有些偏激，但是我想要说的是这个孩子来历不明，你甚至都不知道她父亲的死亡原因，就在这里呆了一整个晚上……” 凯瑟琳打断了西菲尔德的话，说道：“你也一样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我却一样和你呆了这么久，这只是一个孩子，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受到契约限制的我只能跟着你，但是你没有必要连这样的小事都要过问。” “我们是伙伴。” 西菲尔德紧紧盯着凯瑟琳的眼睛，一贯挂着笑容的脸上此刻正经严肃，让人有些不适应：“契约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伙伴。我们的命运现在捆绑在一起，我可以使用一些特殊手段限制你的行为，但是我的底线不允许我那样做——我可以不管一个人的死活，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别人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避开西菲尔德的目光，凯瑟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为一个独来独往的盗贼第一次遇到有人说她是他的伙伴，这样新鲜的词语似乎和她很遥远，但是面前这个不靠谱的亡灵法师偏偏说了出来。 看凯瑟琳没有说话，西菲尔德又继续说了下去：“你昨夜没有回到旅店，我很担心，所以天没亮我就开始找你，直到刚才才凭借契约之间的感应找到你。” “你找了我很久？”凯瑟琳抬起头问道。 “对，是找了很久，我还猜想你是不是去偷东西被抓了。” 凯瑟琳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火药味，转而轻声说道：“谢谢。” 说完这句话，凯瑟琳看到西菲尔德张开了双臂，又露出了很欠揍的笑容看着她。 “你这是干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送上一个感谢的拥抱或者说给我一个感谢的亲吻我也是不反对的……” 果然，这个亡灵法师还是根本没有靠谱的时候。 又回到屋子里，艾米拉静静的坐在床边，依旧带着戒备的目光看着西菲尔德，虽然西菲尔德觉得这个孩子不怕尸体简直是一个当亡灵法师的好材料。 在通过简单的询问之后，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知道了艾米拉的父亲是一个魔兽猎人，有一天回家之后身上就突然带着重伤，艾米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来她的父亲就因为伤口恶化去世。她在屋子里和父亲的尸体呆了好几天。 艾米拉的背景算得上单纯，但是一个亡灵法师加上一个盗贼，两个人都不能给这个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而就此丢下这个孩子的话，凯瑟琳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带着艾米拉埋葬了她的父亲，然后把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带回了商队所在的旅馆。 一进到旅馆的走廊，就被卢卡斯看到了两个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回来。 此刻卢卡斯的表情无疑也是精彩的，他上下打量着艾米拉，然后艰难地问出了一句话：“这个小女孩是……” “这不是我们的……”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几乎要同时说出这不是我们的私生女。但是照顾到小女孩此时的情绪，还是西菲尔德继续说道：“这是一个朋友的孩子，我要带她去见一下妮雅小姐。” “妮雅小姐好像出去了。”卢卡斯说道。 正在此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街外嘈杂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叫喊。 “烧死他！” “烧死那个滥杀无辜的亡灵法师！” “光明神万岁！” 听到这样的叫喊，凯瑟琳和西菲尔德也顾不上和卢卡斯说更多，连忙将艾米拉推给他，让他好好照顾。然后两个人就急忙出了旅馆，留下卢卡斯呆呆地看着手里牵着的小女孩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街道上的行人像是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们热烈地叫喊着，一辆载着木笼的马车正在缓缓行进，前方有光明教廷的牧师引路，后面有隶属光明教廷的骑士护卫。 木笼中的囚犯被捆绑着，身体上看不出有没有伤痕，但是却垂着头，仿佛毫无生气。 一路走过来，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围观的队伍，也有更多的人叫喊着要烧死木笼中的人。 西菲尔德紧紧的盯着木笼，表情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然后轻声对凯瑟琳说：“里面的人并不是我的同行。” “你怎么知道？”凯瑟琳有一点怀疑，单凭看几眼就能确认一个人的身份的话，光明教廷应该雇佣西菲尔德帮助他们寻找亡灵法师。 “就像盗贼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一样……”西菲尔德看了一下凯瑟琳略带冷意的目光，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说道：“亡灵法师都会与很多死灵生物签订契约，或多或少都会沾染死灵气息。木笼中的人没有我熟悉的那种味道。” “所以说……这是要干什么？”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感觉光明教廷最近在做奇怪的事情。” 周围的人注意力全都在光明教廷这一行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这段已经可以当作异端处死的对话。 跟着光明教廷这一行人继续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光明教廷设立的教堂。这幢建筑用白色大理石砌成，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同时也美丽的让不远处的贫民区自惭形秽。 光明教廷的主教和一些人早已等待在那里，看到木笼中的囚犯被押解过来，就挥手示意围观者们都安静下来。 主教身着白色的袍子，站在教堂高高的阶梯之上，代表着光明教廷的威严与权力。他施展出光明教廷的神术，让他说话的声音更富有感染力。 “伟大的光明神告诉我们，任何违背光明神、处于黑暗的人，都是异端。今天我们抓住了一个亡灵法师，他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今天我们就要当众烧死这个异端，让光明神的光辉永沐大地！” “光明神万岁！” “烧死异端！” 人群又传出狂热的呼喊，木笼中的“亡灵法师”也被骑士拽了出来，绑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木柴堆上。 “亡灵法师”空洞的双眼和人们的狂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着白衣主教的一声令下，火在被泼上油的木柴上一下子燃烧了起来。被烧的人发出了凄厉的痛叫，似乎在此时恢复了神志。 “我只是个魔法师！”火焰中的身影扭动着，叫喊着，却被人群的声音淹没。狂热的信徒们不会相信他的话，看热闹的人们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在诺亚防线以南，至高的神权就代表着真实与正义。 第17章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绑在木材堆上被烧死，本应该是一个可怕的画面却让围观的人们激动得叫好。在人聚集在一起之后，似乎胆量也会随着人数变大。围观者不少都是平日里看到一只老鼠都会尖叫的少女，此刻却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似乎烧死人并没有一只没有杀伤力的老鼠使人心惊胆颤。 凯瑟琳有些看不下去，这样的节目谈不上精彩，有的只是残忍。她看向西菲尔德，却发现他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 凯瑟琳刚想打趣是不是看到光明教廷会烧死亡灵法师所以他被吓得都脸色苍白了，却感到自己锁骨部分的六芒星印记又开始灼热起来。 “你怎么了？”没等凯瑟琳问完，西菲尔德的身体就好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要摔倒在地上。幸好凯瑟琳的力量足够把他搀扶住。 西菲尔德的呼吸有些沉重，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在维拉家族的招募当天，西菲尔德就是只剩下丢出魔法卷轴的力气。凯瑟琳当时并没有问西菲尔德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当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时候，凯瑟琳决定要弄个清楚。 “送我……回去。”短短的四个字西菲尔德说的断断续续。 幸而这里距离旅馆并不远，更幸运的是西菲尔德虽然身材高大但并不是一个胖子。凯瑟琳几乎是半背半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西菲尔德回到了旅馆。 一进旅馆就看到一脸焦躁的卢卡斯，看得出他对于带孩子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之前为了艾米拉不再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他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 “你们终于回来了。”卢卡斯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你们说要带这个孩子见妮雅小姐，刚才妮雅小姐回来之后我就把艾米拉送过去了。”憨厚的大块头挠了挠头接着说：“我对孩子没什么研究，所以就擅自送她过去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凯瑟琳摆摆手，说道：“谢谢你了，卢卡斯。现在西菲尔德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得先送他回到房间，等他情况好一点我马上去拜访妮雅小姐和你。” 卢卡斯也看出了西菲尔德的不适，虽然大块头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可是憋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想要说的关心的话。 看出了卢卡斯的意思，凯瑟琳先说道：“他没事，你放心吧。”接着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走过旅馆嘎吱嘎吱的木地板，将西菲尔德送进房间，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凯瑟琳终于暂时松下了一口气。 西菲尔德的状况看上去很糟糕，额头摸起来也有些发烫，看上去像是发烧的样子。但是很显然一个发烧的人不至于像他现在的样子一样，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凯瑟琳想着要不要去请牧师来看看西菲尔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西菲尔德的死灵反噬这么严重。” 回过头一看，蝙蝠诺奇正站在桌子上看着这一边，脸上竟然有一种严肃的表情显现出来。 “死灵反噬？”这个专业性很强的名词对于凯瑟琳十分新鲜。 “亡灵法师要和死灵生物签订契约，才能够召唤他们。死灵生物虽然智力低下，但也不是能够轻易和亡灵法师签订契约的，如果亡灵法师的实力不足，死灵生物就会进行反抗。”诺奇伸出爪子指了指西菲尔德说道：“这个疯子曾经和一头巨龙的死灵签订了契约，从那以后他就会受到那头巨龙死灵的反噬，只是这次看上去比之前的情况都严重。” 凯瑟琳尽力消化着诺奇给她的信息。契约的反噬一般都会体现在灵魂上面，灵魂受到创伤也难怪西菲尔德此刻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叫一个牧师来管用吗？”凯瑟琳问道。 诺奇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嘶哑的嗓音笑了很久，然后强忍着笑意说道：“亲爱的凯瑟琳，如果你叫一个牧师过来，他发现他的治疗神术对于西菲尔德能够造成伤害的话，我想马上就会有大批光明教廷的骑士和祭司过来，将西菲尔德带走绑在木柴堆上烧死。” “治疗神术会对西菲尔德造成伤害？”凯瑟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从小就知道神术可以治疗疾病，甚至有些神术很强大的牧师能够将垂死的人生命挽回。 诺奇摇了摇头继续给凯瑟琳科普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和西菲尔德之间的沟通匮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光明教廷和亡灵法师的力量本就属于两个极端，他们是互相克制的关系。你喊一个牧师过来治疗他等于想要害死他，顺便把你自己也害死。” 诺奇的话很不客气，凯瑟琳也发现她对于西菲尔德的了解简直是太少了。 “那么只能等他自己醒来吗？”凯瑟琳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除非你有能力现在就带着他通过诺亚防线，不然我们只能等着。”看着凯瑟琳有些焦急的样子，诺奇又补充一句：“之前有过许多次死灵反噬，最后都没事。” 凯瑟琳放心了一些，看着床上躺着的西菲尔德，这个亡灵法师此刻正躺在那里，联想到自己的生命正与他联结在一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担心的是西菲尔德还是自己的小命。 沉闷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诺奇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并没有说话打扰看上去脸色凝重好像每一秒都会暴起杀人的凯瑟琳。 “砰砰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坐在椅子用手臂支着脑袋的凯瑟琳被敲门声惊起，连忙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妮雅和卢卡斯，还有一位白袍看上去像是牧师的人。一种不详的感觉从凯瑟琳心头升起，越是不希望的事情越会发生。 卢卡斯看到凯瑟琳开了门，憨笑了一声：“我和妮雅小姐说了西菲尔德先生好像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所以妮雅小姐就请来了城里最好的牧师来。” 妮雅也带着贵族小姐仪式般的微笑，向凯瑟琳解释道：“卢卡斯和我说似乎你们并没有请牧师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请了一位牧师。” 凯瑟琳刚想拒绝这两个人的好意，卢卡斯就从门外跨进了屋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没关系的，妮雅小姐请了一位很棒的牧师，西菲尔德会没事的。” 三个人都进了屋子，凯瑟琳的头有些大了。妮雅对西菲尔德一向有着招揽的意向，现在西菲尔德身体出了问题，妮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示好的机会。只是牧师不来还好，现在来了真是一个大麻烦。 “我说……不必了吧，西菲尔德的病情并不严重，不需要请牧师上门来……”凯瑟琳说道。 “没关系的，我已经请牧师过来了，看一看总是没有坏处。”妮雅依旧挂着不容拒绝的笑容。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袍牧师在观察了一下西菲尔德的情况之后摸着胡子开口了：“这位病人是受到了灵魂震荡，这是魔法师在冥想时出现意外最常见的后果之一。施展神术可以减轻他的创伤，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些后遗症。” “真的没事，你们说的太严重了。”凯瑟琳的话就像垂死挣扎一样。 卢卡斯按住了凯瑟琳的肩膀，巨大的力量让凯瑟琳的整个身体都一沉，说道：“有了病就应该让牧师大人看一看，这次牧师大人的诊金由妮雅小姐垫付，你不要心疼金币。” 凯瑟琳此刻真的很想骂几句粗话，这些人怎么就听不进去她的话呢？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的蝙蝠诺奇，凯瑟琳心想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就将这些人打出去。 眼见着牧师就要对西菲尔德施展治疗神术，只要他施展成功亡灵法师的身份就会暴露。凯瑟琳用力推开卢卡斯的桎梏，挡在了牧师的身前，阻止牧师的下一步动作。 “凯瑟琳小姐，我们这是在为西菲尔德先生治疗，你这是要做什么？”妮雅十分疑惑不解。 “我再说一遍，请你，带着牧师，离开这个房间。”凯瑟琳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说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个治疗神术而已，马上就能够完成。” 凯瑟琳咬了咬牙，如果不是怕事情闹大她真想让诺奇释放魔法困住这些人，然后她带着西菲尔德赶紧离开这个爱管闲事的地方。 “妮雅小姐，我知道你很想招揽西菲尔德，但是你要明白，西菲尔德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对他献殷勤。”凯瑟琳故意曲解着妮雅的好意，用一种妒妇的口气讥讽道。 妮雅的脸一下子又红又白，偏偏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反驳。之前妮雅确实有招揽西菲尔德的意愿，也口不择言的说出过一些条件。 “很抱歉，打扰了。”妮雅简短地说出了这句话，带着牧师和一头雾水的卢卡斯离开了房间。 “凯瑟琳，你这次做的真是棒极了。”诺奇充满赞赏地说道：“只是你什么时候和西菲尔德又过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闭嘴！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炖汤喝！” 第18章 “噢，你怎么能把我炖汤呢……不要……”诺奇扇动着翅膀在屋里飞起来。 “你落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要……” 正当凯瑟琳满屋子抓蝙蝠，一边喊着有种你别飞另一边喊着不要不要就不要的时候，躺在床上许久昏迷不醒的西菲尔德终于醒了。 “你们这是？”西菲尔德的声音带着疲倦，看着屋子里一人一蝙蝠怪异的举动有些疑惑。 诺奇飞到西菲尔德面前，说道：“亲爱的西菲尔德你终于醒来了，刚才凯瑟琳说你们有过婚……” 没等蝙蝠说完，凯瑟琳就把它抓在了手里捂住嘴巴塞进了屋里一个带着盖子的大罐子里。 “其实我们只是在玩一个游戏。”做完上述动作的凯瑟琳摊了摊手，把无力坐起来的西菲尔德扶了起来靠在床头，顺带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凯瑟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从昏迷到妮雅找来光明教廷的牧师，当然凯瑟琳也隐瞒了一些不想让西菲尔德知道的东西。 西菲尔德提起了艾米拉的事情，他想要将艾米拉交给妮雅，毕竟妮雅背后有一个维拉家族，比跟着一个盗贼和亡灵法师的组合要好得多。 只是凯瑟琳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找妮雅，这件事情今天也就只能暂时搁置。等待明天西菲尔德有了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再说。 晚餐时间很快就到了，有商队成员送来了晚餐，还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经过妮雅的疏通关系，明天商队就能通过诺亚防线，到达本次行程的终点，特朗斯城。 第二天一早。 西菲尔德虽然依旧虚弱，但是看上去已经比昨天的卖相好了许多，只是由于灵魂受到损伤，暂时不能够使用一些过于耗费精神力的魔法。按照既定的时间集合之后，凯瑟琳看着迎面而来的妮雅，内心充满了尴尬。反倒是妮雅旁边的艾米拉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拉着凯瑟琳不撒手。 通过面前这道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防线，另一边就到了赛奇亚帝国所属的特朗斯城。 经过两百年的变迁，这里已经由边陲小镇变成了和诺亚防线以南诸国的贸易中心。纯金所铸的金币在这里可以使用，千万年以来的大陆通用语在这里带有了一些地域特色。 凯瑟琳像一个孩子一样听着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学着他们话语末尾特有的卷舌音，玩的不亦乐乎。 冒险者们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妮雅交易货物的时候不出意外。也许是一路上发生的意外太多，这最后的交易显得尤为顺利，就连卢卡斯都说：“按照我看过城里剧院上演的那些剧情来看我们最后真是顺利的过了头。” 终于结束了，所有人都松下了一口气。 “妮雅小姐，我和凯瑟琳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西菲尔德带着凯瑟琳向妮雅辞行。 正在一边拿着双倍酬金脸上笑开了花的卢卡斯听到西菲尔德的话，凑了过来说道：“你们要去哪里？不回莱茵城了吗？” “暂时应该是不会回去了，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西菲尔德用力拍了拍卢卡斯的肩膀，这个大个子却没有一丝摇晃。西菲尔德又和妮雅说道：“妮雅小姐，还有一件事情我们想要拜托你。” “请您说吧，这次能够顺利结束，也是借助了西菲尔德的力量，只要我们维拉家族能够办到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做好。” 西菲尔德笑了起来：“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艾米拉……”西菲尔德拉过一直紧紧贴着凯瑟琳的小家伙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想将她暂时托付给你，需要的生活必需费用我们都可以负担。” “维拉家族还不至于缺一个孩子的生活费用。”妮雅婉拒了西菲尔德想要付金币的念头：“我很喜欢艾米拉，我会好好对待她的。那么作为交换，我希望这个，你可以收下来。”妮雅拿出一枚徽章，上面刻着维拉家族的紫荆花纹饰。 没想到最后还是欠下了妮雅的人情。西菲尔德接过这枚徽章，无奈的笑了笑。 接下来是凯瑟琳安慰又开始哭泣的艾米拉的时间，一个孩子在几天之内失去了父亲，又要和一个刚认识一天的贵族小姐走，这让这个孩子又出现了惶恐的感受。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马上就要踏上旅途，和这些日子以来相熟的人都进行了拥抱道别。大个子卢卡斯居然表示出了恋恋不舍的情绪，但当凯瑟琳打趣不如卢卡斯跟着他们走的时候，卢卡斯还是表示他更恋恋不舍妮雅小姐。 “那么，再见。”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挥别交易完成返回诺亚防线另一边的同伴们。 “凯瑟琳，快扶我找一个旅店休息一下。”西菲尔德扭过头，身体不支地靠在凯瑟琳的身上。 凯瑟琳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早晨起来这家伙看上去精神焕发，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居然又软软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回事？”凯瑟琳将西菲尔德架了起来。 西菲尔德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像蚊子一样细小：“我想可能是死灵反噬又严重了……” 这个回答让凯瑟琳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亡灵法师怎么突然间就虚弱成了这个样子，天天受反噬，照这样的情况还能安全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吗？ 正当凯瑟琳要把西菲尔德背起来的时候，诺奇终于忍不住又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意识到了不对劲，凯瑟琳仔细盯着西菲尔德的脸，黑色的瞳孔中明显有着忍不住的笑意。 一把将西菲尔德推到一边，凯瑟琳有些愠怒：“这样开玩笑很有趣吗？” “我只是想让你笑一笑而已……”西菲尔德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笑起来的时候那颗歪歪扭扭的牙齿特别可爱。” “那颗牙齿叫做虎牙！不是什么歪歪扭扭的牙齿！” “它真的很歪啊……”西菲尔德捂着头挡着凯瑟琳要砸下来的拳头：“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不要动手……” “……” 晚霞染红了诺亚防线以北的天空，天边飞来一群群归巢的飞鸟。这里是不属于光明教廷掌控的地方，没有了随处可见的光明教廷的教堂，也没有人们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光明神，一切都是那么不一样。 在诺亚防线以南的诸国，信徒们认为另一边是无信仰的行尸走肉。但真正踏在了另一边的土地上，这些不同似乎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两边一样有着喧闹的街市和寂静的夜晚。 “西菲尔德，我觉得其实这一路走过来，不当盗贼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亡灵魔法，你会觉得成为亡灵法师其实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凯瑟琳蓝色的眸子染上了晚霞的颜色，像此时的天空一样：“我可不想随时都会受到什么见鬼的死灵反噬，也不想只活三十五岁就死掉。” “那只是平均年龄，我坚信我会活到那个平均年龄之后！”西菲尔德强调道，伸手从身后拿出一把长剑递给凯瑟琳。 凯瑟琳都没有注意到西菲尔德的身上挂了两把剑。 “那把重剑在战斗中损毁被你扔了，我就在帕兰斯城找最好的工匠打造了一把长剑给你。” 凯瑟琳摸着长剑上镶嵌的一块蓝宝石，眼神中流露出想要把它抠下来挂在脖子上的冲动。 “我并不会使用长剑，再说你送给我这种东西我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西菲尔德勾起嘴角，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天边：“长剑我可以教你，最近两天我不能使用魔法，出了什么意外就靠你保护我了，所以……加油吧伙伴！” 第19章 深蓝色的丝绒窗帘紧紧地将阳光阻隔在窗外，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虽然屋子里有一些灯具，但是这些灯具发出的光芒都像苟延残喘的病人一样，微弱的仿佛一声咳嗽就会使他们熄灭。凯瑟琳很不习惯这样的感觉，她试图拉开厚厚的窗帘，但是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她想起之前兰西亚夫人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对她的吩咐：“这里的规矩是不能打开窗帘，我不希望看到一个不守规矩的凯瑟琳小姐。” 兰西亚夫人就是西菲尔德的老师，也是大陆之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亡灵魔女。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声名鹊起，被光明教廷列为必须铲除的异端之一。 西菲尔德之前并没有和凯瑟琳说过他的老师是谁，所以当凯瑟琳听到他称呼一个胖的像球一样的中年女人为老师，而那个中年女人身边的人又称呼她为兰西亚夫人的时候，凯瑟琳觉得自己一生能够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也算是没有白白活一次了。 前天傍晚的时候西菲尔德和凯瑟琳到达了这里——一个非常大的庄园。据西菲尔德介绍这里曾经是赛奇亚帝国威廉公爵的庄园，后来威廉公爵病逝，将庄园送给了他的老师。 显然西菲尔德的老师并不擅长于打理庄园，并且也没用雇佣一个擅长打理庄园的好园丁。庄园里杂草丛生，树木干枯，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更令人吃惊的是进入庄园，敲开那扇颇有历史的古堡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带着猪头面具的管家。 之后西菲尔德和凯瑟琳见过了兰西亚夫人。凯瑟琳就只记得她在兰西亚夫人那里根本不敢大声喘气，兰西亚夫人告诉了她许多关于这里的规矩，直接将她带到了这个房间。 食物由戴着猪头面具的管家送来，换洗的衣物也为她准备好，但只要她离开这个房间十几米，管家就会像约好了一样出现拦住她的去路，告诉她还需要在这里等待。 但是直到现在，快两天时间，凯瑟琳都没有再见到西菲尔德。 房间里有一个胡桃木的矮柜，看上去很有年代感。凯瑟琳拿起矮柜上的一个银质茶壶，晃了一下有沙沙的响声。 凯瑟琳打开了茶壶盖，瞬间从里面爬出了一群黑压压的生物，有蟑螂，还有蜘蛛。 只是一些虫子而已，虽然凯瑟琳对于这种东西并没有恐惧感，但是一阵恶心蛇感觉还是油然而生。她抬起靴子狠狠地踩了上去，这样的动作反而更使可怜的虫子们加速逃窜，很快它们就逃的看不见踪影。 凯瑟琳有些烦躁，一想到这间屋子里面有许多蟑螂蜘蛛与自己为伴，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就忍不住将茶壶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茶壶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弹跳了几下，壶嘴被摔的歪歪扭扭。 就在茶壶被摔到地上不过一分钟，房间的门就被敲响，戴着猪头面具的管家特有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凯瑟琳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凯瑟琳上前拉开了房间门，有些气恼地说：“我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西菲尔德呢？我要见他。” 戴着猪头面具的管家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间使用的礼节，然后说道：“十分抱歉，凯瑟琳小姐。您需要在房间里等待，至于等待多久，等待什么，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但是除此之外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另外有一个糟糕的消息就是西菲尔德刚刚奉了兰西亚夫人的命令离开庄园，您可能短时间内见不到他了。” 管家说的消息令凯瑟琳十分沮丧，两天以来她在房间中几乎什么也做不了，这让一个好动的盗贼简直无法忍受。而现在又被告知短时间内见不到西菲尔德，这么说她是被软禁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凯瑟琳又问：“没有兰西亚夫人的命令我是不是就不能够离开这间屋子，直到永远？” 猪头面具后传来管家没有任何感情气息的回答：“我想是的。” 一个瞬间凯瑟琳真的有想要摘下来管家面具然后拎着面具揍他一顿的冲动，但是一想到庄园主人兰西亚夫人可是手上沾满鲜血的亡灵法师，冲动就又平复了几分。 “那就请你再去请示一下兰西亚夫人，就问问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间屋子。”凯瑟琳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这样说纯粹是在调侃这个一直以来忠实执行命令的管家。 “好的，凯瑟琳小姐，希望在我回来之前您没有离开房间。”管家又向凯瑟琳行了个礼，转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 凯瑟琳就靠在门边等待，她知道这个管家一定会回来。 没过多长时间，从昏暗的走廊中出现了一个人身猪头的剪影，这个剪影脚步稳健地慢慢走过来，走廊中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面具，有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凯瑟琳小姐，您可以出这个房间在庄园内自由活动，但是不可以离开庄园。另外您的卧室依旧在这里。”管家的面具面无表情，正如他此刻的话一样平静。 “这是兰西亚夫人的命令？”凯瑟琳很高兴，虽然只是将她的活动范围从一个小圈变成了一个大圈，但是其中的进步已经非常大，这让凯瑟琳很满意。她也不急着离开庄园，毕竟西菲尔德在这里，只是两天没有见过阳光和新鲜空气，让她有些精神萎靡。 “是的。”管家的回答依旧简短。 看凯瑟琳没有其它吩咐，管家又行了一礼，离开了。 终于能够离开这间屋子。站在昏暗的走廊借着昏暗的灯光凯瑟琳看着走廊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上面画着一个个曾经住在古堡中的主人。下面的小字标着类似于威廉二世在打猎，威廉四世在骑马之类的句子。 不得不说威廉家族的人看起来都很像，男性都遗传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或者说是画家们技艺不精，只能抓住这一个重点进行作画，导致画里的所有人都像同一个人。 很快凯瑟琳就兴致缺缺，这种贵族们的生活画总让她觉得贵族们其实都是不学无术只知道养马喝茶的废物。于是凯瑟琳很快地下了楼，走到了古堡一楼的大厅。 这间大厅曾经也一定承载了许多辉煌，只是此时却壁画斑驳，头顶的水晶吊灯也黯淡无光。 但是此时吸引凯瑟琳注意力的不是这些繁华后的落寞景象，而是大厅边上座椅上坐着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她的身前有一个男子正在和她讲话。那种熟悉的在砂纸上摩擦的声音……他是…… 听到了凯瑟琳的脚步声，男子回过了头，女孩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嗨，亲爱的凯瑟琳。” 凯瑟琳走近了几步，看着和自己打招呼的男人。他有一头漂亮的金发，碧色的瞳孔，以及显着几分妖邪的俊逸面孔。 “诺奇？”凯瑟琳的声音带着疑问，仿佛是不可置信自己的猜测，但是这种几乎不可复制的特殊声线和对方和自己很熟络的样子无法以其他方法解释。 诺奇看着凯瑟琳吃惊的样子笑了起来：“难怪你这么惊讶，我人形的样子你并没有见过。我的本名叫做希尔斯·诺奇·艾特拉，是三代血族。”说着他俯身将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扶了起来：“这是我的妻子，你可以叫她卡罗拉。” 被扶起来的女孩子依旧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在她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她的样貌与凯瑟琳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凯瑟琳总在市井间游荡，难免身上沾染一些匪气。而面前的女孩子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仍然能够看出来她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姑娘。 传说中高位血族对于阳光有着极强的抵御能力，甚至用银器及圣水都很难将他们杀死。但是对于被自己按到过酒杯中塞到罐子里的蝙蝠是一个活了上千岁的高位血族，凯瑟琳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面前的诺奇看起来并没有要追究这些事情的样子，这让凯瑟琳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 “卡罗拉，你好。”凯瑟琳勉强地笑笑，伸出手想和卡罗拉握手，却发现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对劲。凯瑟琳仔细地看着卡罗拉，发现她不仅仅是目光空洞，似乎呼吸也很微弱看不到胸口的起伏。或者可以说——她根本没有呼吸。 “卡罗拉一定很想和你握手……”诺奇充满怜爱地为卡罗拉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手指轻盈地不敢用力，似乎怕弄疼了她。做完这些，诺奇对一脸茫然的凯瑟琳说道：“她现在只是一个亡灵傀儡。” 第20章 亡灵傀儡？只保留着本能意识的亡灵魔法产物？凯瑟琳看着眼前的卡罗拉，牛奶般细白的皮肤除了没有丝毫血色之外与常人无异。 “很……很抱歉……”凯瑟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诺奇笑了笑，表情中带着一些苦涩：“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卡罗拉现在是亡灵傀儡本身就是既成事实……” 诺奇拉住了卡罗拉的手，十指扣在一起。亡灵傀儡卡罗拉的反应顿了一顿，然后头十分机械化地向着诺奇的肩膀偏了偏。这种奇异的本能反应几乎让凯瑟琳看呆了。 原本的距离会使卡罗拉的头并不能靠在诺奇的肩膀上，但是诺奇很快的移动身体，让卡罗拉的头能够靠上去。 “她是不是很可爱？”诺奇仿佛很享受这样的场景。 这怪异的场景令凯瑟琳开始浮想联翩，她很想知道卡罗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诺奇身为高位血族的尊贵身份，还肯跟着西菲尔德跑来跑去。但是疑问在说出口的时候，自动转化成了一句言不由衷的夸赞。 “是的，非常可爱。” “那太好了。”诺奇脸上满是笑容：“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陪陪卡罗拉，和她说说话。你们女孩子之间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说的，她的目光告诉我她总是面对着我一定很闷。” 只剩下本能的亡灵傀儡目光能看出什么？正当凯瑟琳想要找什么话题敷衍过去的时候，管家走过来，优雅地行了一礼。 “卡罗拉小姐的魔法维护时间到了。诺奇先生，请您将她送过去。” “好的。”似乎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工作，诺奇搀扶着木然的卡罗拉跟着管家上楼去找兰西亚夫人。 凯瑟琳一个人在空荡的大厅中发了一会呆，就出门庄园的四处走了走。荒芜的庄园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倒是有不少的乌鸦在树枝上做了鸟巢，不时有乌鸦寂寥的叫声响起。 一连过了几天，凯瑟琳都在庄园中无所事事。偶尔看诺奇在古堡中和卡罗拉进行单方面的谈话，偶尔和带着猪头面具管家说几句话。 凯瑟琳曾经想摘下管家的面具看看面具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张脸，但是却被管家敏捷的躲了过去。只有一些花白的头发露出来，昭示着藏在面具之内的的管家似乎已经不再年轻。 由于看不到管家的表情，凯瑟琳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生气。但是当天她的伙食从三菜一汤变成了只有一份可怜巴巴的汤，这让她腹诽了很久。 这天夜晚，正准备休息的凯瑟琳躺在床上，思忖着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过去，什么时候她才能解开这个该死的契约。 睁开眼睛与闭上眼睛，都是无尽的黑暗。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重、缓慢。一步一步都使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不像是管家的脚步声，身为盗贼的凯瑟琳可以轻易分辨这其中的差别。 感觉到门外的人走过了自己的门口，凯瑟琳蹑手蹑脚地轻轻打开门。借着走廊中昏暗的灯光看到一个背影穿着一身骑士服像线木偶一般走动着。 果然不是管家，也不是她在庄园中见到的为数不多的人的任何一个。 他在一幅画前站定，这让凯瑟琳能够看到这个人的侧脸。很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她觉得这个人她并没有见过。 沉重的步伐和装扮都证明凯瑟琳不会有这么糟糕的同行，于是满怀着好奇心的凯瑟琳想上前去问问这个人他究竟是谁，但真正走到他身前却被他专注的动作吸引，看向墙上那幅画作。 凯瑟琳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显然就是画作里面早已经去世的威廉家族的某一位公爵！ 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凯瑟琳又看向这位“威廉公爵”。他的目光也是空洞的，就像是卡罗拉一样，对于凯瑟琳到他身边没有任何的反应。 “桀桀桀桀……”笑的像哭一样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凯瑟琳看到了一只黑猫，以及它的主人——兰西亚夫人。 虽然胖的已经快像一个球，兰西亚夫人的动作还是十分轻盈。她轻轻走过来，在“威廉公爵”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威廉公爵”的身体，瞬间就像沙砾一般，变成了幽蓝色的光点，然后慢慢熄灭，直到最后地上只剩下了一些灰尘。 凯瑟琳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这是……？” “这是多年之前的一个承诺而已。现在承诺已经完成，所以他消失了。”兰西亚夫人的回答模棱两可。 看凯瑟琳还是一脸的疑问，兰西亚夫人摆了摆手：“有什么问题，到我的房间去说吧。站着谈话总是会让人很不舒服。”说完，就自顾自地转身向楼梯方向走去，那只笑起来像哭的黑猫也在后面跟着。 凯瑟琳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 跟着兰西亚夫人到了她的房间，凯瑟琳又进入了一种压抑的状态。 兰西亚夫人坐在靠椅上，黑猫静静地躺在她的大腿上，像极了她房间中墙上的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女人似乎也是兰西亚夫人坐在靠椅上，只是显然当时她并没有现在的体型，而是一个纤瘦的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像是光明教廷的白袍的男人，男人面部的那一块画布被利器割了下来，像是不愿意再见到这个人的脸一样。 凯瑟琳正看的入神，一声轻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兰西亚夫人挥挥手，示意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威廉公爵曾经和我有过约定，在他病逝之后，我让他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多存在二十年，他就送给我这座庄园。”兰西亚夫人脸上露出了狡猾的微笑：“我把他制成了亡灵傀儡，今天刚好是二十年的最后一天。” “他存在的方式就是成为只有本能的亡灵傀儡？” “这些可笑的贵族呵……”兰西亚夫人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嘲弄：“就算是成为行尸走肉也想在他们的庄园中多呆上一会儿。他的本能就是每天巡视自己的庄园自己的房子，你都看到了。” “那么……卡罗拉呢？”凯瑟琳想起了诺奇身边的姑娘。 兰西亚夫人轻轻摸着躺在她腿上的黑猫，说道：“吸血鬼的小女朋友？那个可怜的孩子可是糟透了。她的身体受到过光明教廷的伤害，神术的力量一直侵蚀着她的身体，这让我经常需要使用魔法维护她的身体不至于崩溃。”说着，兰西亚夫人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但是最近似乎魔法维护也没什么效果了，这个可怜孩子可能最后只剩下一星半点残缺的灵魂之火，吸血鬼今后只能抱着一个装着灵魂的玻璃瓶和他的小女朋友在一起了。” 凯瑟琳沉默了，看得出诺奇对于卡罗拉是一份近乎偏执的感情，说不定兰西亚夫人说的这种场景真的会出现。这些话也解除了凯瑟琳的疑惑，就是高位血族怎么肯和西菲尔德混在一起。 “你就不想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吗？比如……共生契约的事情？”兰西亚夫人的声音充满诱惑力，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使用了什么控制心神的魔法。 “您如果不想告诉我的话，我就算想知道也没有用。”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凯瑟琳觉得兰西亚夫人并不想告诉她实情。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兰西亚夫人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赞许：“我之前确实不想让你知道，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即使我不说，西菲尔德那个家伙也一定会和你说的。解除共生契约的方法我这里有，但是方法并不完整。不完整的方法带来的副效果就是解除之后有一方会死亡，我当然不能让西菲尔德死，所以我想要牺牲掉你。” “那……西菲尔德……他同意了吗？”凯瑟琳的声音带上了她自己都未察觉出的颤抖。 如果……如果他也想要牺牲掉自己……那么……就算直接自杀，也不能让他们得逞！凯瑟琳的思维飞速运转着，已经想好了一百种自杀方式用来同归于尽。 “我刚刚夸奖了你聪明，一下子你又变得这么蠢。”兰西亚夫人扶了扶额头：“如果他愿意配合我，那么我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凯瑟琳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了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又问道：“所以说他拒绝了这种解除契约的方法，那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在伦萨学院有全大陆最大的图书馆，可能那里还存着一些古老的典籍有解除方法也说不定。当然我可没有向你保证那里一定会有……” 兰西亚夫人所说的伦萨学院是艾兰大陆上最大的学院，奉行着有教无类的教育方针。也是唯一修建在诺亚防线之间的学院，使得被分割开的大陆两边的人都能够有机会进入学院学习。伦萨学院能够得到如此的优越条件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培养出无数的人才，还因为它的院长是大陆之上唯一的十级魔法师，站在力量巅峰的人类。 第21章 深蓝山脉。 连日以来西菲尔德都在这里寻找巨龙的踪迹。兰西亚夫人给他安排的任务是独自收取一头巨龙的灵魂，并且将它变成死灵生物。 巨大的蓝色枞树每一棵都有五六十米的高度，布满了整个深蓝山脉，这里也因此而得名。传闻之中深蓝山脉深处曾经有巨龙出没，但是几日以来的寻找，西菲尔德认为这个传闻应该是假的。 巨龙十分稀少，但是亚龙——即巨龙和其他生物的混血却很多。有些亚龙种的身躯也十分庞大，但是能力与巨龙相比相差甚远。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亚龙当做巨龙以讹传讹，或许就造就了深蓝山脉中所谓的“巨龙”。 经过多日来的搜索，西菲尔德几乎将深蓝山脉中可能出现巨龙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然而结果是一无所获。 西菲尔德此时的卖相很差，衣服上全部都是枞树蓝色的汁液，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青草的味道。 刚来到深蓝山脉的时候西菲尔德对于循着他气味而来的魔兽都是有一个杀一个，但是后来沾染了血腥味道的他被更多魔兽盯上。虽然能够召唤许多死灵生物助战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然而总是这样下去浪费的时间太多，更严重的话说不定会形成恶性循环，使得整个深蓝山脉的魔兽都沸腾起来。 巨大的枞树遮住了阳光，即使现在正是太阳最耀眼的时候，深蓝山脉中也还是没有什么光线射进来。 现在的西菲尔德身上的味道已经不会让魔兽将他当成猎物来追踪，无疑也让他觉得轻松了不少。 靠在一棵枞树旁，西菲尔德思忖着是不是还找不到巨龙的踪迹就可以回去了。虽然兰西亚夫人生起气来总有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 从西菲尔德有记忆起，兰西亚夫人就在他身边教他如何成为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亡灵法师。至于他的父母亲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去问兰西亚夫人，得到的回答是他们都已经被人杀害。至于杀害他们的是谁，还有父母究竟是什么身份，兰西亚夫人从来没有给过解答。更奇怪的是小时候每次西菲尔德问到父母身份的时候，兰西亚夫人总是有一种复杂的神色。 地面发出了微微的震动，说明有一只大型魔兽正在接近。西菲尔德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加速魔法，警惕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只金线地龙，是龙族的亚种族。高达三十米的身躯遍布着坚硬的鳞甲，在鳞甲上有着闪闪发光的金色条纹，这也是它名字的来源。金线地龙没有翅膀，也不像一些亚龙种族具有天赋魔法，但是它以强大的元素魔法防御能力和令人叹为观止的力量，成为了亚龙中的霸主之一。 西菲尔德的背部紧紧贴着树干，呼吸也变得小心起来。对于这种大型魔兽，他不想浪费时间，只想等它自己离开。 随着金线地龙的接近，魔兽特有的气味也随之而来。这种气味并不好闻，却是魔兽们去区分同类与异族的方式。西菲尔德皱着鼻子，心中祈祷着这家伙能不能快一点离开。 金线地龙行走的路线是固定的，因为树木之间的空隙有限，它的体积又很大。就算是精力旺盛的金线地龙，也不会每次出行都撞到一大堆树木。 很不幸，西菲尔德所在的地方就是它的必经之路。 意识到这一点的西菲尔德发现此时再躲避已经为时已晚，这让他不禁心里暗自问候了这只金线地龙的所有家族成员。 问候归问候，西菲尔德还是小声地开始念动咒语，召唤自己的死灵生物。 林间散发出强烈的魔法波动，使得金线地龙开始警惕起来。空气中六芒星阵凭空出现，巨大的星阵昭示出从这里踏出的亡灵生物绝不会是普通的骷髅兵一类。 金线地龙感觉到了危险，发出了一声嘶吼，兽类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六芒星阵——以及完成咒语正在一边欣赏自己杰作的西菲尔德。 “吼——”一声吼叫，黑色的巨龙从六芒星阵中踏出，虽然它已经是一头死灵生物，但是巨龙上位者的气息仍然压迫着金线地龙，让它暂时动弹不得。 金线地龙对于元素魔法有着强大的免疫力，而普通的骷髅骑士之类又对皮糙肉厚的金线地龙够不上威胁，所以从一开始西菲尔德就召唤出了这只让他动不动就承受亡灵反噬的巨龙。 亡灵巨龙凭借着战斗本能和亡灵法师的指令活动，但是此刻巨龙却一动不动，西菲尔德从它的目光中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这家伙还是觉得自己不配成为它的主人……西菲尔德心中冷笑一声，对着亡灵巨龙使用了精神攻击。 亡灵巨龙虽然是死灵气息凝聚的实体，但是此刻也发出了痛叫，依照西菲尔德的指示向金线地龙发出了攻击。 一直被巨龙气息压制的动弹不得的金线地龙此时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进行任何反抗将会必死无疑，魔兽的本能使它挥舞起了利爪，向着亡灵巨龙攻击过去。 龙族之间的肉搏无疑是惨烈的，许多粗壮的蓝枞树因此被折断。亡灵巨龙虽然是上位者，但是毕竟已经只是死灵生物，残存的实力不足七成。它的天赋魔法更是随着它生命的丧失而失去。所以对上这只金线地龙，它虽然占据着上风，却一时之间不能将它怎么样。 金线地龙的鳞甲有一部分被破开，还有一部分被撕裂，利爪也折断了几根。尾巴被踩断，耷拉在地上再也使不上力量。 反观亡灵巨龙这边表面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由死灵气息凝聚的身体似乎没有像一开始踏出六芒星阵的时候那样黑气缭绕。 金线地龙低吼着后退几步，威胁它的对手不要再接近，仿佛下一刻就会做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然而，下一刻，这只金线地龙选择掉头就跑。 一直操控着亡灵巨龙显得有些疲惫的西菲尔德觉得有些好笑，他还以为这家伙会战斗到死，没想到却这么没骨气的溜走了。 刚想再次念动咒语将亡灵巨龙送到它应该呆的我地方，却发现它已经展开翅膀向金线地龙追了过去…… “我*****！”西菲尔德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粗话，他并没有下命令让亡灵巨龙追上去，亡灵巨龙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完全是由它的残存意识决定的。 两头巨兽都跑的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已经超出了西菲尔德能够强制将亡灵巨龙送回去的距离。他很想想就将亡灵巨龙丢在这里然后自己走，但是谁也不知道金线地龙会不会有一个巢穴，如果亡灵巨龙去了那里没有他的操控一定会被打散成骨架，恢复起来又要很久的时间。 叹了口气，西菲尔德还是循着他和亡灵巨龙之间的联系感应到了大致方位追了过去。 追了一段不远的路，西菲尔德感应到了亡灵巨龙已经不再进行移动，这让他精神一振，继续加快步伐追了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味，温度也微微升高。在树木稀疏的地方西菲尔德看到了一座冒着淡淡烟气的火山。这座火山应该是许久都没有喷发过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树木还能够生长的枝繁叶茂。 西菲尔德感应到的位置就在这里，他将身上挂的长剑抽出来，慢慢向火山上爬去。虽然一个亡灵法师带着一把长剑很不伦不类，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很方便。 爬到了火山顶，这座火山的顶部就像一口巨大的锅一样，有的地方还有着巨大的空洞。到处都积满了火山灰，温度并不是很高，只能感到有些热而已。 亡灵巨龙就在这些空洞之中。西菲尔德顺着火山的边缘慢慢滑下去，直到滑到能够平稳行走的部分。抬头向上看去，距离火山顶的边缘已经是几百米的高度。 西菲尔德向着其中一个洞穴走去，稍高的温度让他开始挂上一层薄薄的汗珠。在这里并不能久留，时间久了说不定会因为脱水而昏迷。 这里的洞穴似乎是互相连接的，西菲尔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经过了几个岔路。幸而他还记得自己走过的路线，不然过一会一定会在这里迷路。 再次经过一个岔路口，西菲尔德几乎要放弃继续寻找的念头。但是前方一个莹白色还发着微微光芒的巨大椭圆形物体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巨龙的蛋！ 单凭借这个卖相就不是什么鸟类的蛋，而其他魔兽包括亚龙都是胎生，所以这个蛋毫无疑问就是巨龙产的！而且这个蛋看上去微微颤动，要不了多久里面的小龙就会破壳而出。 西菲尔德有些兴奋，拥有一头亡灵巨龙和拥有一头活着的巨龙完全是两种感觉，就连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都不能拥有的东西此刻就在他面前！ 激动的西菲尔德正想左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一头看护这枚蛋的母龙，就被一只利爪狠狠地拍在了洞穴的岩壁上，速度快的让他在一瞬间只释放了一个简单的魔法保护罩。 胸前有几道深深的伤口正在流血，背后由于凹凸不平的岩壁也有严重的划伤和撞伤，一些碎掉的小石子在伤口中一片血肉模糊。更严重的是似乎有肋骨断了，戳伤了肺部，导致他现在的呼吸就像漏了的风箱。 忍着强烈的痛感，西菲尔德抬头看到正是那头金线地龙攻击了他。火山内部硫磺的气味将它的兽类气味掩盖，导致西菲尔德竟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第22章 空气中的硫磺气味刺激着本就脆弱的肺部，西菲尔德念动咒语施放了一个迷惑类的魔法——死神的迷雾。 这个法术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充其量就是能够带来一些短暂的幻觉。面对拥有强大魔法免疫和物理防御的金线地龙，西菲尔德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将这头巨兽困在这里，然后抱上那颗龙蛋先走。 看着金线地龙已经顺利陷入迷雾而发出愤怒的吼叫，西菲尔德站起身捂着胸口后退到了安全地带。时间并不充裕，金线地龙随时有可能从他的魔法中清醒过来，要加快行动。 离那颗龙蛋稍微近了一点，西菲尔德看到其实龙蛋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巨龙们都很喜欢的闪闪发亮的东西，还有一具巨龙残破不堪的骸骨。不过此时这些都不重要，西菲尔德的眼里只有这颗蛋。 龙蛋发着莹白色的光芒，使得在这里无需使用任何照明魔法。西菲尔德张开双手，被牵扯到的伤口疼痛有些加剧，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西菲尔德将这颗巨大的蛋抱在怀里。 就在西菲尔德抱住了这颗蛋，里面微微的颤动表示正有一个茁壮地小生命在里面。正当他想把它抱走的时候，地面上那副残破不堪的巨龙骨架那里传来了强烈的精神攻击，脑部像被搅动起来一样，手臂一松没能把蛋抱起来。 西菲尔德没有预料到已经破败不堪的骸骨还会有灵魂存在。没有经过亡灵法师的死灵气息滋养的灵魂只能存在很短的时间，这道灵魂显然没有被死灵气息滋养过，否则凭借发出这样攻击的实力早就可以凝聚成像他的亡灵巨龙一样的实体。 这颗蛋是被这道巨龙灵魂守护的。 “吼——”金线地龙发出了怒吼，从迷雾之中清醒过来。巨大的吼叫声在山洞之中回响，这是召唤同伴的声音，这样的声音震得松动一些的小石块纷纷散落下来。 清醒过来的金线地龙马上向着使它陷入这种境遇的罪魁祸首——西菲尔德冲过来。 西菲尔德正想要施放魔法，另一道精神攻击再次袭来。尽管这次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咒语却因为精神力不能集中被打断。 金线地龙伸出利爪，挥动起来的破风声证明这只巨兽已经暴怒，向着西菲尔德拍过去，想要将他再次拍到岩壁之中。 山洞空间不是很大，西菲尔德被金线地龙逼得到处绕着跑圈，还要防备时不时传来的精神攻击。在这样的追逐过程中他的右臂骨被拍断，软软的垂在身边再也使不上力。 呼吸越来越急促，伤口因为持续的运动不停地流血，肋骨断掉的地方也开始有撕裂般的疼痛感。这样下去迟早会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葬送掉生命。 山洞中又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西菲尔德几乎要绝望了，金线地龙的吼叫声真的在这种古怪的地方召唤来了同伴。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西菲尔德掏出一个魔法卷轴，尽管在山洞中适用一些破坏性较强的魔法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但是面对这种情形也只能这样做。 脚步声的主人跑了过来，不是金线地龙的兄弟姐妹，而是西菲尔德那只不靠谱的亡灵巨龙。 西菲尔德想要丢出魔法卷轴的想法又收了回去，看着亡灵巨龙扑向了它的对手。 骤然一放松下来，疼痛感就再一次像潮水一样袭过来。西菲尔德做好了准备，向着那颗龙蛋走过去。巨龙的灵魂突然之间以两败俱伤的方式发出疯狂的攻击，使得已经很疲惫的他有些支撑不住。 “臣服于我。”西菲尔德念出收服灵魂的咒语。他现在的兴趣已经不是这颗龙蛋，而是这道力量极强的灵魂。 巨龙的灵魂发出强烈的灵魂波动，在灵魂波动间能够读出一种悲凉的意味，原本透明几不可见的外观突然间发出亮蓝色的光芒，这种光芒西菲尔德并不陌生，这是灵魂将要自爆毁灭的前兆。 西菲尔德意识到了这一刻的危险性，如果不能够阻止自爆，这样的攻击将会降临在他的身上，但是此刻他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式。 龙蛋还在发着莹白色的光芒，将要自爆的灵魂发着亮蓝色的光芒，反射着地上散落的一些闪光的宝石，整个山洞里有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看到那颗蛋，西菲尔德用仅剩的完好左手抽出长剑架在了上面。再次试图收服这道倔强的灵魂。 不出西菲尔德的预料，守护这颗蛋的灵魂在看到西菲尔德拿出长剑的那一刻放弃了一切攻击，变得顺从起来，响应了西菲尔德的收服咒语。 一切在这一刻进行地顺利起来，西菲尔德的六芒星阵亮起，空气中灵魂渐渐凝聚成巨龙的形态，它的目光看了看那颗蛋，又看了看西菲尔德，竟有哀求的神色。 作为一道残缺的灵魂拥有这样的感情，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西菲尔德看了眼让他十分心动的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去把它带走。巨龙灵魂见到西菲尔德的表示，带着眷恋踏入了星阵。 “嘶——”西菲尔德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满身的伤苦笑了一声。自己那头不靠谱的亡灵巨龙已经和金线地龙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现在空旷的山洞中只剩下了他。 在地上捡起一块宝石，西菲尔德在龙蛋上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刻下了“这是西菲尔德的蛋”。弄了一身的伤，最后却带不走，这让他心里有一些郁闷。既然已经答应了自己的亡灵生物，那么就不能够反悔，一方面是为了他自己的原则，另一方面说不定他把这颗蛋带走会引发亡灵生物的暴走。 真是内心不甘！连一点心理安慰都没有！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西菲尔德越看蛋壳上的那一句话越奇怪，但是这句话是他亲手刻在上面的，又不能擦掉，只能用自己身上一些还未干的血抹在了上面，掩盖这句好笑的话。 威廉庄园。 凯瑟琳这几天的每一刻都在担心，因为她身上的六芒星印记正在散发热度。 在印记刚刚开始灼热的时候凯瑟琳就去找了兰西亚夫人，希望她能够让自己出去寻找西菲尔德，因为这样的状况往往意味着她的契约伙伴此时正在危险之中，就像之前的亡灵反噬一样。 一向表现的很优雅的兰西亚夫人也表示出了担心，甚至还破天荒地安慰了凯瑟琳一句：“放心吧亲爱的凯瑟琳，你还活着就证明他还没死。” 这句话让凯瑟琳又想念起那把重剑。 虽然兰西亚夫人的话很让人不舒服，然而凯瑟琳还是发现她去安排诺奇去寻找西菲尔德。一个高位的血族总比一个二流的女贼要有用的多，凯瑟琳并不想承认这样的事情，却也觉得西菲尔德遇到的危险的确不是她能够直面的。 终于在这一天的夜晚西菲尔德被诺奇带回了威廉庄园，凯瑟琳在房间中就听到诺奇难听的笑声：“你受了这么多伤却没有伤到脸，一定是为了回来的时候又能够令人心疼还能顺便耍帅。” 飞快地跑下楼看到手臂上还用木板固定的西菲尔德，凯瑟琳有些惭愧。她曾经想过如果对方要牺牲自己就同归于尽，但是对方的行为却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似乎这个亡灵法师……也并不是将人的生命视为魔法材料的坏家伙。 “嗨，伙伴。”西菲尔德笑着想要打个招呼，却发现右臂抬不起来，只能悻悻地换了一条手臂摇了摇：“我给你带了一个很棒的礼物。” 西菲尔德掏出在山洞中捡回来的有拳头大的一块蓝宝石说到：“你不要把剑上的宝石抠下来了。”说着他晃了晃宝石，笑容更甚。昏暗的灯光下蓝宝石依旧反射出了令人心醉的光芒：“因为我给你捡了一块更大的！” “……” 第23章 西菲尔德的恢复速度很快，只有右臂由于臂骨断裂目前只能使用左手。 凯瑟琳之前从未来过诺亚防线以北，在她所生活的地方处处充满了光明教廷的掌控，拥有治疗能力的只有光明教廷的牧师。而在这里，她见到了她所从未见过的一些使用魔法材料和植物配制成的魔法药剂。 这些五颜六色的魔法药剂可以治疗各种病痛，她亲眼看着西菲尔德在喝下药剂之后身上的伤口就在以眼睛能够看到的速度开始愈合。只是这些药剂具有很强的时效性，在配制出来不尽快用掉的话就会失效。 尽管这种魔法药剂并不是包治百病，凯瑟琳还是觉得很神奇。这些东西如果放在诺亚防线以南一定会被称为“恶魔的眼泪”之类的东西，而后被光明教廷禁止。 凯瑟琳从兰西亚夫人那里拿来刚刚配制好的药剂，带来给西菲尔德喝掉。只是西菲尔德刚刚端起杯子，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诺奇的歌声，还没咽下的药剂差一点呛在嗓子里。 “噢我美丽的姑娘， 你的眼睛闪耀着星光， 请容许我去精灵的森林为你祈祷， 你的容颜永远像今天一样。 请容许我去精灵的森林为自己祈祷， 我的陪伴永远能在你身旁。” 诺奇的歌声具有很强烈的杀伤性以及惊人的穿透力，隔着木门就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之后门被推开，诺奇搀扶着卡罗拉走了进来，嘴里还哼哼着曲调：“我带着卡罗拉来这里看看你们。” “诺奇，我现在也算是你个病人，你让我受到了惊吓。”西菲尔德靠在床上斜眼看着诺奇扶着卡罗拉坐在了椅子上。 “你这样让我很受伤，我亲爱的西菲尔德。”诺奇的脸上满是笑意：“曾经我也是蝉联一百多年血族歌唱大赛第一名的，只是发生的一些事让我的我的嗓子出了一点问题而已。” 凯瑟琳接过西菲尔德手中空了的药剂瓶，放在了圆桌上，随口接话道：“哦？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话一出口，凯瑟琳发现整间屋子的气氛骤然间变得不一样了。诺奇的笑容变成了沉思的表情，西菲尔德正使用着他完好的左臂拼命摇晃着示意凯瑟琳不要再说话。 凯瑟琳也意识到她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凯瑟琳，去找管家要几杯冰爽的啤酒来吧，总呆在屋子里我觉得有些热……”西菲尔德的语气有些略微的不自然。 “别这样，西菲尔德。”诺奇从沉思中走出，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年前西菲尔德也问过我一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问我的时候我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吓唬他。” 看到诺奇的面色又转变回来，西菲尔德皱起了眉头：“你确定不是因为之前问的人是我所以你发脾气，而现在问的人是凯瑟琳你就区别对待吗？” “当然，面对美丽的小姐怎么能够发脾气呢？”诺奇笑出了声，左手却抓住了木然坐在一边的卡罗拉的手：“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 在永远昏暗拉着丝绒窗帘的房间中，凯瑟琳和西菲尔德成为了诺奇的听众。 “我是一个高位血族，这一点你们都知道。”诺奇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随即又黯然了下来：“但是身为一个高位血族有什么用。拥有更多的血奴，更多的财富，更强的能力，还有——更多的约束？”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卡罗拉。”诺奇举起了和卡罗拉牵在一起的左手放在圆桌之上：“即使我的能力再强，我也没有能够保护好她不受伤害。” “第一次见到卡罗拉的时候，那是一个满月的夜晚。”诺奇不得声音深深陷入了回忆，使得屋子里其他两个人都不敢再出声，生怕惊扰了他的思绪 “我遇到了正在寻找猎物的她。她的动作很干脆利落，也和我一样喜欢喝年轻的血液。只是——她将走在暗巷里面的我，也当作了猎物。” “我没有阻止她靠近我，因为我好奇她想要做什么。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身为血族被咬破了脖颈。当她没有吸到她想要的鲜血的时候，慌乱的目光就像被猎人追赶的小兔子一样。我还记得她对我说对不起，冒犯了您，大人。我还只是一个新生的血族。” “可是当我说我原谅她的时候，慌乱的小兔子转眼间露出了狡猾的狐狸的笑容。就是这种很奇怪的相遇，让我觉得无聊寂寞的几百年突然有了新的目标。只要能够和她呆在一起，哪怕她看着我静静地微笑都是很美的画面。” 诺奇的目光转向了卡罗拉，露出了和面对其他人不一样的、认真的笑容。 “血族有着严格的规定，像我这样的高位血族是不允许和卡罗拉这样的低位血族通婚的。元老院那些混蛋会一直在你耳边喋喋不休地讲道理，并且限制你的行动。”诺奇说着看向西菲尔德，问道：“如果兰西亚夫人不允许你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西菲尔德被沉重的气氛感染，冷不防间听到诺奇的提问，有些发懵：“我吗……兰西亚夫人没什么理由要阻止我的选择？事实上她也没怎么管过我的事情。” 诺奇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真棒。只是我没有那么幸运，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我决定和我的家族脱离关系，于是这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一系列的后果——为了断绝我的念头，他们将我囚禁起来，并将卡罗拉送到了光明教廷。” “送到了光明教廷？”凯瑟琳忍不住说道：“血族将同族送到光明教廷那里去，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诺奇眯起了眼睛，继续讲述着后来发生的故事—— 被囚禁的诺奇拼命地叫喊，祈求元老院能够放过卡罗拉，哪怕今后他们两个不再见面。然而回复他的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公式化回应。 “元老院请您耐心地等待最终结果。” 诺奇本以为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妥协能够使元老院放弃讲卡罗拉送入绝境，然而连续几个备受煎熬的日子里都没有消息。直到最后，终于有人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 “卡罗拉今天被光明教廷实施了净化神术，再也没有活着的可能。尸体被放在光明教廷的教堂中，被当作典型的恶魔来展示。” 这个消息令诺奇的心狠狠地从半空摔到了地上。元老院真的这么做了，光明教廷甚至连卡罗拉的尸体都不愿意放过，要把她作为宣扬他们的信仰的工具！ 他的愤怒与悲伤统统化成了泪水与悲泣，原本的声音渐渐嘶哑，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啊……啊……”的悲伤语调。 诺奇叛逃出了家族，从光明教廷偷出了卡罗拉的尸体。他记得在诺亚防线的北面，有很多被光明教廷称为异端的亡灵法师，这些人一定有办法将卡罗拉复活，对！复活！ …… “后来的一切，正如你们亲眼看到的这样。”诺奇顿了顿说道：“我的仇恨、愤怒，尽管没有忘记，但是却再也不想回去报复，就算我做了再多，也换不回卡罗拉的生命。我只希望在我能够永远地这样喋喋不休的对着她讲话，她不需要回应，只要这样静静地呆在我身边就好。” 看着诺奇紧握着卡罗拉的手，凯瑟琳又想起了之前兰西亚夫人说过的话，卡罗拉的身体一直在受到光明教廷的神术伤害，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那个时候诺奇就只能抱着装有灵魂的玻璃瓶。 但是诺奇刚才的话又表明兰西亚夫人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些，直到现在诺奇还认为卡罗拉能够以这样的形态永远陪伴他。但是当他第二次失去卡罗拉的时候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凯瑟琳不敢去想。 诺奇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我说了这么多，感觉气氛都因此变得沉闷。我就是想证明其实以前我也是一副好嗓子，唱的情歌能迷倒几百个像凯瑟琳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你这样说卡罗拉会不开心的。”西菲尔德也笑了起来，从身后用一只手臂搂住了这位从小到大一直陪伴他的朋友：“还有我想说，你以后变成蝙蝠的时候不许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是你的坐骑！” “你的这个要求我记得，所以之前的日子里我一直落在凯瑟琳肩膀上。”诺奇冲凯瑟琳做了一个鬼脸，欠揍的样子惹得凯瑟琳握起拳头作出了威胁。 荒芜的威廉庄园里在这一刻充满了笑声。 第24章 一辆马车在路上不急不缓地行进，驾驶马车的是戴着猪头面具后背挺的笔直的管家，在车里的是凯瑟琳和手臂可以进行简单活动的西菲尔德。 管家的特殊装扮显然很吸引人的目光，但是他一直旁若无人地行动，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窃窃私语或者是轻声嗤笑。 马车的目的地是伦萨学院。兰西亚夫人说过在伦萨学院有着全大陆最大的图书馆，那里有无数典籍，幸运的话说不定能找到解除契约的其他方法。 但是伦萨学院也有着严格的规定，闲杂人等不能够轻易出入。而学院招收学员的方式也很严格，每年六月进行考试，优异者可以进入学习。另一种方式则是贵族们花费大量的金钱送自己的子嗣进去镀一层金，以便他们今后在社交场合有一定的谈资。 很不巧，考试时间刚好过去了几天。于是现在马车里坐着的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是一副盛装的贵族打扮，从头到脚充满了兰西亚夫人的恶趣味。 “你不戴满宝石别人怎么知道你们是贵族？”这是兰西亚夫人在凯瑟琳脖子上套了两串宝石项链，手指上套了五个宝石戒指时说的话。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的身份现在是两个不太出名的小贵族的后代，这是兰西亚夫人为他们安排下来的，据说一切证明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伦萨学院不吃饱了没事干去找这两个小贵族去求证就一切没问题。 于是现在凯瑟琳穿着长裙，浑身上下都是闪闪发光的宝石饰品，这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该死的束腰，狠狠地勒着她的腰部和腹部，感觉呼吸都已经成为了一种痛苦。这些贵族们真是能想出这样折磨人的怪异服饰！ 相比之下西菲尔德要好得多，贵族服饰并未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困扰，而且看上去他很适合这样的装束。 “如果你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帮你弄松一点。”看着凯瑟琳一脸快要被憋死的表情，西菲尔德忍不住说道。 凯瑟琳确实已经被勒的快喘不过气来，于是同意了西菲尔德的提议，转过身去方便西菲尔德帮她重新绑一下束腰上绑带。 正当西菲尔德解开一部分绑带将它们弄松的时候，原本平缓行进的马车却突然间震动了一下，凯瑟琳坐的姿势本就不利于保持平衡，经过这样的震动让她发出了一声惊呼之后靠在了西菲尔德身上。 马车马上停了下来，管家推开马车厢门探进一颗猪头看到了西菲尔德手里拿着长长的绑带抱着凯瑟琳的画面。 “他只是帮我重新绑一下束腰的绑带，我实在是喘不过气来。” “凯瑟琳小姐，您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我能够理解。” …… 马车到达了伦萨学院。这是大陆上唯一一个能够在诺亚防线的两边同时招收学员的学院，也是大陆上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之一。 在伦萨学院的入口，管家将一切物品都交给凯瑟琳和西菲尔德之后并没有停留，就赶着马车离开了。根据伦萨学院的规定，任何学员都不够带仆从进入。 与其说这是一间学院，不如说这是一座城。凯瑟琳面对着伦萨学院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刚刚踏入门口，就有人迎接上来，简单询问之后确定他们是前来这里学习的贵族，就带领他们向另一个地方进行登记。显然这里并不缺少来镀金的贵族，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做的轻车熟路。 这里的建筑风格是凯瑟琳从未见过的，所有的建筑无论大小都拥有着尖尖的屋顶。在凯瑟琳在看着周围的同时，周围的人也在看着她。 “天哪，那是一个暴发户吧？看她脖子上两条项链和手上的戒指！”一个衣着光鲜的贵族小姐斜着眼睛看着凯瑟琳，语气轻蔑地和身边的女伴说道。 “瞧瞧，她一点都没有贵族优雅的气质，还低着头看路。”另一个贵族小姐说道。 凯瑟琳一边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的议论，一边心中暗暗腹诽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贵族小姐。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凯瑟琳，西菲尔德！” 这熟悉的声音让被叫的两个人心中都浮现出了同一个人，同时也让他们有了不好的预感。两个人同时停下，带领两个人的学院内工作人员也停了下来，在一旁等候他们。 一个大块头走过来，不过短短半个月不见，他之前那身破旧的皮甲已经换成了制作精良的上等货，看起来再也没有之前窘迫的模样。 “没想到在这里又能遇到你们两个！”卢卡斯看起来很高兴，伸出手来重重地拍在了西菲尔德的右肩上，还未痊愈的断骨受到牵连，让西菲尔德感觉似乎右臂又断了一次。 见西菲尔德和凯瑟琳都没有说话，卢卡斯继续说道：“凯瑟琳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打扮，我差点都没有认出你们两个。话说你怎么穿的像一个贵族一样……” “其实我们穿过诺亚防线就是为了寻找凯瑟琳的亲生父亲。”卢卡斯还没有说完，西菲尔德就低声打断了他的话：“凯瑟琳现在是莫维奇家族的长女，希望你不要将她的过去说给任何人听，你知道的，贵族总是有很多奇怪的讲究。” “噢……哈哈哈哈。”卢卡斯作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虽然他也不知道莫维奇家族是什么，也很想知道凯瑟琳为什么会是一个贵族，但是西菲尔德的嘱托看起来一本正经很严肃的样子，让他不敢再当众发问。 “卢卡斯，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了避免卢卡斯再度发问导致什么奇怪的后果，凯瑟琳先发制人提出了问题。 果然，卢卡斯这个大块头一下子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 “你们都知道的我很喜欢妮雅小姐……”卢卡斯挠了挠头，脸也有些微红：“我很希望能够加入维拉家族，永远守护着妮雅小姐，所以在商队任务结束之后就像妮雅小姐提出请求加入维拉家族……妮雅小姐也答应了，她说只要我成为一名剑圣，就可以加入维拉家族。” 西菲尔德听到卢卡斯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嗤笑出了声，但是他一笑出声就被旁边站着的凯瑟琳用狠狠踩一脚的方式制止住了。 “成为一名剑圣……”凯瑟琳突然有些心疼卢卡斯，妮雅的话很明显就是用很强硬的姿态拒绝了卢卡斯的示好，这位维拉家族的年轻女家主对于一个普通的剑士当然不会有很大的兴趣。而成为一名剑圣就是要达到九级剑士的标准，这样的剑士在整个艾兰大陆也不会超过十人。 “是的！只要成为一名剑圣！所以我参加了伦萨学院的考试，来这里学习剑术，没想到考试还是挺简单的……”卢卡斯憨厚地笑着，仿佛并不在意凯瑟琳奇怪的反应。 听了卢卡斯的话，西菲尔德和凯瑟琳都有些心惊。伦萨学院作为整个大陆上最好的学院，拥有唯一的十级职业者，它的入学考试当然不能够用“简单”来形容。 “我相信我会成为一名剑圣！那个时候我就能够去守护妮雅小姐了。”卢卡斯的表情很庄重，仿佛像是在立下什么誓言一样。他的声音有些大，导致路过的人们都用看一个傻瓜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每年在伦萨学院里面都有很多人立下豪言壮语，但是最终能够成功的人寥寥无几。卢卡斯的剑圣愿望能够达成的话，不用说去守护妮雅小姐，就算去请求国王赐给他伯爵的位置都没有问题。但是这条路有多艰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凯瑟琳想劝卢卡斯不要这么认真，但是看着卢卡斯灼灼的目光，话说出口就变成：“卢卡斯，我们还要去登记，就先不和你多说了。” 向卢卡斯进行了告别，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向等待他们两个的人表示了歉意，然后继续跟着他向登记入学的地方走去。 很快到了登记入学的地方，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一脸严肃的老头。拿过了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的身份证明进行了登记后，就传出了一声冷冰冰的话语。 “学费每人每年六千金币，第一年的你们家族已经帮你们支付，从今天就开始算第一天。” 凯瑟琳终于明白为什么伦萨学院愿意招收不学无术的贵族进来，因为只有这样高昂的学费才能支撑考试免费进入的平民学生的生活运转，才能够支撑伦萨学院这个庞然大物在艾兰大陆上屹立不倒。 第25章 凯瑟琳在伦萨学院的第一课从这个充满着阳光味道的早晨开始。 原本按照西菲尔德的意愿，是想要直接在图书馆里寻找资料，找到之后离开伦萨学院，但是凯瑟琳的意见却无法和他统一。在她看来伦萨学院是一个能够让她提升力量的地方，自从师傅离开她之后她一直没有机会学习到什么东西，只有在这里好好地学习一下才不辜负昂贵的学费——尽管学费并不需要她来支付。 于是就在一大早，凯瑟琳就离开了伦萨学院为学员安排的房间，叫上睡眼惺忪的西菲尔德和卢卡斯一起去上剑术课。 凯瑟琳没有再穿兰西亚夫人给她带来的衣服，而是换上了她平时习惯的紧身衣，带上了西菲尔德送给她的长剑。 剑术课是在室外进行的，据卢卡斯说授课的是一位八级剑士，只差一步就能够迈入剑圣行列，但是他已经在八级剑士这一级停滞了将近四十年，此生应该是无望成为剑圣。此时这位满头白发的剑士佝偻着后背正颤颤巍巍地用他的长剑拄着地面走来，让凯瑟琳以及所有来上剑术课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下一秒就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来了新面孔了呢，看来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老剑士眯着双眼打量着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将手里的剑递了过去：“年轻人，你来上剑术课怎么能不带着你的剑呢？” 西菲尔德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对方说的是自己。出于对老人家的敬重，他双手接过了这把剑。 剑刚刚入手，西菲尔德就感觉到双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下去了。虽然他是一个亡灵法师中的异类，曾经学习过不少的剑术技巧，平日中也很注重锻炼自己的体力，但是这把剑还是让他感受到了非凡的重量。 “我叫尤利西斯，是你们的剑术课教授，今天第一次见面，虽然你没有带一把剑来上课，不过你双手接剑的动作很令我满意。”尤利西斯的嗓音有些喑哑，眼睛中却带着老狐狸一样狡猾的目光看着西菲尔德：“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教训的，小家伙。” 没等被从“年轻人”降格到“小家伙”的西菲尔德做出任何反驳，尤利西斯已经颤颤巍巍地走到来上剑术课的所有人中间。 “年轻人们，你们知道战斗中气势的重要性吗？”老态龙钟的教授提出了问题。 卢卡斯率先地上前一步，说道：“很重要，有些高级魔兽只要吼叫一声我就觉得我整个人被这种气势震慑到，然后马上落荒而逃。” 卢卡斯的回答让所有人几乎笑出了声，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会用魔兽打比方。只有尤利西斯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这种落荒而逃的行为让我很不满，真正的剑士应该勇敢地拔出剑——然后再落荒而逃。这样至少能够用剑劈开挡着你的路的荆棘，让你的逃跑更加顺利。” 这一次轮到在场的所有人愕然，只有卢卡斯一脸憨笑地不停说道：“尤利西斯先生，你简直太厉害了，这种事情我都没有想过。” 接着，尤利西斯拾起了一根比小臂长不了多少的树枝，笑眯眯地指着西菲尔德说道：“你拿着我的剑，所以今天就由你来和我做示范吧，让大家看一下气势对于战斗的重要性。” “不，尤利西斯先生，我并没有拿着你的剑。”西菲尔德晃了晃刚刚从凯瑟琳手中拿来的剑说道：“现在你的剑在凯瑟琳的手上，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小姐。” 刚才凯瑟琳十分好奇地要来西菲尔德手中尤利西斯的剑想来观赏一下，没想到现在被西菲尔德摆了这么一道。刚想把剑丢给他，就听到尤利西斯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就你来吧。” 凯瑟琳有些无奈地拿着这把重量不轻地长剑走了过去。她并没有学习过剑术，尽管西菲尔德曾经说过要教她一些基础，但是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在说过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剑术的事情。在这个场地前来上课的都是剑士，有的甚至已经小有成就，她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样的示范。 “拿稳你手中的剑。”尤利西斯说了一句提示，就拿着小树枝攻击了过来。与此同时他身上那种行将就木的气息陡然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凯瑟琳尴尬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使用，这种武器相对于她平时用惯的短匕首简直长了太多，而且也重了太多。于是此时她能够做的只有向其他方向躲闪，躲避尤利西斯的攻势。 尽管凯瑟琳对于剑术方面一片空白，但是在逃跑上却是可圈可点。尤利西斯的攻击被她一一躲避过去，在学员们看来就是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四处奔跑。 “我决定收回刚才对你的提示！不应该让你拿稳手中的剑，而是应该让你赶紧将它□□！你想要累死一个老家伙吗？”说完，尤利西斯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显然对于凯瑟琳他是保留了许多实力。 快速地拔出了剑，凯瑟琳依旧一直在躲避，没有直面尤利西斯的攻击。周围的学员们开始窃窃私语，很明显凯瑟琳拿剑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新手做出的反应。 尤利西斯手中的那根小树枝攻击速度越来越快，这让凯瑟琳躲闪起来也越来越吃力。有几次凯瑟琳甚至觉得那根小树枝上挟着的力度可以轻易刺进她的身体，这种力量与速度的双重压制让她没有间隙去观察对手的招式。 “拔出剑之后向我攻击，可不要因为我太英俊而不忍对我下手。”尤利西斯的话听上去很欠揍，但是一时之间凯瑟琳却做不出任何的还击，手中的剑也是无力地挥动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凯瑟琳一边躲避，一边回想着之前尤利西斯的攻击方式，尝试着出击。毋庸置疑这个看起来不正经的老头子剑术是极为高超，她尝试着挥出手中的剑，却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尤利西斯拿着一根小树枝比划出的威力，却也让对方的攻击暂时变得迟滞。 但是这样的举动已经让围观的学员们都很震惊了。明显刚才凯瑟琳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现在却在不断的躲闪过程中能够使出一些尤利西斯使用过的剑术招式。 “好了，示范就到这里吧。”尤利西斯说道。在凯瑟琳开始攻击之后，尤利西斯手中的小树枝就被长剑削的不断地变短，现在已经剩下比手掌长不了多少的一小截。 凯瑟琳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剑还给了尤利西斯，又站回到了西菲尔德和卢卡斯旁边。 刚刚还动作灵活的尤利西斯，马上又拄着剑佝偻起了身体，仿佛离开了战斗的瞬间就开启了另一种省力模式。像某些大型猫科魔兽一样，在没有捕猎的时候就整日昏睡。 “上了年纪之后身体就是不能和年轻人相比啊……如果你下次再这样带着我跑圈，相信你们很快就能够参加我的葬礼了。”尤利西斯自嘲地说道，又将刚才用过的剑术招式演示了几遍，让学员们跟着练习。 凯瑟琳很认真地学习着，从这位老剑士身上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感。 “你该不会对这个老头子产生兴趣了吧？”西菲尔德看着凯瑟琳的眼神紧紧盯着尤利西斯的示范，忍不住问道。 看到凯瑟琳没有理会自己的提问，西菲尔德忍不住站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为什么视线：“剑术我可以教你。” 看到凯瑟琳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种挫败感在他的心头涌起，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他从小到大所有不开心的事情：比如小时候临睡前偷吃东西被兰西亚夫人发现被迫放回去；被发起飙来的诺奇吊打；还有之前弄了一身伤还拿不回来的那颗龙蛋…… “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有一种要哭了的表情？”凯瑟琳看着陷入回忆的西菲尔德，终于说了一句话。 在一旁的卢卡斯也挤过来，认真地看着西菲尔德，露出了赞同的表情：“确实是，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狗的眼神。” “没有，实际上我正在思考整个大陆的军事格局和千万年来魔法的演变过程，当然这种有深度的思考你们不会明白的。”西菲尔德故作深沉地说道。 “卢卡斯，现在下课时间到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让他一个人思考吧……” “嗯……凯瑟琳我知道其实有一家餐厅特别好吃，烤肉串用料足味道美……” 第26章 伦萨学院的图书馆是学院内部的一个地标性建筑。兰西亚夫人曾经说过这里有许多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典籍存在，所以这里也被称为人类文明的汇聚之处。 凯瑟琳一边和西菲尔德回味着昨天在那家不错的餐厅吃到的美味食物，一边向着图书馆走去。在凯瑟琳第七次说到那家餐厅的红烩茄汁面很好吃的时候，一直以来都处于沉默状态的西菲尔德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个面，甜到掉牙了。” “是你牙齿不好吧大叔！” 走进图书馆高大的门内，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虽然说这里是全大陆最多知识的地方，但是人每天待在图书馆翻阅一些典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来到伦萨学院学习的都是想要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一位上古的智者曾经说过一句流传至今的谚语：“知识就是力量”，然而现在并没有多少人还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没有人会指望在图书馆看两年的书就能够徒手撕魔兽。 凯瑟琳想要向图书馆的管理者询问一下比较久远的典籍都存放在哪一个区域，如果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寻找过去，可能在契约解除之前她和西菲尔德的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请问……”凯瑟琳来到一张看上去像是图书馆管理员座位的高大办公桌前，这张桌子几乎到了凯瑟琳的胸口那么高，但是并没有人在这里办公。 “很明显这里并没有人，你对着一张桌子说话，难道你还指望它告诉你什么吗？”西菲尔德眼神中带着鄙视。 “我没有对着桌子说话，只是话音落下的时候刚好走到桌子这里而已。”凯瑟琳不甘示弱地回道，对于亡灵法师近些日子来的表现，她总忍不住想要将他说的一切话都呛回去。 突然从桌子后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谁说这里没有人？你们要问什么？” 一个矮人从桌子后面绕了过来，抬着头看着凯瑟琳和西菲尔德。他的年龄看上去像是中年，阴鹜的眼神像一把锋锐的匕首。矮人的生命比人类要长很多，所以这个矮人虽然是中年，但至少也是两百岁以上的老家伙。 矮人阴鹜的目光使得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很不舒服。在艾兰大陆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矮人是一个热情好客的种族，但是面前的这个矮人咄咄逼人的架势看上去倒像是对他们有着很大的反感。 “那个……先生，请问一下魔法典籍，大概是时间比较久远的那些种类，都在什么地方？”面对不甚友好的矮人，凯瑟琳还是保持了礼貌，毕竟在伦萨学院中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物说不定都是能够称霸一方的家伙。 矮人不耐烦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就转身又绕到了桌子后面，随后像爬梯子一样爬上了不低的椅子，坐在上面假寐起来。 西菲尔德看到这个矮人的态度，也有些不满，但在凯瑟琳的阻止之下却什么都没有做。伦萨学院怎么会派这样一个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负责任的家伙来管理图书馆呢。 高大的书架有三四米高，都是用艾兰大陆南方特产的红榉木钉成。这些书架陪伴伦萨学院在这里待了两百年，却依然光鲜如初，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一排的书籍，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到了矮人刚才所指的大致方位，凯瑟琳才觉得就算划定了一定的范围，这项工程也是无比地浩大。这些书籍有的是用现在使用的通用大陆语写作的，也有的是用古大陆语写作的，甚至有一些书籍是用精灵语和矮人语写作的……看着书脊上一些弯曲古怪的文字，她有种放弃的冲动。 西菲尔德随手拿下一本书，还没等翻开，书页就散落了一地。陈旧的书籍几乎无法承受任何一点触动，哪怕西菲尔德认为自己已经十分地动作轻盈。 “你们这些家伙在干什么？”在长长的书架的另一端有一个男人，正对着他们怒目而视：“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人类的精神财富！这是无价的财富！” 男人有着漂亮的碧绿色瞳孔，微微弯曲的金色卷发，鼻梁挺直，嘴唇薄抿，但是却带着致命的书呆子的气质。他飞快地走过来，无视被他刚才大声斥责而有些发愣的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开始轻轻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书页。 虽然西菲尔德对这个家伙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因为他不太小心。所以他还是迅速地蹲下身，和这个陌生人一起收拾地上的残局。 “很抱歉……”西菲尔德说出了抱歉，实际上却并没有几分歉意。 “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并不是这里的图书管理者。”陌生男人打断了西菲尔德的话：“我只是伦萨学院的一名普通学员，我叫威斯亭坦恩。” 威斯汀左手收拾着地上的书页，右手手肘中还紧紧夹着几本书。这几本书看上去相当的有趣，是《炼金术的发展起源》和《论炼金术的实际应用价值》。西菲尔德和凯瑟琳都看到了着两本书的书名，这让他们感到了些许的诧异。 在两百年前的黑暗时代之前，炼金术曾经有一段辉煌的历史，那时曾经有无数炼金大师制作出了巧夺天工的炼金产品。但是在黑暗时代过去之后，被称为最可怖的亡灵法师罗塞尔死亡，没有任何力量再与光明教廷继续面对面抗衡。在光明教廷的势力范围内一切对他们传教有威胁的力量都需要被铲除，拥有炼金术的炼金大师首当其冲地被光明教廷禁止继续出产任何炼金产品，甚至在诺亚防线以北，直到今天炼金大师们都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更不要提完全是禁忌存在的亡灵法师。 “都从这里出去，这里不需要到处喧哗的人。”矮人不知何时从书架的一侧出现，紧紧盯着正在地上捡起书页的二人和站在一旁的凯瑟琳。 “先生，我们并不是有意破坏这里的静寂，请您原谅……”凯瑟琳想要辩解一下，毕竟他们刚刚才来到这里，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时候将这个看起来脾气暴躁的矮人惹怒并且让他留下什么不好印象的话，就太糟糕了。 正附身在捡书页的威斯汀也站起身来，恭谨地对着矮人说道：“先生，请让我们继续留在图书馆内。” 矮人走了过来，声音依旧低沉冰冷：“我不想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虽然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但是凯瑟琳现在的注意力却放在了矮人穿的皱皱巴巴有些可笑的服饰上的一枚胸针之上。这枚胸针是秘银打造的玫瑰花，在花瓣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绯色魔纹，让花瓣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凯瑟琳并不是因为这枚胸针精巧的构造而注意它，而是这是她记忆中很重要的东西。这是她的师傅所有的一件防御魔法器具，拥有短暂解除负面魔法的功效。这样的造型和精巧构造注定了它的不可复制性——没有人会像她的师傅一样将一个魔法器具做成胸针这种诡异的造型。 “先生，你认识贝斯特吗？”凯瑟琳并不确定面前这个矮人是不是师傅的朋友，所以问句十分谨慎。 听到凯瑟琳的提问，矮人的目光由阴鹜变成了警惕，身体也紧绷起来，看着凯瑟琳，问道：“你什么意思？” 矮人反常的反应让凯瑟琳有些奇怪，她的师傅虽然是一个大盗，近几年却也并没有做过许多大案到需要隐姓埋名的地步。如果说矮人此时的反应是因为要隐瞒她师傅的行踪，这显然说不通。 “我能看看你的胸针吗？”凯瑟琳上前走到矮人面前略微屈下身，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但是此时矮人的反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他伸长胳膊像铁钳一样圈住了正屈着身体的凯瑟琳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凯瑟琳的喉咙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凯瑟琳也没有想到这个矮人会暴起劫持自己。此时她正怪异地弯着腰，就好像她自己送上门的一样。 “你这是干什么？”西菲尔德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又有些掩饰不了的焦急：“她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问一个问题？哈哈哈……”矮人突然间笑的很大声，让寂静的只有四人的图书馆中充满了回响：“你们是光明教廷的人！只有光明教廷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们退后，我要确保我的安全，我要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割掉她的脑袋！” 光明教廷？伦萨学院处于诺亚防线的夹缝之中，原本就处于中立的立场，不可能容许光明教廷插手，也不会容许亡灵法师存在。那么现在这个激动的矮人究竟在说什么事情，为什么又和光明教廷扯上了联系？ 西菲尔德本想像四处流浪的吟游诗人传唱的那样，说出一句：“放开她！让我做你的人质！”但是仔细想一想似乎他们两个谁作为人质都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你为什么不请求替换你的女伴作为人质？”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威斯汀突然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真是个胆小鬼！先生，请让我作为你的人质，先放开那位小姐。” 谁做人质还不是一样吗？！西菲尔德心中充满了大写的冤枉二字，但是此时有人愿意挺身而出替换凯瑟琳还是让他很高兴。 “你们做梦！做梦！光明教廷还想继续欺骗我！”矮人状若疯狂的叫嚣着，手中的匕首微微划破了凯瑟琳的皮肤。 第27章 “别这样……”西菲尔德尽力挤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诚挚的目光望着矮人：“你先放开她，我们不是光明教廷的人。” 矮人此时的情绪很激动，握着匕首的手掌都有些轻微抖动。他的呼吸沉重，喷在离他很近的凯瑟琳的脸上，让凯瑟琳知道这个矮人的午饭一定含有大蒜类的调味品。 “你们后退！后退！”矮人喊道。 西菲尔德拽着看起来很是碍眼的威斯汀后退了几步，依旧试图劝说矮人：“人类曾经和矮人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种族之间的友谊源远流长……你看你挟持的这个女性人类，她手无寸铁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而且一看起来就很蠢，真的和光明教廷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番话虽然是想要将凯瑟琳从矮人手里捞过来，但是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什么好话。 “先生，我只是想知道贝斯特的下落，也就是你现在佩戴的胸针的主人。我不是光明教廷的人。”凯瑟琳试图和已经开始焦躁不安的矮人交流，但是此时似乎对方根本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矮人圈着凯瑟琳的脖子向后退去，目光死死地盯着西菲尔德和威斯汀有没有异动，仿佛只要对方有一点点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凯瑟琳的喉咙。 威斯汀看到矮人有了行动又想上前，却被西菲尔德一把揪住。这个书呆子有着一脸强烈的正义感，这个时候他要是冲上去，说不定矮人一个冲动就一刀两命了。 后退到了墙角，矮人粗壮的身体靠在了墙壁上，他的神经紧绷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本就静寂的图书馆现在更是一片死寂，一边是不敢出声怕刺激到对方，另一边是挟持者和被挟持者。空气沉闷的有些尴尬，两边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我要安全离开伦萨学院。”沉默了很久，矮人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要你们答应我的要求并且立下灵魂誓约，保证不会报告光明教廷。” 似乎矮人已经认定了他们是光明教廷的人，折让西菲尔德有些困惑。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这样误会，似乎他长了光明教廷那些红衣主教一样禁欲的脸？ “没有问题，我现在就立下灵魂誓约。”西菲尔德答应着，将食指和中指点在胸口，做出要立下誓约的样子。他们与光明教廷并没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要去光明教廷报告什么。 正当事情可能就这样平静的结束的时候，图书馆的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哈尔德，你这个老家伙，图书馆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快和我一起去喝酒吧！”尤利西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爽朗的笑声。 哈尔德是矮人的名字，显然他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老朋友会过来找他喝酒。之前在这个图书馆里经常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偷懒出去，但是现在太不是时候了。 “哈尔德……嗯……这是？”尤利西斯习惯性地走到那张高大的办公桌前，想要看看他的老朋友是不是藏在桌子后面，却瞟到了墙角的这一幕。 此时这一边的四个人都有些尴尬，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着尤利西斯的方向，露出了诡异的表情。趁着矮人哈尔德发愣的瞬间，凯瑟琳紧紧地抓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臂，试图控制住对方对自己的威胁。西菲尔德也很快地跟上了配合，施放了一个眩晕法术。 当啷一声，匕首掉落在了地上。中了眩晕法术的哈尔德再也无力控制凯瑟琳，铁钳般有力的手臂松开了她，然后身体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去，重重摔到了地上。 尤利西斯被眼前的这一幕弄懵了，走过去扶起了哈尔德。他的老朋友将他的学生挟持在这里，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尤利西斯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解释，但是请你先让我看一下哈尔德先生的胸针好吗？”凯瑟琳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其实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西菲尔德说道：“尤利西斯先生你一定知道其实我们都是一些小贵族的家庭成员，和光明教廷扯不上任何关系。刚才这位哈尔德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我们和光明教廷有关，所以才会发生刚才的场面，我们没有恶意。” 尤利西斯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有些犹豫。他的老朋友现在中了眩晕法术，但是刚才的场面确实是哈尔德挟持者三人当中之一，此时这三人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恶意。 “还是稍等一下吧。”尤利西斯查看了一下哈尔德的状况，矮人只是昏迷状态，并没有受其他伤害，应该很快就能够醒来。这样想着，尤利西斯摘下了那枚胸针握在手中：“我不知道这枚胸针究竟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但是在哈尔德醒来之前这个东西还是放在我的手中比较好。” 凯瑟琳虽然急于知道自己师傅为什么会失去这枚胸针，只此时还是等待矮人哈尔德醒来才能够知道更多的事情。 尤利西斯将哈尔德扶到了椅子上，矮人靠椅子上脚都碰不到地面，有一种好笑的感觉。 威斯汀看了看目前的状况，提出了自己要先离开这里。他还有许多炼金术的实验要完成，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临走之前，他告诫西菲尔德要对书籍保持敬畏之心，让西菲尔德更加确认了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书呆子。 在威斯汀走之后不久，矮人终于慢慢地醒过来。当他睁大眼睛看清面前的状况时，又开始激动起来：“尤利西斯，他们是光明教廷的人！他们一定是光明教廷派来的！” “等一下，你先给他们一个辩解的机会。”尤利西斯安抚着哈尔德的情绪：“如果说他们是光明教廷的奸细，不用你开口我也会将他们驱逐出去。” “不，不仅仅是驱逐，我们要秘密地将他们杀掉！”哈尔德的表情有些狰狞，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威斯汀的踪迹，有些焦急地说道：“还有一个呢？怎么跑掉了一个？” “还有一个先走了。”西菲尔德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暴躁矮人有些失去了耐心。 尤利西斯紧紧地将想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的矮人按回去，说道：“他们都是这里的学员，你先听听他们的解释吧。” 终于能够好好地面对面谈一谈，凯瑟琳先开口了。 “哈尔德先生身上佩戴的那枚胸针是我的师傅贝斯特的物品，本来我是无法确定这一点的，但是在我询问哈尔德先生的时候他的反应让我肯定了我的推论。”凯瑟琳顿了顿，目光转向了矮人：“我已经有四年都没有见到过我的师傅了，所以我要问个清楚，但是我确实和光明教廷没什么关系。” “贝斯特四年前有和你说他去了什么地方吗？”矮人忽然问道。 凯瑟琳在大脑中思索回忆了一番，肯定地说道：“没有，他只是说想在大陆上走走看看。” “那么你一定不知道他究竟去做了什么。”矮人的语气忽然转变的柔和起来：“这的确是贝斯特的物品，这个胸针就是他送给我的，你们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光明教廷的人来打探贝斯特的消息，要把我也抓走。” 矮人的一番话让凯瑟琳本就焦急的心情更甚：“为什么你说光明教廷要打探我师傅？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矮人低下了头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说道:“他受到雇佣，去盗取光明教廷的一件重要物品。东西得手之后他曾经和我在学院外的酒馆会面，让我帮他联络能够接手这件物品的买家，顺便送给我这只胸针作为报酬。东西还没有出手他就被光明教廷抓到关了起来，后来据说他越狱出逃了，我也没再见到他。” 怎么会这样？凯瑟琳记得她的老师曾经说过他要退休，总是做一个盗贼太累，不如四处看看来的痛快，怎么会又去光明教廷盗取东西呢？但是矮人说了他师傅应该只是被判囚禁，让她悬起来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好了，看来误会解除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谈吧。”尤利西斯清咳几声：“说实话我和光明教廷也有些恩怨，如果你们真是他们的人，说不定我会把你们揍的半死然后丢出去。” 第28章 光明教廷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谁也没用具体统计过。并不是因为光明教廷的势力过于庞大，而是统计起来必定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在二百年前的黑暗时代来临之前，光明教廷曾经因为几个小公国拒绝他们传教而派遣光明骑士踏平了那里。 本应是光明神的代表，却使得不愿意服从他们的地区哀鸿遍野，白骨曝地。 矮人向凯瑟琳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内容，却还是没有凯瑟琳师傅的下落，但是能够知道师傅已经顺利逃脱，凯瑟琳的心里还是好受了一些。 矮人曾经表示要将那枚胸针还给凯瑟琳，但是凯瑟琳拒绝了。师傅已经送出去的东西由凯瑟琳要回来的话，总有一种不是很合适的感觉。 令人大感意外的是那天的书呆子威斯汀，尤利西斯向他们介绍说这个看上去十分小白脸的家伙其实是非常有可能成为大陆上最棒的炼金大师。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那么复杂，每一天就是学习一下伦萨学院安排的课程，在图书馆中寻找总也找不到的契约解除方法。 在有些时候，凯瑟琳真的想不如就放弃寻找，这样像大海捞针一样的寻找似乎只是在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但是她又马上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那个和自己一起在图书馆翻阅书籍的亡灵法师为什么总是在偷偷眼神瞟过来？！一定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才对！ 直到有一天尤利西斯通知所有正在进行剑术课程学习的学员要进行学术试炼。 对于这样的类似于考试一样的东西，西菲尔德很不愿意参加，但是看着凯瑟琳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却又忍住了就快要脱口而出的：“这玩意很无聊，我更愿意和你单独呆着。”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由尤利西斯带队，所有剑术课程学员们从伦萨学院出发，向着伦萨学院专属的试炼区出发。 “凯瑟琳，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西菲尔德举办婚礼？”卢卡斯一边走着，一边问着兴致勃勃想要练习最近学习的剑术招式的凯瑟琳。 卢卡斯的话让凯瑟琳心头一跳，本想立即反驳说自己什么时候和西菲尔德这个混蛋要举办婚礼，却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确实说过两个人的关系是未婚夫妻。 凯瑟琳还没有回答，听到这句话的西菲尔德已经凑了上来：“大概就在明年的春天吧，在鲜花都盛开的时刻。那个时候举办婚礼一定会让人毕生难忘。” “噢那简直是太美好了，其实从第一眼看上去你们就十分般配，真希望到时候我能够参加你们的婚礼……”卢卡斯说道，眼神中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你不仅能够参加我们的婚礼，还能够看着我们生好几个小凯瑟琳小西菲尔德，还能够当我们孩子的教父。”西菲尔德顺着卢卡斯的话说下去，觉得现在喋喋不休的卢卡斯尤为可爱。 “这是真的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当一个孩子的教父……那个时候我要准备什么礼物好呢？一把长剑？噢不……如果是一个女孩子的话还是送一面镶满宝石的小镜子比较好……” 凯瑟琳看着两个话题越扯越远的家伙，恨不得抽死他们然后整个世界就能够清净起来。如果能够反驳的话倒是不错的，但是他们已经撒下了一个谎言，现在只能够用越来越离谱的谎言来继续…… 伦萨学院的试炼区是由学院圈出的一块活跃着各类魔兽的山脉，属于雅拉索山脉的分支。 学员们到达这里之后，尤利西斯就像完全失去了活力一样，懒洋洋地躺在两棵树中间架起来的吊床上，让所有学员们自由结组去猎杀这片区域中最凶猛的魔兽——洛斯拉的悲泣。三天后在这个地方再次汇合，然后回到伦萨学院。 洛斯拉的悲泣是一种魔兽的名字，它的外表并不像它的名字一样充满着诗意。青色凹凸不平的鳞甲证明了它有着高超的物理防御能力；长达一米闪着寒光的獠牙见证着它强大的捕食猎杀技能；锋利的爪能够轻易刺穿做工粗劣的铠甲，同时也拥有出色的机动性。 而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来源仅仅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高阶剑士叫做洛斯拉，在他刚刚成为七阶剑士的时候决定要杀死一头魔兽剥下它的皮制成陪伴他剑士生涯的铠甲，陪他一起踏上剑术的巅峰。 很不幸的是这位洛斯拉的剑士选择的魔兽是洛斯拉的悲泣——当然那个时候这只魔兽并不叫做这个名字。他拿着他的剑冲上去的时候由于对于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径直冲上去想要一剑劈死这只魔兽。但是结果是很不幸的，这位剑士一个回合间就被魔兽撕成了两半，从此这种魔兽声名大噪，被命名为洛斯拉的悲泣。 可怜的洛斯拉没有踏上剑术的巅峰，但是他的名字以另一种形式流传了下来。 虽然洛斯拉有大意轻敌的成分在其中，但是洛斯拉的悲泣这种魔兽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有的学员在听说此次试炼的目标是这种可怖的魔兽的时候，提出了强烈的质疑：“我们基本上实力都是中阶剑士，这样的试炼目标是不是太难以完成？” 对于这样的质疑，尤利西斯的回应是：“所以我可以让你们自由组合，你们甚至可以所有人一起去杀死这只魔兽。而且我教授的课程内容中给你们示范了很多的面对打不过的家伙的正确逃跑方法——记得拿出你们的剑在前面砍开拦路的荆棘。” 尤利西斯这样的回答几乎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可以用人海战术耗死这只魔兽，还可以打不过就跑，安全最重要。 学员们不都是蠢货，很快大家就明白了尤利西斯这次的试炼其实在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在锻炼课程中的另一部分内容——如何正确的逃跑。 伦萨学院不可能派遣教授们去保护这些学员们，但也不可能任由他们陷入危险。所有的试炼与挑战基本上都是点到即止，因为再残酷的试炼也远不及真正面对危险的时刻人们能够爆发出的潜力。 只有卢卡斯一脸困惑地看着吊床上说完一切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尤利西斯，发出了感慨：“我一定不会辜负尤利西斯教授的期望，我要杀死一只洛斯拉的悲泣！” 面对卢卡斯这样的宏愿，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表示只要他开心就好，他们无法劝阻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还好洛斯拉的悲泣尽管是一种物理防御与物理攻击都极为强大的魔兽，却对于魔法几乎毫无免疫。他们已经在设想如果卢卡斯非要杀死这样一只魔兽的话就干脆一点让西菲尔德弄晕一只让卢卡斯慢慢地砍死。 学员们都结了小队进行行动，由于凯瑟琳在第一次上课时表现出的糟糕的剑术，没有人再愿意加入他们三个人的组合。 这样也好，西菲尔德就不必向别人解释为什么他会魔法。 三人的组合走进了试炼区的密林之中，西菲尔德盘算的是这里会不会曾经出现过巨龙或者有已经去世的巨龙能够为他所用，让他在这个单调无聊的地方能够找一些刺激与乐趣。 凯瑟琳一直无聊的在拿着长剑比划来比划去，收割着林间的杂草和荆棘。她想见识一下能够手撕高阶剑士的魔兽究竟是怎样的可怖。就算打不过的话，不是还有西菲尔德吗？ 不过马上凯瑟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这样依赖这个家伙了？真是太奇怪了！ 第29章 凯瑟琳一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入密林的深处，除了一些小型的几乎能够用来当宠物的可爱魔兽，他们几乎什么活物都没有见到。 卢卡斯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长耳兔，嘴里念叨着好可爱好可爱，如果抓一只能够送给妮雅就好了。 长耳兔转着宝石一样的眼睛，显然被这个大个子抱着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它本身是一只以速度见长的魔兽，很难被捕获，但是刚才有一个叫做凯瑟琳的人类看到它说了一句好漂亮的兔子，另一个讨厌的叫做西菲尔德的人类就丢给它一个缓速魔法，现在它就被这个傻傻的叫做卢卡斯的人类抓住一直念叨个不停。 凯瑟琳虽然觉得长耳兔看起来卖相不错，但是却没有要从卢卡斯那里抱过来玩玩的念头，这让西菲尔德表示十分失落。 就这样，从午后几乎走到了黄昏。 “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开饭吧。”卢卡斯做出了提议，在林中其实在哪里休息都是一样的不舒服。 经过了长时间漫无目的的走动，确实使人有些疲惫。更何况其中有一个人对于这种无聊的试炼本就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我同意。”西菲尔德马上表态。 看到队伍当中两个成员都表示要休息，凯瑟琳虽然觉得她能继续走一段路，却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卢卡斯就收拾出了一块空地，并且捡来许多枯树枝堆起来柴火堆。只是他手中一直抱着长耳兔，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卢卡斯，你为什么一直抱着那只兔子？”凯瑟琳终于忍不住问道。 正在整理柴火准备点火的卢卡斯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可是我们的晚餐，我当然要抱好它。”说着，还晃了晃已经被他抱的半死不活的长耳兔，让它蹬了蹬腿。 “明明你刚才还说它可爱，要带回去给妮雅的……”凯瑟琳有些惊愕。 “嘿嘿嘿……”卢卡斯憨笑着，黝黑的脸上又浮起了红晕：“这不是带不回去吗，再说，大家不都饿了吗？” “……” 很快，长耳兔就在火上烤的香味四溢。 三人刚刚准备动手分掉，突然从林中飞过来一支箭，直直的飞向西菲尔德的一边。 箭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西菲尔德拿起身边的长剑就挡开了这支□□。 虽然避开了□□的伤害，但是在箭头上面似乎绑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被长剑格挡开的同时破裂，里面的液体溅了西菲尔德一身。 “这是什么……”液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颜色，却有一股甜香的味道。西菲尔德皱着鼻子抖着衣服，他很不喜欢自己身上的这股味道。 处于戒备状态的卢卡斯和凯瑟琳警惕地望着林间，再也没有箭飞出。 “所以说这是一场恶作剧吗？”凯瑟琳有些困惑。这样水平的箭明显不是要置人死地的，但是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卢卡斯闻了闻西菲尔德身上的味道，说道：“西菲尔德现在闻起来就像一块奶油蛋糕。” 尴尬的西菲尔德推开了正在他身边闻来闻去的卢卡斯。现在并没有衣服让他更换，他只能够穿着带有这种奇怪气味的衣服呆着，等一会看看这种气味能不能自行散去，不然就只能找水源洗一洗了。 大家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很在意，毕竟并没有人受到什么伤害，除了西菲尔德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身上的气味。 吃掉了可爱的长耳兔，西菲尔德准备寻找水洗一洗自己的衣服，虽然他们有携带饮用水，但是在这种地方饮用水是很珍贵的。 没等西菲尔德行动，大家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意味。 在燃着篝火的外围，有好几对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他们，这些眼睛有红色有黄色有蓝色，分别属于不同的魔兽。 按理盯着他们的都是一些小型魔兽，这些魔兽与人类的关系都是被食用或者被做成人类的用品。所以这些弱小的魔兽其实是惧怕人类的，平时看到有人经过恨不得刨个洞躲起来。 但是此时这些小魔兽们都在盯着他们，冰冷的兽瞳中甚至带有几分狂热。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的烤粉长耳兔味道太香了？”卢卡斯看着围了一圈的小魔兽，有一种看食物的感觉。 很明显这种情况不太正常，但是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导致这种不正常的原因。 但是很快，大地传来了轻微的震动，聚集起来的魔兽也骚动起来，狂热的氛围愈加浓厚。 “我们先离开这里。”西菲尔德弄熄了篝火，招呼着凯瑟琳和卢卡斯：“情况看起来不妙，这些魔兽似乎……受到了什么引诱？” “很明显他们不是来这里开会的。”凯瑟琳无意中说了一个冷笑话，只是现在谁都笑不出来，大地的震动告诉他们，将要到达这里的魔兽不在少数。 西菲尔德给三个人都上了一个加速术，三个人一边在林间奔跑，身后跟着一长串的魔兽追逐。卢卡斯已经在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弄死长耳兔的时候是不是散发出了过多的血腥气味，凯瑟琳安慰他这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身后传来了大型魔兽的嘶吼，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将一些树叶都震落。 担忧在三人心间蔓延开来，面对着这样的魔兽群如果要选择战斗，必然是以卵击石。 “西菲尔德……会不会，是那种溅了你一身的液体？”在奔跑中，凯瑟琳还能够闻到西菲尔德身上散发着类似于奶油的甜香。 卢卡斯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恐地看着西菲尔德的衣服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一定是魔兽猎人们用的那种引诱魔兽上钩的东西，只是你身上的这个气味威力也太大了，味道也要浓郁的多。” 听了卢卡斯的话，西菲尔德马上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扔到了一边。 “你身上好像还是有那种味道……”凯瑟琳说道。 “该死，是什么人要杀掉我？”西菲尔德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将衬衣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卢卡斯看着已经上身没穿衣服的西菲尔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似乎这个气味已经沾到你身上了……” “****！”西菲尔德骂了一句粗话：“我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这时，西菲尔德背后有一个暗色的十字星徽记吸引了凯瑟琳的注意。 “我说，你背后那个印记是光明教廷的标记吗？”凯瑟琳跑得有些气喘。 “那只是个胎记罢了……你现在关注的重点也太奇怪了吧！”西菲尔德回答道。 尽管上了加速术，三个人的奔跑速度还是比不上每天都生活在林中的魔兽们。身后的魔兽越来越近，还有越来越多的征兆。 “等一下。”西菲尔德突然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卢卡斯和凯瑟琳也跟着停下了。 “我想魔兽们是因为我聚集起来的，那么我先离开队伍。”西菲尔德说道：“我一个人能够对付他们，你们在身边的话我怕不能保护好你们。” “这不行！”凯瑟琳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认为你有这样的能力，你之前……”凯瑟琳想说亡灵反噬的事情，又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卢卡斯，还是忍住了。 “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吗？”西菲尔德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担心我，有你的担心就足够了。” 明明只是因为共生契约！凯瑟琳心中忿忿地想着，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在他的身边其实并不能够用起到很大作用，还是该死的实力，该死的实力！ “我觉得西菲尔德说的对。”一直沉默的卢卡斯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大魔法师施放魔法，西菲尔德那次击杀流匪的时候魔法波动强烈的让我觉得他比那个大魔法师还要厉害。” 骤然被卢卡斯拍了个马屁，西菲尔德的笑容更甚：“你看，连卢卡斯都这么说。这些魔兽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能够对付它们。” 看着西菲尔德的笑容，凯瑟琳还是有着深深的担忧：“真的没问题吗？”虽然西菲尔德是一个亡灵法师，在卢卡斯面前如果施放魔法的话确实难免会束手束脚。 “没问题。”西菲尔德拍了拍凯瑟琳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转向卢卡斯：“答应我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凯瑟琳。” 被安排任务的卢卡斯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她。”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行动吧，之后我们都尽量向北边走，如果之后能够汇合的话就太棒了，如果无法汇合的话就等三天后的集合见面。”西菲尔德顺便又抱着双臂故意说道：“夜晚真是有点冷，早知道结果又是这样我就不脱掉衣服了。” 凯瑟琳和卢卡斯都被西菲尔德这浮夸的演技逗笑了。 “我走了。”西菲尔德又给自己上了一个加速术，向着凯瑟琳和卢卡斯的相反方向跑去。 晚风吹来，丝丝的凉意渗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我们也走吧。”凯瑟琳望着西菲尔德离去的方向说道。 第30章 西菲尔德现在的状况不好，很不好。 光着上半身在密林中总会有一些小树枝和荆棘划到他身上，而且他现在觉得他的样子像一个野人，一点都不帅。 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真是伤脑筋。究竟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虽然说兰西亚夫人在大陆上树敌无数，但他对外从不说自己和这个可怕的老女人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至于卢卡斯和凯瑟琳，应该还不至于有人如此记恨他们吧…… 身后跟着的魔兽似乎数量少了一些，应该是被他丢掉的衣服吸引了一部分。 离分别的地方越来越远，西菲尔德召唤出了他的亡灵巨龙。 死灵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林间，淡淡的黑色薄雾填满了整个视线范围。亡灵巨龙从六芒星阵中踏出，依旧用桀骜不驯的目光看着西菲尔德。 对于这种带着挑衅的目光西菲尔德早已经习以为常，他集中精神力施放魔法，全力去控制这只巨龙。 魔兽群慢慢地跟了上来，先头部队警惕地看着西菲尔德和他的巨龙，残存的兽性理智压抑住了它们的冲动，让它们只是用爪摩擦着地面，缓解焦躁的情绪。 看着慢慢聚集起来的魔兽，西菲尔德觉得不能够等它们全部上来，大批量的魔兽一起上来以他的能力还是无法控制的……除非……除非用出在罗塞尔葬身之地取出的亡灵禁咒。 这个念头一出来西菲尔德就马上进行了自我否定。罗塞尔德禁咒能够召唤其它位面的死灵大军，一旦位面之门打开恐怕整个试炼区会被密密麻麻的骷髅骑士骷髅兵挤满。 想到这里，西菲尔德开始施放魔法收割魔法免疫比较低的魔兽，物理攻击全部交给了不怎么听话的亡灵巨龙。 一时之间这一片似乎变成了修罗场一般，就连空气中都隐隐带有怨灵的悲泣，这是亡灵魔法的副效果。 尽管西菲尔德解决这些魔兽并不困难，但是它们就像源源不断一样聚集过来，不断死亡的魔兽尸体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像不要命一样地扑过来。 突然又一根箭从暗处射过来，这支箭和之前的箭有所不同。这支箭上面镌刻着无数浅浅的纹路，与普通的附魔箭矢不同，这支箭上的花纹是用来破除魔法防御。 箭的速度很快，带着破风声，像是从很强劲的弩机中射出来的。西菲尔德拿出长剑挡住了箭飞来的势头，却也被箭矢上附带的力量逼得向后退了几步。一时之间，一头魔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带血的爪印。 这不是普通的箭，也不是普通的弩机，这是矮人工匠的杰作！至少西菲尔德之前从未见过这样强劲的箭矢。 在暗处使用弩机的人装填速度很快，第二支箭随后而至，尽管西菲尔德已经有了防备，可还是逼的他狼狈不堪。 西菲尔德没有看到偷袭他的人，也无法使用精神力标记对方。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向着箭射出的方向施放范围性魔法，以期待收到成效。 很遗憾的是对方身上似乎有一些能够魔法道具能够抵御范围魔法，射出箭的方向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但是另一个方面西菲尔德的魔法也对对方造成了干扰，第三支箭没有很快地射出来。 “别在那边躲着了。”西菲尔德说了一句没用的废话，他其实并不认为对方能够站出来和他面对面对决，但只要对方能够稍微移动一下，说不定他就能察觉到对方的轨迹从而用精神力做标记。 回应西菲尔德的是三支一起射出来的箭，其中一支差点就刺穿了他的手臂，幸好他及时躲避才只是划伤了皮肉。 这三支箭，是从另一个方向射出来的。 对方是有两个人吗？西菲尔德思考着。但是如果有两个人的话应该两个人一起发射箭矢，这样才能够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也许，对方只有一个人，拥有许多魔法道具，甚至能够将移动时所发出的声音都隐藏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说拥有的东西是能够让西菲尔德感受到威胁的存在。 魔兽的攻势渐渐放缓了下来，他身上的液体似乎效用在慢慢减小，这一范围内的魔兽几乎都被他收割掉，其中还包括一头洛斯拉的悲泣。 与此同时西菲尔德能够分出更多精力提防着暗处放冷箭的家伙。 箭不断地从暗处射出，每隔几支就会换一个方向，但是西菲尔德完全抓不住对方的行动轨迹，只能被动地防御。很快他的身上就有了许多伤口，最严重的是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肩膀上的箭矢被西菲尔德砍断却没有拔出，在这样的状况下拔出它会造成大量失血，他不想今后别人提起他的时候说的是伟大的英年早逝的帅气的天才的亡灵法师西菲尔德。 淡淡的甜香气味几乎消失殆尽，狂热的魔兽们也渐渐恢复了理智。一些魔兽开始四散奔逃，要远离西菲尔德这个收割机。 终于，魔兽们都离开了这里。 地上满是折断的树干和大大小小的魔兽尸体，西菲尔德很想躺下休息一会，精神力几乎被榨干的感觉很不好受。然而此刻他却不能懈怠，在暗处有一支冷箭时时刻刻想要他的命。 关于对方是谁西菲尔德已经不想去猜测了，现在的关键就是怎样让对方现身。 召唤回了亡灵巨龙，西菲尔德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感受着四周。 一支箭再次从暗处射过来，带着凛冽的寒光。 这一次，西菲尔德没有躲过去，这支箭射中了他的脖颈。而直到箭矢刺入的瞬间，他才仿佛如梦方醒一般抓住了箭矢的尾端，却再也无力阻止另一端箭头的刺出。 西菲尔德睁大了眼睛，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却无力地倒在了一头魔兽的尸体旁边。 死了？ 藏在暗处的矮人紧紧盯着西菲尔德倒下的方向。这个方向正好是他视觉的死角，一头魔兽的尸体挡住了他的目标。 本来以为这家伙会因为疯狂的魔兽而死掉，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他来进行伏击。更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是个实力恐怖的亡灵法师，不过最后还是被他干掉了，只是可惜了那些破魔箭矢不能继续使用。 那家伙死了吧？明明已经刺穿了他的脖子…… 想到这里，矮人活动了一下长时间使用弩机而有些酸麻的手臂，慢慢地向着西菲尔德的尸体靠近。 静悄悄的林间连鸟的叫声都没有，只有矮人沙沙的脚步声。 西菲尔德的尸体大睁着双眼，黑色的瞳孔失去了所有光彩，脖颈上鲜血淋淋。 不，等等！ 为什么箭矢的方向这么偏？！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刺穿咽喉，这只是皮外伤！ 矮人意识到了不妙，但是下一秒已经是“尸体”的西菲尔德突然跳起来，长剑刺穿了他身上的皮甲直接刺入他的胸口。 “你……”矮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西菲尔德，剧烈的疼痛使他感受到了生命的不断流逝：“你怎么没死？” “我当然不会死，因为死的是你。”西菲尔德一边说着，一边将脖子上的箭拔出，扯下矮人身上的衣物当做绷带缠好：“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让我继续折磨你的灵魂。你知道，作为一个亡灵法师我有一万种方法。” 矮人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胸口的致命伤过于严重，使他连说话都很费力：“哈……哈尔德。” 矮人说出的话证实了西菲尔德看到他那一刻作出的猜测……果然，哈尔德其实藏着一个秘密，他说了谎话，现在发生的一切也许都是他策划的。 西菲尔德将奄奄一息的矮人放下，会有魔兽替他解决掉这个家伙，此时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六芒星印记在发烫！ 凯瑟琳也有危险！ 第31章 西菲尔德身上的六芒星印记像被火灼烧一样开始发烫，这种热度让他有一种焦躁到了极致的感觉。 加速术一个一个地叠加起来，这样的辅助魔法对于身体有着极大的负担。然而此时西菲尔德不得不这样做，凯瑟琳的安全很重要，更何况还有契约的羁绊。 一边奔跑着，西菲尔德一边思考着为什么哈尔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凯瑟琳的师傅贝斯特一定和矮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当初矮人说贝斯特赠与他胸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很可疑。一个盗贼不应该会将自己用来得心应手的魔法器具送给别人，如果要作为酬劳的话应该是拿出金币或者便于流通的东西才对。 只是之前他们都过于关注贝斯特的下落，完全没有想到以忠诚著称的矮人会撒谎。 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又裂开了，从布条里面渗出了血迹。 坚持住，凯瑟琳！ 西菲尔德的脑子里全都是后悔，原本以为这起事件是冲着他过来的，现在反而他的处境最安全。也不知道卢卡斯和凯瑟琳究竟怎么样了，这些矮人身上都有着十分强力的武器，个个都是难缠的家伙。 “嘿，伙计，发生了什么事？你发现了洛斯拉的悲泣？”一个学员看到了正在狂奔的西菲尔德，问道。 然而西菲尔德现在根本无暇解释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自己没事。 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西菲尔德终于看到了打斗过的痕迹，在树丛中还有他在特朗斯城送给凯瑟琳的那一把长剑。 爱财如命的凯瑟琳一定不会把这把剑丢在这里的，就算丢掉她也会先把上面的大块蓝宝石抠下来。所以凯瑟琳现在连武器都已经丢掉了，目前的状况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捡起长剑微微踟蹰了一下，西菲尔德继续奔跑着，加速术的效果已经开始减弱，这让他的情绪更加焦虑起来。 “不要再挣扎，丢下你的武器，我可以让你痛快的死去。” 西菲尔德听到了矮人哈尔德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挥动长剑斩开荆棘和树枝，他看到了凯瑟琳——她的手臂、小腿被箭矢刺穿多处，但是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匕首。黑色的紧身衣看不出上面是否有血迹，但是从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上看出失血已经很严重了。 相比而言卢卡斯的状况看上去要好很多，他并不是袭击目标，所以只是受了一些轻伤。此刻他也紧握着武器盯着不远处的两个矮人。 西菲尔德来到这里引起了哈尔德和另一个矮人的警惕，等到他们看清西菲尔德的样貌，震惊从他们的目光中显现出来。 “你终于来了！”卢卡斯也看到了西菲尔德，语气中带着兴奋，随即歉意又涌了上来：“抱歉，我没有照顾好凯瑟琳。” “你怎么能活着到这里？！”哈尔德吃惊地说道，他知道这样证明着什么——那个派去追击他的矮人已经死掉，并且还躲过了魔兽群！ 西菲尔德没有回答这个说来话长的问题，现在这两个矮人这样暴露在他的魔法范围之内，如果现在不动手的话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差错。他用仅剩的精神力给两个矮人使用缓速魔法，确认他们现在并没有使用免疫魔法的道具之后提着长剑冲了过去。 仅仅是一个照面，一个矮人就被西菲尔德斩下了头颅。他们并不知道西菲尔德的亡灵法师身份，唯一知情的矮人已经死掉，所以对于魔法攻击他们并没有防备。 正当他把长剑架在哈尔德的脖子上时，听到了凯瑟琳的呼喊。 “等等，别杀他，我要问他一些事情。”凯瑟琳的声音显得无比虚弱，显然是失血过多的效果。 西菲尔德也没有打算要杀死哈尔德，他也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个家伙。 卢卡斯扶着凯瑟琳靠在了一棵树的旁边帮她包扎伤口，她强撑着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矮人们的追杀一直是以她为第一目标进行的，之前矮人们一直藏在树林中，直到刚才看凯瑟琳已经伤势十分严重，局势一面倒的情况下矮人们才现身。 西菲尔德使用树藤绑好了哈尔德，为了预防哈尔德还有什么动作还在他身上刺了不深不浅的两剑。做完这些后他也靠在了树旁，接受透支精神力的副作用。 “告诉我，我的师傅贝斯特的事情。”凯瑟琳的声音带着颤抖，看着哈尔德。 哈尔德并没有说话，局势变成现在这样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差别。 西菲尔德在次挣扎着站起来，从哈尔德的衣服上摘下那枚胸针握在了手里：“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将你的灵魂放在玻璃瓶里，每天早中晚用地狱之火烤一遍，直到你愿意说为止。” 这样的威胁使哈尔德的面色变了变，但是这个倔强的矮人还是没有说话。 “不然我还可以将你制成亡灵傀儡，送到蛮族的地盘当奴隶。”西菲尔德继续威胁着哈尔德。 矮人与蛮族是世仇，对于西菲尔德这样的威胁，哈尔德明显产生了动摇。成为蛮族人的奴隶对于一个矮人来讲是莫大的耻辱。 思忖了片刻，矮人终于开了口：“贝斯特现在还被关在布莱斯城的光明教廷据点，这枚胸针是那里的主教作为奖赏奖励给我的，因为它的外观比较特殊我询问过那位主教他的来历。” “那他现在还好吗？”凯瑟琳忍不住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该我知道，为我的生命负责我也不会多问。”矮人回答道。 在一边的卢卡斯对于这样的对话一头雾水，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杀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矮人突然间笑了起来，笑声中含有深深的嘲讽：“大块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和这两个人在一起恐怕你今后还要被追杀。” “所以说其实你是光明教廷的人，为了掩饰你的身份所以要杀掉我们？那你在伦萨学院的目的是什么？”西菲尔德追问道。 “我确实隶属于光明教廷，杀掉你们也就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身份，毕竟我都没有见过贝斯特，如果当时你们问一句贝斯特长什么样子恐怕我当时也就暴露了自己。”矮人冷哼一声，嘲讽的目光看着面前三人，仿佛在嗤笑事实居然这么久才被看穿。 “所以在图书馆你一开始试探我们是不是光明教廷的人，是以为我们是你的同伙？”凯瑟琳有些激动，面对一直欺骗着她多问人，她完全不能够容忍。 “没错，你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愚蠢了。” 西菲尔德一把抓住矮人已经稀疏的不剩下几根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别试图激怒我们，老实一点把你知道的关于光明教廷的都说出来。” 半边脸深陷在泥土中的矮人被刚才西菲尔德的动作弄得嘴里全都是泥土和鲜血口水的混合物，含混不清地叫道：“我只能说这么多，就算你杀了我，把我做成亡灵傀儡，我对光明神的忠诚也不会改变！我希望你们立刻去布莱斯城自投罗网，然后被抓起来，在柴火堆上用烈火审判你们这些异端！” 矮人狂热的表现彻底激发了凯瑟琳的愤怒，她抓起短匕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推开了西菲尔德，一刀一刀地狠狠刺在哈尔德的身上。 谎言！都是谎言！ 竟然用师傅的安危来欺骗她！辜负了她的信任！ 不可饶恕！ 凯瑟琳刚刚被卢卡斯包扎好的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苍白的嘴唇被牙齿咬破。 西菲尔德将凯瑟琳从矮人的尸体旁拉了起来，经过凯瑟琳的一番折腾，矮人已经像筛子一样全身都是孔洞，血液染红了周围一圈的泥土。 “你别这样，只要你的师傅还活着，我就带你去救他回来。”面对情绪已经崩溃的凯瑟琳，西菲尔德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听到这句话，凯瑟琳垂着的头抬了起来，漂亮的蓝色眼睛有些发红，里面有一些亮亮的液体好像随时会夺眶而出。 西菲尔德忍不住把凯瑟琳抱进了怀里，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再也没有平日里干练的女贼的样子。 “我……我把他们埋了……”卢卡斯无措地看着两个明明伤势不轻还抱在一起的人，默默地拖走了地上两具矮人的尸体。 “谢谢。”凯瑟琳的声音带着哭腔，向西菲尔德表达谢意。 “我要的可不是这种感谢。”西菲尔德轻轻拍了拍凯瑟琳的后背，扶着她的肩膀向后退了一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以后偷来的金币可是要分我一半的，兰西亚夫人说交了伦萨学院的学费之后就不给我钱用了，这件事简直太可怕了……” 第32章 西菲尔德用了很长时间去和卢卡斯这个光明神的忠诚信徒去解释其实这些矮人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他的光明神还是光辉永沐大地的正义化身。 虽然这确实是欺骗，但是西菲尔德无法面对着卢卡斯诚挚的目光告诉他光明教廷已经不再是大陆的守护者。 在第三天到来的时候，他们顺利跟随尤利西斯以及其它学员返回了伦萨学院。虽然尤利西斯对于满身绷带布条的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表示出很大的好奇，但也没有怀疑过他们所描述的遇到魔兽袭击的说辞。 凯瑟琳的身体近几天来一直都很不好，在试炼区受伤加上心中有许多心事，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精神恍惚。她想马上去布莱斯城的光明教廷据点去看看，然而西菲尔德阻止了她的行动。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自由行动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令西菲尔德不怎么开心的是那个曾经在图书馆中戏份很重的书呆子威斯汀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凯瑟琳受伤，竟然送了两个会叫会飞的机械小鸟送过来。这种高端的炼金术产物让凯瑟琳很好奇，想要和送这些东西过来的威斯汀长谈一番。 当然西菲尔德绝不会允许威斯汀在凯瑟琳面前多呆一会，他从一开始对这个家伙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印象。 此刻凯瑟琳正躺在床上，气色比之前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刺穿的伤害还是让她的动作迟滞。 “你觉得尤利西斯知道哈尔德德真实身份吗？或许他们也是一伙的？或者说伦萨学院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被光明教廷控制了？”凯瑟琳皱着眉头，几天来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真的是想多了。”西菲尔德耸了耸肩说道：“如果说伦萨学院已经放弃了它保持这么久的中立立场，彻底投向老人光明教廷一方，那么诺亚防线以北现在就已经成为了光明教廷的传教区。这里随便一个课程的教授都是八级九级的职业者，瞬间就可以打破目前的平衡。” 西菲尔德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凯瑟琳默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目前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是吗？” “作为一个亡灵法师我都没有你这么强的危机感……你究竟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这几天以来你晚上梦话都是在疯狂地喊救命。”西菲尔德脸上露出了笑意，凯瑟琳有些担忧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可爱。 说到安全感这种东西，又勾起了凯瑟琳不太好的回忆，表情变得黯然起来。然而这种黯然并没有持续超过三秒钟，她马上就抓住了西菲尔德话中的重点。 “你之前不是说等我睡着之后就会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吗？怎么会听到我说梦话？”凯瑟琳反问道。 “我……”西菲尔德有些语塞，脸上也有了微不可查的泛红，他马上转过身去背对着凯瑟琳说道：“有些人的入睡速度真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她的梦话。” 凯瑟琳还没有回答，就听到玻璃窗外有着“笃笃”的敲响声。 外面是一只蝙蝠，脖子上挂着一只小巧的玻璃瓶，瓶中有丝丝的幽蓝色，像是一小团火焰。 西菲尔德也注意到了敲打玻璃的声音，他过去打开了窗户，惊讶道：“诺奇？” 诺奇飞进了房间，西菲尔德马上将窗帘死死地拉住不让光线透进来。 房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诺奇的身上闪耀起红光，慢慢变成一个巨大的光团。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眯起了眼睛，这种光线有些刺眼。 等光线暗淡下来的时候，诺奇已经变成了人形，站在房间中央。 凯瑟琳很想问一下为什么诺奇从蝙蝠变成人形的时候就是穿戴整齐的样子，但是此时并不是能问这种有趣的问题的时候。 诺奇碧蓝色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脸上也都是疲惫和痛苦的神色。这和凯瑟琳第一次看到他人形状态时那个优雅的血族贵族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你怎么会来这里？”西菲尔德拍了拍诺奇的肩膀，想让他坐下说话。但是显然此时他的老朋友看上去情绪很差，甚至都没有理会西菲尔德的这句话。 诺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还躺在床上的凯瑟琳，这种眼神使被盯着的人很不安。 在这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之中，凯瑟琳突然想起兰西亚夫人说过的卡罗拉的身体将要崩溃，今后诺奇将带着装有灵魂的小玻璃瓶。再看一下诺奇脖子上挂着的小玻璃瓶看上去应该就是盛放卡罗拉灵魂的容器。她突然知道了诺奇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狼狈的原因了，只是对于诺奇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还是有着疑问。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诺奇终于开口了：“卡罗拉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光明神术的侵蚀。” 诺奇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日里更加沙哑，就像破旧的马车在颠簸的路上发出的嘎吱声。 西菲尔德知道诺奇对于卡罗拉的感情，在他很小的时候诺奇来到了威廉庄园，就总是自言自语一样对着几乎不会给出任何反应的卡罗拉讲话，而且似乎永远不会厌倦的样子。这个时候卡罗拉变成了这样，可想而知对诺奇有多大的打击。 “诺奇，这种事情……我是说……我也很心痛……只是……我能做些什么吗？”西菲尔德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的老朋友，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你能做到很多。”诺奇不再死死地盯着凯瑟琳，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西菲尔德。 “有什么我能做的你都可以尽管说，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还是很注重承诺……” 听了西菲尔德的话，诺奇从身上掏出了一些小瓶子，里面装的都是红磷粉腐尸之眼一类的亡灵魔法材料。 诺奇把小瓶子都摆在了桌子上，本身对于诺奇行为很好奇的西菲尔德看到所有瓶子中的材料之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随后站到了凯瑟琳的一边，警惕地看着诺奇。 “你刚才答应我的，我可以提出我的要求。”诺奇步步逼近，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西菲尔德。 “可是这些东西是之前兰西亚夫人找来的解除共生契约的魔法材料！”西菲尔德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凯瑟琳躺在床上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诺奇拿来解除契约的魔法材料这件事情，使得她也有些紧张。 “没错，我想让你解除契约，然后把凯瑟琳的尸体给我。”诺奇的目光变得狂热起来：“你看，她长得是不是和卡罗拉很像？除了头发不是金色……不过这没关系，我可以找魔法药剂将她的头发染成漂亮的金色……” “诺奇你是不是疯了？！”西菲尔德伸出双手抓住诺奇的肩膀摇晃着说道：“你要让我杀掉凯瑟琳，然后在她的身体中放进卡罗拉的灵魂？” “对！我疯了！”诺奇一把将西菲尔德的手推开，指着躺在床上的凯瑟琳喊道：“你看呐，她多像卡罗拉，反正你也很想要解除掉该死的共生契约不是吗？现在我带来了所有的材料！” 诺奇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看着凯瑟琳的目光也像之前看着卡罗拉一样，仿佛现在凯瑟琳的身体里已经装进了卡罗拉的灵魂。 凯瑟琳看着诺奇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怜悯，同时也对西菲尔德这样维护着自己有些感动。 “这件事绝不可能！我不会让凯瑟琳因为你这种荒唐的念头牺牲！兰西亚夫人怎么会同意让你带着这些贵重的魔法材料过来？她也疯了吗？！”西菲尔德的语气压抑着愤怒，仿佛随时能够爆发。 诺奇笑了起来：“我听命于兰西亚不过只是因为她能够帮我维持住卡罗拉的状态，现在卡罗拉成了这个样子你认为她还能够阻止我什么事情？我只想要你解除契约，这对你没有任何损失。” “我再说一遍那就是不可能！” 霎时间房间中充满了剧烈的魔法波动，西菲尔德和诺奇的身上都开始聚集起魔法元素。 “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没有必要为一个女人和我动手。”诺奇看着西菲尔德，有些难过地说道：“你知道卡罗拉对我多重要。” “你也是在因为一个女人在和我动手，而且这个女人是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西菲尔德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魔法元素在空气中碰撞起来，西菲尔德还是忍不住先进行了攻击。简短的咒语念出，死灵之触狠狠地击中在诺奇的身上，将他击飞到了墙角。 诺奇没有进行魔法防御，他身上的魔法波动还存在，却没有对西菲尔德发出任何攻击。他被击中的部位开始发黑溃烂，这是亡灵魔法的典型效果。 “原来你真的会对我动手。”诺奇嘶哑的嗓音发出了干干的笑声：“我一定会为卡罗拉找一具身体，也许下次我不会这样和你商量，而是直接杀掉这个小盗贼。” 西菲尔德没有想到诺奇并没有反抗，有些歉意地说道：“诺奇，对不起，但是我不能这样牺牲掉凯瑟琳。” “没必要对我说抱歉，亲爱的西菲尔德。下一次我杀掉她的时候，你也会一起死掉。”诺奇自嘲地笑笑，又变回了蝙蝠的形态：“能够被你击中，只是我在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杀掉你们的理由。” 说完这些，诺奇从窗口飞出，消失在伦萨学院之中。 第33章 “诺奇那家伙……可能是受了太大刺激……”西菲尔德替诺奇辩解着，一边收拾起桌子上的小瓶子要丢掉，神情上却有着掩盖不了的落寞。 “那些东西就不要丢掉了，不是很重要的魔法材料吗？应该值不少金币……”凯瑟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西菲尔德说道。 听到这句话西菲尔德明显的一愣，本想告诉凯瑟琳不要这么在意金币的事情，结果回过头却发现凯瑟琳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莫名其妙以及不由自主的，西菲尔德也笑了起来。 “我已经在房间里躺了好多天了，我们可以在晚餐后去散散步吗？”凯瑟琳问道。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西菲尔德对着凯瑟琳行了一个贵族礼节：“如果说这是你向我邀约的话。” 吃过晚餐之后，凯瑟琳一瘸一拐地被西菲尔德扶着出了房间，顺着伦萨学院宽阔的石板路慢慢地走着。 已经说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只是单纯为了散步而行走。凯瑟琳想起了幼年的时候似乎父亲和母亲也曾带着她慢慢地散步，但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过这么悠闲的记忆。 凯瑟琳腿上的伤并没有痊愈，所以在走了不远西菲尔德就找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经过的阶梯让她坐下。 “我为诺奇刚才的行为道歉。”西菲尔德想到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的，卡罗拉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现在突然间受到打击肯定是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但是只要给他时间的话他一定会想通的……” 看着急于为老朋友辩解的西菲尔德，凯瑟琳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没有想到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西菲尔德现在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和诺奇的故事吗？”凯瑟琳用双手撑住脑袋，看向西菲尔德。 “诺奇……你知道的，我的剑术是他教的，当然现在我的剑术要比他好。”西菲尔德用手比划着看起来很有趣的剑术招式说道：“我从小在威廉庄园长大，兰西亚夫人对我的态度又不怎么好，管家也不会和我多说几句话，剩下的就是庄园里的一些活死人亡灵傀儡之类的……所以诺奇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凯瑟琳一边听一边想象着幼年的西菲尔德在一个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能够成为现在的样子真是实属不易。 “在兰西亚夫人一开始要我学习亡灵法术的时候诺奇是强烈反对的。那个时候我不懂学习亡灵法术成为一个亡灵法师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劝说，其实现在想起来，如果我没有成为亡灵法师的话可以当一个剑士。”西菲尔德摸了摸身边的佩剑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以你现在有些后悔了吗？”凯瑟琳看着即将要陷入沉思的西菲尔德问道。 “没有。”西菲尔德肯定地回答道：“就算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拥有了比剑士强大很多的力量，能让我做许多事情。就好比你现在后悔成为一名盗贼吗？” 凯瑟琳回忆起那个曾经因为失去父母而偷跑进博瑞城中没钱买食物而只能在下水道中捡拾剩菜的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如果不是被师傅救回来成为盗贼的话早就横尸街头。 “没有后悔。”凯瑟琳也肯定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的师傅我早就死了，所以在我心里盗贼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 “是是是，我伟大的盗贼小姐。”西菲尔德又将话题扯了回去：“你看就像你在意你的师傅一样，诺奇也是那样在意着卡罗拉。就像巨龙的逆鳞一样，一旦被触及就会陷入疯狂状态。” “你不用继续为诺奇解释什么，我并没有因为这个很在意。”为了表示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凯瑟琳露出了她的小虎牙：“其实我很好奇你的逆鳞是什么？” 西菲尔德没有立即回答，他黑色的瞳孔中闪闪发光，有着月光一样皎洁的颜色，还有凯瑟琳的身影。 空气仿佛一下子都静谧了下来，远处传来当当的钟声。 然而这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西菲尔德马上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有逆鳞，我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兰西亚夫人又是让整个大陆闻风丧胆的人物也不会有人敢去招惹她……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对巨龙这种生物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逆鳞这种东西和它们扯上关系我才不需要。” 西菲尔德不走心的回答令充满了期待与好奇的凯瑟琳瞬间想要掏出匕首将他捅一个对穿。 正在两个人笑闹着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这一声轻咳让两个人瞬间都警惕起来，即使两个人都不是在战斗状态之中，但是战斗本能还是让他们时时刻刻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能够在这么简单的地形条件下到这么近的距离而让他们没有丝毫察觉，不是使用了传说中的史诗级魔法器具就是本身这个人的实力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 无论是两者之间的那一种，都能够对两人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的身体都紧绷起来，准备随时出击。只是他们回过头看到的一幕却有些怪异——一个看上去和尤利西斯差不多的头发和胡子都全白的穿着魔法袍的老头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 “你是谁？”面前的人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是有恶意，但是西菲尔德还是要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老头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整理了一下魔法袍坐在了西菲尔德的旁边，感叹道：“本来试炼区发生的事情让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不过刚才我听到你说你是兰西亚的学生。嗯……怪不得……小兰兰选择学生的眼光真不错。” 小……兰兰？西菲尔德和凯瑟琳面色古怪地对视了一眼，这样叫兰西亚夫人真的……没问题吗？不过看起来这个老头并没有恶意，并且是兰西亚夫人的旧识，两人的戒备心也就暂时放了下来。 看到两人古怪的神色，老头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似乎眼睛都藏进了皱纹之中。 “我是科里亚·杜拜。是伦萨学院的现任院长。” 这样的话从老头的嘴里说出来平常地像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但是在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眼中，这个老头的形象马上就变得高大起来，能够丝毫也不被他们察觉就能站在他们身后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这是一个达到了人类力量巅峰的家伙，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 “科里亚……院长，你有什么事情吗？”西菲尔德考虑着称呼的措辞，这位院长看上去似乎有着许多要说的话。 “我是有事情找你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问问你见到过我的弟弟莫里斯吗？当年他可是头也不回地因为兰西亚和我翻脸之后走了，至今二十多年了我都没有再见到他！兰西亚也一直躲着不见我，现在我要好好问个清楚。” 西菲尔德目瞪口呆地消化着科里亚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按照他的语气像是他的弟弟跟着兰西亚夫人私奔了，但是这么多年来西菲尔德并没有见过什么叫做莫里斯的人，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西菲尔德有些发愣，科里亚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是不许莫里斯和小兰兰交往，只是当年……” 突然科里亚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到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在用看八卦的目光看着他，突然间面色一正。 “好了我就不说无关地话了，我想你们在试炼区杀死那个矮人的事情已经被光明教廷知道了。” 第34章 淡银色的月光洒下来，勾勒出伦萨学院百年建筑的轮廓。但是此时西菲尔德和凯瑟琳没有心情去用欣赏的眼光看待这一切，因为科里亚院长正在讲述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并不太妙。 科里亚院长早就知道矮人哈尔德是隶属于光明教廷的人，但是出于对光明教廷的忌惮以及多方面考虑，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直到试炼区的事情发生之后，属于哈尔德的这根线断掉，光明教廷已经派出人来查探，科里亚才发现在学院内部已经发生了大事。 “等一下，院长大人，这么说光明教廷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或者说目前来看还没调查到我的头上？”西菲尔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也是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凯瑟琳的疑惑。 科里亚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光明教廷刚刚行动起来的时候我就去试炼区把你使用过亡灵法术的痕迹全部毁掉了，所以那些蠢笨的家伙现在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线索。” 科里亚说出的话和他做的事情毫无疑问在向西菲尔德示好，但是越是这样西菲尔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来只有人听说亡灵法师之后恨不得远远避开，却从没有人愿意去帮助他什么。 看到西菲尔德好像在沉思着什么，科里亚又继续说道：“所以说我来也是要提醒你，不要在学院之中过于扎眼。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之下光明教廷的人要一个一个地调查，暂时还查不到你们这里。或许在查到你们之前就会放弃也说不定。”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您要帮助我们？”西菲尔德认为让一个保持中立态度这么多年的人突然之间站到了光明教廷的对立面很不可思议，尽管这个对立面或许目前根本不会被发现。 “我和兰西亚很久之前有一些交情，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再也没有过联系，所以她安排你们来伦萨也没有和我说过。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因为……光明教廷似乎在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不希望他们成功。”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在这一刻都看到了科里亚复杂的神色。 科里亚继续说着：“可能你们不知道，在光明教廷能够控制的地方他们在暗中招募魔法师们加入他们的信仰，用权力和珍贵的魔法材料作为诱饵。” “魔法师不都是自诩高贵的家伙，会因为利益就甘愿被光明教廷驱策吗？”凯瑟琳说着看了西菲尔德一眼。 西菲尔德抬手捂住了凯瑟琳的双眼，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魔法师，我是个亡灵法师。” 科里亚面色古怪地看了看两个人，从宽大的魔法袍中掏出一根短小的上面却镶嵌着拳头大的白水晶的魔法杖。狠狠地敲了一下西菲尔德的脑袋。 骤然被科里亚打到头，西菲尔德转过身很无辜地看着对方，这一下子可真是够痛的，老头子老当益壮啊…… “在我说这些严肃的事情的时候不要打情骂俏。”科里亚面容严肃地说道，但是嘴角却开始抽搐着好像要忍住不嘲笑西菲尔德。 整理了一下被打断的思路，科里亚继续说道：“那些不愿意加入光明教廷的魔法师，就会被抓起来扣上异端的帽子——例如说他们是亡灵法师，或者说他们在研究召唤恶魔的黑魔法，最后公开处死。” “对，我想起来了，曾经我在帕兰斯城见到过光明教廷公开处死异端，西菲尔德告诉我那个人并不是亡灵法师。”凯瑟琳突然想起曾经在商队最后的旅途中见到的场景，现在由科里亚说出发生这样事情的原因，不禁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光明教廷究竟在做什么？大陆的守护者为什么暗中在做这样的事情？ “魔法师们不能反抗吗？告诉其他人光明教廷在做这样疯狂的事情。”西菲尔德问道。 “这些问题你能够想到，魔法师们当然也会想到。”科里亚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看起来更加深刻：“可是光明教廷在艾兰大陆千年来的经营不是假的，在诺亚防线以南他们有最忠诚的信徒和最庞大的势力。几个魔法师的一面之辞与永沐大地的光明神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凯瑟琳还是觉得这番话颠覆了她从小以来对光明教廷的认知——虽然她对于光明神根本谈不上什么信仰可言。 “两百年前最强大的亡灵法师罗塞尔的百万亡灵大军都只是能逼得光明教廷筑起诺亚防线，而两百年后的今天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与光明教廷抗衡，他们说的一切就是真理。”科里亚的最后几个字说得一字一顿，仿佛用了很大气力。 三个坐在台阶上的人都沉默了起来，凯瑟琳开始担心师傅贝斯特的安危，毕竟这一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光明教廷不是什么好家伙”这样的结论。 “好了孩子们。”科里亚站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模样：“人一到老年的时候就会开始不停地说话，谢谢你们听一个孤单寂寞的老人家絮絮叨叨了这么久。我其实只是来提醒你们小心一些，不要被坏人抓走。”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看到科里亚站了起来，也随着站起身，只是两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有着心事。 “小家伙，有机会要叫兰西亚来见见我，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科里亚看着西菲尔德说道，然后又看向凯瑟琳：“尤利西斯之前和我提起来有个叫凯瑟琳的孩子对剑术的领悟力很高……嗯……你一定要多去上剑术课。” 说完这些话，科里亚后退了一步，身形像水波一样散开，竟然就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凯瑟琳目瞪口地看着科里亚消失，用手肘碰了碰站在身边的西菲尔德，问道：“这……是什么魔法？” “大概是魔法投影吧。”西菲尔德露出了向往的神色：“魔法师到了十级之后就能使用魔法元素凝聚出和自己一样的实体，叫做魔法投影，拥有本体的一部分能力。” “嗯……那你距离这种级别有多远？”凯瑟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知道西菲尔德是一个很强大的亡灵法师，不然的话维拉家族的那位女家主也不会以自己作为条件换取西菲尔德的忠诚，但是这种强大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她却从来没有问过。 “按照魔法师的分级，还差一点点就是魔导士。”西菲尔德仔细思索了一下回答了凯瑟琳：“当然我和那个叫尤利西斯的老剑士不一样，他估计这一生都不会再突破了，而我现在才二十岁还有无限可能。” “我发现你似乎对尤利西斯教授一直很有意见的样子。” “是的！”西菲尔德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你没有听到刚才科里亚的话吗？他居然四处说你是学习剑术的好材料。” 凯瑟琳有些惊愕：“因为这个？” 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西菲尔德瞬间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觉得一位老人家就应该在屋子里多读书提高自身修养，而不是出来诱拐你这种无知少女。” “无知少女？”凯瑟琳看着西菲尔德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刚才听你说你刚刚二十岁？” 西菲尔德大脑中瞬间涌出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是的……” “平时看不出，你居然年纪比我小。” “喂……不是这样……”西菲尔德急于辩解着什么，但是凯瑟琳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 正在屋里读着《剑术论》的尤利西斯突然间打了好几个喷嚏。 “秋天快到了，最近天气是有些转凉了……”尤利西斯揉了揉鼻子，关上了窗户。 第35章 在凯瑟琳自由活动开始毫无障碍之后，她就开始强烈要求去寻找师傅。 布莱斯城与伦萨学院的距离算不上远，不然矮人也不会拿到属于贝斯特的胸针。但是布莱斯城是光明教廷最为看重的几个传教区之一，这为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的行动造成了不可小觑的障碍。 本身伦萨学院是不允许随意进出，所以西菲尔德又去找了一次那位看上去十分不靠谱的院长大人，结果回来的时候像是精神力完全被抽空一样。凯瑟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到了恨恨地回答：“那个变态的家伙怪不得没有亲授的学生。” 在暂时辞别了卢卡斯之后，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踏上了去往布莱斯城的道路。 夜晚。 红鼻子地精旅馆。 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能够乘坐马车到达目的地，只是这家旅馆是地精开设的，所以也继承了地精们邋遢的优点。整个旅馆乱糟糟的像是刚刚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本应该是透明的酒杯也像有一层雾气一样永远也擦不干净。 面对这样差的条件，凯瑟琳祈祷着房间不要太让人无法接受，不然还不如在野外露营。 嘎吱嘎吱的地板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西菲尔德和凯瑟琳跟在一只矮小的地精后面去看他们的房间，他们不敢走的太快，怕地精突然一个止步停在那里就被他们踩在脚下。 “到了，就是这两间。这是你们的钥匙。”地精把手举的高高的，将磨得光滑发亮的铜钥匙递给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这似乎是红鼻子地精旅馆中唯一闪闪发光的东西。 凯瑟琳先接过钥匙，向地精道了声谢就要打开自己的房间门，但是身后的地精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睁着绿豆般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凯瑟琳。 弄不清楚状况的凯瑟琳有些迷茫，地精似乎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小眼睛中好像要喷出怒火。 西菲尔德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递到地精的手上，同时接过了钥匙，地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然后小步离开。 “他是想要小费？我们又没有让他提行李。”凯瑟琳皱着眉头看着地精离开，小声嘟囔了一句。 西菲尔德掏出钥匙推开房门，说道：“地精都是贪婪的家伙，尽管我们并没有行李需要他提，但是小费不给的话说不定他会叫一群小地精过来半夜给你唱属于地精的大合唱。祝你好梦。”说完，他就进了房门。 看着西菲尔德已经进门，凯瑟琳也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空气中还有烟草的味道，应该是上一位房客残留下来的。凯瑟琳皱着鼻子点亮了魔法灯，房间里的情况要比她想的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虽然屋子总有一种破木板搭建起来的感觉，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外面吹的晚风，但是床上的被单都是雪白的。也不知道这些地精使用什么方法清洗这些东西，或许是用一次就直接丢掉了？摇摇头清理了一下脑子里各种奇怪的想法，准备早点休息明天快一点启程。 凯瑟琳躺在床上，越是想要入睡就越是控制不住大脑飞速地想着许多事情。直到深夜来临，还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种微弱的歌声唤醒了即将入睡的凯瑟琳，歌声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它也彻底打扰了凯瑟琳的入眠计划，她想起来西菲尔德说过的地精大合唱。 该死的地精不会真的因为她没有给小费而不让她好好睡觉吧？ 凯瑟琳正想起身穿好衣服下去找地精吵一架甚至打一架，反正这一晚应该是不能够睡觉了。 但是仔细想一想，这样微弱的歌声除了还没有顺利入眠的她之外应该是不能够打扰任何人的，甚至她现在都要静下心来仔细去感受这样的声音才能够发现它的存在。 这并不是地精的报复。 凯瑟琳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这种一踩上去就嘎吱作响的地板上简直是奇迹。她把耳朵贴在木板做的墙壁上，那种声音就是从隔壁传来的。 西菲尔德就在她的另一端隔壁，之前她一直认为这一边没有人住，因为实在是□□静了。在房间中正常活动总会发出脚步声，薄薄的木板墙隔音效果十分有限，所以隔壁有什么声音应该都能够听到。她之前就听到西菲尔德那一边在屋子中走来走去，而这一边是一片死寂，除非隔壁的人在晚餐之后再也没有活动过。 这不符合常理，太奇怪了。 贴在墙壁上之后能够听到的声音大了一些，但是凯瑟琳依旧听不懂这种晦涩难懂的语言，而且这种歌曲实在是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就像将死之人的□□一样没什么音调。 而越是这样，凯瑟琳越发地小心起来，近来的日子里她已经被连番的事情弄得整个神经都紧张起来，觉得整个世界处处都是危险。 木板墙上有一些陈年虫蛀得痕迹，有些地方也因为干燥的气候开裂，凯瑟琳眯起眼睛，从一个较大的缝隙向隔壁偷窥过去。虽然这样的行为称不上光明正大，但是盗贼本就是暗夜里存在的职业。 隔壁没有灯光，凯瑟琳眯着眼睛看东西很费劲，只能看到地上画着一个发着微弱光芒的魔法阵，上面摆着一些黑压压的东西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至于唱难听的歌的人，她只能看到对方用黑袍裹的严严实实的下半身。 这是一个魔法师，凯瑟琳给对方下了定义。但是对于他所做的事情凯瑟琳一窍不通，或许西菲尔德见到之后会知道。 魔法阵的光芒闪烁着，魔法师的语速也开始加快，但是却没有产生任何魔法波动，似乎魔法阵中的东西并没有产生任何感应。 正当凯瑟琳这样想着，魔法阵中突然间伸出一只利爪，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光芒。她下意识地向后一个翻身，却已经惊动了在隔壁的魔法师。 魔法阵中出现了一只四五米高的血红色人型怪物，躯体直接撑破了木板墙，甚至掀翻了屋顶。 凯瑟琳向后躲着，顺手抄起了她的短匕首和长剑。旅馆的地板嘎吱嘎吱响着，她听到了地精吵闹的声音，似乎在咒骂着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发出这么大声音。 要是地精出来发现旅馆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定会心疼地死掉……凯瑟琳脑子里冒出奇怪的念头。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隔壁神秘的魔法师正欣赏着他的得意之作。 从魔法阵中出现的怪物很快发现了凯瑟琳，凭借着嗜血的本能伸出了利爪。 怪物的速度很快，身上带着一种难闻的血腥味道。它的差一点就能够将凯瑟琳撕成粉碎。还好凯瑟琳不是前几天走路都有些迟钝的样子，不然应该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躲过怪物的攻击，凯瑟琳躲到了另一面看上去坚固一些的墙的后面。 旅馆中为数不多的客人们已经听到了木板断裂的声音，纷纷四散奔逃起来，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有能力的冒险者，此刻面对怪物的第一反应是保命要紧。 一件魔法袍从凯瑟琳的身后披上来，还带着略带调侃的笑意：“我没有想到你战斗的时候竟然也能这么性感。” 身后的是西菲尔德，凯瑟琳不用想也能够知道，所以她才放心让他接近自己。 凯瑟琳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裹紧了身上的魔法袍，发现这样的衣服实在不利于自己的行动，又用匕首切断一部分的下摆系在了身上。 “这件魔法袍好像值上千金币……”西菲尔德冷静地说出了它的价值。 “什、什么？”凯瑟琳慌乱地看着已经被她划成两部分的魔法袍，问道：“还有可能修复吗？” 西菲尔德没有再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召唤出这个怪物的魔法师。 第36章 西菲尔德审视的目光落在魔法师身上，这位神秘的魔法师衣着考究，魔法袍是上等货色，他到这种地方来本来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更何况那只人形怪物看起来充满了他熟悉的亡灵魔法的味道。 红鼻子的地精老板和他的小伙伴们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已经被怪物弄得乱七八糟的旅馆，愤怒地叫喊着，完全忘记他其实并没有力量去与怪物抗衡。 尖利的叫喊声和气急败坏的动作成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怪物伸出脚想要踩死这些叽叽喳喳身高还不到他小腿的小家伙，但是动作却没有那么灵活，被地精们逃进了角落之中。 “嘿，蠢家伙！”凯瑟琳拿着长剑跳过去，故意高喊着吸引怪物的注意，想要给地精逃命的机会。 她暂时并没有什么危险，一直在遛着怪物绕圈子。虽然怪物的爪子速度很快，但是他移动速度确实不太……尽如人意。 西菲尔德到魔法师的身前，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发起攻击，但是形势上却是一触即发的感觉。魔法师按捺着出手的冲动，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与对方交恶。 “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站在那里就可以了。”魔法师开口道，只要西菲尔德再向前靠近，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使用魔法。 西菲尔德高高举起了双手，停下了脚步，示意自己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伙计，你可以先……”西菲尔德仔细思忖了一下该怎么称呼那个人形怪物：“让那一坨停下来吗？” “很抱歉我的召唤物失控了，我现在并不能够让他停止动作，过一会我应该能有办法将它送回去。”魔法师解释着，声音平静无波，丝毫没有道歉的诚意，也看不清他在兜帽中的表情。 对于魔法师的表现西菲尔德很满意，然而满意归满意，魔法师向别人道歉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加上这位魔法师的半吊子亡灵魔法，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西菲尔德拿出一枚秘银的徽章，这是之前在一个小村落的时候从一个亡灵法师身上获得的，现在正好可以用来证明一些猜测。 “伙计，我想让你看看这个。”西菲尔德掏出徽章冲向魔法师，顺便露出了一副无害的笑容。 月光下徽章反射着银色的光芒，但是魔法师和西菲尔德的距离有十几米，这样的距离他根本看不清上面的花纹。于是他主动地走过来，在身上加了几层魔法护盾，想要看清西菲尔德手中徽章的具体纹饰。 “你也是？”魔法师压低了声音，问向西菲尔德。 虽然西菲尔德并不知道对方具体讲的是什么，却还是同样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晃了晃徽章，说道：“是。” 魔法师似乎在犹豫什么，却还是提出了疑问：“你来这个区域干什么？这不应该是你负责的范围。” 这句话让西菲尔德确定了这个魔法师的身份，他与之前遇到的亡灵法师必然同属于光明教廷。只是关于这些人的从属问题他并不知道细节，尤其是这个魔法师现在说什么负责范围，让西菲尔德更是一头雾水。 面对你不知道的问题的时候，用反问回击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西菲尔德并没有回答魔法师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和布莱斯城的主教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交情，所以才要到这里来？” “哼，那家伙怎么配称得上主教，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魔法师的语气变得嫌恶起来，似乎对所说之人有着极大的反感：“自从我来了之后，那家伙天天在宣讲如何抵制辨认亡灵法师，并且命令手下的骑士们将我需要的魔法材料严格控制起来，所以直到现在我才只能弄出那个怪物。”说着，魔法师向正在和凯瑟琳玩着绕圈圈游戏的怪物扬了扬头。 “那真是太糟糕了。”西菲尔德轻轻叹息道，顺便像是很熟络的样子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们和他们毕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 “那些家伙才不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们。”魔法师忿忿道：“我们是为神和信仰做出的牺牲，神需要我们的力量，那些人自诩信仰坚定，却根本不敢做出这样的选择。” 西菲尔德和魔法师已经悄悄谈了不短的时间，这让在一边和怪物你追我赶的凯瑟琳有些奇怪。 按凯瑟琳的想法来看西菲尔德那个恐怖的家伙会用很多种手法对付这个魔法师，但是现在看上去两个人好像相谈甚欢……甚至西菲尔德刚才还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其实西菲尔德在确认这个魔法师是光明教廷的人之后，就想从他的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毕竟这个魔法师看起来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别生气，其实我也很讨厌这些人，他们根本不懂我们的信仰有多么伟大。”西菲尔德带着笑意安抚着好像受了极大委屈的魔法师，接着说道：“那位主教的实力怎么样？该不会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家伙吧？” “这个……那家伙实力很强……”魔法师脸上露出一种自叹弗如的表情，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对于西菲尔德和凯瑟琳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布莱斯城的白衣主教实力很强，那么他们去救贝斯特的风险就会增加。 正当西菲尔德暗暗思考着怎样再获得更多消息的时候，对方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那位小姐是和你一起来的对吗？”魔法师指着凯瑟琳问道。 “没错，是和我……”话刚出口，西菲尔德就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只是这个魔法师才刚刚反应过来而已。他所拥有的徽章是从另一个光明教廷所属的亡灵法师身上得来的，这种事情本就应该是机密，又怎么能带着一个盗贼呢。 暗红色的魔法元素聚集起来，这不完全属于亡灵魔法，混杂了很多杂乱的元素，代表着这位魔法师并不能完全掌控这一切，还不能称为是一个亡灵法师。 瞬间元素聚集完毕，暗红色的光芒在西菲尔德身前绽开，像是一朵美丽的罂粟花。 抵御住魔法师的攻击，西菲尔德冲着凯瑟琳叫喊道：“快离开这里！” 战斗直到这一刻才正式开始。 处于完全的信任，凯瑟琳飞速地向着远离旅馆的方向移动，身后还跟着仿佛像是在蹒跚学步的怪物。 “你的徽章怎么得到的？”魔法师一击不中，再次开始吟唱起来，却被西菲尔德打断，吟唱的咒语像是被骤然掐住了喉咙。 没有回答，只有聚集起来的元素让空间开始震颤。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对于西菲尔德而言，过多的解释会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去施放魔法。 而在另一边，凯瑟琳逃离的方向。 怪物似乎没有任何理智，只是直觉上将她当成了猎物，跟着她的脚步横冲直撞地走着，撞断了不少初生的小树。 本来以这样的速度，凯瑟琳能够轻易地甩掉这家伙，但是在目前来看又出了差错。 逃跑的路线经过一个小村落，村子里人家养的看门的小型魔兽似乎闻到了怪物的气味，或者是感到了强烈的不安，疯狂地吠叫了起来。 这样的叫声比凯瑟琳更加吸引怪物的注意力，跟着她的脚步放缓了下来，而后干脆折回去想要看看是什么。 凯瑟琳有些惊慌，这怪物是她带过来的，就这样轻易地被叫声吸引入村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又追了上去，拿着长剑在怪物的身上狠狠地划开一道口子。这一剑深深地划开怪物的皮肉，暗红近黑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与此同时怪物发出惨烈的嚎叫。 于是凯瑟琳又成功地将怪物的仇恨又拉了回来，继续带着怪物向前跑去。 这种不受控制的怪物似乎就是一种杀戮的机器，除了本能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凯瑟琳不禁怀疑起那个魔法师召唤出这种东西的意义来。 总之无论如何要消灭掉这家伙，不然说不定周围的人都会遭殃。 凯瑟琳啊凯瑟琳，你可是一个盗贼，怎么能做这种没有利益的买卖呢？ 可是……可是…… 最初想要拥有力量是因为什么呢？现在拥有力量了，总是应该做点什么的。 手中的长剑再次握紧，上面的蓝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凯瑟琳在大脑中复习了一遍在伦萨学院里那个奇怪的老剑士尤利西斯教给她的东西，向着怪物奔去。 暗红近黑的血液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第37章 布莱斯城是个很大的城市。尽管一开始凯瑟琳就知道这些，但是当她真正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才理解了什么是大城市的究极概念。 几十米高的城门和超高的入城税，整洁宽敞的道路和随处可见的商铺，无一不在昭示着布莱斯城的繁荣。然而同时如果留心的话也能够看到在这些的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有着破败的小屋和衣衫褴褛的人们，他们的血汗被压榨成了这座城市的砖瓦，变成了虚假的繁华。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装作在购买东西的样子，实际上目光一直望着道路对面的光明大教堂。一边的老板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漫不经心地翻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腹诽着这两个人身上的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值钱的货色，怎么买起东西来这么挑挑拣拣。 凯瑟琳身上有一些浅浅的皮外伤，这是前天夜里在红鼻子地精旅馆那里和怪物搏斗时候说所受到的伤害。 西菲尔德从光明教堂那边收回目光看向凯瑟琳的时候，看到了她手臂上浅浅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头。 前天夜里的我战斗他赢得轻而易举，魔法师并不能够熟练的掌握亡灵魔法，并且他的实力要比第一次遇到的隶属光明教廷的的亡灵法师要差一些。 只是不知道带着怪物到处绕圈圈的凯瑟琳究竟怎么样了，毕竟对于一个盗贼而言，体力并不是凯瑟琳所擅长的东西。 但当他与魔法师的战斗结束之后，令他也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凯瑟琳早已解决掉了怪物，并且正拿着长剑戳戳戳想要研究一下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物种。 “嘿，你最近身手似乎不那么差了。”西菲尔德当时是这样对凯瑟琳说的，虽然对他而言这已经算是一种夸赞。 然而迎接他的是凯瑟琳生猛的长剑：“你是说我之前身手很差吗？我可是一个优秀的盗贼。” 而现在，西菲尔德一边尽力去不那么明显地去看凯瑟琳，一边还在挑选着货架上的物品。 “你已经快把手里的藤编花篮捏碎了。”凯瑟琳看到西菲尔德紧紧握着手中的物品，不由得提醒道。 听到提醒，西菲尔德连忙放开了手中的东西，但是可怜的小花篮已经被捏成了扁圆形。与此同时变形的还有商店老板的脸，他的目光直直地穿透货架盯在西菲尔德的脸上。 “这个，我要了。”西菲尔德连忙举起手中物品晃了晃，老板的面色才稍有缓和。 布莱斯城的光明教堂虽然能够允许信徒们进入，但是实质上周围有着大量的光明骑士守护，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大量骑士会进行围攻，更不用说教堂的内部一定也有不少能够使用光明神术的家伙。想在这里做些什么事情，难度是相当大的。 对于这个观察得出的结论，两个人都十分懊丧。 直到又是夜晚降临，凯瑟琳决定不顾西菲尔德的劝阻想要独自去探访一下光明教堂。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黑夜给予了凯瑟琳最好的掩护。 几个光明骑士正在门口不分昼夜地守卫，只是目光中似乎也有一些困倦的意味。就算是光明骑士，也是普通的人类，不是炼金术的产物。 凯瑟琳在暗处盯着光明骑士，她知道这些人总会有松懈的时候，也许是一个浅浅的呵欠，也许是不经意低头的目光，总之只要他们不再集中注意力，她就有机会。 一阵风吹过，卷走了树上的叶子，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响声。几个光明骑士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只是风吹的树叶，有些懊丧。毕竟在这种无聊的夜晚，如果能够找一些事情做的话，漫漫的长夜才能有一些乐趣。 而他们没发现的是，一个身影在他们被树叶的响动转移注意力的瞬间，已经偷偷溜入了教堂内。 光明教堂的内饰充斥着奢华的元素，凯瑟琳曾经在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去过其他城市的光明教堂，那种遥远的感觉她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但印象中那些教堂远远比不上她如今所身处的这一座。 墙壁上镶嵌着一些能够发出淡淡荧光的宝石，还挂着一些魔法灯具。 凯瑟琳轻盈的脚步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但无法藏身于黑暗之中的感觉还是让她很不适应。 西菲尔德劝阻她的时候曾经说过光明教廷作为大陆上最有权力的组织，不可能只凭借她的能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探听出什么消息。 然而想要早日找到自己师傅的想法还是占到了绝对的上风，于是现在凯瑟琳偷偷溜进来的第一念头就是回去向那个亡灵法师炫耀一番自己的成功。 而正当她准备四处看一下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里生气，后脑也有一种毛毛的感觉。处于盗贼的直觉，凯瑟琳向身后看去，一个人正默默地站在那里。 于是现在，凯瑟琳和这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说话。 这个人身上穿着一身光明教廷的白袍，上面没有一丝皱褶，给人的印象有些洁癖和古板，但是更多的是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上位者的气质。 但是既然这个人并没有叫来骑士们，凯瑟琳也不会犯傻到大喊大叫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在四目交汇的同时，凯瑟琳开始后退，绷紧了身体准备逃跑。 “竟然偷偷溜进这里，你想要干什么？”饶有兴味地提问，带有光明教廷特有的像赞美诗一样的语调。 凯瑟琳身体窜出去，心中想的是如果她会回答的话一定会告诉他自己是光明神的忠诚信徒，打算在晚上和光明神近距离接触一下。 迈开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凯瑟琳惊愕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已经在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光明神术，这是神术师！ 凯瑟琳用身体抗衡着沉重的脚步，速度虽然减缓了，但也不是神术师那种孱弱的身体素质能够追得上的，只要自己跑出他的魔法攻击范围，那么想要逃脱还是容易的。 然而很快凯瑟琳就感受到了周围空气都凝固住了的感觉，不仅仅是脚步变得缓慢，就连呼吸都好像都受到了控制。 这个时候她不由得想起西菲尔德对她的劝阻。这家伙抓住自己之后会怎么办？绑在柴火堆上烧死吗？ 白袍神术师慢慢地走到凯瑟琳的旁边，仔细地打量着她。被抓住的小盗贼正用桀骜不驯地眼神看着他，而且有一种“你就算问我什么我也不会说”的表情。 “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说不定我会放了你。”白袍神术师的话充满了诱惑力，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似乎这是凯瑟琳唯一的出路。只是凯瑟琳决意不会再相信光明教廷的我任何话语，她看到了太多关于这里的谎言，说不定她真正说了什么，马上就会死。 “你是谁，能够决定我的生死？”凯瑟琳看着白袍神术师反问道。 “我是这里的主教——彻斯特·费勒。” 听到这样的回答，凯瑟琳明白了对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叫其他人来帮忙。因为相对于主教而言，她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让对方找来帮手。而这位主教大人能够发现自己，说不定是在这里有一些能够隐藏魔法波动的小型魔法阵，只要是被触发就会被发现有人闯入。 看着这位主教大人好像还是很好奇的样子，凯瑟琳安慰自己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那么暂时应该不会被处死。 “主教大人，第一次拜访这里，没想到在您的管辖之下这里还能溜进小贼。”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于此同时黑色的死灵气息在空间内蔓延起来，像藤蔓一样攀附着墙壁。 与此同时，西菲尔德再次掏出了那枚光明教廷的徽章，打算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第38章 秘银制造的徽章闪着光芒，然而彻斯特似乎并不为所动，他的目光依旧平静，丝毫没有表露出好奇或者是对他产生一些兴趣——虽然说西菲尔德并不希望一个男人对他产生什么兴趣。 西菲尔德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物品，却招来了对方的嗤笑。 “这种伎俩似乎你已经用过了。”彻斯特的手指划过凯瑟琳的脸颊，修长的指尖微微用力，在凯瑟琳脸上留下一个红印。 凯瑟琳很想反抗，但是她的力量还不足以破除掉彻斯特对她的禁锢。在衡量了一下悬殊的力量对比之后，她还是放弃了现在反抗的念头。 “拿开你的手。”西菲尔德的声音有些恼怒，在他看来任何对凯瑟琳造成伤害的物体都已经死了，例如昨夜的那个血红色的怪物。 彻斯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却用行动告诉了西菲尔德他并不会受到他的威胁，依旧伸出手指捏着凯瑟琳的脸颊，似乎在欣赏把玩着一件艺术品摆件。 “你不是光明神的信徒，也不是那些为光明神甘愿堕落的可怜家伙。昨天就有一个可怜的家伙被杀掉了，根据我得到的信息，我猜杀掉他的就是你。”彻斯特的语气平淡冷静，完全不管不顾西菲尔德已经快要燃烧出火焰的目光。 昨天夜里旅馆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总归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并且难保他们不会说出去，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迟早会泄露，西菲尔德有着心理准备。然而这么快就被彻斯特知道，却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你怎么肯放掉她？”西菲尔德问道。 “我对你，和她，都很感兴趣。”彻斯特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如果说你们愿意说出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和知道的一些事情，说不定我会放过你们呢？毕竟闯进这里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杀掉一个堕落的信徒也不是什么大错——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也看不惯那家伙。” 面对着这种令人不爽的语气，西菲尔德很难得地没有露出一些不耐的样子，而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好啊。” 听到回答的彻斯特明显很满意这样的答复，刚想称赞一下西菲尔德的机智选择，却突然之间受到精神攻击，恍惚了一个瞬间。 这一个瞬间对于凯瑟琳已经足够，彻斯特只是理她距离很近而已，并没有直接地威胁到她的生命，而只是用禁锢魔法使她动弹不得。彻斯特此时的恍惚使得禁锢瞬间出现了一丝松动，让她得以挣脱。 短匕首灵活地绕上彻斯特的脖颈，处于报复凯瑟琳微微用力在这位平日中养尊处优的主教大人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形势，瞬间逆转。 “现在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或许我会放过你？”西菲尔德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挑衅般地看向彻斯特。 而此时似乎随时面临着头颅和身体分开危险的彻斯特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和动作，依旧平静地让人心惊。 没有回答，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就连路过巡逻的光明骑士都没有，安静的能够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凯瑟琳握着匕首的手似乎都保持不动了很久，但是被劫持的家伙似乎没有丝毫反应，有一瞬间她都觉得这家伙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真是太有趣了，彻斯特。”不属于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声音响起，另一个一身白袍的人仿佛凭空出现一样，就那样站在了不远的地方。 他的面孔看不出具体的年纪，明明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却带着洞察世事的沧桑，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他的白袍不像彻斯特一样边边角角有着华丽的纹饰，而是像普通人家的白麻布缝制而成的。但是西菲尔德和凯瑟琳都不敢小瞧这家伙，这种无声无息出现的手段，简直和伦萨学院那个不着调的院长如出一辙。 院长是站在十级巅峰的人物。在近二十年来从未听说过有人突破到职业生涯的十级，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触摸到十级的门槛。 这家伙要比院长强吗？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充满了疑问和警惕。 “老师，我只是有些大意而已，这种状况算不上有趣吧。”彻斯特微笑着说道。 面对自己的学生被劫持，被称为老师的人却没有任何紧张或者担心的样子，似乎被匕首架在脖子上的只是一只待宰的魔兽。 “你可真像你的父亲。”突然出现的家伙看着西菲尔德说道。惊人的言语使得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西菲尔德的眉头皱起：“你认识我的父亲？或者说我是不是应该问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这种玩笑是不是开的太夸张了？”他连串的问句还是暴露出了心情有些不平静的现实。 “别信这家伙的鬼话，这种套近乎的方式难道不是和小姐你长得很像我未婚妻一样粗劣吗？”凯瑟琳对于这话完全不信，顺便又将匕首紧了紧，彻斯特的脖颈上已经开始流出鲜血。 彻斯特的老师听到这样的质疑，不由得哑然失笑，用手指将挡在眼前的金发梳理至脑后，说道：“忘记自我介绍，我是光明教廷的现任掌管者——佩恩·劳伦斯，而你——”佩恩看着西菲尔德说道：“你是光明教廷几十年来最优秀的神术师佛德利亚的儿子，二十年前黑暗魔女兰西亚把你从光明教廷的庇护下夺走，将光明之子培养成亡灵法师！” 佩恩的一番话令西菲尔德愣住了，同时惊呆的还有凯瑟琳和被劫持的彻斯特。这家伙的身份竟然是掌管着半个大陆的教皇，他说出的话可信吗？ 而彻斯特所震惊的是他本来只是想要抓住一个闯入这里的小贼，却没想到牵扯出这样的秘密。本来他的老师只是来这座城检视一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说出这样的大秘密。 “很抱歉，我不相信你的话。”西菲尔德的语气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教导自己的老师会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佩恩笑了笑，手指指向远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像说道：“你看，是不是和你很像？” 顺着手指的方向，凯瑟琳眯着眼睛看去。墙壁上挂着很多画像，多为对于光明教廷做出极大贡献的人。佩恩指着的那一幅看上去和西菲尔德极为相像，但却是金色头发和碧色眼瞳，身着一身光明教廷的白色长袍。 所以说西菲尔德的黑发黑瞳是遗传自母亲？凯瑟琳这样想着，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西菲尔德这家伙怎么可能有一个神术师的父亲，穿着一身光明教廷的白袍？ 等等，白袍？凯瑟琳想起了曾经在兰西亚夫人房间里见到过的一幅画像，兰西亚夫人抱着一只猫坐在长椅上，身旁是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只是男人的面孔的部分已经被划花了画纸…… 想到这里，凯瑟琳突然觉得似乎这之间有着什么微妙的联系…… “好痛……”凯瑟琳的匕首不自觉地又动了动，终于得到了被劫持者的正常反应。 佩恩看着已经走到画像那边的西菲尔德笑了笑，然后对凯瑟琳说道：“请放开我的学生，我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我现在不会伤害你们。” 凯瑟琳没有听从他的请求，正准备说些什么反驳一下的时候，听到了西菲尔德的话。 “放开他吧。” “为什么？我们明明能够控制局势。” “他是教皇。” 西菲尔德的声音有些无力，明显的凯瑟琳都能够听出来。他是教皇，他有能够轻易击败他们的能力，他说不定已经像院长一样突破到了十级……而现在这个请求，只是不想和他们动手。 悻悻地放下匕首，凯瑟琳嫌弃地将彻斯特推开。此时只能稍微相信一下教皇的良知与信仰。 西菲尔德盯着画像看了很久，又转过身问向佩恩：“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画像里人的关系？” “当然。”佩恩笑道：“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光明神的祝福，你的身上一定有一个十字星的印记……让我想想，我记得应该是在背部，而且那时还是我和你父亲一起去带你接受光明神的祝福的。” 西菲尔德最后的一丝犹疑也被击破了，他一直知道兰西亚夫人房间里的画像，他还曾经问过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穿着像光明教廷白袍的家伙，却得到了兰西亚夫人的雷霆震怒。 兰西亚夫人一直向他灌输着光明教廷的种种倒行逆施，以及从未向他讲过他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说画像他愿意相信只是一个巧合，那么背后的十字星印记兰西亚夫人一直告诉他是胎记，面前的佩恩却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说，他的老师在欺骗他吗？ 西菲尔德转过身看着凯瑟琳，眼神中竟然出现了无助的神色。 “孩子，你就是迷途的光明之子。”佩恩流露出长辈般的慈爱神色。 与此同时，西菲尔德感受到了自己背后十字星印记的隐隐呼应。 第39章 佩恩的声音富有磁性，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吟诵神谕的嗓音，带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在佩恩的口中，二十年前的一切是这样的—— 西菲尔德的父亲——佛德利亚·罗佩奇是忠诚的光明神信徒，也是一名优秀的神术师。他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誉为最伟大的神术师，得到光明神眷顾的宠儿。 佛德利亚有一个梦想，就是让诺亚防线以北的人们也能够感受到光明神的慈爱，接受到光明神的眷顾。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通过了诺亚防线，想要以自身的力量感化一些人。 就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黑暗魔女兰西亚。兰西亚夫人对佛德利亚隐瞒了她的身份，以爱情为筹码想要引诱光明神的虔诚信徒投身于黑暗。然而佛德利亚的坚定信仰是不容动摇的，他与一个愿意信仰光明神的姑娘在一起，之后生下了西菲尔德。 从此之后兰西亚夫人就对佛德利亚种下了仇恨，在佛德利亚和妻子被异端偷袭战死之后，兰西亚夫人偷偷潜入光明教廷，将出生刚过百天的西菲尔德掳走，于是就有了今日的相见。 在佩恩的叙述中，兰西亚夫人是一个被仇恨与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将西菲尔德培养成为一个亡灵法师也是出于对佛德利亚的报复。 “既然我是神术师的儿子，为什么你们不去救我，就任由我被带走吗？”西菲尔德质问道，这样的故事他一时间很难以接受，尽管听上去竟然是那样的合情合理。 “孩子，你要知道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光明教廷并不是由我来掌控。那个时候的教皇与你的父亲关系并不是很好，为一个婴儿派人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并不符合他的价值观。”佩恩的话很平静，仿佛在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一类的无关紧要的话。 西菲尔德又陷入了沉默，这和他一贯以来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凯瑟琳很担心他的状况，他一直将兰西亚夫人当作敬重的老师，甚至是母亲一样的对待。然而此刻一直困扰他的谜团揭开，却颠覆了他的一贯认知。 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西菲尔德的手，和凯瑟琳预料一般冰冷还带着微微的颤动，可以想像他内心的波澜。 “如果你愿意，光明教廷可以接纳你。”佩恩伸出了橄榄枝。 “如果我我不愿意的话，你们能让我们顺利离开这里吗？”西菲尔德反握住了凯瑟琳的手，冰凉的手中握着纤细温热的手掌，让他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佩恩对于西菲尔德的要求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伸出手作出请的手势：“当然可以，但是我随时等待你再次来这里。” 西菲尔德和凯瑟琳的离开并未受到什么阻拦。 夜风已经开始带着寒意，没有月光的夜晚格外令人心情压抑。 凯瑟琳轻轻抱着双臂，跟下西菲尔德的身后慢慢走着。这次的目的不但没有达成，还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越想就越觉得沮丧，师傅的状况没有探听到，可能今后想要救他就更加困难。 想到这里，凯瑟琳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走在前面的西菲尔德听到了这声轻轻的叹息，回过头来看着抱着双臂看起来有些冷的凯瑟琳，不由分说地展开魔法袍将她也包了进来。 两个人共同披着宽大的魔法袍，并不宽松，却也没有拥挤的感觉。 “你下次应该多穿点。”西菲尔德的声音有些微微的低沉沙哑，却依旧是令人心醉的声线。 “嗯。”凯瑟琳轻轻用鼻音哼了一句，被魔法袍包覆起来之后温暖了很多。距离更近之后她更加能够感受到西菲尔德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换做平日里的他肯定有更多话要说。 深夜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安静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就这样走了很久，凯瑟琳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坏，或许兰西亚夫人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我知道这些话一定会和事实有些出入，但是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敢去想。兰西亚夫人抚养我教导我这么多年，一下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我甚至觉得我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西菲尔德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他不想相信佩恩的话，但是所有事情似乎按照他的说法都能够解释的通。抬起头还能够看到光明教堂在众多建筑物之中是最高的，这是光明教廷的象征。 “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一个亡灵法师是神术师的儿子，听起来是不是一个绝妙的讽刺？我究竟是什么人呢？”西菲尔德继续说着。 凯瑟琳第一次见到西菲尔德现在这种状态，以往他从没有这么低沉过。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担心，虽然说看上去他并像是因为情绪就会做出疯狂事情的人。 可是……可是…… 鼓起勇气，凯瑟琳站住了身体，看着他盈满迷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是亡灵法师还是神术师的儿子都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但是你还是你啊！亡灵法师是我的伙伴，神术师的儿子也是我的伙伴，我想无论如何我们应该搞清楚事实的真相。光明教廷那些混蛋说不定是在撒谎，他们说不定想利用你达成什么目的。” 看着面前小盗贼倔强认真的表情，西菲尔德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 “你说的我都明白，笨贼。”轻轻的语气带着一点宠溺的感觉，然而被称为笨贼的家伙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凯瑟琳表情有些赌气，目光盯着西菲尔德，随后意识到自己比这家伙低很多，于是气鼓鼓地踮起了脚尖。 “你说谁是笨贼？” “我说你。” “我不是！我是整个大陆上最优秀的盗贼！”凯瑟琳反驳，然后故意一昂头做出一副骄傲的神情，想要逗笑西菲尔德。 然而这一昂头似乎有些用力过猛，重心不稳的凯瑟琳想要向后退一步，却踩在了魔法袍的下摆部分，整个人都向后摔去。 西菲尔德揽住向后摔去的凯瑟琳，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小盗贼的瞳孔也像最漂亮的蓝宝石一样有着璀璨的光芒，险些摔倒的她眼神里有一丝丝的慌乱。 趁着慌乱还没有结束，现在她还没想到反抗…… 一个吻覆住了凯瑟琳想要说的“谢谢你扶住我”和“我才不是什么笨贼”，微微有些冰冷的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让她有些窒息的错觉。 虽然大脑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着：“蠢货，推开他，推开他！”，但是这种感觉却让她有些迷醉，能够提着等身重剑的手臂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看起来并不算太健壮的西菲尔德。 算了……凯瑟琳这样想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天色刚刚有一些泛白，睡梦中的凯瑟琳就被外面嘈杂的人声吵醒，发出一声不耐地叹息。 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凯瑟琳先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眼圈发黑，嘴唇发干，一幅没有睡醒的样子。 凯瑟琳想喝一杯水，但是桌上的镀银水壶是摆设，里面像一些以美貌著称的贵族小姐一样空空如也。所以嗓子发干的她只能舔了舔快要干裂的嘴唇。 这一下又让她想起了昨天夜里西菲尔德将她揽过来的一吻……这次不是帮她避开麻烦，那么……理由是什么呢？ 外面吵闹的声音让人有些心情烦躁，凯瑟琳飞速地洗漱完毕然后走出房门，正好撞上了也正在出门的西菲尔德。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西菲尔德用一贯地语气向凯瑟琳打招呼，只是现在却让凯瑟琳觉得十分尴尬。 飞快地扭过身，支吾着答应了两句，凯瑟琳慌忙地走了两步，想离身后的家伙远一点。 西菲尔德莫名其妙地看着凯瑟琳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想要叫住她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就这么一瞬间她已经跑了挺远的距离。 “女人啊……”西菲尔德摇头叹息道。 旁边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比卢卡斯还要壮一圈的家伙看到了这一幕，过来搂住了菲尔德的肩膀，用怜悯的语气说道：“我理解你，我也曾经深爱着一位美丽的小姐，但是她总是告诉我让我离她远一点……” “伙计你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并不一样。”西菲尔德尽量不表现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轻轻推开大汉的手，然后准备离开。 然而大汉依旧拉住了他，说道：“我知道，我理解，我曾经也有一段日子很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是你要知道光靠执着是得不到爱情的……” 在听了很久这家伙的絮絮叨叨之后，西菲尔德终于忍不住丢出一个魔法冰封住了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向着凯瑟琳追去。 有很多人聚集在大厅中讨论着今天热闹的原因，一个脸上带着刀痕看起来有几分狠戾的中年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伸出手指吵吵嚷嚷地指着外面的人群说道：“不就是什么光明圣女要来这里了吗？随随便便找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带到大家面前，就要相信她是光明神在大陆之上的化身？”说完还冷笑着挑衅着看着周围的人们，很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有些光明神的忠实信徒很不满这家伙的话，但是对于所谓的光明圣女，他们也并不是很满意。半个月前光明教廷突然间发布消息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光明神的化身——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子，她能够带领所有光明神的信徒逃脱苦难。 这样的消息让很多信徒都不愿意接受，在他们看来，光明神是至高无上的神祇，怎么会化身成为一个小女孩？但是光明教廷信誓旦旦的言辞又令他们不能提出任何当面的质疑，只能私下腹诽几句。于是此刻虽然这个家伙说了对光明教廷不敬的话语，却没什么人真的想要和这家伙辩论一番或者直接动手给他一个教训。 凯瑟琳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仔细听着人们的聊天内容，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光明教廷的教皇佩恩在这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光明圣女也在这里，就连西菲尔德的身份都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她还能够救出师傅来吗？ 懊恼地低下头抓了抓头发，凯瑟琳此刻已经不知道怎么做好了，只是用手臂撑着脑袋继续看着周围的人们。 脸上带着刀痕的男人抬起脚踩上了一把椅子，带着几分醉意大声地继续说道：“什么狗屁的光明圣女，都是骗人的，光明教廷也都是骗子，说信仰光明神就能够得到解脱！结果呢？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为了生计去当魔兽猎人，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了，还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魔兽猎人，解脱呢？什么时候能解脱？” 男人的话引起了另一边几个人的放肆哄笑，其中一人说道：“你现在的样子不都是你自找的吗，如果你不去赌钱的话现在也应该在布莱斯城有一栋属于你自己的小房子了，哪里像现在还欠着一屁股的赌债，就连暗巷里的流莺都不愿意接待你了。” “就是就是，你这样关光明神什么事？不都是你自找的吗？”又一个人嘲讽道。 脸上有刀痕的男人一下子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踹翻了踩着的椅子，叫嚷道：“光明教廷就是骗子，你们都是他们的走狗！” 这样的话瞬间让屋子里的一些人再也忍不住了，如果说刚才这家伙只是在表述对于所谓的光明圣女的不满，那么现在他其实就是在堂而皇之地反对光明教廷，这是每一个光明神的忠诚信徒都不能够容忍的！ 几个情绪激动的人上前去想要制服这个对光明神不敬的家伙，要将他带走交给光明教廷去审判，还有一些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平静的布莱斯城已经很久没有当众公开审判过异端了，此时有人愿意以身试法真是满足了他们想要看一些刺激的东西的心态。 可是几个人冲上去之后却没能够立即制服“异端”，男人脸上的刀痕并不是像一些极端的年轻人一样为了有所谓的“男人味”而故意划上去的，而是与魔兽做过殊死搏斗的见证。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没有办法制服这个有几分醉意更添疯狂的家伙。更多的人拥挤过去，连始作俑者的边都没有摸到就开始叫喊起来，仿佛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发泄渠道很棒一样。 大厅里一时间乱作一团，掀翻的桌子，打翻的玻璃杯，叫嚷的人声和旅馆老板大喊城内护卫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不和谐的交响。 凯瑟琳有些迟钝地避开了混乱的人们，也不知道这份迟钝是来自于没有睡醒的早晨还是来自于令人懊丧的现实。 突然间手被人拉住，拽到了离战圈稍远的地方。 “一直站在中间，是准备加入混战吗笨贼？”西菲尔德拽回来凯瑟琳，虽然语气故作嘲讽，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也没有发烧，反应怎么这么慢呢？” 西菲尔德的手带着一丝凉意，不知道是不是亡灵法师都带有这样特殊的低体温。虽然并没有感到很不适，凯瑟琳还是像被戳到了一样向后退了两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令西菲尔德很是哭笑不得，从刚才开始凯瑟琳就好像很不对劲的样子，现在又是一脸好像被什么虫子咬到的表情。 正当西菲尔德向前靠近而凯瑟琳一步一步后退的时候，旅馆大厅冲进来了护城的卫队，将乱作一团的人们都控制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每个人叙述的方式和侧重点有所不同，但是相同的就是有一个人侮辱了光明教廷，那是一个异端，一定要得到惩罚。 而此时众矢之的正在桌子下面趴着，身上没有受什么伤，像是喝多了啤酒正在那里呼呼大睡。反而是拥挤过去的一堆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让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一脸严肃的护卫队也被这样的状况逗乐了，但是这种严重的事情必须要通报。目前所有的城主都要依附于光明教廷，只要和光明教廷搞好了关系，比和国王是亲兄弟都管用。护卫队的士兵们马上去通知了光明骑士，对于这样的恶劣事件，还是由他们来处理比较好。 外面已经围起了人群，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于挑战光明教廷的权威，所以对于这样的事情平民百姓都抱有很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对神明不敬。而人群很快又被赶来的光明骑士清理开，只是光明骑士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分作两排半跪在地上，用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虔诚地低下头。这是光明教廷的最高礼节，是面对光明神的塑像才会行的礼节，就连教皇都只有接任的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周围的很多信徒们也跟着行了礼节，但也有一部分人并不信仰光明神也不信仰其他的神明，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于是刚刚准备要离开这里顺便离西菲尔德远一点的凯瑟琳又站住了脚步，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来到这里。 一个低矮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头光泽亮丽的金发，身上穿着缩小版的白袍，脸上盖着薄薄的一层面纱，看不清具体的容貌。脚步轻盈的像是精灵的舞步一样，仿佛将光明带进了大厅。 这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但是结合刚才人们说的话和光明骑士对待她的态度来看，这个小女孩就是光明圣女！ 凯瑟琳紧紧盯着这个光明圣女，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面纱一样。身旁的西菲尔德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她……她是艾米拉？”凯瑟琳说出的话中有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第41章 原本枯黄的金发现在变得柔顺亮丽，透过脸上薄薄的面纱能够不是很清晰地看出小女孩的轮廓，那就是艾米拉的样子，只是这个时候她再也不像是那个和父亲尸体睡在一起的孩子，而是光明圣女。 “你确定？”西菲尔德对于这件事情保留着疑问的态度。面纱遮住了小女孩的半个脸，他们并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只是凭借直觉觉得她们很相似。再说光明教廷怎么会随便就抓来一个孤女当做光明神的化身，而且艾米拉明明已经被他们托付给了妮雅带回了维拉家族。 凯瑟琳再次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笃定地说道：“世界上不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的，除非艾米拉有个双胞胎姐妹。” 女孩子走进大厅，环视了一周在屋子里的所有人，目光在凯瑟琳和西菲尔德的方向停留了一下，这让凯瑟琳更加确定她就是艾米拉，所谓的光明圣女没有理由会多看他们一眼。只是目光停留了之后没有更多的动作，而是站在了脸上有刀痕的男人倒下的位置之前。 “请赐予我光明的力量，净化一切污浊和黑暗。”艾米拉轻轻吟唱着属于光明教廷的吟诵诗一类的东西，声音有着童真的动听。 西菲尔德下意识地想要离着这样的声音远一点，对于一个亡灵法师而言这样的声音就是光明神术的前兆。只是艾米拉的吟唱并没有带来任何魔法波动，让人不由得觉得她其实是在表演一个并不精彩的节目。 “这是……光明教廷新开发的表演项目？”西菲尔德轻轻嘟囔着，引发了旁边正虔诚跪地的信徒的不满，获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艾米拉轻轻吟唱着，洒下了一些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微粉末在男人的身上，瞬间在男人的身上升腾起了淡淡的烟雾，却没有呛人的气息。 原本在地上躺着已经陷入睡眠的男人一瞬间抽搐起来，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他的手指紧紧地抠着地板，仿佛要把地板抓出几个洞孔来缓解自身的疼痛；牙齿紧紧地咬着，却从齿缝中挤出令人心颤的哀嚎。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地上不停惨叫扭动的男人，回过神来再看站在他身前的小小的身影的时候，露出了见到恶魔一般的表情。 男人很快停止了惨叫，但是在周围的人们听来这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折磨。在停止了惨叫之后，男人的人身体发出莹白的光芒，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那是什么？！”终于回过神的人们之中有人提出了这样的人疑问，此时这个身着白袍像小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就像恶魔一样，轻轻挥一挥手就能够将生命夺走。 凯瑟琳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在她的认知之中艾米拉还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但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虽然算不上血腥，但是却实实在在地终结了一个生命。 一位光明骑士站起身来，走到艾米拉身边，低头亲吻了她的手背，然后才对周围人解释道：“光明圣女只是净化了亵渎光明的污浊之人，一切光明的信徒和愿意尊重光明神的人都不需要担心，这家伙只是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而已。” 光明骑士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解除了人们的恐慌情绪，尽管这个男人罪不致死，但他确实是实实在在说出了亵渎光明教廷的人言语，此刻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惩罚”。 艾米拉的表情在面纱之下看不太清楚，却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是十分平静的。那些粉末是什么东西并没有人去追究，因为一个幼小的女孩子做出这样的行为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简直让人觉得深深的恐惧。 男人的尸体马上被光明骑士拖了下去，下场无非就是送去烧掉或者更惨一点曝尸在荒野之中等待着乌鸦和秃鹫的啃食。艾米拉也跟随者保护她的光明骑士出了旅馆，似乎她的出现就是为了给敢于亵渎光明教廷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艾米拉走了之后，很明显地整个旅馆内的氛围都变得轻松了一些。旅馆工作的侍应生将这里打扫了一下，在城卫队的配合之下老板也得到了应有的一些赔偿。人们又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继续在这里吃吃喝喝，聊天打趣。虽然这样的事情很令人震惊，但是并没有和自己有着必然的关系，只要不招惹光明教廷，一切就都很美好。 “我想跟过去看看。”凯瑟琳简短地说道。艾米拉和她只相处过几天的时间，现在艾米拉似乎被光明教廷操控着，她绝不能只是看着，这件事情的真相她必须要知道。 很明显西菲尔德的劝阻在此时是无效的，他也并不想拦住她。这个倔强的小盗贼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确过于蹊跷。 光明圣女的队伍得到了路边人们的热烈欢呼，外面的人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有人亵渎了光明教廷得到了惩治。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不会成为大新闻，尽管出手惩治的只是一个孩子。 并且，亵渎光明教廷的家伙，本来就该死，不是吗？ 鲜花承载着信徒们的虔诚信仰，向光明圣女乘坐的敞篷马车丢去，经过的一段段路途都成了鲜花铺就的大道。凯瑟琳看着这样的情景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好像都像是剧院里的诙谐剧一样，人们疯狂信仰着从未见到的东西，为此付出金钱、精力、甚至生命，但却从未想过其实光明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污浊的东西。 在光明圣女乘坐的马车之后，还有着几辆稍小的马车，由光明骑士进行护卫。在那上面，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见到了他们的熟人——妮雅·维拉。 妮雅不像之前穿着一身红色皮甲的女剑士的样子，比起之前英姿飒爽的气质，现在更像一位贵族小姐。鹅黄色的长裙上面有精工的刺绣和宝石点缀，手中原本应该握着的长剑变成了绘着精巧花纹的小折扇。此时的她旁边坐着一位身着光明教廷服饰的男人，也应该有不低的身份。两个人正聊的兴起，打情骂俏俨然像是一对小情侣的模样。 看起来妮雅现在不需要依靠武力来支撑她的家族了。 人群中的欢呼声与凯瑟琳此时口中的低声咒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明显再也不用怀疑了，光明圣女其实就是艾米拉。当初明明答应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孤女，现在却让她成为了光明教廷的傀儡……或者说，杀人凶器。 西菲尔德紧紧抓着凯瑟琳的手，怕她在一时冲动之下冲上去将妮雅从马车上拽下来撕成碎片。他毫不怀疑她的能力，曾经将矮人捅成筛子的一刻还历历在目。 虽然凯瑟琳和西菲尔德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正巧扭过头和人聊着什么的妮雅还是看到了他们二人，原本挂着迷人微笑的脸在这一刻稍稍有些变色，却还是很快恢复了原状，说了几句话之后，让负责驾车的光明骑士停了下来。 车队还在继续行进，但是妮雅留了下来。人流随着车队继续行走着，地上空余一大堆踩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鲜花和杂物。 妮雅穿过没有几个人的人群，来到了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面前。她的气质似乎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就连走起路来都是拎着裙子避开脏东西，那个手持长剑浑身浴血的女剑士和现在的她就像是两个人。 这种变化很令人惊异，妮雅也发现了二人诧异的表情，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只是此时看起来有些虚伪。 凯瑟琳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入主题地问道：“艾米拉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什么光明圣女，这是你搞的鬼吗？” 显然妮雅并没有面对凯瑟琳怒火的心理准备，对于她的愤怒表示出不理解的样子：“我们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面。只是你怎么一下子就问我这个问题也不和我叙叙旧呢？这不是我搞鬼就能办到的事情，而是伟大的光明神看中了她，使她成为了光明神在艾兰大陆的化身。这样难道不好吗？多少人为她欢呼，视她为女神，她现在过的也非常好啊。” 妮雅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凯瑟琳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艾米拉成为光明圣女对她有莫大的好处，首当其冲的就是能让她攀附上光明教廷这棵大树。 凯瑟琳还想继续质问什么，但是妮雅显然对于凯瑟琳的问题没有什么兴趣，而是极力邀请西菲尔德加入维拉家族。如今的维拉家族今非昔比，在完成上次的交易之后又和光明教廷的关系拉的更近，几乎已经能够控制莱茵城的经济，就连城主见到妮雅也要恭敬几分。 只是西菲尔德的做法却令妮雅大失所望。他掏出了那枚紫荆花的徽章，交回到了妮雅的手里。 “当初我收下这枚徽章是因为想要你好好照顾艾米拉，但是很显然你将艾米拉丢给了光明教廷，所以我也不必顾忌这些可以把这个徽章还给你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什么东西了。只是我真的替卢卡斯感到心酸和不值得，你在和别的男人笑的很开心的时候，他还在伦萨学院为了一个成为剑圣就能够保护你的梦想而努力。” 第42章 妮雅的表情微微带着惊愕，但是在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和她的涵养告诉她在这个时候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只会引来争执。就算西菲尔德并不愿意接受她的邀请，他的身份也还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在妮雅能够确认自己能够有能力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之前，商人的精明让她下意识地用微笑代替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 这样的微笑无疑是迷人的，妮雅本身就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人，但此时此刻在凯瑟琳看来她简直就是面目可憎的让她无法继续忍受。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想我要回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妮雅不紧不慢地说道，似乎这个宴会其实并不是十分重要，也许只是一个离开这里的借口。 “等等。”凯瑟琳打断了妮雅的话，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我需要见一下艾米拉，我希望你能够安排一下。” 凯瑟琳的要求在艾米拉还不是光明圣女的时候很符合常理，但是现在说出来，被要求的妮雅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一样：“凯瑟琳小姐，我想你并不知道光明圣女这样的身份究竟有多么高贵，其实就连城中的大主教都不是你想见到就能够见到的。”说完，妮雅也觉得自己话语间有些刻薄，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我也不能够轻易和她单独会面。” “好，我知道了。” 虽然凯瑟琳现在很想掏出匕首就把妮雅捅成筛子，然而理智告诉她就算她现在制造出一个筛子来艾米拉也还是光明圣女，卢卡斯也还是在伦萨学院为了遥不可及的剑圣梦继续奋斗。 无奈地摆了摆手，算是对妮雅的告别，此时此刻她没有话再说了。 西菲尔德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凯瑟琳离开这里，妮雅对他的吸引力甚至不如一只骷髅兵。 妮雅目送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没有丝毫愧疚或者不安的表情，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很多时候人都不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另一个人的处境，凯瑟琳从小没有感受到过一个家族的兴衰压在肩膀上的感受，所以此刻她尽管很愤怒，却也觉得可能妮雅的认知中，将一个孤女送去被光明神选中获得这种万人瞩目的生活是对她很好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凯瑟琳不禁又担心起来艾米拉，就算她成为了光明神选中的人光明教廷不会伤害她，可是让一个幼小的女孩子去杀人会对她的内心造成多么大的阴影，今后自己见到的艾米拉还是从前的艾米拉吗？凯瑟琳不敢去想，她害怕今后艾米拉会被培养成一个被控制的杀戮机器。 “我说，不然的话我答应佩恩的邀请吧。”一直跟在凯瑟琳身后默不作声的西菲尔德突然间开了口。 走在前面的凯瑟琳听到这句话止住了脚步，用惊异的眼光看着西菲尔德：“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佩恩的话十句里面有七八句都是谎言，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邀请，说不定他会把你绑起来烧死在柴火堆上！” 西菲尔德垂下了头，似乎在想着凯瑟琳说的话，然而很快他又抬起头说道：“我觉得烧死我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如果这样的话那天晚上我们不会这么轻松的回来，他愿意向我抛出橄榄枝就说明我对他们有着很大的价值。而且现在你师傅就被他们囚禁着，艾米拉也在光明教廷内部，我想要知道的真相在那里或者也能够得到解答。” “可是佩恩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对付的家伙，我不想你出什么意外。” “我知道，所以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计划而已，我并不会真正为他们做什么事情。而且，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出什么意外。”西菲尔德狡黠地看着凯瑟琳，一语双关的话让她有些感觉到脸在发烧。 在回到旅馆房间商量了一些具体问题之后，西菲尔德确定了他的计划。不论兰西亚夫人究竟收养他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其他，这件事情都不能够相信佩恩的一面之词，所以连带的佩恩的其他话也不能够完全相信，一切的问题都只能够自己解决。 一天后，西菲尔德收拾妥当，独自前往了光明教堂。 第一次白天来到这里，西菲尔德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亡灵法师能够大摇大摆来到这里然后请求见到教皇。虽然他已经知道光明教廷私下中培养了不少亡灵法师，但是真正换成自己来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笑。 西菲尔德的嘴角勾起，在一个会客厅中等待着佩恩。之前佩恩应该已经和许多人吩咐过可能西菲尔德会来这里找他，不然一个陌生人想要见到教皇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根本不会让他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会客厅中有着明显的光明教廷的特殊装饰风格，大大的光明神画像和许多小很多的光明教廷中杰出优秀人物的画像挂满了整个房间，就连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书架上面都是各个版本的光明教廷教义和一些宣扬光明神的书籍。这样的布置让西菲尔德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让他十分想念兰西亚夫人那个阴暗的摆满了各种魔法药水和令人心惊胆战的魔法材料的实验室。 正当西菲尔德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佩恩推门走了进来。 “孩子，我知道你会来的。”佩恩脸上带着笑容，却丝毫拉不近他和西菲尔德的距离感。 西菲尔德酝酿了半天究竟该称呼佩恩什么，说出口的却是：“别叫我孩子，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这样的打招呼方式让佩恩一愣，同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很喜欢开这种奇怪的玩笑。他年轻的时候也总是这样让人说不出话来。” 嗯……没想到老头子竟然和自己是一个性格。西菲尔德这样想着，心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没有想到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其实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此刻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想法，面对佩恩他的戒备心让他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不敢放松。 “我愿意为光明教廷效力，只是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真的没有问题吗？”西菲尔德问道。 “其实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佩恩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在你得到我培养的亡灵法师的徽章的时候就知道光明教廷也有亡灵法师，所以你现在问我是想得到更多你想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佩恩的话一针见血地揭穿了西菲尔德的心思，作为一个老狐狸佩恩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然而被揭穿的西菲尔德也没有露出惊慌的神情，而是很坦然地直接说道：“没错，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借此证明我的猜测。作为回报我也可以为光明教廷做出贡献，我想我的力量应该值得你告诉我一些事情不是吗？” “光明教廷培养亡灵法师，是为了更好地传播光明神的信仰。诺亚防线以北的几个王国能够和这里抗衡，就是因为私下中支持培养亡灵法师，所以胜利的天平一直摇摆不定。而我培养出亡灵法师，就能够帮助我在天平上多增加一些砝码。” “但是你们一直视亡灵法师为异端，现在又偷偷地培养，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西菲尔德毫不客气地说道。 佩恩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鹜，盯着西菲尔德说道：“今后不愿意信仰光明的，都是异端。” 第43章 西菲尔德对于身上的一身光明教廷的白袍很不适应，他很少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尤其是这个颜色的长袍总是给人一种马上就要蹭脏的感觉。 佩恩给他安排的工作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例如在桌子上摆什么样的花瓶，花瓶内插白蔷薇还是紫罗兰。这些工作很出乎意料地在做起来的时候令他感到十分有趣。 很明显佩恩虽然很热忱地邀请了西菲尔德加入光明教廷，却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当然西菲尔德也没有想要信任佩恩的想法，这样彼此试探总有一种看谁先忍不住暴露的感觉。 此时的西菲尔德正穿着一身白袍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前，聆听着一位农夫的忏悔——这也是他所需要做的工作之一。 农夫的表情有些拘谨，不敢抬头直视西菲尔德。在他的认知中光明教廷的神职人员都是神的使者，向他们进行忏悔的时候一定要虔诚。然而他现在并不知道他面前坐着的一本正经的人其实是一个亡灵法师。 “我……我……”农夫诺诺着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十分紧张，在其他人看来真是好笑极了。 西菲尔德看着农夫笑了笑，这有别于其他的神职人员不苟言笑的人样子，但在农夫看来，这位大人简直就是光明神派来的天使，竟然如此和蔼可亲！竟然他还对自己笑了！ “大人，我叫卡卡卡卡卡卡比诺斯，我要向光明神忏悔，我有罪。”农夫在西菲尔德的笑容感染之下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听起来却无比的怪异。 “等等，你是叫卡比诺斯是吗？”西菲尔德手里拿着一枝墨水笔，在本子上记录着这位前来忏悔的人的名字。 “不……大人，我就叫卡卡卡卡卡卡比诺斯，六个卡。” 农夫的话令西菲尔德有些惊愕，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忏悔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大人，我真的没有开玩笑。”农夫哭丧着脸说道：“我小时候一紧张就会结巴，所以那个时候我介绍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久而久之大家都这样叫我了，现在想要改也改不回来了。” 这个回答令西菲尔德哭笑不得，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农夫继续说下去。 “我有罪，我的家里出现了恶魔，这一定是我曾经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招致这样的灾祸，我要忏悔我曾经在地上捡了两枚银币没有去寻找失主，还曾经在吃饭前没有做祷告感谢光明神的恩赐……” 农夫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在西菲尔德听起来简直是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他一边点着头，一边回应着：“没关系，今后不会再这样就好”，“光明神会原谅你的一切过失”，“神的光辉会保佑你”一类的套话。 最终西菲尔德实在忍受不了农夫嘴里不停念叨着恶魔恶魔，忍不住问道：“现在恶魔还在你的家里吗？” “不，已经不在了，光明骑士和神术师大人已经将恶魔带走了。” “那你究竟还有什么害怕的？伟大的光明神已经帮助你解决了问题。” “大人，你不知道恶魔有多么可怕，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还装作是人类的模样，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本来面目，要杀掉我和我的家人……” 所有安慰的话并不能完全使得农夫放下心来，他不停地说着恶魔究竟有多么可怕，这让正拿着墨水笔记载这段谈话的西菲尔德有些困扰，因为他的手指有些酸痛，已经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让他马上放心的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西菲尔德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恶魔究竟是什么样的，一边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用墨水笔在上面胡乱画着一些看起来就很诡异的涂鸦，然后把纸叠起来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农夫的手里。 “这是我秘制的符咒，能够保佑你今后不会再见到恶魔。”西菲尔德的话有着强烈的诱导性，加上身上的一身神棍服饰，说服力大大增强。 农夫看着手中的“符咒”，又看了看西菲尔德，顿时间眼泪都要涌上来的感觉油然而生：“真的是太感谢您了！”说完还站起身来向着西菲尔德行了一礼表示谢意。 西菲尔德也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点了点头，顺便摆了摆手示意农夫不必多谢快点走吧。 “大人，您一定要小心，那只恶魔会变成蝙蝠的样子，还会对着一个玻璃瓶说话。”农夫神神叨叨地小声对西菲尔德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会变成蝙蝠，还会对着一个玻璃瓶说话…… 西菲尔德突然想到了诺奇，他脖子上挂着装有卡罗拉灵魂的玻璃瓶。 情况有些不妙。西菲尔德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想问问农夫更多细节的时候，发现农夫已经离开了教堂不知去向。 手中的墨水笔不知不觉已经在本子上洇出了一大片墨水迹，刚才记录的东西也已经成了废品，然而西菲尔德却毫无所觉，他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会放在这种事情上。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让他有些头痛。 突然间西菲尔德看到几个神术师正向外走去，平日中慢腾腾的脚步此时已经加快到几乎要跑起来，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样，这在平日里是绝对看不到的，没有什么能够让这些身份尊贵的神术师失态。 也许，捉到一个高位的血族，就是一件紧急的事情？ 西菲尔德这样想着，也跟着神术师们走了过去，在拐过几条长廊到另一间屋子的门口的时候，神术师们都进去了，而当他想要进去的时候，遭到了在门口看守的光明骑士的阻拦。 本来西菲尔德还想和光明骑士们讲讲道理看能不能让他进去看看的时候，从还没有关好的门内一个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响起了—— “把卡罗拉还给我，还给我！” 这熟悉的嘶哑声音，这不是诺奇吗？！西菲尔德忍不住施放了魔法弄晕了门口的守卫，直接闯了进去。 门里是长长的向下的楼梯，幽黑的只有墙上稀稀落落的几根火把用来照明。而再向下看就是光明骑士和神术师将一个人围起来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个人是诺奇，他的身上添了许多的伤痕，还有之前被西菲尔德的亡灵魔法击中的痕迹，光明神术的灼伤也在他身上有着体现，血族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似乎并没有帮助到他什么，旧伤新伤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一个神术师手里拿着的正是装着卡罗拉灵魂的玻璃瓶，在他看来这个玻璃瓶里面不过就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灵魂而已，但是将它拿过来之后本来没有什么反抗意识的吸血鬼就像突然间开启了狂暴化模式一样，疯狂地攻击着他、似乎这东西对他有着重要的意义。 “还给我。”诺奇的眼球中布满了血丝，密集的血丝好像将他的整个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拿走装着卡罗拉灵魂的玻璃瓶的神术师，凶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西菲尔德再也看不下去这样的画面，无论诺奇做过什么，他也是自己的朋友，他不能够呆在这里，被这些家伙折磨。 正准备施放魔法的时候，身后又来了一个人。 刚刚准备吟唱的魔法还没有出现就夭折了。西菲尔德知道，这个人出现，他没有任何机会。 “听说抓到了一个高位的吸血鬼，真是太有趣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高位的吸血鬼了，这些年来这些家伙越来越谨慎，什么事情就是出钱让人类帮忙去做。”佩恩微笑着走下几阶楼梯，和西菲尔德并排站到了一起。 这时神术师们的注意力从诺奇身上转到楼梯上，才发现居然有一个看起来不是很面熟的人和……教皇大人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你实在是太冲动了，这样不好。”佩恩拍了拍西菲尔德的肩膀说道，语气柔和的就像和自家的孩子聊聊天一样，却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警告意味。 “教皇大人，我们抓到了这个高位血族，但是他现在反抗的比较厉害，我们需要制服他，让他等待光明的审判。”一个神术师向佩恩行礼说道。 佩恩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神术师应该加入战斗的队伍中去。 西菲尔德有些焦急地看着身陷战团的诺奇，又看了看佩恩。这个时候选择战斗的话是毫无效果的，但是如果要他什么也不做的话，这怎么可能？！ 第44章 诺奇的目光中有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他紧紧地盯着神术师手中的玻璃瓶，不要命地施放着魔法和使用身体去硬生生碰撞光明骑士的长剑。 身上全部都是伤口，但是诺奇在这个时候似乎毫无所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这个吸血鬼是你的朋友？”佩恩看着一脸紧张的西菲尔德，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事情看上去已经很明显，但是他还是希望西菲尔德能够考虑清楚他的处境，毕竟聪明的人总会知道放弃的最好时机是什么时候。 “我有一些东西，我想可以用这些来交换诺奇。”西菲尔德犹豫了一下，掏出来一个破旧的羊皮卷。 羊皮卷很破旧，带着时间腐朽的气味，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但是佩恩知道，能够换取一个高位血族的东西，不会普通。 “这是罗塞尔使用过的亡灵魔法禁咒的残篇。”西菲尔德说着，展开了羊皮卷，最后有一部分似乎时间的久远被虫蛀掉，变得残缺不全。 在混战中的我诺奇终于注意到了西菲尔德也站在这里，身上穿着白袍。他的眼神中没有久别重逢老朋友的欣喜，而是燃烧着愤怒的烈焰。 诺奇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似乎传达出了一些无声的质问。 佩恩没有在意这些事情，注意力完全被西菲尔德手中的羊皮卷吸引过去，思考着他刚才说的话。 罗塞尔是二百年前制造了百万亡灵大军的恐怖亡灵法师，在那个时代罗塞尔的名字就是一个禁忌。而如果西菲尔德手中真的是有罗塞尔使用的禁咒的话，尽管那只是残篇，也足以用来交换一个高位血族。 西菲尔德看到佩恩已经有些意动，连忙上前表忠心：“教皇大人，虽然我谈不上所谓的对于光明神的信仰，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回报，我可以付出我能付得起的一切代价，禁咒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说着，他露出一副市侩的嘴脸，这样的话说出口让他自己都有些恶心，连忙将羊皮卷递了过去。 接过羊皮卷，佩恩不紧不慢地审视着羊皮卷里面的内容。据说罗塞尔得到的传承是一个失落的文明的魔法传承，所以他能够达到人类巅峰的力量。而这个羊皮卷里面写的是大陆的通用文字，如果西菲尔德没有说谎的话那么这应该是罗塞尔亲笔写下来的。 羊皮卷里面的内容很复杂，有着大量的不知名魔法阵和稀有魔法材料的布置。既然是禁咒，那么付出的东西当然会比普通的亡灵魔法要更多一些。 看到这里，佩恩已经忍不住想要召回所有光明教廷内部正在研究亡灵魔法的家伙们。这张羊皮卷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有很多魔法阵经过分析可以知道他们是属于一整个魔法体系中的一部分，当整个魔法体系运转起来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无以伦比的力量。 “你想用这个交换他？”佩恩的目光看向诺奇。西菲尔德的表现告诉他，这个吸血鬼对他很重要。 “没错，教皇大人。”西菲尔德点点头，尽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焦急不流露于表面。 佩恩晃了晃手中的羊皮卷，向着正在围攻诺奇的神术师和光明骑士们下达了命令：“把那个玻璃瓶拿过来给我看看。” 神术师很听话地退出战团，走过来双手奉上了装有卡罗拉灵魂的玻璃瓶。 西菲尔德很紧张地看着佩恩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玻璃瓶，而诺奇看到玻璃瓶又转交到另一个人手上，让他更加狂躁起来，尖利地牙齿想要刺破每个阻止他的人的皮肤，吸取他们的血液。 然而诺奇的想法终究只能是想法，神术师和光明骑士占据了绝对上风，现在不制服诺奇只是在消耗他的实力，不想冒险使任何一人受伤。 “罗塞尔的禁咒加上这个小玻璃瓶，我可以放他自由。”佩恩提出了他的条件，在他看来西菲尔德十分在意这个吸血鬼，利用这一点他能够获得更多东西。 “还给我。”诺奇此刻没有更多话要说，那个玻璃瓶是他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你再动一下，我就会将它捏碎。”佩恩脸上露出了令人心悸的笑容，为了配合他的话语，还特地微微用力捏了捏。 卡罗拉的灵魂所处的玻璃瓶是灌注过魔法的人器具，如果玻璃瓶崩坏，那么顷刻间卡罗拉残缺不全的灵魂就会消失。 “以前你们就杀掉了她，现在连她的灵魂都要毁灭！”诺奇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放弃了一切反抗。光明骑士的长剑马上架在了他的脖颈间，冰冷的刃贴在他的皮肤上，却也无法比他的心更冷。 佩恩很满意此刻的状态，这种一切都由他掌握的感觉是很棒的。 西菲尔德上前去扶起诺奇，却被狠狠地推开。现在他的老朋友对于他加入光明教廷的现状根本不能够接受。 阴暗的通道有些狭窄，沉闷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这里。光明神的信徒们不会发现在华美肃穆的教堂之下教皇大人会用这种手段来换取一些东西，不会发现隐藏在光明下的黑暗。 “这些东西我都会收下保存起来。正巧有些神术师想要一些吸血鬼的血液来做一些研究，想必你一定很乐意奉献一点血液出来吧？”佩恩看着诺奇说道。 “我的交换条件是换取他的自由！”西菲尔德终于忍不住，面对佩恩这样的要求没有人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 “他不愿意的话我就捏碎这个瓶子。” 佩恩的语气很平淡，对于他而言的确只是一个瓶子的价值，捏碎之后只不过是多了一些需要打扫的玻璃渣。 而对于诺奇，这是值得用一切去交换的东西—— “好，我同意。”诺奇的声音嘶哑的更加厉害：“你保证你不会对我的卡罗拉有任何损伤。” “我不仅不会伤害她，还会尽力去维持她的状态让她的崩溃速度减缓一些。当你配合魔法研究结束之后，我想我会将她还给你。” 诺奇虽然不想相信佩恩，然而这个状况下除了相信他并没有别的方法，没有其它选择可供挑选。 玻璃瓶还在佩恩的手中，但诺奇却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绝望地似乎再也不会看到一样。 西菲尔德紧紧地咬着牙齿，他从来没有被逼迫成这个样子。从开始学习亡灵魔法起，他的进步就是飞速的。兰西亚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欣喜的心情隐瞒不住。他的力量提升的十分顺利，在此过程中从未感受到所谓瓶颈一类的东西。 在遇到佩恩之前，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竟然如此无力，就连提出的交换条件，都像一个玩笑一样现在被践踏着。 诺奇很快被神术师们拖进更深更黑的通道之中，空气当中似乎都有一种淡淡的血腥气味，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 尽管西菲尔德很想去诺奇那边看一看，但是他知道结果一定是诺奇疯狂的嘶吼着叫他滚开，他却不能够解释留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西菲尔德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准备离开。 “你想去哪里？”佩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刚刚得到了宴会邀请心情很好的样子。 西菲尔德不想回答，又想到诺奇还被他控制着，忍住了不耐回答道：“我只是想要回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教皇大人。” “有些事情也该和你说了。”佩恩微笑着看着西菲尔德：“你知道我们有一个计划，需要培养大量的亡灵法师，培养他们需要大量的灵魂，所以我需要你去弄一些带有深深怨气的灵魂回来。” 西菲尔德有些不解：“让我去哪里弄这东西？”现在并没有小国之间的战争，大量带有怨气的灵魂怎么能够弄来。 “你可以驱策一些魔兽袭击村落，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佩恩一副你都懂的样子，继而又开始威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杀掉你的吸血鬼朋友，只是一些素不相识的贱民，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第45章 凯瑟琳紧张地看着一脸阴沉的西菲尔德默默地站在前面，此时此刻的他特别像一个亡灵法师。 自从西菲尔德一天前从光明教堂回来之后，就好像有多了一些心事。本来去那里是为了解决问题，但是实际上似乎多了一些问题。凯瑟琳问西菲尔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得到的回复却是沉默。 山坡下是一个小村落，几十户人家，现在是傍晚时分，能看到淡淡的炊烟和劳作结束归家的人们。这样熟悉的画面让凯瑟琳想起了她幼年时和父母妹妹住的村子。 今天清晨时凯瑟琳正巧睡醒起床准备吃个早餐，看到了一向习惯于晚起的西菲尔德已经收拾妥当像是要出门，于是就多问了一句要去哪里。 西菲尔德的反应很反常，紧紧地抿着嘴唇，表情有些严肃的可怕，却不说出他究竟要去哪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凯瑟琳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所以就跟着到了这里。 这个村落看起来风景不错，但是凯瑟琳根本不认为西菲尔德来这里是单纯想要出门散散心。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西菲尔德突然问道。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口和凯瑟琳说话，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种问题确实很难回答，按照凯瑟琳的想法来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是想要拿自己当炮灰来使用，从这一点上来说绝对是个坏家伙。可是他也因为自己放弃了解除契约的机会，也不能算是坏的彻底。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送过自己一把长剑和一块很大的蓝宝石……凯瑟琳低头看了看随身带着的长剑，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其实也算是个好人……吧？” 凯瑟琳的回答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反应，按照西菲尔德以前的一贯表现来看，这样的回答必然会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嘲笑和毫无威慑力的威胁，类似于笨贼你这样说就不怕我偷偷弄死你吗之类的话。而现在他的反应却是沉默，好像带着和他身上一身黑色的魔法袍融为一体的死寂。 “我说我觉得你今天表现实在太不对了，该不会那个佩恩又和你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比如说你其实是他私生子一类的话吧？”凯瑟琳实在忍受不了现在的状况，走上前去站在西菲尔德面前，伸手想要掀开魔法袍的兜帽，却发现他紧皱着眉头，脸上有种令人心疼的表情。 想要掀开兜帽的手不自觉地放缓，尴尬地停留在半空，被西菲尔德一把捉住。 冰凉的手指紧紧握着凯瑟琳的手，似乎想要在这里汲取一丝温暖一样。 “嘿……你该不会是下一秒要掏出戒指和我求婚吧？”凯瑟琳开着玩笑，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只能说一些拙劣的玩笑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要是一枚大戒指我一定会收下的……” “诺奇被光明教廷抓住了，如果我不能收集大量灵魂带给佩恩，那么可能我就再也不能够见到他了。”西菲尔德说道。 凯瑟琳有些吃惊，前段时间他们两个还在伦萨学院的时候见到过诺奇，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现在诺奇被光明教廷抓到，说不定是一路跟随他们两个而来的。 而西菲尔德现在来到这里，是因为佩恩要求他去收集大量灵魂。这种偏远的小山村确实是下手的极好目标，就算一夜之间这里的人都消失也不会有多少人发现。 “你要在这里……收集灵魂？”凯瑟琳问道。她不愿意相信西菲尔德终于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的确像是亡灵法师的行事作风。 西菲尔德懊丧地抓着头发，内心在挣扎着。一边是自己的老朋友，一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陌生人们，必须要牺牲一边来保住另一边，这种选择的最终结果必然都会让他后悔。 看到他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凯瑟琳稍稍放心了一些，劝慰地说道：“就算你杀光这里的人们把灵魂交给佩恩，我想他还是会用诺奇去威胁你。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那么多时间，如果杀掉一些人能够获得佩恩的信任，可能就能够换到诺奇的自由，还能得到你师傅的消息，说不定还能知道更多我想知道的问题……”西菲尔德摇了摇头，说着一些没有逻辑感的话，似乎在说服着自己。 凯瑟琳咬了咬牙，狠狠地伸出手在西菲尔德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疯了吗，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因为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你和那些拿生命作为魔法材料的混蛋又有什么分别，你一直坚持的底线就要这样被佩恩毁掉吗？” 西菲尔德的眼睛有些木然，被凯瑟琳的一个巴掌打过去也没有情绪的波动，只是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在此时搭配着他的表情有一些滑稽。 然而凯瑟琳现在笑不出来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诺奇被架上柴火堆，我也不能不救你的师傅，还有你关心的艾米拉。”西菲尔德喃喃地说道，和之前把事情全部包揽到身上时的自信模样形成巨大的反差。 “那你现在就解除我们的契约吧，仅仅是牺牲我而已。”凯瑟琳睁大眼睛，看着西菲尔德的目光有了一些怒气。 西菲尔德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明明就是一样的事情！”凯瑟琳揪着西菲尔德的领口叫道：“你给我清醒一点，真的要做出那种事的话我会直接自杀阻止你。” 傍晚夕阳染红了山坡下的房屋，一切都都很静谧，除了此时剑拔弩张的凯瑟琳和西菲尔德。 沉默了很久之后，西菲尔德终于选择了认输。和凯瑟琳讲道理的时候除非拿着一个大钱袋，不然她执拗的性格真是会把人逼到绝路。 然而也正是这种执拗的性格，让他避免做错事情。 “谢谢。”西菲尔德说道。 还抓着对方领口的凯瑟琳的手突然松动了，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揍这家伙一顿，没想到对方的转变突然间这么大，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诶……” 西菲尔德轻轻拍开了凯瑟琳揪着自己领口的手，又露出了笑容：“走吧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诶？”凯瑟琳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可是刚才西菲尔德又不像是在演戏。 亡灵法师哪怕他不随便杀人也是狡猾的狐狸！凯瑟琳忿忿地想着。 尽管西菲尔德又恢复了笑容，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么事情依旧会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刚才……刚才我动手了，真是对不起。” “没有关系，我配置一些魔法药剂喝一下就好了，材料大概就是几十个金币吧。” “你竟然向一个盗贼进行勒索，就不怕我之后偷回来吗？”凯瑟琳露出一颗小虎牙，威胁的一点都不走心。 西菲尔德也笑了起来，突然就想伸手摸一摸凯瑟琳的头，幸好他及时的克制住了这种奇怪的冲动。 从远处传来了甲胄和人声，趁着还没有完全笼罩的夜幕，能够看到一队人马向着村落渐渐逼近。 流匪，是流匪！ 凯瑟琳看着从远处渐渐逼近的队伍，不安地情绪笼罩了上来。在大陆之上这样的匪徒有很多，他们成群结队地出现，做着杀人越货的事情。 很多有权势的人都很讨厌这些家伙，却又无可奈何。这些匪徒们都是到处流窜的，脱下衣服放下武器又会混入到平民之间，想要区分他们然后抓住他们的难度非常大。 这一队流匪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个小村落，他们想要征服拿着锄头耕种的人简直就像一个成年人去屠杀几岁的孩童一样简单。 西菲尔德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的走近，心里有了一个新的念头。 第46章 西菲尔德不是没想过可以杀一些该死的人收集灵魂去给佩恩交差，例如这些杀人如麻的流匪。只是这些人大都行踪不定，等他找到的时候说不定诺奇已经被烧成了一截焦炭。 现在在他视线中出现了这样一支队伍，让他有些忍不住想大喊一声：“感谢光明神的护佑！” 凯瑟琳看着有些激动的西菲尔德，忍不住想要摸摸看他是不是发烧了，看到一群流匪居然眼睛中都在冒光。 “你……饿了吗？”凯瑟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虽然西菲尔德看上去有一种要吃了这些人的感觉。 愚蠢的问题遭到的必然是一个白眼外加一句：“笨贼你可以多开发一下你的智力，这样下去我担心等不到契约解除你就笨死了。” 凯瑟琳默默地抽出了靴筒中的匕首，暗杀偷袭还是这样的武器比较好用。 “不……冷静……冷静一下。”西菲尔德看到凯瑟琳已经抽出匕首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开个玩笑，在这种时候出现这样的一群人，感觉像是恰好来为我解决问题的。” 凯瑟琳微微皱了皱眉头，被西菲尔德看在了眼里。 流匪的队伍以不慢的速度向前推进，而离得越近就越让人心惊胆颤，这支队伍看起来有着严格的纪律，身上的装备也斗都是制式的军队装备，只是缺乏保养，上面的花纹都被一些污迹所掩盖，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是一支成型的队伍，战斗力绝对可以碾压平日中养尊处优的城内护卫队，甚至不逊于在战场上厮杀的正规军队。 在二人看清这支队伍的同时，流匪们也看清了二人身上的衣着。这个小村落具体叫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今天过后这里就会成为一片废墟焦土。只是站在山坡上的两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异，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值得冒险者专门跑过来的大型魔兽，也不是去什么地方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有一个看起来是魔法师一个看起来是剑士的家伙出现确实有些突兀。 一个像是前哨的家伙从队伍中先走了过来，向凯瑟琳和西菲尔德打招呼：“伙计，你们是冒险者吗？”语气之中很是谨慎，毕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是怎么样的。 凯瑟琳刚想回答，就被西菲尔德的眼神制止了。 “我……我们不是……”西菲尔德从一个魔法师的角色迅速转换成了一个披着魔法袍的小混混，并且附送了一个谄媚的恰如其分的笑容：“这身衣服就是穿着玩的……” 前哨狐疑地打量着西菲尔德和凯瑟琳，有些不相信。但是魔法师就算只是低阶的魔法学徒，都是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又怎么会这样谦卑地说话。 所以尽管这句话听起来漏洞百出，却又没有其它的解释。 前哨的目光从西菲尔德身上移开，看到了凯瑟琳。她为了行动方便一直都身着紧身衣，身上的线条被勾勒的无比明显。 “这位小姐……”在仔细看了凯瑟琳的相貌之后，前哨已经开始很不礼貌地盯着她看，让她有种拔出长剑的冲动。 西菲尔德走上前来挡住了视线，马上引起了对方的不满，伸出手来想要推开他。整日东跑西逛的匪徒们几乎什么都做的出来，尤其西菲尔德刚才的言行已经是在隐隐示弱。 “我想这样不太礼貌吧？”西菲尔德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无比。他的本意是觉得凯瑟琳似乎对于马上要到来的杀戮有些不安，想让她更加看清这些人的面目之后心理上好受一些。但是这家伙突然间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盯着凯瑟琳实在令他无法忍受。 “如果你识趣的话马上让开！”针锋相对的回应，因为有大部队在身后所以根本没什么顾忌。前哨挑衅地看了看西菲尔德，抽出了身上的剑摆出战斗的架势。 就在说话之间大部队已经浩浩荡荡的过来，粗略计算就有两百多人，要比这个小村的人还要多。能够想象如果今天不是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在这里的话将会是怎样的地狱场景。 “莫里维斯，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你站在这里是在浪费时间吗？”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家伙向前哨叫道，声音粗野中带着几分醉意，显得尤为嚣张跋扈。 “没什么，只是两个没有实力的乡巴佬罢了。”被称作莫里维斯的人回答道。 队伍中似乎又有一个和他相熟的家伙也在叫嚣着：“那么剁碎这个男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有人起哄道，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声。 “伙计，等进了这个村子一定会有几个漂亮的姑娘，不差这一个！只可惜我们不能带着她们赶路，不让我一定会带着她们左拥右抱。”一个大腹便便的匪徒摸着腰间的长斧笑道，上面似乎还有没来得及擦拭的暗红色血迹。 “说起来上次我们去的那个村子，你可是毫不留情地杀了一个漂亮姑娘，就因为她咬了你的胳膊……”另一个匪徒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凯瑟琳，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颊。 凯瑟琳一手握着长剑，另一手握着短匕首，早已按耐不住内心嗜血的一面。 匕首轻盈地滑过匪徒的脖颈，凯瑟琳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丝毫没有沾上从脖颈中瞬间喷涌而出的血液。与此同时长剑从他的腹部狠狠地刺进去，余势未减地像是仅仅刺破一层薄纱一样从身体中飞出，被绕在身后的凯瑟琳抓住了剑柄。 凯瑟琳的指尖和剑尖都滴着血，匪徒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瞪大双眼，颇为壮硕的身体轰然倒地，溅起了一丝丝尘土，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下的痕迹。 原本吵闹的流匪队伍瞬间凝滞下来，有一两个不太关注事态发展的还在哈哈大笑地谈论着一些事情，却被忽然间静寂起来的人衬托的格格不入。 仅仅是几秒钟，见惯了厮杀的匪徒们纷纷拔出武器，充满了戒备。离凯瑟琳和西菲尔德最近的那个叫做莫里维斯的前哨甚至已经拿着长剑向凯瑟琳攻击过来。 西菲尔德的脸上带着微笑，他喜欢这样的场面，本身亡灵法师对于操控力量就是十分向往的，只是一直以来理智和底线压抑了他嗜血的本质。而面对一群与牲畜无异的家伙们是不必考虑太多的。 只要杀戮，只有杀戮。 匪徒们围攻上来，一把把剑闪着白光。 暗色的像是要吞噬一切的光芒闪起，西菲尔德轻声念着咒语，帮助凯瑟琳清理着她身边具有很大威胁性的家伙。 “莫里维斯！你不是说这两个人没有实力吗？”一个人怒吼着，声音有些发颤，因为已经被西菲尔德的亡灵魔法牵绊住手脚，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飘着灰烬，更可怕的是竟然感受不到疼痛。 只是莫里维斯已经无法回答他，凯瑟琳的长剑在他的身上戳出了十几个前后透光的窟窿，作为刚才眼睛到处乱看的回报。 被戳成筛子的莫里维斯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凯瑟琳向着下一个目标奔袭而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招惹这两个人——却没有后悔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 终于开始有人开始意识到状况不对。作为身经百战的流匪，他们固然是有许多战斗经验，但是这些战斗经验都是和平民以及粗通武技的冒险者们磨练出来的。真正有实力的人不屑于做出这种强盗行径，随便在某个贵族家庭里挂一个闲职就能够舒舒服服地数钱了。 此刻面对人形暴龙一般的凯瑟琳和实力不明的魔法师西菲尔德，这些匪徒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像是和正规军和护卫队战斗一样，实力相差无几甚至自身还要强于对方，此刻的场景完全就是单方面的无情碾压。 “快逃！快逃！”有匪徒大喊着。他们叫喊出来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提醒同伴逃命，而是大家分散着逃跑，自己所受到的攻击就会少一些。 可惜西菲尔德并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一层层密密麻麻地白骨囚笼瞬间从地面窜出，将形成包围圈还没来得及散开的匪徒们一个不剩地圈在了里面。 “要走吗？这可只是序幕……”西菲尔德自语道，勾起的嘴角像是恶魔的微笑。 “光明神！光明神护佑！”匪徒口不择言地叫喊道，丝毫没有考虑到像他这样十恶不赦的家伙如果光明神有灵的话必定会降下惩罚。 西菲尔德指尖闪耀着幽蓝色的魔法元素，看着大声叫喊光明神的家伙笑道：“我就是光明神，现在我就给你光明的护佑。” 幽蓝色的光点落在正在叫喊的家伙身上，突然间光芒大炽，一朵蓝色的火焰在他身上跳跃、舞蹈、盛开。连一丝惨叫都没有，就被烧成了□□着白骨的焦炭。 “别抢我的目标！”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的凯瑟琳轻巧地跃过西菲尔德，发出了不满的抗议，这个被烧死的倒霉鬼本应是她的剑下亡魂。 战斗进行地很快，在战斗过程中有被喊杀声惊动的村民偷偷地看着山坡之上的厮杀，吓得不敢走出房间。而现在尽管已经结束了战斗，村子里也还是寂静无比。 凯瑟琳一边用软布擦拭着武器，一边看着西菲尔德拿出一堆玻璃瓶在四处走动喃喃地念着咒语收集灵魂。 “你是不是刚才第一眼看到这些家伙们就有这样的打算？”凯瑟琳问道。 西菲尔德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确实是，我知道你可能也觉得这些人当匪徒可能有被迫的。” “但是他们确实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今天杀掉他们，那个村子里的人就能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凯瑟琳耸耸肩，对自己之前一时的圣母心表示无可奈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菲尔德微笑着，把灵魂装进瓶子里：“尽管我的双手沾满鲜血，但是目前为止我的心还是干净的。” 第47章 西菲尔德让彻斯特转交给佩恩他收集到的灵魂，只是这个数字远远称不上“大量”。相对于光明教廷培养的亡灵法师而言，这些灵魂仅仅是湖泊中的几滴水。 对于他顺从的行为，佩恩在彻斯特面前颇为赞赏。西菲尔德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亡灵法师，只要他愿意被光明教廷掌控，那么光明教廷将在未来省去许多麻烦。 听话的人应该得到奖励，但不是现在。 就像现在，心急的西菲尔德终于忍不住来找佩恩。 “什么时候能够给诺奇自由？”西菲尔德满心期待地问道，他不指望这一次就能够填满佩恩贪婪的胃口，只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 佩恩面对着光明神高大的雕像，虔诚地祈祷着，似乎没有听到西菲尔德的提问。 西菲尔德虽然很想发怒，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和对方起冲突，尤其是正面冲突。 于是他又压了压嗓子，用更温顺的声音恭谨地问道：“教皇大人，请问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的朋友自由？” 这一下佩恩有了反应，转过身来装作刚刚发现西菲尔德的样子，惊讶地说道：“哦我的孩子，你怎么来了？你让彻斯特转交给我的东西我已经看到了——”佩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说道：“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我想至少要几十倍这个数量，我才能还给你的朋友自由。” 佩恩的语气温和有礼，但是说出的话却让西菲尔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误打误撞能够杀掉一伙匪徒，那么现在这个数量绝对不会再有好运气遇到一些真正该死的人。毫无疑问佩恩就是在利用诺奇胁迫他去做弄脏双手的事情，他却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孩子，我相信你能行，你的父亲曾经为光明教廷奉献出了一切，相信现在的你也可以。”佩恩笑了笑，眼神中丝毫没有笑意。从袍袖中拿出一本仿佛早已准备好的书籍递给了西菲尔德。 这是一本不太厚的书，却有着华丽的烫金封皮，上面写着漂亮的花体字：“永远追寻着光明”。 看着西菲尔德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过这本书，佩恩接着说道：“这是你的父亲佛德利亚的传记，整个光明教廷都没有印刷过几本，你可以拿回去看看你的父亲的生平事迹，他无愧于最伟大的神术师的称谓。” 西菲尔德呆呆地接过这本书，拿在手中有些发沉。突然想起来凯瑟琳似乎还交代过一些事情给他，于是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能让一个人见一面光明圣女。” “哦？这个吗？没有问题，只是见面的时候必须由神术师和光明骑士的陪同，以确保万无一失的安全。”出乎意料地佩恩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也可能是对刚才苛刻条件的补偿。 西菲尔德失魂落魄地从光明教堂回到近些日子住宿的旅馆，他感觉到无比的疲累，但是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正无所事事的凯瑟琳看到西菲尔德回来，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到他一脸疲惫的神色。 “你随时可以去见见艾米拉，佩恩已经答应了。”西菲尔德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与此相反。 “我想……你似乎需要休息。”凯瑟琳递上一杯苏打水，示意西菲尔德喝掉：“我会去看看艾米拉，你知道的，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一起商量一下。” 面对凯瑟琳难得的善解人意，西菲尔德也只是继续笑笑以示回应，然后回到房间。 烫金封皮的书轻轻地放在桌上，一想到这是自己父亲的生平传记，有种奇妙的感觉就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兰西亚夫人从未和她提过父母的事情，通过这本书他能够了解到这些。尽管在光明教廷的记载下会笼罩上神学的光辉，但内容依旧足够令他期待。 前几章处处充斥着对光明神的溢美之词，者也是所有教会读物的通病，写了大量无关的东西，把最想看到的放在了后面。 佛德利亚是光明教廷记载以来最快达到九级实力的天才神术师，甚至研究出短时间控制魔兽的神术，光明教廷对他也非常重视。在历次铲除异端的战斗中从来没有失败的记录，之后光明教廷给了他一个最为艰巨的任务，就是到诺亚防线以北开拓传教区。后面的记载和佩恩说的一样，只是缺少了兰西亚夫人的片段，可以想到这一段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传记中。 西菲尔德看得更加困倦，这里记载的东西并没有他想要看到的更具体的内容，他的父亲的形象在他脑海中依旧是一幅平面画像。 看样子自己的父亲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光明教廷，那么现在他这个样子会不会让父亲气愤地从坟墓中跳出来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一番？ 越想就越觉得可笑。 西菲尔德从衣兜中拿出了一些小瓶子，看着里面空空荡荡的样子，又想起了佩恩对他的要求。 只是短暂的思考，他做出了决定。像那些匪徒的家伙还是很多的，可以只杀掉一些坏人不是吗？有些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只要杀掉他们取到灵魂，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西菲尔德轻轻把门锁住，然后打开了窗子。长时间不出现的话凯瑟琳一定会想要进房间来看看，锁着门没有回应的话应该还能够骗过她让她认为自己在睡觉吧。 换了一身衣服，西菲尔德从旅馆二楼的窗口跳了出去，这样的高度对他而言不会受伤。 因为本身具有强烈的目的性，他很自然地就向着贫民窟的地方走去。那里聚集着三教九流的人物，是一些依靠敲诈欺压别人为生的家伙的聚集场所。 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的屋顶，目光空洞的乞丐和下水道难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只是西菲尔德现在毫不在意，内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马上凑齐佩恩需要的东西…… 几个衣服脏兮兮的男人正蹲坐在墙角玩着骰子，一个个大呼小叫，从声音中就能够明显听出来他们谁输谁赢。裂着缝的石板上放着骰盅和十几枚摸的油光发亮的铜币。 西菲尔德饶有兴味地看着不远处几个人兴致正浓的样子，似乎这里就有他要找的人。 “蠢货，快点掏钱。”一个赢了的男人对输了的人叫道，语气里没什么好气。 输了的家伙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干瘦的手摸了摸身上，似乎在找钱袋，然而他只找到了一根一头栓在身上，另一头应该栓在钱袋上的长绳子。 “我的钱袋丢了！被人偷了！”输了的倒霉鬼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握着半截绳子喊道，同时怀疑的目光环视了身边一起赌钱的几个人。 这样的眼神让几个人明显不快，态度更加恶劣：“快点拿钱！穷鬼是不是又想赖账？”说着几个人竟然同时围上去针对这一个人，一幅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这个倒霉鬼懵了，连忙抱住了头：“我没有想要赖账，没有！我的钱袋真的丢了，一定是有人偷走了，十个铜币我会还上，你们别动手。” “还不上也没关系……”其中一个人说道：“你的女儿叫……安娜？安妮？这不重要……似乎她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如果送到某些地方马上就能够换一大笔钱，说不定能换几个金币！” 倒霉鬼瞬间明白原来这些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赢他几个铜币，而是在打他女儿的注意！ “十个铜币我能还上！你们不放心可以跟着我到家里去拿，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倒霉鬼说道。 “谁说是十个铜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几个人都哈哈大笑，拽过倒霉鬼的手指用小刀划破，蘸着鲜血在一张纸上印了手印。 一个人接过纸满意地点点头，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倒霉鬼挥了挥说道：“现在是十个金币！” “不！”倒霉鬼反应过来，准备逃走，却被一把抓回来，被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 “老实一点把你女儿卖掉把钱给我们，不然我们只能先杀了你，别让我们太麻烦。” 倒霉鬼吓得颤抖起来，他没有想到一下情况会变成这样，在贫民窟死掉一两个人城里的护卫队根本不会管，就算他现在死在这里，没人收尸的话下场就是被老鼠啃噬掉尸体。 “好……我……”倒霉鬼似乎被要挟的妥协了，语气变得软了下来，带着哀求。 薄薄的雾气蔓延过来，是亡灵魔法——沉睡之雾。 吸入雾气的几个赌徒和倒霉鬼很快倒地不起，陷入了深深的沉睡。甚至脸上还带着之前的表情，有的狰狞，有的嗤笑，还有可怜巴巴的神情。 西菲尔德摸了摸手中的小玻璃瓶，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勾起嘴角笑了笑。 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 第48章 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熟睡的家伙此刻在西菲尔德眼中只是一些能够交给佩恩的灵魂而已，虽然这里是贫民窟，但是被人看到总是免不了要添一些麻烦。 想到这里，西菲尔德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抽出长剑指向了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并且随时准备念诵收取灵魂的咒语。 这些咒语从十几年前就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中，但是这个时候不明缘由地有些生涩的感觉，握着剑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我在紧张什么？”西菲尔德停止念诵咒语，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地面上的人。 “他们该死……”西菲尔德再次说服了一遍自己，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现在没有时间可以让他挥霍，尽快不留痕迹地做完这些才行。 就在西菲尔德再次握紧手中的剑将要落下，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喉咙之前，冰凉的触感让他身体一紧。 匕首的主人毫无疑问是凯瑟琳，单单从匕首上镶嵌的大块宝石就能看出来。 西菲尔德很想和凯瑟琳开个玩笑，说一些不要紧张的话，但是此刻的气氛似乎并不适合说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凯瑟琳已经跟上了他，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发现不了的，可能是他有些太紧张了。 “那个……我说，你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和架在你自己的脖子上有什么区别吗？其实后者对你来说可操作性似乎更强一点。”西菲尔德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从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凯瑟琳此刻紧紧地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肃杀的气息，仿佛此刻她不是一个盗贼，而是一个杀手。 “嘿，我说，你看我已经弄好了，先让我把这些人收拾了然后我们再坐下来喝一杯啤酒慢慢去谈好吗？”依旧是没有底气的劝说，他这个时候真的有些害怕凯瑟琳冲动起来会和他同归于尽。 凯瑟琳慢慢地放下匕首，这种威胁实质上并没有什么用，她只是想先阻止西菲尔德的行为而已。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凯瑟琳有些失望地夺过西菲尔德手中的玻璃瓶，摔在了地面上。破碎的玻璃渣在地上反射着漂亮的光线，和阴暗潮湿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她知道西菲尔德受了佩恩的胁迫要去做一些事情，之前她也曾想过西菲尔德会不会就此变得和其他亡灵法师一样，将生命不放在眼里。上一次他的所作所为还有底线，那么这一次他将底线又放低了一些。如果佩恩给他的压力更大一些的话，会不会他就会彻底放弃他坚持的东西？ 被夺走玻璃瓶的西菲尔德情绪开始焦躁起来，他拼命抑制着想要冲凯瑟琳怒吼的冲动，尽量和颜悦色地说着：“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刚才没有看到他们在做什么，我相信你看到的话你就不会阻拦我。” “我看到了，他们罪不至死。”凯瑟琳的语气依旧冰冷，不可思议地看着西菲尔德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依旧清澈无比，却有种陌生感拉远了双方的距离。 听到这句话，西菲尔德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这些日子以来佩恩的逼迫和对诺奇的担心已经让他心浮气躁，凯瑟琳这个时候的阻拦让他不能够理解。 “如果我不这么做诺奇就会死，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之前你也没有阻止我这么做，现在为什么就改变了主意？”西菲尔德步步紧逼地提出问题，然后打量着凯瑟琳，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怀疑的神色：“还有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你是早就在怀疑我了吗？” 显然西菲尔德的无端猜测让人觉得很不爽，凯瑟琳甚至想要打爆这家伙的头。 “在你进了房间之后兰西亚夫人和管家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不过我知道我想要通知你的时候却怎么也敲不开房门，踹开房门之后你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有人告诉我在旅馆的楼上有个家伙从窗户里跳了下去并且指给了我方向，在此之前我对你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谁和我说你是一个邪恶的亡灵法师我都可以拿起武器和他打一架。”凯瑟琳的语速很快，陈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西菲尔德沉默着听完这一长串话，猜测着兰西亚夫人究竟是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手臂却被凯瑟琳抓住，拖向其它地方。 “我不能看着诺奇死掉，我之前对他出过手，现在是我唯一的补偿机会。” “我不能看着你把自己送上绝路！”凯瑟琳抓的更紧了，拖着西菲尔德大步走着：“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说不定你杀的上瘾了召唤出一大群骷髅兵灭了整个城市。” “那又怎么样，这些人和我毫无关系！” 凯瑟琳的手指抓的更紧了，昂起头盯着西菲尔德的眼睛：“就算你杀掉所有人佩恩就会把诺奇放掉吗？我之前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为什么现在你蠢成这样？你在这里动手杀人，光明教廷又能去统治谁？让你去收集大量灵魂说不定只是一个圈套，光明教廷不会愿意损失任何愿意信仰他们的预备信徒，而如何判断这些的评判标准根本不掌握在你的手里。” 西菲尔德惊愕地看着凯瑟琳，她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只是情感上他却无法接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无力的挣扎的现实。佩恩想要完全的控制他，就算他现在做的很好，未必今后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好。 “兰西亚夫人来了，我们多了一个帮手，正好你也可以和她谈谈你从佩恩那里听到的事情。”看到西菲尔德的情绪稍微有些稳定下来，凯瑟琳继续劝阻道。 躺在地上的家伙们还没有醒来，沉睡之雾的效果对于没有什么武技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强效麻醉剂。凯瑟琳在倒霉鬼的钱袋里装了几个金币，这让她有些肉痛。然后对着其他几个赌徒拳打脚踢了一番，能够听道他们清脆的骨折的声音，确保这几个家伙至少近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这是凯瑟琳的处事方式，未必正确，但一定不会错的离谱。 旅馆。 兰西亚夫人一身黑色丝绒的礼服裙在灯光下有着淡淡的光泽，但是穿在她已经臃肿的身上未免显得有些滑稽。她半倚着吧台坐在高脚凳上，让人有些担心高脚凳纤细的凳腿能不能支撑住她的体重。 戴着猪头面具的管家身体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丝毫不在意别人看着他们的目光，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 “再来一杯。”兰西亚夫人冲着酒保笑了笑，将面前已经喝空了的酒杯向前推了推。 以兰西亚夫人的装束和年纪，和这个旅馆的内饰格格不入。酒保虽然对她的笑容并不感兴趣，但他知道这个老女人是很有钱的家伙，从身后管家一身没有任何皱褶的燕尾服和她手指上大颗的宝石戒指就可以看出来。 西菲尔德跟着凯瑟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在他的印象中兰西亚夫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场所之中，这次来到这里应该和诺奇突然离开威廉庄园有关。 “老师。”西菲尔德恭恭敬敬地上前叫道，他的内心有许多疑问亟待解答，但是却没有着急表露出来，现在的环境下不适合谈这样的话题。 究竟是不是佩恩所说的那样，兰西亚夫人为了报复做出了许多事情，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真的这么错综复杂？仅仅听佩恩的一面之词还是不够的，比起他来西菲尔德更愿意相信教导他多年的老师。 表面上的轻松无法掩盖早已经攥出汗水的手心。 第49章 旅馆中一间普通的小房间中，兰西亚夫人一边点着头一边听着西菲尔德的讲述，好像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 破旧的灯具似乎已经成了装饰品，一直发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着管家的猪头面具显得更加诡谲。 “在卡罗拉的身体崩溃掉然后诺奇离开庄园之后我就向伦萨学院那边赶过去，不过路上有些不得不处理的事情耽误了。等我过去的时候还被科里亚那个老家伙问东问西。”兰西亚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肉嘟嘟的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像是低沉的鼓点。 虽然得到了诺奇的确认，但是西菲尔德还是忍不住插嘴问到：“卡罗拉真的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吗？” “你十几年的亡灵魔法都学到烤乳猪身上了吗？”兰西亚夫人摘下手上的一枚宝石戒指想要丢过去砸一下西菲尔德的脑袋，不过鉴于这枚戒指造价高昂又悻悻地戴了回去：“我没办法让一堆灰烬重新变成人形，不过诺奇的想法也是太简单了，他想要凯瑟琳的身体装进卡罗拉的灵魂，单单只是外貌相似一些，不合适的身体会让她本就残缺的灵魂消散的更快。” 这个不幸的消息让西菲尔德为诺奇做出一个哀伤的表情，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兰西亚夫人，却酝酿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直截了当的说，老师你以前和我父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是说，你说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的父亲把我培养成亡灵法师，让他看到自己儿子踏上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道路？ 似乎看出来西菲尔德的欲言又止，兰西亚夫人嘱咐了管家先从房间里出去，然后才正了正神色，挺直了之前靠在椅背上的身体，问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光明教廷里，你现在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她的语气中稍稍有些不满，可以看出她对于西菲尔德突然之间为光明教廷做事有些生气。 面对兰西亚夫人突然间的诘问，西菲尔德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不可能直接地去质问佩恩说出的那些令人不愿相信的事实，但是这些事情又重要的让他无法去忽视，而且看兰西亚夫人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适。 “我……我是为了救凯瑟琳的师傅所以现在在光明教廷，并不是要加入进去。”西菲尔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说出这句话,似乎只是要掩饰一下他此刻的尴尬。 这样拙劣的岔开话题方式让本来已经严肃起来的兰西亚夫人哑然失笑：“佩恩一定和你说了什么，我知道他现在就在这座城市，我觉得你可以和我讲讲他是怎么评价我的。” 西菲尔德的心猛烈的跳了几下，终于谈话要进入正题了。 “佩恩和我讲了我的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西菲尔德决定问的委婉一些。 “佛德利亚是一个优秀的神术师，只可惜他的天才全部奉献给了光明教廷，不然的话他的成就会更高，甚至他现在还在世的话到现在能够超越科里亚那个老不死的高度。”兰西亚夫人陷入了回忆，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屑，似乎在嘲讽什么。 面对兰西亚夫人对自己父亲这样的评价，西菲尔德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句子来回应，只能更仔细地等着兰西亚夫人的讲述。 “佛德利亚有一段时间曾经和我在一起，在他知道我是亡灵法师之后为了他的信仰就离开了我。” 仿佛是故意的一样，兰西亚夫人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住了，好像是陷入了回忆，使得西菲尔德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兰西亚夫人笑了起来：“然后他还是没有听从光明教廷的安排，娶了一个诺亚防线以北的黑发黑瞳的漂亮姑娘。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他做的太差劲了，辜负了我，也辜负了他的信仰对他的殷切希望。” 说着，兰西亚夫人仔细地打量着西菲尔德的脸，说道：“你遗传了你母亲的发色和瞳色，不过长相倒是像极了你的父亲。只可惜你倒霉的父亲就算不娶一个亡灵法师而去娶一个普通姑娘，光明教廷依然觉得他会背叛，所以很干脆地杀了他和你的母亲。” 这一部分兰西亚夫人的讲述和佩恩说的完全不一样，疑问在一瞬间就扩大开。这种截然相反的事态走向令西菲尔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真相。 “佩恩和我说的部分是我的父亲参与了和异端的战斗，结果连带着我的母亲也战死在了战场。” “那他是不是还要说他的光明教廷没有保护好你所以被我夺走了？”兰西亚夫人如同玩笑一般的猜测恰恰基本上就是佩恩所说的原话。 “是……” 没想到自己胡乱说的话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兰西亚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已经这么不要脸了吗？怪不得这么快就能爬上教皇的位置。你父亲能够被光明教廷认为要背叛，那时候佩恩可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佛德利亚穿过诺亚防线去传教之前他可是最热门的教皇人选。” 西菲尔德没有再说话，默默递上了那本交给他的写着他父亲生平的传记。 兰西亚夫人接过这本厚厚的烫金封皮的书，随手翻阅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佩恩为了掩饰他之前做过的事情所做的东西，没有什么实际的参考价值。虽然我和你讲了这么多，但是我知道你心里疑虑并没有完全放下来。有机会你可以偷偷去翻阅一下你父母逝世的时候出过什么样厉害的异端能够杀死你的父亲，另外这本书和佩恩一定都没有告诉你，你的母亲名字是菲欧娜。” 到了现在，西菲尔德已经对兰西亚夫人的话不再产生怀疑。即便佩恩能够说出谎言，但是一定会有不能够逆转的疏漏，兰西亚夫人此刻就是在把这些疏漏指给他看。再联想到佩恩对他的控制似乎一直停留在想要抓住他弱点的部分,这样的意图似乎就更加明显了。 佩恩希望西菲尔德能够被他控制住然后获得一些利益，但是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西菲尔德有很大的几率会直接转向他这一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胁迫对方为自己做事，进而达到控制的目的。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令西菲尔德耿耿于怀，那就是兰西亚夫人在明知道他是神术师的儿子还要将他培养成一名亡灵法师的原因，尽管他现在并不十分讨厌这个职业，但是联想到，他还是有些懊恼涌上心头。 还没等西菲尔德再次提问，兰西亚夫人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包括诺奇的事情之前我已经听那位凯瑟琳小姐说了一个大概，这件事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担。只是在解决问题之前我想说我已经很累了，你要体谅一下一个快要四十岁的亡灵法师。”兰西亚夫人的语速很快，似乎很怕他再次提问一样。 西菲尔德得到了大部分的答案，也就不再纠结下去。毕竟兰西亚夫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会有更多的去知道一切。于是他依旧恭敬地向兰西亚夫人行礼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兰西亚夫人又丢给西菲尔德几个玻璃瓶：“这都是之前我打败的倒霉家伙们手中的遗物，虽然我不需要用这些东西，不过我还是留下了，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交给佩恩。” 西菲尔德接过玻璃瓶，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充满着怨气的灵魂，比起他之前临时杀死流匪收集到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谢过已经满脸倦意的兰西亚夫人，西菲尔德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终于稍稍轻松了一些，径直推开门却听到了门外的一声惨叫，而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只见凯瑟琳揉着手臂摔在地上，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偷听说话吗？”西菲尔德回忆了下自己刚才没有说出什么他在隐瞒的小秘密，说话的底气很足，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凯瑟琳之前确实很好奇兰西亚究竟要怎么解释佩恩说过的话，于是就偷偷在门外偷听谈话。 只是兰西亚夫人不知道在屋子里设定了怎样的隔音结界，声音听起来特别细微却还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一两个词语，这就导致好奇心旺盛的凯瑟琳不得不集中精力去仔细去听。于是就导致了精神过于集中甚至没有发现其实谈话已经结束了被抓了个现行。 “我……我在这里练习一下作为盗贼的基本功……”凯瑟琳为了加强真实性，甚至没有站起来，就地直接做了几个俯卧撑。 “你当我……是白痴吗？”西菲尔德单手揪起凯瑟琳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下次说谎的时候一定要编一个精妙一些的谎言！笨贼！” “你再说一句笨贼我就偷光你所有东西跑路！” 第50章 凯瑟琳此时身上的服饰比她第一次进入伦萨学院的时候还要夸张，整个人就像一个被包裹起来的礼物盒。 西菲尔德之前向佩恩要求过要带着凯瑟琳见一次艾米拉，今天凯瑟琳打扮成这样就是要到光明教廷做这件事情。至于为什么凯瑟琳要把自己穿成这个样子，他也提问过，但是得到的回答是凯瑟琳不屑地嘲笑：“你怎么会懂得一个女人装扮自己的意义？” “那也要你本身是一个女人吧……”西菲尔德默默地想起她之前拿着匕首的嗜血模样，把这句吐槽咽进了肚子里。 光明教堂依旧一副圣洁无暇的模样，穿着白袍的神术师和光明骑士出出进进，有的人在这段日子里已经见到西菲尔德很多次，不明底细的人还微笑着向西菲尔德问好，这让在身后半步跟着的凯瑟琳忍不住失声发笑。 虽然凯瑟琳的行为在普遍意义上来讲很失态，但是这些人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表情都是一成不变的柔和。 西菲尔德和彻斯特说明凯瑟琳的来意之后，很荣幸地这位白衣主教坚持要带着他们两个去见艾米拉。也许是之前夜闯这里的印象太深，这位主教对他们一直心怀深深的戒备。 与其说艾米拉是光明圣女，不如说其实她是光明教廷的一座雕像，自从他们提出光明神的化身是艾米拉之后，大量信徒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就是为了一睹他们的信仰。于是艾米拉不得不整日装扮起来端坐在一个大厅之中，等待着信徒们的朝拜和赞美。 不过既然佩恩都同意了他们的见面，艾米拉今天也就能够休息一下，暂时不必再继续这样枯燥无味的工作。 彻斯特命令神术师和光明骑士们都把守在门外，而自己却跟着凯瑟琳和西菲尔德走进了大厅，上去先向艾米拉打了招呼。 “有两个人要见你。”彻斯特的语句很简短，符合他给人的一贯印象，但是这样的态度显然不是对待所谓光明圣女的态度，更像是呼喝什么人的样子。 显然艾米拉在光明教廷内的地位并不像外界对她的定义一样，从彻斯特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艾米拉这个所谓的“光明圣女”并不能让他放在眼里，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而艾米拉在这个时候根本顾不得彻斯特究竟对她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光明圣女的这一身衣服过于累赘，应该早已经扑倒了凯瑟琳的身上。 “凯瑟琳！”艾米拉扯下了脸上的面纱，座位上站起身跑下台阶，却被彻斯特拦在了中间。 “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光明神的化身——光明圣女。”彻斯特故意把光明圣女四个字咬的很重，语气中没有恭谨的意味，反而是深深的嘲讽。 艾米拉早已习惯于这样的语气，从前她就是贫民窟里打混的孩子，虽然妮雅将她送到了光明教廷成了光明圣女，但她的行为习惯依旧一时间不能免除从前的痕迹，尤其是现在见到凯瑟琳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凯瑟琳也和艾米拉一样激动，这个孩子和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再受到什么伤害。而现在艾米拉完好无损甚至可以说是活蹦乱跳，很让她开心。 “我特别想念你……”艾米拉抓住凯瑟琳的手臂摇晃着说道，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警觉地看着彻斯特。 感受到艾米拉的目光，彻斯特摊了摊手，说道：“很抱歉，这是教皇大人的命令。” 看彻斯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西菲尔德走过去亲热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知道女人见面总是哭哭啼啼个没完，我们坐在那边离她们远一点怎么样？”说着，西菲尔德指了指角落里的几张长椅，这些椅子平时并没有人坐，此刻西菲尔德指着这些看上去孤零零的长椅竟有几分滑稽感。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意图太过于明显，西菲尔德的话也说的直白了起来：“外面把守着那么多人，现在你也在这里，我们不可能偷偷把光明圣女带走，当然也更不可能杀了她，对吧？” 这话虽然说的很直接，但确实打消了彻斯特的不少顾虑。现在这里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就算里面的人再挣扎也都是徒劳无功。 彻斯特点了点头，还是避开了西菲尔德揽住他肩膀的手臂。对于这个亡灵法师他一直与自己的老师观念不同——异端就应该彻底消灭。 凯瑟琳拉着艾米拉的手到了大厅的另一角，尽管她们不能做什么事情，但谈话被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听到还是会让她心里不舒服，离得远一点谈话声音小一点的话，想必彻斯特是没有那么好的听力的。 艾米拉的样子要比之前她见到的情况好的太多，这也让凯瑟琳稍稍放了心，至少光明教廷没有在物质上亏欠艾米拉。 “你……还好吗？”凯瑟琳看着艾米拉，一时之间想不到究竟应该说什么。她之前算是很不负责任地把艾米拉丢给了妮雅，现在这个状况深究原因的话她也是要负一部分责任。 艾米拉还是有些谨慎地看了看大厅远远的另一边正被西菲尔德缠住的彻斯特，看他没有注意这边，才说道：“我在这里过得不错……只是他们教了我很多奇怪的东西。” 说着艾米拉掏出一个丝绒的小包，里面放着一些像是方糖一样的东西。 凯瑟琳刚想接过来，艾米拉却很快地向后退了一点，好像很害怕凯瑟琳接触这些东西一样。 “那天在旅馆你看到了我用这个……”艾米拉嗫喏着说道，声音比刚才更小了一些，听在凯瑟琳耳朵里却像是近距离的礼炮一样的声音。 这块小方糖一样的东西就是在旅馆的时候艾米拉所用的粉末，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碾碎，凯瑟琳一时间没有联想到那里。但一想到这个东西就是能够瞬间让人变成一具尸体的大杀器，凯瑟琳就想把它夺过来然后毁掉，这样的东西不应该掌握在一个孩子手里。 “我接触这个不会受伤，但是其他人如果接触到的话会受伤然后死掉佩恩告诉我这是用来惩罚异端的。”艾米拉一本正经地说道。 “佩恩还告诉你什么了？” “他说我以后会成为光明神，成了神之后就能让爸爸活过来。”艾米拉轻轻说着，看着凯瑟琳的眼睛闪亮的像是装了一片星河：“他说我就是光明神的化身，会受到所有人的敬爱。” 凯瑟琳无法分辨艾米拉所说的成为光明神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想来应该是佩恩要将她打造成光明神的代言者。只是佩恩为什么会偏偏选中艾米拉让人很疑惑，但这个问题艾米拉也不会给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答案。 “让人死而复生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整日和灵魂打交道的亡灵法师也最多把灵魂做成带有本能的傀儡……”凯瑟琳想要纠正过来艾米拉的看法。 “不……不是的……”艾米拉急切地辩解道：“佩恩就复活了一只死掉的小鸟给我看，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心甘情愿地当光明圣女听他的话，我就能复活我的爸爸。” 艾米拉的话颠覆了大陆的魔法史。在有记载以来，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能够复活生命的魔法，这样逆天的魔法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不可能的存在。而艾米拉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她现在应该不会拿自己的父亲开玩笑，那么如果排除掉佩恩只是用一个无聊的把戏骗了艾米拉这种可能性…… 也就是说复活魔法是存在的，这是要比最好的神术师的治愈术和最棒的魔法药剂的治疗效果都要恐怖的多的事情。 “艾米拉你确定那只小鸟不是睡着了吗？”凯瑟琳依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佩恩是先把它的头切下来再复活它的，复活的时候连脖子上的伤口都长好了。”艾米拉说道：“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只小鸟现在脖子上还有一个红圈，那部分没有长出羽毛的就是那时候的伤口。” 第51章 凯瑟琳听着艾米拉的叙述，开始觉得这光明教廷已经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凯瑟琳从她厚重的衣裙中掏出一把藏的很严实的匕首,塞到了艾米拉的手里。她今天连自己的武器都没有带，因为之前硬闯光明教廷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对自己很戒备，带着武器来的话说不定会对她打算做的事情带来不必要的阻碍。 “你拿好这把匕首，可能会用的到。”凯瑟琳说道。 艾米拉接过匕首，很快地塞进了袖口里，动作利落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之后她又将之前丝绒的小包递给凯瑟琳：“这个给你。”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礼物”，又装做了一副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凯瑟琳不得不对艾米拉的演技表示暗暗地称赞，这种平静远远地超出了她的实际年龄。 “你确定你不离开这里吗？”凯瑟琳又问了一遍。艾米拉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能够看得出她对于自己的生活有着安排：“我可以去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艾米拉摇了摇头：“佩恩答应过我会帮我复活我的爸爸，我要留在这里。” 看到艾米拉这么坚定，凯瑟琳也不能强行将她带走，只是留在光明教廷当一个傀儡会对她今后有多大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这次会面在这个时候应该算是已经结束了，彻斯特也是一副很不耐烦想要离开这里的样子。他对于自己老师放出光明圣女这样的噱头一向很不理解，所以态度一直都不是很好。 凯瑟琳依依不舍地拥抱了一下艾米拉，然后转身和西菲尔德走出大厅。 彻斯特显然没有继续带着他们两个闲逛的意思，走出大厅之后就礼貌地问道：“这位小姐是想要自己回去还是坐马车回去？” 凯瑟琳用手揪着自己的裙摆，故意在彻斯特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几乎将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手臂像八爪鱼一样缠绕起来：“我穿着这样的衣服当然不能自己走回去了，还是你帮我去安排马车吧……要宽敞舒适一些的。” 本来这句话只是一句逐客令，没想到的是凯瑟琳却真的提出来要求。彻斯特虽然表情还是平静的，内心中的一种本能厌恶却十分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这种暧昧的动作并没有维持多久，西菲尔德几乎是拽着凯瑟琳把她和彻斯特分开，今天这个家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凑到了彻斯特的身上。 马车很快就安排好了，华丽宽敞的马车上雕刻着光明教廷的纹饰，就连车夫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 而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人，气氛好像凝固了。 西菲尔德紧盯着凯瑟琳身上的裙子，紧紧的绑带束缚着腰肢纤细无比，领口的花边装饰令露出的脖颈更加修长。怎么看她今天穿着的衣服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所以今天穿成这个样子是为了彻斯特？ 难道她对彻斯特……西菲尔德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彻斯特的长相是不错，但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尤其是在第一次见面还是拿着匕首这样剑拔弩张的状态下，凯瑟琳不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什么想法吧 但是谁知道这个笨贼怎么想的！ 她这么笨说不定就喜欢这种相遇方式然后一见钟情呢？！ 西菲尔德在大脑中连续脑补了大量的小剧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其实已经开始燃烧出怒火。 尴尬的马车时间很快结束，由于西菲尔德的情绪不好，甚至在下马车的时候都没有搀着衣着不便的凯瑟琳。 回到旅馆的西菲尔德正想着今天究竟收获一些什么的，已经换回一身紧身衣的凯瑟琳又推门走了进来。几把散乱的钥匙被她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你说的关押诺奇的地牢那道门的钥匙？”凯瑟琳很随意地轻轻跳起来坐在了桌子上。 西菲尔德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钥匙，问道：“你从哪弄来这些钥匙的？” “当然是彻斯特身上。”凯瑟琳翻了个白眼，掏出匕首装作要捅过去的样子说道：“如果你不把我从他身上拉开，说不定我能把他的内裤都偷过来。” 西菲尔德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凯瑟琳紧紧贴上去是为了偷这些钥匙，心情不由得好了很多，语气也随之舒缓了一些：“从他身上拿来的东西说不定会有用……” “肯定会有用！”凯瑟琳打断了西菲尔德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就去试试能不能打开那道门，你去救诺奇出来，说不定我师傅也被关在里面。” “但是你偷钥匙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彻斯特发现。虽然一时之间换不了门锁，加强戒备应该是必然的。”西菲尔德又兜头向兴致高昂的凯瑟琳浇下一盆冷水。 “你以为这种事情我没有想过吗？”凯瑟琳一脸鄙视：“我做了一些假的钥匙替换了上去，我们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用钥匙的概率相当小。而且看他对我扑上去一脸厌恶的样子，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急匆匆地去洗澡了。” “……”西菲尔德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凯瑟琳考虑的非常多，而且可怕的是原来她的偷盗技术已经这么高明……他不禁捂了捂并不饱满的钱袋。 “我们今晚就去，能够进去的话当然是最好，进不去的话要和兰西亚夫人商量一下之后的动作了。” 深夜。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凯瑟琳的紧身衣也进行了升级，□□在外的部分越来越少，在西菲尔德看来明显没有之前赏心悦目了。 相对于上次的一头雾水，这一次两个人明显对于环境熟悉了很多，可以直接找到目的地。 巡逻的光明骑士都没有什么精神，长期的安逸生活让他们缺少热血的气息，每个人都是拖着长剑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 西菲尔德带着凯瑟琳向他上次看到诺奇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连地牢门口都没有人守卫，只是锁上了大门。 凯瑟琳掏出钥匙开门，在尝试了两把之后门就能够被推开，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现在这么顺利，我总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一大堆人包围的感觉……”西菲尔德忍不住说道。 “闭嘴……盗贼业界最忌讳你这种乌鸦嘴的搭档。” “我不是盗贼……”西菲尔德反驳道。 “嘘。”凯瑟琳伸出手指直接堵在了西菲尔德的嘴唇上：“我们分头找找看，这里太黑了。” 幽暗的光线映照着有些绿苔的石壁，穿过长长的甬道能够看到一个个深深的隔间，隐隐约约还有小声的痛苦□□，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只能感受到发出叫声的人有着极大的痛苦。 凯瑟琳的脸贴在栏杆上，辨认着隔间里的人，他们有的已经熟睡，有的惊恐地望着她也没有说话，像是已经被折磨很久。 这些人的样子看起来都憔悴不堪，能够想得到光明教廷不会给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什么良好的待遇。阴暗的地牢，冰冷的栏杆，还有污浊的让人不想呼吸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让凯瑟琳担心起来。 师傅也在这里吗？已经好几年了他还能在这种环境下挺住吗？凯瑟琳不敢深想，只是更加急切地想要努力去辨认出里面关着的人。纠结的心情已经不知道应该希望里面究竟是她的师傅还是希望不是这样。 另一边西菲尔德的状况有些微妙，他在这里看到很多熟悉的人，都是他的同行亡灵法师。虽然和这些人没有很大的交集，这些人好像现在也并不认得自己，但现在他们的处境也不免让他有些唏嘘。 光明教廷得到的亡灵魔法应该就是从这些人身上得来的，这些人没有被处死的原因应该也是还有利用价值。 在找了很多隔间之后，西菲尔德发现了一间比较特殊的隔间，这个隔间要比其他的隔间都要大一些，而且似乎从栏杆之间透出了里面的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这个隔间里是一个大水池，里面捆缚着一个低着头的人。 金色的头发和熟悉的身影，这就是诺奇！ 第52章 这是诺奇！如果不是现在的环境不允许西菲尔德都要直接大喊出诺奇的名字。 这个时候凯瑟琳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迷茫。 “师傅？”凯瑟琳轻轻说着，声音轻柔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却还是把隔间里的人吓的向里面挪动起来。 疯了？凯瑟琳有些不愿意相信。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师傅贝斯特一直都是一个天才的盗贼，只要他想要拿到手的东西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她一直觉得师傅作为一个盗贼的成就是她这一生都无法达到的。 而现在她的师傅身上的衣服脏的可以用来榨出墨水，精神上似乎也出现了问题，究竟是怎样的折磨才能让一个正常人变成这幅样子？ 凯瑟琳掏出玫瑰花胸针放在手心里，然后把手伸进栏杆中，继续用她一生中最轻柔的声音说道：“我是凯瑟琳，师傅，我来带你去踏遍整个艾兰大陆。” 似乎是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物品唤起了贝斯特的部分记忆，原本瑟瑟发抖的他慢慢平静下来，拿过胸针攥进了手里。 “我也找到了诺奇。”西菲尔德走了过来，看了看隔间内的贝斯特的状况，叹了口气：“诺奇的状况也很差，光明教廷似乎在不停地放他的血液，如果不是高位血族的生命力比人类顽强几十倍，恐怕早已经死在这里了。” 凯瑟琳看着贝斯特紧紧握着胸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头看了看西菲尔德说道：“这些隔间都没有钥匙，我们只能用剑慢慢去锯开这些粗的像柱子一样的铁栏杆……” 所幸两人的武器都是上等货色，虽然栏杆粗的可怕，可还是慢慢弄出了可以供人出入的空间。在锯栏杆的过程中，周围几个隔间的被囚禁的人都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他们连求生的*都失去了。 就在两人已经将一个昏迷的诺奇和另一个精神状况不佳的贝斯特从隔间中拖出来的时候，在墙壁上的魔法灯具突然间亮度暴增，习刚惯昏暗的环境突然间改变，让凯瑟琳和西菲尔德都闭上了眼睛抵御刺眼的光线。 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大批的光明骑士和神术师冲进来，一时间让地牢中被关押的家伙们惊叫起来，似乎进来的不是光明的使者，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原本木然的被囚者们看到光明教廷的人都抖的像上了发条一样，恐惧的无以复加。 佩恩在这之后出场，身旁还跟着彻斯特和……艾米拉？ 凯瑟琳震惊地看着这些人的到来，按理说他们到现在并没有出什么严重的纰漏，彻斯特突然间发现钥匙丢了的可能性也有。但是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旁边竟然跟着艾米拉…… “晚上好，我们又见面了。”佩恩的声音富有磁性，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的话，还是很令人心情愉悦的一件事情。 状况突然间就变得很糟糕，此时想要带着两个人从佩恩这里逃脱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希望你们不要做什么无谓的反抗了。”彻斯特示意了一下，这一边的神术师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施放神术。 “等等，你们早就知道我们在做这件事情吗？”西菲尔德问道。他和兰西亚夫人商议过，如果他没有及时回去的话她会来接应并且缠住佩恩。按照兰西亚夫人的实力虽然不能够正面抗衡，但是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佩恩似乎也对他们的行为很有兴趣，说道：“你们不是去见了我的光明圣女吗，顺便还想要把她带走，她把一切都都告诉我了。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所以晚上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行动，现在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 这句话令凯瑟琳很吃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就站在佩恩身边的艾米拉。艾米拉整个人木然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对于佩恩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当然也对凯瑟琳的目光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凯瑟琳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佩恩笑着伸手摸了摸艾米拉的头发：“你们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吗？现在她可以彻底被我们所控制。” 佩恩的语气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西菲尔德忍不住出言拆穿道：“你这样的把戏其实就是亡灵魔法而已，暂时控制其他人的神智，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对于人的伤害有多大吗？还是你打算重新再找一个光明圣女来配合你的谎言？” 骤然间被识破，佩恩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笑的更加张狂起来：“我当然有其他办法，但是现在我对你很失望，西菲尔德。我很希望你很久的父亲一样，效忠于光明神，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 佩恩的语气有些夸张的改变，带着虚伪的悲怆：“你现在还要和我对立，难道你不想想你的父亲吗？他是多么热爱这里，热爱光明神！” 看着似乎表演上瘾的佩恩，西菲尔德心中全都是冷笑。却还是配合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彻斯特打断。 “抓住他们。”彻斯特下达了命令。 光明骑士们抽出了闪亮的长剑，这让被凯瑟琳搀扶着的贝斯特受到刺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话，紧紧抓住凯瑟琳的胳膊不放手。 西菲尔德也扶了扶身后背着的诺奇，他还在昏迷的状态中。如果他还清醒着的话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带他走，因为如果不能够将卡罗拉的灵魂也带走的话他宁可继续在没有希望的地牢里继续生活。 西菲尔德喃喃地念着咒语，他不敢马上实施大范围的攻击。佩恩此刻看上去还有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态，想要看看他们怎样挣扎。如果他一下给这里造成大片的伤亡，可能佩恩会毫不犹豫亲自出手解决一切。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巨龙的咆哮穿透进了地牢中，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摇晃与震颤。要知道这里是地牢，在地下都能够感受到的摇晃，在地面上不知道已经成怎样可怕的一幕。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佩恩也不例外。他没有心情继续他刚才的兴致，想要上去查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是几声巨龙的咆哮声，能够感受到的晃动更加剧烈，光明教廷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一副戒备的神色。西菲尔德轻声对凯瑟琳说道：“应该是老师来接应我们了，待会我们趁乱逃跑。” 佩恩匆忙地从地牢上去，看到的一切令他心痛不已——一头巨大的龙在肆无忌惮地破坏着教堂的建筑物，部分建筑物已经被弄成了残垣断壁的景象。而罪魁祸首却没有人敢上去直接面对。 布莱斯城的光明教堂虽然比不上总部的防御，却也是几百年来无数神术师积累下的魔法阵防御系统，在巨龙面前竟然摧枯拉朽就像纸片一样，这让佩恩怎么能不心痛。 更何况指挥这头巨龙的人还悠闲地站在那里,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兰西亚，你这是想要干什么？！”佩恩的嗓音都有些变调。 “我想要拆了你的教堂，顺便教训你。” 第53章 【非正文·兰西亚的影子】 那年是艾兰大陆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冬天，兰西亚后面还没有加上夫人这个称谓。 兰西亚一身魔法袍，怀里抱着她怕冷的黑猫走在刚下过一层雪的街道上。 “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家伙……”兰西亚嘴里嘟囔着，低头看着怀里正眨着大眼睛的黑猫，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佛德利亚要离开了，于是她一气之下想要连夜回到威廉庄园，却没想到突然下起大雪，马车都不愿意出来了，所以此刻她才只能够独自走在路上，和她的猫。 凛冽的寒风在夜幕的掩护下肆无忌惮地叫嚣着，像是要冰冻一切事物。兰西亚突然有些后悔，这个时候想要回去很有可能冻成一个冰雕。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爆炸性新闻，黑暗魔女兰西亚冻死在街头…… 用力吸了吸有些不通的鼻子，抱紧怀里的黑猫想要汲取一些温暖，却让黑猫发出了不适的叫声。 “待会儿找到旅店就住下来，好吗？”兰西亚对黑猫说道，也不知道是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还是真的在和黑猫商量。 黑猫难听地“喵”了一声，不像是回答，一双幽幽的瞳孔在看着一个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的注意。 兰西亚没有立即扭过头去看，而是看着黑猫的眼睛。黑猫圆圆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它所看到的一切画面——在路边布满积雪的屋顶上有一个身影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在这个时间和这种恶劣的天气不可能后人会有什么观赏雪景的情趣。兰西亚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要跟着她，然后杀掉她。 能够跟着她这么久的家伙还不被她发现，显然不会是一般人。兰西亚抱着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心里却盘算着怎样能够干净利落地处理掉这个家伙。 正在想着，怀里的黑猫却开始不安分起来，挣扎着从兰西亚的怀里挣脱出去，轻盈地落在地面上然后窜到房顶上，向着一直跟着她的身影“喵喵”直叫，难听的声音里竟然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莫里斯？怎么会是你！”兰西亚转过身看清一直跟着自己的身影，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怎么还跟着我，我不是早就让你走了吗？” 被称作莫里斯的家伙先从口袋里掏出小鱼干喂给黑猫，然后将黑猫抱了起来，从房顶一跃而下，动作和刚才的黑猫一样轻盈。 “如果你赶我走我就走的话，那么你今天就只能在外面过夜了。”莫里斯的语气有些忧伤：“我知道哪里有一个小酒馆，我带你去那里吧，这样的天气呆在外面迟早会撑不住的。” 说着，莫里斯想要拉住兰西亚的手臂，却被兰西亚推开。 苦涩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微微持续了一会儿，就立刻恢复过来，抱着黑猫在前面带路。 在小酒馆里兰西亚喝的酩酊大醉，一边喝一边向莫里斯说着佛德利亚为了光明教廷要离开她到其它地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样子让坐在对面的人多么难过。 “你快点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兰西亚嘟囔着，又灌下一杯酒：“你总是跟着我，我看到你这张脸就烦。” “真的吗？”莫里斯轻轻问道。 “对，就是特别烦。”兰西亚毫不留情地说道，顺手拿起桌上之前放面包的篮子扣在了莫里斯的头上，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这样就好多了……”说完这句话兰西亚趴在了桌上已经睡着。 听着兰西亚的醉话，莫里斯轻轻摘下了扣在头上的篮子，然后静静地看着兰西亚的睡颜。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上面还挂着泪痕，这是为佛德利亚流下的泪水。宽大的魔法袍在她纤瘦后的身躯上显得有些可笑，却没有人敢去嘲笑这样一个拥有恐怖实力的亡灵法师。 即使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很厌烦，却无论如何都想留在她身边。 第二天，雪停了。 兰西亚身后跟着一位戴着猪头面具的家伙，一起回到了威廉庄园。 从此之后的二十年，他再也没有露出过他的脸，尽管面具下的容貌俊美不凡。 第54章 兰西亚的嚣张语气显然和她的一贯作风一致，肥胖的身材上套着的魔法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恍惚间让人觉得她还是曾经的黑暗魔女，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以为你能打赢我吗？”佩恩的声音低沉，目光冷冽的像是要发出寒冰囚笼一样：“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很期盼这一战，但是我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我可没说我要打赢你。”兰西亚的我语气变得低沉起来，但是身周散发的魔法波动没有丝毫减弱：“我想带走几个小家伙，如果你不做出什么其他讨厌的行为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的教堂留下几根立着的柱子。” 佩恩环视一下周边，几幢摇摇欲坠的建筑物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你这是在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你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威胁吗！”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威胁，光明多年以来的骄傲将毁在你的手里。” 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带着两个毫无战斗力的人慢慢移动着，光明骑士们紧握着闪亮的长剑盯着两个人，佩恩没有说话，任何人都不敢先动手。 佩恩略微思考了一下，示意光明骑士们让开一条道路，而后又转向兰西亚说道：“我可以让他们先离开，但是他们能不能走得掉要看黑暗魔女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是不是能拦下我。” 几十年前兰西亚就已经是让整个大陆闻风丧胆的黑暗魔女，佩恩也一直是稳稳地坐在光明教廷最高的位置。虽然佩恩上位的过程并不那样光明正大，但是能够坐稳这样的位置也证明了佩恩拥有的实力。 没有了人阻止，凯瑟琳和西菲尔德带着两个人迅速离开光明教廷的范围之内，混入了离得远远的看热闹的城内居民中，单纯的居民们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有多么危险，毕竟多年以来光明教廷在这里，就意味着安全在这里，所有的异端危险分子都和这里无缘。他们相信光明教廷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思想。 “光明教廷目前应该还没有封锁城门，我们先出去，然后你带着他们两个先走，我要回去看一下兰西亚夫人，之后我们尽量穿过诺亚防线再汇合。”西菲尔德说道。 凯瑟琳虽然有一些不安的感觉，但是兰西亚是西菲尔德的老师，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更关注一些，没有理由进行阻止。 55.未完成 凯瑟琳眼看着西菲尔德离开，然后搀着两个意识不清的人混在杂乱的人群之中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光明教堂那边的魔法冲击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在这个距离都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血？”正处于昏迷中的诺奇声音沙哑，喃喃自语，睁开的眸子里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就像沉睡已久的魔兽突然间嗅到猎物的味道一样。 凯瑟琳还没来的及询问一下诺奇的情况，就感受到自己搀着他的手被推开，从他的身上伸展出巨大的蝙蝠之翼，只是显得略微有些枯槁。随后就是吸血鬼用惊人的速度飞跃出去，牙齿狠狠地咬上了被人群推倒在地的一位少女的白皙脖颈。 少女身上带着许多擦伤，应该是在人流中被推倒磕碰导致的。她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尖叫，她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吸血鬼，更不用说一个吸血鬼正在吸食她的血液。 “放开她，够了！”凯瑟琳大喊道，顺手将自己的匕首丢向诺奇正抓着少女的手臂，试图阻止一下。周围惶恐的人们根本不在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了光明教堂的倒塌，天空的巨龙，和无处不在让人晕眩的强烈魔法波动。 少女的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快要透明，诺奇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紧紧抓着少女的手也慢慢松开。由于进食了血液，他枯槁的面色变得相对正常起来，背后的双翼也像得到了鲜血滋润而看起来更加幽黑。 诺奇轻轻抓住凯瑟琳的匕首，又丢了回去。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诺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嘶哑，此刻似乎还参杂着很多不明的意味。 血族强大的恢复能力在此刻深深震惊了凯瑟琳，但她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之前诺奇想要将她弄死之后制成傀儡，难保他会不会现在开始动手。 凯瑟琳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她的师傅，随时准备着战斗。 光明教堂那边的天空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像美丽迷人的极光一样，只是煞风景地伴随着巨大的爆破声和巨龙的嘶吼。诺奇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将已经几近昏迷的少女靠在了安全的墙角。 “兰西亚来了。”诺奇不是询问，喃喃地自言自语说着，然后慢慢靠近凯瑟琳。 “她不是那个神棍的对手，科里亚也不再是大陆上的第一人。”诺奇继续说道。 诺奇说的话太过于让人吃惊，以致于凯瑟琳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如果是这样的话，佩恩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其实他的魔法造诣已经超过了伦萨学院的院长科里亚的话，那么这一次兰西亚肯定不会占到什么便宜，刚刚回去的西菲尔德…… 凯瑟琳不敢再想下去，回过神来看着诺奇，说道：“帮帮我，帮我带走我的师傅，带他去安全的地方！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愿意将自己制成傀儡为你盛放卡罗拉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