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真不想破案啊》
第一章 刚穿越就被钓鱼执法
仲夏之夜,大颂京郊。
赵子安怀抱“冤”字,幽幽醒来。
头顶星光惨淡,他躺在老旧的屋檐下,两尺见方的血红“冤”字牌怵目惊心,手里满是血印的诉状毛骨悚然。
赵子安一个哆嗦:我堂堂一个负责冤假错案的检察官,怀抱“冤”字是怎么回事?这要是被人传到网上,那还了得?
疑惑间,一股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赵子安很快就明白:他穿越了!
赵子字,字长安,今年二十岁,生于恶月恶日,母亲死于难产,被赵父视为不详而遗弃,后被好心人收捡并送入大颂书院读书,去年秋闱中举后,又继续留在书院苦读,凝炼浩然正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个世界文华天降,勤学苦读或者有机缘的读书人可以从中领略浩然正气,或充实体内,或淬炼肉身,或教化万物,或言出法随。
可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融合了前身记忆,他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赵父是京兆府下辖长平县知县,官居正六品。前日,一夜雷雨,治下八十余人皆死于雷击。
神景帝大怒,认为地方官德不配位,上天才会降下雷罚。将赵父打入大牢,只待三司复核后便发布罪己诏,罪官斩首抄家,子女入贱籍,男的发配流放,女的充入教坊司。
他与赵家早无瓜葛,但竟被连坐。昨日被礼部革除功名后,又被京兆府铁卫逐出书院。
前身悲愤交加,用鲜血写了这块“冤”字牌,又咬破手指写了血书,去专门负责皇朝冤假错案的大理寺击鸣冤鼓,哪知却被恶衙一阵乱棍打出。
在古代,发配是仅次于死刑的重罪。只待明日,不,此时子时已过,分明已是今日,只待今日三司复核后,便发配边疆,子子孙孙入贱籍,世代为奴,不得科考,永世不得翻身。
自幼无家可归,眼看人生曙光在望时又天降奇冤,申诉无门。开局又遇上雷击死这种老天发威没道理可讲的事情……
穿越的人生一片灰暗!赵子安感到无比绝望。
前世自己是专门负责案件侦查审查的检查官,是杜绝冤假错案的最后一道防线,经常奔走在办案第一现场,善于从案件的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办案经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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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雷击这种案件,那是属于老天爷管理的范畴,是凡夫俗子无能为力的事情。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雷电怎么这么猛?一下就雷击死这么多人?害得我莫名连坐!
想到此处,赵子安感到了老天爷深深的恶意。
不对,在前世就有趁着雷落之夜电击杀人的案例。
雷击死多见于旷野、农田或室内电器近旁。
近年来,长平县没有发生大规模雷击记录,这个世界的房屋又以木质结构为主。从常识来看,不大可能发生这样大规模的雷击案……
想到这里,赵子安心里似是有了一丝明悟,升腾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个世界有妖有魔、有佛有道有儒……是前世时不能理解的光怪陆离的仙侠世界。
仙侠世界能讲科学吗?
仙侠世界真得有雷罚吗?
赵子安的心里又升起一丝不安。
如果,如果不是雷罚,那又是什么?
迄今为止,对案件的掌握仅限于革除功名时公文上引用的廖廖数语,信息严重缺乏,显然不足以探寻案件真相。
前身一直在书院苦读,一心凝炼浩然正气,几乎足不出户,典刑的书呆子型,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任何可以打探案情的途径,更不说查看案卷了。
再者,这案子连大理寺都不敢接,即便找出案件真相,又能到哪里说理去?
但大颂刑律规定,命案须由刑部组织三司复审。三司复审时,案犯及其家属亦可到现场复议。
看来,唯一的生机就是去现场寻找真相了。
千里走单骑,寻得就是一线生机。
我要去现场!想到此处,赵子安心里没来由一振。
但长平县是京师最为偏远的附县,离此少说也有两百里地。那么远的地方,又不像后世有公交地铁,怎么到得了呢?
即便是这个世界最快的良马,也需要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
根据书上记录和经验,三司复核一般会在上午的巳时或午时不等,没有固定时段,全凭三司官员随心而定。如今之计,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辰时前提前到达现场蹲守。
问题是,这么紧的时间,自己又如何赶得到呢?
但自己面临得是流放重罪,与一辈子永无天日的煎熬相比,怎么都要挣扎一番。
即便是爬都要爬到现场。
不对!如此重罪,为何没将自己打入大牢?至少也要看管起来,难道不怕自己逃逸?
大颂皇朝疆域广袤,国力强盛,万国来朝。但同时也是强敌环伺,北有魔族建立的北蛮国,南有妖族建立的南荒国,都对大颂虎视眈眈,也对大颂文人求贤若渴。
前身举人出身,少有才名,要是逃到北蛮还是南妖,不说是座上宾,至少衣食无忧。这样的情形,大颂朝又怎会没有丝毫防范?
在前世时,即便政治清明,也有很多恶警大搞钓鱼执法,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凭借检查官的职业敏感,赵子安瞬间冒出一身冷汗,顿时警觉不对。
果然,就在这时,百米开外的长街尽头,出现一群劲装甲士。
夜色里,这些甲士黑甲覆面、面目狞狰,远远看见赵子安的身影,便大声喝道:“犯官赵子安,意图逃往北蛮。举子叛逃,罪加一等,等同叛国,杀无赦。”
拙劣的借口响彻夜空。
长刀在黯淡的星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肝胆欲摧。
这个世界,有道法高深的修者,钦天监的修士,可以轻而易举的复原案发现场。还有无孔不入的守夜人衙门,直接对圣上负责,能使欺上瞒下无所遁形。
赵子安瞬间明白:有人要制造证据,将自己格杀当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已经是立马进监的人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放过自己?
难道这件事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但是此时,这些甲士已对自己包围过来,手中的长刀杀意凛然……赵子安来不及思索,本能地转身就跑。
果然,这些甲士将赵子安惊走后,动作仍是不徐不急,显然是在留足追击的距离,制造其逃逸证据,而且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他能够逃掉。
在前身记忆里,这里是京师少有的熟悉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在逢此大难心生绝望时信步来此。
长街的另一尽头就是京师北运河,运河水流湍急,普通人落水必死。前身修炼过武技,但年过十八,尚未入品,仅比寻常壮汉好上一点,最多属于武技爱好者的范畴。
前身走投无路,很有可能是来投河自杀的。只是没想到投河不成,反而急火攻心,提前一命呜呼。
反正都是自杀,倒也算是完成了此行使命。
运河上有座长桥,长桥尽头是一片密林。
赵子安卯足了劲,奋力冲向长桥,冲向那片浓密的树林。
前身身体素质尚可,只要进入密林藏身,就有一线生机。
当然,密林之中,也有可能是更大的陷阱。
但生死关头,总得搏上一搏。
赵子安快步跑到桥头,哪知正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那屹立百年的长桥,竟然从中断裂,站立之处猛然塌陷,身体也跟着陷落。
眼看唯一的生路就此断裂!赵子安心头一阵哀嚎,千算万算,竟忽略了前身从小霉运缠身这等大事。
没想到,在这生死关键时刻,又霉运再现。
罢了!天亡我也!
穿越就被钓鱼执法!
异世一刻游啊!
赵子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章 从小霉运加身是什么体验?
一岁摔断左腿,吃奶差点噎死;两岁摔断右腿,喝水差点噎死;三岁摔断左手,吃饭差点噎死……
从小霉运加身,活到四岁已是奇迹,便被拾拣的好心人送入大颂书院。那里的浩然正气天下无双,可镇压一切不详和霉运。进入书院后,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申冤被人打,逃生桥又垮……件件往事涌上心头,赵子安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来不及惆怅,身体便在瞬间淹没在泥石之中。
断裂的长桥如积木般砸入河中,溅起数十丈的水花。汹涌的河水夹杂着无数檩子和家具等物什疯狂奔流而下。
也不知是上游哪里突发水灾,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大桥冲毁。
“不能让他跑了!”怎么也没料到这运河桥会突然崩塌,呼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众铁卫一跃数尺,几步就到了河边,见赵子安消失不见,发出阵阵嘶吼,半空随之升起一束耀眼的强光。
这是铁卫发射的夜明弹,将运河照得亮如白昼。
夜明弹出自钦天监修士之手,十分贵重,一般只用于战场大规模的敌情勘察或临时突击。
这些铁卫如此大张旗鼓,无非就是确认其逃逸,坐实斩立决的理由。
一些身手矫健的铁卫立马跳入河中,手中长刀横劈竖斩,将河面的浮物如砍瓜切菜一般,斩成无数碎片。
赵子安咬紧牙关,将身体浸泡在水中,死死抱住一根浮到面前的檀子,在咆哮的河水中顺流而下。
巨浪包裹着无数的杂物猛然击打檩子上,瞬间打得四分五裂。还不等这些铁卫这些出刀,便将藏身水下的赵子安撞得七昏八素,差点昏死过去。
……
仲夏雨后,艳阳高照,天地如火炉般炽热。
长平县石梁镇一处清幽之地。
这里原本是一片风景秀丽的深宅大院,里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层层叠叠,一步一景。但是此时,偌大的庄园却变成了断垣残壁,到处一片焦黑。特别是正上房位置,已被天雷轰出一个巨大深坑,洋溢着惶惶天威。
赋闲归田的员外郎陈祝山就居住于此。
据说这员外郎颇有来历,曾是当今圣上神景帝的近侍,也正当壮年,但却在神景帝登基前一年赋闲归田,在京师远郊的长平县石梁镇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置办了庄园和田产。
就在大前天,长平县一夜雷雨,雷电交加,八十余亩偌大的陈氏庄园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电光火石之间,陈家上下八十余人全部遭雷击而亡。
此时,已上日上三竿。庄园外的长亭下,拼凑着几张四方桌便成了衙门临时办公场所,京师来的大员正汇聚于此。
刑部侍郎贾似和放下手中案卷,呷了一口茶水,双目微闭,作沉思状。虽然案情早已烂熟于胸,但此案引发圣上震怒,又涉京师重地六品知县抄家问斩。
按照大颂官制,知县官职为正七品。但京师重地,知县却是正六品,非一般人所能担任。事关重大,必须办成铁案。
这一次三司复审是刑部高手亲自验尸,确定案情再无疏漏,贾侍郎睁开双眼,扶起微微隆起的腹部,轻咳一声,全场雅静。目光扫过,戴着脚镣手铐的长平县知县赵大康双腿筛糠,面无人色。
又转过身来,征询似的望向旁边身着青衣绣云雁的中年人,看了看他腰间的银镜,道:“柳大人,我们现在开始?”
这位气质高冷、身材修长的中年人来自守夜人衙门,名叫柳青。
守夜人衙门是先皇所创,据说先皇身为皇太子时,曾受过惊吓,颇为胆小,常常需要人为其通宵守夜,于是就招募了大量的青壮好手近身服侍,这些人便称为守夜人。
后来先皇登基,就将昔日这班有功之人成立守夜人衙门,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隶属皇家,负责巡查缉捕、刺探敌情,有自己的诏狱,甚至对百官都有生杀大权,权力极大。
守夜人大多身着青衣,身上锈着云雁,官职分为腰间的金镜、银镜、铜镜三个等级。身上的镜子能够发出特殊光芒,传递信息,是一种特殊的法器,还可以正衣冠。
银镜大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征得守夜人同意后,贾侍郎便将目光望向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面目姣好,是来自专门和修仙者打交道的钦天监,行事颇为神秘。但她的意见至关重要,是办案的前提。
此时,少女正手持风水罗盘,一脸奇怪的看着远处的盘龙山,那里是大颂皇朝的龙气汇聚之地,似是正在堪舆,嘴里嘟哝着,“大颂的龙气,怎么有被霉气侵蚀的迹象?”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估计也只有钦天监这些修士敢说了。
贾似和眼皮一跳,假装没有听见,道:“妙妙仙子,你怎么看?”
龙妙妙头也不回道:“这里的事情,没有修仙者的痕迹啦!”然后又继续折腾着手中的罗盘。
这个世界有法术高深的修士,可以呼风唤雨,但钦天监有专门的法器,可以判断有没有修士和妖魔参与。
天雷案情况特殊,事涉修士,便由神景帝钦点,特意由刑部汇同钦天监和守夜人组成了今天的三司会审。
得到了钦天监修士的肯定回答,贾侍郎这才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对下首的灰衣老者道:“黄老,通报一下你复验情况。”
这灰衣老者是刑部仵作,姓黄名同,五十来岁,一双老眼眸灿然有光,办案无数,是大颂朝有名的办案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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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将目光从断垣残墙间抽回,缓缓道:“回禀上官,案发死者毛发有明显灼伤和碳化现象,表皮破裂、穿孔,皮肤广泛撕裂,体腔开放,现场的金属物品有熔化现象。”
“虽也有骨折、坠伤的现象,但最主要的是,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大量的红色树枝状雷电击纹!”
“雷电击纹是雷击的最显著特征。所以,经京兆尹衙门和刑部反复勘验,涉案死者当为雷击而亡。”
雷击而亡!!!
听到三司盖棺定论,长平知县赵大康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当场昏死过去,但立马就被如狼似虎的刑部衙役用早已准备好的凉水浇醒。
“赵大人,可有异议?若没异议,便签字画押吧!”贾侍郎脸上闪过一抹不忍。
天雷死人这种案件,对于知县而言,本身就是无妄之灾。放在过去,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但新皇求长生、信因果。圣怒之下,属地官员抄家问斩再所难免了。
特别是那弃子赵子安,从小就逐出赵氏门楣,十九岁高中举人,前程似锦,却也因此连坐,实属倒霉透顶。
“下官冤枉!”苏醒过来的赵大康终是双膝一软,跪拜在地,长嚎道:“大人,下官这些年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品行端正,怎么可能会德不配位?老天无眼啊!”
“此案乃圣上亲断,你有何冤枉?幸好圣上仁慈,皇恩浩荡,没有夷你九族,你应该感恩戴德!”刑部侍郎斥道。
虎目扫过全场,威严道:“在场的家属,谁还有异议?”
大颂律令,三司复审时,案犯、家属亦可到场!但复审时,涉案人犯大多投入大牢,又岂能到达现场?即便如此,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静中一片寂静,场中众人,一个个心绪复杂,望着惨嚎连连的赵大康,眼光中闪过怜悯、悲愤、讶然、释然、憎恨等诸多情绪。
但无论如何,此事就此盖棺定论,赵氏一家从此以后分崩离析,子子孙孙、永无天日。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返朝吧,圣上还等着覆命呢!”贾似和朝着皇宫方向抱了抱拳。
其实此案并不复杂。说到底,就是天雷杀人,地方官连坐。
雷击事实已先经京兆尹府衙门高人确认,如今又经钦天监修士复核,案件又经圣上亲自过问,已是板上钉钉,就是神仙也难翻案,此来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我有异议!”哪知话刚落口,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前方的十字路口,一匹健马驼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气喘吁吁疾驰而来。
第三章 三司会审
“谁?”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刑部侍郎贾似和脸色一沉。
现场铿锵声不断,衙役们拔出佩刀,将朝庭大员和案犯赵大康护在中间,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这个世界胆大包天抢劫官府的人并不是没有,更何况赵大康为官多年,说不定就有死忠。
守夜人柳青望向来人,待看清楚只是普通的儒生后,又露出一脸的漠然,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
钦天监少女龙妙妙依旧头也不回的折腾着手中的风水罗盘,像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赵大康以为是前来救自己的朝中大员,神色木然的脸上陡然发出一丝亮光,待看清来人只是一介衣衫破旧的儒生后,脸上的光彩又陡然黯然下去,复又变得绝望木然。
此案发生后,赵大康就散尽家财上下打点,但圣上震怒,昔日上下同僚竟是无人敢为其说话,早已心如死灰。
少年剑眉星目、模样俊俏,身着褴褛儒衫,看上去风尘仆仆、神色疲惫,但目光却明亮坚毅,明明是少年,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之感,正是从京师赶来的赵子安。
昨天晚上,赵子安坠入京师北运河后,在冰冷的河水浸泡下,头脑很快清醒过来,这才想起,这些年来自己霉运缠身,每次外出时,都必须佩带书院大祭酒凝炼的定运珠。否则便会霉事连连。
半年前,书院大祭酒就离开了书院,走时曾专门给他留下一枚定运珠,说是可保自己离开书院十天安全无虞。
大祭酒说,定运珠在身的这十天,不仅会霉运全无,甚至还会气运加身,有意想不到的好运来。
前身霉运连连,年纪轻轻却能高中举人,除了本身刻苦好学、天赋异禀外,想必也有这定运珠的功劳。
前身突遭大难,急愤交加,被逐出书院时,竟然忘了定运珠这回事,这才倒霉至死。
想到此处,赵子安赶紧扯破胸前符纸,将定运珠贴身放好,然后竟奇迹般躲过铁卫的桥下追杀,又被大水冲到运河下游数十公里外的京师马场。
由于倒霉坠入运河,这水路反而变成了捷径,生生节省了百十公里路途,由此而因祸得福。
赵子安在马场偷了一匹健马,便不要命的狂奔,一路东躲西绕,几次都差点被铁卫发现。好不容易摆脱铁卫追捕,却又在中途迷了路……
幸好游学时期曾对京师地理作过了解,记得长平县大致方位,紧赶慢赶,终于在三司会审大员最终离去之前赶到了案发现场。
“朝庭办案,何人喧哗?”贾似和微眯着双眼,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赵大康案由圣上钦点,出不得丝毫意外。
尽管来人只是一个落魄儒生,但这个世界的儒生一旦修炼出浩然正气,那就是万人敌,丝毫不能小窥,又如此大呼小叫,岂是什么善类?
“请大人先赐我一碗水,稍后容禀!”赵子安气喘吁吁的翻身下马。身下健马一声长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这马匹从昨晚便一路狂奔到现在,此时终于力竭而亡。
赵子安也全凭一股意志支撑到此,此时早已是又饥又渴、疲惫不堪,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了整衣衫,这才抓起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恢复了些许体力,拱手作辑道:“在下大颂书院学子赵子安!”
动作不徐不急,从容不迫。既已革除功名,便是白丁一个,再称举子就是自取其辱,言语也颇为斟酌。
“哦?赵子安?你所来何为?想阻拦本官办案?信不信这就打你个皮肉开花?”贾似和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倦容的俊俏书生,喝道。
作为案件的主办官员,赵大康的主要社会关系早已摸得烂熟。
赵子安系赵大康嫡子,自幼逐出家门,被书院祭酒一手带大,去年秋天新晋举人。刑部本来打算不再追究,但京兆尹府捋清这个关系后,却上书圣上,要求必须连坐且严惩。
“草民不敢。大颂有律,三司复审时,案犯、家属亦可到场!”赵子安不卑不亢道。
又大声道。“对于本案,草民有异议!”
“哦?你有异议?”贾侍郎面露不悦,声音拖得老长。
雷击杀人案乃钦天监认定,又有刑部仵作现场勘验,早已是板上钉钉。先前他已仔细复核了卷宗,案子从现场到尸检环环相扣,没有丝毫瑕疵,就是神仙也难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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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打雷劈的事情!一个书生跑到现场嚷嚷,不过是一句“冤枉”罢了,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但事涉大颂刑律,当下强忍住怒火,淡淡道:“你倒是说是来听听?要是胡言乱语,三十个大板,足以让你生不如死!”
“我可告诉你,这些死者身上,可是有明显的雷电击纹,你熟读诗书,当是知道必是雷击无疑!”他又提醒道。说后又顿感失言,一个学院的书生懂什么是雷击纹?
雷电击纹是雷电在雷击死者皮肤上遗留下的斑纹,是被雷击中最突出的特征!作为前世的办案精英,这点常识倒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雷击,那就没有办法了!赵子安心沉到了谷底。
不行!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赵子安咬了咬牙,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话间,眼目低垂四射,暗中不停的打量着现场。
这里依山傍水,地势空旷,位置并不突兀。不远处还有一株高大的铁桦树,枝繁叶茂……
铁桦树坚硬无比,树中含铁,极易导电……
房屋是这个世界常见的五脊四坡,夯土和砖石墙结合,木质结构为主。
八十余口人分散在五万余平方米的区域,又同时被雷击死。
但那郁郁葱葱的铁桦树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明显不科学!
可现场的巨大深坑依然洋溢着惶惶天威,一看就非人力所为。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
赵子安的大脑飞速运转,但仅仅凭借着现场一扫而过的蛛丝马迹就想找出破绽,无异于天方夜谭。
前世做检查官时,分析过无数的案情。问题是,这个世界,科技知识并不发达,过往的物理知识,也并不足以说服在场的各位朝堂大佬。
眼前对案件的详细情况又一无所知。
这就很难办了。
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三司会审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否则前身喊冤时也不会被大理寺的恶衙乱棍打出,最终毙命。
要是拿不出有力证据,这些朝庭大员怕是不会给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一句“胡言乱话”,再加三十个大板,足以让所有的事情完结撒花,自己当场就会押解进京,说不定在路上还会被京兆府寻来的铁卫找个借口砍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硬着头皮道:“大人,草民可否请教仵作几个问题?”
见侍郎大人满脸的不耐烦,赵子安又急忙大声说道,“草民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打起了心理战,试图从心理上引起别人同情。
第四章 寻找突破
“老朽刑部仵作黄同,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涉及到专业问题,刑部仵作黄同捋着胡须,看着眼前俊俏书生,傲然道。
“黄老,死者口鼻之中,可有烟灰?”赵子安心里一振,随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与其说是提出疑问,还不如说是了解案情,投石问路,寻找突破。
此案由圣上亲自过问,刑部必定要办成铁案。不仅每一个证据都要经得起推敲,还要形成闭环链条。
案件已经过层层办理,想必早已证据确凿,逻辑严密。在没有有效掌握案情的情况下,想要寻出破绽,更是难上加难。
但现场就在眼前,如果能够找出一个明显破绽,就有进一步深入了解案情的机会,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此时,赵子安首先要确定的,这些人的死状是不是全都一样?
“没有!”仵作黄同一愣,似是没料到赵子安会问到这个奇怪的问题。
“所有死者,都没有吗?”赵子安继续问道。
“都没有!”
“可是丝毫无灰?”
“丝毫无灰!”
仵作肯定回答后,又提出自己疑问,“这能说明什么?”
这个书生好像有些门道!听到两人对话,钦天监的白衣少女没有继续捣弄罗盘,守夜人柳青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赵子安眼前一亮,似是抓住了什么,心里暗自一喜,稳了稳心神,又继续问道:“请问大人,现场那些死去的猪羊,口鼻之中,可有烟灰?”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这才案件最大的突破口。
询问的时候,赵子安不由自主的面露恳请之色,神情很是紧张,态度也尽可能的谦卑,尽量获得仵作好感,以期获得关键信息。
看着赵子安期待的眼神,仵作黄同却缓缓道:“现场没有发现死去的猪羊……”
赵子安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绝望之极:这员外郎到底是啥家庭啊,家里有矿啊?这么大个庄园,怎么连猪羊都不养?你的生活垃圾怎么处理?
是了!这些达官贵人的庄园之中,又怎会像平民一样养猪养羊呢?
失算了。找不出案发现场的明显异状,这些大人又怎会听你解释?
“不过,现场倒是发现一些宠物和看家护院的龙獒尸体……”不知道赵子安为什么要问这个看上去与案情没多少关系的问题,仵作黄同疑惑说道。
那就没事了!对了,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你这样会死人的。
赵子安急忙问道:“那这些死去动物,口鼻之中可有烟灰?”
“这个……有的倒是有一些!”仵作沉吟片刻,才肯定道。
赵子安心头大喜,这个案子,果然有蹊跷。
这些宠物和龙獒尸体,那可是能救命的啊。等案子破了,我一定给这些宠物獒什么的立个牌位。不,还有黄老。要是黄老爱理不理的一问一答,不透露这个信息,那今天的事情也就完结撒花。
赵子安强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再次确认道:“是现场所有动物尸体中都有灰吗?”
“那倒不是。”仵作思索着回答道:“这些死去的动物,是部分有灰、部分无灰。”
心中所想得到印证。赵子安稳住心绪,尽量用平缓的语速,问询似的说道:“黄老,同是案发现场的死尸,同样都是遭受雷击而亡,为什么死状会不一样?”
此案已经过各级官员层层定夺,已基本定案,要是贸然推翻此前结论,驳了诸位大人的面子,搞不好先给自己来一顿杀威棒,再关进大牢,那就只有死翘翘了。
所以,赵子安尽量用启发式的思维,先提出疑问,让这些大人们自己作出新的结论,既保住了颜面,又使问题得到完美解决。
见赵子安终于提出了案件的不同寻常之处,刑部侍郎贾似和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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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眼目低垂,眼角余光将场中几位大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这有什么,人和动物本身就不是一回事?难道这也有问题?”刑部仵作黄同稍作思考,便开口答道。
你这话就不科学了!赵子安一愣,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
刑部侍郎不以为然的点点头,似是很认可仵作的回答。
这也难怪,现场所有人死状都一致,谁又会在乎那些死去的动物?
这些仵作能够给这些动物作验尸,就已经相当认真负责了。估计要不是圣上过问,这些动物要么被埋要么被吃,早就不复存在于现场了。
再说了,人和动物确实也有不同之处,这话甚至无可辩驳。
倒是场中那位身着朱袍的守夜人大人陷入了沉思,半晌没有言语。
注意到刑部侍郎的表情,赵子安的心沉入了谷底,又以请教的语气道:“请问黄老,同是案发现场,同样都是动物,同样都是遭受雷击而亡,为什么死状又会不一样呢?”
“这能说明什么?”仵作有些不耐烦的反问道:“这与案件有关吗?”
“肯定有关。”赵子安笃定道:“同样是动物,同样是天雷,但死状不一致,说明这些动物,并不是死于同一种原因。也就是说,有的动物,并不是死于雷击。”
“不是死于雷击?那是死于什么?”仵作奇怪道。
见众人启而不发,赵子安只得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各位大人,这些动物死状不一。从案发现场推测,这些动物有的可能是被火烧死的,有的可能是被雷击死的,还有的甚至可能是发生雷击中时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缓慢而坚定,尽量增强说服力和感染力。
紧接着,又大声说道:“这就是本案的疑点所在。”
柳青头脑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手摆风水罗盘的龙妙妙瞪大了眼睛,有些似懂非懂,但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时之间竟是摸不着头脑。
“以此类推,同是天雷,现场这些死者的状况,应该和这些动物死状一致,而不应该全部都是口鼻无灰的现象。”
赵子安咬了咬牙,“天雷之下,人和动物的死状之所以不一样。那是因为,这些人在发生雷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这里面有些人可能死于他杀。”
赵子安的话石破天惊,话刚落口,现场便一片喧哗。
幽幽醒来的长平知县赵大康茫然看着眼前沉稳少年,似乎并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木然道:“对,对,他杀,他杀……”
“简直是胡言乱语!给我抓起来,先给我打上五十大板。”话刚落口,刑部侍郎贾似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猛然拍在面前的四方桌上,茶碗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本案已经重重审查,天子定案,岂能让你信口雌黄?
喝声刚落,就有衙役扑了上去。
第五章 来,我们烧个猪吧
“大人,办案要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见到这些如狼似虎扑上来的衙役,赵子安急了,大声道:“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疑点颇多,草民死不瞑目啊……”
要是这些大人不听自己的辨解,硬要维持原状,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只能以理动人,以情动人。
守夜人柳青摆了摆手,喝退正要动手的捕快,道:“贾大人莫急,且先听他说说……”
转过身来,神色漠然,冷声道:“你且细细说来,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两百个大板,足以让你转世投胎。”
赵子安抹了一把冷汗,这些个大佬,动不动就是打板子啊。
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徐不急道:“大人,这些动物和人同样都是遭受雷击而亡,他们的死状应该和动物是一致的才对。”
“但陈家上下八十余口死者口鼻无灰,死状全部一致,这明显不合理啊……”他没有再直接说出有人可能死于谋杀,给大人老爷们留足了颜面。
守夜人柳青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不对!即便依你而言,那你又如何证明,这些动物有的是被火烧死,有的是被雷击死,有的是被雷击中时就已经死了?”刑部仵作黄同断然否定,马上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大人,如果活物被火烧死,口鼻就会留下烟灰。”赵子安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对方是死物,被大火烧烤之后,口鼻之中就不会留下烟灰?”守夜人柳青最先反应过来,疑惑道。
这就很好了,你都学会抢答了。在刑部办案人员如此Low的情况下,很有必要有一个强力人物主动站出来主动发现事实真相。
否则,即便真相大白,都会将这些大佬得罪,后果难料。
“你如何证明?”黄同疑惑道。
仵作虽然地位低下,但在办案过程中,作用却至关重要。他的意见和看法能轻易左右案件走向。
赵子安整了整衣衫,不卑不亢道,“大人,在下所说是否属实,可以当场验证!可以在现场准备一些家畜,设置火灾现场,一时三刻就可以见到分晓!”
对于如何分辨到底是死前还是死后被火烧,大宋提刑官宋慈在《洗冤集录》曾有记载:“凡生前被火烧死者,其尸口鼻内有烟灰,两手脚均拳缩”。
但此时作为一个没有丝毫话语权的同案犯,现场又遭到严重破坏,此时最直观的证明方式就是看烟灰了,因为这个可以用试验证明。
上天是公平的,在一个修仙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科学却异常落后。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因为人类精英的关注点发生了变化。
征得守夜人柳青同意后,现场很快就准备好了柴火,并在附近农户家中买来猪鸡鸭鹅,且数量都是两只以上。
刑部仵作黄同亲自验明正身,勘验口鼻,又逐一进行标注记号后,准备将这些一死一活的家禽一起请进布满柴火的废弃房子。
龙妙妙大致已明白试验原理,鼓着包子脸,兴致缺缺道:“怎么用家禽啊?”
说罢,又扭头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刑部侍郎贾似和,抚掌笑道:“贾大人,刑部大牢不是有死囚吗?何不用他们来作试验?”
贾似和将茶碗放下,似是若有所思。
赵子安吓了一跳,立即转身看向刑部仵作黄同,他先前也提出人和动物不一样的质疑,莫非今天真要来个大烧活人?那自己就罪过大了!
在前世三国时期,知县张举为验证到底是不是活人被火烧死,也不过是烧了两头猪,没想到今日这般麻烦,急忙道:“原理一样的!黄老,你说是吧?”
生怕刑部同意了小姑娘的话,指了指头顶的烈日,接着道:“再说了,用死囚的话,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
黄仵作沉思片刻,点头道:“一样的!一样的!”
算是领教了什么叫作视人命如草芥了,赵子安舒了一口气。
龙妙妙着着满屋子柴火,见众人在烈日下手忙脚乱的点火,道,“不必这么麻烦!”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弄着用中的罗盘,一道火舌喷出。
赵子安心里一凛,顿时两眼冒星,这就是仙法?居然比打火机还好用。
见龙妙妙罗盘中火舌不断,赵子安擦了擦汗,生怕这仙火太过猛,这些家禽还来不及呼吸,一下就被烧死,那还做个屁的试验。
这个龙妙妙,你是恶魔派来的吗?竟然要随意破坏我的试验结果。
要是这个试验出了问题,老子今天就要死翘翘了。
立马道:“仙师且慢。这个试验还是不要使用仙术的好,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真实还原现场。”
“是这样吗?”龙妙妙姑娘看了一眼旁边的刑部仵作黄同。
黄同点头称是。
龙妙妙姑娘顿时有些兴致缺缺,只得一道术法打出,老老实将柴火引燃。
由于术法加持,大火在一点燃的瞬间就达到高潮,熊熊燃烧,那些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动物,在大火中很快就倒地不起。这个场景,倒也符合雷击引发大火的现场。
宋慈在《洗冤集录》中记载过张举烧猪的案例。但问题是,那是正常的大火,活猪被关在屋子里,有足够的时间呼吸,被烧死之后,自然能够在口鼻之中形成烟灰。
这现场本来就很炽热,这些柴火又有术法加持,燃烧得更加猛烈火,急火之下,这些家禽很快就死去,甚至来不及呼吸……
赵子安心中忐忑不己。原本好好的一个试验,结果在这个仙侠世界中,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也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变得不正经?
一切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赵子安索性不再去看眼前的情形,而是将目光投向案发现场,仔细看着眼前的雷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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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偌大的庄园一片焦黑,到处都是断垣残壁,明显是雷击之后又遭受巨大火灾……
这里先前被钦天监的龙妙妙用法器现场确认过,发生过自然雷击应该是确凿无疑。
但这案子明显又有诸多疑点。
在前日那个雨夜,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熊熊烈火中,家禽挣扎咆哮,很快就悄无声息……顷刻功夫,就专门有衙役将大火扑灭。
刑部老仵作黄同手持法刀,亲自下场检验。果然如赵子安所言,死后放入火中的家禽,口鼻之中俱是干净无灰;被火烧死的家禽,则满是烟灰。
“这是为何?”老仵作问出了现场很多人的心声。
“这是因为,活物要呼吸。被焚烧时,浓烟会随着呼吸进入口鼻腔,口鼻中自然就会留下烟灰。”不待赵子安解说,守夜人柳青就已说出原由。“反之亦然。”
“还有,那些被大火烧死的家禽,死时姿态各异,也大多隐蔽的角落之中!而那些先前就已死去的家禽,经过火烧之后,姿势基本保持不变。”守夜人柳青道。
这是怎么回事?刑部侍郎贾似和一怔,准备开口询问,又怕智商遭到碾压,又看了看一脸茫然仵作,心里平衡了不少,威严的点了点头。
“是了!这些活物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迫使他们去寻找逃生的路径,所以死状各异。”钦天监龙妙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人畜无害,对着赵子安问道:“是这样吗?”
赵子安急忙点头,又看了看她满头秀发,强抑住心头的兴奋,恭维道:“仙师……美丽动人,秀外慧中,聪慧之极!”
赵子安的逻辑很简单,如果陈府的动物是雷击死后的合理状况。那么,陈府上下八十余口人死状一致就不合理。
就此得出,此案必有蹊跷。只要陈员外郎一家不是雷罚致死,那就一切就与自己无关。从此以后,天高地远,山高海阔。
第六章 天威难测
柳青看了看赵子安,面无表情道:“年轻人,知道什么是天威难测吗?”
赵子安一愣,这位守夜人大人,有些令人猝不及防啊。
哼!先前弄些云山雾罩的东西,害得老子差点被打了脸。刑部侍郎贾似和看了一眼赵子安,摸了摸腆着的大肚,神情威严道:“柳大人说得对,你弄得这些,与案子没多大的关系!”
莫非要屈打成招?赵子安想到了这种可能,汗水瞬间打湿了衣衫。
弄了半天,白折腾了?
仲夏的烈日炽烤着大地,人也变得燥热无比。赵子安强行镇静下来,安静的呆在原处,等待着大人们的下文。
柳青看了一眼赵子安,神色漠然道:“今日,本官就如你所愿,破例给你多说两句,好让你死个明白!”
“玉康六年,大楚行省五百只羊和牧羊全同时被雷击而亡,同在一个区域,但放牧的牧羊人却完好无损!”
玉康六年!赵子安倒是知道,这是先皇的年号。而这个例子,也就完美回答了先前赵子安提出的人和动物死状不一致的问题。
“玉康八年,西秦行省一个学堂三十余师生同时被雷击伤,十二人同时死亡,但其余人只是受伤!”
“玉康十年,海北行省一百五十余头牛同时在一地放牧,但一道闪电之下,导致四十头牛同时死亡,其余牛只是受伤,但放牧的人却无事……”
“像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所以,你的推理,看似有一定道理,但这煌煌天威,岂是你简单的推理就能解释得清楚?”柳青又继续道。
你说得好有道理,竟让我无言以对。问题是,我给你讲科学,你给我说现象;我给你说现象,你又给我讲道理。这古代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半晌,赵子安才道:“大人,雷电是很复杂的自然现象,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要取决于当地实际情况。”
“如果在下猜得没错的话,大人所说的这些雷电事故,应该大多发生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柳青冷漠的双眼露出一道锋芒,止住了要开口说话的龙妙妙,冷冷看着赵子安:“那本官问你,为何同一区域雷击,为何却是大量的牧畜死亡,人却没有事?”
赵子安一怔,这在前世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是因为雷电击中地面后,就会形成跨步电压,瞬间经由心脏,从而导致死亡。而跨步电压是步伐越大,电压越高。很明显,四条腿的动物步伐明显是要大于两条腿的人的步伐。
所以,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同一区域发生雷击后,往往是动物大面积死亡而人却没事。
但问题是,在这个世界,连电都没有,跨步电压这些问题,又怎么说得清?一下子竟然陷入了“不是我不知道,而是说了你也不懂,但你不懂还不行”的境地。
半晌,赵子安才道:“这是因为这些动物的心脏,距离地面较近……”谢天谢地,幸好你举的这些例子里面,没有大象之类的高大动物。否则,那就真说不清了。
“你说得这些道理,能现场验证吗?”柳青道。
赵子安征询似的看了看手执罗盘、似是能发电的钦天监修士龙妙妙。龙妙妙秀发一扬,道:“我不擅长雷电,只能依靠玲珑盘。你要试试倒是可以,但我不保证你还能活着!”
拿我作雷劈?那就算了!还有,你这法器发出的天雷,与自然界的真正形成的天雷,差别太大了,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赵子安收回了心思。
“你要想摆脱干系,就必须证明这里的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青指了指现场一片焦黑的陈氏庄园,严肃道:“现场摆在眼前,那你就看看,这天雷到底是怎么来的?这天雷该不会是假的吧?”
现场确系天雷,刚刚钦天监修士龙妙妙姑娘已用玲珑盘进行验证,真实性毋庸置疑。
“这里确是天雷,没有修仙者的气息哟。”妙妙姑娘扬了扬粉嫩的小拳头,言之凿凿。
这难度也太大了一些,居然要去找天雷的缘由。赵子安抹了一把汗水,但事关小命,只得硬着头皮道:“请大人给我一些时间。能否让在下仔细察看一二?”
“好!念你读书不易,护家身切,死也让你死个明白,本官就网开一面,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否则,就三司定案,维持原判。”柳青话声刚落,立马就有衙役快步上前,在四方桌上烧起一柱印香。
稍顷,脸色又稍稍缓和下来,道:“案情上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和仵作或者在场的每位大人交流……我们几位,也可任你差谴!”
赵子安拱手作辑,表示感谢,扭头又走上废墟般的庄园。心里默念: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耶稣、孔子老子孟子保佑,让我找到线索……
看着赵子安颤巍巍走上废墟的单薄背影,贾似和压低嗓子,道:“柳大人,那小子古灵精怪,刚刚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又经过现场验证,这陈员外郎一家死得确实有些蹊跷啊。”
此案由京兆尹府办理,刑部和守夜人反复审查,都没有发现疑点,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只是看了一眼,三言两语就找出了其中破绽,倒是可以磨炼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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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赞赏之情,道:“这小子初出茅庐,这么快就能找出案子端倪,确实有些不凡。”
“是啊,那小子看上去呆呆的,脑瓜子倒是挺灵活的,只是太倒霉了一些……”龙妙妙也没心没肺道。
“原来,大人是存了考校之心?”贾似和恍然大悟道。都说守夜人衙门一个个眼高于顶,向来瞧不起人,没想到对这么一个无名小子如此看中。
被守夜人衙门看中,这小子要飞黄腾达了。看来等会儿要对这小子客气一点。
柳青别了一眼满脸肥肠的贾似和,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道:“此案圣上御批,天子震怒,无凭无据,岂能轻易推翻。”
心中暗自忧虑:这死去的员外郎陈祝山曾是神景帝身边近侍,登基前夕却突然解甲归田,保不准就是一颗圣上亲自布下的暗子。
自己的暗子亲近却遭遇谋杀,还被毁尸灭迹,那一定就是了不得的大案,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贾似和一愣,随即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
“哼!圣上那里,总得要拿人去交差吧!”柳青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家伙满脑肥肠,也不知道刑部侍郎是怎么当上去的。
贾似和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立马点头称是,要是这小子找不到到天雷袭击庄园的原因,仍是难逃流放之罪。要是坐实了是谋杀案,那就让京兆尹衙门去头痛吧!
可雷从天降,古来如此,本就无道理可讲,难不成还真能找出什么花来?
同时心中也暗自警惕:“守夜人这些家伙吃人不吐骨头,以后最好还是离得远些才好,免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第七章 天雷昭昭
没想到一来到这世界就遭受了老天的毒打!这狗入的贼老天。
不对!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赵子安抬头看了看高挂的红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抓起旁边的水碗,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两碗,又捋了捋破旧的衣衫,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看来,人还是要有点阿Q 精神才好!
天雷向来神秘,成因复杂,即便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后世,人们对雷电的研究利用仍是一知半解,很多地方的人们仍然把天雷视为天罚。
此时此刻,要在一柱香的时间找到这里遭受雷击的原由,更是难上加难。
庄园已变成了废墟,断垣残壁间一片焦黑,碎瓦乱石四处散落,梁柱屋棂皆为灰烬。焦黑而又呈蛛网状的深坑零星遍布,洋溢着煌煌天威,明显非人力所能及。
尤其是原来中庭上房位置,那深坑大小竟是数丈有余,看上去份外可怖。
这里先前被钦天监修士龙妙妙用法器验证,此处确实发生过雷击无疑,而且还是自然之雷。
从现场来看,这里应是先发生雷击,然后雷击又引发大火,将偌大的庄园付之一炬。
烈日下,赵子安神情专注,仔细寻找着现场的蛛丝马迹。
此处依山傍水,地势低矮空旷,房屋又是以木质为主,不然也不会发生雷击之后,这里的前庭后院和旁边的房屋全都着了火,将硕大的家园付之一炬。
但问题是,这样的地理条件和房屋结构,又怎么可能发生这样大规模的雷电呢?
还有,那晚明明是大雨倾盆,暴雨之下,大火又怎么可能将这里烧得如此彻底?这不科学!
更为诡异的是,庄园不远处那株高大的铁桦树却依然傲立,在废墟旁显得特别突兀,从高度来看,明显高出庄园不少。
铁桦树体内含铁,是这个世界用来制作枪杆和武器的特殊材料。如果正常雷灾,这铁桦树应该首当其冲受到雷击。但是此时,铁桦树依然郁郁葱葱,显然丝毫没有受到雷击影响。
如果真得是被雷击,那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难道真得是惹恼了雷神之怒?
除非,除非……这些天雷和大火被干预了。
但什么东西又能干预天雷呢?
钦天监的修士已排除了修士和妖魔鬼怪,哪唯一的就只有人工引雷了。
人工引雷?那不可能!刚刚想到这里,赵子安就吓了一跳。
这个世界连活人烧死后口鼻之中有灰的常识都不知道,人工引雷又是一个十分高深的领域,又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么复杂的东西?
刚刚想到此处,赵子安就摇了摇头,抛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刑部仵作黄同面无表情跟在赵子安身后,当了这么多年的仵作,没想到竟然在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被一个无名小卒上了一课。
生死攸关,赵子安没空理会黄同的感受,倒是突然问道:“黄老,有没有可能,武夫用身体引雷?”
武夫身体强悍,这个仙侠世界又有太大未知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呢?
“那不可能!”黄同冷哼一声,断然否定:“天雷毁天灭地,威力无穷,那些粗鄙的武夫即便身体再如何强悍,又怎么经得起雷击?”
“确定?”
“确定!……再说了,即便是武夫,也瞒不过钦天监的法器!”黄同十分肯定道,对钦天监也充满了信任。
钦天监镇守京师,数百年来,魑魅魍魉从来不敢在京师胡作非为。
喔嚯!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香烟袅袅,看着只剩下的半柱印香,赵子安再次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不对,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便多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真相。
赵子安又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突然间,一条细长的灰线映入眼帘。这灰线如草蛇蜒延,伸向远方……
经过大雨冲刷和两日来的风吹日晒,那黑色痕迹已变得时断时续、若隐若现,在一片焦黑中几乎很难被发现。
但抬眼望去,细看之下,这黑色痕迹断断续续中,隐约连成了一条长线。
赵子安俯下身子,用手轻轻碰触着眼前的细线,竟有铁水融化的淡淡痕迹。
这是铁线!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铁线?
赵子安心里一震,急忙顺着铁线走去。这若有若无的铁线竟然长达百十米,隐隐到了庄园尽头,才呈现出一个焦黑、融化、变形的铁架。
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了。赵子安心头剧震,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竟然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每临大事想静静。静静,我想静静!
赵子安强抑住心头的兴奋,假装若无其事道:“黄老,可否劳你大驾,请龙妙妙仙子过来一趟这是什么?”
“可有什么发现?”仵作黄同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废墟,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现,作为刑部的办案高手,感觉智商再次受到碾压。
“想请教一个问题而已。”赵子安淡淡道。
很快,龙妙妙仙子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守夜人柳青和刑部贾似和等人。
看着清秀的龙妙妙姑娘,赵子安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小姑娘是修士,应该会算命吧?前身霉运滔天,连同自己也倒霉,这事儿应该算上一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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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不了霉运问题,自己以后始终只能龟缩在书院,即便能够活命,穿越了的人生也了无生趣。
看了看身后的柳青和贾似和,只得暂时收起这些心思,指着脚下烧得变形的铁架,道:“仙师大人,可否辨别这是何物?”
龙妙妙摸了摸腰间的风水罗盘,道:“案子过去这么久了,复原现场已不大可能,但辨别这么一个小东西,那应该还是可以的。”
说罢,取出腰间的罗盘,玉指飞转,罗盘开始转动,然后在一个“显形”字样处停住,输入一道气机,现场闪现一道金光,露出那东西的本来面貌。
果然如此!
赵子安脸上透着疲惫,双眼却是异常明亮。指着金光中闪现之物,兴奋道:“诸位大人,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这不是风筝吗?”黄同刚开口说完,立马感觉自己失言。自己迫不急待的说话,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智慧的。
“那又如何?”贾似和疑惑道。
“如果在下分析得不错,那天晚上,就是这风筝将天上的雷电引到陈氏庄园,将这里变成了雷罚之地……”赵子安兴奋道。
“你说什么?风筝引雷?”柳青急道。
“普通的风筝自是不能,但如果将风筝骨架改为铁架,放风筝的胶线改为铁线,那就可以引雷了!”说罢,征询似的看了看龙妙妙仙子。
龙妙妙收起了罗盘,点头道:“是的,如果是金属的,理应可行。”
“大人请看……”赵子安对守夜人柳青得意洋洋道:“眼前这风筝,正是铁架做成,这放风筝的丝线,也是铁线。所以,引雷就顺理成章了。”
第八章 赵公子
“风筝引电?”听了赵子安有些得意的话语,一直高冷的守夜人柳青脸色突变,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最近这些日子来,京师皇城之地,也突然莫名多了一些风筝。
“风筝经过改装,确实能导电。”龙妙妙蹙眉道。这些道理对于修士来讲,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一些没有资源又胆大的修习雷电之法的野修,都在尝试引雷修行,只是成功者寥寥。而那些成功者,又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为高深之士。
“大人,在下又在案发现场陆陆续续找到很多融化的铁线和烧毁的风筝骨架!想必这位大人说得有些道理。这里极有可能是风筝引来雷电,造成此处毁灭性打击。”龙妙妙话刚落,先前去寻找证据的仵作黄同便急忙跟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个融化的风筝铁制骨架。
这里的案件被外人当场发现意外,身为仵作的,总要做些什么挽回颜面才好。既然案情走向已无可改变,那就积极配合。
赵子安少年举人名声在外,如果又勘破大案,前途不可限量。悄无声息间,就连称谓也变成“大人”了。
“如此说来,这员外郎一家,是先被人杀死。然后又借风筝引来雷电,焚尸灭迹?”刑部侍郎贾似和脸色有些阴沉。当今圣上赋闲侍卫满门被杀,连三岁小孩都没放过,这案子真就大了。
“如果真是被人杀死,无论是何手段,这些死者身上应该有伤才对。”守夜人柳青知道得更多,这员外郎看似是被天启帝逐出宫外,但实则就是圣上亲自安排在京师近郊的一名暗子。
“卑下早前已经验过,这些死者身上确实有伤,有的筋骨皆碎,有的心肺俱裂,确能致命!但早前我们皆以为是天雷所击……”仵作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以为这是雷击所致,没想到竟然还是案中有案……
“这倒也怨不得你,这些倒也的确符合雷击死的特征。”赵子安见刑部侍郎脸色尴尬,急忙说道。这也倒不完全是开脱之言,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后世,也屡屡出现类似误判。再说了,雷击死者本身由于受到雷击,身体也极有可能出现各类重伤。
看来这小子还挺懂事!贾似和脸色稍好,忙道:“正是,正是!”
“贾大人,妙妙仙子,既然这里案情已经真相大白,我们定当如实向圣上禀报。”柳青神色严肃道。然后,又转过身来,重重拍了拍赵子安的肩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好!很好!你很好!”
赵子安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被拍散了架,急忙疾步后退,咧嘴道:“大人,凭您的修为,再拍小的就要成一滩肉泥了。”这柳青身为守夜人银镜,修为至少是六品武夫,拍自己这样一个还不入品的文弱书生,那还不得出事?
此时案情已基本确认属于他杀,与雷罚无关。接下来,只需在场的几位大人确认、面呈天子就可完事。
从此以后,山高海阔,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哦!不!如今自己仍是霉运缠身,这可是个大问题。不然的话,即便是穿越而来,修炼不出浩然正气,还只能在书院苟活,足不能出户。
案情已然有了新的进展,在场几人俱是心里一沉。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员外郎一家八十余口尽皆被人灭口,还被人毁尸。顿感案情重大、事态严重。
贾似和更是心乱如麻,这个案子如今刑部已经介入,以后怕是难逃干系。如今偏偏又了无头绪,而且这案子手段老辣,难有破绽,如果落到刑部身上,圣上要求限期破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行,得先推出去。想到此处,急忙走到柳青近旁。
“妙妙仙子,借我几张神行符!京师有要事,十万火急!我必须马上回去!”柳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走到龙妙妙面前。
“借啊!我这符炼制了不容易啊。”龙妙妙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不够啊,我给马用呢!”柳青急忙道。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买,算买!回去就将银子给你送来。”
“那就对了。”龙妙妙说罢,很是爽快的又摸出三张符来,交到柳青的手里,还不忘叮嘱:“回去一定叫人把银子送来哦!”
“柳大人,你要走?今日我们三司会审,还没个结果,你走了算怎么回事?”见柳青突然要走,贾似和急忙拉住柳青的衣袖。
这个家伙,走得这样火急火燎的,回去抢功吗?
“贾大人,这里的案子,就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柳青神色颇为仓急。
顿了一顿,又指了指正在四处张望的赵子安,道:“叫那小子回来找我!”
贾似和急忙点头应下,着急道:“眼下京兆尹府这案子?”
见贾似和仍抓住袖子不放,柳青会意,立马道,“这案子发生京兆尹府的地盘,明明是杀人毁尸,却混淆视听,谎报为雷罚,理应发回重审。”
贾似和大喜,连忙道:“柳大人说得对,柳大人高见。”
柳青立马正色道:“贾大人,此言差矣。这话可不是本官说的,事实就是如此。”
估计京兆尹府自己也没料到,当初硬要上奏朝庭要求连坐,哪想却给自己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接下来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头痛吧。
贾似和心头的石头顿时落了地,心情分外高兴,哈哈大笑道:“大人说得极是,说得极是。事实就是如此。回去以后,刑部定当拜访……要不,大人午饭吃了再走?”
“十万火急。”柳青摆了摆手,便将四张符纸分别贴在奔马四腿,说罢便翻身上马,喝了一声驾,朝着京师的方向腾云驾雾一般飞驰而去,瞬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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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武夫体魄强大,近战无敌,但却只有一身蛮力,若是修为不够,却是难以飞行,只得依靠马匹之利。即便修为再高,都只能依靠蛮力跳行。
赵子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骚操作。这仙人的世界,果然匪夷所思。
“柳大人,回去一定叫人把银子送来哦!”倒是钦天监的龙妙妙姑娘,对着柳青的背影大声道,也不管柳青听没听见。
见守夜人被人追债,贾似和嘴角抽抽,没了见官大一级守夜人衙门,贾似和也放开了手脚,颐指气使道,“封锁现场!京兆尹府的人呢?在此搭下凉棚,继续派人不间断值守,不得有误。”
又看了看龟缩在角落里、戴着脚镣手铐、目光焕散的长乐知县赵大康。几天大牢下来,一个原本威风八面的正六品朝庭命官,就变得行尸走肉的活死人一般,读书人这身板啊,实在是太脆弱了!心里不由升起一道怜悯之意。
此处既然不是雷罚,想必这知县已逃过一劫。但治下发生这么大的命案,圣上震怒,能否官复原职,却仍是未知。
对刑部衙役道:“打开吧!”又看了看日头已是晌午,已到了饭点时分,这赵大康为官多年,向来锦衣玉食惯了,这几日下到大狱,估计是早已是饥肠辘辘,想了想道:“给他送点吃的!好酒好菜招待着!”
赵大康见身上镣铐被打开,顿时就懵逼了。见衙役端来酒菜,以为就要吃断头饭了,顿时双眼圆睁,大声道:“刑部滥用私刑,未审先斩,我要面圣,我要去大理寺敲鸣冤鼓……”
显然,他还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知已逃过死劫。
“吃吧!赵大人,好好吃吧!”贾似和看了一眼赵大康,“多亏你有个好儿子,这一劫算是躲过了。以后是否能官复原职,就看圣意吧。”
“我要击鸣冤鼓……嗯?官复原职?这一劫算是躲过了……什么意思?”赵大康愣在原地。
“你那好儿子,给你破案了。这里不是雷罚案,是蓄意谋杀?”贾似和忽又想起父子两人的关系,道;“是那位书院来的赵公子,帮你破的案!你应该好好感谢他。”
“儿子?赵公子?”赵大康一脸的迷茫。
第九章 仙子,给哥看个相?
“我那儿子?不是早就让他远走高飞了吗?”赵子康有些懵懂。
“什么?”贾似和面色一变,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自作孽,不可活。”
看了看赵大康的神态,赵子安很想给他一大把银子,然后再来个割袍断义。但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的割袍断义?这不是断义,这是羞辱,还是算了吧。
穷人的生活,是没有机会有太多的仪式感的。
前身只是被大祭酒从小资助,甚至算不是上收养。大祭酒时刻以天下为己任,成天东奔西走,自己都是炬襄中羞涩,更何况自己只是被资助的呢?
见赵大康似乎不记得自己,赵子安便悄无声息走到另外一旁,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他明白,这是前身的执念,而与他现在的本人无关,只是没想到,这执念竟会如此之深。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赵子安迅速调整好情绪,很快就将眼前的不快抛到脑后,朝着仍在那里鼓捣着玲珑盘的龙妙妙走去。
在前世,传说中的易经和伏羲八卦,那可是科学。特别是易经,可以用来趋吉避凶,甚至是古代读书人的必学科目。只是越到后来,学懂弄通的人是少之又少。
罗盘不离手,算命有一手。这姑娘明眸浩齿,白衣飘飘,要是再弄个“半仙”的卦旗,肯定会卖相十足……赵子安开始在脑海里疯狂的脑补。
两世为人,这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修士,而且还是官方修士。得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这个机会可不能白白的放弃了。
稳了稳心神,态度恭敬道,“仙子,可是钦天监的高人?”
少女双眼离开罗盘,抬眼看了一眼赵子安,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你这么花容月貌,你说我想我干嘛?是个男人都知道!
只是眼前这个看似柔柔软软的小清丽不是自己现在能够征服的,便一本正经道:“姑娘修为高超,如仙子下凡,在下想请教一些问题。”
“公家的还是个人的?”少女扬了扬手中的罗盘。
“这个有区别?”赵子安一愣。
“自然是有的。如果是公家的呢,有可能不会收银子。但如果纯粹是私人问题,那就要收银子了。”少女一本正经道。面容十分清丽,但说出的话来,怎么看都像一个老道的生意人。
哦!那我明白了。原来就是服务费嘛!这是第二次听这少女说起钱的事,这刑部大员在此,这姑娘居然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似乎还毫无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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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连刚才给守夜人大人的神符都要收银子!这也太胆大了些。
你可是朝廷命官,你这可是公然索贿!
赵子安看了看身后的刑部侍郎贾似和,奇怪道:“姑娘如此明目张胆的收银子,不怕刑部的大人?”
“告诉你,我们钦天监不属于朝廷命官,不领朝庭俸禄,收点银子怎么了?”龙妙妙气鼓鼓道。“到底什么事呢,爱说不说,本姑娘还忙着呢!”
哦!那我又明白了。敢情是自收自支的单位啊?收银子是为自己创收啊!
“一点私事,私事!”赵子安不敢造次,急忙说道。
“什么事?说好了,要收银子的!”少女眼前一亮,眼睛里闪烁着银子的光亮。
“会看相吗?”估计这个世界未必就懂看相这个名词,顿了一顿又道:“也就是问前程断吉凶看时运……算命……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你这是什么神仙问题?贾似和等人目瞪口呆。这个家伙,竟把高高在上的钦天监弟子当成江湖术士?
“我只是八品修士,看不透未来。不过,我有师傅给的玲珑盘,倒是能够窥测天机……”少女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似乎生怕眼前的生意跑掉。
赵子安摸了摸腰间,幸好还有几两纹银,顿时胆气大壮:“那是自然……现金交易……”
“不过,我家乡的规矩,算不准不收钱?”
“那是当然!”
“那就行。”赵子安从怀里摸出一坨纹银,亮晶晶的,估计有二钱的样子。“最近厄运缠身,仙子可否帮我看看?看看能不能治?”
“如果改运的话,那你这点钱就不够了,那需要另外加钱!”普通人所谓的改运,不外乎就是改变气机而已。少女将银子收好,认真说道。
“那是当然。”赵子安像是很懂行情的样子。
龙妙妙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钱。赵子安就站在那里,将手伸到少女的面前,满眼的期待。
见少女半晌没有动,奇怪道:“算命不摸摸手啥的?”
记得前世的时候,算命可有摸骨一说。据说袁天罡为了算命,还陪着一个李姓命主睡了一觉。
如果这小姑娘算不准,我倒不介意这小姑娘采取同样的办法。
“你在想啥呢?我有老师给的法器,只需要输入气机即可。”然后就见龙妙妙埋头将手中罗盘的刻度拔弄到“命理”处,对准赵子安,输入气机,就见罗盘亮起。
原来是机械化作业啊,你这样看相也太没灵魂了吧?
赵子安有些失望的将手缩了回来,任那亮光照耀在自己身上。那少女半晌没有言语,好半天才鼓起包子脸,一脸奇怪道:“你的命理,怎么看不透呢?”
自己果然不同凡响,天生不一般,小心翼翼道:“看不透是怎么回事?”
“看不透嘛?要么是大善大恶之人,要么是修为高深之人,要么是天生不凡天机掩埋之人。不对啊,你一个平平无奇小书生,怎么会看不透呢?”少女皱着眉头,喃喃道。“难道是罗盘出了问题?”
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放进口袋的二钱银子拿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肉痛。
姑娘,虽然你长得漂亮,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这摆明是看不起读书人。读书人咋啦,但说不定哪天就能飞上枝头作凤凰。虽说你是修仙的,有可能以后不是人。但哪又怎样?
赵子安眉头一扬,不服气道:“姑娘,你可知我今年多少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正当年少,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说不定哪天就否极泰来!莫欺少年穷啊!”
“你今年刚刚二十,我说得可对?”少女眼前一亮,喜滋滋道:“如果你不问这个问题,我还不好意思收你银子呢?”
说着,又喜滋滋的将刚刚拿出的银子放了回去,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你这关注点不对啊。你这也算问题?我还正要说你童叟无欺呢?赵子安睁大了眼睛,感觉无声无息间就被眼前这个姑娘给套路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钦天监的上官,有可能以后不是人我惹不起的份上,我就不给你计较了。不过,心里仍是有些不甘心,试探着问:“可有厄运解除之道?”
“命理都看不透,又怎么解除?”龙妙妙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
你明明不知道,为何还如此自信?赵子安看了看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心中不以为然:这小姑娘,除了漂亮,也不外乎如此嘛。
少女被他看得发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回答了你一个问题!要不?我退你一半?”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碎银,拇指和食指一搓,碎银就这样一分为二,平整光滑,浑然天成,将另外一半递给赵子安。
嘶!这就是修仙的力量?赵子安倒吸一口凉气。
急忙摆摆手,连连道:“不用了不用了。这卦金哪有再退回的道理。更何况,小生今年刚刚二十,你已算得很准了。”
少女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我叫龙妙妙。不过嘛,你命理的事,我回去再问问师父或者师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可以直接来钦天监找我。”
“那就有劳仙子了!”赵子安心中一喜,钦天监里面高手如云,都是神仙人,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不过,要收费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回去以后,我定当拜访!”赵子安急忙答道。
PS:本书不虐主,这段父子见面,估计有大佬有意见。作者君思考了很久,也决定先剧透一下:作为两世为人,主人公心里看淡一个没有尽到抚养义务的生父感情是极有可能的。而赵父之所以遗忘,其实这也是一个伏笔。
第十章 皇城风筝漫天飞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牵着我的思想和梦幻,走回到童年。
记得那年三月三,一夜难合眼。
望着墙角糊好的风筝,不觉亮了天……
……
“好好看哟……”
“你看,我这条蜈蚣飞得好高哟!”
“你这个狗奴才,没有给你吃饭吗?还不快点跑,我这个大马要超过他那条丑蜈蚣……”
“小主子,小奴身体要散架了,这大热天,都跑了大半天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把你拖出去喂狗……”
夏日阴天,凉风习习,宜室外玩耍……京师皇城深宫大院内,一群锦衣玉食、身着绫罗绸缎的皇子公主在太监、宫女的陪同下,欢快的追逐着空中的风筝。
特别那宣德宫内,身材壮硕的大皇子手持皮鞭蜡烛,正对着一个拿着风筝丝线跑得气喘吁吁的太监拳打脚踢。
大皇子今年已十八岁,禀性顽劣,凡事争强好胜,见自己那头威风凛凛的大马竟然被那头丑陋的蜈蚣高过,对太监打骂无效后,便索性拿出箭来,对着那蜈蚣一箭射去。
那高空中正在飞翔蜈蚣便应声而落,叭的一声掉落在房屋之上。
紧接着,隔壁的清和宫就传来一个女童哇哇的哭声……
京师的最高楼——摘星楼,一个看上去老眼昏花的老头站在最高楼上,手里提着一壶浊酒,看着暗朗的天气,朦胧道,“又要下雨了,今年的雨水真多啊……”
然后就在高楼上席地而睡。
……
皇城最北面,座落着由数个宫殿组成的四合院。四合院的最北面,有一座飞檐翘角宛如宝塔的八角楼。
小楼入口处,守夜人柳青站在门口,对着两个值守铜镜漠然道:“速去通传,有急事面见牟公!”
从长平县案发现场返回,柳青便一路朝着皇城飞奔而去。马匹有了神行符的加持,两个时辰不到,便赶到了皇城。
果然,如自己想像得那般,皇城内风筝漫天,表面上欣欣向荣,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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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去了钦天监,得来的消息是今日随时可能有暴雨。要是突发暴雨,雷电交加,后果不堪设想。
守夜人权力极大,但皇家重地,没有圣上之命,却是不敢轻易乱闯。否则,再多的脑袋也不够砍。更何况,还有御林军层层把守。
为今之计,只有让牟公面见圣上,请来圣旨,方能采取行动。
见识过陈氏庄园毁天灭地的惨烈景象,柳青心急如焚,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牟公就是大名鼎鼎的守夜人大总管,牟公在入宫之前,名字叫牟贤。入宫之后,便没了姓名,直至后来当上了守夜人大总管,先皇念其忠心,又才让其用上了原来的名字。
牟公此时还在睡大觉,似乎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看来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牟公不知道的事情。
牟公年轻时中过举人,学识渊愽、天下少有,又擅长运筹帷幄,经常对下属智商碾压,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嗯!看来赵子安这个书生还不错嘛!一个三司会审,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牟公的习惯你是知道的,大人切莫自误,也不要为难小的。”守夜人铜境甲一脸严肃。
牟公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历来雷打不动,而且在午睡时还有不小的起床气,要是中途被人打扰,重则杀头掉脑袋,轻者喝斥杖责。守夜人是人尽皆知,除非十万火急,否则很少有人来触这个霉头。
守夜人法度森严,寻常人丝毫不敢违逆。但是此时,柳青却是丝毫不惧,冷冷道:“十万火急!”
“牟公昨晚被圣上召见,可是一夜未眠。”见柳青要硬闯,守夜人铜境乙急忙阻拦。
“事涉皇宫安危,你耽误得起?”柳青双眼一瞪,一股气势凛然而生。
“对不起,这是规矩!”铜镜守卫甲、乙仍然寸步不让。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语气明显不喜。
“牟公,我有紧急军情上报,十万火急。”柳青不慌不忙道。
“上来吧!”半晌,楼上又才传来牟公的声音。
牟公一身紫袍,睡眼惺忪,看着突然返回的柳青,气道:“你一个银镜,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还敢硬撞我这万和楼?”语气中微微有些怒意。“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牟公善于运筹帷幄,最忌属下遇事慌张。想到此处,柳青这才感觉适才实在有些莽撞了,急忙道:“牟公,事急从权,下官不敢耽误!”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牟公呷了一口茶,脸色略微有些好转,一副闲看门庭花开花落的气度,缓缓道:“不急,坐下慢慢说!”
“牟公可曾注意到,近日皇城内多了很多风筝?”见牟公脸色缓和了很多,柳青也坐了下来,缓缓开口,语气里不由自主充满了得意。
这个家伙,说话居然使用了反问句?又想在老夫面前炫耀。牟公心下微恙,怒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惊扰自己的美梦,就是为了给自己说皇城多了风筝?
“看来,这皇宫里,也有牟公不知道的事情。”看着牟公神色,柳青心里更加得意。
“废话,这皇宫里面,我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牟公没好气道。
虽然这是书院学子赵子安发现的,但此时能看到牟公吃瘪,心里却是份外高兴。
柳青便从今日三司复审现场说起,然后又才说起了今日皇城所见。
听了柳青的叙述,牟公心潮翻滚,没想到皇城之内,竟然有人在悄无声息间布了一个如此大局。
待柳青说完,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红茶,好半天才故作平静道,“那书生的马匹从何而来?你们查验过没有?他这般仓促而来,必是盗窃。”
牟公,你关注点不对啊!柳青一愣,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应该关心皇城安危吗?或者惊艳一下赵子安的才学也对,你怎么关心起人家的马匹从何而来?
“你是说,那书生一到现场就发现这些异状?”牟公又问。
“是!”柳青老老实实回道。
“这书生倒还有点眼光!”牟公道,“多读书还是有用吧?你们现在信了吧?”
读书?这辈子都不会读书的,那只会影响修炼速度。哼!要是让我整日看书,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又见平时无所不能的牟公故作平静的样子,柳青心里欢喜无比。
“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从今日起,许你到后院攻书五日!”似是看透了柳青心里所想,牟公随手写了一个条子,交到柳青手里。
柳青顿时呆若木鸡。
第十一章 皇朝大事
看着牟公匆匆离去的背影,柳青站在原地零乱无比。
忽然间,就见窗外有凉风吹来,先前明朗的天气也骤然转黑。
皇城上空,开始乌云密布,这是雷雨天气的前兆。
起风了!眼看就要打雷了,难不成员外郎家的雷击又要在皇宫重新上演?
皇城有钦天监镇守,神魔避让,万法不侵。但如果有人用风筝引雷的方式,借这泼天的雷电,让员外郎家的场景重现于京城,让皇宫湮灭于雷电之中。
如今天下本就灾祸四起,或旱或涝,流言丛生,局势不稳。要是皇城再遭遇雷击,圣上怎么都难逃天怒人怨的谴责,如果有心人再借机起来,说不定就会人心涣散,天下大乱……
想到此处,柳青心乱如麻,不敢再想下去,望着牟公离去的方向,焦急道:“牟公,你信不信,老天要打雷了,老天就要打雷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柳青的喊话,牟公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正在这时,一个经常服侍在牟公身边的近侍,将一张长长的书单交到柳青手里,笑咪咪道:“大人,请吧!这几人,就将大人按照牟公的意思勤学苦读吧,一日三餐,小的自会派人给你送来……大人可别辜负了牟公的一番心情……”
柳青发出一声哀叹,只得垂头丧气的朝着后院走去。
……
皇宫永和殿内,雍容华贵的雍和皇后头戴凤冠,身着凤袍,正百无聊赖的倚坐在凤銮上,懒洋洋看着窗外的风景。
母仪天下的雍和皇后今年四十多岁,正是风韵多汁的年龄。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些日子,感觉身体困乏无比,太医来看了,却又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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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天气,不冷不热,此时凉气又起,年轻人还在蹦蹦跳跳放风筝,多好的青春啊!
“皇后,牟大总管求见!”雍和皇后正在感慨间,便有贴身宫女前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雍和皇后挺直了身体,精神没来由的一振,赶忙让贴身宫女小心翼翼的将凤冠佩带端正,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天虞,这才颁下懿旨吩咐道。
这家伙,是有些日子没有来了!虽然不合时适吧!也难得开窍了!见牟大总管手里还提着风筝,雍和皇后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上去风情万种,春情满面。
又见牟公两鬓微微有些斑白,心里微微竟然有些心疼。
“启奏皇后,有人想借风筝吸引天雷,意欲在皇宫内制造天罚!”牟总管行过大礼后,便躬身禀报。
“朝中大事,不应该向皇帝禀报吗?怎跑到后宫来找我一个妇道人家?”见牟大总管不是专门来看望自己,雍和皇后顿时有些失望,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日子,圣上阴晴不定,谁也不敢轻易触其霉头。牟公低眉垂眼,不敢抬头看向雍和皇后,只得耐着性子将先前柳青汇报的情况再重新汇报了一遍。
一边汇报,心中却在暗自感慨,幸好赵子安那书生意外发现这个情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末了,又道:“圣上在万年寺礼佛,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微臣不敢打扰。钦天监说,稍后就是雷雨天气。事态紧急,事涉皇宫安危,微臣只得来请懿旨!”
“一个和尚!一个太监!……这事儿,你去处理吧,就传本宫手谕,去吧,去吧,快快去吧……”
雍和皇后看了看皇宫外玩得正欢的皇子、公主,不知道为何心里变得很是烦闷,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以后,这些烦心事儿,不要再来打扰哀家!”
……
皇宫子午山上,翠竹环绕,林木葱郁。山里寺院幽静,香烟缭绕,皇家万年寺便座落在此。
寺内,神景帝身着海清跟在一白须发皆白的老僧身后,正在专心礼佛。
这老僧颇有来历,佛法高深,据说今年已三百八十余岁。
神景帝年轻时尚武,还是亲王时,一次外出打猎误入高山密林,被道法高深的熊妖追杀,身边又只剩下两个身负重伤的贴身侍卫,眼看性命不保。
突然晴天霹雳,前方不远处一株古树突然被劈断,露出一禅定老僧,须发盖身,佛光绕身,声若洪钟。未见出手,只一句佛家真言,便将那熊妖降服,拜服在老僧门下,如今也在后山整日念经礼佛。
神景帝也从此信奉佛祖,并由高僧代师收徒,成为佛门居士。
这老僧便是眼前的慧觉高僧。
稍时,神景帝睁开双眼,眼中似有金光闪过,单手合十:“师兄,师弟入定归来,悟了!”
“你悟了什么?”慧觉低喧佛号。
“皇朝更替,非气运不能决也。气运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气运衰也,数十伶人困之,便可身死国灭,为天下笑谈。”
“大颂乃中原正统,皇朝春秋鼎盛,但除开国太祖外,后世皇帝尽皆短命,盖因太祖立国之初杀孽过重,耗光了皇朝气运。”神景帝缓缓说道。
大颂皇朝立国已五百年有余,但除开国太祖外,皇帝大都寿命不长,有数十位皇帝不超过四十岁就龙驭宾天,甚至有几位皇帝不到二十岁就突然无故宾天,几至数次差点皇权旁落,所幸大颂忠臣众多,数次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
这个世界由于灵气充沛,即便是大颂衣不蔽体的寻常普通人家,人均寿命都能达到七十有余,这些皇子自幼锦衣玉食,但寿命却是偏偏不长,特别是那些即位的皇帝,寿命又是短之又短,着实令人费解。
慧觉双手合十,并不作答。
“师弟在想,太祖立国之时,特别是那事关立国的神阳之战,彼时山崩地裂,火流星从天而降,太祖竟以七千虎贲坑杀前朝四十万大军,一举定下乾坤,这是何等逆天气运!”
“只是逆天气运,想必已被太祖耗光,变成了皇朝孽运,非佛法不能化解。皇朝气运逆转,命数自然改变,寿命自然增长。从今以后,弟子将遍修法寺,宏扬佛法,千秋万世,永固我大颂江山。”
“阿弥陀佛!师弟,你终于悟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佛的护法尊者。”子午山上,佛号悠远……
第十二章 百无一生是书生
云鹿书院隐匿在京师城东的清溪茂林之间,庭院雅致,青舍密密、屋宇麻麻,高大古朴的门柱上是千年前儒家圣人丘孔手书的一副楹联:千古英才,于斯为盛。
相传很久以前,这个世界由神魔主宰,妖魔遍地、鬼魅丛生,人类民智不开、很是弱小,甚至沦为妖魔的血食。直至有一天文华天降,散落在山川田野之间。彼时电闪雷鸣,鬼哭狼嚎。
文华降世后,人类民智大开,开始学会战斗,也渐渐摆脱了沦为血食的命运。
文华自带灵性,可勾通天地,可教化万物、开启智慧,造福众生,是为字神,但也有的四处横行、为祸苍生。
千年前,儒家圣人出世。一出世便双目四瞳,身材壮硕,身怀奇术,常与云鹿为伴。后来,圣人见有字神四处为祸,便带领七十二弟子,以刻刀为笔、简牍为纸,开始著书立说、归整文字,开始建立句式章法,以道德文章统御字神。
后来,又在他著书立说的地方,成立书院,用身边的云鹿命名,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云鹿书院,用道德文章教化万民,使人类从此能够驾御字神,使文字从此为普通人所用。
由于有了文字,神通道法得以记载传播,从此以后世界百花齐花。儒家也由此成为万法之源。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儒家高,便由此而来。
所以,丘圣人也成了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儒家圣人。圣人死后,座下的七十二弟子全部成为亚圣。
文字乃字神所化,经卷亦有神通才气,所以苦读之下,有缘或有悟性之人便可获得字神认可,从中获取浩然正气或充实体内,或淬炼肉身,从而驾御字神,或教化万物、或造福苍生,或为言出法随、为己所用。
天地有浩然正气后,又有后世高人将其分为九品。于是便有了一品圣人、二品亚圣、三品半圣、四品大儒、五品君子、六品儒士、七品博士、八品学士、九品文士之说。所谓的士、子、儒、圣便是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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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本身修炼问题还是儒家体系分级问题,儒家体系的“士”品修为,战斗力十分微弱。存在“前期基本无用,后期基本无敌”的怪圈。但近年来,儒家偏偏又从未诞生高品,人们也渐渐忘了儒修的强大。于是,慢慢就有了“文弱书生”“百无一生是书生”的说法。
九品以下呢?嘿嘿,那怕你考取了皇朝功名,也只能称之为“读书人”。但即便是读书人,也可以教书育人,入朝为官,只是个人儒家浩然正气修为尚浅罢了。
考虑到书院学子前期战力偏弱情况,书院成立之初便开设了礼、乐、射、御、书、数等多种学科,书院的学子即便是没能凝聚出浩然气,也能进得朝堂、上得战场。
但最近几百年来,儒家连半圣都不曾有过,相反其他体系人才济济,原来的“万般皆下品,唯有儒家高”便改成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了。
即便如此,云鹿书院也始终是天下读书人的向往之地,由于圣人传承,浩然正气始终是天下无双。无论世间风云变幻、皇朝更替,亦是屹立不倒。
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但近些年,由于朝庭开始打压书院,书院入朝为官的仕子渐渐少了许多,书院的影响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天刚刚放亮,经过连夜奔波,赵子安终于回到了云鹿书院。这一路,幸好有刑部侍贾似和打了招呼,差人准备了马匹盘缠,否则,这两百里路,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
甫一踏进,就见昔日安静的书院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怎么回事?书院出事了?赵子安心里一紧。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前身的自然反应。
前身在书院日久,情感早已融入血脉。
书院规定,每年农事繁忙的时候,会放为期一个月的田假,学子可以回家帮家里务农,俗称“田假”。每年九月天气转凉的时候,出门在外的学子可以回家备冬衣,为期一个月,俗称“授衣假”。
这段时间,正是书院“田假”时期,学子大都回家,留在书院的学子少之又少,也大多是路途遥远的稚童。
此时,就见九夫子带着数十个学子群情激昂。前面是两个十二三岁的稚童用白布拉着“还我学子”“反对黑幕”“天理何在?公道何在?”的横幅。
人群里一些幼小的孩子,脸上还挂着鼻涕。
九夫子屈洋对着最前面模样清瘦、看上去正气凛然、十八九岁的年轻学子道:“杜轻尘,这里年龄数你最大,你要照顾好这些学弟学妹。”
杜轻尘慎重的点了点头,高举着右手,大声道:“还我师兄!反对黑幕!”
这声音用浩然气呼出来,显然颇有气势,正气凛然,似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
杜轻尘今年十八岁,年纪轻轻,体内就凝聚了浩然正气,去年就破境到九品文士境,又称正气境。浩然气一出,浑身正气,终是有了读书人该有的模样。
在这个声音的带领下,一个个稚子般的声音整齐道:“还我师兄!反对黑幕!”虽是稚嫩,却是群情激愤,像是果然受了天大的冤曲一般。
九夫子脸色苍白,瘦骨聆听的身体穿着宽大的儒袍,和杜轻尘一起走在最前面。
九夫子今年五十来岁,是六品儒士境,在浩然气修炼一途上,算是登堂入室了。按理说早已是诸邪不侵万法不破,此时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无比,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
神情却是坚毅无比,由于体形太过瘦弱,右手刚一举起,宽大的儒袍长袖便掉落到肩头,大声说道:“大理寺真当我书院无人了吗?哪怕我书院只剩下一人,我也不能让书院的学生蒙受不白之冤。”
“读书人读得是圣贤书,讲得是天下之公理,做得是道德文章,行得是浩然正气!”
“走,我们上街去,到内城去,到宫城去,到皇城去……我们去给赵子安讨个公道,给书院的学子讨个公道。”
书院的后山,醉眼昏花、衣衫破旧,蹶着一条腿的十夫子提着酒壶,这位平时性格极为怪诞的失意夫子,步伐踉跄,一路跌跌撞撞,朝着书院连滚带爬,嘴里嚷嚷:“曾经的书院无人能敌,现在虽然没落了,只能靠着闹事来解决问题。但即便如此,欺负我书院学子就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皇帝老儿也不行……”
这位烂醉如泥的书院十夫子,即便是酒醉到已然忘了自己是六品儒士的儒家修士,也朗朗跄跄的朝着书院的山下走去。
赵子安站在门口,倚门而立,看着书院的夫子和学子。这些学子,尽管很多平时甚至都不认识,但此时却依然是群情激愤。
赵子安强忍住泪水,走到九夫子和众学子面前,轻声道:“夫子,学弟学妹,我回来了!没事了!”
“嗯?回来了?”九夫子正在义愤无比,见袖袍被人拉住,扭头见是赵子安,脸色一喜,又眨了眨眼睛,确认确实是赵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进去没吃什么苦吧?”
“没有!没有~~”赵子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没想到背后竟有一个强大的书院。
九夫子木然道:“回来就好,今天不去了,大家把吃的分了吧。昨晚和大理寺卿那老匹夫吵了一架,我补个觉去!”说罢,九夫子便匆匆向自己的静雅斋跑去。
“嗯?回来了?案子结了?那太好了,我也还有事,先走了!”先前一身正气的杜轻尘见到赵子安的身影,扔下手中布幅,转然就朝着后山跑去。
神态慌乱,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沉稳的模样。敢情刚才的一身正气都是装出来的?
踉踉跄跄的十夫子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九夫子打道回府,立马圆睁着眼,“你这个狗东西,书院的学子被欺负了?你怎么不去游行?怎么不去讨个公道?还好意思逍遥自在!”
“你懂什么?衙门已经将赵子安已经回来了。”九夫子大怒,两个眉头气得一抖一抖的,“要不是你这个酒鬼成天喝酒不靠谱,我早就去找八夫子他们去了……”
说罢,便气呼呼朝着静雅斋走去。
“案子结了?那我继续喝酒……咦?我的酒呢?一定是刚才被那老匹夫顺走了。”十夫子扬着手中的酒壶,对着九夫子的背影骂骂咧咧,又朝着九夫子的静雅斋走去,要去九夫子的晦气。
第十三章 去找夫子的夫子们
看着眼前瞬间空荡荡的书院,要不是看到那些正在那里抢夺零食的学弟学妹,赵子安似是感到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哼!杜轻尘那狗贼呢?怎么一看到我就跑了?”想着先前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骤然消失不见的杜轻尘,赵子安愤愤的想。“哼!找他去!”
咦?明明前身对他很崇拜的样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粗鲁了?
此时,一股浓浓的倦意涌来,赵子安感到浑身疲惫,这才想走昨夜又一夜奔波未眠,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先补个觉!”
赵子安打着呵欠,开始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作为举子,在书院的寝是有独立的房子的,那是只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云鹿书院的一处僻静所在,太阳照进林间,光影斑驳。流水翠竹旁,正是夏日蚊子猖獗地方,只见一个外貌俊俏的白衣文士背负双手,嘴里不断念着浩气歌。刹时,那歌诀便变成一朵朵莲花,对着挂满翠竹的蚊子发起了音波攻击。
这些蚊子或死或逃,瞬间嗡嗡消失不见。见自己好不容易培育的蚊子就这样集体消失。这青年文士从腰间摸出折扇,轻轻扇了两下,怅然道:“无敌真是寂寞如雪啊。”
九品一身正气,鬼鬼不近。
八品学士境,又称春雷境。
舌绽莲花春雷生!这书院学子明显已修炼到浩然正气第八品。
这学子就是书院的杜轻尘,虽然没能考取功名,但在浩然正气的修炼上却是天赋异禀,去年就修炼到了九品。
仅仅一年后,近日又感心神来潮。特别是先前在书院带领众学子准备去游行时,正气所致,果然就顺利修炼到八品,便来找夏日蚊子一试深浅。
书院由于有浩然正气,普通蚊子极少,这翠竹旁的蚊子还是多日培育而成,哪知却是这般经不起自己这大成的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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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浩然正气有成,总感觉要做些什么。不行,我得去炫耀炫耀!年纪轻轻就修得浩然气八品,不去人前显圣,就好比富贵不还乡就如锦衣夜行——那样的人生多没生趣。
“唉!夫子们都走了,剩下的又都是一群小娃娃!无敌真是寂寞如雪啊!”想到这里,杜轻尘感到莫名的叹息。
“哼!赵子安那家伙不是回来了吗?”忽然间,杜轻尘眼前一亮,快步朝学院寝院走去。
“子安!子安在吗?”赵子安的住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面积不大,但设施一应俱全。房门前,杜轻尘开始叩门。
听见房内鼾声震天,杜轻尘终于忍耐不住,大声道:“赵子安,起床了。”
正在这时,就见一个满脸泥泞的十一二岁的稚童走了过来,见到正在叫门的杜轻尘,大声道:“杜学长,你这样是叫不开门的。”
“那要怎么叫?”杜轻尘纳闷道。
“要这样才行!”说罢,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对着赵子安的院子就抛了进去。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你叫什么名字?”杜轻尘面露愕然之色,随即又愤然道。
“嘻嘻!杜学长就不要谢我了!”等杜轻尘转过身时,那少年已转身消失不见。
“哼!书院之中,竟有如此顽劣之童,下次抓住,我定不铙你。”杜轻尘气急,跺了跺脚,哪知话未落口,院内就传来了赵子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哪个小兔崽子,又跑来砸我的房子!”
“嗯!效果倒是不错的。如此甚好,甚好!”听到赵子安的声音,杜轻尘很快喜笑颜开,又上前去叩门,嘴里大声道:“子安,快起来了。”
赵子安气呼呼打开房门,就见一身白衣的杜轻尘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从身旁的纱袋里掏出几只蚊子,经文诵出,舌如莲花翻涌,那蚊子便掉落在地死翘翘了。
音波杀蚊剂?赵子安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便是儒家八品学士境的舌绽莲花虫不近身。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着惊奇!
“来,我们比试比试!输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杜轻尘表演完毕,见赵子安没有特别的表示,感觉意犹未尽。
比试?不就是找打吗?怎么有这么贱的要求?虽说书院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杜轻尘,这家伙只会读书凝聚浩气,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怕了?”看着赵子安的神色,杜轻尘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好啊!”见杜轻尘一心求打,赵子安也正想看看儒家八品的份量,拳随心动,话未落口,已一拳打出,只听啪的一声,杜轻尘应声倒地。
“读书人动口不动手,你怎么像个粗鄙的武夫?”杜轻尘见赵子安突然出手,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捂着左脸,满脸涨得通红。
这个家伙,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杜轻尘有些奇怪的看着赵子安,总感觉两天不见,这小子就变了。
这家伙一心苦读,天赋也不错,还早早就考取了功名,但就是凝聚不了浩然正气,这些年来,连九品都不到。有夫子说其鬼神附身邪崇附体,就连浩然正气都近不了身,所以天生霉运。
要是放在以前,这家伙见自己破境八品,怎么也得拉住仔细询问经验,然后赞扬几句。哪像今日这般,一言不发就动手。
对了,这小子也曾经修炼过武道,说是强身健体。其实就是这小子从小霉运缠身,经常这摔断那摔断,老师说与其自己摔断不如索性打熬筋骨,免得轻易摔断。只不过像修儒家术一样学无所成罢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禁打。”赵子安急忙表达歉意。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不禁打呢?叫‘坐而论道、以理服人’,懂吗?”杜轻尘急忙纠正。
“坐而论道?”赵子安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想听他继续闲扯,打算转身进屋继续补觉,忽然问道:“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
一听这话,杜轻尘瞬时变得眉飞色舞,道:“知道不?昨晚九夫子和大理寺卿吵了一夜。”
“听说前日你被大理寺衙打出,遍寻你不见。九夫子便领着一众儒生前去找大理寺卿理论了一日一夜!直至今日凌晨将大理寺卿骂得吐血三升,这才得胜回书院。然后又组织书院学子去游街!”
不待赵子安开口询问,又继续说道:“幸好你回来了,看来九夫子这架总算没有白吵。”杜轻尘神色之中充满了向往,眉飞色舞道:“口如剑,舌如刀,读书人自当如此!”
大理寺卿也是儒家六品儒士境,两人修为相当。
九夫子平素对师生颇为冷漠,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为了自己大动干戈。赵子安心里很是感动。
看着杜轻尘得意洋洋的样子,又不由在脑海里开始脑补,两个读书人唾沫横飞,打着嘴仗,像极了前世的“你瞅啥?”“瞅你咋的”“你再瞅瞅?”“瞅瞅就瞅瞅”的直视感。
猛然间,倒是赵子安像是想起什么的,突然问道:
“二夫子呢?”
“去找大夫子了。”
“那三夫子呢?”
“去找二夫子了。”
“那四夫子呢?”
“去找三夫子了!”
“那五夫子呢?”
“也走了,去找四夫子了。”
“那五夫子总在吧?”
“也走了,说是去找四夫子了。”
“那六夫子总在吧?”
“也走了,说去找五夫子了。”
“七夫子总该在吧?”赵子安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走了,说是去找六夫子。”
“那八夫子呢?”赵子安心里升起一丝绝望。
“也走了,去找七夫子了。”
“这些夫子,该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出去玩吧?”赵子安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十四章 读书有用论
见赵子安一脸的震惊,杜轻尘又似乎忘了刚才脸上的伤痕,打开随手携带的装蚊纱袋,又开始对着赵子安挤眉弄眼。
看来,还没有好好经历社会毒打啊!赵子安心里忽然一动,道:“杜学长,你可知这天底下,还有人不读书不修浩然气,天生就能达到八品春雷境不?天生嘴才,骂架一等一的好!”
“天下还有这等奇事?我不信!”杜轻尘脸色一变,随即正色道。
“泼妇而为百世师,出口即为天下法。”突然间,只见赵子安摇头晃脑吟出这两诗来。
“泼妇而为百世师,出口即为天下法……嗯!好狂的语气?这两句哪里来的?哼,泼妇怎么能为百世师呢?出口还为天下法?简直是猖狂!”杜轻尘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
“我也是前几日无意中在乡间听来的。当时前去辩论,还被他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落荒而逃,我是服了她们!”赵子安道。“哦,对了,她们说这是她们的自画像!”
杜轻尘:“哼!我等苦读经典,身怀浩然正气,立于天地之间,竟让山间泼妇如此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找她说道说道!”
“哼!倒也不远,就在京师之地,不说远了,你去那建文县走走,见到那些壮硕泼妇,哪个不是出口成章?记住,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赵子安神色凛然,又一本正经道:“随便一个都有惊天才学,不信你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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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无稽之谈!试试就试试!……”说罢,拂袖而去。
……
“文章本是天下皇,一片丹心热血狂。”
“奈何文华高高挂,六韬书功尽然枉。”
“这狗屁文章,还不如孑独一身,仗剑天涯……”
书院后山,一个放浪形骸的书生提着一壶烧酒,在树林里边饮边歌。
这书生衣衫破旧,蹶着一条腿,脸上水流满面,也不知道是酒水还是泪水。
书生名叫严正,两鬓斑白,头发不整,整个人如破落乞丐一般。
这整日饮酒的落魄书生正是书院的十夫子。
十夫子曾是玉康十年的新科状元,曾官居礼部左侍郎,正三品,三十年前,却因牵涉到一桩朝庭公案,莫名被罢了官,于是整日借酒浇愁,后来在一处酒庄讨酒喝时,没钱付酒钱,被人打断了一条左腿,扔在冰天雪地里,被书院大祭酒拣了回来,找人医治,命倒是保住了,但从此腿瘸了。
一场大病后,某日,严正一夜醒来后,修为倒是突飞猛进,一夜之间领悟到书院的浩然正气,儒家修为从九品破境到七品博士境,几日后又破境到六品儒士境。
一时之间,成为儒家修行的传奇。于是,他便成了书院的十夫子,也成为书院最为传奇的夫子。
书院之中,大祭酒也破例让其随意饮酒,还谴人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以防十夫子又酒后冻死饿死溺死。
十夫子状元出身,讲学倒是不错,但脾气怪诞,无人敢惹。
近日这大祭酒远去之后,二到八夫子又相互去找,这书院里面就只剩下九夫子和十夫子了。
由于十夫子总在上课之余发酒疯,说着胡话,书院的其他夫子和学生都不愿给他来往。一来二去,他独自一人也索性搬到书院后山,无人打扰,自由自在。
书院讲究经纬治世。但这些年来,书院的学子致仕颇少,即便中举,也很难得到重用,大多外放到边远小县,书院便变得日渐末落。
书院很多头脑活络想走仕途的学子,也少不了临阵改换门庭,书院这些夫子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近日,书院祭酒已离开书院大半年有余,这书院的学子是愈发的少了,连十夫子的课也更少了。于是喝酒的时间更多了。
“学生拜见十夫子。”在整个书院之中,十夫子是唯一个在儒家修行上创造奇迹的人,属于儒家修行的怪才。前身曾几次想来请教,但惧怕十夫子怪癖,所以一直未敢当面讨教。
赵子安回到书院后,看着挂在胸前日渐黯淡的定运珠,即便回到书院后,定运珠黯淡的速度都依然不减。这样看来,大祭酒临走时所言非虚,这定运珠最多只能保自己十日平安,甚至支撑不了十日。
想起十日后又开始霉运连连,只得心下一横,不管不顾,前来虚心请教。
好久都没有学生来看望自己了,这酒喝得也差不多要完了!醉眼朦胧中,十夫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抬眼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青年学子。
这青年玉树临风,不卑不亢,颇有气度。醉眼中,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风采。
十夫子使劲揉揉眼,看清楚来人后,又猛了一口酒,洒得满脸都是,似乎在掩盖着脸上泪水,呓语般道:“你找我何事啊?”
“学生来看望夫子!感谢早日救助帮扶之意。”赵子安恭恭敬敬道。十夫子脾气极臭,虽说授课极好,但在课堂上经常破口大骂,甚至动辄还用戒尺打人板子,极难相处。
“带酒了吗?”十夫子醉眼昏花。
“学生自是带了。”赵子安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放在地上。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十夫子似是知道吃人嘴短,倒也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拿酒。
“学生想请教十夫子,以学生这种情况,如何才能修炼出浩然正气来。”赵子安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年纪轻轻,修炼那狗屁浩然气能干嘛?成天之乎者也,手不能举肩不能挑。不如趁早去修炼武道,学个一招半式,至少还能去给别人看家护院。”
“儒家浩然正气,修为不达五品君子境,皆是苍狗!”十夫子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青草漫地,睁着昏花的酒眼,打了一个酒嗝。
让小朋友不读书?去打打杀杀笑傲江湖?十夫子,你这是容易带坏小朋友滴!你这种行为,作为一个接受过后世九年义务的三好学生,是坚决不赞成滴。
“学生以为,读书还是有好处的。能够识文断句,懂得写写算算,说不定以后还能混个账房先生当当。”
“万一运气好,被府上的小姐看中,那就一辈子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如果时运一般,被府上的丫鬟看中,那日子也能过下去。”
“或者再不济,勾搭上府中的年迈主母,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即便这样,也总比看家护院一辈子打打杀杀强……”赵子安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说得啥?”十夫子顿时就被他清奇的思路惊呆了,酒意都少了半截。半张大嘴吧,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勾搭年迈主母?气死我也!好好的圣贤书,竟被说成这般不堪!你真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是将手中的酒壶掷了过来,却被赵子安稳稳接住,也不嫌弃,还给自己灌了一口。
第十五章 好为人师
“夫子,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食色性也,这乃人之本性,只是学生敢说出来而已。”赵子安平静道。
“你你你……竖子……老夫纵是一辈子嬉笑怒骂,即便再失意,讲也是得道德文章,治国平天下。在天下面前,读书人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是气煞老夫也。你滚,你给老夫滚,滚出这书院。”
“这堂堂的大颂书院,儒家正统,供得是儒家圣人,学得是治国平天下,怎么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十夫子即便再离经叛道,也没想到赵子安会说出如此惊世之言,当下竟是怒极,在地上胡乱抓了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这样对着赵子安扬了过去,显是愤怒之极。
哼!你堂堂一个夫子,典型的眼高手低,经不起挫折,看来人生感悟不够啊。稍遇挫折,就自甘堕落?失意一辈子,这怎么行?
十夫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是需要教育滴!
赵子安心念至此,便提着酒壶,凛然不惧,大声道:“夫子的话,学生不敢苟同。古往今来,能成就惊天动地事业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活着就只是活着。”
“简直是强辞夺理……气煞老夫也。读书人的风骨呢?读书人的理想呢?读书人的情怀呢?”十夫子似是没料到赵子安敢和他争辩,气呼呼道。
“读书人也得先吃喝拉洒,比如说学生现在,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不再像以前那般霉运缠身,那就是万幸的事情。治国平天下,对学生来说,太远了一点。”
十夫子双目圆睁,吹着胡子,怒道:“你以为,读书人当为怎样?”
赵子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凡事努力而行。当你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十夫子愕然:“你好像在教育我?”
“在学生的心目中,得志,则泽加于民;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赵子安想起了穿越以来的经历,神情愈发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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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穿越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哪想现在却要成天为自己像个正常人生活这件普通人与生俱来的权利而努力奋斗。“即便是读书人,也得先吃饱肚子……理应先修身齐家,再治国平天下!”
哼!给你引经据典,就问你怕不怕。
“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十夫子本来正在气头上,但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上下却是不由自主的一振,口中反反复复咀嚼着那句话,双眼也为之一亮,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看到十夫子的表情,赵子安就知道“夫子受教了!”
哼!见十夫子的表情,赵子安心中暗自得意,穿越之人,果然就是挂逼。又猛灌了一口酒水,满脸露出豪放之色,开始击壶而歌:
心洁自爱书院雪,羞与群贼论功过。
只闻豪杰弃官走,不见东海大潮落。
忍看壮士负离恨,莫问青天悬日月。
巨人眼里乾坤小,英雄心中天地阔。
随着歌声渐起,十夫子心中愈加剧震,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在朝堂与对手针锋相对的情形,又似乎看到了当年无妄而罢官,,失意之时,整日饮酒……
“巨人眼里乾坤小,英雄心中天地阔。”
“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人生自当如此!人生自当如此啊。凡事努力,又不执着于相。原来,这些年来,我的确是错了。”十夫子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猛然之间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那郁积多年的结也似乎猛然打开,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震。
与此同时,书院圣人庙中的圣人神像和七十二亚圣像也开始嗡嗡作响。
书院的上空,有无数的文华彩云开始疯狂汇集,最终,在高空之中汇成一个手持书卷、彬彬有礼的云中君子,一道书梯在霞光中从天而降,覆满山坡……
云中君子现?书院上空文华异动,书院有人破境到高品?这已是多年未见的景象了。
与此同时,正在小寐的书院九夫子被书院的圣人异动瞬间惊醒。九夫子没看到文华锦云,以为圣人贡像出了问题,来不及洗漱便朝着后山跑去。书院留守的几个大儒也面露异色,放下手中典籍,急匆匆的跑向后山。
钦天监最高楼处床塌上一个穿着随性的老头,嘴里咦了一声,然后又倒头大睡。
京兆尹府一个头戴官帽的中年人也觉察出书院异动,看了看天空,冷哼一声,“书院是真没落了,这多年了,连五品君子都引起如此阵仗!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彻底没落。”
“君子卓而不凡!”感觉到突如其来的破境,紧接着,就听十夫子开口道。
五品君子,言出法随,卓而不凡!算是真正能够登堂入室了。即便是打架,也有了非凡的战斗力,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文弱书生了。
“君子卓而不凡?这十夫子被我的才华惊傻了?”赵子安看着十夫子身上涌起浓浓的书卷气,并没有多想。
作为一个儒家修为不入九品的读书人,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十夫子因为自己晋升到五品。
但似乎只是在一瞬间,先前邋里邋遢如叫花子般的十夫子就变得如翩翩君子,就连那破破烂烂的衣服也变得平整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十夫子有这种骚操作?怎么还邋里邋遢如叫花子般过活这么久?赵子安很是纳闷,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了十夫子变帅的事实。
看着赵子安的神情,十夫子哈哈大笑,“子安,夫子还要多谢你啊!没想到,夫子多年的心结,竟然一朝被你开解。……哈哈,夫子终于破境五品君子境了。”
“破境君子境?”赵子安心里郁闷了,这么容易就破境了?明明是我来请教你的,怎么你就破境了?到底你是夫子还是我是夫子?
我这哪里走得是霉运,分明就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
“来来来,既然你助我破境,我就给你说说书院武圣的事,也许对你有帮助!”看着面前一脸愕然的赵子安,十夫子心情大好。
第十六章 圣人文胆
“来来来,既然你助我破境,我就给你说说书院儒家武圣的事!”看着面前一脸愕然的赵子安,十夫子反而心情大好。
十夫子,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我来请教你我如何破境,却帮助你破境了?你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赵子安有些不忿。
“哈哈,小友,你虽然有些厚颜无耻,却开解了老夫心中多年的郁结。从今天起,本夫子将要游历天下。”
说话间,十夫子感觉一股庞大的文华之气流转经络,丹田之处一座威武雄壮的文庙冉冉升起,里面端坐着一位手持浩然经卷、激扬文字、颇有君子之风、眉眼神态与十夫子颇为相像的读书人——这正是五品君子境的象征。
多年的桎梏一朝打开,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十夫子站立起来,一句“洁净我身”脱口而出,瞬间,先前邋遢的衣衫变得整洁干净。又道“束发”,蓬乱的头发变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温良谦恭。就连那跛脚看上去也颇为顺眼,自然而然让人感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外如此。
“这就是言出法随的五品君子境?”赵子安瞪大眼睛,这儒家修行竟还有增加颜值的功效?果然,书上那些书生和富家女的传说都是真的。
嗯!我承认我以前有看轻儒家修行的成分。
“夫子去游历天下?要到哪里去?”赵子安想走了先前和杜轻尘的对话,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去找八夫子!”果然,十夫子说道。
这群不务正业的夫子,纯粹就是找个借口出去玩儿。赵子安强压住心头的郁闷,“十夫子,你如此英明神武,这么容易就破境了,教教我?”顿了一顿,又接着威胁道:“不然,我就去当个武夫!”
“我一个书院的学子,堂堂的举人老爷,却去当了武夫,看你的老脸往哪里放?”赵子安道。
十夫子愕然,“你这是威胁我?”又没好气道:“书院讲究经世致用,做什么是你自己的选择,关书院什么事?当然,要是放在以前,你这样确实是要受到严惩。不过,以你的无耻,不去当官可惜了。要是当年老夫有你一半的无耻,也不至于沉沦这么多年。。”十夫子看上去心情很好,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佩带红花、一日游遍京师的状元郎风采。
“夫子!这不叫无耻,这叫成熟!”赵子安认真纠正道。
“不过,当官嘛?那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或者谋生手段。”在任何时代,公务员的待遇都是有保障的。赵子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面露嘲讽之色。大祭酒给自己的定运珠越来越黯淡,自己的霉运问题不解决,以后连生活都成困难。
又想起现在的处境,虽是少年举人,但如今已被革除功名。如今虽然案子破了,但那功名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再说皇家素来打压书院,当官这条路当真是前途未卜。
似是看透了赵子安的心思,十夫子也不以为意,爽朗一笑道:“你还是太单纯了。当官的途径有很多种,科举虽是一道坦途,但却并不是唯一的路途。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花上十两银子,找个净身房,割上一刀,送进宫去……”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赵子安的下身。
似是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赵子安急忙双腿一夹。
“嗯!是个不错的苗子!我给宫内守夜人衙门牟大总管相熟。要不要介绍介绍?给你来个引刀成一快、没了少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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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牟大总管就是如此。”十夫子哈哈大笑。
赵子安脸色一黑,你咋不“引刀成一快”呢?
似乎明白赵子安的想法,十夫子哈哈大笑,“古往今来,多少有成就的人都是引刀成一快……女人,只会影响……速度!”
你懂个锤子!你见识过女人吗?我来请教你问题,你竟然要我变成太监。
酒是穿肠毒药,酒中自有颜如玉,你天天在酒里泡,怎么知道女人快乐?赵子安静了静心神,神情平静道:“十夫子,学生还等着请教呢!”
十夫子:“你的情况,本夫子曾听大祭酒说过,多少知道一些。大祭酒说你是邪崇附身、霉气入体,需要浩然正气镇压!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观察日久,浩然气确实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可我无法修炼浩然正气!”赵子安无奈道。无奈是前身还是穿越后的自己,都始终无法从字神中领悟浩然气。相反,字神中的浩然气似乎在躲避着他,他一修炼,就跑得远远的。
“这个我知道。但你知道书院的浩然正气来自哪里吗?”十夫子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自然是来自儒家诸圣。”赵子安道。
“不错!圣人浩气长存。所以,云鹿书院浩然正气天下无双。”提起圣人先贤,十夫子目光中充满了景仰。
“既然如此,书院又为什么衰败呢?”赵子安忍不住问道。近几十年来,书院逐渐走向衰败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但或许就与我正要给你讲得这位儒家武圣有关。”
“五十年前,书院出现一位才华横溢之辈,他出身贵族,年纪轻轻就修炼到四品大儒,与半圣仅有一步之差,是两百年来最有希望成为亚圣的儒家学子。于是,他便被推选为书院的大祭酒。无数书院学子都以为,在他的带领下,书院定会重返往日荣光。”
“这时,这位大祭酒却带领大批儒家学子离开书院,周游列国,四处讲学。甚至在不毛之地开辟塾所,奉行有教无类,人人皆可读书,甚至前往蛮族传播知识。”
“他带走的儒家学子大都是书院的饱学之士,后来却在讲学的路上,死的死,杀的杀,竟是无一回归书院。这位书院院长也音讯全无。”
“但从此以后,民间私塾遍布,寒门学子开始崭露头角,打破了朝庭、世家、权贵和宗门的垄断。”
“后来,有传言传出,这位大祭酒走出书院后,竟然很快就修炼到儒家亚圣境,并在蛮族讲经传道,教化蛮族。为此,先皇大怒,说书院外泄大颂气运,从此更加刻意打压书院。”
“但从此以后,他的思想倒是传了下来,从此以后,人人皆可读书。”
“由于这位亚圣与蛮族交往过秘,太过离经叛道,所以无论是大颂官方还是民间,即便是亚圣,都少有他的记载。又后来,据说,这位亚圣在返回大颂途中,突然意外死亡。”
原来又是一位行走在世间为人族探寻光明的伟大先驱。赵子安肃然起敬。
不过,这倒也能够理解,大颂与蛮族是世仇,这位亚圣虽然是天才,却跑去相助仇家,名誉封杀再所难免。
又听十夫子继续说道:“这位大祭酒自幼尚武,并多有奇遇。都说身死道消,一身浩然正气或回归书院,或还于字神。但这位亚圣确实惊才绝艳,人虽然死了,却在临死前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一身修为凝成了一枚圣人文胆,将自身传承保存了下来。”
赵子安眼前一亮,将信将疑道:“这又与我的霉运有什么关系?”
“你自幼霉运缠身,字神的浩然气难以进入体内。但如果能够得到圣人文胆,你那一身霉运自然就能轻松化解。”
“而且,据说那枚圣人文胆得到后,从此以后,你还能够得到他的传承,成就不可限量。”
赵子安睁大了眼睛,兴奋道:“这样的圣人文胆多吗?”书院不就是有1+72个圣人,那圣人文胆岂不就是73枚?
“天地之间,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好事?普天之下,圣人文胆就此一枚!”十夫子没好气道。
“那这枚圣人文胆,如今又在何处?”赵子安已经有些泄气。
“谁也不知道。但从大颂这些年的运势来看,应该还在大颂境内。圣人文胆,也许远在天边,也许就近在眼前而不识。”十夫子道。
“你这圣人文胆,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不久!估计也就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吧?”十夫子有些不确定。看来,这些对于他这个资深夫子来说,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什么?三十年前?你确定过了三十年,这圣人文胆还会存在?你不是开玩笑吧?”赵子安气呼呼道。
十夫子循循善诱,声音如同魔怔:“得到圣人文胆,可以气运加身。不仅化解小小霉运不在话下,还可以成就无可限量。”
“这几十年来,世间人口何止亿万万兆,怎么可能就掉到我的头上?照你这样说来,圣人文胆事关重大,入国国兴、入院院兴,是关乎国运的重宝,事关重大,即便得到,怎么可能用来给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来化解霉运。夫子是在消遣我罢了!”赵子安露出一抹苦笑。
与其去妄想圣人文胆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还不如继续苟在书院读书修炼浩然正气来得实在。说不定苟着苟着,哪天就能感动字神,赋予自己浩然正气。
十夫子右手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缓缓道:“那倒也未必。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说得清?有传言说,圣人文胆一直在天地之间游荡,在寻找有缘人!我看你骨胳清奇,必是万里无一的奇才。说不定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呢?
“你这个老不羞的,你才骨胳清奇,你才是万里无一的奇才。你全家都是骨胳清奇,万里无一的奇才。”赵子安想走前世电影《功夫》,竟有些怒了。
“不得骂人!”哪知话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充满着天地正气的声音。
赵子安顿感羞愧无比,似乎确实不应该骂人。但这种感觉顷刻而过,赵子安这才知道,这是十夫子对自己施行了言出法随之术。
十夫子哈哈大笑,大喝一声,“疾走!”顿时龙行虎步,奔行如风,瞬间消失不见。
“我刚刚告诉你的,可是书院最大的秘密……你告诉九夫子,我去找八夫子他们了……”很快,十夫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自己说去!”赵子安对着远去的背影大声道。
“十夫子,呸,你个狗夫子!你给我小心点,小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赵子安见十夫子的背影已消失不见,终于鼓足了勇气,对着十夫子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你还瞅?你瞅啥?再瞅?啪啪你两个耳光……”
第十七章 不是我
赵子安刚刚骂完,就见书院山下人影晃动,有少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朝着山上跑去,一个个步履匆匆。
书院浩然气压制一切修为,不论是修士还是其他体系,这些人全凭着健壮的体格,疾步跑上山去。
一个最近的身影,竟与九夫子的瘦骨伶仃颇为相像。
透过斑驳的树影,山下似乎出现了一座华丽的轿子,四周隐隐还有带刀随从……
莫不是先前骂十夫子被听到了?书院教规森严,怕是要挨板子……赵子安看着九夫子的匆匆身影,旋即决定转身就跑,远离这是非之地。哼!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等会儿要是问起来,那我可就不承认了。
后山这么大,我就不信就能把我找到!说罢,转身就跑。哪知刚刚跑出几步,就听背后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赵子安,你给我站住。”
赵子安吓了一跳,赫然是九夫子的声音。这九夫子莫非是猫变得,明明一个文弱书生,明明先前还在山上,怎么这么快就上山了?
“九夫子好!”赵子安只得站住,神态毕恭毕敬作辑道:“学生谢过夫子大恩!”
“你给我起开,别挡着我道了。”九夫子伸出手来,对着拦在路中作辑的赵子安扒拉开去。这力道竟是又大又急,那感觉似是丝毫不亚于那天守夜人柳青拍自己肩膀的力度。
哼!一个个读书人,竟然全都是武道高手,难怪跑得比狗还快!赵子安顿时释然。
当然,书院本身就教授六艺,其中就包括武道,想通了也就不足以为奇。
见赵子安身后并无异状和他人,急呼呼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是找我麻烦就好!赵子安终于放下心来,木然道:“没发生什么!”
九夫子还是发现了异状,奇怪道:“十夫子呢?”
“他叫我带话给你,他说他去找八夫子他们了!”赵子安实话实说。
“这个老狗,又跑了!”九夫子吹着胡子,瞬时又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刚刚是他破境到五品君子境?”
“是的!”赵子安实话实说。
“你看到了?那他是怎么破境的?”九夫子眼里闪烁着急切的希望的光。
这个嘛,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赵子安兴奋了,继续实话实说:“他说是我开解了他,是我解开了他心里多年的郁结,所以破境了!说很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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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解他的心结?”九夫子露出一脸的鄙夷,“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你要是再敢瞎说,信不信夫子我今天亲自揍你!”一边说一边挽起了衣袖,像极了泼妇,喝道:“说,他是怎么晋升的?”
这哪里像个夫子,分明就是个莽夫嘛!看了看这阵势,赵子安神色木然,识趣道:“不知道!”
九夫子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赵子安,神情无限惋惜叹息道:“估计你也不知道。那老狗,怎么一破境就跑了呢?也不好好说道说道……”
儒家九品,一品一重天,难于上青天。他也已经卡在六品儒士境很多年了。
说罢,两人便一前一后垂头丧气朝山下走去,走出不远,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汉子走上山来,对着两人道:“刚才是何人破境?”
赵子安看了看山下停放的遮得严严实实的华轿,有了先前的教训,木然道:“不是我!”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那人看了看赵子安年轻的脸庞,忍住骂娘的冲动。
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九夫子,九夫子看了看山下停放的遮得严严实实的华轿,木然道:“不是我!”
那人一愣,又看了看山下的遮得严严实实的华轿,又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
“柳大人,听说今日早朝,皇上圣谕要大修佛寺,立慧觉高僧为国师,御史大人冯杰力阻,结果被打了三十大板!可有此事?”守夜人衙门,银镜大人柳青值室长青堂。大腹便便的刑部侍郎贾似和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碗放在茶几上,看似随意的说道。
那日,守夜人银镜柳青走后,贾似和便留在案发地处理善后事宜,今天一早赶回,便听说了朝堂之上的事情。加之长平县雷罚案又迫切需要二人统一口径,一回到京城,便赶到了守夜人衙门。
见柳青没有言语,便知传言非虚,又接着道:“柳大人,听说守夜人衙门又破奇案,使皇宫幸免于雷击之灾,圣上龙颜大悦!”
“职责所在,幸不辱命。”柳青冷峻的脸上终于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笑容。
那日在长平县案发现场,在书院举子赵子安现场破案的启发下,急忙赶回皇宫,在京师雷电来临之前,将皇宫的风筝一扫而光,使皇宫避免遭受雷击。
由于风筝遍地,京师很多地方还是遭受了雷击,但多是一些寻常百姓。
一时之间,京师人心惶惶,流言不断,但皇宫却是安全无虞,避免了更大的事故发生。
又联想到长平县的雷罚案,也不知道这两起案件有没有联系?
但圣上却不管不顾,热衷于修佛。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沉重感,似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次,幸好赵子安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京师天雷案,虽说圣上龙颜大怒,责令刑部和大理寺迅速查办此案,但牟公甚是欣慰,特别给予自己口头表扬。让其“攻书五日”的处罚也不了了之,第二天就从后院放了出来。
牟公的口头表扬,这对于守夜人来讲,比什么都重要。
“圣上以半月为期,要求刑部和大理寺府彻查此案,难度颇大啊。”贾似和有些垂头丧气,本以为和守夜人银镜柳青合作,能够将长平县雷罚案推出去,哪知还没有回京面圣,京师之地却偏偏又发生了更大范围的天雷案,又交由刑部办理。
“贾大人有何高见?”柳青意外道。
“以下官所见,这案子云遮雾罩,一点线索都没有,难度颇大。但这案子是书院举子赵子安意外发现,想必他对案件应该有所看法。如果让他参与此事,破案应该不难。”贾似和道。并注意察看柳青的脸色。
英雄所见略同!柳青差点拍案而起,但神色却仍是一脸的平静,不动声色道:“难道刑部有使用此人之意?”
“这个嘛,大人见笑了……”贾似和哈哈大笑。
两人又商量半晌长平县案子,统一了汇报口径,贾似和这才满意离去。
贾似和刚走,一个守夜人铜镜便走了进来,对着柳青道:“大人,书院传来消息,有人晋升五品君子境。但至今未知是谁?”
“哦!当时书院还有谁?”
“当时据说书院后山,只有赵子安在后山,具体情况未知。”守夜人铜镜道。
“又与赵子安有关吗?”
“那赵子安呢?”
“回来后就到了后山,现在又往钦天监方向去了。”铜镜守夜人道。顿了一顿又道,“牟公应该知道是谁破境五品?”
“嗯?”柳青不明所以。
“据说刚刚书院的五夫子来访!”铜境守夜人答道。
柳青点点头,顷刻,便沿着太和楼拾级而上,对着牟公道:“牟公,属下向您举荐一人。”
第十八章 钦天监的扫地人
“今日我又平白无故的摔断了腿,身体无法动弹,就连吃饭都难。”
“虽然书院有浩然正气,但最近的霉运好像越了越严重了,总是平白无故的发生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
……
“我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走出过书院了,一年前走出书院的发生的那些事情太过恐怖了……我至今心有余悸,还是呆在书院安全!”
……
“今天杜轻尘学长又来看我了,这个家伙,虽然嘴有些臭,但人其实还是蛮好的。我摔断了腿,每天都是他来照顾我。”
……
“哦!今天的饭是大师姐做的,我说怎么这么难吃?但我还是开开心心吃光了。不然会惹得大师姐不开心的。不在以后会没得吃!”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记录生活的点滴,这是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赵子安已在书院那属于他的独立小屋,准备写日记。但刚刚打开纸笔,就看到了前身的日记。
生活应该乐观向前!只听哗啦啦的声音,赵子安已翻到空白处,开始挥毫提笔,写道:
“今天,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经历了前两天的生死一线,昨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好美,我感觉生活是如此的惬意……如果没有霉运缠身就好了……”
“还有,如果书院里再多些小姐姐那就更好了,知书达理……只可惜,书院里的妹子实在是太少了,影响了我这个现代人的发挥……”
写完日记后,赵子安又到书院的演武场开始修炼武技。这一次能够自救成功,还得多亏平时修炼颇勤,有了强悍的身体素质。否则,纵是满腹经纶,到不了案发现场也要完结撒花。
做完这些规定动作后,又看了看日头,天已经大亮,又摸了摸口袋里为数不多的散银,便朝着钦天监的方向走去。
钦天监位于皇城东边。钦天监的修士要夜观星像,制定天气历法,所以钦天监的建筑物便成了京师第一高楼。这高楼有个好听的名字——观星楼。
钦天监的建筑布局暗合阴暗八卦,所以京师百姓称之为八卦楼。
钦天监的位置十分好找,对着那高楼方向一直走一直走就是了。
沐浴夏日晨光,在大街上自由自在的行走,感觉真好!赵子安知道,这是来自前身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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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着11号自行车,一个时辰后,赵子安就来到了高高屹立的八卦楼下。
到了八卦楼,见四周无人看守,赵子安微微一怔,便顺着楼梯拾级而上。这地方虽然神秘,但好歹里面有熟人,又是京师皇城之地,想必这些平时高高在上修仙者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上行不久,就是八卦楼的转角处,那里长着一棵不知名的歪脖子树,一阵凉风吹来,树上的一些枯叶开始簌簌掉落,零星的散落在地,随风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个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无奇,有些老眼昏花老者的信步走到此处,这位老者正是钦天监的大司命。
谁也不知道大司命活了多少岁,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
适才,在观星楼喝酒的大司命突然心血来潮,想下来走走。哪知刚走到此处,就见地上散乱的树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快,将长袖一甩,一道真气像只无形的扫帚,便将那些四散的树叶集中起来,然后长袖又一甩,那些树叶便集中角落里堆放起来。
赵子安刚好走到此处,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这果然是修仙的世界:这钦天监竟然如此豪横,连扫地都是修道高手。一瞬间,对钦天监之行更充满了满满的期待。
赵子安整了整发型,捋了捋衣衫,让整个人变得整洁起来,以最大的敬意走到老人面前,恭敬道:“老先生,在下问个路?”
大司命用昏花的老眼看了一眼这个小年轻,奇怪道:“年轻人,你找谁?”
“我找钦天监的大司命!”赵子安道。
“你找他有何事?”大司命疑惑道。
什么时候扫地老头儿也管得这么宽了?赵子安心头纳闷,但还是客客气气道:“我找他算命、治病……”顿了一顿,怕这老头儿不信,又道:“我是他的小弟子妙妙仙子介绍过来的,我们提前约好的。”
大司命眯着眼看了看赵子安,摇摇头道:“他也治不了你这病!”
“老人家,你就是诬蔑,大司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治不了我这小小的毛病?”赵子安急了。
这个扫地的老对儿,分明是不想告诉自己大司命的行踪。本来想动手,又想起这老头先前露出的扫地功夫,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还是有些生气道。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不相信呢?看到你大老远跑一趟,也算是和钦天监有缘。来,我给你两颗小药丸,算是见面礼。”说罢,手中凭空出现了两粒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映着荧荧的绿光。
“你是医生?这药丸能治我的病?”这老头儿是个修仙者,他给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赵子安也不客气,立马就将两颗药丸紧紧抓在手里,疑惑道。
钦天监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一群白衣挤在拐角处,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身材修长的二师兄范丛道:“那年轻人是谁?怎么好像和师傅很是熟的样子。”
“听两人摆谈,好像是小师妹介绍来的,看两人的样子,这年轻人应该绝世武道天才。不然师傅不会把那么贵重的大还丹送给他。”
“是啊,那大还丹太金贵了,即便是一头猪得到后,即便不能开启灵智,也要变成猪妖。”
“嗯,那小子有福了,别看他现在看上去没有修为,也许两颗大还丹,足以让他变成高手……”
一个个脸上露出羡慕的光。
那群白衣挤在那里嚷嚷看着热闹,见大司命拿出两颗绿荧荧的丹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这丹药,修仙可用不着,明显是给武夫修行用的。
这药丸虽说出自钦天监,却极难炼制,也极为珍贵,可以说是少为的修武良药。能让一个不能修炼的凡夫俗子改善筋骨,提升到八品。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是大司命看中的人,必定是天资异禀,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
“我不是医生,这颗丹药也治不了你的病。但能强身健体。”大司命继续道。
“强身健体?强身健体有什么用?”赵子安仰起头来,瞬间就将两粒药丸吞入腹中。刹时,一股热流从丹田涌起,流遍全身,体内似乎有热流汩汩而上,但很快这感觉就消失不见。
赵子安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说好的强身健体呢,怎么就感觉像吃了两枚辣椒,怎么就没有其他反应了?
怎么会这样啊?你这药丹是假的吧?
见赵子安将两枚大还丹服用以后,半晌没有动静,不仅没有想像中的猛然破境,甚至连反应都没有,那群躲在旁边观看的白衣修士一个个不由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半晌没有言语。
“是啊。至少让你筋骨扎实点,经摔啊。”大司命道。
想走前身的倒霉经历,赵子安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观点。
这老头看上去面很善呐,也做了件好事,两颗丹药,至少能让筋骨经摔!
赵子安顿时对这老头来了兴致,道:“老人家,咱们算是有缘,看你也像个高人。来,算算我时运如何?给钱,我有银子的。”
想起了龙妙妙的作派,赵子安兴致勃勃拍了拍钱袋子,里面有碎银叮叮乱响。
第十九章 十日好运
听见两人对话,那群躲在转角处偷窥的白衣顿时目瞪口呆。所有人脑海里都同时迸出一个念头:这个家伙到底是哪里迸出来的?居然还拿着碎银找大司算命?
正在这时,就见龙妙妙甩着手蹦蹦跳跳从上面走了下来,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就被身材修长的二师兄范丛一把抓住,指了指正在和大司命聊得正欢的赵子安,道:“那货你认识?”
龙妙妙点点头,心里紧张得不行,前几天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真找到钦天监了,而且还和师尊打得火热。
大司命却没有生气,仔细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反而很意外道:“年轻人,你这辈子有十天好运!就是现在这十天!”
“十天好运?”听到老人说话,赵子安脸色突变。人的一生何其漫长,为何我却只有十天好运?弱弱道:“老人家,你说的一天是不是就是一年?”
前世的时候,很多仙侠志怪小说中就是这样写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钦天监又是修道之所,莫非就是如此?
“一天就是一天,怎么可能是一年?”大司命慢条斯理道。
“那十天好运过后呢?”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有十天呢?这明显不科学!赵子安有些不甘心。
“十天过后嘛!”大司命沉吟道:“如果这十天把握得好,你将是人中龙凤,万民景仰。”
“那如果把握不好呢?”赵子安急了。只有十天,鬼知道怎么把握?莫不是我就死了?
“把握不好嘛,你将是千年祸害!”老人家不紧慢道。
“哼!你这个老头儿,没见过你如此敷衍的。还千年祸害呢?你看我如此善良,知书识理,怎么可能祸害千年?”赵子安气极,紧紧捂住钱袋子,“这银子,你别想了。”
说罢,也不管这老人作何感想,便气呼呼朝着楼上走去。
“这卦金呢,还是要给的!说了这么久,这二钱银子总该值吧!”大司命说罢,手里便多了一坨亮闪闪的东西,不多不少,恰恰二钱银子,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赵子安刚走几步,转角处便出现一群监天司的白衣修士。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前日见到的龙妙妙姑娘。赵子安眼前不由一亮,充满期待道:“你终于来了,快带去见大司命,让他给我看看!”
见龙妙妙没有理会,又道,“妙妙姑娘,你不是说带我去见你师傅吗?”
龙妙妙姑娘终于回过神来,道:“你刚刚不是已经见着了吗?”
赵子安顿时肃然起敬,自己刚来,什么都没到,结果这大司命就已经见到自己了,果然这是高人风范,便好奇道:“大司命怎么说?我还有救吗?”
“刚刚不是说了?吃了那药丸,以后至少不会摔断腿!还有,你会有十天好运!”
“啥?”赵子安顿时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好像刚刚才在那里听过。
顿时,这群白衣脸上也露出奇怪的神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二师兄范丛奇怪道:“你不认识老师?”
“不认识啊!”赵子安纳闷道。我倒是想认识,问题是没有机会啊。
“刚刚那就是大司命啊!”龙妙妙只得开口道:“你不知道?”
“你说那神神叨叨的老头就是大司命?”赵子安顿时惊呆了,瞪大眼睛道:“你们大司命就是扫地的?刚才那个扫地的老头儿就是大司命?我只是个小举人,你别骗我!”
“哼,你懂啥,那就是你要找的大司命。”龙妙妙没好气道。
“什么?”赵子安惊异无比,早知道,就再多问一些问题。
这时,又有几个青年男女走上前来,好奇的对着赵子安身上东捏捏西摸摸,赵子安正要抗拒,只听龙妙妙道,“这几位都是我的师兄,他们是想看看你。”
赵子安安静下,既然是龙妙妙姑娘的师兄,那修为肯定比较强了。这也是治病救人嘛,看就看,不能讳疾忌医嘛。
身穿白衣的五师兄李良成也挤进人群,对着赵子安东看看西瞅瞅,道:“咦,这人好生奇怪!”说罢,又突然转身挤出人群。
赵子安心里暗自得意,没想到我还骨胳清奇,肯定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就连这些钦天监这些修道奇才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要是旁人吃下两枚大还丹,就是个乡野村夫,也会气血暴涨,进入九品,那知这小子却像个没事人儿一般。真乃奇才啊。”四师兄杜还接着说道。
正在这时,先前离开的五师兄李良成又兴冲冲带着两人折返过来,大声道:“来,来,快来看哟,这个就是刚刚一连吃了两颗大还丹都没能晋升的怪人!”
赵子安一愣,随即反就去过来先前那老头给自己的两枚药丸应该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不可置信道:“什么叫大还丹?”又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接着道:“大还丹是什么?”
虽说常年在书院读书,但大还丹却还是听说过。很多武夫修炼到瓶颈时,便可借助大还丹突破瓶颈,倒是异常珍贵,往往是千金难得。
“来,我给你解释什么叫大还丹。大还丹就是即便是一头猪吃了也会立马修炼成猪妖的神丹。即便变不成妖,也会变得铜皮铁骨。”
“即便是没有武夫修炼天赋的乡野村夫,吃了也会立马变成立马破境到九品。”五师兄李良成迫不及待的解释道。
“百金一枚,有价无市!来来,让我们看看,能够一连吃两枚大还丹都无法晋升一丁点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紧接着,这伙人一拥而上,有人拿刀,有人拿盘,一个个擦拳摩掌,将赵子安团团围住,一副想将其现场解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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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金一枚?果然是真得大还丹啊!只是没想到自己刚刚竟然服用的两枚黑不溜秋的东西真正就是大还丹。赵子安算是明白了这伙人为何如此激动了。
说好的骨胳清清奇,万里无一的武道天才呢。结果连瞌药都不行。心里涌起淡淡的沮丧。
刚刚,自己又错负了一个亿的缘份啊。
这肯定是前身那该死的霉运搞得鬼,肯定和自身天赋素质无关。
见到这群如狼似虎的人,赵子安吓了一跳,急忙从里面挤了出来。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道:“知道什么叫厚积薄发吗?说不定我某日时来运转,一日看遍京师花!”
在这伙修道天才面前,自己的存在,纯粹就是找不自在。赵子安随即这样安慰自己。
想罢,赵子安不再理会钦天监众人的笑闹,笑着转身就走。阳光下,背影孤傲无比。
第二十章 妄窥天机的大师姐
“一日看遍京师花!公子好气魄!”正在这时,一个美丽如同天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子安抹了抹脸,脸上浮出笑意,笑着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美的令人窒息的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出,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人群里顿时雅雀无声。
多么漂亮的女子啊,似是从画中走来,又似天仙下凡。赵子安不由脱口而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那女子轻声哼着,半晌,美眼流转,道:“好诗好诗,可是公子作的?”
赵子安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游离在那女子身上,于是暗自提醒自己这里可是钦天监,这些人惹不起。
抄诗谁不会啊!定了定心神,道:“仙子太美,有感而发。”
“公子好文采!这首诗我收下了,没想到公子竟是文武全才!小女钦天监司马蔻有礼了!”大师姐顿时霞飞双颊,对着赵子安盈盈一礼。
“在赵子安,去年秋闱中举,见过仙子。”赵子安捋了捋头发和衣衫,挺了挺腰板,尽量让自己更加帅气一些,以期留下好印象。说文武全才嘛,是有点过了,我只是学过书院的六艺而已。
钦天监的众弟子眼镜跌了一地,大师姐不是向来冷若冰霜,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半天,才接连招呼道:
“大师姐来了?”
“大师姐出关了?”
正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咦?大师姐,你不是在禁室思过吗?怎么这才过去一天就出来了?是偷跑出来的吧?”
这是龙妙妙的声音。在钦天监里,只有龙妙妙会如此没心没肺,不知轻重。
但很明显,她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无妨!今日心血来潮,想出来走走!”只见大师姐轻声道,眼光却看向赵子安。
原来是钦天监的大师姐啊,难怪如此美丽。
不可妄想!赵子安这样反复告诫自己。
突然间,一声叹息在大师姐司马蔻耳边响起,大司命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妄窥天机,罚你思过崖思过百日!速去!”
“是!弟子遵命,甘愿受罚!”大师姐朝着远方行了大礼,又看了看赵子安,转身又朝思过崖走去。
“大师姐,师傅又罚你思过吗?是不是你又窥了天机?”龙妙妙见大师姐又朝着思过崖方向走去,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好奇的问道。
听见龙妙妙问话,先前所有闹嚷嚷的众弟子集体转过身来,很是好奇的看着大师姐。
所有人都想知道为什么大师姐刚刚出来就又要被罚?但却都很识趣的没有问出声来。
见大师姐沉默不语,龙妙妙又好奇的道:“大师姐,你先前究竟看到了什么?师傅要罚你!”
龙妙妙问得又是大家的心声,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
钦天监弟子全都沉默、齐刷刷盯着大师姐,期待着大师姐的回答。
大师姐的天赋就是窥测天机,能够预知未来,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天机神算。
但师傅却说天机不可测,大师姐却经常窥测天机,便经常被罚。于是,大师姐不是在思过崖闭关,就是在去思过崖闭关的路上。
司马蔻却是笑而不语,却看了一眼赵子安,道:“赵公子,我们有缘相见,以后有事来钦天监找小女就是!”
然后,就朝着思过崖的方向走去。
大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不可能不可能!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仙子,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你怎么能妄想?赵子安使劲摇摇头,将不科学的念头甩出头外。
……
从钦天监出来,赵子安除了蹭了两粒药丸,算是一无所获。
要知道那是大还丹,那就不吃了,拿出去卖钱。赵子安摸了摸羞涩囊中。心中愤愤的想:大司命那糟老头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大祭酒已离开书院一年有余,他就是一直在帮助自己的好心人,但如今离开书院已是一年有余,自己银子无多,如今得想办法挣点银子了。
以自己九年义务教育,脑子里的前沿知识在这个落后的古代社会倒不至于饿死。问题是,自己霉运滔天。眼前的定运珠只有十天效力,如今已是第四天了,要是这剩下的六天内再找不到什么好的门路,那以后的日子就艰难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赵子安走在大街上,脑子里还想着先前那老司命的神神叨叨,这辈子你有十日好运,把握了,你就飞黄腾达。没把握好,那就遗臭万年,为祸千年。
想起老大司命说得一本正经的神态,赵子安就感到一肚子火:这简直就危言耸听嘛。
你这个老不羞的,我这一辈子只有十天好运?还为祸千年?赵子安心里很是不爽。
正当赵子安神神叨叨的走在大街上时,突然间,就见脚下传来硬物硌脚,凭借着这质感,想必是碎银无疑。
赵子安心头一喜:这可是几辈子的福报。前世的时候,微信支付宝等线上支付大行其道,现金成了稀罕物,连小偷都破产了。
前身又倒霉透顶,哪里还有捡银子这种好事。
“咦!你不对劲。莫非这十天走大运就是捡银子?这大运也太现实肤浅了点!”
赵子安不动声色,假装弯腰整理鞋带,将带着棱角的二钱碎银纳入手心,又装入钱袋。
今日天气甚好!摸了摸羞涩的襄中又有了些许银子,顿时心头大喜!
在前世的时候,长辈就反复教诲:捡到的银子要及时花掉,否则就会带来灾祸。
赵子安想了想,这捡的银子总得找个地儿花销出去,心里才会踏实。抬头看了看眼前,前面的不远处的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街口树立一个立牌:方池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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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街是京师有名的跳蚤市场,一些住户不时将家里旧物拿出来买卖,也有一些江湖游士在此临时摆摊聚点,公平交易。
赵子安刚走几步,只见一个昏昏欲睡的邋遢老道在街边用一块破布摆放着几粒黑漆漆的石子,其中中间那枚与挂在胸前的那枚大祭酒留下的定运珠十分相像。
赵子安信步来此,忽然间,竟感觉那一枚黑漆漆的石子分明在跳跃,似乎是在欢呼雀跃?
你不对劲!!你一个石子,怎么会动?还欢呼雀跃?莫非是眼花了!
正当赵子安定睛一看,那石头却又变得黑漆漆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赵子安感觉有异,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东瞅瞅西看看,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尽量随意道:“怎么现在竟然有人把石头也摆来卖?嗯!看上模样儿倒也不错,扔到鱼池里作个装饰也好……你这破石头是干嘛的?怎么卖?”
见生意来了,邋遢老道顿时来了精神,立马道:“我这石头来自异域,等待有缘人,我只卖给有缘人……哦,对了,你说得是哪一枚?”
第二十一章 大漏
见生意来了,邋遢老道顿时来了精神,立马道:“我这石头来自异域,等待有缘人,我只卖给有缘人……哦,对了,你说得是哪一枚?”
老道捋了捋胡须,装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但那上面分明还有几粒饭粒,让他的仙风道骨失色不少。
“原来是江湖骗子!”赵子安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一枚石子多少钱?”赵子安看了看最左面那枚小石子。
“十两银子。”
十两?你还不如去抢?赵子安腹诽。
赵子安:“这枚呢?”
“这枚啊,要五十两。你看又大又圆又好看!摆放在屋里,招财又进宝!”
“你这黑不溜秋的,就是一块石头,还要五十两?”这家伙一出口就是狮子大开口,赵子安气笑了,立马转身就走。哪知却被老道一把拉住,道:“讨价还价,你倒是还个价啊!说不定就成了呢?”
见赵子安神态坚决,老道继续循循善诱道:“我这奇石只卖有缘人,你总得还个价吧?说不定就与你有缘呢?”
“两钱!”赵子安摸了摸怀里先前拾拣的碎银,指着那枚最大的怪石。
“那不行,要是中间这枚小的,你给两钱,我倒是可以卖!你看这枚这么大,看相又好,两钱怎么行?再怎么也得五钱。”老道人道。
“你说这枚石头两钱?”赵子安脸上露出夸张的嫌弃。
“是啊!这枚看相不怎么样,你要是买这枚,那就两钱!”道长看着赵子安嫌弃的神色,不以为然道。
“那好,那我就要这枚。”赵子安赶紧从怀里摸出先前拾拣的那两钱银子,然后伸手就将中间那枚黑石紧紧抓在手中,道:“公平交易,买定离手。”
“你!连老人家的钱都敢骗!”见中间那枚怪石被赵子安抓走,老道士知道上了这小子声东击西的当,立马就不干了。
“公平买卖。这可是你说的,两钱银子。”赵子安死死将那珠子抓在手里,将手里的碎银放下就要离开。
“那你要是这样,老头子我今天就要重操旧业了。”老道士拉住赵子安的手,另一只手在脸上一抹,顿时就出现了道道血痕,身体就要往地下倾倒而去。
“你要怎的?”赵子安警惕道。
“你这可是我的镇铺之宝,你得再补一两银子。”老道士说得理所当然道,脸不红心不跳。
明明刚刚说的卖相不好,怎么转眼就成了你的镇铺之宝?你这也太扯了吧?赵子安瞪大了眼睛。
天子脚下日月昭昭,没想到竟然还遇到碰瓷的?惹不起难不成我还躲不起?
“那我不买了还不行吗?”赵子安正准备将东西放下,就见一坨亮闪闪的东西从道士道袍中滑落在地,悄无声息的滚到脚下。
这分明就是一两纹银!赵子安不动声的踩了上去。
“你要是再这样说的话,老夫这就躺下了?”道长紧紧拉住赵子安的衣袖不放。
考虑到脚下的纹银,赵子安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露出一脸的肉疼:“躺不得,躺不得,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又做出假装去扶的样子,不动声色将脚下纹银捡拣起来纳入长袖,又重新取出,露出一脸肉痛的样子,递了过去:“今天这买卖,亏大发了,亏大发了,一块破石头,竟然值了一两二钱银子。”
这一次,赵子安学乖了,唉声叹声,做足了姿态。
“童叟无欺,公平交易,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道士收了银子,做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先前脸上那道血痕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不见。
赵子安将这枚珠子抓在手上,不知道是否有些错觉,感觉那黑色的珠子似乎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躲避着自己。
赵子安心中纳闷,一枚石子而已,怎么感觉如活物的一般?
抓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却发现这家伙分明就是一块破石头,漆黑如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买都买了,反正也没用自己的钱。赵子安也不多想,见这石头与胸前的定运珠有些相似,索性就将两者一起放到胸前的香囊。
但若有若无间,竟然又感到那珠子似乎突然变得欢呼雀跃。
赵子安又陷入了沉思。又看了看旁边摆摊的老道,又怕意外再生,急忙转身离开。
不是用自己的钱,算是白嫖了这个颇有眼缘的珠子。赵子安便朝着书院走去。也准备抽个时间到守夜人衙门去一趟,那日刑部侍郎可专程带了话,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
京师水系发达,很多街道沿河而建,河中静水流舟,大街上人来人往,颇有烟火气息。
赵子安在大街上走着,东张西望,了解了解这个街市,寻找着商机。如果饿肚子,那就太给穿越众丢脸了。
突然间,就见一个身材矮小、衣衫破旧、行色匆匆的汉子对着自己撞了过来,两人躲闪不及,正好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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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形一个趔趄,一下子竟跌倒在地。
“莫不是又遇到碰瓷的?监正说我有十日好运,怎么最近老是发生这种事情,这不科学!”赵子安对先前那碰瓷的老道长心有余悸,摸了摸被撞击的隐隐生疼的胸口,这人看上去瘦弱,力气却是不小,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瘦小汉子,确认这人没有受伤,就考虑要不要也顺势躺下。
“我说,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躺下了……”自己虽然是读书人,但遇到碰瓷这种事,那就不要讲什么体面了嘛,赵子安看了看四周人群不多,对着这倒地不起的瘦汉小声道。
哼!遇到这种事情,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除了顺势躺下,还能干什么?赵子安理直气壮的想道。
“你!”那人气极。
看那神情,倒不像是碰瓷的。赵子安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就见一个手拿着扁担,面目狰狞的大汉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了过来,紧紧抓住这汉子的衣领,恶狠狠道:“竟敢偷我银子,快把银子还给我!”
“你在胡说什么?哪个偷你银子?谁看见了?”哪知这瘦汉理由气壮道。“明明是你想抢我的银子!”然后就要使劲挣脱大汉。
第二十二章 银子会说话
“抢钱了,抢钱了!大家快来看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钱啊。”那被抓住的瘦小汉子也不是好惹的人,被壮汉抓住挣脱不掉后,立马就大喊大叫。
“各位乡亲,大家伙儿给评评礼,我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好不容易挣了点钱,结果还遭这歹人给抢了。”瘦汉子声音凄惨,语气低沉,令闻者动容。
“你这腌臜泼才,明明是你偷了我的银子,被我逮住,居然还反咬一口。信不信我打你个脑袋开花?”壮汉一手将扁担高高扬起,一手抓住那汉子衣领,满脸的神情怒不可遏。
“分明就是你仗着自己体形健壮,有钱有势,来讹我的钱财。这钱可是我好不容易挣来的,用来给家中八十岁老母治病的钱。打死我都不会给你!”那瘦小汉子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抢钱了抢钱了!大家伙儿都看着呢!”瘦小个子又开始吼了起来。
“依我看呐,多半是那大个子抢钱……”
“是啊,你看那大个子那么健壮,那小个子那么瘦小,怎么敢惹人家……”
“这分明就是为富不仁、为壮不善嘛……”
“是啊!你看那人那么瘦弱,怎么敢惹那大汉呢?”
“你看,那大汉手里还拿着扁担,分明就是凶器嘛。”
“分明是那大汉为非作歹!”
“人心不古啊!”
“……”人群里开始指指点点,甚至开始对着那壮汉叫骂指责。
两人在那里吵吵闹闹,很快,周围就凑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看着那壮汉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还拿着扁担,吃瓜群众也开始指指点点。
“大家伙儿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我是那街头的卖米的米商。这家伙偷了我的钱,被我捉住,才在这里胡言乱语……这扁担,是我用来担米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开始气势汹汹,形势对己方越来越不利,那壮汉也急了,急忙将扁担放在地上。
赵子安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突然间,趁着两人争执不下时,挤进人群之中,冷不丁将两人拉扯的钱袋抢了过来,大声道:“既然你们相持不下,这个钱袋就索性扔了吧。”说罢,还没等两人反映过来,河面上就泛起一阵咕咚的水声。
“你……”那壮汉一怔,着急大叫一声,“我的银子啊!”
神色紧张之极,说罢,就要跳向河里,想将水里的银子捞起来。
“那不行,你得赔我银子。”半晌,瘦汉也反过来,指着赵子安大声嚷嚷,抓住赵子安衣袖不放。
那壮汉却不管不顾冲向河面,嘴里大声叫道:“我的银子啊!”
见那壮汉不要命的去找银子,却被赵子安一把拉住,扬了扬手中的银袋子,道:“你看,这不是你的银子吗?”然后就将银袋递到了壮汉手中。
这一下,那瘦汉却仍不依不饶了,拉着赵子安的手,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你这个年轻人,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凭什么说银子是他人的。今天你不给我说与个一二三,我给你没完没了。”
“哦,是了。你们两个,分明是一伙的。合伙起来骗我银子。”那瘦小个子恍然大悟般,对着周遭的人群大声道。
见周围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赵子安才不紧不慢道:“这位兄台,既然你执意说银子是你的。我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到时候可别后悔。”
“哼!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颠倒是非黑白。”那瘦汉满脸不以为然。
“这位兄台,刚刚你说你是米面商人?”
“是的。官人。”那壮汉道。
“这位兄台,你说你是干什么职业?”
“哼!我就是打点散工,好不容易挣点银子,结果还被这壮汉抢了。”
“我明白了。既然你说银子是你的。兄台,来,我借你银子一用。倘若这银子是你的,你问问这银子,他答应吗?”赵子安对瘦小个子道。
“你说银子会说话?”瘦汉面露轻蔑之色,一脸的好笑。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银子会说话。”……吃瓜群众也开始嚷嚷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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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却不紧不慢道:“老乡们,可否给在下取一盆清水来。”
话毕,正好就有手里拿着刚刚在集市购买的水盆,立马就从旁边的河里取来清水,放在地上。
这时,赵子安就从银袋里取出一把银钱放进水里,水面立马就浮起米糜粉尘。
哼!你们这伙古代人,蓝星上的老祖宗在几千年前就学会的断案手法,难道还有错?
赵子安在心里暗自得意了一下,然后指着盆子里的漂浮的粉尘,大声道:“大家伙儿看看,大家看到了吗?银子在说话了。”
“哪里哪里?”人群里开始嚷嚷。
赵子安有些得意的指着水盆,大声道:“各位乡亲,适才小可假意将钱扔进河里,这位大哥神色紧张,连命都不要都要下水去捞银子。如此紧张,除非这银子就是他自己的。”
“而反观这位兄台,却是不温不火。因为这银子反正也不是他的。”
“还有,大家伙看,这位大哥是米面商人,成天与米面打交道,手里沾满了米面粉尘。所以他经手的钱,上面就会沾上米面的粉尘。这些粉尘遇水就会悬浮起来。所以,我说钱是这位大哥的。”然后将钱递到那壮汉手里,道:“老哥,这是你的钱,你收好了!”
说罢,又指着那位瘦汉道:“反观这位兄台,说自己几天没有吃饭了。几天滴米未进之人,不应该是精神萎靡,体弱气虚吗?大家伙儿看看,这位几天没吃饭的兄台,像是体弱气虚吗?”
“依我来看,不但没有体弱气虚,身体反而健壮得很啊!即便以这位老哥这般壮硕的身体,追他到此处已是气喘吁吁,这位却是面不改色,显然是经常干这勾当!”
“很明显,你就是个惯偷。”赵子安大声道。“大伙儿帮帮忙,赶快将这家伙押送到官府衙门。不要让他再为祸乡邻。”
“这公子真乃神人也……”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断案的。”
“我们那官太爷断案,就只会打板子……”
赵子安话刚落,人群里就沸腾开了……
第二十三章 人狂有祸
“泼妇而为百世师,出口即为天下法。”书院儒家八品学士杜轻尘反复吟唱着从赵子安那里听来的两句诗文,开始朝着建文县郊区进发。
吟着吟着,心中越想越气,便骂出声来,“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哼,要是让我遇上这些泼妇,我一定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杜轻尘已是能舌绽春雷口吐莲花的八品学士,难不成还不是这些不学无术的泼妇的对手?
连泼妇都能舌绽莲花!本来呢,这话杜轻尘是不信的。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倒霉蛋,对外面的世界懂多少?
但赵子安说出这两句话后,杜轻尘便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出了书院后,杜轻尘信步由缰,沿着京郊山路踏步而行。两个时辰后,便看见一条小溪,溪流上架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独木桥。远远的,便见一个挑了担大粪的村妇踩着独木桥摇摇摆摆的,就要走过桥来。
书院传说,书院学子三大敌:泼妇、壮汉和**。
甚至就和赵子安说得一样,泼妇是八品春雷境书生的天敌。在书院无数卷宗记载中,无数前辈学子被泼妇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吐血三日,故书院之中亦有“唯小人与泼妇难养也”的说法。
想起去年年末时,一位夫子就在年终的灵魂总结时提到:和学生吵架五战全胜,和大祭酒吵架人一胜一平,和老婆吵架三战皆负……战斗力由此可见一般。
战斗在即,杜轻尘收起了轻视之心,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见这村妇蓬头垢面、袒胸露乳,杜轻尘扶起儒衫下摆,小步快跑到独木桥的另一头,快步踏上独木桥,腾腾走到桥中,气势汹汹对着挑粪妇女大声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自古男尊女卑,你当让我!”
这村妇却是闻言一笑,虽未生气,却也毫不示弱道:“两人争道,分什么男人女人?自然是空手的让挑担的!”
杜轻尘满心不高兴,这些村妇不是能出口成章吗?便出了上句:“我才高八斗,你当让我!”
村妇随口道:“你臭粪一担,偏不让你!”
山野村妇,没有文化,粗鄙不堪,气死我也,但果然厉害!杜轻尘面色一狠,继续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当让我!”
说罢,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任你吵架万般厉害,可对对子这活儿嘛,还是要读书人才行。
哪知杜轻尘话刚落口,却见那挑粪村妇扶子粪桶,张口就道:“种地亦出头,岂止识字好?偏不让你!”
杜轻尘脸色一红,没想到这妇女反应如此之迅速,仍是不肯服输,看了村妇袒胸露乳,脸上露出会心一笑,背着手,又大声道:“蓬发星星两乳乌,朝朝挑粪去种田!”说罢,哈哈大笑,准备看这妇女的笑话。
担粪农妇低头一见,顿时明白这年轻书生在嘲笑自己,又抬眼看了看远处。
只见远处的田坎上,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那竟是本地里正,一双大眼正色迷迷盯着自己胸前,想起里正的平日里的种种恶霸做派,瞬时脸色一红,想伸手束胸,无奈肩上又担着大粪,空不出双手来。
当下急了,愤然开口道:“是非只为多开口,坦胸露乳是你妈!”说罢,一手扶着肩上的粪桶,一手抓过粪桶里的粪瓢,舀起一瓢大粪,便朝着杜轻尘迎头泼去。
“君子动口不动手,唯小人与泼妇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杜轻尘见势不妙,大叫一声,转身便朝着来时方向逃去,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洁净的儒衫被大粪泼上。
但还是慢了一步,儒衫还是沾上了大粪。杜轻尘气急败坏,又朝着前面小跑而去,见那村妇没有追来,这才坐在缓了一口气,坐到小河边,用清水洗去身上的脏物。
赵子安这个家伙,果然神了!这些村妇,果然不好惹。好男不跟不女斗!这不是输了,这是好男不跟女斗!杜轻尘这样想道。
那身材高大的里正远远见到落败而逃的杜轻尘,稍作沉思,便转身朝前走去,见四下无人,便转身进了一个院子……
洗净身上衣服,杜轻尘感觉心情还是不顺,嘴里不停的念叨:“哼!好男不给女斗!一个泼妇,我总不能给她打上一架吧!”便开始骂骂咧咧往前走,不多时,便路经到一处庄园,赫然是先前这村上里正进去的庄园。
这庄园规模不大,只有几亩大小,但赏心悦目,看上去颇为精致,显然是富户人家的庄园。
庄园内,有几枝美丽的绿油油的杏枝穿过高墙,上面长着泛黄的杏子,显得生机盎然。想着透出墙外的杏花,杜轻尘自言自语道:“这自然是极好的。”
似是觉察到正在外面赏杏的杜轻尘,只听吱嘎一声,掩着的院子房门突然突然打开,一个花枝招展、长着桃花眼的小娘子迈着盈盈碎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游离的看着书院学子杜轻尘。
“这就是乡愁!”刚刚在那挑粪村妇处没能讨到好、一肚子火气的杜轻尘眼前一亮,此情此景此人,顿感心情好了不少。快步走到门口,看了看正在半空高悬的红日,恬着脸道:“娘子,小生乃赴京的学子,孤身一人,途经此处,可否讨一碗水喝?”
小娘子媚眼一笑,“自是可以!”声音甚是空灵甜美。
说罢,便对着杜轻尘回眸一笑,道:“公子请进屋坐吧,小女子这就去取!”说罢,便迈着碎步转身朝屋里方向走去。
杜轻尘望着小娘子的窈窕背影,便跟着进了院子。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等待。很快,那小娘子将茶水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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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轻尘将茶水端在手里,只是定定看着少妇,却并不喝下,直把小娘子看得脸色红赦,半晌道:“都说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
小娘子吃吃笑道:“都说读书人好,果然如此,连说话都如此讨人喜欢,奴家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人家!”
见小娘子言笑晏晏,此番外出乡村历炼,虽然在那村妇处受到委屈,但没想到竟在这村野之间遇到如此绝色小娘子,算是总有收获,杜轻尘心中更是喜悦,看了看天空仍是半悬的红日,道:“小娘子,眼看天色渐晚,小生旅途困顿,可否借住一晚?明日再赴京师?”
小娘子吃吃笑道:“先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家夫也甚是好客,今晚就让家夫陪先生饮上几杯!”
杜轻尘差点一蹦三尺高,心中狂喜:呜呼!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圣人诚不欺我!能够借宿小娘子家,这自然是极好的。
……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安还在蒙头大睡,房门便被咚咚敲响,赵子安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急促道:“赵学长,九夫子叫你快随他去一趟,说杜轻尘杜学长杀人了,被官府衙门关起来了。”
“杜轻尘杀人?”赵子安一个激凌,顿时睡意全无:这不科学,这家伙前两日才晋升八品春雷境,正是人生高光时刻,又是手无缚鸡之力,打打嘴炮倒还可以,至于杀人?嘿嘿……恕我直言……
急忙起身简单洗漱,到书院门口时,九夫子已一脸肃穆的等在此处,见到赵子安,捋了捋长须,一脸肉疼道:“杜轻尘这个家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跑去杀人……那家伙如今已关押在建文县府衙,你快随我去看看?”
说是杜轻尘杀人,九夫子自然是也是不信的,无奈官府说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已由不得他不信。前不久,这赵子安经历过雷罚案,幸好他及时赶赴现场,成功识破真相,这才免于流放之罪。说明这小子在破案方面颇有天赋,要是他都找不到破绽,那就麻烦了。
见九夫子着急的神色,赵子安急忙安慰道:“案情未明,夫子先不要着急,说不定是被冤枉的呢!”
一路上,前来报信的学院学子简单描述了案情:昨日,杜轻尘外出游历,借宿在一富户人家,那富户夫妇二人本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杜轻尘,哪知半夜他却突然见色起意,将男主人杀掉并投尸深井……
外出游历?投尸深井?赵子安皱了皱眉头,这厮果然去了建文县找泼妇历练,却没想发生了这档子事……顿时打起精神。
建文县是京师附县,距离书院不远,赵子安正在胡思乱想间,大约半个时辰,九夫子和赵子安便到了县衙。
九夫子曾在朝为官,任知府同知,正五品,听说九夫子亲至。也许是因为九夫子曾经同堂为官有功名在身,也许是听说过前几日九夫子骂战大理寺卿的光辉战绩,建文知县亲自到县衙门口将几人迎进后堂。
建文县知县吕作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皮肤白晰,叫衙役奉上茶水,又将卷宗递上,脸色凝重道:“这案子有些难办!证据确凿,死者家属追着不放,又是京中侍御史远房亲戚。人命关天,本官也不敢徇私枉法。秋后问斩在所难免。”
侍御史大人,从六品,专门负责百官监察、弹劾,属于没事都要找茬的主儿。
官职不高,但位置重要,属于专门捕风捉影、没事都要挑刺的言官,更何况,这事还牵涉到人家的远房亲戚。又加上证据确凿。
案子证据确凿!对方又有关系!这事情确实有些难办!听到此处,九夫子脸色骤变。
第二十四章 查案
见九夫子脸色突变,赵子安急忙安慰道:“夫子,先不要着急。杜学长饱读圣贤书,品性纯良,不会轻易杀人。我们还是先了解了解案情再说!”
关心则乱,听了赵子安的话,九夫子脸色缓和了不和。杜轻尘一个文弱书生,在书院读书时全都精力都用来修炼儒家的浩然正气,虽说儒家八品,但没有练习武道,没多少战斗力,实则就是文弱书生一个,打打嘴仗还可以,怎么可能杀人?
于是,九夫子便拿过案卷,仔细翻阅,却是越看越凝重,半晌都没有言语,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案卷中人证、物证俱全,既有血衣,又凶器,看上去杀人已是板上钉钉的铁案。对方又有关系,这下难办了。
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赵子安,将案卷递了过去:这家伙前几日破了长平县雷罚案,成功实现了自救,要是连他都没有主意,那这案子就难办了。
赵子安也不客气,将案卷拿在手里,开始认真
详细案情是这样的:死者叫赖有钱,今年四十五岁,居住在城郊三里镇的富户,家有祖产良田十倾,在县城建文县又置有商铺,性格豪爽,只可惜早年间娇妻去世,膝下无子。于是前些年经人介绍与现任妻子李巧儿相识,结为伉俪。
李巧儿年轻貌美,夫妻恩爱,奇怪的是,两人虽结婚多年却仍未有子嗣。
两人在城郊有一处庄园,也就是此次的案发现场赖氏庄园,每年夏天酷热季节夫妻二人都会到庄园小住。一则避暑,二则照看田产。
昨天下午,案犯杜轻尘,谎称自己是长途跋涉进京求学的学子,先是调戏村妇赵李氏,然后又以旅途劳顿为借口,借宿赖氏庄园。
赖氏夫妻听说是前往学院求学的读书人,便以酒肉热情相待。
席间,还请了当地里正作陪。
第二天一大早,赖氏娇妻李巧儿起床发现丈夫赖氏消失不见,后来,便发现丈夫赖氏已沉井身亡,于是便到官府报了案。
衙门捕快到了现场,果然从深井中捞出其丈夫的尸体。
衙门捕快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杜轻尘的脚印。经勘验,杜轻尘的鞋子上面沾着的泥土与现场一模一样。还在杜轻尘睡的床上,发现了一块碎布。
这块碎布正是死者赖氏的身上的衣服碎布,显然两人曾经过一番打斗,杜身上还有被轻微抓伤的痕迹。
捕快还从嫌犯身上搜出短剑一柄,显然是早有预谋。
案卷中,赵子安觉得疑点重重,心中腹诽:八品春雷境的书生去杀人?打打嘴炮倒是可以,要打架嘛,甚至还打不过寻常村妇。
这杜轻尘手无缚鸡之力,前几天还被自己这个不入流的武夫一拳砸倒在地,又怎么能是一个壮汉的对手?
赵子安又耐着性子继续翻看手头的案卷。
据死者之妻李巧儿在供词中说:书院学子杜轻尘举止轻佻,昨天下午以进屋讨水为由,对她言语调戏,甚至动手动脚,幸好当地里正及时出现,杜轻尘这才作罢。
这话就严重了,一下就有了作案动机,简直是杀人诛心。
果然,县衙据此推定,杜轻尘垂涎李巧儿美色,见色起义,所以将赖氏推进深井致死,意图借机霸占赖李氏。
不对!要是见色起义,书院里的学姐学妹他不香吗?
这小娘子固然肥美多汁,但怎么又比得上书院的妹子鲜嫩水灵、知书达理?
好像跑题了!赵子安又继续耐着性子翻看杜轻尘的供词。
供词里,杜轻尘自然是大叫冤枉。昨天晚上,杜轻尘陪着赖氏和当地里正小酌几杯后,便早早入了睡,一夜睡得很沉,也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今天早上一大早醒来,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官府衙门抓进了大牢。
也就是说,杜轻尘是被人从床上抓走的。哪里有杀人后还在别人家睡大觉的?
赵子安耐着性子继续翻看家人和衙役的证词:死者最近没有仇家,最近附近也没有可疑人或者陌生人出现,邻居晚上也没发现可疑情况。
赵子安看到仵作的验尸报告,死者身上有轻微的擦伤,口、眼张开,两手稍握,腹部膨胀,被判定为人落水而亡。
杜轻尘便成了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见赵子安闭着眼睛,面露沉吟之色,九夫子屈洋看着赵子安,没敢打扰,半晌,见赵子安抬起头来,急忙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这案子很奇怪!”赵子安看了看知县吕作为,语气随意道。
“哦?说来听听?”九夫子一振。杜轻尘年纪轻轻就将浩然气修炼到八品,这辈子很有可能在浩然气的修炼上登堂入室,要是就这样陷入不明之冤,那书院的损失就大了。
“吕大人,学生想请教几个问题,这杜轻尘为何明知杀人后,却还要在别人家里睡大觉?”赵子安对着吕知县提出了疑问。
“这个嘛……这个嘛……也许是嫌犯欲盖弥彰!”吕作为看了一眼赵子安。
赵子安一怔,算是明白了吕知县的态度,又接着道:“第二个问题,寻常人家女人死了丈夫,第一反应自然是先将人打捞起来,或者请人救治,哪里有先报官的道理?”
“这又能说明什么?”吕作为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书生,面露不悦之色。
赵子安毫不示弱道:“这说明,赖李氏早就知道赖氏死了。大人,学生说得对吗?”
“你是谁?”吕作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口气问道。
九夫子捋了捋胡须,看了看腰板挺直的赵子安,得意道:“吕大人知道前几天发生在长平县的雷罚案吗?”
长平县雷罚案在朝庭上下弄得沸沸扬扬,朝庭甚至将属地知县赵大康拿下,哪知却在三司复审时,突然冒出一个被牵连的赵氏弃子,使得案件发生惊天逆转,让京兆尹衙门措手不及。
吕知县再次看向赵子安时,态度立马缓和了不少,道:“除非能找到真凶!”
意外之意很是明显,如果找不到其他真凶,书院学子杜轻尘就是唯一的嫌犯,大有屈打成招之意。
“哼!要是那样,本夫子不在意再去皇城走上一遭!”听到吕作为如此说话,九夫子腾了一下站了起来,圆瞪双眼,像只好战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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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什么办法?”吕作为似乎知道九夫子的厉害,问道。
“这也容易,学生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死人说话。只是这件事情,还请吕大人配合才行。”注意到吕知县的神态转变,赵子安点点头说道。
“只要能够找到真凶,本官自是全力配合。”吕知县面无表情道。
“我想去现场看看,见见死者家属。”注意到吕知县的神态,赵子安说道。
“你真有办法让死人说话?”出了县衙,九夫子拉着赵子安的手,急切问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赵子安却道。
半个时辰后,几个衙役和赵子安以及九夫子等人便到了赖氏庄园。
案发现场。赵子安看着后院的深井,周遭林木丰茂,阴冷凉爽,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昨夜,房主人在此坠井身亡。
赵子安仔细看了看深井,只见井水深幽,即便是正午,那井水之中,却依然很是阴暗,让人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形。
索性从旁边拿出一节木头,扔到水井里,见那木头漂浮在深井之中。便拉过身旁一个衙役,道:“这井中木头是什么颜色?”
那衙役将头探了出去,好半天才说,“这里光线不好,实在是看不清楚。”
这一下,赵子安心里终于有了底。
正在这时,满脸泪痕的赖李氏走进后屋,正准备说些什么,赵子安却是突然发出一声厉声,道:“赖李氏,你说说,这水井又深又暗,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是你丈夫的?除非你早就知道你丈夫死在井里了?说,是不是你串通好奸夫谋杀亲夫?”
赖李氏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是便快步走开。
“这人走得不平静,晚上该不会闹鬼吧?”赵子安自言自语道。
九夫子一把拉住赵子安,双手紧握又松开,一把抱住赵子安的肩头,振奋道:“你刚才说得可是真的?她是真凶?”
赵子安面无表情道:“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你有证据?”
“哼!马上将其收监,一番严刑拷打,我就不信她不招供!”九夫子看着远去的娇美背影,蛮不在乎的眼里露出阴森的光芒。
不知道是否听到九夫子所说的话,隐隐觉得那少妇的背影打了个寒颤。
辣手摧花!赵子安瞪大了眼睛,你们这些古代读书人,就是这样办案的?随即问道:“无凭无据,吕知县听你的?”
九夫子老脸一红:“哼!找钦天监的高人来搜魂!”
“你和钦天监很熟?”赵子安反问道。
“哼!前些年,书院的学子遍天下,那钦天监又算个鸟!”九夫子老脸又是一红。
赵子安便不再言语,默默走开。
看着赵子安的神情,九夫子一把扯住赵子安,勃然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第二十五章 审案
建文县大牢。
狱卒打开牢门,光线中糜尘浮动。杜轻尘见到前来探监的赵子安,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和从容,精神萎靡,一下子紧紧抓住赵子安的双手,道:“子安,我是冤枉的,你相信我。”
你这个该死的!赵子安看了看眼前这双臭男人的手,不动声色的挣脱出来。
虽然看出卷宗里面的疑点重重,但有些事情,赵子安还是要问问杜轻尘本人,以便掌握更多情况。
赵子安仔细打量一番,杜轻尘衣着完整,身体没有受伤的迹象。从外形来看,应该暂时还没有受过刑。但这个世界破案手法简单粗暴,如果再找不到真凶,杜轻尘又死不认罪,那以后就说不清楚了。
看了看监牢,里面倒是没有四处飞舞的蚊虫和乱爬的蟑螂,想必这就是八品春雷境的厉害之处,有这个人形灭蚊器,这些夏日小虫倒不至于是太大的威胁。
嗯!幸好九夫子来得及时,尚没有受到太多的委屈。
又看了看一动未动的牢饭,看来,这关押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一点,还没有好好经受监狱的毒打,要是再经过一段时间,估计这些发霉的牢饭都会吞得一干二净。
“那小娘子可曾顺滑?”赵子安四处观望,不动声色道。
“唉呀,我怎么知道?”杜轻尘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脱口而出。“九夫子呢?你得帮帮我!”
“昨晚喝了多少?”赵子安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继续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喝得过多,不排除酒后确有失德可能。
“刚刚喝了不到一碗酒,就不胜酒力,醉得人事不醒!”听了赵子安的问话,杜轻尘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平常三五碗酒不在话下,怎么昨晚沾酒就醉?还人事不醒?
“那你又是怎么到的房间?”赵子安道。
“我不知道!醒来后在床上就被抓了!”杜轻尘道。
“那里正又是怎么一回事?”赵子安终于问到了关键处。
里正是主要负责掌管户口和纳税的基层官吏,相当于后世的村长。整个案子当中,里正明明存在,却好像是个透明人一般,所有人自动将他忽略。
“我怎么知道?我去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在后院了!”杜轻尘怔了一怔,回道。
其夫赖氏外出,家里只有小娘子李巧儿一人……这很不正常!
又询问了一些情况,赵子安转身离去,却又把杜轻尘一把拉住,大声道:“我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我是冤枉啊。”
“嗯!正在上报刑部,走流程,即便是问斩,也要到秋后。”赵子安随口胡诌。
“我是冤枉的啊!”杜轻尘颓然无力的坐在地上。
……
是夜,夜黑如墨。
午夜时分,赖氏庄园的长工们和下人们已经入睡,院子里静悄悄的。突然间,却是狂风骤起,紧接着,院里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声音若有若无,却分明是有人在院子里走个不停,经久不息。
李巧儿躲在房间被惊醒,大气不敢出。却只听吱嘎一声,似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谁?”李巧儿终于忍耐不住,一手拿着烛火,一手握着一枚短小匕首,警惕地走出房门,小心翼翼看着四周。
白天,那书院的书生说“赖氏死得冤,晚上要发生点什么”难道书院真得能够招魂?这话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夜晚一旦风吹草动,就让她紧张不己。
四处无人应声,只有萧萧风不断,深夜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快来人啊……有人这里装神弄鬼!”赖李氏虽然惊慌失色,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开始大声呼喊。
但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那些平时睡在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没有应声,似乎整个院子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般。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将手中的烛火吹灭,赖李氏发出一声尖叫。
惨白的月光下,这时,就见一个黑影蹲在墙角,看上去朦朦胧胧,身形却又十分熟悉,似是正在埋头啃噬着什么,见赖李氏走了出来,倏地转过头来,随手扔出一物。那东西不轻不重,恰巧掉在赖李氏手里。
赖李氏低头一头,惨白的光线下,竟是披头散发、酷似里正的人头。
“啊!”赖李氏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跳了起来,一下子将手里的人头连同短剑扔了出去,那人头骨碌碌在地上滚得老远。
紧接着,一张苍白的脸似乎无礼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突然就出现在赖李氏的面前。
啊~~~这接二连三的突然变故,赖李氏终是吓破了胆。夜空里,传来了她连续不断的惊恐的尖叫声。
“我好冷啊,那水井下面好冷啊。”紧接着,一个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语气缓慢而低沉,犹如来自地狱。
啊啊啊~~~待看清这张脸竟是昨晚死去的赖氏,赖李氏终于吓破了胆。
但任凭她如何大叫呼喊,周围却是无人响应,只有阵阵阴风传来,让这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害我?”那苍白的脸越来越近,声音时断时续。
“是他强迫我的,是他强迫我的……是他趁你下乡收租,先是强暴了我……还让我怀上了他的孽种,说不杀了你,早晚你要将我们浸猪笼的……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赖李氏蹲在墙角,浑身抖动如筛糠,再也不敢抬头看着死去的赖氏。
“那酒又是怎么回事?”赖氏继续发出幽幽的长叹。
“这不关我的事,那酒里下了蒙汗药,也是他下的,让我嫁祸那书生……”赖李氏闭着眼睛,抖着身子说道。
哪知话刚一说完,庭院里便亮起了火把,吴知县和九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肥头大耳、被五花大绑的里正却仍是昂首挺胸,看也不看瘫软在地赖李氏,而是愤怒的看着赵子安等人,破口骂道:“你们这些书院的杂碎,祸国殃民,总要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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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走到前面的九夫子转过身来,啪啪啪对着里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
监狱里,赵子安走后,杜轻尘面若死灰,失魂落魄跌坐在地。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书院苦读,苦炼浩然正气,期待自己有朝一日名扬天下,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历炼,就被人抓进大牢,还要秋后问斩。
我是书院最年轻的八品学士!我是书院的天之骄子!形象光正伟岸!与其被拉到菜市口斩首,还不如就此了却残生,体面的离开。
读书人,死也要死得体体面面!杜轻尘正了正儒冠,整了整儒衫。
天不生我杜轻尘,大颂万古如长夜——读书人,要么建功立业于当世,要么流芳于百世,怎能弃尸于菜市口?
老天待我不公!罢了罢了!!
想到此处,看了看监狱上方的横梁。索性解下了腰带,使劲的扔了上去,又打了个结,见很是结实,足以承受自己身体的重量。便爬上牢房的铁栏,眼睛一闭,将脖子套了进去。
哪知正在这时,牢门突然被打开,狱卒便带着九夫子和赵子安等人走了进来。刚刚跨进牢门,九夫子就大声道:“案子已经查清了,你是被冤枉的,我们来接你出狱了!”
“接我出狱?可我已经上吊了!”杜轻尘蹦弹着双脚,挥舞着双手,正准备呼救,哪知却被绳子勒住脖子,竟然只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半晌难以成句。
也许是双腿用力过猛,猛然之间,失去腰带的裤子竟然一下子掉了下来,直至褪到脚踝,只剩雪白的双腿在空中弹蹦。
看那样子,离死还远。赵子安很不厚道的大声道,“你裤子掉了!”
面子事小,裤掉事大。
读书人毕竟是要体面的,杜轻尘只得伸出双手去扶裤子,但裤子已褪到脚踝,又如何扶得到?
“掉了就掉了,反正还有内裤着呢!”赵子安又不厚道的说道。
“快救人!”九夫子却是关心则乱,大喝一声,紧紧抱住杜轻尘的身体,瘦弱的身体随着裤腰带一荡一荡的。
羸弱的裤腰感觉他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东西,于是只听啦的一怕,断了。
然后又听咚的一声,两人同时掉在地上,在阴暗潮显的牢房里滚了几滚。
赵子安愕然,随即反应过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种情况,不是该先发个朋友圈吗?”
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才发现无处下手,这才想起自己已穿越到没有手机的时代,顿时变得怅然若失。
我经过专业训练,我一般不笑,除非我实在忍不住。紧接着你赵子安便开始库库库……
“夫子,他笑我!”杜轻尘扶着裤腰,一下子躲到九夫子身后。
“笑什么?还不把你的裤腰带解下来!你竟敢反抗?知不知道老夫其实是文武双修……”
顷刻,又见赵子安扶着裤子,一脸的不情不愿跟随着众人走出监狱……
看着赵子安窘样,九夫子也很不厚道的发出库库库的笑声……
第二十六章 盗马事发
由于赵子安兵出奇招,建文县这起奸夫杀人嫁祸案只是一天时间便告破。
原来,这里正是这一带的痞子,相当于现在的村匪恶霸,在村上无恶不作。早些时候,就垂涎赖李氏美色,趁着赖氏外出,就将其强暴。起初,赖李氏不同意,激烈反抗,后来生米煮成熟饭,加之赖氏打点生意,又长期不在家,久了便食髓知味,一来二往两人便弄假成真,勾搭成奸,赖李氏并身怀六甲。
由于赖氏小有资产,又在京师有关系,里正担心两人事败东窗事发,于是早就对赖氏起了杀心,一直在寻找着机会。
那日,又趁着赖氏下乡收租时,又去和赖李氏厮混。正好遇见书院学子杜轻尘甚至被村妇泼粪欺负都没有还手,而是落荒逃走,自己清洗干净,便认定其只是一个没有关系和背景的普通读书人。
又加之杜轻尘自己也说是进京求学的读书人,又主动借宿赖氏庄园。于是便趁此机会,在酒里下了药,将两人药翻后,又将赖氏抛入深井溺死,并嫁祸于杜轻尘。
此计堪称完美,哪知杜轻尘却是书院学子,又被及时赶到的赵子安识破,并装鬼骗取了赖李氏的供词,顺利侦破此案……
……
刑部内堂,刑部侍郎贾似和眉头紧皱。最近,京师不太平,接连发生大案要案,就连刑部都忙得团团转。又想走那日钦天监修士说大颂风水出了问题,想到这里,贾似和更是忧色重重。
昨日早朝,刑部将长平县雷罚案复审结果上报后,圣上得知此案竟是一起处心积虑的谋杀案,顿时龙颜大怒,责令京兆尹府十日内查清真相,辑拿案犯。否则,将京兆尹张宽撤职查办。
奇怪的是,长平县案件性质虽然变了,但对于抄家问斩的县令赵大康及其家人的处置却没了下文,好似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似的。
事后,圣上又询问京城天雷案进展情况,得知案件毫无进展,又是龙颜大怒,又对刑部和大理寺大加斥责。
那日圣意下达后,刑部和大理寺就开始在宫内大肆抓人收监、分开审问,所有参与放风筝的太监无一幸免。
一顿严刑拷打之下,太监们统一交待,这些风筝均是由前几日宫里的买办太监统一购买,最近几日才分发到宫内,说是皇子们生活太过枯燥,采办太监孝敬皇子公主们的。这银子走得也是私账。
重刑之下,所有人众口一辞,口供应该真实可靠。
但问题是,这买办太监却在风筝案发生后突然暴毙,被人拉出宫外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后来官府又进行开棺验尸,得出的结论居然是上吊自杀。
好好的线索就此断了,案子又变成了无头公案。
神景帝命刑部和大理寺五日之内破案。否则,严惩不殆。眼看目子匆匆过,案子却了无头绪,大理寺也已弄得焦头烂额。
连日来,贾似和长叹短吁,不知从何下手,腆着的大肚子似乎都小了一圈。忽然间,眼前一亮,脑海里又闪过赵子安的影子来。那日,本来以为是桩普通的雷罚案,没想到仅凭那小子到现场看了几眼,便找出了端倪。便大声道:“来人啊,快去捉个人来。”
……
“今天,已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了。在这五天里,我成功实现了自救,算是我的一大功劳。”
“大司命说我这一生有十日好运,我想了想,应该就是定运珠伴身的这十日。仔细算来,从定运珠苏醒到现在,也已经五日了。”
“虽然我很英俊,也如此英明神武,却也找不到霉运的解脱之法!”
“……昨日看到那钦天监的大师姐,我就瞬间就不想奋斗了……啧啧,只可惜我是个凡人……”
“找不到霉运的解脱之道,就意味着一辈子就只能在书院苟着,见识不到这个世界的妹子,也见识不到姹紫嫣红的那片森林……愁死个人了……”
天气晴好,夏日如刀。新的一天又在无声无息中降临了。
一大早起来,赵子安写完日记后,又到书院后山修炼一会儿武技。自己锤炼武道已经多年,每年也花费了不少银子,但就是撬不开九品那道膜。
昨日,钦天监的众师兄说自己服用的是千金难买的大还丹,有洗经伐髓之特效,能大幅提升人的修为,还说“一头猪都能成为猪妖”,但却依然对自己无效。
现在想来,前身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够考中举人,其间的负出可想而知。可惜,然并卵。
钦天监内,赵子安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但下来后,还是暗自检讨。一番检讨之下,认为是修炼不够。于是,一大早起来后,便独自一人来到后山,开启疯狂武技修炼之路。
一番挪腾跳跃和跌打撞击之后,赵子安果然发现一个无可辨别的事实:自己的修为一丁点都没提升,果然连头猪都不如。
不过也好,自己身体倒是感觉壮硕了不少。那日那惯偷就被自己一撞倒地。
那传奇的十夫子破境到五品君子境后,就很没义气的去四方游学,留下自己独自一人。
还好,今日有定运珠在手,自己还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外面自由自在浪荡。只可惜这定运珠一定打开,就像决堤的水,以自己的能力,不再封印,就只能任其流逝,一日一日的变黑,直到十日将浩然正气消逝殆尽。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在书院吃过早饭,赵子安便朝着大街走去,准备去守夜人衙门一趟。那日刑部侍郎贾似和吩咐自己回京后去守夜人去一趟,一直没有成行,今日正好去去。
“阁下可是赵子安?”赵子安刚出书院,就被两个公差拦住。公差衣服上写着大大的“刑”字,看样子像是刑部的差人。
赵子安一愣,木然回道:“正是!”
“请给我们走一趟吧!”刑部的两个公差道。
“有事?”赵子有些疑惑,自己这案子不是结了吗?怎么如今又给刑部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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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就知道了。我们贾大人有请。”刑部差人客气道。
被刑部官差拦住,作为一个革除了功名的秀才,赵子安没有太大的选择的余地。去就去吧,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
但赵子安注意到,对方说得是“贾大人有请”,心里又放下不少。
近日没有犯事,其父赵子康的案子也暂告一段落,估计刑部叫自己此去走个流程。此去定是无凶无险。赵子安心情大定,开始跟着两个公差一前一后朝着刑部走去。
哪知刚刚走了几步,就见一阵马蹄声朝着书院方向疾驰而来,来势汹汹,从衣着来看,赫然是京兆尹的衙役。
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腰悬佩刀,一脸的蛮横,为首的是一个浓眉大眼、满脸横肉的捕头。走到赵子安等人面前,目光掠过刑部衙役,对着赵子安阴阳怪气道:“赵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官爷,可有什么事?”赵子安一愣,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先是刑部找上自己,紧接着,又是京兆尹找上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炙手可热了?
自己和京兆尹府可没什么交集啊!雷击案已经过去了,自己应该没有事情才对。虽然案件还在走流程,但这段时间也应该平安无事才对。
这不科学啊。
“赵公子可真是健忘!”那捕头呵呵一笑,“本官知道雷击案已与你无关,但今日来本官可是另有要事找你。”
“公子还记得那日偷盗良马之事,今日可是人家苦主找上门来了。”那为首的捕头道。
“咳咳咳……倒是这事……”赵子安脸色一变。那日为了自救,赵子安不得已盗了一匹马,那马经过长途奔袭,已当场死亡。本以为这案子随着雷罚案已经过去,哪想究竟被人扒了出来,今日又给算上了。
这事儿倒也是不冤。
只是在古代,偷盗良马是重罪。本来呢,自己也正打算前去京兆衙门将此事主动说个清楚,哪知回来后就忙着到钦天监衙门寻医问药,哪知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没想到,这京兆衙门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难不成刑部找自己也是这事儿?
那领头的捕快不由分说就将铁链往赵子安头上一套,将赵子安拘押起来,朝着京兆衙门走去。
见京兆尹衙门要将赵子安带走,刑部衙役站了出来,拦住京兆尹衙役面前,道:“刑捕头,这赵公子,是我们刑部先来的。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刑部?先来后到?哼!在这京兆尹的地盘上,这案子我们京兆尹接了。我们可是有京兆衙门手谕的,你有吗?这案子,可是京兆尹大人亲自过问的。”刑捕头说罢,就拿出一张文书在刑部两个差役面前晃了晃,也不管对方看没看清,就又放入怀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然后,也不给刑部差役反应的机会,几名京兆府快手将刑部差役一围,其余几个衙役就拿出铁链,直接往赵子安脖子上一套,不由分说将人锁起就走。
第二十七章 守夜人抢人
你有逮捕证吗?你有执法证吗?你文明执法了吗?你程序合法了吗?作为一个穿越众,作为一个前世检察官,见自己这样被京兆府衙役不由分说套起就走,赵子安的脑海里瞬间就起了系列连锁反应。
不是说了有手谕吗?你得给我看一下啊。但京兆尹府衙却丝毫不给他半点辩解和反抗的机会,直接将人锁起就拉走。
“站住!”正在这时,突然间,就听一个声音冷冷响起,声音不大,却甚是威严,仿佛从骨子里发出一般,让人俱是一怔。
众捕快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身着青衣、腰悬长剑,下摆吊着铜镜,一壮一瘦两个青年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带寒霜的站在京兆尹众捕快面前。
“原来是胡捧、苟友两位大人!”刑捕头见是守夜人铜镜,不敢大意,急忙抱拳招呼道。
京师衙门虽然胆大妄为,敢从刑部手中抢人,但守夜人却是见官大一级,直属皇家,非一般人物可惹,刑捕头说话语气很是客气,已不复先前跋扈之态。
“将这人留下!”个子壮高的守夜人胡捧看了看锁上铁链的赵子安,淡淡说道。语气一如那日守夜人银镜柳青般冷漠。
又是一个来抢人的?你们问过了我的意见吗?额!现在我只是一个工具人,工具人是没有话语权权的!
来吧!我屈服了!你们来吧!要不要脱裤子啊?赵子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大颂三大执法机构你争我夺!
“大人,这人是我们先抓到的,这不符合规矩。”刑捕头将先前刑部衙役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恭敬,态度却是十分坚决。自己是奉命抓人,这人可是上面的大人要的,远非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惹得起的。
“你们从刑部手中抢人就合规矩了?”瘦高的苟友冷冷道。
赵子安站在原地,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盗马案,竟然被刑部、京兆尹、守夜人三大执法机构同时惦记上了,这得要多么倒霉啊。
凭借直觉,赵子安就知道这京兆尹衙门和自己不对付,隐隐约约或明或暗的针对自己。如果是由于盗马案东窗事发,赵子安宁愿自己到刑部甚至酷名天下的守夜人衙门去自首或者被他们抓捕。
心中甚至升起一丝侥幸,那日守夜人那位大人,对自己可是青睐有加。
那钦天监的大司命不是说自己有十日好运吗?自己一出门就抓,从现在这个情形看来,怕是大司命那老头不识数吧?
“二位大人,我们可是有手谕!”刑捕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来,递到两位守夜人面前。
两位守夜人铜镜却是看也不看,瘦高的守夜人铜镜苟友道:“这人犯了什么案?”语气冷漠,两人的态度似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偷盗京师马场良马一匹。”刑捕头道:“证据确凿,苦主京师马场已经到京兆尹衙门报案了。”
“嗯!我知道了,这案子我们守夜人接了。”胡捧道。
“大人,这可不行。这案子可是京兆尹大人亲自交待下来的。”刑捕头搬出了京兆尹大人。京兆尹大人正三品,想必守夜人也会给几分面子。
“哼?京兆尹大人?”胡捧、苟友两人同时冷哼,态度一如刚才刑捕头对待刑部捕快那般蛮横。
这些京兆尹衙役将赵子安团团围住,丝毫没有放走的意思。胡捧道:“难不成京兆尹府衙还想和守夜人动手?”
“法之所至,理之所至,职责所在。难不成守夜人大人还敢当街抢人不成?”刑捕头牙关一咬,抽出腰刀,大声道:“众捕快听令,今日若是有人胆敢抢夺人犯,格杀勿论。”
“哼!我京兆尹捕快可不是好惹的。头可断血可流,我京兆尹捕头的威名不能坠。”刑捕头脸上露出一抹狠色。
身后一众捕快也齐齐快刀出鞘,将赵子安团团围住,更有一名捕头索性直接将刀架在赵子安的脖子上,大有带不走就地处决之意。
原本的和风细雨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赵子安急忙道:“官爷,小心点,刀剑无眼啊。”
“哦!”胡捧、苟友两人同时点头,不慌不忙同时从怀里摸出一卷白纸,齐刷刷打开,上面竟是密密布布的蝇头小楷。
“本年五月十五,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收受犯官王二银钱五十两,私自将罪犯假释!”胡捧看着心中的纸张,漫不经心的念道。
“本年五月十六,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收受案犯李五银钱三十两,接受其妻无偿侍寝约摸半盏茶时间(约五分钟)……”胡捧话刚落,苟友又看着手中的纸卷,漫不经心说道。
“本年五月十八……”
“大人,大人,两位大人,有事好商量,好商量……”看着两位守夜人手里满满当当的两页纸,又见两人又要一唱一合的继续念下去,刑捕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急忙说道。“这案犯,你带走,带走就是。这案子,交给你们守夜人处理就是。”
“哦!”胡捧、苟友听了此言,果然不再言语,冷漠的将手中写满蝇头小楷的薄纸小心翼翼叠好,煞有介事的揣进怀里,胡捧又冷漠对着众衙役和赵子安道:“给他除去枷锁……你!跟我们走吧。”
苟友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除去铁链的赵子安,道:“不要试图逃跑,守夜人衙门杀人从来都不手软。”
“嗯!你这样的文弱书生般的小身板,我们可以一个杀十个。”苟友话刚落,胡捧又接着说道。
“两位大人,我感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跑?”见识了两位铜镜的手段,赵子安不敢小窥,认真说道。
又转过身来,打了个响指,对着刑捕头和众衙役道:“你们再不抓我,我可要跟着守夜人衙门走了额!”竟是一脸的严肃。
两位铜镜齐刷刷的看了一眼赵子安,露出怪异的神色。然后,又转身对着刑部的两位差役,道:“人我们带走了!”
刑部二差面面相觑,露出一脸的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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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大人,这案犯你们也带走了。刚才那案卷是否可以交给小可保管?”见胡捧、苟友接手赵子安后,刑捕头急忙拦住两人。
那东西可是犯案的证据,对于守夜人来说,是足以让自己蹲入牢房的证据。
“这些东西,我们也来之不易啊!”胡捧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为了这些东西,我们兄弟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苟友依然一唱一合。
刑捕头立马会意,从怀里拿出两个银锭,足足有二十两之多,不动声色的分塞到两人手里,“辛苦两位大人了。”
“我们守夜人从来不收受贿赂!”胡捧说罢,就将袖子一翻,不动声色的将一锭银子收了起来。
“是的。我们守夜人是讲规矩的。”苟友说罢,也将袖子一翻,不动声色就将另一锭银子收了起来。
“知道两位大人清正廉洁,这是有劳两位大人的茶水费,哪里是什么贿赂!”刑捕头满脸的讨好。
“既然如此,那如此就这般了。”胡捧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先前那个纸卷。苟友也如法炮制,将纸卷交到刑捕头手里。
刑捕头见案卷已拿到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欣喜若狂。
见两人走远,刑捕头急忙将先前从胡捧、苟友两人手上拿回的两张案卷拿在手里打开,想一看究竟。
打开一看,只见先前那密密麻麻的案卷上面,除了前面刚刚念的两行字外,其余的竟然是密密麻麻写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着,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只?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五只小松鼠……
……竟是往复循环,满满当当写了一大页……
“什么?简直是太可恶了,欺人太甚!”见到手中两张胡乱写的纸条,刑捕头知道自己被两个守夜人骗了,顿时暴跳如雷,霍的转过身来,“铿”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就要对着两个铜镜离去的方向冲去。
但只是跨出一步,就生生的停了下来。又是重重的“铿”的一声,很是不甘的将已抽出半截的佩刀还回刀鞘,满脸变成了猪肝色,显然已是愤怒之极。
“老大,怎么了?要不要冲上去?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未必是对手!”见刑捕头如此急愤,身边立马就有衙役将脑袋凑了上来,扬了扬手中的佩刀,对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道。
“想从守夜人手中抢人,你想害死老子吗?”刑捕头别了一眼身边不长眼的衙役,骂道。
“呸!什么东西!”刑捕头重重地跺了一脚,重重的对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这些个阉人奴才,要是落到老子手里,老子一定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仅人犯被人带走,还白白花了二十两银子,骂完后仍不甘心,又朝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恶狠狠的呸了几口。
众衙役平时欺行霸市本就是家常便饭,守夜人先前念的这些行径对这些人也是司空见惯,只是不明白刑捕人为何看到纸条后会如此气急败坏,全都一个个把脑袋凑了过来,想看看纸条上到底写什么。
哪知刑捕头却一道气机输出,那两纸张顿时化为灰烬。然后,又对着身边的众衙役厉声道:“今天的事情,谁他M的都不准说出去!要是老子听到什么风声,老子亲手阉了他!”
说罢,转过身来,气呼呼朝衙门方向走去。
第二十八章 守夜人衙门
“你不该再激怒京兆尹衙门!”胡捧淡淡说道。
“此事殊为不智!”苟友接口道。
“如果我卑躬屈膝,他们就会放过我?”赵子安反问道。
两人俱不言语。
“两位大人,这是要将在下带去哪里?可否告知一二?”刚刚走出几步,赵子安又开口问道。他抱着试探的心情,想尽量拉近关系,询问道:“我应该给书院说说!”
“跟着走就是了!”
“守夜人要抓的人,书院也保不住!”
胡捧、苟友一前一后的回答,给赵子施放着压力,似乎也并不愿意多谈。
“不是柳大人要见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赵子安仍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就被守夜人衙门抓走。尽管是从京兆尹府衙门手里抢过来的,尽管自己此时只是一个没有话语的工具人,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柳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见你?”
“擅自打探案情,罪加一等!”
两人一人一句,一前一后,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虽然两人并没有透露有用信息,但从两人态度来看,并不恶劣,甚至没有给自己套上枷锁,当作犯人来对待。嗯!如此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见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赵子安便收拾好心情,很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再言语,规规矩矩跟在两人身后。
京都分为宫城、内城和外城。宫城主要是皇城和御林军,内城繁华无比,居住着达官贵人、商贾名流,而外城则是普通百姓甚至贫民居住生活之地,市井百态,龙蛇混杂。
云鹿书院又有所不同,虽位于京师外城,但又融入山林,周皆也尽是饱学之士,算是给了大颂学子有了一个较好的读书环境。赵子安在两位守夜人铜镜的带领下,穿过高高的宫墙,走过繁华的内城,朝着宫城走去。
内城的城墙比外城要高大得很,城墙门口,贴着各类通缉告示,上面画着几个人头,也不知道是谁,但显然是朝庭的通缉犯。
上面还有几张告示,居然写着:“京师重地,不准放风筝,违令者斩……”
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似是有所明悟,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更加放下心来。
宫城城墙高大,地面是斑驳的青砖,走在上面,一股肃穆厚重之感油然而生。这还是赵子安第一次踏进宫城,便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杆,进入到大颂皇朝的中枢。
大日高悬,天地一片惨白。赵子安如行尸走肉般跟在两位铜镜身后。两位铜镜走在前面,亮明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守夜人衙门位于宫城西边一个小起眼的角落,由几座宫殿连成了一个大大的四合院。
此时,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像极了市集……
巨大的演武场上,几个武夫正在精光着上身,用蛮力贴靠着高大的铁桩,摔打着筋骨;也有几个武夫浑身散发着金光,正在那里对打,身体时不时传出沉闷的铜铸打铁之声。这些人显然已到了武夫第八境铁骨境。
这个世界的武道和儒家一样,分为九数,只不过被称为武道九重,意思是:一重武道一重天,每重犹如步登天。
九重铜皮境,横练筋骨;八重铁骨境,铜皮铁骨,已然不惧寻常刀剑。再往上嘛,赵子安就不知道了……
还有几个武夫正在练习骑射,高头大马在烈日下扬起阵阵尘土……
入门口,更有人正在打着板子:只见两个身着短衣短褂的壮汉,抡圆了手中的木板,对着躺在长凳上一个身材修长的汉子打着板子,不断传来吨吨吨的声音,显然每一下都瓷实无比。那屁股上,甚至有鲜血飙出,但那汉子却是一声不吭,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挨板子分明就是刑罚。但从那人衣着来看,这汉子分明就是守夜人衙门里的人。
赵子安跟在胡捧、苟友两人身后,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好奇道:“这功法怎么这么奇怪?这叫板子功吗?”
“嗯!这是我们守夜人的不传之法。要不你也练练?”胡捧一本正经道。
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赵子安摸了摸屁股,立马道:“那还是算了!”
见赵子安没有上当,胡捧露出一丝遗憾。
“你懂什么,那是张松张银镜大人,也算是我们守夜人衙门的奇葩了。”苟友忍不住笑道。看着眼前的赵子安,忽然想起,张银镜挨板子多少还与眼前这个家伙有点关系。
那日柳青从长乐县回来后,受案发现场启发,及时收缴了风筝,成功阻止了天雷轰击皇宫,让皇宫避免毁于一旦。
张松张银镜听说以后,对这种作案手法竟是大加赞赏,于是悄悄从仓库中收缴的风筝中选出一个来,趁着雷电之夜悄悄试验。终于,在一个风雷之夜,将守夜人衙门西北角的凉亭成功炸塌。
见颇有成效,张银镜又亲自动手,做了一个巨大的风筝,为了确保试验效果,竟是将风筝丝线系在了牟公居住的万和楼。幸好被巡夜的守夜人发现,及时在雷雨暴发前将丝线斩断,但此时已风雷暴起,掉落的风筝还是将守夜人衙门炸塌了一角。
牟公勃然大怒,将这顽劣之人罚下五百大板,就在这守夜人衙门的过道上,着人每天打五十下,连打十天,打完为止。
“没想到这张大人还挺有献身精神的。”赵子安愕然,这要放在前世,妥妥的爱因斯坦的一类人。只是也太坑了点,将试验对象放在牟公身上,分明就是对领导包藏祸心。
活该被打死!
苟友看了一眼赵子安,听说这人以前就是个倒霉蛋。但眼下看下去很正常啊?而且,倒霉蛋又怎么能中举?但还是下意识离他远了点。正在这时,又见角落里又有两个短衣短褂的大汉,将一个矮个子摁倒在长凳上打板子。
赵子安一愣,又奇怪道:“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是王奇王银镜大人,前段时间研究泻药,为了试验药效,给钦天监全体同仁都下了药,连同牟公都着了道,钦天监所有人都拉了三天三夜,将整个钦天监弄得臭不可闻。”
“你看到打板子那两个壮汉没,看到没有?打起板子来格外卖力,现在已经瘦了一圈,也是拜王大人所赐。”
胡捧边说边笑道,似乎又心有余悸。
赵子安打了个寒颤,这钦天监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
看着赵子安愕然的神情,两人很是满意。正在这时,对面却走来了几人,这几人身着青衣,腰悬铜镜,和胡捧、苟友一个打扮,显然也是守夜人同僚。
胡捧、苟友正准备打招呼,对面几个铜镜却先行停了下来,对着这两位相熟的同僚,道:“这人可是赵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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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捧、苟友顿时心生警惕,这两人去找赵子安,他们怎么知道的?将赵子安护到身后,看着几位同僚,警惕道:“不是!”
“你说不是,那一定就是了。”走在最前面是一位身材高大、顶着熊猫眼、衣服满是破洞的铜镜,往前走了一步,顿时其余几位面色憔悴的铜镜就将三人围住。
咳咳咳!说不是就是?你这是什么逻辑?赵子安很想问问铜镜爷。但眼前没有摸清情况,却很识趣的没有张嘴。
“来来来,两位大人,在下想告诉你们件事情!”那熊猫眼铜镜笑咪咪道。
“李大人,你先离我远点,你先说什么事情?”胡捧、苟友几乎是同时发声,言语之中充满了警惕。这几位同僚,特别是这样铜镜李干,分明也是一个疯子,作事作派大有继续张大人衣钵的模样。见他摆出这副模样,能有什么好事情?
“我想告诉你,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干笑咪咪道,身边的几位铜镜顿时哈哈一笑。氛围和谐,却又分明像一群痞子。
“你们想干什么?”胡捧、苟友更加警惕,看了看四周,寻找着相熟的铜镜。
“这个人,我们张大人要了!”熊猫眼铜镜道。
喂喂喂!你说清楚,你说要了是什么意思?我可是男人呢!赵子安的内心世界很是丰富,但显然,此时自己只适合以一个工具人的方式存在。工具人是不能有自己的话语权的。
“张大人?”胡捧、苟友两人铜镜同时看向正在挨板子的张大人,忍不住笑了。
“是的!”李干道。他们的大人经常性被打板子,在守夜人衙门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几位铜镜早已见怪不惊了,也并不恼怒。
“这里是守夜人衙门,难道你们还想强抢人不成?”胡捧见围着众人,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你们大人不怕挨板子吗?”苟友也将脸色拉了下来,黑着脸道。
“挨板子?”
“你看我们大人像怕挨板子的吗?”另几位铜镜看了看正在那里打得发也吨吨吨的张松张大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到于挨板子这件事,在整个守夜人衙门,似乎还无人出奇右。不过,这也不对,旁边不是挨着一个也在挨板子吗?
倒也是半斤八两。几位铜镜又禁不住也是哈哈大笑。
要说挨板子,在这守夜人衙门,估计他们这位张大人还真不怕。
“知道我们会怎样?”李干道,语气之中分明有恃无恐。“你看,我们这里六个人,只需要四个将你们围住,甚至用不着动手,我们就可以友好达成目的。”
“哦?是吗?真当我们长青堂没人了吗?都到了衙门了,难不成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胡捧、苟友同时给身上的铜镜输入气机,瞬时,那铜镜就发出一道亮光,开始召唤长青堂的同僚。
第二十九章 审讯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李干饶有兴致的看着胡捧、苟友两人唤醒了手中的传讯铜镜,却并不见长青堂的高手前来援助,得意洋洋道。
“你你你……你到底干了什么?”胡捧、苟友顿时色变。长青堂的铜镜听到召唤,竟然没有出现,这极不正常。
“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带着弟兄们去长青堂走了一圈,正巧柳银锣不在,我们就顺便送了点料!”李干笑咪咪道。“说不定,他们现在睡得正香呢!”
雪松堂主要负责对外打探敌情、实施刺杀、对外策反,经常深入敌后,生存环境恶劣,所以手段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暗算同僚,同室操戈,可是大罪!”胡捧、苟友脸色剧变。胡捧大怒道,“你就不怕后果吗?”
“知道!两百大板嘛!于守夜人演武场公开行刑,可分十日,亦可分五日!”李干满不在乎的看了看正在挨板子的雪松堂银镜张松张大人。
“疯子!疯子!你们雪松堂就是一群疯子。”守夜人分为若干堂口,柳青的叫长青堂,张松的叫雪松堂,每个银镜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堂口,专司各职,各负其责,像极了后世部委的司。
苟友气急败坏道。“我告诉你,这人,我们可是奉牟公之令带回来的。”
“牟公之令?我胆儿小,你可别哄我!”李干明显不信,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见李干不信,胡捧、苟友两人相视一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们提醒你了。到时候挨板子,可别怪兄弟二人没告诉你!”说罢,竟是放下赵子安转身就走。
赵子安见势不妙,正准备跟上去,却立马就有几个雪松堂的铜镜走了上来,团团围住。一个眼生的铜镜,漠然道:“赵公子,从现在起,跟我们雪松堂走吧!”
赵子安无奈,只得将目光从胡捧、苟友的背影上抽了回来。竟然在这时猛然发现:那两人的双肩竟然在微微抖动。
这个动作很不正常,明明是吃亏的两人,竟然是在背着身子偷笑!
“你们确定要带走我?”赵子安皱眉道。
“难道你有意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李干面露得意之色。说完之后,又补充道:“在守夜人衙门,我们雪松堂要的人,谁也拦不住!”
就凭你们头很铁?赵子安看了一眼自信心爆棚的雪松堂铜镜李干,很是赞赏他的无知无畏,识趣的没有说话。
像是看出了什么,李干询问道:“你有话说?”
赵子安想了想道:“你们可能上当了?”
“我们上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干意外道。
“我能掐会算!”赵子安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能掐会算?等会儿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李干皮笑肉不笑道,其他几位铜镜也露出同款神情,尽量使场面显得阴森恐怖,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见赵子安不再说话,稍顷,李干却又先开口道:“此情此景,你不该说点什么?”
“说什么?”赵子安意外道。
“比如说求饶!”
“如果我求饶,你们就能放我走?”赵子安平静道。
李干:“自是不能!”
赵子安便再也懒得答话,昂首阔步跟在几人身后,心中也作好了吃苦的准备。
本来呢,到守夜人衙门来,他是有底气的,特别是先前胡捧、苟友两人一句“奉牟公之令”,但没想到,半路却被这伙连自己人都暗算的疯子,那就凭空出现了太多的变数。
胡捧、苟友两位铜镜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明显还属于正常人类。而李干这伙人,明显就不能归属到正常人这一类,跟着他们前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公共场合挨板子,明明是奇耻大辱,他竟然还挨得如此之欢。银镜如此,手下的铜镜竟然也是如此,一个个争先恐后,前赴后继。
走着走着,突然间脑袋就被人套了一个口袋,然后就有人拿着绳子再往脖子上一套,就被人牵着走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哐当!身后传来厚重的铁门关闭的声音,这分明是一间密室。
进了密室,然后才被人除去头套。赵子安睁开双眼,见里面放置着各式刑具,有的还血淋淋,似是刚用过不久,在这六月天里散发出渗人的寒意,看得赵子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内室突然灯光大亮,一束刺眼的光芒直刺刺照在赵子安的脸上,导致双眼出现了短暂失明。屋里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铜镜,气势凛然的往赵子安眼前一站,猛然将桌子一拍,厉声道:“赵子安,你可知罪?”
这突如其来巨大的吼声,将赵子安惊得浑身一颤,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紧接着,另一人就将一沓纸扔到赵子安面前,严肃道:“赵子安,你自己好好想想!把你所犯的罪行,全部写在上面。”
“本官也不为难你,什么时候坦白了,你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眼前的场景,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与前世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赵子安一怔,难道这办案模式也是古往今来不变的传承?
这个程序我熟啊!这个场景我见过啊!在后世,以前叫双规,后来叫留置!
熟悉的场景!恍然回到了前世。赵子安突然有些兴奋。
低矮冰冷的房屋,甚至连透气孔都没有,眼前是凶神恶煞般的铜镜……无一不在告诉他自身的处境。他迅速进入了状态,自觉以一个嫌犯的身份道:“领导,能不能给点提示?”
“什么导?”其中一人道。
哦!这个世界还不流行领导这个称谓,立马纠正道:“大人,能否给点提示?”
“你自己犯的哪些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另一名负责审讯的汉子神情严厉的反问道。
赵子安开始拿起笔来,一本正经问道:“小时候尿床算不算?”
青年发出一声冷哼,道:“看来,还得用刑才行。”
“嗯!上头交待了,只要不死人就行!”另一人道。
然后,将挂在墙壁上的刑具弄得叮叮当当,声势骇人。这些刑具面目狰狞,作为一个曾经的老司法工作者,尽管心理素质过硬,但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急忙道:“大人,你先引导一下,我应该犯哪些罪?我就说哪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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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平和,尽量做出很配合的样子,他也很想知道守夜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头儿,感觉怎么样?”哪知正在这时,就见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那脚步声一瘸一拐的,那声音分明是先前那抢自己的铜镜李干的声音。
结合称呼来看,来人应该是刚刚才被打了板子的试验狂人银镜张松张大人。
“你给我老实点,给我老老实实在里面交待!我们去去就来!”这俩铜镜听到这声音,扔下一句狠话,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随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厚重的铁门关门的声音。
见两人走了,看着眼前的灯光,赵子安起身摸了摸桌椅板凳,竟然全部都襄了软包,就连墙壁也包了一层软装,想必这里就是用来审讯,防止犯人自杀。
在这种环境下,即便有人想撞墙自杀,也于事无补。这与前世的职业生涯,何其相似?
这就矛盾了,一方面是防止犯人自杀,防范工作做得颇为到位;另一方面,又是各种刑具大行其道,生怕弄不死你。
是了!这里定是审问那些不是犯了重罪或者没有证据的皇亲国戚之处。把自己带到此处来,又是何意?
赵子安见这里没人理会自己,便站立起来,走到窗外,也想探脑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骂骂咧咧的声音:“那狗东西,板子打得这么重,下次把他做成风筝,放到天上去!”
“是啊!就应该做成风筝!打张大人的板子竟然也敢实打实的打!”紧接着,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在古代,同样是打板子,奥秘却多得很,有的是伤骨不伤肉,有的却是伤肉不伤骨。从张大人的伤势来看,应该不算严重。
“人带来了吗?”张松忍着伤势,道。
“人带来了!正关在里面……”是一个不相识的铜镜。
“问过了没有,小子交待没有?是不是敌国派来的探子?”紧接着,又是张松粗声粗气的声音。
“刚刚才抓来!还没来得及交待!”是先前两个审问青年的声音。
“那就不用问了。我敢肯定,那家伙就是敌国的探子,不然他怎么知道风筝能够导电?……钦天监的那些家伙说了,等会儿就要下雨。”张银镜道。“等会儿把那小子给绑在风筝上,看看能不能飞到天上去。”
“这不好吧!”有人道。
“有什么不好?这小子偷盗京师马场良马总是事实吧!哼!还有,京兆尹衙门那帮家伙又明着暗里想要找个借口中弄死这小子,要不是我们守夜人衙门去得快,估计现在已经死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了,说不定尸体都已经凉了!”
“哼!与其便宜了京兆尹府那帮家伙,不如让他为试验做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张银镜张大人大声说道。
第三十章 远行
“死得其所?”
窗外,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赵子安也瞪大了眼睛。
这个该死的试验狂人,你是魔鬼吗?居然打算拿我做试验,你们怎么不拿你自己做试验?不拿你全家做试验?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运筹帷幄,以常理度之。比如说遇到这位连牟公都敢算计的科研狂人。我大意了!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告诉书院一声。听了张大人的话,赵子安浑身惊起一身冷汗。
不对!不对!这事儿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应该可以抢救一下。
听着外面说话的声音,赵子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在这个弱肉强食、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自己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无论是京兆尹还是守夜人衙门,想要弄死自己就像弄死一只蚂蚁。
在前世的时候,只要遵纪守法或者只要不是运气差到极致,有没有靠山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在这个世界不行。
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经营靠山……不对,走题了,现在扯得有点远了。还是先想想眼下。
思维接上,也就是说,守夜人衙门想要弄死自己,是件很容易的事,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和借口。
不对!守夜人衙门花那么大的代价,把自己从京兆尹衙门抢过来,应该不会是拿自己来做试验吧?如果真想弄死自己,守夜人衙门分分钟会教自己做人。
如果是盗马,那只是一匹普通的良马,最多值银二十。至于间谍嘛,那应该是纯粹扯淡。
依大颂刑律,自己认罪态度较好,又事出有因,最多罚银百两或杖刑五十,按理说不至于丢掉小命。
但这里是守夜人衙门,杀人可以不经审判。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甚至可以说是暴毙身亡。
可自己此前和守夜人衙门没有交集,至少和这位张松张大人没有结仇,按理说这些人不应该对付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
还有,刑部贾侍郎说柳大人要见自己,守夜人的铜镜胡捧、苟友又专门来找自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仅仅是因为盗马案?这明显不科学!
赵子安端坐在审讯桌前,迅速冷静下来,认真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大人,这小子好歹也是中过举,还有其他办法救他一命吗?”稍倾,外面又传来了另外一个铜锣的声音。
“被京兆尹衙门盯上,本来就是件很麻烦的事。更何况,这小子又翻案成功,使京兆尹衙门很是被动,这个仇结得更深了……”只听银镜张松大人道。
赵子安一凛:这的确很麻烦,就像后世驾驶员被交警盯上,确实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稍倾,张大人又道。
“什么办法?”有人问道,也问出了偷听的赵子安的心声。
“让他加入我们守夜人衙门?”是李干的声音,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话直接证实了赵子安的想法:原来是这样啊。要是这样的话,你们本不可以如此这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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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加入守夜人衙门?你道我们守夜人是什么?守夜人为圣上服务,不仅要身世清白、本领过硬,还要三申六请,还得牟公中意!你看天底下那么多举子,有几人能够加入到我们守夜人?”张松有些生气。“即便牟公那里我可以去说合说合,但也要看运气!”
“是啊!我们当初加入守夜人时,都是通过守夜人衙门的层层考核。条件摆在那里,即便他愿意,也不是想加入就能够加入的!”又一个铜镜接话道。
“唉!就看天意吧!实在不行,就用来做成风筝,放到天上去!”张大人摇摇头,叹息道:“你们继续审问吧!”
这时,先前出去的一个铜镜又重新走进刑讯室,看了看赵子安的神情,道:“刚才外面说的,全都听到了?”
赵子安没有言语,推了推面前的纸张,上面墨迹未干,是他刚刚写成的申请书。
这位铜镜拿着赵子安手书的申请,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来,对着赵子安道:“认识一下,在下李填,雪松堂欢迎你的加入!”
“不写认罪书了?”赵子安笑道,雪松堂看上去也不错。
“以后你会叫别人写的!”李填道。
“咦?柳大人来了?长青堂的人醒了?”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声音来看,数量好像不少,听到这声音,张松率先开口道。一开口就是嘲讽。
“哼!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张大人啊!莫以为你穿上裤子我就不认识你了。”柳青看了一眼刚刚挨过板子的张银镜,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他那屁股。
挨板子算是重刑,不仅让人身体上受到创伤,更重要的是,打板子时要脱光裤子,能让人从心理上受到损害。特别是很多女流之辈,受到笞刑之后,搞不好就要自杀身亡。
张松却毫不在意,道:“咱家大老爷们,白花花的屁股大男人看了也没啥,说不定那些小娘子看了还会由此心动呢!”
“传牟公口令,带赵子安走!”柳青冷峻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牟公口令?什么时候的口令?”张松感觉此事不妙。这时,张松也注意到,他身后的这些铜镜生龙活虎,精神振奋,怎么看都不像刚才着了道的模样。又扭着看了看身后的李干,就见李干也是一脸的纳闷。
“自然是昨日的口令!”柳青绷着脸道:“怎么?有意见?”
“昨日的口令?”张松神情一滞,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还是着了柳青的道。雪松堂演了这么久的戏,原来是为他人作嫁衣。
牟公昨日就下了口令,可是你为什么今日才说?
柳青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刑讯室。张松见状,也跟了进去。
见两个银镜走了进来,铜镜李填识相的退了出去,但将赵子安写的申请放在了桌上。
张松看了看申请,道:“欢迎你接受守夜人的招揽,我负责雪的松堂,能够让你走遍天涯海角,让你的学识大放光彩。他负责的长青堂,能够让你在破案上一展手脚。你可以选择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赵子安道:“谢过张大人看中,在下能够顺利昭雪,全凭那日柳大人给机会,对在下有恩,在下选择柳大人!”
“好!知恩图报!也是个汉子,要是在长青堂干得不顺心,随时欢迎你到雪松堂,我很赏识你的奇思妙想!”张松说罢,又转过身来,对着身旁的柳青抱了抱拳。
柳青面无表情道:“张大人这是要走了吗?”
“上命难违,我们今晚就走!要是还有机会回来,我还给你长青堂下药!”张松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身后那一众铜镜便跟了上来。
柳青和赵子安见状,也跟了出去,神情冷漠道:“要不是看你今夜就要远行,就凭你给长青堂下毒那德行,又少不了一顿板子。”
“哈哈……不承你的情,兄弟此次出远门,若是能全身而退,回来后自当去牟公处请板子!”张松摆了摆手,哈哈大笑。
张松走在最前面,雪松堂一众铜镜紧紧跟在身后,见赵子安没有跟上,知道事情有变。穿着破旧守夜人官袍的李干走到赵子安面前,道:“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出任务了。本来是准备找你,好好发挥你的奇思妙想,我们一起去干票大的的!但这次没了缘份。我们雪松堂没什么好,但大家可以一起挨板子。”
“悄悄给你说个事儿,那天晚上挂在牟楼上的风筝,其实是我挂的!以后,你会喜欢我们雪松堂的!”
赵子安紧紧握住李干的手,虽然刚刚相识,却感觉很是投缘,问出了一个他很久就想问的问题,小声道:“加入守夜人,会不会切啊?我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万千风情呢。”
李干面露古怪之色,哈哈大笑道:“你想多了,你看我像吗?我也还没欣赏过这世界万千花朵,怎么会干这种事情?放心吧,等哥回来,给你找个嫂子,让你高兴高兴!”
给我找个嫂子,给我有毛的关系!不对,这后世的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赵子安闻言一笑,大声道:“你去吧,嫂子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小子,你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哥是越来越欣赏你了。看来,这顿板子值!”李干拍了拍赵子安护肩膀,又走到胡捧、苟友面前,道:“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出任务了,这次是深入到敌后,具体到哪里就是机密了,也不便多说。”
“看来,今日这板子只有先记下了。即便是要挨板子,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只要有那个福份活着,到时候,我们回来,一起……挨牟公的板子。”
难怪你们敢有恃无恐的给长青堂下药,原来是有任务在身!胡捧、苟友二人顿时就明白了雪松堂为何如此大胆,苟友道:“懒得给你们计较,反正我们也没有真得着你们的道。”
李干笑笑,潇洒的招招手,青衫上面的几个破洞迎风招展。
“头儿,他们……这次任务很危险?”胡捧终于忍不住悄声道。
“九死一生……”柳青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岁月静好,但总有一些人在负重前行。
风萧萧兮易水寒,视死如归也大抵如此!赵子安忽然有些感动,站直了身体,举起了右手,对着远行的众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第三十一章 文考
“雪松堂长年深入敌后,在外厮杀,出生入死,所以戾气很重,手段也是千奇百怪。所以,越是头脑灵活有奇思异想的人,他们越是欢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胡捧道。
“这些年,他们倒是在外做了不少事情,魔族建立的北蛮国几次南下,都被他们成功阻止。不然,大颂又少不得生灵涂炭!”苟友接着道,言语之中颇为感慨。
“所以,他们即便对同僚做些混账事情,大家都忍着让着一些。”胡捧又道。“甚至牟公有时睁只眼闭只眼。”
看着走远的张松众人,柳青转过身来,看了看手中的申请,对赵子安道:“欢迎你加入守夜人衙门!”
“多谢柳大人栽培!”赵子安急忙道。对领导表态,这是下属应有的态度。
“我们观察了你很久,你是个人才,但加入守夜人是有要求的,武道九重是底线。你回京后,你破获了两个案子,你用你的智慧征服了我们。”柳青道。“当然,更主要的是,有人推荐了你!”
“谁?”赵子安意外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守夜人中有关系了?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你们书院的十夫子!”柳青没有隐瞒。
那日十夫子说得竟然是真的?他竟然能和权倾天下的牟公有一腿?哦!说得上话。赵子安愕然。
还有,这些书院的夫子们这些日子,到底到哪里去了?对于他来说,也始终是个谜。
“十夫子当年和牟公曾是同科进士,十夫子是头名状元,后来又同朝为官。”柳青道。“但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意外之意很明显,在守夜人衙门,是好是坏还得靠自己奋斗,不要老是想着靠关系。
“守夜人衙门的结构很简单,分为金镜、银镜、铜镜,再往下就是普通的衙役……我叫柳青,是守夜人衙门的银镜。”
“守夜人衙门进人向来要求严格,不仅要进行暗中考查,还要进行入门考核。”
“但你是例外,十夫子打了招呼,如果考核通不过,也能当个普通的衙役!当然,衙役也可以通过功劳累积晋升到铜镜。”柳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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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倒很好理解,衙役相当于事业编,可以从事一些技术性工作,但却很难走上领导岗位。而铜镜就不一样了,一出生就是行政编制,是可以当领导的。
事业编可以引进,但公务员就必须凡进必考了。
不过,好好的铜镜不香么?为什么要去当一辈子难以出头的普通衙役?
……
守夜人的考核,分为智力和体力测试两个方面。智力考核就是破案。每个堂口的智力测试都是牟公出题,但内容却不一样。
赵子安很想知道,雪松堂考核得是什么。可惜胡捧、苟友他们也不知道。
虽然赵子安的武力值没有突破九品,但体力还是要测试的,守夜人衙门要据此作潜力分析。只要潜力足够,也是可以进入守夜人衙门当铜镜的。
最先进行的智力测试。
“这些考题虽然不难,却颇费时间。”两人带着赵子安走进测试场,瘦高的胡捧笑道。
赵子安奇怪道:“成绩好坏有什么用?”
胡捧道:“所有人的考核结果都要报牟公亲阅,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应该知道的!”
原来如此,应该是考核成绩越好,越容易引起牟公重视,倾注的资源和心血就不一样,以后的人生际遇也就明显不一样。
“这种题是很难答的,不过有一柱香的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时间应该是足够的。只是等级层次差异很大。”苟友说道。
“自然是答对的时间越短,得分越高。”胡捧道。“据说当初得分最高的,大多数都已经成为金镜了。我们守夜人衙门有史以来最快的记录是在三十息作出答案,那人现在已经是我们守夜人衙门最年轻的金镜了。”
“不过,你不用急!你可以慢慢想,反正你有一柱香时间。”苟友十分友好道。
“你们当时得分多少?”赵子安道。
“大部分铜镜得分都是丙,我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得分是乙中!”胡捧得意道。
“我也差不多大半柱香的时间,得分是乙下”苟友接着也得意道。他们两人都对这个成绩表示很满意。
“全场肃静!测试开始!无关人等先行回避!”正在说话间,从里面走出一个司礼太监,大声说道。然后,又给胡捧、苟友一人递上一个头套,两人很识相的戴在头上。赵子安明白,这是防止测试时有人作弊。
首先是抽题环节,一个司礼太监拿出一个小口大肚的罐子,里面有若干折叠的纸条,上面气机环绕,确保应视者不能用法术窥破内容,然后由应试者抽题。
仿佛又重新进入了前世公考分组环节,熟悉的场景再现,赵子安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赵子安抽了一个纸条,放到司礼太监手里。那司礼太监当众打开,念道:“甲三”
随手,就进行了解说:说来很简单,就是在一柱香的时间,从五个锦盒中找出凶手作案凶器。
很快,面前就出现了五个司礼太监,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这五个人中,他们彼此都知道彼此盒子里面的情形,允许对他们每人问一句话,从而找出凶器到底在哪个盒子里面。
讲完规则后,就有前来监督的铜镜燃起印香,开始计时。
赵子安走到面前,从左到右,开始依次询问。
第一个说,有一个盒子没有凶器。
第二个说,有三个盒子没有凶器。
第三个说,有两个盒子没有凶器。
第四个说,我们五个盒子,有四个没有凶器。
第五个说,我们五个盒子里面,都没有凶器。
赵子安稍作沉吟,便走到第四个人面前,指了指他手中的锦盒,道:“凶器在这个盒子里面。”
胡捧、苟友面色一颤,走上前去打开锦盒,凶器果然就在里面。
看了看燃烧的印香,包括几人说话的时间在内,只有二十息时间,居然破了有史以来的最快答题记录,那些普通的铜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两人除去头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胡捧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事先知道答案?”
这不就是逻辑推理题吗?考公务员的必考题型之一。作为一个经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司法工作者,这类题型没少肝。
赵子安道:“他们五人讲话的内容相互矛盾,因此只有一个可能正确的。由此可以断定,其余四个都在说谎,只有一个人讲了真话,那这个人就是第四个人。”
就这样?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又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武道修为还没有入品。这样看来,武道潜力估计应该不会太大!”
第三十二章 武道潜力
长青堂侧室,柳青正在看着手中的案宗。这案宗赫然是皇城的天雷案地卷宗,他正在冥思苦想寻找案件的突破。很明显,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
见到胡捧、苟友两人进来,柳青头有些意外道:“不是叫你们去盯着赵子安的资质测试吗?怎么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
胡捧、苟友明显还沉浸在刚才赵子安表现的震撼当中,以这小子的资质,长青堂少不得以后要重点培养。
胡捧只得道:“完了,已经完了!”
柳青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什么完了?”
苟友急忙补充道:“文考结束了。”
见柳青面露意外之色,胡捧狡黠一笑,道:“头儿,猜猜,他过关用了多久时间?”
柳青面色一沉,虎着脸道:“胡闹!快说,用时多久?”想当初刚加入守夜人时,他也是用了四十息时间,这些年来,一直被牟公重点培养,才有了今日今时之地位。
胡捧、苟友闭嘴笑而不言。
柳青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忍不住猜道:“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从时间来看,四十息?”
胡捧、苟友笑而不语,柳青脸色稍变,“三十息?”想了想又道,“这不可能。这些年来,凡是达到三十息的,都已经全是金镜了。”
这时,胡捧、苟友两人见时机差不多了,同时竖起两根手指,同声道:“二十息!还包括问询的时间……”
“二十息?”柳青顿时坐不住了,腾的一下子站立起来,道:“随我来,看看他的体力测试!”
知道了赵子安的文考成绩,明明知道他武道修为没有入品。长青堂银镜柳青还是亲自来到演武场上,亲自观看赵子安的武道测试,迫切想知道他的武道潜力。
由于赵子安武道没有入品,考核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只考一项,那就是力气。
理由也很粗暴:一力降十会。守夜人衙门认为,只要有了足够的气力,再来练这些招式就容易得多,战斗力也强悍得多。
就好比后世很多名校掐尖考试时,特别侧重于数学这一学科一样的道理。认为只要数学学得好,就证明智商就在线,将来再学其他的科目就容易得多。
演武场上,立着数十个巨大的铁柱。这些铁柱是由钦术监的修士帮忙建造。能自动识别施力者的境界修为,并根据相应的境界显示小力、中力、合格、大力、神力五个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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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试的方法很简单,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铁柱贴靠就是了。那铁柱上就会自动显示出对应的等次,像极了人工智能电子显示枰。
胡捧、苟友两人抱着膀子站在场外,看着场中正要测试的赵子安。
“记得当时我们的等级吗?”胡捧得意洋洋道。五年前,两人同时接受考核,加入守夜人衙门。时隔五年,仍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
“当然记得,你是大力,我当时是合格。”苟友道。“当时,你是没见到柳大人看你的眼神,像是捡到宝了一般。”
“哈哈,都是当年的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胡捧强掩住脸上的笑意。
“来,我们猜猜,看看这个文考第一的家伙,武考能是什么水平?”苟友道。
“我赌五两银子,赌他不合格。”胡捧道。
“咦?我也赌他不合格,那这局还怎么开?”苟友道。一个二十岁还没破境入品的武夫,能有什么天赋?
……
演武场上,赵子安走到场中,脱去儒衫外套,换上练功服,然后就在场中跑起步来,尽快将体能活跃到最佳状态。
作为一个一直修武破境不成,冲击合格线是他最大的梦想。否则的话,就能去当个普通衙役,整日里拿着杀威棒喊“威武”,这不是他想要的日子。
他想要得是万里长空,想要得是锈春刀的江湖……
活动开了身子,赵子安就对着那铁柱狠狠的撞了过去。只听咚咚声音不断,那铁柱上面的就闪出亮光,先是小力、紧接着又中力,再接着就显示合格。
嗯?合格?不用再去当鞍前马后的普通衙役了?赵子安见状,心中一喜。
柳青眼前一亮,这小子果然不错。这小子二十岁都没有突破武道九品,原本以为武道修为定不怎么样,虽然没有破境,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达到了合格标准。
看来,书院这些年虽然衰败,但在教育学生上却依然没有偷懒。
见赵子安似是还没有尽力,一向沉默少言的柳青喝道:“继续!”
经过先前一连串的撞击,赵子安已活动开了筋骨,撞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听到柳青的巨喝,顿时兴起,只听咚的一声,又猛力撞了过去。
“大力!”现场监测的铜锣又报出了一个结果。
我力气这么大吗?难道我真有武道天赋?难道是钦天监的大还丹改变了我的体质?我明明还没尽力。难怪那日与那惯偷相遇,一撞之下,竟将惯偷撞倒在地。
站在一旁观看的苟友见到眼前的情况,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胡捧,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你看,头儿都忍不住吆喝了。”
“明明都没有破境,怎么可能是大力?”胡捧表示也很难接受这个结果,“莫非这测试桩坏了?”
远远站着的柳青见赵子安没有力竭迹象,却又是一声大喝,“用力,继续用力。”他很想看看,赵子安的武道潜力到底有多大?
赵子安听到感召,卯足了力气,对着那高大的铁柱就猛的撞了过去,只听咚的一声肉铁相撞的声音,人群里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赵子安这一撞之下,赫然点亮了测试柱上的“神力”字样。
天生神力!即便在守夜人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天生神力也是少之又少,除了现如今极少数几位身居高位的金镜……
必须好好培养!守夜人银镜柳青紧握着拳头,心中直呼捡到宝了,原来以为只是一个会破案的普通书生,没想到竟是天生大力,武道天赋竟是如此之高。
以这小子的天生神力,如果再辅以钦天监炼制的大还丹,武道高手还是指日可待!
“刚刚谁说不可能合格来着?”测试完武道修为,赵子安一阵小跑,跑到胡捧、苟友面前,嚣张的摇了摇手。
“你说什么?什么……”胡捧、苟友像是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小子一般,几乎是同时拿起腰间的铜镜,开始装模作样的传递着讯息。
赵子安又跑到柳面前,邀功似的道:“大人,感觉怎么样?”
柳青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笑容,冷漠的点点头,道:“嗯,看上去还不错,勉勉强强吧……”
“嗯!等会儿到长青堂来一趟……”
第三十三章 线索(求收藏求推荐)
进行完测试,走完签字确认这些流程,重新穿戴、打整衣服后,又差不多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由于赵子安的文考成绩过于惊世骇俗,守夜人衙门例行先进行了小范围的内部调查,确认没有没有作弊嫌疑。所以时间花费稍微久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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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衙门,守夜人银镜柳青的长青堂。柳青独自一人端坐在长青堂大堂,看着案台上摆放的风筝,又陷入了沉思。
这风筝以轻铁为骨,丝线虽然细若游丝,却是铁线所制,坚韧牢固,设计精美,很适合放风筝。
这些风筝已由钦天监修士亲自试验,确能捕捉修士在数十米之外发出的雷电,并且通过丝线进行传导。
那日,受到赵子安案发现场启发,突然想起最近皇城风筝漫天,急忙赶回京师。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牟公禀告雍和皇后后,便对皇宫之中的风筝进行了紧急收缴。
果然,当晚便皇城电闪雷鸣,大雨磅礴,要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但是皇城之外,仍然有些地方风筝未收缴干净,致使遭受雷击,经过现场勘察,在那些遭受雷击之地,果然发现了坠落的铁制风筝。
就是这些风筝,将高空中的雷电引来,导致雷击。
雷击之后,一夜之间,京师便有了传言,说天子无道,上天降下雷罚。
一时之间,京师人心惶惶。
京师发生雷击后,事涉皇城安危,神景帝大怒,以五日为期,责令刑部和大理寺一查到底。否则,严惩不殆。
圣谕下达后,柳青本来有心参与,但牟公却专门下令,严令守夜人衙门不得参与。
但柳青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开始冥思苦想,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从刑部传来的消息,刑部已把相关人证全都摸排了一遍。
严刑拷打之下,宫内太监统一回答,这些风筝由采办太监统一带回。但这采办太监却在发生风筝雷击案的当晚暴毙身亡。采购单上,也并无这些风筝的采购来源,也不知道到底从哪里采购而来。
采办太监一死,这些风筝的来源就成了秘。
再询问管事太监,即便是酷刑用尽,打得皮开肉绽,甚至钦天监的修士都动用了真言石,意外的是,这些人确实对风筝来源毫不知情,并没有撒谎。
线索断了,案子难以为继。
柳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从哪里寻找突破。
“你说说,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哪?”长青堂内,正在沉思的柳青见胡捧、苟友带来了赵子安,顿时心情大好。指了指案台上风筝和案卷,询问道。
涉及到业务问题,赵子安也不客气,从柳银镜手里接过卷宗,一页页的仔细翻看,又看了看摆放在案台上的风筝,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仔细分析案情,寻找蛛丝马迹。
京师发生雷击事件,很多平民死于暴雨雷击之中,一时之间,京城人心惶惶。这么大的事情,赵子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机会插足案件。人生真是无处不意外。
案卷中,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审问记录,也有衙门仵作的勘验报告,但对方反侦察能力特别强,显然是个高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线索断了,案子陷入僵局。赵子安陷入了沉思之中,周遭的守夜人仿佛都已不存在,独自一人在这守夜人衙门来回踱着方步,他似乎进入了某种境界。然后,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想掏出香烟来,伸手才发现摸了个寂寞。
浓茶+香烟,这是他前世办案的必要物件。
见赵子安旁若无人的在长青堂走来走去,瘦高的胡捧和高壮的苟友反复对赵子安使着眼色,想告诉他银镜大人在此,不要太过于随意。但是赵子安却始终视而不见。
柳青见状,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两位铜镜不要打扰这位刚入门的新人办案。
这个案子,要是他也找不出线索的话,那就难办了。
他之所以发出邀请、力荐赵子安加入长青堂,不仅是因为赵子安短时间窥破了长平县雷罚案发现场的奥秘,还因为这几日回京后,简单就破获了惯偷讹人案和赖氏被杀案,破案能力独树一帜。
就连书院的九夫子都说:这个家伙,以前胆小怕事,只知道在书院埋头读死书,一个雷罚案后,经历过生死磨炼,似乎突然间就开窍了。
半晌,赵子安终于抬起头来,道:“大人,此案案情复杂,线索混乱,却也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循。”
“哦?那你说说看?”柳青很是意外,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时间只过了两盏茶时分。
自己苦思多日无果的问题,这小子这么就有了答案?
“这些风筝用材讲究,虽是铁质,却很是轻薄。这些丝线也颇为考究,轻巧而又有韧性。显然非一般作坊所能生产。”
“既然案件相关的人线索断了,我们或许可以从材料生产这方面查起!”赵子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很快对自己的人物角色进行了代入。
柳青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
胡捧、苟友二人也是豁然开朗,似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头一次感觉办案竟是如此简单。两人再次看向赵子安时,眼光就更不一样了,几乎是同时冒出一个念头:他能够在二十息内勘破先前的文考题,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当时加入长青堂时,他们两人抽中的也是甲三。据说在所有的考题中,甲三是最难的。当时他们绞尽脑汁,又带着蒙蒙的成份,才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勘破答案。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为能够得到乙等成绩很是得意。
柳青原地转了两圈,很显然很是在以这种方式来舒缓心头的高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如的冷峻,对赵子安新冷漠道:
“赵子安,鉴于你加入守夜人衙门态度坚决,本人强烈申请,又经过我们的前期考核,守夜人衙门决定接受你的申请,从此刻起,你正式成为守夜人铜镜!”
这特么?明明是你们强迫+诱惑的!这是你们的标准官腔吗?赵子安内心无力吐槽。
“俸?是四两银子一石米。希望你尽忠职守!”柳青继续说道。
待遇不错!这个才是重点!赵子安振奋精神,低眉顺眼,一口气说了三个成语:“谢柳大人栽培,子安将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第三十四章 造访刑部
做完这一切后,柳青便写了个纸札交到胡捧手里,想了想,道:“这里同,是刚才赵子安提供的破案思路,你们三个,去刑部走一趟!今后,你们三个就一组吧!”
出了守夜人衙门,便同时向赵子安道喜,胡捧道:“没想到你只是到守夜人衙门走了一趟,就成了我们的同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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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初加入守夜人衙门可没这么简单!光考察填表、问询都是大半天!”苟友也有些感慨。
填表都是大半天?这个世界也有文山会海吗?还有,我可是破格录取,你们普通人怎么能比?收拾好心情,赵子安道:“改天请你们吃饭!”
“改天是哪天?”胡捧来了兴趣,苟友也是双眼发光,很明显也来了兴趣。
“我爱你!”“请相信我!”“改天请你吃饭!”人生的三大谎言,你俩为嘛会如此当真?幸好你没说“不用了,我今晚有空!”
虽说中了举人,人家才刚刚进入社会,还是个学生呢?就要人家请吃饭,你良心不会痛吗?还有,你们上午不是才勒索了京师捕头刑高的二十两银子,也没见分我点。
赵子安看着两位认真的同僚,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没钱,自然要等我发了俸的时候!”
“哦!没钱吗?”就见胡捧应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那银子分明就是上午从刑捕头那里勒索来的。
潜规则我懂!见者有份嘛!对于收受刑捕头这种鱼肉百姓的渣滓的银钱,我可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没想到第一天来就有福利,赵子安又对守夜人充满了希望。
“没钱?”苟友也一笑的奸笑,也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不停的抛着玩。
“没钱?我们有钱啊!要不要借点?”胡捧已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纸笔扔到赵子安手里,手里不停的抛着银子,道:“举人老爷,打个借条就行!”
不是见者有份分我点吗?让我借钱请客?你们这样真得好吗?这两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怎么越看越像放高利贷的。赵子安愕然,“你们这是要借我钱?”
“京师马场的盗马案,良马二十两银子一匹,你有钱赔吗?”苟友笑了笑道。
“不借就算了!”胡捧说着就要将银子放进钱袋。
赵子安愕然,“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银子!”
“守夜人想知道的事,是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胡捧道。
这银子明明是勒索来的,赵子安理直气壮道:“算你们送我的见面礼?不打欠条行不?”
“不行!”两个异口同声道。
“哦!”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哼哼!不知道么?现在借银子的才是大爷。
虽说有欠条在手,但两位大抵也知道这银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见银子进了腰包,赵子安看了看两位同僚,疑惑道:“为什么要将线索交给刑部?牟公为什么勒令守夜人衙门不得参与?”此案已明显涉及到皇朝安危,已不属于普通案子,甚至可以长平县的案子并案处理。
“或许和前几日的朝堂纷争有关!”胡捧稍作沉思道。
“前几日,圣上多次提出大兴佛寺,广传佛教,但朝堂上,牟公和守辅大人罕见联手,对圣谕进行了联手抵制,使此事不了了之。”
“圣上龙颜大怒,事后反复对牟公进行了敲打,加之又有政敌借机攻击,说朝庭内臣和外臣相互勾结。为了避嫌,牟公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没想到牟公还有如此刚烈大义的一面,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只懂得弄权的大太监!赵子安稍作思虑便道:“既然如此,那柳大人为何还要我们递条子?”
“或许是柳大人觉得此案关系重大!”苟友不确定道。
这时,赵子安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私下里,这胡捧、苟友好像并不是非要一问一答才能说话,原以为你们是夫唱妇随,原来你们也只是好基友!
……
刑部衙门,内室。刑部侍郎贾似和双眼血红,头发蓬松,胡子蓬乱,丝毫没有半点刑部大员的形象。
京师天雷案,圣上责令刑部和大理寺五日结案,已经过去四天了,仍是了无头绪,大理寺卿那边也是了无进展。
圣上交待两家合办此案。最开始,两家还存了彼此竞争的想法,哪知这案件却是多日没有进展,眼看距离结案日子一天天临近,两家终是急了,于是又联合起来反复搓商,但仍是一无所获。
事涉皇城安危,天子震怒,大理寺也是一筹莫展,据说今天早上大理寺卿着急上火,一言不和,就将府上的一个丫鬟打得半身不遂。
早上当值时,刑部尚书张言又对着自己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然后又独自一人跑到衙门内室摔杯扔碗。
宫中这些可疑人员,钦太监的修士都出面了,真言石都动用了,证实所言属实,板子是不能再打了,再打不仅没有收获,而且再打就要打死人了。
“人呢,叫你们叫得人呢?”突然间,贾侍郎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一早派出去的两个差役咆哮道。
“回禀大人,人……人被京兆尹衙门带走了。说是涉及到盗马案。”两个差役结结巴巴回道。
“你们两个废物!误我大事!这京兆府尹张宽,仗着圣上厚宠,简直不把刑部放在眼里。刑部要的人都敢带走。走,带上衙役,随我去京兆府捞人。”贾似和大声道。
“大人,以什么名义?”旁边一个贴身衙役近身问道。
“……盗马案,不是京师盗马案吗?这案子我们刑部接了。我亲自过问!他NND。”贾似和怒道,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大人大人……大大大……人……”贾似和正要穿戴官袍出门,先前两个前去请人的差役又结结巴巴叫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吱吱唔唔的干嘛!”贾似和咆哮道。
“大大大……人……,小的先前还没有汇报完。那人最初是被京兆尹府衙门带走了,但后来,守夜人衙门又来了两个铜镜,又将人带到守夜人衙门了。”两个差役低垂着脑袋,不敢正眼看暴怒的贾侍郎。
“你们两个废物,怎么不早说?快快快,快随我去守夜人衙门走一趟!去请人。”贾似和大声道。一时间,刑部衙门弄得鸡飞狗跳。
正在这时,就听衙役前来通传,说守夜人有铜镜前来求见。
“谁?”贾似和强忍住火气。
“好像是胡捧、苟友!”通传衙役道。
“不见!”贾似和怒气冲冲道。
“还有一个新晋铜镜,好像叫赵子安!”通传衙役继续说道。
“新晋铜镜赵子安?快快快,快去叫他们进来!”贾似和瞬间眉开眼笑。
顿了一顿,又道:“不用了,我亲自去门口迎接他们……哦,对了,先将茶水奉上!”
说罢,便咚咚咚的跑了出去,丝毫不顾刑部大员的形象……
第三十五章 火速结案
“今天,是绝对是值得庆贺的一天!应该说,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却一不小心,就成了大颂国炙手可热的守夜人,而且还是不用切的那种!更令我得意的是,居然还是人才引进。这个,也算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谋的一份正当职业。”
“公务员嘛,以后,糊口应该不成问题!”
“看来,在任何世界,知识都还是有用的,能力还是很重要的。”扩号:你看我多正能量?随时都在宣扬读书有用论!哪像不靠谱的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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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了,就是人才引进。没想到,守夜人居然还想出计谋,诱导我加入。其实,虽然我是读书人,但没那么高傲,我还是很容易屈服的。”
“唉!我甚至都不想奋斗了!”想了想,又划了一根横线,表示删除。
又接着写道:“从今以后,我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了。听说皇宫里有很多独守空闺的妃子秀女,还有水灵灵的公主,虽说我没有见过。尽管后世网络上流传着大清公主尊容实在不好看,但在这个修仙的世界,我对公主的水灵抱有信心……”然后,又划了一根横线,表示划掉。
以下为重写:“我一定好好努力,努力为大颂国多作贡献,不辜负银镜柳青大人识材爱材。”
“昨天晚上,九夫子听说我到守夜人衙门后,我看到他喝酒了,喝得伶仃大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加入守夜人衙门的原因。”
“但九夫子说,守夜人衙门在外的名声并不好!但守夜人行事却还是算正派。反倒是那些清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酒醉后的九夫子还说了些清者自清之类的话,但我除了九年义务教育抄诗,之乎者也的古文我也不是很懂,虽说我已是举人。”
“反正就是很无奈又很伤感的意思,又鼓励我好好干。总之,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哦,他说杜轻尘那个烂货从建文县大狱出来后,就痛定思痛,又出去浪了!”
“唉,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是我的定运珠变得更加黯淡了。眼前的好运的就要结束了……以后的日子……多想岁月静好……”
写到此处,赵子安画了个大花脸,表示自己难受。
日记倒是字迹清秀,这得得益于前身的举人身份。
赵子安一回到书院,就把自己关进自己的小屋子里,开始奋笔疾书。
写完以后,又忍不住拿出胸前的定运珠和那枚怪怪的小石子,仿佛有一种错觉,自从这定运珠和小石子放在一起时,这定运珠消散的速度就变得慢了起来。
不过,看这速度,定运珠终会消失。也不知道这小石子有什么作用?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了,赵子安又挂回胸前,又想走前世的那个梗,心中默念:“我已功成名就,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安起床后又看了胸前的定运珠和那莫名的小石子,心中升起一丝忐忑,然后又在心中默念:“我尚未成功,仍需努力!”
然后,洗漱后,便收拾好衣着走出书院。
这守夜人衣服用料考究,做工精良,据说还是宫里的裁缝特意设计制作,穿上以后,感觉整个人精气神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也许,这守夜人的衣服镇得住那滔天的霉运。
……
书院门口,胡捧、苟友两位铜镜已骑马等在书院外面,胡捧还牵着一匹空马,说是守夜人衙门出差用的,方便出行。
原来还有单位福利啊!就好比后世出差单位派车一样。看了守夜人衙门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赵子安心中释然。
按照计划,三人将一同前往京师马场,办理赵子安盗马案事宜。
由于案件涉及到赵子安本人,又想起那日牟公特意提到此事,后来京兆尹府果然拿此作文章,柳青本来是准备亲自前往的,但衙门里临时有事,便特意安排两位老铜镜一同前往,吩咐将此事办得干净一点,不要留下案底。
赵子安刚一上马,胡捧便道:“知道吗?案子已经破了!”
“破了?这么快?”知道说得是最近发生的京师天雷案,昨天下午守夜人衙门才递了信息,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结论?赵子安一脸的疑惑。
胡捧和苟友两人都住在内城,两人一早已去了一趟守夜人衙门,还替赵子安牵来了马匹,消息比较灵通,应该也比较准确。
“昨天下午,按照你提供的思路,刑部紧急查阅了工部的生产名册。”
“果然,发现工部下属的京西大营铁厂最近在生产这些铁线,然后就找到了前几日的几个工匠。”
“这工匠说这些铁线是工部郎中牛实下令生产的。”
“那工部郎中呢?找了吗?”赵子安急切问道。这个问题很关键,京师天雷案极有可能与前几天发生在长平县的雷罚案有关。
“找到了!可惜牛实已自杀身亡。他的家人子女也早在半个月前就出城了,说是回家省亲。”苟友又接着说道。
“确定是自杀?”赵子安面露疑惑之色。
“刑部仵作验的,说是自杀,应该不会有错!”苟友接着说道。
“岂不是线索又断了?”赵子安问道。
“没有。刑部在牛实家中发现了一处暗室,从中找到了一些没有用完的铁线。那铁线数量正好和工部下单的数相符。证明此案牛实有关无疑。”
相符吗?那长平县天雷案中风筝铁线又从何而来?
赵子安皱了皱眉,又听他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刑部还发现了一封信。”转过身来,朝着赵子安道:“你知道这封信是哪里来的吗?”
“哪里来的?”赵子安心是隐隐已有了预感。这时,就见胡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信上写了什么?”赵子安将书信拿到手里,见是誊抄件,又感觉读信有损逼格,便又递回到苟友手里。
苟友快速看了一遍,道:“有了这封信,自然就可以结案了。这一下,所有的事情都对得上了。”
见这两人都没有给自己读信的迹象,赵子安只得又一把抢过,快速浏览一遍,这封信是南荒国写来的,没有署名,但从内容一看,就知道出自南荒。而且,从语气称呼来看,两人显然经常通信。
南荒国与大颂国是世仇,两国多有摩擦、明枪暗箭不断,在彼此内部打入暗探也是在所难免。信的大意是说,叫工部郎中牛实于今夏在京师利用天雷在京师制造慌乱,还说皇宫之中会有人及时配合,一旦事成,南荒便不日挥师南下。事成之后,并对其许诺以高官。
“所以,刑部由此认定,这工部郎中牛实通敌卖国,就是皇城风筝案的主谋,是被南荒国策反的间谍,于是就作了结案处理。”苟友道。
说完,见赵子安没有言语,苟友又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那工部郎中家属,还在追察吗?”赵子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刑部自然要追察,但已经无足轻重了,影响不了案子的走向。”胡捧道。又接着反问:“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赵子安神色木然,心情沉重。不过,这些案子牵涉颇深,涉及到诸多大佬,朝中又衮衮诸公,还有言官御史台,哪里够得上自己这么一个刚入职的铜镜操心……
PS:这一章大家可能有点意见,稿子一上传,就有很多大佬弃书。需要说明的是,此时,这个案子并不是由刑部真正告破,而是一个贯穿全书的大案,此时只是告一段落,最终才会揭开谜底。可能伏线长了点。
第三十六章 京师马场(求收藏求推荐)
大颂朝文治武功,虽说也有狼卫等诸多高端战力,但这些动物凶猛异常、战力凶悍,而且极难驯服,难以大规模成军,毕竟是少数。
对于大部分军队来说,仍是以战马为主,甚至在立国之初就有“战马有多少,国家就有多大”一说,牧场、马坊遍布全国各地,专门用来放牧或饲养朝廷用马,并设立太仆寺专门管理,太仆寺卿是从三品大员,地位颇高,并配有属官少卿、丞、主薄若干,享有相应的品级秩序。
京师马场位于距离京师四十里的城外,那里河草丰茂,占地数千亩,聊完皇城天雷案后,几人快马加鞕,疾驰而行。
见赵子安又沉浸到案子当中,苟友道:“这是刑部和大理寺办的案子,我们远远看着就行,更何况牟公还有交行,你就不要多想了。还是担心一下你的盗马案吧!”
“皇朝向来重视马政,这类案子亦是可大可小。要是马场追究,若是寻常百姓,遇到那些办案恶吏,重则家破人亡,轻则倾家荡家。若是遇到有权有势的,自然就无事发生。怎样处置,全靠马场一念之间。但你这个案子,京兆尹府衙竟拿来做文章,想必是轻松不了。”苟友分析道。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这天底下,还很少有我们守夜人衙门搞不定的事。当然,杀人放火除外重罪除外!”以为赵子安担心,胡捧自信满满接着说道。
偷盗良马虽然重罪,但当时事急从权,事发有因。按照大颂律法,即便走正规的法制程序,有书院的庇护,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大不了吃一顿板子,再赔些银两了事。此时又有守夜人衙门出头,处理起来问题想必不是太大。
但赵子安关心得却是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案子,到底是京师府衙主动介入还是京师马场主动报案?
赵子安关注的焦点却不一样,那晚京兆尹铁卫的宛如实质般的凛然杀意,他可始终不曾忘记。近日刑捕头又主动找麻烦,这应该不是巧合。
走出繁华的京城,马道上渐渐变得葱绿起来,先是高大的树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碧绿的草场,看上去舒适而又惬意,赵子安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京师马场主官系太仆寺丞王毛,官居正六品,相当于京师县令,专门负责京师马场放牧、饲养事宜。听说守夜人衙门前来,王毛亲自出来迎接。
“守夜人衙门办案!”胡捧和苟友两人走在最前面,亮出铜镜,甫一出场,就摆出一副公差办案、公事公办的模样。
“办案?”王毛眉头一皱,这和他掌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昨天晚上,京兆尹衙门刑捕头就传来的信息,说守夜人衙门要来办理前几天的盗马案,还说守夜人向来嚣张,从来没有把京师马场放在眼里,还曾公开说太仆寺就是和牲口打交道的,叫他提前作好准备,必要时可以向太仆寺卿禀报案情。
虽然没有听从刑捕头的建议,但假若守夜人盗守自盗的话,也想好了应对说辞。要是守夜人行为再过份些,那太仆寺也不是好欺负的,马匹事关战备,正三品的太仆寺卿是可以直达圣命的。
哼!不要以为京师马场就好欺负!
“听到线报,听说有南荒国探子藏身于京师马场!”苟友从身上摸出先前几人在路上传阅的那封工部郎中通敌卖国的信件,交到王毛手里。
原来以为那抄誊的信件只是两人用来八卦的,没想还另有用处。有凭有据!赵子安又对守夜人的办事手法高看了一眼。
嗯!不错,这招可以学着点……赵子安对守夜人作威作福的前景开始自信满满。
“这?”王毛额头沁出了密密汗珠,守夜人臭名昭著,遇事有临机专断之权,通敌卖国历来是抄家问斩的大罪。再说了,这马场养马者何止上千,难免良莠不齐,从中不难找出一两个偷鸡摸狗之辈。那是经不起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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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守夜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就更麻烦了。
“从今天起来,我们守夜人衙门三位铜镜将对马场进行全面搜查!先将你的养马花名册拿来,我们从清查马匹账目开始。”胡捧面无表情、一脸的冷峻,有着前世执法人员的森严和严肃,像是真得办案一般。
“这?”京师马场马匹众多,大颂已好些年没了战事,这里成天权贵进进出出,无数良马都牵到了官卿贵胄家里,这怎么经得起查?一查必然就要牵起一大窝子来。
“王大人,速速去吧!我们公务繁忙,先把账目搬上来,我们还等着看呢!”苟友催促道,丝毫不留情面。
王寺丞只得让出一间上房,奉上茶水,又着人搬上账目,很快,历年来的马账就满满当当的放了一屋。胡捧看了看满满一屋的马账,道:“王大人,我们这次来呢,除了来查访敌国探子外,还有一件案子要办。”
说罢,便拿出了守夜人衙门早已准备好的马场盗马案的案件结具书放到太仆寺丞王毛面前,漫不经心询问道:“王大人,我打听个情况,我听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误会。当事人也就在此地,当时系你们当事双方公平买卖,是这样吧?”
看见这案件结具书,听了王捧的说辞,王毛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当时的确是公平买卖,是这位铜镜大人和本官亲自交涉的!”经过胡捧、苟友两人一通眼花缭乱的骚操作,王毛急忙在案件结具书上签字划押。
赵子安见状,便将昨日从胡捧、苟友那里借来的、从京师刑捕头那里勒索来的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交到王毛的手里。
“这银子就算了吧!算马场孝敬几位大人的!”王毛道。作为偌大个京师马场,这区区二十两银子,讲真还真没放在眼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守夜人向来清正廉明!”胡捧一番义正辞严。
“我们守夜人处事公道,岂能坚守自盗?”苟友又是一番大义凛然。
王毛哭笑不得,只得收下,又按规矩叫人打了收条。
做完这些后,三位铜镜这才起身,看了看初上的日头,道:“王大人,我们今日公务繁忙。这马场我们已经察看了,暂时没有发现敌国探子,希望你继续严加管理。这马场的账目嘛,我们改日再来查看,此事今天就先暂告一个段落。”
“随时欢迎几位大人前来调查,京师马场荣幸之至!”王毛道。言语之间颇为客气。
原来这王寺丞也是一个硕鼠!赵子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突然道:“这个案子,是你们马场到京师衙门报的案?还是京师衙门主动介入,实话实说,我们便不追究!否则,我们继续查账!”
第三十七章 意外收获
“这个案子,是你们马场到京师衙门报的案?还是京师衙门主动介入,实话实说,我们便不追究!否则,我们继续查账!”赵子安突然道。
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有些问题他也必须要弄明白。
胡捧、苟友二人同时望向王毛,面露讶然。不过,他们关注的焦点则不同,他们很惊讶的是:这位新晋的铜镜这么快就上手了,这么快就能在现场活学活用,简直就是天生的守夜人痞子。
“我们哪能啊?京师马场这么多马,我们哪能天天清数?加之前几日又遇百年不遇的大暴雨,马匹被暴雨洪水冲走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又涉到你们守夜人衙门。如果没有当场发现马匹被盗,我们就以灾损上报了。”王毛急忙说道。
“是京兆尹衙门的刑捕头主动找上我们的,说发现了马匹被盗,要帮我缉拿盗贼,还想以此找我们讨要良马!被我们回绝了。”京师马场王寺丞急忙道。
“此话当真?”赵子安确认道。
“当然当真!”此时,王毛也回过味来,似是感觉到刑捕头不大对头,对于这件事情,有些太过热情了,决定不再趟这塘浑水,守夜人衙门是他惹不起的存在,至少不是他一个六品的太仆寺丞能够惹得起的,更何况京师马场本身就不干净。
顿了一顿,王侍丞决定和盘托出,接着道:“不仅如此,昨天晚上,刑捕头还专门传来讯息,说你们守夜人衙门要过问这个案子,还说你们有可能……坚守自盗……让我们提前作好应对,甚至可以找御史台的大人们,他们还可以当面对质……”
“假如以后再有人问起,包括御史台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王捧冷冷道。
“此事乃我京师马场和这位铜镜大人的私下公平买卖,有此凭证,要是有人再胡言乱语,我王毛第一个不容他!”太仆侍丞大义凛然道。
长平县雷罚案三司会审的头天晚上,那些要取得自己性命的京兆尹铁卫奉了京兆尹令,以“钓鱼执法”的方式说自己通敌叛国,后来,刑捕头又三番五次针对自己……出了京师马场,赵子安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始终在针对自己。
按理说,我只是一个霉运缠身的赵氏弃子、一个普普通通的书院举子,不至于平白无故引来这诸多是非。
而且,那日长平县雷罚案后,自己那便宜生父也似乎压根不记得他还有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嫡子。
难道我的身世另有隐秘?
还有,这霉运缠身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打听了很多人,像自己这般霉运缠身的人,除了自己还并未见过有其他人如他这般……
难不成我出身高贵,非同凡响?……一路上,赵子安的内心世界开始无限丰富,试图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
或许,我只是想多了……赵子安笑笑。
三人骑着快马,沿着前往京城的官道骑行。由于出发地不一样,往返的道路也并不一样。
前身霉运缠身,很少走出书院;穿越而来之后,数日来都在奔波忙碌,此时难得几分闲暇,赵子安刻意慢了下来,一面欣赏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一面又陷入沉思……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头顶烈日炙烤,地面的热气一浪吹过一浪。官道两旁,昔日的那些良田沃土经过大水冲刷后,表层那厚厚一层沃土已消失不见,大地犹如受伤一般,显得支离破碎。土地也由于没有及时整修,露出层层乱石岩砾,大部分已经严重沙化。
夏日本是草木丰茂的季节,但此时这竟有一种有满目苍夷、赤地千里的荒凉。以赵子安前世掌握的知识,这些土地,即便重新整修耕种,也需要三五年光景才能恢复原状。
当然,如果钦天监的修士出手的话例外,他们可以利用术法,在短时间内让土地的种植能力大幅提高。只是这受灾的土地太过广袤,钦天监的修士也未必忙得过来。
官道上却是热闹非凡,有疾驰而行的快马,有奔行如风的狼骑,也有三三两两徒步而行的行人……还有大批沿路乞讨的乞丐……眼前的景色,作为一个历经后世繁华的赵子安,给他一种极度不舒适感。
“你与刑捕头有私怨?”胡捧、苟友打马上前,三人并马而行,看着赵子安沉思的面孔,胡捧疑惑道。
赵子安看了一眼两位热心的铜镜,再次搜肠刮肚想了想,再次确认道:“素不相识,应是不曾!”
“那是怎么回事?”苟友纳闷道。
赵子安:“我也很想知道。”
“有没有可能因为赵氏?”胡捧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如果不是因为本人,有没有可能来自上辈或者官场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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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指挥动刑捕头的还有谁?”赵子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说自己和刑捕头没有恩怨,那么就只有是谁指使了。三司会审的头天晚上,那些京兆尹铁卫分明是要杀自己。
“那就有很多人了!”苟友一怔,“实际上,京师衙门捕头是没有品级的,但刑捕头不一样,他是京师卫千总领衔的衙门捕头,从六品。京兆尹是正三品,你说在京师之地,只要有合适的理由,能够指挥他的人应该不少,仅凭推断,很难确定!”
【良心作者注:查了很多资料,捕头是没有品级的,但这个虚构的朝代,所以就弄了一个有品级的武官领衔捕头,但这在古代也确实是有的,具体哪个朝代搞忘了】
忽然间,赵子安想起昨日里的一个细节,刑捕头来抓人时,说是有京兆尹签署的手令,只可惜当时胡捧、苟友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丝毫没在意是谁签署的手令。所以真实性就无从得知。
联系那晚突然出现要取自己性命的京兆尹铁卫,难道就是京兆尹要对付自己?以自己的一个普通举子身份,按理说是入不了京兆尹这位正三品大员的法眼吧?
又想起前几日发生的长平县天雷案,看来,以后还得找个机会前往刑部一趟,问个究竟。
不过,我现在是守夜人衙门的铜镜了,即便是京兆尹想对付自己,没有正当理由,也是不行的。有守夜人衙门作后盾,所以短期也不要太过担心。
既然我是守夜人铜镜,能不能找个机会把刑捕头抓起来详细审问?或者直接调查京兆尹张宽?
不过,三品大员没有皇上允许,即便是守夜人衙门,也不能妄动。至于刑捕头嘛……忽然间,赵子安冒出这个大胆的想法,看了一眼胡捧、苟友两人,道:“能不能把刑捕头抓起来?”
胡捧、苟友两人吓了一跳,道:“要是其他普通的捕头,那倒不在话下,但刑捕头是京兆尹张宽的手下的红人,给刑捕头干了很多脏事烂事,此人太过敏感,你找刑捕头的麻烦,无异于对张宽宣战!”
“要是没有可靠的证据,柳银镜是不会让你随便动手的。”
哦!这人这么厉害吗?又或许我新加入守夜人,和两位同袍关系还不够熟稔,不愿意为我涉身犯险?赵子安想道。
“走,快走,赶快走!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长平县。”三人正在说话间,突然,一阵喝斥之声传来,紧接着,前方就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第三十八章 原形毕露(上)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露菜色,一看就是平民。
烈日下,一个个大汗淋漓,看上去瘦得皮包骨头,似是一阵风就要吹倒的模样。
见这长长的队伍行到近前,胡捧、苟友两人便主动让到路边驻马退避,没有丝毫骄横跋扈之相。
没想到竟然也懂得礼让行人的行车规范?不由让赵子安刮目相看。
见一个衣衫破旧的老汉从面前走过,赵子安忍不住问道:“老丈,你们这要是去哪?”
这老丈见赵子安几人高头大马、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官府的人,便放下心来道:“回官爷的话,小人是建文县的,官府召人到长平县修佛寺,小老儿去修佛寺……”
建文县和长平县都是京师近郊附县,但建文县却是京师近郊县,而长平县却是京师最远的县。
“你们这些人都是去修佛寺的吗?一天多少银子报酬?”赵子安又道。
“家里人多嘴多,去修寺庙哪里指望能领什么银子,能把嘴管住,要是再能抵上一些皇粮国税,那就相当不错了。”见老丈人说话,旁边又有几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今年的日子很难过?”赵子安心里一沉。
“官爷,你是不知道啊,今年京师先是百年不遇的大旱,后来又是百年不遇的大雨,朝庭也不赈灾!你看看,这些田地都毁了,今年这收成,怕是没了!要是不提前准备,到秋天,吃饭就更恼火了……”
“朝庭赋税又重,家里眼看就养不活了……邻近好几户人家都开始卖儿卖女了。”这些人说着说着,竟是开始抹着眼泪。
不是说前几日牟公和首辅大人联手抵制神景帝遍修佛寺吗,怎么京师之地这就开始修了?三人面面相觑,俱是面露凝重之色。
京师附县都这么困难了吗?京师近郊都这个样子了,皇帝老儿竟然如此笃信佛教,难怪牟公和首辅大人会不约而同联手抵制……
……
“进入守夜人衙门,武道九品是底线。虽然你至今没有突破九品,但牟公很看好你。所以,特地为你赐下一枚大还丹。想必以你的资质条件,进入九品应是不难!”
昨天,守夜人已对赵子安进行了考校,这人天生神力,虽然没有修炼到九品,想来基础不错,后劲十足,只要假以时日,守夜人就又多了一尊高手。
柳青对赵子安的武道天赋充满了信心。回到长青堂,胡捧、苟友简要汇报后赵子安盗马一事处理情况后,柳青便随即作了安排。
一听这话,胡捧、苟友二位铜镜顿时睁大了眼睛:大还丹可是洗经伐髓、武夫修炼者人人垂涎的好东西。他们二位铜镜加入守夜人衙门后,好不容易靠着军功积累,牟公才赐下一枚。
这家伙怎么一来就有了?这不公平!不过,谁又叫别人资质好呢?
唉!人比人,气死人……
又是大还丹?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大还丹就给自己卯上了一般。前两日钦天监的大司命就给了两枚作见面礼,今天牟公又给了一枚。又是大还丹吗?怎么感觉最近和大还丹杠上了一般,赵子安心里却是一滞。
不过,大司命给了两枚吃了都无济于事,你这再给一枚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情况?随即心虚试探道:“要是万一吃了大还丹,仍不能破境呢?”
“哼!那怎么可能?大还丹神奇无比,即便是一头猪,吃了大还丹都会发生质的蜕变,成为猪妖!更何况你这么好的资质。”多么熟悉话语熟悉的味道啊!柳青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但分明对赵子安的资质充满了信心。
“我说万一?”世道艰难,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作为天生霉运缠身,生活无依,今日又看到京师外面的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城外平民,又看了看胸前日渐黯淡的定运珠,赵子安很需要这份有着丰厚收入的职业。趁着事情还没有展现最坏的一面,先想方得到一个承诺,给自己上一道保险。
更何况,在前世时,赵子安虽是业务骨干,却一辈子在最基层厮混。在这个新世界,可是一步到位进入了中直机关。而且还没有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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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可能,如果实在不行?”柳青一怔,似是还从未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见过这个问题。虽然最近几天没看出什么问题,但过去这小子一直霉运缠身,他的担忧或许与此有关。
想了想,便郑重道:“那也无所谓。如果实在不能修武,那就作个文职,成天在衙门里写写画画,必要时查查案子,也算是人尽其材。”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有工资领,有饭吃。很到这个承诺,赵子安顿时长吐一口气。
与那日钦天监大司命随随便便从怀里摸出的药丸不同,守夜人衙门的大还丹放在一个简朴大方的锦盒里。赵子安从柳青手里接过锦盒,装作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露出一枚冒着荧荧绿光的大还丹。
果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赵子安点了点头,正准备一口吞下时,却立马被柳银镜一把抢过,没好气道:“你这叫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那日钦天监大司命给大还丹时不就是这样用的吗?难道今天日子不对?不宜用药?赵子安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柳青道:“大还丹乃天地灵药炼制,珍贵难得。一般人很难全部吸收。如果像你这样生吞下去,药力就会马上发生效果,汲收却不到全部药力十之三四,这大还丹,必须配合药浴,通过药浴,使大还丹的药力在体内充分发酵,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原来如此。难怪我那日连嗑两粒都没有破境,原来是用法不对。
大司命你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还有,大还丹改变人的体质之后,体内的杂质就会大量排出体外,所以也必须趁机洗漱。”
听了柳青的介绍,赵子安又信心满满了,又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又对武道充满了希望,便喜滋滋的走向练功房。
第三十九章 原形毕露(下)(4000字,二合一)
一粒丹药就能洗经伐髓,几个时辰就能改变命运,大还丹神奇无比,使武夫修炼变得容易了很多。
在大还丹还没有研制成功时,武道修炼纯粹依靠熬打身体来寻求突破,很是艰难。后来,也有一些胆大的武修从修道者吸食丹药中获得灵感,铤而走险汲食各种可以增强体质的灵气之物来寻求突破,屡屡有人成功。
后来,也不知道是在总结多少人失败的经验上,钦天监便成功研制了大还丹。从此以后,武道一途的炼体境界,便不再是难事。只要长期熬打筋骨,大还丹便可以使人顺利破境。
但遗憾的是,大还丹极难炼制,药材也极为稀缺,配方也掌握在钦天监手里。
守夜人练功房的药浴室不大,但却是富丽堂皇。碳火红红,水气蒸腾四溢。
浴桶里,氤氲的水汽散发着药材的芬芳。桶沿上,搭放着一个洁白的浴巾……赵子安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极了后世的澡堂子。
“要是再配个小妹妹、搓搓背,那就更好了。”赵子安麻利将药吞下,麻利地脱掉衣服,口里呤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麻利地跳进浴桶里,美滋滋的等待自己的破境之路。
忽然间,就见丹田一热,感觉一股热流流遍全身,流遍四肢百骸。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先前来时,柳银镜就已教授了方法。只要丹田下出现热流,便马上运功,将其导行到全身经络,使其滋养经络,淬炼肉身,从而改变经络体质,破境提升。
赵子安抢抓时机,立马运功,但只在一瞬间,那位于丹田处的那股热流便已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赵子安愣了。就好比如那花似玉的小娘子刚刚躺在床上,你却一触即发?
柳银镜还说,药效的发挥有快有慢,不一而足。内服大还丹之后,以五个时辰为期,药效发挥得越慢,表明练功者潜力越大。但超过五个时辰后,药力便会在体内消耗殆尽。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快!这反应也不可能这么快,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我得继续等等!
赵子安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蹲在浴桶里,感受着丝丝药力沁入体内。但除了最开始的那股一闪而逝的热流外,大还丹似乎并没有发出其他作用。
这浴桶内水温不高不低,里面放了钦天监炼制的恒温室,使水温始终处于恒定状态。温温的暧暖的,很快,赵子安就睡了过去,在梦香中等待着最后的蜕变。
“上次药浴用了多久时间?”长青堂内,柳青看着正在侧室休息的铜镜胡捧,询问道。
新收的铜镜赵子安擅长破案,武道潜力测试又是神力,要是培养得当,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根据过往经验,内服大还丹后,以五个时辰为期,药效发挥得越慢,药物对身体的改造得越是彻底,表明练功者的潜力越大。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赵子安仍在药浴室里没有出来,想必还在等待药效的全面发挥,柳青强忍住心底的得意,询问道。
胡捧看了一眼暗含笑意的柳银镜,面无表情道:“两个多时辰!”
柳青满意的点点头。这几年来,胡捧武道修为进展神速,进入守夜人衙门时刚刚破境九品,但仅仅三年,现在已经八品上境了,照这样下去,未来可期。虽然终其一生都难以进境到高品,但作为一个普通的铜镜,已经足矣。
“你呢?”柳青又看了看苟友。
“三个时辰!”
柳青又满意的点了点头,苟友和胡捧二人同时进来,进来时都是刚刚破境九品,经过军功累计,服用大还丹后,但仅仅过了三年,苟友已经是八品中境了。看来,这大还丹和药浴配合,确实是时间越长潜力越大。
看了看时辰,这赵子安已进去四个时辰了,那大还丹似乎还没有发生作用。
还没发生作用,发挥得越晚越好!
从时间来看,这小子的武道天赋得有多强啊?柳青心里暗自高兴,充满了期望。
“赵大人好像睡过去了?”又过了一会儿,现场照看服侍的衙役来报。
“嗯?睡过去了?”柳青沉吟了一下,冷峻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升起一丝疑惑,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大还丹的药力会在体内持续发酵,缓缓的流遍七经八脉,不断拓展经络,从而产生淡淡疼痛感,这应该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但对于意志力天生异于常人的武夫来说,这种疼通虽说能够忍受,但也不至于这样轻轻松松就能睡着吧?
嗯!也许是他本身的体质与人不一样。天才嘛,总有一些东西异于常人。柳青这样安慰自己,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解释。
见柳青脸上不经意露出的笑意,胡捧、苟友面面相觑。柳头儿很少笑过,但自从赵子安来了以后,头儿就常常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没有动静?”看了看时辰,已经四个多时辰了,柳青又差人问道。
“没有!不过,赵大人倒是醒了……”
“醒了?那他在干嘛?有没有运功之类的?”柳青疑惑道。
“运功?属下看来,倒好像是在浴桶里洗澡!”衙役奇怪的回答道。这个守夜人的新晋铜镜,倒好像真是到浴室里来洗澡的。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柳青忍不住又问。
现场值守人员侧头稍作思考,道:“有,洗得好像倒挺认真!”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眼看时间已差不多五个时辰了,柳青再也忍不住了,便主动走进练功房里。胡捧、苟友二人被他拦在外面。要是赵子安服用大还丹后,身体若是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变化,可要当作秘密来管理。
浴桶里,赵子安刚刚洗漱完毕,正在麻利的往身上套着守夜人的官服。
发现异常的柳青皱了皱眉,疑惑道:“感觉怎么样?”
“洗澡水挺好的。水温也恒定,就是泡得太久,你看我这鲜嫩白净的皮肤都起了褶子!”赵子安一边擦拭着身上,一边回答道。
“嗯?”看了看浴桶里的清水,又对着赵子安输出道道气机,柳青终于皱了皱眉,道:“没有破?”
赵子安:“没有!”
柳青:“丝毫未破?”
“丝毫未破!”赵子安道。
“怎么回事?”柳青疑惑道。
“也许我异与常人,厚积薄发吧!”赵子安笑笑道。那日在钦天监一次性嗑了两枚大还丹都没有效果,更何况现在只有区区一枚?
这也许与他体内那与生俱来的霉运有关。
“嗯!你这种情况,倒是很少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呆会儿我去问问牟公。你也不要灰心失望,也许是机缘未到,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柳青安慰道。这个家伙,明明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但怎么就是破不开那层膜呢?这真是怪了个去!
听了柳青的安慰,赵子安无所谓的笑笑,这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自己的问题,甚至连钦天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司命都无能为力,又岂是区区一枚大还丹能够解决的?
只不过,谁还没点梦想呢?万一实现了呢?
“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能继续在守夜人衙门呆吗?”赵子安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书院大祭酒消失已久,自己的生活已无以为继。这守夜人衙门至少是公务员,收入稳定。
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作为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有为青年,脑子里的知识全是挂。要是没了这份职业,就凭着穿越而来的先进知识,随便搞点小发明,做一个生活潇洒的富家翁倒也绰绰有余。
只是前身天生霉运缠身,穿越的那天晚上的倒霉事依然历历在目。霉运也并没有伴随着前身灵魂的消亡而消失,而是依然存在这具身躯里。
这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把霉运贮存在其中,而定运珠就像一道封印,将霉运封印于其中。
但定运珠却是越来越小,十天到期后,定运珠消失后这道封印就会失效,体内的霉运就会重新席卷而来。那个时候,要是再没了稳定的职业和收入,搞不好自己会成为第一个饿死穷死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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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改变命运。除非自身修炼出浩然气,破入儒家九品,从此一身正气,不惧霉运缠身,从而掌握自身命运。
“说什么混账话,你已经是守夜人衙门的铜镜了,即便这辈子残了废了,守夜人都会养你一辈子。”此时,柳青终于明白了赵子安的担忧,斥道。
“这才是守夜人衙门应该有的样子!”赵子安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表扬道。国家单位嘛,理应如此!
“嗯?你还真打算让守夜人养你一辈子?”柳青见赵子安的模样,又有些意外。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主,否则,那长平县的雷罚案也不会变成人工引雷案。
“不然呢?头儿,我霉运滔天,这你是知道的。”赵子安一本正经中透着无奈。
赵子安自幼霉运缠身他倒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天的相处来看,倒也没有发现异常,直到此时,他又有些相信了。
柳青痛苦的扶扶额头,这个家伙,怎么像个无赖呢,为了不让自己把他从守夜人衙门踢出去,老早就对自己下了套。
“柳大人,牟公有请!”正当柳青深感头大时,有司礼太监前来通传。
柳青应了一声,起身便朝万和楼走去。
“头儿,怎么样?”胡捧、苟友在练功房门口遇到匆匆而去的柳银镜,两人几乎同时发声道。
“这个?你们自己进去看吧!”柳青又恢复了昔日的冷峻,这赵子安的情况,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我们自己看?”
“好!求之不得!”
两人没觉察出柳银镜的神色有什么不妥,当下便急不可奈的走进药浴室。他们很想看看这位天生神力、天赋异禀的同僚服用大还丹后能够破境哪一步,又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艳?
胡捧一进来就对着整理衣衫的赵子安挤眉弄眼道:“破境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按照经验,赵子安打熬筋骨这么多年,测试时又是天生神力,天赋异禀,破入九品不应该成为其修行的障碍。
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究竟你是穿越者还是我是穿越者?赵子安一怔,随即面无表情,给了他一个绝世高人的背影:“不知道!”
“咦?你这是怎么回事?”苟友终于发现了异常:这家伙似乎?只是?变得更壮了?
武道九品又称铜皮境,九品武者输入气机后,皮肤表面会散发出黄铜般金属光泽,这是武道九品和未入品武者最显著的区别。但这些特征此时在赵子安的身上却似乎并没有发现。
“居然没有破境?”胡捧也发现了异常。
“嗯!自从大还丹问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居然服用后没有破境?”苟友点点头,有些惊异。
随即又安慰道:“你也不要难过,听钦天监的修士说,前几天他们就遇到一个人,一连吃了大司命赐的两枚大还丹都没有破境!”
胡捧接着安慰道:“你这还只是吃了一枚,比那个一次吃两枚都没破境的家伙好多了。”
这特么!你俩一唱一合,是故意的吗?
钦天监那群狗修士说得正是区区在下,不过,现在不是两枚,是三枚了。
赵子安:“……”
“嗯!上天是公平的!你破案这么厉害,要是修为再高过我们,以后这守夜人衙门,我们还怎么混?”胡捧接着安慰道。但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是这个理!”苟友认真的点点头。
两人脸上露出同款的惊喜,感觉终于有了某种优势。
你俩确定是在安慰我?我怎么看出了幸灾乐祸啊!唉,交友不慎啊!听着两人在那里不停的叨叨叨,赵子安面无表情,嗤之以鼻道:“懂吗?知识改变命运,读书人的事,怎能以常理度之?我这叫厚积薄发!”
第四十章 柳青受罚
结束练功房的洗漱时光,穿戴整齐后,胡捧、苟友两位铜镜便将赵子安领到长青堂的一间一进二的侧室。后面是休息室,被褥是刚刚洗过的,可以用以睡觉休息;外面是专门办公用的,每个铜镜都有独立的办公桌椅,可以办公,也可以会客。
守夜人虽然上班时间相对机动,但一旦有任务时又异常繁重,常常需要夜间巡逻或者通宵达旦,所以这样的设定和配置很有必要。
找到了自己的“工位”,赵子安很是满意,自己也算是在这个异世界谋了一份正当职业,以后即便霉运缠身都不至于饿死街头。
按照前世的习惯,新人报道是要请同僚吃饭的,只是现在囊中羞涩,请客一事就要改日了。眼看就要到了放卯时间,却见两位同僚仍在那里东张西望,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柳头儿怎么去了这么久?”胡捧看着牟公所在的万和楼方面,疑惑道。
“也许是在谈重要的事情呢!”苟友猜想道。
“这一次,柳头儿应该会有不少奖赏吧?”胡捧向往道。
“倒也是!前几天,柳大人成功破获皇城风筝引雷案,使皇城避免了一起浩劫。这一次,又助刑部找出了皇城风筝案的真凶!这么大的功劳,朝庭不奖赏怕是说不过去!”苟友也是两眼发光。
“是啊!前几天,雍和太后就给大家伙儿送来了赏赐,可是这圣上的赏赐却是迟迟没有到来!柳头儿有可能去领赏了!”胡捧也充满着希望。
原来这俩货是在等着奖赏。赵子安早已囊中羞涩,身上唯一还有三钱银子。
闻言,顿时也开始心安理得的耐心呆在工位上,说不定今晚就有大餐呢。赵子安这样愉快的想着。
说着说着,胡捧、苟友二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了赵子安:这位新晋的铜镜同僚,人还没到守夜人,就为守夜人办了一手好差。
“子安啊,要是这次柳大人得了赏赐,说不定你能拿大头!”苟友笑嘻嘻道,“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客!”
柳青虽然御下极严,但向来公正,只要有了褒奖,也从来不会亏待手底下这些铜镜。不该拿的决不能让你拿,但该你的,一定给你到位。这就是柳青的处事原则。
赵子安转过身来,有些意外的看着两位贪财的同僚,不明所以,疑惑道:“我拿大头?有这好事?”
“柳大人就是根据你在长平县的表现,提前发现了皇城有危险。这一次刑部破案又是你先勘破了关键,给刑部递了条子。你说说,你是不是该拿大头?”胡捧道。
“要是有了奖赏,请客算我的!”这样一说,那倒也好像也是。赵子安倒是豪迈一笑,膛子拍得当当响。
听完苟友的话,赵子安也开始充满着期待,就连雍和太后都给了赏赐,这圣上不给赏赐也确实说不过去,奖惩分明,方是明君所为,总不能不如一个妇道人家吧?
甚至开始想像自己第一天上班就拉着满满一马车财物回到书院,看到九夫子和那些书院学子满眼冒光的情形了。
几人将期待值拉得满满的,三双眼睛就死死盯着万和楼的方向,就等着领银子回家。
哪知正在这时,就见柳青从万和楼上下来,不仅两手空空,还被人除去守夜人官袍顶戴,身后还跟着两个执法堂的铜镜,去的方向竟是天牢方向……
这就是你说的奖励?守夜人衙门的奖励是不是有些太特别了?你俩可不要骗我!赵子安愕然的看了看身旁的两位搭档。
显是两位搭档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形,顿时大惊失色。苟友意外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立了大功吗?怎么还押往大牢?”说罢,便与胡捧两人朝着柳青去的方向追去。
“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把情况弄明白再说。”赵子安急忙拉住两位搭档,见另一个执法堂的铜镜从万和楼下来,立马几步参上前去,随意而不失亲昵的扶住肩头,袖中滑出那砣唯一的碎银,这是他身上最后的银子。
赵子安随意道:“哥们,这柳银镜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好端端的就给送到大牢了?”
“是长青堂的铜镜?怎么面生得很?”三钱?那铜镜不动声色的接过碎银,感觉份量有些不足,长青堂柳青御下极严,大多数铜镜都只能靠俸禄吃饭,一个个穷得叮当响,但这也确实太少了吧,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
“这不,今天刚一报道,就看到头儿的去的方向好像不对!怎么像是被罚的样子?”赵子安露出春风般的和煦温情。
又是长青堂的,又是新来的,银子少点那就可以理解了,那铜镜面无表情道:“怎么叫像?就是被罚!”
“到底怎么回事?”赵子安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铜镜道:“刑部的天雷案破了,听说是柳大人递的条子。今日早朝,圣上大怒。牟公昔日政敌又借机攻击……”
“据说这个案子,牟公事先还曾专门有交待守夜人不得介入。就在刚才,柳大人还和牟公发生了争执……”说完,便神色漠然的走开。
这件事情赵子安倒是知道,昨天刑部的条子就是他们三人送的,当时他还问过为什么守夜人不自己办案,两位搭档就说牟公曾有专门的交待。
刚刚走了几步,那执法堂的铜镜又回过头来,神色肃穆道:“帮我给长青堂的兄弟传句话,也是牟公的意思,牟公有令,任何人不得探监!”
“传话?那得给银子!”赵子安想起那是自己身上唯一的银两,想要回来。
“爱传不传!”那铜镜将碎银收好,又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的赵子安。
“那算了!在下通传就是。”执法堂的铜镜自是得罪不起,赵子安神色自然道。唉!我的银子啊!明天早饭钱没了!
八品武夫听力极好,先前赵子安打听时,那执法堂的铜镜又没有刻意隐瞒,见赵子安回来,两位搭档下意识的看向赵子安,眼中充满了疑问,眼神也不一样了,给银子的动作他们明显看到了。
虽然碎银不多,他们可知道,那是赵子安最后的银子。赵子安来之前,他们奉命对这位来自书院的同僚事先作过调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靠接济度日,身上银子早已不多。
俩人历经世事,非常清楚穷人的最后一个铜板和富豪的一掷千金的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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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
胡捧疑惑道:“明明是立了大功,圣上怎么视而不见?还反复敲打牟公?”
这是高智商的问题!你们两个粗鄙的武夫怎么懂?结合早前神景帝大修寺庙的圣意被牟公和首辅大人联合驳回,赵子安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圣上想逼牟公同意他修佛建寺!”
赵子安也想不明白,这圣上怎么就突然迷上了修佛呢?这三千后宫佳丽不香吗?
“那柳大人呢?又是怎么一回事?”苟友很是不解,“不就是递了个条子吗?反正也是为了破案,怎么就这么一个事情,就被打入死牢?”
想起自己竟然三枚大还丹都没有破境到九品,而这两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年纪轻轻就已是八品武夫,可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道真得是武道修为占领了智商的高地?
赵子安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两个粗鄙的武夫,道:“牟公重罚柳大人,这也是牟公的态度,想借此表达自己不不愿在此事上让步……”
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两位八品武夫顿时就对眼前这位新来的同僚有了新的认识,下意识问道:“那柳大人有危险吗?”
“放心吧,柳大人应是有惊无险!”赵子安道。“想必在监狱里面,柳大人应该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才对。”
“哼!等会儿我们去天牢打声招呼,那些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敢对付柳大人,莫怪以后我们长青堂不认人……咦?你一个刚来守夜人衙门报道的新人,怎么搞得比我们还了解牟公似的!”胡捧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是啊!在你这个新人面前,感觉这些年在守夜人衙门都呆到狗肚子上去了……你是怎么知道柳大人应是有惊无险?”苟友也感慨道,又充满了疑问。
那是因为你没有勘破人性。赵子安沉吟道:“我至今没有见过牟公,但在这次圣上修佛事件之中,牟公能和首辅大人共同进退。由此可见,牟公心中是有苍生的,这样的人,不会对自己的下属太差!再者,要是牟公真要处罚柳大人,那么,现在的长青堂的堂主就已经易主了。”借着前世经验惩治腐败和检察官的经验,赵子安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特别是像守夜人衙门这种强力机构,又是圣上身边内臣,若不处理得当,怕是要横生事端。
“还是读书人脑子聪明,说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胡捧稍作沉思,就感到赵子安的话很有道理,顿时放下心来。随即面色一喜,话题一转,开心道:“既然头儿不在,那岂不是明天我们就可以摸鱼了?”
赵子安愕然,“头儿刚刚抓进大牢,我们不是更应该好好表现表现?”
“你刚刚不是说了,柳头儿有惊无险吗?哦,你刚来,可能不大了解头儿。我们柳头儿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但实际上人却是很好相处的。只要做好了份内的事情,其他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都不重要。”苟友解释道。
苟友又道:“柳大人对我们这些下属的铜镜也是尽心尽力……”两人刚刚说到这里,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竟是同时看向赵子安,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赵子安见这两人画风突变,脑海里升起一个十分不好的念想,奇怪道:“怎么了?”
胡捧道:“有件事情,或许和你有关。”
苟友详细说道:“刚才,你在练功房的时候,我们给柳大人仔细汇报了今天到京师马场办案的过程,由于涉及到你的案子,柳大人就叫我们多留点心,没想到我们俩一打听,还真发现了异常……就是长平县雷罚案之前发生的一些异常……”苟友欲言又止。
没想到守夜人衙门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原本赵子安就有了想借身处守夜人衙门的便利,查清京兆尹衙门针对自己的原因,这么快就有了一些消息。
第四十一章 九夫子的烦恼(4000字,二合一)
“关于长平县雷罚案之前的一些情况……”苟友欲言又止。
赵子安本是一名书院举子,去年秋闱中举,虽然现在圣上打击书院,但他这么年纪轻轻就中了举,资格摆在那里,本来有着大好前途,却没想因为雷罚一案,先是被连坐,后又被礼部剥了功名,要不是自救成功,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被发配了。
“什么异常?”赵子安平静道,像是在听着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在天雷案发前一个月,据说长平知县赵大康因为境内修建水库的事,和京兆尹张宽张大人,以及工部尚书杜言发生过激烈争执。”见赵子安神色没有异常,胡捧继续说道。
“发生激烈争执?”赵子安有些纳闷。
“可能你不知道,那赵知县中举之后,候补多年才外放七品知县。据说当初能够外放,也是走了京兆尹张宽的路子。”胡捧已看出赵子安这些年也确实未关注过赵氏的情况,否则这些事情应该有所了解。
“外放后,赵知县倒也颇有些官声,前些年,又被张宽一手提拔到京师附县任知县,官居六品。据守夜人探子回报,平时里,赵知县对京兆尹张宽唯命是从,但不知为何,那一次,为了修水库的事情,赵知县却和张宽发生了激烈争执……”
修建水利工程本是泽被苍生的好事,怎么会无端发生争执?赵子安意外道,“具体是什么原因?这修建水库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
“据说工部率先提出。好像是因为大坝选址的事,赵知县有不同的意见,而且还要进京面圣,禀告皇上!”苟友把他打听到的说了出来。
工部负责工程建设,从事情本身来看,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一个正六品的知县竟然因为水利工程选址的事与提拔他的上司闹翻,还要进京面圣?这得有多大的分岐!赵子安问道。
这其中,到底是因为工程建设?还是因为利益分配?或许又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情?凭借着前世检察官的职业敏感,这很不正常。
“据说是工部尚书和京兆尹联袂而至,在长平县衙密谈,具体是什么情形不知道。但事后,工部尚书和京兆尹愤然离去。后来,京兆尹又托人传话,说会认真考虑赵知县的意见。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胡捧又道,“水利工程建设本来就属于正常公务,我们的探子当时也没太多的留意。”
“只是后来,长平县发生雷罚案后,京兆尹对属下赵知县不但没有庇护,甚至大义灭亲,提出要求一并严惩连座,我们据此分析,或许与此有关。”苟友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据说张宽此举大义灭亲,因此受到圣上褒奖,朝中也是好评如潮!”胡捧随意说道。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交到赵子安手里,道:“今日的出差补助!”
赵子安哪能不知这位同僚的心意,知道自己先前已把身上仅有的给了执法堂铜镜,也不推辞,当即收下,道:“正好没了,发俸了再还你。”
……
夜色微醺,晚风拂面。京师华灯初上。赵子安踩着11号自行车,从守夜人衙门回到书院。以自己现在霉运缠身的情况,估计暂时还不能搬离书院。
哼!不说自己不愿意搬离,就是九夫子要自己搬,我都不会搬,这么多年的书院情份,总不能把我轰出去吧。赵子安边走边打定主意。
虽说这距离有点远,一匹良马市价二十两银子,再加平素又要购置草料喂养,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以自己现在的收入,还远做不到有车一族。不行,我得发明个自行车。还有,这挣银子的事情,得趁早想办法,大丈夫不能无银……赵子安如是想道。
书院门口,赵子安正在思虑间,就见九夫子神色沮丧的从书院大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胸口还浸着酒渍,似是在喝闷酒。九夫子向来稳重,很少饮酒,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子安疑惑,急忙走上前去,主动招呼道:“九夫子好!”
“好什么好?没看到我正在黯然神伤?”九夫子看了看眼前的赵子安,没好气道。整个人一副看谁都来气的模样。
赵子安嬉皮笑脸走上前道:“夫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学生……替你排忧解难?”
他终是没把“让在下开心开心”这个前世的梗说出来。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九夫子嗤之以鼻。
赵子安拍了拍身上的玄色守夜人官袍,又拍了拍腰间像征守夜人衙门的铜镜,显摆之意颇为明显。
九夫子眼前一亮,这小子原来只是苦读诗书,但自从经历长平县雷罚案后,功名被剥,一夜之间,头脑突然开窍,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聪慧起来,前几天要不是他,书院学子杜轻尘说不定尸体都已经凉了。
这件事情,他还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赵子安不知道的是,仅仅只是短短几天时间,身边很多人已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人。
两人就在书院门口席地而坐,九夫子呷了一口酒,有些恼火道:“我那族中,有一个晚辈‘狗娃子’,年纪与我相仿,但辈份却是极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按辈份他却称我为高祖,就连遇到族中很多黄毛稚子,他都该叫人一声爷……”
赵子安一怔,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古幺房出长辈,他这重孙子辈份这么低,估计是当初的长房吧?
“我们杜家本来也是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历来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那重孙子由于辈份太低,在族中是见到谁都要叫一声长辈……所以,我那重孙颇有怨言……”
这九夫子分明有些烦恼!但赵子安却发现,这九夫子每次叫重孙子时,言语之中分明有些兴奋之意。心中不由自主为那辈份极低的哥们默哀三分钟。
哦!不对!不是哥们,是重孙子。如果我称呼他为哥们,那我岂不是也成了九夫子的重孙子了?
只见九夫子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早些年倒也无所谓,辈份这个事情,古来有之,天然形成,谁也无法更改。牢骚就让他牢骚,谁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最近这些年,我那重孙颇有作为,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在京师都是小有名气的富户。出入都有护卫跟着,成了有头有脸的存在……”
“可回到族中之后,那些黄毛小儿都要叫他一声狗娃子。特别是族中的那些破落户,见到狗娃子有出息了,心中愈发不忿,有时甚至还故意撵到他家门口直呼小名……”
“所以一来二去,我那重孙子便强烈要求更改辈份……”
听到这里,赵子安瞠目结舌,虽然族人行为确实欠妥,但辈份又怎能更改?这岂不是无稽之谈吗?
“以前呢,族人也只当他随口说说,即便是发发牢骚,也没人放在心上,只当个笑话。家中祠堂本来就年久失修,前段时间又遇百年不遇的暴雨,在暴雨中轰然倒塌,到了不得不修葺的时候了。”
“按照惯例,须家族筹钱修补,要是往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最近几年京师年年遭灾,族人收入锐减,筹资修缮祖神祠就成了难事。”
看来,京师今年这场水旱灾害非同小可,就连九夫子族人都受了不小的影响!赵子安暗忖!
“当然,这也不是太大的难事,族中人丁兴旺,也有一些经商兴旺之辈,有钱的多筹一些就是了,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
“但这一次,狗娃子不干了,他不仅自己不交钱,还联合他那一房,全都不交。还不准那些在外经商的族人多交。放出话来,只要给他涨了辈份,整修祠堂的事,不仅不要大家筹款,他个人还给族人每人发二两银子的喜钱……”
这族人少说也上千,每人二两银子就是好几千,果然是财大气粗!
“祖祠倒塌不修,是为不孝!涨辈份又天理不容。可怜我学富五车,忝为夫子,也无可奈何啊!”九夫子说罢,又咕咕猛灌了几口酒水。
赵子安奇怪道:“夫子,这有何难?你老不是六品儒士吗?不是六品儒士就可以震慑心神,言出法随?区区一个暴发户,你出口教化教化,这岂不是很容易的事?”
九夫子叹道:“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个世界,总有很多事情,是道德文章不能教化的,所以才有了武道,才有了拳头下面见真招!”
“原来是打不过啊!”联系九夫子前后言语,赵子安瞬间明白,他那重孙子身边的护卫,估计不是一般的护卫,可能是九夫子不能对付的存在。
当然,不光是打不过,家族之事也不能纯粹靠武力来解决。当初袁世凯位极人臣,生母刘氏是妾,死后他扶母灵柩回到老家河南项城,希望与父合葬,但袁家大哥不同意,甚至扬言官大没用,袁家的事我说了算,此事便就比作罢!袁世凯也从此与项城袁家决裂!
“夫子,修缮祖祠能花费多少?你老多捐些钱就是了?”赵子安道。你老人家在书院当夫子多年,难不成连这点积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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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了!”九夫子呷了一口酒。“你知道吗?我是结了婚的人。”
这个世界也有这个梗吗?赵子安瞪大眼睛,九夫子的银子也是被老婆管起的?看来,古往今来,诸天世界,很多事情都是相通的。
“修缮祖祠需要好几千两银子,夫子家里也没有太多的余粮啊,夫子这几十年悄悄攒下的私房钱也不过百两……”九夫子道。说罢,又叹道:“这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你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大龄青年,这些道理说了你也不懂!”
被九夫子鄙视没有女朋友,赵子安噎住。不过,他关心的重点是九夫子居然有一百两银子的私房钱。
“难道族中长老也没有办法?”赵子安又道。
“真金白银面前,我这个夫子都没有办法,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九夫子愤然道。看来,九夫子也是族中德高望重之辈。
天边的晚霞散发着最后的金光,天地一片静谧,似是岁月静好,赵子安顿时来了精神,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作为一个新晋的守夜人,一去就靠同僚接济,那样是会被人看扁的,这是职场亘古不变的道理。赵子安再看身边的提着酒壶的九夫子时,就似是在看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财神爷。
但在这时,一个声音似是从耳边响起:骗夫子的钱真得好吗?另一个声音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这叫劳动所得,我替夫子解决困难后,适当的收取报酬。还有,大不了以后我赚钱了,多孝敬夫子一些就是了。很快,赵子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愉快的说服了自己。
很快,赵子安便眉开眼笑道:“九夫子,你家改辈份的这件事情,我有办法解决!”
“你有办法?”九夫子将凑到嘴边的酒壶取了下来,随手僵在胸前,面露惊讶之色,“你真有办法?”
“真有办法!”赵子安点点头,他说话的语气平缓有力,给人一种很信服感。
“那你速速随我去。”九夫子腾的一下子站立起来,一把扶住赵子安的肩头。赵子安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九夫子这才想起这家伙修为还没入品,先前有些大意了。
九夫子是京师近郊的人,离书院不过五十里地,快马加鞭,一来一去也不过就是大半天功夫。赵子安却不慌不忙道:“更改辈份本身就是难事,你那重孙子又财大气粗,哪里那么容易办妥?”
“那怎么办?”九夫子急忙问道。
“其实也不难,只要你肯花银子。”赵子安神色平静道。看了看九夫子狐疑的神色,又不慌不忙道:“其实也无须太多,只需十两就行。”
“好!我给你十两银子,你务必给我办妥。”明显有些醉意的九夫子大袖一翻,里面滚出一锭银子,不多不少,刚刚十两。“我们马上就走!”
赵子安不紧不慢将银子装进钱囊,那钱囊里面还有二两银子,正是今日放值时胡捧给的“差旅费”,看来,明天就可以还他了。嗯!还可以名正言顺的请客。
赵子安道:“夫子,凡事欲速则不达。今晚,你先通知你族中长老,叫你那重孙子明日大宴族人,我明日一早,去一趟守夜人衙门,再带两个同僚一齐过去,到时候也一起作个见证。将此事办得劳靠些。以后,谁也不能反悔!皆大欢喜,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一言为定!”九夫子爽快应道。
第四十二章 第九日(4700,二合一)
“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一早我先一步回去准备,你和你同僚一同前往。”此时,九夫子已有些醉意,说定后,便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在上面写好信后凌空一扔,那纸张便飘上天空变成一只鸿雁,展开双翅朝九夫子老家方向飞去。
这是儒家修士的鸿雁传书。酒后的九夫子,行事干脆利落,立马传书族人和狗娃子做好准备,明日就将涨辈份的事做个了断……
赵子安怀揣十二两银子的巨款回到书院,找到纸笔,写了一封书信,邀请两位搭档明天一早到书院汇合,理直气壮的说请两位同僚吃乡村大餐。
嘿!没钱也能请客滴!
然后,又花了十个铜板,请了一个专门跑腿送信的,让他今天晚上将信送到守夜人衙门,体验了一把有钱真好的感觉。要是没钱唤人跑腿,估计明天一早还得亲自往守夜人衙门跑上一趟,与两位同僚当面交涉才行。
本来呢,守夜人衙门的铜镜是可以传讯的,但要输入气机。赵子安尚未破境,这铜镜自然就失去了传讯的功能,就只能挂在身上当个身份的象征。当然,他也可以找九夫子用鸿雁传书的方式,但书信中的有些内容实在是有些不宜让九夫子知晓。
做完这一切,赵子安又拿出挂在胸前的香囊,仔细观察着大祭酒临行前给的定运珠和淘来的那枚黑不溜秋的小石子。
如今已是第九天了,定运珠已很是黯淡,就好像一个气若游丝的老人,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也不知道这定运珠上面的浩然正气彻底消失以后,霉运再次席卷而来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和人生际遇?
又看了看胸口那枚黑不溜秋的小石子。那日从钦天监出来后,一眼就看到这石子很是不凡,当即买了下来,但哪知这么多天下来,却是丝毫没发现与普通石子有什么不同,看来就只一块普通的顽石罢了,充其量只是形状好看一点罢了。想了想,不由苦笑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机遇和好事?是我想多了,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梦想是要有的,但那也要靠坚持不懈的奋斗!”
说罢,便又取出拿出书院的浩然典籍。这些典籍是书院圣人编撰,后又经历代先贤注释加持,以便后人更易领悟修行,融会贯通,获得字神认可,凝聚浩然正气。
赵子安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投入到浩然经卷的诵读之中: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自从懂事以来,在大祭酒的教导下,就开始读书识字,只有一个目的,凝炼浩然正气。虽然悟性颇高,也通理辩义,但就是不能获取字神之力,凝炼不了浩然正气。
一度时间,赵子安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理解到位,便特意去参加了科考,没想竟一路意外考到举人,天赋由此可见一斑。由此看来,这应该不是自身理解和悟性的问题。
后来,赵子安便大胆猜想,是字神之力惧怕体内霉运,从而使浩然气难以进入体内。那日十夫子也说,自己是霉运缠身,浩然正气无法进入体内,自然就无法锤炼肉身,凝聚气息。
但赵子安仍是没有放弃,一有空就坚持诵读浩然典籍。一个时辰后,仍是感受不到丝毫的浩然正气。赵子安叹了一口气,将定运珠和那枚不知名的黑石子重新装入胸前香囊放好。即便这两个东西都没有用了,也权当留个纪念吧。
感到人生际遇无常,有时却无能为力,不由提笔挥毫,边写边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写着写着,纸上放出华光道道,赵子安对此竟是一无所觉,仍在继续挥毫。脑中却不由豪气顿生,索性掷笔仰头大呼:“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自强不息;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份,仿天地之德以爱人,效圣贤之志以成业,纵使无法成就千秋事业,亦正己修心,积善取恶,身性纯洁,方为大丈夫之举!”
吟着吟着,就感觉身体一振,体内某处似乎裂开,一股无形之气开始充盈在体内,感觉浑身充盈无比,胸前的黑石子也似乎动了一下,一道透明而又宛如实质的清气从黑石子中飘飞而出,瞬间飞入书院后山的圣人庙。
紧接着,书院后山的圣人庙中,就发出一阵乒乒砰砰的打砸之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封印,又似是一群夫子老儒在此相互撕扯捶打……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声音才消失不见。
正在书院诵读浩然经卷的九夫子感受到圣人庙的异常,低喝一声“疾走”。六品儒士境已经领悟到言出法随的一些真谛,能够进行粗浅运用。
然后,九夫子的身形便在书院里如风般的奔行如飞,只是一刹那功夫,就到了圣人庙门口。九夫子将六品儒士境的能力和武夫八品境配合使用,八品武夫铁骨境获得儒家浩然正气加持后,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刚要跨进门口,圣人庙里就突然迸出一股浩然正气,如一道巨大的气墙,瞬间将九夫子弹了出去,瘦骨伶仃的身体被弹得飞了起来,跌出老远。
“圣人,我是书院的夫子,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这些圣人又活过来了?从未见这种情况的九夫子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切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九夫子明显感到先前那股宛如实质的浩然正气墙消失不见次,便通行无阻的踏了进去。
圣人庙凌乱无比,圣人像和七十二座亚圣像的儒冠和手中的书卷被人扔得到处都是,身上的儒衫也是歪七八糟,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顿般……
“这……难道这些圣人也打架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见过的情形!”九夫子内心骇然,但这是圣人殿堂,自是不敢说出口来。
九夫子四处张望,见门窗完好,确信没有什么进入的痕迹,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是怪了。”
看了半晌,九夫子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种现象,书院的典籍之中也从来没有记载。只得对现场进行收捡,又凝炼出浩然正气,将圣人和七十二亚圣的儒冠、书卷一一归位,又将儒衫一一整理整齐,尽可能将这里的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了这一切,九夫子纳闷走出,准备将今晚圣人庙的情况记录下来。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日之事,不可说!”。
九夫子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时,却是半晌无言;心中也打消了要将此事记录下来的念心,竟然被儒家浩然正气“三缄其口”。
……
第一天一大早,赵子安又早早起了床。今天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了。或许明天,定运珠就要彻底失去作用,十日好运也就此结束,自己又要重新开始前身那倒霉透顶的生活体验了……
钦天监的大司命说,自己一生有十日好运,或名垂千古,名遗臭万年。虽然当时嗤之以鼻,赵子安还是心底忐忑。
命运虐我千百遍,我待命运如初恋。赵子安起床后,又开始到书院后山一遍一遍打熬身体,甚至比以前更加勤奋。他倒是惊奇发现,虽然自身至今没有突然到九品铜皮境,力量却是快速增长,似是只是过了一夜,这力气又增长了不少。
赵子安惊喜无比!有收获自然是极好的。
打熬完身体,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走出书院,守夜人衙门的两位搭档胡捧、苟友骑着快马也正好赶到,照例给赵子安牵了一匹快马。
甫一见面,赵子安便嘻笑抱拳道:“烦劳两位大人贵步,今日请两位大哥吃酒!”
“今日一早还在想着如何摸鱼,没想到就接到了你的信,你这请客的地方选在乡间甚好,不仅可以吃饭,还可以报销出差补助……不过,确定你请客?”胡捧意外道。
“你有钱?”苟友笑着问。
“大丈夫何患无钱?钱嘛,自然是有的!”说罢,拍了拍鼓鼓的钱囊,很大款的从中取出二两银子,正是昨天胡捧给的“差旅费”,还到他的手里。
胡捧也不矫情,收下揣进兜里,与苟友对视了一眼:他们事先可是调查过这位同僚的,他明明没钱的。但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有钱人?对这位新进的同僚,又高看了一眼。
“有柳大人消息吗?”知道他俩的消息灵通,赵子安问道。
“没有!想来你昨天分析得是对的。天牢对柳大人只关不审,不闻不问。我们长青堂也给天牢打了招呼,柳大人进去倒不至于吃亏!”苟友道。
主管银镜关了小黑屋,正是下面铜镜摸鱼的大好时机。赵子安放下心来道:“今日请两位哥哥主要吃酒,虽然不是我请客,但也是请客……当然,也顺带一起作个见证。”并说了今日系受九夫子之邀,要助其重孙狗娃子涨辈份的事。
今日涨辈份邀两位同僚一同前往是其中重要一环。如这两位搭档不一起前往,自己没有快马,怎么到得了现场?总不能说上班第二天就去守夜人衙门借马吧?人靠衣衫马靠鞍,堂堂一个守夜人没有高头大马这些辅助行头,九夫子的族人又如何信服?
再说了,吃吃喝喝也是职场重要的交际手段,他想趁此机会拉近与两位搭档的关系,也想慢慢拉近书院和守夜人衙门之间的关系。当然最重要的是,九夫子那重孙财大气粗,身边还跟着护卫,要是事情不成,“狗娃子”恼羞成怒,自己可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长得结实一点。
但这两位就不一样了,都是八品武夫,是有着强大武力值的,至少十分抗揍。在家族之中,也不要指望九夫子能够护住自己。
太阳冉冉升起,夏日晨光中,三位守夜人便骑着马朝着九夫子所在的屈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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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赵子安的叙述,两位搭档很是纳闷。胡捧奇怪道:“家族里面,还能涨辈份?你可别诳我?”
“这事儿别人或许不行,但本大官人自然是有办法的。”赵子安得意洋洋道。
苟友肃然起敬,读书人的脑子就是灵活,难怪年纪轻轻就能中举,眼前一亮,道:“我在家族之中辈份也不高,要是能改,你也替我改改?”
赵子安嘿嘿一笑:“当然能改,只是有些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子安故意卖弄着关子。
辈份居然能涨?聊着聊着,两位搭档都感到今日遇到的是一件相当有意义的事,一路上,也迫不及待的想跟着赵子安去开开眼界……
……
九夫子屈洋所在的屈姓乃是京城大姓,虽不属于高门大户,却是人口众多、人丁兴旺。三人骑马,很快就到了——屈家村。据说之所以叫屈家村,就是因为这里整个村子大部分人都姓屈,都是一个屈氏先祖早些年在此开枝散叶自然形成。
村口立着一个高大牌坊,上书硕大的屈家村三字。道路两旁古树苍劲,风景灵秀,古意盎然,难怪这里能够孕育出九夫子这样的学院大儒。九夫子已作了安排,村口有人专门在此等候,三人一到,便被人迎接往兴钱庄。
九夫子要改辈份的重孙狗娃子大名叫屈兴钱,这些年发达以后,便索性将自己的庄子改名为兴钱庄,一来与自己的名字对应,二来寓意简单粗暴。
本来,涨辈份这等族中大事应在祠堂举行,但由于屈氏祠堂前些日子在大雨中倒塌,宴会便改在了兴钱庄。
兴钱庄内,宾朋满坐,热闹非凡。今日,屈兴钱大办宴席,请族中人一起作个见证。大腹便便屈有钱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不苟言笑的护卫,亲自站在门口,笑吟吟迎着前来吃酒见证的屈家族人,逐一打着招呼:“大爹,里边请!”
“二爷,里边请!”
“大祖祖,里边请……”
满眼屈家人,尽是高辈子。
“狗娃子,好志气啊!”
“孙子,不错……”
“狗孙子,不错不错……”
不断的有族人打着招呼。
“大孙子,有志气。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过了今日,我就再也不能叫你大孙子了。”正在这时,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走了过来,笑嘻嘻伸出手来,就要朝着屈有钱的脑袋摸去,哪知却被身后的两个护卫一掌拍开。
“那是!说不定过了今日,你还要再叫我一声高辈子才行!”屈有钱今日心情好,也不计较,反而哈哈笑道。
这时,又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拐棍气呼呼走了过来,屈有钱不敢怠慢,这可是族中长老,急忙上前笑迎道:“二祖爷好!”
那被称为二祖爷的老者却是满脸寒霜,看也不看屈有钱,道:“简直是无稽之谈,这天底下,哪有给人增长辈份的。这洋娃子,是老糊涂了吗?”九夫子的小名叫洋娃子。看来,这天底下都是一样的,不管你在外面混得如何风生水起,但回到家乡,该干嘛还得干嘛。
“洋娃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天底下哪有给人涨辈份的?”
“你还是书院的夫子,是不是书都读到狗肚子上去?长幼有序,古来有之,哪里有给人长辈份的说法?”
“你这简直是荒唐透顶……”
……兴钱庄大院正中,瘦骨伶仃的九夫子屈洋站在正中,周围围着族中长老和老辈人,正唾沫横飞、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九夫子。
儒家讲究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哪里有给涨辈份的说法?听着族中众人的数落,九夫子内心慌得一批,昨天晚上酒喝多了,竟然相信了赵子安的鬼话:自古以来,哪里有给人涨辈份的道理,也不知道赵子安到底有什么办法?至少,当时也该问得再详细一些。
唉!真是酒后误事啊!心中懊恼不己。
但此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神色冷峻的酷酷站在人群里,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神色自若道:“不急,此事,我自有应对之法!”
第四十三章 一场好戏(4200字,二合一)
瞳瞳晓日上三竿,客向东风竞倚阑。大日东升,兴钱庄内,宾朋满座。看着身边吵闹不休的族中长老,九夫子懊恼不己,紧张的看着庄园门口,明明内心慌得一批,还偏偏要装得若无其事。这种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早已日上三竿,屈氏家族该来的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却仍然不见赵子安的踪影。
但凡昨天喝酒吃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那样。实在不济,今天一大早就该把赵子安拉上,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唉,昨夜书院圣人庙又出事,忙了个通宵达旦,以致于忘了这件事情。
昨天晚上,九夫子在鸿雁传书中就说得明白:今日由屈兴钱作东,守夜人衙门来人主持见证,商议屈氏后辈增长辈份一事。
虽说赵子安是他学生不假,但信中说得明白,说是守夜人衙门的人前来主持。只此一下,就让这件家族之事变得官方而又隆重起来。
“三位大人,里边请!”终于,外面传来了屈兴财兴奋的声音。顿时,九夫子如释重负,第一次感到屈兴财的声音如此令人赏心悦目。
正准备走上前去迎接,忽又想起此时是在本家族中,万万不可在族中众人面前堕了威信。又想起赵子安近日来嘻嘻哈哈,见到自己这位夫子也没得正形,便悄无声息的将脊背挺得笔直,端起夫子架子,远远对胡捧、苟友两位铜镜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时,却见赵子安一改平常嘻笑的模样,理了理衣衫,将身上的守夜人衙门官袍整理得整整齐齐,这才恭恭敬敬的走到九夫子近前,对着九夫子及众人行了一个大礼,毕恭毕敬道:“学生来迟,劳夫子和各位长辈久等,还请夫子和各位长辈见谅!”
见到赵子安的表现,九夫子酣畅淋漓的舒了一口气,捋了捋下颌为数不多的胡须,满意的点点头,端起夫子架子,不紧不慢道:“子安,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远来是客。今天你代表的又是守夜人衙门,就不必客气了。你替我把你的两位同袍照顾好,千万不要怠慢了人家!”然后,又远远对胡捧、苟友两位铜镜颔首示意。
“学生谨记!”赵子安又给九夫子和身边的族人行了礼,又才转身走到被屈兴钱迎到主位上坐着的胡捧、苟友二位面前。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看着礼数周全的赵子安走到身边,就被胡捧扶住肩头,小声道。
“九夫子也怪怪的!”苟友也小声道。
赵子安嘿嘿一笑,露出一个你懂什么的神色,小声道:“家族和外面不同,对九夫子有礼,这样他才倍儿有面子!不信你看……”
“洋娃子,不错嘛,你这学生还蛮懂礼数!”
“洋娃子啊,看来这些年你在学院还是有长进的,把学生还教育得不错嘛……改天你把屈家的娃娃也弄到你们学院去教育教育……”
“洋娃子……”
三人正在小声交谈时,就听见九夫子周围传来屈氏族人的赞扬之声。
听到五六十岁的九夫子被人直呼小名,三位年轻的铜镜不由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抓起桌子上摆放的瓜籽就往嘴里塞,坐等好戏。
“咳咳咳……各位长辈,我有学生在……能不能给晚辈留点面子,不要直呼乳名……”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九夫子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声音……
“哪个没有乳名,我叫了你咋的?”
“洋娃子……你长大了,乳名就不能叫了?”
几位长辈却是不依不饶,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更是将拐棍在地上拄得叮当响……很快,几位老人就争成一团。
看着眼前争执的情形,赵子安眉头紧皱,看来今日之事还颇有些麻烦,屈兴钱的涨辈份之事若是不能从根源上解决,怕是以后还会矛盾不小。
赵子安正在沉思时,就见一位痞里痞气的青年就凑到近前,道:“几位大人,你们也是知书达理的,这辈份真能涨吗?要是能长的话,我以后有钱了,也把你们请来,也给我长一下?”言语之中有些颇有些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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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辈份能不能涨,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看着眼前这痞里痞气的青年右眼微微有些乌青,像是前不久前刚刚与人打过架,又看了看正在争执不小的几位族中老者,赵子安顿时有了主意,盯着这青年,不紧不慢道:“前两天刚刚打过架?到衙门报备了吗?”
大颂律法,禁止私下械斗。否则,严惩不怠。
那青年神色一紧,“我那里打什么架?”似乎觉察到脸上的乌青难以掩饰,又急着道:“是我不小心碰的。”
赵子安低声道:“打没打架,我们去衙门一问便知。你信不信,我们马上就可以把你抓起来。”说罢,便从袖里滑出二钱银子,掩饰着交到那青年手里,小声道:“不要怕,我只是想问一些情况,只要你配合,不仅不找你麻烦,这银子也是你的了。”
大棒加胡萝卜!守夜人惯用的手法!
这青年神色一软,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赵子安:“那拄着拐柱的老者的小名……那位,那位……还有那位……”
“咳咳咳,我看人都到齐了,要不就先开始讨论吧?”毕竟是读书人脑子灵活,九夫子见无法说服几位老者,急忙转移话题。
“屈氏兴钱辈份更改一事商议正式开始!”见几位老者还要在那里喋喋不休,六品儒士境的九夫子用儒家的浩然正气发出一声巨喝,颇有言出法随的味道,瞬时,人群就安静无声,开始各归各位,正式拉开今日商讨之事序幕。
“子安,今日之事,你来主持。”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九夫子又继续安排道。他委实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拿捏。
九夫子用了儒家的言出法随,众人心底都生不起反对之意,感觉他所说的都是至理,这种感觉维持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消散。
赵子安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先是恭敬施礼,道:“各位位长辈,今日受九夫子安排,前来办理族人辈份变更一事,学生不胜荣幸。”
“天地伦常、长幼尊卑,更改辈份是族中大事。所以,我特意邀请两个守夜人同僚作个交证。大家有没有意见?”
“我们自家族人的事,难道屈家无人了吗?还要一个外人来主持?”
“是啊,屈家也算是大族,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主持的人吗?”
……赵子安的话刚落,人群里就议论开了。赵子安看了看议论的人,有族中长者,也有年轻人,一个个面露不忿。
赵子安笑笑道:“诸位族人,诸位长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九夫子的学生,自幼被九夫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所以呢,学生替老师分忧,也不算是外人。”
“座下的诸位族人,你们哪位觉得自己有本事,自认为可以把屈兴钱涨辈份的事情摆平,既让屈氏族人满意、又让兴钱晚辈满意,尽可以上来主持,我举双手赞成!”见族中之人吵闹不休,九夫子冷哼一声。
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虽然仍是有人不满,却没人再说什么,只想看看此事怎么发展。
“屈相公,我来主持今日之事,你可有意见?”说服了众族人,赵子安又道。
“没有没有!守夜人衙门来主持,最好不过了。”见多年的宿愿就要达成,屈兴钱满脸带笑。他可与这里的大部分普通族人不一样,心里明白得很。
虽然这年轻人是九夫子的学生,但并不代表着人家的地位低。屈兴钱在外打拼、走南闯北多年,守夜人的地位自然是如雷贯耳,那可是见官大一级的存在。言语之间,丝毫不敢怠慢。
屈兴钱说得开心,但族中长老和屈氏族人代表却一个个横眉冷眼,也没人鼓掌,也没人发声,想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发展?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正式开始。至于程序嘛,我们一个一个的来……”见搁平了族中众人,赵子安继续说道。
胡捧、苟友两位守夜人同袍不停的往嘴里抛着瓜籽,心中很是期待,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那好,我这就开始了。”赵子安道。
“那接下来,在下就要开始第一个环节了……我先征求申请人的意见……”赵子安走到屈兴钱面前,他的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尽可能的缓慢平和,开口询问道:“屈相公,我且问你,按照你的意思,你想涨几辈呢?”
“这天底下,哪里有给人涨辈份的?”
“简直是荒唐……”屈兴钱还没有开口,屈氏族人又沸腾开了。
“肃静!”虽然不知道赵子安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九夫子还是强行制止了族人的骚动。
一听问话,屈兴钱也是一愣,虽说一直要求涨辈份,但具体怎么个涨法,涨几辈,这个问题倒确实还没有细想过。尽管今天他大宴族人,但也压根没想这涨辈份真能在自己手里变成现实啊!意外道:“真能涨?”
赵子安点头道:“只要你愿意,就真能涨!怕就怕到时候你自己又不愿意!”
“这可是我多年的宿愿,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屈兴钱兴奋道:“要是此事能令我满意,屈家修缮祖祠的事,我包了。”想起自己名声在外,在外面呼风唤雨,回到家乡后,却被人人唤作狗娃子,今日这个问题终于能得到圆满解决,顿有扬眉吐气之感。
说罢,又疑惑道:“赵大人,这辈份涨多少有讲究吗?”
“自然有讲究!涨辈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子安严肃道。
九夫子和屈氏族人也渐渐纳闷起来,给人涨辈份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此时就更不明白还有什么讲究了。兴钱庄内,所有人全都不吵不闹,定定看着赵子安,都想知道这涨辈份里面到底有什么讲究!
“自然有讲究!”只听赵子安神色严肃道:“这个辈份,要是你想涨一辈,你就把你父亲叫哥哥;你要是想涨两辈呢,你就把你父亲叫儿子;你要是想涨三辈,你就把你父亲叫孙子……依次类推。你说有没有讲究?”
“所以,你要先想好你对你父亲的称谓,然后再决定涨多少辈……”
什么?这辈份竟是这么个涨法?听到赵子安的话,胡捧、苟友顿时目瞪口呆。紧接着,俱是噗嗤一笑:这个赵子安,简直是太损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给人涨辈份的。但细想之下,却又觉得所说句句属实。
“你……你耍我?”屈兴钱脸上本来是笑吟吟的,听了赵子安的话,脸色突的一变,顿时回过味来。站在身后的两名护卫一步跨出,身上发出凛然气势,散发也铮铮的铁骨之声,竟是和胡捧、苟友两位铜镜修为差不多的八品武夫。
两位同袍也腾的站了起来。气势凛然,毫不示弱。
赵子安摆摆手,神色漠然道:“屈相公,难道在下说得有什么不对吗?你既然决定增长辈份,你就要接受这个身份变化的事实!不光你父亲,还有你爷爷,以及你所属的整个这一个支族,都面临着这种情况!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你这个逆子……”
“你这个畜生……”
赵子安话刚落口,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屈兴钱的父亲和佬爷就举着拐棍,从内堂冲了出来,要打这个不孝子,幸好及时被人制住。
屈兴钱压制住心头的怒意,歪着头想了半天,此事竟确实如此。很快就面色通红,羞愧难当的对着族人抱着双拳,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族中长老,各位族人,涨辈份一事,确是晚辈孟浪了,更改辈份一事,就此作罢……从此以后,晚辈也决计不会再提。”
然后,又对着赵子安躬身行礼,道:“大人智慧过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此事就此作罢,这辈份我不涨了!”
九夫子先是一阵愕然,紧接着,脸上也浮出一阵笑意,轻轻捋着胡须,心情舒畅无比。没想到,困扰自己家族数年来的难题,竟被眼前这小子如此轻松化解。
这个赵子安,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不急不急!辈份的事情,还没完呢?既然你们今日要我来主持此事,此事,我定会让大家心服口服。”眼看大家就要不欢而散,赵子安急忙说道,明显此事未完,还有下文……
第四十四章 第十日(一)
“此事,本大人还有话说?”眼看大家就要不欢而散,赵子安又缓缓说道。
听了赵子安的话,屈氏族人心头纳闷,经过这一折腾,屈兴钱至少不会再闹腾,虽不至于捐钱修祠,但决计不会再成为筹钱的阻力,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九夫子一怔,不知自己这个学生还要干什么?
“猪娃子、牛猪子、树娃子、鸡娃子……”众人纳闷间,忽然就听赵子安爆出一连串乳名。农村取乳名向来随便,家族内高辈和低辈乳名相同也是很普通的事。
问题是,赵子安的眼光看向的却是族中长老。众族人顿时色变,九夫子也大惊失色,这赵子安竟然直呼族中高辈和长老的乳名。
他这是想找揍吗?难怪他提前将说话的语气从学生、在下变成了本大人。难怪他提前要请两个守夜人同僚一起过来,原来是怕挨揍啊!
九夫子迅速装成面露怒色,同仇敌忾的模样,立马就划清两人界限,生怕族人怒火殃及自身!
这些族中长老,是会揍人的。
被自家族人打,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长老们,本大人直呼乳名,是不是听起来很刺耳?”赵子安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又接着说道:“刺耳就对了。既然你们听着刺耳,当你们以辈压人随时直呼别人乳名时,他们又作何感想?”
“此等陋习,非改不可!否则,兄友弟恭、仁爱孝悌就无从谈起……”赵子安掷地有声。
胡捧、苟友面面相觑,原来这家伙先前威胁那青年说出族中众长老乳名原来是用在这里,先前还以为他只是问起好玩,没想到还有此大用。这家伙做事看上去不着痕迹,哪知却是草蛇灰线,伏线千里,是个人才。
赵子安话刚落口,屈兴钱立马拍掌大笑,道:“赵大人说得好,真若如此,我屈兴钱还需涨什么辈份。若族中老幼能改此陋习,这修祠的钱,我捐了就是!”
紧接着,大厅里有零星的掌声响起,先是那些辈份较低的族人鼓掌赞同,慢慢的,竟全体起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本夫子了!九夫子迅速变脸,抖擞着精神,笑吟吟走到赵子安面前,高兴的拍了拍赵子安的肩膀,“不错,不错,汝子可教也!”
皆大欢喜,酒足饭饱后,九夫子便随着赵子安等人一同返回京师。书院虽有十大夫子,但如今都全部走出去彼此寻找,只剩下自己一个老夫子独自镇守书院了,竟是寸步难离。所以也急着赶回去。
“子安,原以为你只是擅长办案,没想到你处理地方事务也是一套一套的!”胡捧骑在马上,一边剔着牙花,一边笑吟吟道。
落日的余晖下,几人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往京师方向走去。
中午沾赵子安的光,族人对几位守夜人大人份外尊敬热情,自是多喝了三五杯。但胡捧、苟友俱是八品武夫,出了门后体内气机运转,很快就将酒精化解,虽然仍有几分醉意,但灵台却清明了不少。
“子安啊!夫子真替你感到高兴,以你的才识,要是为官一方,定是政治清明,百姓之福啊!”九夫子摇摇摆摆的骑在马背上,捋着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摇头晃脑道。“只可惜你出身书院,又无浩然正气傍气,以如今大颂的情形,怕难有你用武之地啊!”
今天的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最高兴的当属九夫子,此事由他发起,最终皆大欢喜,自是脸上多光,中午饮酒更是份外豪爽,虽然吃了很多花生米,但还是有着明显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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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捧、苟友见九夫子的模样,虽是如此说话,但也只是相视一笑,却也并不计较。再说了,这些年书院虽然没落了,但夫子们却仍是没少针砭时弊,几人也是见怪不怪。当官嘛,守夜人也是官!
“苟大人,你还需要涨辈份吗?让在下也给你涨涨?”听了九夫子的话,赵子安装作无所谓的强颜欢笑道。
说话的同时,赵子安又悄悄看了看胸口的定运珠。
今天已是第十日了。十日(今日)之后,此身又该何去何从?
此前,大祭酒就说过,定运珠以十日为期。十日之后,作用和能力将不复存在。
眼看那定运珠上的浩然气似乎立马就要消失殆尽。看来,以后只能苟在书院了,连外出或许都会成为奢望!想到这里,心中郁闷不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噗!突然间,前方的密林之中,陡然出现一枝长箭,射向走在人群正中的赵子安。
“嗯?什么声音?”走到最前面的苟友突然警觉,腰间长刀来不及出鞘,连同刀鞘陡然护在胸前,截住偷袭而至的利箭,口中得意道:“讲偷袭吗?守夜人那是祖师爷。嗯……”
话还未落口,刀鞘陡然炸开,竟将苟友连刀带人射得飞起老高。
来人是高手!
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手握阔面长刀的彪形大汉从天而降,对着胡捧、九夫子和赵子安三人凌空斩下。长刀在空气中发出啪啪的爆响,刀锋发出强大气机将三人团团笼罩,竟打算一刀将三人劈成两半。
“开!”胡捧发出一声爆喝,手中佩刀猛然出鞘,贯注气机,逆势起飞,对着阔面长刀迎了上去。随着一阵金石撞击之声,胡捧右手衣衫猛然炸开,身体后退数步,脚下犁出一道壕沟,这是胡捧御力所致。
这大汉身着大颂京师近郊平民服饰,像是一个普通的大颂平民,脸上蒙着一块黑布。还不待胡捧站稳,那长刀又拦腰斩出。这时,先前被长箭射飞的苟友已回过身来,加入到战团中来,三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斗得难分难解。
那长刀发出铮铮铁骨的声音,显然对方也是八品武夫,但那壮汉身上的力量似是源源不断,手中长刀也霸道无匹,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三人你来我往,竟俱将这密林之中的林草树木斩成一片空地。
“这大汉的武道好生奇怪?”和赵子安隐在一旁观战的九夫子突然皱了皱眉头。话还未落口,倏的一把将赵子安推开。赵子安还未来得及反应,面前就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蝎子。
那蝎妖露出巨大的尾刺,对着九夫子横扫过来。
“滚!”这时,就见九夫子大袖翻飞,竟是将儒家六品儒士境的能力和武夫八品铁皮境的能力配合使用,很快就与那蝎妖斗在一起,而且很快就占了上风。
京师近郊竟有妖族出现!这是一个重要情况。胡捧、苟友脸上俱露出凝重神色。
此时,瘦骨伶仃的九夫子衣诀翻飞,即便是在打斗中,也颇有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看得赵子安心中直痒痒,心道我要是什么时候既能修炼儒家法术,又会武道,那该多好,只可惜自幼霉运缠身,不仅浩然正气进不了体内,就连武道修为也被狠狠压制。
注定一无所成!想到此处,心中又不由惆怅之极。
“小子,好好看着,读书人还是用的。”九夫子边打边得意洋洋道。“不过,前提是你要能修炼儒家法术。”
得意洋洋的九夫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尔敢!死!”突然间,九夫子却是脸色大变,竟是扔下与之斗得正酣的蝎子精,向着赵子安冲去。
“孽畜!”胡捧、苟友也俱是一惊,两人也竟是不顾这厮杀的大汉,一同向赵子安冲去。
赵子安警觉不对,急忙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前边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只磨盘大小的蝎子,露出巨大的尾刺,对着赵子安的胸膛就刺了过来。
“这里是妖怪窝吗?”赵子安急忙转身就跑,但赵子安武道修为尚未入品,如何是这巨蝎的对手。
九夫子言出法随,在这一瞬间耗尽儒家六品儒士境的全部法力,配合着武道八品修为,噗的一掌挥出,正好将那蝎妖击中,击得飞了起来,远远抛上半空,一击得手,救下了赵子安。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先前缠斗的蝎子精一尾扫飞,重重跌落在地,昏迷不醒人事。
那得手的蝎妖并不停手,又将身后的尾刺一甩,对着赵子安当胸刺出。
胡捧、苟友立马一分为二。胡捧挥出手中佩刀,身体在地下一个翻滚,空气中连连发出砰砰的气爆之声,一刀斩在黑金般的蝎尾之上,那蝎尾瞬间偏离,但还是刺中了赵子安的前胸。
赵子安发出啊的一声痛嚎,胸口鲜血如注,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击中赵子安后,这一人一妖似是不打算在现场留下痕迹,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要彻底的杀人灭口。
“死!”那蝎妖击杀赵子安得手后,瞬时转过身来,眼里露出一抹妖冶的血红,口吐人言,身子横飞,挥舞着巨大的双钳对着胡捧连连斩杀,逼得胡捧连连后退。
苟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正被那壮汉打得连连后退。很快,这一人一妖就将胡捧、苟友两位守夜人搭档逼到一起。
此时,两人已衣衫破旧,身上的守夜人官袍已没有一丝完好。两位铜镜背靠背贴在一起,胡捧吐了一口血沫,道:“我来抵住他们,你发讯号!”先前,在这连连的逼迫连番打斗之下,两人竟然发讯号的机会都没有。
“好!”苟友立马输入一道气机,只见身上的铜镜立马白光大作,瞬间又消失在空气中。趁着苟友分心的瞬间,那一汉一妖又突然发出猛攻。
赵子安倒在血泊中,胸前沁出阵阵鲜血,很快就将胸前的香囊染湿,然后又将定运珠和那不知名的黑石层层包裹。突然之间,那黑石像是一块海绵一般,开始疯狂的吸收着赵子安的鲜血。
昏迷间,突然就感到一股浓厚的浩然气疯狂涌入体内,似乎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手持典籍的儒家学子,一手持着儒家经卷,一手负在后背。
明明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站在那里,却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好男儿自当如此!这文弱书生,竟让赵子安心生向往。
一股凭空而来的浩然气开始疯狂涌入赵子安的体内,粹炼着他的血肉,充盈在的体内,改造着他的身体……这是修炼儒家浩然正气就要破境的迹象……
眼看多年的宿愿就要达成,赵子安心头猛喜不己。
但突然之间,就见脑海之中出现一片暗黑的广袤天地,那里有无边的乌云压顶而来,透着无边的戾气,凶横霸道,散发着恶臭以及一切负面的气息,似是要消亡一切,吞噬一切,滚滚而来,似是要将这浩然正气吞噬消亡……
“雕虫小技!镇!”突然间,就见那书生发出一道冷哼。声音不大,却是言出法随。
这一挥之威,竟然一下子就将无这的阴霾挥去。
虽是文弱书生,却是霸道无匹。
一挥之下,那无数的阴霾连同那广袤的天地都消失不见。似收入衣袖之中,又似是被镇压,又似是被挥散,瞬间就消失不见。
整个灵魂之中,就只剩下那单手持书、仰望星空的读书人……
第四十五章 第十日(二)
轰!就在苟友给腰间铜镜输入气机的瞬间,那蒙面大汉骤然跃起,手中长刀挟杂着巨大的风雷之声,对着护住苟友胡捧拦腰横扫而至。
“小心!”苟友呼声未落,那显出原形的蝎妖便挥舞着一对巨大的铁钳对着苟友的脑袋夹去。
“尔敢!”胡捧发出一声怒喝,气机灌注佩刀,发出一道长长的刀芒。
守夜人的佩刀由钦天监所制,能够承受武夫气机,已属于法器范畴。
那来历神秘的蒙面大汉虽然力大无穷,动作却不及两位守夜人灵活。而那蝎妖却又相对灵活,这一人一妖竟是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无缝。
胡捧身形晃动,灵巧躲开蒙面大汉的长刀,对着蝎妖连连斩出。刀芒斩在蝎妖身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拦住蝎妖双钳,却被赶来的大汉一脚踢飞,口中吐出一道血线,重重跌落在地,半晌没有动弹,又是死伤未知。
苟友输入气机释放讯号只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但这一人一妖配合得实在是太过默契,踢飞胡捧之后,一人一妖又联手对苟友发起猛攻,只听噗噗声不断,身上被蝎妖的铁钳划出道道伤口,深可见骨。
“袭击守夜人可是重罪!你们到底是谁?!”苟友吐了一口血沫,看了看接连受伤昏迷的战友,知道今日已断无可能走出这密林,不由喝道。
先前,他已给铜镜输入气机,召唤附近的守夜人同僚。但估计此时已等不到他们前来救援了。他一边源源不断的给身上铜镜输入气机,一边想套取对方的话语。
临死前,他想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已开始准备后事,准备给前来救援的守夜人留下追查的线索……
……
赵子安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那读书人站在那里,留给赵子安一个睥睨天下的背影。
赵子安正在疑惑间,突然间,不知何处又突然响起啪啪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裂,又似是凶猛的困兽突然挣破束缚,发出令人心悸的危险。
紧接着,先前那消失的阴霾凝聚成团,犹如乌云压顶,重新出现在那片高远的天空,散发着倾盆如注、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那书生倾压而去,似乎要将那书生淹没、撕碎!
“这是什么地方?我又在哪里?”赵子安感觉自己迷失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老东西布下的旷世之局,竟然是这样!好一个智近于妖的老东西!”看着这突然去而复返的乌黑阴霾,那读书人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那又如何,老子照揍不误!”那读书人突然恼羞成怒,竟是随手扔掉手中书籍,挽起袖子,扬起硕大的拳头,对着那团乌霾就是一通王八拳,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那动作形象,活脱脱的一个发飙的小混混。
一通乱揍之后,那乌黑阴霾终于被打散开来,那读书人似乎也觉得累,这才满意罢手。然后口中呼出“镇压”二字,竟是言出法随,天地之间突然闪现一道无形的力量,将那团乌霾层层包裹,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又恢复了清明,重现了那片朗朗乾坤。
赵子安也感觉到灵魂之中从来未有过的洗炼,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充斥心间,似乎这才是真正的本真。
“没见过读书人揍人?”似乎感受到身后赵子安的惊讶,那读书人毫不在意,理直气壮道:“哼!没听说过吗?黄荆条下出好人?玉不琢不成器,铁不打不成钢,学生不打不成材!那东西就是欠揍!”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迷迷糊糊中,赵子安觉察到这似乎是自己的世界,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我是谁?我是儒家武圣人!你拿了我的圣人文胆,你说我怎么在你世界?”那人头也不回道。
儒家武圣人就是这副德行,这似乎与想像中不一样?赵子安惊奇道:“那枚破石子就是圣人文胆?”
钦天监大司命曾说自己有十日好运。出了钦天监后,自己就拣了银子买了这枚颇有眼缘的石子。虽然也曾心存幻想,但发现竟然真得是圣人文胆时,却又感觉不可置信。
随随便便买个石子,竟然真得是圣人文胆,今日又刚刚是第十日……这哪里是什么好运?这要么就是气运逆天!要么就是阴谋诡计!
“什么叫破石子?那是圣人文胆!”那儒家武圣人不满道。
“你该不是要夺舍吧?”赵子安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十分恐怖的问题。作为穿越之人,这个词在前世可没少见,只是具体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更何况,自己连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遇到了,还有什么离奇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你这文弱书生,这副小身板,竟然想要我夺你舍?你想得美!”儒家武圣轻蔑道。说罢,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儒家圣人,我是正道之光,又不是什么邪魔歪道,怎么会夺你舍?”
“夺舍不是能长生吗?你这么高的修为,你就不想长生?”赵子安仍是不放心道。这儒家武圣千万不是先麻痹自己,然后再伺机下手。前世很多小说中就是这样写的。
赵子安曾听十夫子说起来,这儒家武圣最为神秘。突然崛起,却又突然消失,神秘到世上几乎无人知晓,连书院之中都鲜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只知道他死后一心想回到大颂,将毕生修为凝成一枚圣人文胆,游荡在天地之间寻找着传人。
“生死病死,天地轮回,自然规律。要什么永恒?要什么长生?””武圣人长叹一声,似是有着无尽惆怅。
“万一有什么未完成的理想呢?”赵子安试探着问道。
“是我执着了,虽有未尽事业,但江山代有才人出……”
“这只是我的一缕亡魂,我马上就要陷入沉睡。你体内霉运干系重大,以我之力,也只能稍作镇压。要不是你昨晚独劈蹊径,得到天地之力加持,我今日即倒苏醒,也无能为力。”
“此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虽然人生亦有奇遇,但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外力终究只是一个辅助!”那儒家武圣人像是受到重创,话还没说完,就倏地消失不见。
“喂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儒家武圣人在寻找传人吗?传承呢?我还等着你的传承去救人呢?”赵子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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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片世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天地清云翻滚,只留下赵子安孤独的灵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在地的赵子安突然睁开双眼。
紧接着,就见他全身骨胳如爆竹般发出啪啪响声,周围无数气机开始疯狂涌入体内。那股气机越来越大,越来越粗壮,越是越猛,先是打熬着皮肉,紧接着,又开始锻打着筋骨……很快,整个身体就开始散发出荧荧铜光,恍然间,又如铜浇铁铸……
你所吃过的苦,你所受过的累,终将会照亮你前行的路。在这一刻,赵子安过往花费无数时光打熬的武夫身体,以及那三枚大还丹蓄积在体内的灵力,所有的积累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竟然一股作气,生生将赵子安的修为从未入品提升到八品铁骨境后期。
命运如此不公,就和他斗争到底!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晕倒在地的赵子安直挺挺站了起来,霍然睁开双眼,双眼发出血色光芒,感觉全身力量暴涨,处于随时爆走的边缘。
“来吧!我要一个打俩!”正当苟友在那里准备后事时,突然间,就见先前被刺中胸膛,倒地昏迷的赵子安发出一声猛兽般的嘶吼,整个人腾空而起,如一发出膛的炮弹,直挺挺对着那大汉当胸撞了过去。
“子安……你……”浑身血流如注的苟友见赵子安突然惊醒,心中没来由一喜。但一瞬间又见赵子安就这般冒冒失失的撞了上去。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抢救已来不及,没想到又见到一个同僚死在自己面前,苟友肝胆欲裂……
哪知只听轰的一声,冒冒失失的赵子安竟然一下子将那力大无比的壮汉撞得飞了起来。
他不是一直没有破境吗?怎么浑身散发着铮铮铁骨之声?分明是八品铁骨境,从先前散发的力量来看,分明就破境到了铁骨境后期。不过,普通的八品武夫可没有他这个力量?
先前这个八品武夫壮汉的力量就让他感到匪夷所思,此时,赵子安爆发出的力量更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一个念头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待苟友回过神来,那赵子安又如一发炮弹,动作迅猛无匹,对着那蝎妖撞了过去。
“你你你……”苟友有些蒙了,虽然你有些猛,但也不能这样啊!这蝎妖浑身上下坚硬如铁,岂是八品铁骨境能够硬碰的。
但就在一瞬间,一人一蝎妖猛烈相撞,将那蝎妖撞得飞了起来。
赵子安的突然暴起,顷刻之间,整个局势瞬间变成了一边倒……
第四十六章 第十日(三)
苟友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赵子安大发神威。
此时,赵子安在那里横冲直撞,像是一头蛮兽。苟友竟是忘了动作,喃喃道:“这……这还是人吗?”
先前,他和胡捧、以及九夫子三个八品联手,都被这同样是八品修为的一人一妖打得丢盔弃甲,差点死于非命,他甚至已经开始安排后事,想着如何尽量留下线索,死后让守夜人替他报仇了。
哪想赵子安刚一觉醒,就突然突破到八品后期,生生凭借一人将这一人一妖捶得毫无还手之力。
蝎妖全身坚若金刚的妖甲已被赵子安粗暴的铁拳打得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壮若铁塔般的大汉浑身上下的气机已被打散,胸脯已明显凹了下去,伴随着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眼看就活不成了。
“我似乎见证了奇迹的诞生……天才的世界,果然非常人难以理解。”眼见那凶猛霸道的一人一妖被赵子安打得奄奄一息,苟友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崩了无数缺口的佩刀,开始抢救昏迷不醒的同僚和九夫子。
一边抢救,一边还不时回过头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赵子安。
感受着体内无比充盈的力量,看着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一人一妖。又看了看胸前消失的定运珠和奇特的小石子,没想到自己终于等来了自己能修炼的这一天,心中畅快无比!
显然,赵子安似乎还没意识到自身修为与异人有什么不同,依然对着一人一妖粗暴输出。
你以为我在打架?其实我现在是真的想打架!
“再打就打死了!”苟友先是给胡捧止了血,又将九夫子抱到斜坡上仰望躺好,见赵子安似乎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急忙提醒到。
听了这话,赵子安这才发现这一人一妖已动弹不得。
这是赵子安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动手,想起先前这大汉和蝎妖凶悍无比、又配合默契,仍是不放心地又揍了两拳,这才罢手。
苟友给胡捧和九夫子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包扎,又从腰间锦囊取出治伤灵药,给两人服下。
这灵药出自钦天监修士之手,效果甚好,只要不是伤及根本,只要服用及时,都能得到救治。
然后,苟友又给两人导入气机,帮助两人将药力融化,待两人气息顺畅,暂无生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赵子安见状,便出手将两人气机封住,避免这一人一妖自杀和逃跑。
虽然刚刚破境,但毕竟修炼武技多年,早就属于理论强者。此刻,赵子安气机使用倒也得心应手。
见前来救援的队伍还没有到来,便将那磨盘大小的蝎妖粗暴提起扔到大汉面前,让这一人一妖并排躺在地上,让两个同病相怜的家伙彼此看着对方的气若游丝。
这大汉皮肤古铜,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大颂人氏。从一出现后,就始终一言未发。赵子安索性看也不看,盯着蝎妖冷冷道:“说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赵子安先前看得明白,第一枝箭射得可是自己。要不是两位同僚拼死抵抗,自己可就完结撒花。
那蝎妖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不说话吗?”赵子安微微一笑。道:“袭击守夜人可是重罪,但如果检举有功,念你修炼不易,说不定我能饶你一命!”
这个世界的妖族有很多种,有天生血脉强大的灵兽,一出生就有灵智,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够修炼,比如九尾狐之类的灵兽。
也有一些兽类在成长中偶有奇遇,被修为高深之人用法术点化,或偶食灵丹灵药,从而开启灵智,破境成妖。
这蝎妖明显属于后者。
“真……的……可以……不死……?”听了赵子安的话,那蝎妖缓缓开口道,说话却是份外吃力,语言生涩,吐字艰难,像是刚刚学会说话一般,又或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一般。
赵子安的眉头微微一皱,这蝎妖少说也是八品修为,怎么说话却如此这般?
“当然!”赵子安道。
“说了就是死!”突然,那壮汉发出一声生硬的暴喝。
那大汉浑身上下肌肉结实,皮肤却有些白晰,显然长期没有见过阳光。
赵子安冷冷一笑,“你以为你们不开口,我就没有办法了?”
“如果猜得没错,你已经潜伏到京师有些时日了吧?这些日子,又不敢在京师露面,只敢躲在京郊之地?你这样的人,即便你不说,我也打听得到。”赵子安冷冷道。“东躲XZ的日子,不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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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友看了一眼赵子安,不知道这大汉还没有开口,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果然,那壮汉脸色微微一变,却仍然并没有什么说什么。
“我说,是……”那蝎妖正准备说什么时,突然间,两眼发出一道血红的光芒,整个身体似是不受控制一般突然暴起,但一瞬间却又像瘪了的皮球一样,重重跌落在地,身体突然变得干然后又一动不动了。全身的血肉像是被风干一般,血肉精华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块干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赵子安吓了一跳。那一言不发的壮汉,终于在看到那蝎妖突然死亡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一抹惊慌。
瞬时反应过来的赵子安,猛然伸出手来,粗暴拍开那大汗的嘴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在这时,就见这大汉双眼也露出一抹娇冶的红色。
赵子安见状,急忙一掌拍开,身体瞬间闪移。果然,那大汉的身体在一瞬间暴涨,然后又瞬间掉落在地,迅速干枯死亡,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是怎么回事?”苟友看着赵子安,似是心有余悸。“这一人一妖,是死士吗?”
“应该不是!”沉默半晌,赵子安重新又将先前的情形在脑海里如电影搬掠过,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心机深沉,反侦察能力较强,又善于谋划的对手。
赵子安缓缓道,“从刚才死前一人一妖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要死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中毒而亡,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药。”
“极有可能是,他们早就被人算准了时间,提前下了药,只是这个时候死亡罢了……”
第四十七章 现场办案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九夫子和胡捧两人幽幽醒来,附近执行任务的守夜人衙役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两堆烂肉,脸上均露出骇然神色。
赵子安立马着人守护好现场,学着前世的模样,现场拉好警戒。开始仔细寻找着现场的蛛丝马迹。那大汉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这大汉的来历便成了秘。
虽然已请求钦天监派擅长追踪的修士前来追踪,但赵子安却不抱多大希望。
醒来后的胡捧看着在那里忙前忙后、完好无损的赵子安,意外道:“他是怎么回事?”
苟友神态严肃道,道:“我要是说赵子安刚才一个打两个,你信吗?”
“就他那小身板儿?”九夫子指了指腰间悬着佩刀、像是摆设的赵子安,先前要不是为了救他,我九夫子哪里那么容易就着了道儿。
“用嘴吗?”胡捧也明显不信,又看了看书院的九夫子。书院的儒家学子最搞长打嘴仗了,都是嘴强王者,但见九夫子在,这才没有接着往下说。
苟友看了看身边的同僚,意外的没再作解释,道:“子安说,前来伏击我们的,被人事先下了毒,打着打着,就毒发身亡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那一人一妖由内炸开,明显非外力所为。两人只道是鸿福齐天,打着打着,对手竟然同时毒发身亡了。
九夫子站立起来,走到最先死去的蝎妖面前,发出咦的一声惊呼,忙道:“子安,你快过来看看!”
两个守夜人铜镜也发现异常,随着赵子安一起走到近前,四人面面相觑:这蝎妖先前明明是有磨盘大小,但此时变得却只有脸盆大小了。
“刚才袭击你的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胡捧看着赵子安,又看看苟友,脸上露出揶揄的神情: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家伙一个打俩?
苟友对着赵子安耸耸肩,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鬼脸。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就成妖了?烤了吃还差不多。”九夫子蹲下身子,有些好奇,现在成妖的标准都这么低了吗?
“这些东西暂时不要碰触,有毒!大家屏闭气息,尽量远离!”赵子安急忙制止众人近前。这时,几人细看之下,蝎妖的周围的青草已变得枯黄,众人心头一阵骇然。九夫子也将伸出去的手悻悻然收回。
“有毒吗?我正好试试!”赵子安话刚落,就见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四人身边就多了一个身着玄色守夜人官服、腰间悬着银镜的矮个子守夜人。
“王大人,你怎么来了?”苟友看来人竟然是守夜人银镜王奇,意外道。
“有人袭击守夜人铜镜,我就不该来看看?”原来这是代表组织,带来了组织关怀。他们三人的直接上级长青堂银镜柳青关在天牢,所以就派了另外的银镜!
赵子安却注意到,这王大人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脸盆大小的蝎妖,双眼放着光华,哪怕和几人说话的时候。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赵子安心头纳闷。自己加入守夜人时日尚短,按理说不应该啊,便开始在脑海里搜肠刮肚,好半天终于想起,原来这人就是自己加入守夜人那日看到的研究泻药、被牟公打板子王奇王大人。
没想到穿上衣服就不认识了。赵子安又想起了前世的那个梗。这又是一位很有科研献身精神的守夜人银镜,只不过通常是让别人献身。赵子安下意识的远离了这位前来帮助自己申张正义的银镜大人。
这时,赵子安就见苟友也下意识的往远离王大人的方向动了动。就连那受伤躺在地上的胡捧也挣扎着受伤的身子,尽量远离这位银镜大人。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能给全体守夜人吃泻药的主儿。
唯独不知内情的九夫子挤着身子使劲的往前凑,想去看热闹,却被赵子安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道:“夫子,那边有人找你……”
九夫这么瘦骨伶仃,要是再给下个泻药什么的,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嗯?有人找我?在哪里?”九夫子不明就里,看了半晌也没发现在这个地方有谁找自己,紧接着,就又要往上凑去。
“嗯!这东西有毒?……嗯,果然有毒……嗯,你们几个过来,等会儿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王大人在那里赞不绝口,转过身来,才发现身边已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几个,让让……让让……”正在这时,就听见一个盛气凌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着白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身材高瘦的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样子风骚之极。
这个世界所有的修行体系中,能够踏空而行,只有修士。
这少年目空一切,这副打扮,很明显是钦天监的修士。
先前,赵子安就传讯守夜人,请求钦天监派一个擅长追踪的修士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先前那大汉已变成一堆烂肉,身上穿的也是大颂平民衣服,除了那柄大刀,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赵子安想通过这大汉的踪迹,找出他的藏身之地,再尽量寻找有价值的线索。
赵子安看了看来人,奉命赶来现场的正是钦天监五师兄李良成。这个家伙,那日竟然带了一伙钦天监的白衣来围观自己,只差就将自己切片研究了。要不是自己跑得快的话。
“你们这里谁管事?”钦天监五师兄李良成缓缓走到众人面前,抬眼望着天空,慢条斯理道。就连站立在面前的银镜大人,似乎也没看到。
“子安,不要介意,钦天监的修士都是这副德行!你忍着点!”胡捧、苟友像是没看到李良成似的,不约而同将脑袋偏了过去。
苟友见赵子安看李良成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担心这位修为刚刚突飞猛进的同僚冲动,便小声劝道。
守夜人的法器和丹药,大多来自钦天监,所有的守夜人都下意识尽量避免与钦天监的修士发生冲突。
“王大人,这位是我们钦天监五师兄,最擅长用毒解毒了!”苟友话刚落,就见赵子安十分殷勤向王奇作着介绍。
然后又对李良成道:“这位是我们的王大人……今日请钦天监的师兄来,主要是追踪这两妖一人的到底从何而来,查查他们的藏身地……”
“嗯?”听说来了一个擅长解毒的,王银镜顿时来了兴致,看向李良成的双眼都冒出光来。然后,银镜大人就见一个小铜镜热情的带着钦天监的修士看着两堆碎肉以及那个脸盆大小、死得不能再死的是蝎妖。
这个铜镜怎么如此讨好这个修士?恁是没有志气!王银镜看着忙前忙后的赵子安,眼里露出不屑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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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小铜镜带着这钦天监修士介绍情况下,却始终是小心翼翼的封闭着气息,却是没有提醒这修士……似乎先前自己一来时,小铜镜就专门提醒大家有毒。
难道这钦天监的修士真得不怕毒?我倒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即便是追踪气息,也不用这般如此反复介绍啊。
“哦?我想起你了,你就是那天连猪都……”谁说守夜人目中无人?李良成见自己一来就被守夜人热情接待,内心得到极大满足,心中暗自得意洋洋。但仔细看时,却感觉这些守夜人铜镜竟有些眼熟。
闹了半天,原来竟是那日在钦天监连吞了大司命两枚大还丹都没有丝毫破恶的读书人。
“大人大人,这位是我们的银镜王大人……赵师兄最喜欢解毒了……”赵子安生急忙打断,又使劲将他介绍给银镜王奇王大人。
王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全靠你了!介绍完毕后,赵子安急忙远离这两位,心中默默念道。
李良成十分倨傲的对着王银镜点点头,却并没有走上前去,只是低声喝了声“起!”,背后的长剑就出现在脚下,便踩着飞剑得意洋洋循着先前那气息寻了过去,模样儿十分潇洒……
“怎么这就走了呢?也不知道我这泻药,对修士有没有效果?”看着李良成远去的背影,身材短小王大人十分遗憾的搓搓手。
原来是个疯子啊!这时,九夫子终于知道先前赵子安提醒自己的原因了,下意识转过身远离这个银镜王大人,不停的捋着胡须,生怕这个疯子突然想对他这个读书人试试泻药有没有效果。
这时,就见王大人在那里歪着脖子稍作沉思,又小心翼翼的在那死去的蝎妖上一通操作,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便跟着李良成去的方向跳了过去,道:“我去看看,刚才那钦天监的修士吸了这么多的带毒的气息,对他有没有影响。”
“不对,他是想给修士下毒吧!”先前王大人在那死去的毒蝎上提取东西,大家看得可是清清楚楚,胡捧忍不住嘀咕。
“王大人真顾全大局!”见王大人身影消失不见,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赵子安大声赞了一句。
都是不靠谱的人啊!还是自己来吧。
这件事情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以前都是阴谋诡计,这一次居然是明目张胆的刺杀,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见两人走后,赵子安开始仔细在现场寻找着蛛丝马迹。
第四十八章 张宽的三道折子
“有杀人凶手消息了吗?”
“昨天下午才把悬赏令分发下去,哪里那么快啊!”
守夜人衙门长青堂侧室,赵子安、胡捧、苟友三人随意坐在那里,探讨着案情,交流着情况。
昨天回来后,守夜人衙门就替找来了画师,凭借着三人的记忆,将那大汉的影音画像画了出来,然后四处张贴,悬赏线索。
与赵子安所料不差,果然,昨天下午钦天监的五师兄李良成循着那大汉的气息进行追踪,结果到了一条小溪边气息就彻底断了,显然已经有人料到钦天监的修士会出现,提前掐断了线索。
从李良成追踪反馈回来的信息说,除了小树林,就只有那大汉一个人的气息,没有两个妖物的任何气息。这两个妖物像是平空而来一般。
而且,这一人两妖身上毒药异常霸道,一夜之后,那一人两妖全都化成了血水,连尸首都消失了。那强烈的毒性,令钦天监的修士李良成都差点中了招,幸好钦天监的丹药强大,在危急关头,靠着丹药解了毒。
奇幻堂银镜王奇大人一路跟踪过去,趁着钦天监修士解毒时,又给李良成下了泄药,悄无声息沦为了王银镜的试验对象。
可怜那钦天监的五师兄,刚刚解决掉无名之毒后,又突然上吐下泻,被折腾得惨不忍睹。气得钦天监二师兄范丛一大早就跑到守夜人衙门找牟公告状。于是今天一大早,那些前来点卯的守夜人又见到奇幻堂堂主王奇王大人在衙门口吨吨吨的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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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衙门这些同僚,打架还行,要是办案嘛,估计还得自己来。由于柳青关在大牢,长青堂现在群龙无首,案子自然而然便由奇幻堂接手。
从目前来看,奇幻堂堂主明显是个不靠谱的主,研究毒药倒是兴致勃勃,破案嘛,估计提不起兴致。
而且,凶手已经现场伏诛,现场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奇幻堂估计也会不了了之。
但赵子安不这样认为,他与凶手无怨无仇,甚至都不认识,却半路杀来,必然是受人指使。可是,这些他也拿不出证据。在这个世界,光凭推理,是没有人相信的。哪怕他即便是守夜人衙门的铜镜也不行。
“本案最大的疑点是,对方怎么能准确知道我们行程?然后又提前布好局,并对提前动手的人和妖物下了毒?精确计划好时间!”赵子安分析道。显然,对方提前知晓了四人的返程的精确时间。
从那一人一妖毒发身亡的时间来看,如果不是自己突发意外,突然修为提升,对方应该是正好把自己一行四人杀人,刚刚离开现场,然后就正好毒好身亡。
计算得天衣无缝,相当精准。
问题是,四人返程的时间也是随机的,几人结束应酬后,才动身返城,至于什么时候动身,甚至就连自己事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是在暗中跟踪他们。
“可是,谁又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做到悄无声息跟踪守夜人,要么是修为高深之辈,要么是权势极大之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四周布下眼线……”苟友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杀人凶手,身材高大,力大无穷,这在大颂很是少见!”胡捧也纳闷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不是大颂人!”可惜,现在仍然没有那大汉的线索。
“不对,在京师,能够悄无声息的跟踪守夜人的,有很多人能做到。至少,京兆尹衙门就能做到……”赵子安忽然道。想起了几次三番针对自己刑捕头。
京师的捕头遍布各地,而且与当地里正多有联络,悄无声息的监视几个人,应该能够做到吧?
“案子归奇幻堂办理,没有证据,长青堂是不能随便传唤刑捕头的!”胡捧似是明白了赵子安的想法,急忙说道。
这也不行?赵子安一怔。
“我想调阅长平县雷罚案的档案!”赵子安又说道。他隐隐觉得,雷罚案与最生发生的一连串案子,或许有某种关联。
“这案子是京兆尹在办理,目前还没有结案,仅凭我们铜镜想去调阅,可能有些麻烦……”苟友又道。
那也不行?赵子安心头有些失望。看来,守夜人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为所欲为啊。或者说,守夜人的权限,只是集中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的手里。
说到底,还是地位太低。或许,又是京兆尹张宽太过强势?赵子安感慨且如此推测。
……
早朝,金銮店,神景帝身着龙袍,神色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冷漠的看着满朝文武。
自从神景帝信奉佛事以后,就很少上朝,所有事宜一概交由朝中几位大人办理。这些日子来,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出过太大的纰漏。但没想前几日,神景帝上朝提出大兴佛寺,竟然被群臣联合给否了。
满朝文武大臣,就没有一个知朕懂朕吗?朕倒要看看,这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天下?
首辅大臣王居正和守夜人大总管牟贤一言不发的站在百官最前面,口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金銮店的气氛紧张而又压抑。
忽然,司农寺卿万朝礼出列。在大颂国,司农寺专门负责农事、以及朝廷赈灾事宜。
司农寺卿万朝礼奏对道:“圣上,近日,江南大地遭遇水灾,百姓流离失所,请求朝廷拔款赈灾,望陛下恩准……”
司农司卿还未说完,神景帝便不耐烦挥了挥手,面无表情道:“此事朕已知晓。商王首辅办即可。此后凡是这等小事,都不要再来劳烦朕。”
今年以来,大颂先是大旱,后来又是大涝,旱涝交替,灾情严重。
神景帝却说此事只是小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王首辅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间,京兆尹张宽跨步出列,道:“陛下,臣还有本启奏!”
“准奏!”神景帝明显不耐烦的挥挥手。
“启奏陛下,近日,京师各地天降祥瑞。特别是前日,京师附县长平县长平山上,突然佛光大作,村民竟在长平山上发现一座卧佛。据当地村民所说,这卧佛身形巨大,乃是突然出现。出现以后,附近方圆十里,所有村民多年顽疾一夜之间全部痊愈。”
“京师百姓赞不绝口,说之所以神佛降世,盖因当今圣上圣明贤德,信奉佛事,感动佛祖,是以降下佛光,泽被苍生。京师百姓感怀皇恩浩荡,是以自发写下万言书,代请微臣上奏圣上。”
金銮店上,京兆尹张宽的声音响彻大殿,向圣上递交了第一本折子。
顿时,满朝文武一片哗然,群臣议论纷纷,王首辅和守夜人大总管牟贤霍的转过身来,目光锐利的望向张宽,龙椅上的神景帝一下子站了走来,神情漠然的脸上突然神采煜煜,异常兴奋,大声道:“爱卿,此事当真?你,接着往下说!”
“得此祥兆,属下不敢不报!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此事真得不能再真了。”张宽继续道:“也是在前日,京师附县建文县十数位德高望重的乡绅,一夜之间竟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这些乡绅无一不是德高望重、又身患久疾之辈,在梦中见到一个高达万丈的大佛高悬半空,全身佛光漫天,金光普照。醒来后,这些久疾全都痊愈。经郎中检查,甚至连隐疾也离奇消失。这些乡绅深感圣恩,便自主组织乡民前往建文县大修佛寺。这些乡民听说是修建佛寺,便自备干粮盘缠,自告奋勇,目前自愿前往建文县兴修佛寺竟有数千人之多……”
京兆尹张宽递上了他今日的第二道折子。
“竟有此事?好啊!好!王爱卿,你不是信奉佛事、大修佛寺怨声载道吗?你看看,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就在京师之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等会儿下来,好好看看张爱卿上的折子!”神景帝龙颜大悦。
然后,又走到守夜人大总管牟贤身前,“牟爱卿,你负责大颂刑狱。听了张爱卿的话,你可有话说?”
牟贤面无表情道:“京兆尹张宽所说是否属实,是否犯有欺君大罪,奴才退朝后自会一一查证。”
“哼!一一查证?我看你们满朝的文武,就是看不得朕信奉佛事。”神景帝袖子一挥,又坐回龙椅。“你们这些满朝的文武百官,同样都是朕的臣子,你们都听听,张爱卿是怎么说的?这才是朕的好臣子!”
“臣还有本奏……”京兆尹张宽大声道。
首辅张居正一步踏出,转身对着张宽怒目而视,斥道:“张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宽看了一眼首辅大人,竟是毫不畏惧的迎面对上,大声道:“首辅大人,下官说得是否属实,退朝之后,大人可派人前往调查。若有半句谎言,任凭皇上处置。首辅大人如此三番五次阻挠下官,难道是想蒙蔽视听吗?”
“好!是真是假,本官自会调查,任你巧舌如簧,到时候证据确凿,我看你还如何辩解?”张首辅看了一眼张宽,退回列中,又重新回到百官之首的位置。
“王爱卿退下!张爱卿,不急,你且慢慢说来!”神景帝兴致勃勃走回龙椅,满脸笑容的看着京兆尹张宽,这张爱卿从来都不曾令我失望啊!
第四十九章 庙堂之高
张宽将手中第三本折子高高举过头顶,双膝跪地,声振大殿:“京师百姓,倍感皇上圣明,皇恩浩荡。认为礼佛是入国国兴、入家家兴、入身身兴的大事善事要事。京师万万百姓上万言书,恳请圣上在京师之地大修佛寺,礼佛敬佛,以保我大颂江山永固,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好好好!”神景帝龙颜大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从龙椅上缓缓站了起来,指着大殿上的文武群臣,神色威严道:“你们听听,满朝的文武百官,你们都好好听听!我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张爱卿说了什么?礼佛是入国国兴、入家家兴、入身身兴的天大好事,说得多好啊!”
“你们这些文武百官,真得以为朕糊涂了吗?真以为朕信佛礼佛是一时心血来潮吗?朕为的是大颂江山、为的是大颂子民!”
“普天之下,佛光普照,人人信佛,人人安居乐业,世间一片极乐净土,那该多好啊!”
“即日起,朕封佛教为国教!”神景帝说道,语气缓慢而又坚定;眼睛里,闪烁着佛性的光芒。
“圣上,不可!万万不可啊!此事事关国体,请陛下三思!”朝堂之上,大臣们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唯独京兆尹张宽傲然挺立,冷目看着群臣。
“此事,朕心意已决!尔等若再有异议,朕便明日就出家为僧……”神景帝看着台下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愤而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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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要出家?”神景帝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安静,一个个目瞪口呆,群臣饶是平素见多识广,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突然间,就见大殿内突然响起一道怒喝,众臣屏息一听,竟是守夜人大总管牟贤的声音。
只听他大声道:“京兆尹张宽,我问你,那长平县发生天雷案后,陈员外郎一家数十口人死于非命,陛下许你十日破案,如今十日期限已过。你在此妖言媚上,此事可有说法?”
牟大总管赫然转身,但还是有理有据,保持了最后的克制。长平县天雷死的是神景帝的暗子,神景帝十分重视。
他想通过此事转移视听,又借此打击京兆尹张宽的气焰。
“张爱卿,天雷案进展如何了?”果然,听了守夜人大总管牟贤所言,神景帝面色一沉。
“启奏圣上,此案微臣已基本查清,正要如实禀报。”京兆尹张宽却是不慌不忙,似是早有准备。
“哦?那你说说!”神景帝眉头舒展。
“连日来,臣不日不休,终于查清,长平县天雷案乃是一伙流匪所为,臣已将其捉拿归案,目前暂且关押在京师大牢,只待禀明圣上,秋后问斩,便可为陈员外郎一家报仇雪恨。”京兆尹张宽一字一句道。
“流匪所为?那天雷又是怎么回事?普通的流匪懂的引天雷制造杀孽?”牟贤再次踏前一步,目光如炬。
“那伙流匪来自雁国,中间有人擅长运用雷电。那晚他们从雁国一路尾随陈员外郎之子来到陈氏庄园,抢了家中银子后,又在庄子上空悬上金属制成的风筝,趁着雷雨之夜引来天雷,引发火灾,烧了庄子,企图掩盖现场……”张宽缓缓说道。
来自雁国?大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雁国只是大颂边境一个弹丸小国,但屡屡与大颂国作对。大颂国内,很多事情都与雁国有关。大颂也曾出兵讨伐,但却是多年未果。
“这些果然只是普通流匪吗?那又为何陈员外郎一家,又没有明显的伤痕?你可又有说法?”牟贤追问道。
他试图从案中寻找出漏洞,治张宽一个欺君之罪!
“陛下,微臣方才所言,可是句句属实,望陛下明察。”张宽却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对着神景帝大声道。
“真的属实?”神景帝道。
“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张宽道。
“那好!朕姑且信你。若日后查出你欺下罔上,定严惩不怠!”神景帝叹息一声,看着大殿里下跪的满朝文武,沉吟道。
“陛下……此案事关重大,守夜人衙门要介入此案,还陈员外郎一家数十条人命一个公道!请陛下恩准!”牟公昂然挺首,大声道。
陈员外郎是神景帝的暗子,却被人以如此方式拔掉,此事非同小可。他想以这种方式提醒圣上。
神景帝却摆摆手,道:“此事就此作罢!张爱卿,你还是继续说说京师之地大修佛寺的事……”
“奸臣!”牟公发出一声怒喝,声震朝堂。
……
在京师以东五十里地,有一座逶迤曲转、似银蛇横卧的燕山,这里苍柏叠翠,清泉侧流,风景如画,先皇玉康帝驾崩后,就埋在那里,名叫端陵。
傍晚时分,燕山之地突然下起了大雨。到了夜里,更是狂风大作,雷电交加。突然之间,端陵之中响起阵阵炸雷,火光大作。
“皇陵被雷劈啦!”随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很快,一匹快马奔向皇城。
……
早朝过后,牟公神色疲惫的回到守夜人衙门。这位手握重权的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突然之间两鬓斑白,就连背影也有些驼了,像是忽然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昨日被人伏击?”牟公回来不久,守夜人长青堂银镜柳青就被放了出来。放出来时,牟公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责备,也没有宽慰。就这样,稀里糊涂被关进监狱的柳青又被稀里糊涂的放了出来。
长青堂内,在一众铜镜的怂恿下,先是跨火盆,然后又沐浴净身,做完这一切,柳青又开始直接在长青堂坐班,皱着眉询问三位下属。
守夜人负责直属皇家,这些年来,已很少有人敢直接对守夜人动手。
“杀人凶手已现场伏诛,奇幻堂已开始着手处理此事。”三人将案情简单作了汇报。
“不管如何,既然敢对守夜人动手,这案子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凶手已经伏诛,线索也就断了,这案子也就难办了。不过,我会继续盯着奇幻堂的王大人。”听了案情叙述,柳青眉头紧皱。
“柳大人,牟公有请!”几人刚刚说了几句,就有守夜人吏员前来通传。
柳青微微皱了皱眉,自己刚刚从监狱出来,要不是有特别重大的事情,牟公不会这么急匆匆召唤自己。当下也不犹豫,便急匆匆的朝着万和楼方向而去,不久,便又匆匆返了回来,开口第一句话就将赵子安等人惊住了,“皇陵发生雷击!”
“什么?皇陵被雷击了?”不说胡捧、苟友两人,就是赵子安的脑袋瓜子也嗡嗡的响个不停。
第五十章 入陵
相传玉康帝即位不久,就从全国各地征来七十万徒役,在燕山修建陵墓,建造宫观,其内布设山川河海、天文图象、百官位次,堆放大量奇珍异宝,又设下无数机关和大阵,防止被盗。
又按照“事死如事生”的标准,按照生前所居住的寿心殿的格局,在陵园建造宫殿,供其死后居住。
为防止修建地图和内部结构泄露,修建完工后,又将所有的工匠和技师全部杀死。
整个陵园占地面积上百平方公里,仅封土原就高达百丈,封土下面就是地宫。地宫里面,安放着玉康帝的龙柩。
端陵极尽之奢华,前后修建了三十年,直到后来玉康帝猝然驾崩,神景帝即位后才草草完工。
神景帝即位后说,“先帝一代明主,死后应该享受生前待遇”。欲下令将先帝后宫中的妃嫔和太监全部殉葬,遭到群臣反对。不得已之下,便将这些妃嫔和太监全部派往端陵守墓,又专门抽调精卫,设置从五品的端陵卫,专门负责守墓护陵。
后来,神景帝又陆续将一些失宠、犯错的妃子、太监全部发配到先帝陵来守陵。一来二去,端陵倒也有了不少的太监、宫女。
这次事件主要是封土原遭受雷击,厚厚的封土原被雷击成数十米深的巨大的深坑,翻滚的黑土露出丝丝狰狞的雷纹,喷露出恐怖的气息。
昨天这里都是好好的,傍晚时分,那些宫女都像往常一样,途经封土原给先皇送去膳食,饭后,又按惯例在宫殿为先皇献了舞。然后,又为先帝祈了福,都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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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燕山一夜大雨,暴雨倾盆,雷电交加,电闪雷鸣,端陵中不时响起炸雷阵阵。
今年夏天本就是多雷多雨,这种情况在往常也时常遇到,当时巡逻的守陵卫也未察觉有异。
今天大雨停歇后,一大早,去打扫卫生的太监就发现封土原遭到雷击,见厚厚的封土被雷电炸开,顿时就吓得屁滚尿滚。
事关重大,端陵卿兼边防郎中耿冲不敢怠慢,立马传讯给内务府总管大臣,又飞马进京面圣。
今日早朝过后,听闻此事的神景帝勃然大怒。立马到太庙请求先皇降罪,又在宫中皇家佛寺万年寺为先皇大做法事、令皇后带领宫中嫔妃为先皇诵经祈福,半月之内,不得离宫半步。并责令守夜人迅速查办此案。否则,拿牟公是问,严惩不怠。
“圣天子孝先天下,首重山陵。”山陵关系到帝运之盛衰,国祚之长短,至高无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
毁陵寝就是毁国运,毁老子陵寝,你这不是毁老子江山国运吗?神景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此事关乎皇家体面,圣上只给了十天时间,你要抓紧了。”长青堂内,柳青看着这位新晋的铜镜,语气凝重道:“这也是牟公对你的考校!”
牟公的考校吗?先前就赐下大还丹,牟公果然重视我!赵子安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背。
但此案是皇家大案,牵连众多,关系复杂,怕是水深得很,这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铜镜就能左右的?想通这一节,刚刚挺得笔直的腰背又无形之中弯了一些,感觉这腰背似乎没有那么硬了。
似乎看出了赵子安的不安,还不等他说话,柳青便道:“你这次是奉旨办案,守夜人衙门的金镜和银镜会给你帮助。他们两位铜镜会暂时跟在你身边,随时供你差遣!你手持金牌,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柳青神色严峻的将皇上的御赐金牌交到赵子安手道,又随手指了指胡捧、苟友两位铜镜,算是一并给两位同袍作了安排,明确了此次办案人员主次和搭配。然后,又从麾下调配了三个铜镜,一行人六人,组成了赵子安的办案班底。
金牌只有三寸大小,上面锈着九爪金龙,熠熠生辉。这就是传说中可以生杀予夺、先斩后奏的御赐金牌?赵子安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仔细欣赏。
哼!有了这个金牌,京城哪里不能去,哪个人不能查?只可惜端陵距离京师稍稍远了点。很快,赵子安就放弃了用手中的御赐金牌传唤京兆尹捕头刑高的想法,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不行,我得试试这金牌到底有多大的份量。像不像前世那些无良电视剧中看到的见牌如皇帝亲至那般威风?如果有的话,那这案就好办得多!想到这里,赵子安又将腰背挺得笔直。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如果真到十日破不了案,到时候牟公也会想办法的。”柳青道。
这一次,牟公布了一个大局,但赵子安冲锋在前,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案子还没有办理,赵子安作为案件的主办官员的消息就早已放了出去。
柳青心中深为赵子安鸣不平,认为这位铜镜承受了他这个阶段不该承受的压力。
刚刚招进来就遇此大案,自身还差点遇刺身亡,但好在因祸得福,竟然意外破境到八品后期,果然没有辜负那枚大还丹,没有令人失望。
赵子安腰板挺得笔直,心中明白:此案即便办不了,牟公也会保我性命,但这样一来,会在牟公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哼!还能恢复举人身份。到时候,我就是守夜人中最有功名的人。
“此事涉及江山气运,你一定要小心行事。”柳青语气凝重,对身边这位铜镜叮嘱道。
赵子安神色一凛,如果此事真是天灾,一旦露出风声,被有心人利用,在这个以皇家为主的封建王朝,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可能引发正统国统之争,引起动荡和混乱,动摇国本也犹未可知。
如果是人为,也少不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此事,竟是退无可退。赵子安收起心思,顿感肩上重担千均。
……
端陵的守卫已被御林军接手,由官居从四品的府中郎将童安统领。接到皇命后,童安立马就率御林军将端陵像铁桶一般团团围住,除了办案的守夜人,其余任何人不得出入。
除了负责先皇每日膳食的厨子、太监,包括原来负责端陵守卫工作的端陵卫将士,以及其余的宫女、太监全部都被禁足,要求不得随意走动进出,随时接受御林军和守夜人的传唤。
端陵朱漆大门前,荆旗招展,锦族当空,金戈铁马,三千御林军杀气腾腾。赵子安灵机一动,放弃了原本按规矩去通传的打算,骑马冲锋,高声道:“守夜人奉旨办案,无关人等,一律回避!”
赵子安胡捧、苟友几位守夜人颇为配合的跟在赵子安的身后,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冲向端陵。
“先皇陵寝,何人喧哗!”赵子安刚刚冲到门口,一位衣甲明亮的御林军领队就走了出来,发出一声威严的巨喝。
“守夜人奉旨办案!”赵子安将御赐金牌高高举起,那御林军见此金牌,立马放行。赵子安对手中的这面御赐金牌又有了新的认识,
……
“铜镜?”听说守夜人手持御赐金牌进入端陵,负责此处总揽的府中郎将童安急忙赶到封土原案发现场,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赵子安,眉头一皱,失望之极。
这个铜镜年轻得过份,两个年长的铜镜站在身后,微微退了半个身子,似是隐隐以这个年轻人为主。
这么大的案子,守夜人居然没有派出金镜、银镜,竟然以这个最年轻的铜镜为主办官员,牟公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就不怕龙颜大怒,或者御史台的大人们参上他一本?
此事我定当上奏皇上。
看着眼前这个四品大员露出轻视之色,赵子安心中一喜,便打算再试验一下御赐金牌的作用,不动声色道:“在下赵子安,奉旨查案,请童大人多多指教!”
“哼,看好你们的项上人头,但愿你们能够十日破案!”童将军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童大人,即日起,端陵一切事宜由我们守夜人衙门说了算。希望童大人配合。”赵子安霍然抬起头来。他说得是守夜人衙门,他知自己官位太小,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
见童安发出一声冷哼,赵子安踏前一步,拿出御赐金牌,大声道:“难道童大人要抗旨不遵?”
“不敢!下官悉听差遣!”这御赐金牌果然威力无穷,尽管面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但童安还是很不自然的说道。
这东西果然好用。赵子安心头狂喜。
“几位大人,下官录事参军戴涛!专门负责几位和御林军的联络工作。”这时,童安身后走出一位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御林军将士,对着赵子安三位守夜人抱拳说道。
“即刻起,在封土原的四周布下警戒防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御林军!”试探了御赐金牌的威力无穷,赵子安看着眼前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雷击现场,不由眉头紧皱。
第五十一章 现场初情
赵子安看了看四周,封土原突兀在巨大的平地上,四周空旷,如龙盘虎距,不像容易遭受雷击的地势。
据说当初为了防止封土草木生长,避免在风水上成为“落草为寇”。封土便加上硝石和硫磺,然后又用大火炒熟,又经过术法加持后,再进行填筑。所以,即便过了三十多年,封土原仍是寸草不长,虫鼠不生。
经过天雷一击,护陵大阵被变得支离破碎,基本失去了效果。
三位铜镜脚上缠好白布,仔细察看着案发现场:厚实的夯土已被炸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大坑的周围,又露出无数焦黑而又呈蛛网状的小坑,散发着狰狞的气息。
整个现场显得触目惊心。从地面上露出的那些蛛网状的纹路来看,这里确系遭受过雷击无疑。
从深度来看,深坑竟是数十米之深。赵子安走了进去,发现竟然已隐隐触及到了金刚层,再往下,就是地宫了。
“先看看这里有没有引雷物?”还不待赵子安吩咐,两位八品武夫就散发出强大的气机,笼罩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开始寻找遗留在现场的金属之物。
经过皇城天雷案,守夜人在办理雷击案上面都有了独自的一手。发生雷击案后,都在第一时间开始寻找有没有引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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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两人一无所获,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引雷的东西。
现场没有引雷之物,这也就意味着,这里有可能是真正的雷罚。两人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这雷电从何而来?难道真得是天罚吗?”胡捧、苟友两人小心翼翼的跟在赵子安身后,看了看了天空,又看了看巨大的深坑,脸色有些难看的低声说道。
这些武夫虽然修为高深,甚至能够掌握超能力。但皇陵代表着皇家气运,事关国运和正统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皇陵遭受雷击,相当于信念受到打击。对这两个皇权天授的忠诚拥泵来说,内心的冲击可想而知。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也许还有新发现呢!”赵子安看着两位搭档,知道他们的内心受到冲击,看着现场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深坑,内心突的一沉,想到了某种可能。
指着土坑,对两位同僚道:“二位,你们看看,这里的圭和其他的土坑的土有什么不同?”
“要深一些?”胡捧看了半晌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要大一些?”苟友也是一愣,疑惑道。
“其余的土坑,都是从上而下炸开的。唯独这一个最大最深的土坑里面的土,是从下往上翻滚的。”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这能代表什么?”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异口同声。
赵子安叹了一口气,询问道:“在什么情况下,泥土才能由内而外的翻滚呢?”
“你是说,这里是被人炸开的?”胡捧、苟友两人长舒了一口气,神色终于一振,先前被天罚击溃信心终于又有些许恢复。
赵子安没有言语,小心翼翼的走到深坑处最底部,轻轻的抓起一抔土,放在嘴边仔细闻了闻。又递到胡捧、苟友面前,轻声说道:“你们闻闻,这里的土与那些地方的土有什么不一样的?”
尽管经历过一场大雨之后,但这些土壤之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会不会是在炒土时,本身就加入的销石和硫磺?”胡捧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赵子安又转过身去,在入口处又抓了把泥土放在嘴边闻了闻,确信两者的味道略有不同。
从深坑的深度来看,这个坑竟然有数十米之深,已然露出了里面的金刚墙,再往下就是地宫了。地宫里面,就停放着玉康帝的棺柩。
显然,整个爆破经过了严格的计算。
“听说,玉康帝生前就穷奢极欲,驾崩后又将生前收集的无数珠宝悉数陪葬,富可敌国。这些人是不是打算盗墓?”刚一回到军营中御林军为他们准备的临时办公室和住宿之地,胡捧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极有可能!”猪队友苟友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盗墓,悄悄的盗不香吗?这么大的动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赵子安又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这个问题,是他至今没有想通的地方。
“赵大人,大皇子有请!”三位铜镜正在那里激烈讨论的时候,御林军录事参军戴涛走了过来,对着赵子安道。
“大皇子?”赵子安一愣。这件事情有些突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此前,他可和大皇子没有丝毫交集。随即询问道:“戴大人可否告之,大皇子寻在下是何事?下官也好事先准备应对!”
大颂皇位继续依然遵循立嫡不立长,大皇子是嫡长子,地位可想而知。
“大皇子天威,下官怎么妄猜?”戴参军笑咪咪道。
“三位大人,不能让大皇子久等了!”见赵子安没有立即出发的意思,戴参军催促道。
赵子安不敢怠慢,哪知刚一走出军营,就见迎面走来一个身着明黄华服的壮硕男子。
那男人甫一看到赵子安,便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道:“这人是谁?”
这人竟是大皇子?见到这壮硕的华服男子,赵子安竟然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厌恶感,急忙在心头默念浩然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很快,整个人便充满着一股浩然正气,凛然不惧的看着对面的华服男子。
御林军录事参军戴涛急忙快步上前禀道:“回大皇子,这三位正是守夜人的办案铜镜。这位叫赵子安,是此案的主办铜镜!”
“你们三个狗奴才,为何见了本皇子还磨磨蹭蹭?”大皇子明显不悦。
难道大皇子和自己犯冲?没道理甫一见面就如大的威风?而且,为何自己一见面就很讨厌大皇子?
听了大皇子的喝斥,胡捧、苟友面绝一颤,就要跪下请罪。哪知赵子安却面无表情道:“大皇子驾临,下官总得沐浴更衣,方能以示尊重!”
“哼!那为何见到本皇子还不下跪?”大皇子方祈镇道,然后挥了挥手,大声道:“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重重的打!往死里打!”话还未落,大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就一拥而上。
饶是平素见多识广,胡捧、苟友两位铜镜此时竟然也不知所措。这时,只见赵子安挺直了腰杆,冷冷道:“下官奉旨办案,有金牌在身。圣上尊严,不便下跪。”说罢,就从腰间摸出御赐金牌。那几个正要如狼似虎冲上来的贴身侍卫一下子就生生定在地上,不知所措。
“皇兄,怎么也在此处?”正在这时,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顶金丝楠木,黄绸华盖、奢华大气的鎏金暖轿,轿帘缓缓打开,一位太监躬身伏地,轿中走出一位华服宫装女子。
这女子国色天香,仪态万方,似是画中走出一般。赵子安恍然一惊,这顶暖轿他曾经见过,那日十夫子破境儒家五品君子境时,书院的山下,就曾出现过这顶华丽之极的轿子。
只是没想到,这轿中之人竟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公主。
第五十二章 风雨欲来
“宛平,你怎么来了?”大皇子方祈镇看了看长公主,克制住心头的厌恶,暂时放过了眼前的赵子安等三位铜镜,有些意外道。
“听说祖陵被奸人所毁,母后多有不便,令我前来祈福。”宛平公主对着大皇子施礼道。然后,有些诧异的看着赵子安。虽说他知道此案主办官员是一个铜镜,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宛平公主就是长公主,是宫中陈贵妃所生。宛平公主看了看性格暴躁的大皇子,道:“皇兄,你怎么也在此处?”
“哼!祖陵被毁,父皇叫我来守陵三日,一并督促守夜人衙门办案。”大皇子面无表情道。
“原来皇兄、皇妹都在啊?”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又有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大皇子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快,道:“二弟,你怎么也来了?”这个二皇子,怎么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来人正是皇家二皇子方祈孝,二皇子的身材与壮硕的大皇子正好相反,体弱修长,右手持一把折扇,左手放在后背,看上去倒有几分书生气息。
“这祖陵被奸人所毁,身为皇孙,怎么也该来拜祭一番?大哥,你说是吧?”二皇子摇着折扇,边走边说说,笑吟吟看着身材壮硕的大皇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明显不对付啊!
还有,这大皇子,似乎有些莽啊!反倒是这个长公主,不动声色,有些深不可测!听了几人的对话,赵子安迅速在心里对几人作出判断。
二皇子又走到赵子安面前,道:“你就是守夜人衙门主办铜镜赵子安?”他将铜镜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
赵子安心头一凛,意外道:“二皇子知道在下?”
他并不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铜镜,能有多大的名气,或者能够进入到二皇子的法眼,况且自己刚刚加入守夜人衙门不久,也没那么大的份量。
唯一的可能就是,二皇子十分关心此案。在来此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书院学子、少年举人,在长平县雷罚案一案崭露头角,成功自救。后来刑部破获京师天雷案,也是你递的条子。柳银镜还为此受到责罚!”二皇子走到赵子安的面前,淡淡说道。
“能够被牟公看中,并委以重任,显然不是什么一般的庸才!”
“但是,皇家陵寝被毁,事涉江山社稷,国运兴衰。这么天大的事情,都这个时候了,守夜人衙门却只派出你这么一个小小的铜镜作为主办官员。你说,牟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这牟大总管分明自恃功高劳苦,分明没把大颂皇家放在眼里!”突然间,二皇子话锋一转,对大皇子和长公主说道。“大哥,二妹,你说我说得对吧?”
大皇子是雍和皇后所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但其性格暴烈如火,动辄对下人杖责鞭笞,朝中多有非议。但由于守夜人衙门牟公与雍和皇走得较近,这些年来,立嫡不立贤的呼声一直很高。神景帝也一直摇摆不定。
原来,二皇子想挑起大皇子和守夜人衙门之间的矛盾。
自古以来,陷入皇家子弟争储夺嫡从来都是最为凶险的事情。案件还没有开始,自己就陷入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这已经明显超过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
这么大的案子,竟然让自己一个小小的铜镜来办理。赵子安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牟大总管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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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只负责办案,其余的事情,下官概不过问。”赵子安想置身事外,他诚恳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下官这就去办案了。”他想趁早逃离这是非之地,这潭浑水,不是他能够蹚的,就让你们两位皇子,自己去争吧。
他想回头告诉柳银镜,让他禀告牟公,派一个级别高一些的银镜甚至金镜。否则,光是这些无理联闹的皇子公主就难以对付。
“我还没有问你话呢,你这就想走?牟大总管看不起我,难道你一个小小的铜镜也看不起我?”大皇子本来看赵子安不顺眼,此时再听二皇子一激,顿时大喝道。“来人啊,把这狗奴才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我发现你有些莽!这么容易就上了当。难怪神景帝迟迟不立你为太子!
“大皇子,守夜人衙门奉旨办案!”赵子安见状,大喝道。他想提醒大皇子,我是来办案的,我们俩才是一伙的。
胡捧、苟友几位守夜人也不知所措,这大皇子明显是未来皇位继承人,这是惹不起的。
大皇子丝毫不予于理会。肥胖的大手一挥,身边几个贴身侍卫就冲了上来,业务娴熟,显然以前这种事情没有少干。这些持卫气机强大,显然也是高手。
没想到牟公支持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老子有金牌,怕你个卵!
赵子安再也不犹豫,只听当的一声,身上佩刀半抽出鞘,露出冷冷的刀锋,左手将九爪金龙的腰牌高高举起,大声道:“大皇子,你想干涉办案吗?本官作为案件主办,有理由相信,你和这里的皇陵被毁案有重大牵连!”
……
大颂皇宫,静心殿内,神景帝单手握一串念珠,不停的转动着,显然内心并不平静。对着身边的贴身太监道:“通知牟贤入宫,请钦天监大司命过来一趟!”
通传太监快步而去,很快,一个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无奇老者便出现在静心殿内,见到神景帝,也不行礼,像是平辈之交,道:“陛下可有吩咐?”
“大司命日日观天象,我大颂气运可有流失?”神景帝道。他手中不停转动的念珠,预示着他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很显然,他对皇陵被炸一事颇为关注,绝不是表面上那般风清云淡。
“一切照旧!”大司命道。但照旧是什么意思,大司命却没有细说。说罢,又道:“陛下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去也!”
甚至不待神景帝答话,大司命便消失不见,就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神景帝面色一喜。这时,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已匆匆赶到,神景帝已收敛了先前的情绪,脸上露出一副不见喜怒的神情,道:“牟贤,我且问你,各地藩王可有动作?”
今天一大早,皇宫就陆续收到各属地藩王递来的折子。祖陵雷击案发生后,这些封地藩王都纷纷递来折子,全都表达同样意思,极度愤慨,要求朝庭早日查获真凶,还要求回京祭祖!
特别是一直在南方镇守妖族的镇南王,竟然要求即刻回京。
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北方魔族建立北蛮族蠢蠢欲动,前几日,就有一支魔族部落深入到大颂境内,烧杀掳虐。
神景帝严辞拒绝,严令各属地藩属王不得异动。
“据守夜人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各地藩王都在原地,没有异动的迹象。”守夜人大总管牟贤道。这些年来,在牟公的经营下,守夜人的探子遍布各地,建立了强大的情报网。
“你替朕盯紧点,命各地府衙密切监视各地藩王的动静!一有异动,即刻来报!”神景帝摆了摆手,对着牟贤道:“从即日起,皇城内外加强敬戒!……朕有些乏了!你去吧!”
这些属王倒还好办,但是这镇南王,却是手握的重兵,又长期厮杀在南荒一线,举足轻重,着实令人有些头疼。
牟贤领命告退。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神景帝最不放心的,就是各地藩王。
这时,大颂皇朝佛家万年寺内,那只一直在后山修行礼佛的黑熊双眼突然露出一道精光,像是体内蛰伏着洪荒猛兽。但是很快,那光芒又消失不见,重新闪烁着佛性的光芒。先前的情形,更像是一道错觉一般。
第五十三章 死人报案
这个铜镜竟然敢和大皇子硬刚?众人皆是一凛。
“哼!什么狗屁东西,竟敢威胁本皇子!”看着赵子安狂悖的神色,大皇子脸色一变,暴怒道。
“金牌如吾皇亲至,大皇子,你身为皇家长子,你竟然敢说这是狗屁东西?你竟敢辱骂吾皇!”
大皇子身边几人气机浑厚,此时已压得赵子安浑身颤栗。
赵子安明白,自身绝不是对手。况且,一旦动手,无论是守夜人的同僚,还是御林军的将士,即便自己有金牌在手,这些人也不会听令于自己。要是处理不好,自己怕是当场就要被蛮横的大皇子打死。
好一个莽夫大皇子。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二皇子。
此时,赵子安豁出去了,天不怕地不怕大声喝道。
“辱骂吾皇,如同谋逆!你们几个,想造反吗?你就不怕诛你九族?”赵子安一步踏前,对着大皇子身边几个就要扑上来的爪牙恶狠狠说道:“不怕死的,就来!”
“我守夜人衙门身负皇恩,为维护皇上荣誉,虽死犹荣!”赵子安强忍住大皇子身边侍卫发出的强大气机,咬紧牙关说道。在强大的气机笼罩下,再次生生踏出了一步。
听了赵子安的话,又看着赵子安手中的金牌,几名侍卫气势为之一滞,那笼罩的气机骤然消失不见。这些侍卫能够精挑细选进入大皇子身边,绝对不会是傻子,知道权衡利弊。
“大皇子,有人找你。”正当这时,只见一个身着白衫、读书人打扮的中年文士突然出现在大皇子面前。
见到这中年文士突然出现,大皇子阴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老师来了!”
这时,就见二皇子和长公主同时作辑,道:“拜见陈夫子!”
陈夫子点点头,回礼道:“二皇子好!长公主好!下官前来寻大皇子有要事!”
这中年文士又转过身来,朝着赵子安道:“年轻人,好胆气!”
然后转身就走,那大皇子竟然就十分听话的跟着那中年文士离开。
“我们还会见面的!”见陈夫子和大皇子离去,二皇子也跟着转身离去。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子安,然后又走进那顶华丽之极的轿子之中离去。
汗水打湿了衣衫,就连腿脚都已然麻木,竟然一动也不能动。特别是那最后出现的中年的文士,看上去如春风拂面,实则在瞬间差点将自己的身心意志击垮,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赵子安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八品武夫,肯定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紧接着,几位守夜人铜镜就见赵子安笔直的立在那里,盯着几位皇子离去的方面,似是神情坚毅,倔强无比,半晌没有动静,似是仍然愤愤不平。
“我们这位大人很冲?”柳青新配的三位铜镜看着赵子安笔直的身影,胡捧、苟友,小声道,算是真正认同赵子安主办铜镜身份。
要是换作他们,即便手持金牌,估计也少不了大皇子的一顿毒打。
御林军录事参军戴涛也不由对赵子安刮目相看,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守夜人主办铜镜。这人连大皇子都敢硬刚,万万不能得罪。
好半天,赵子安终于恢复行动。半晌,对着录事参军戴涛缓缓道:“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是何人?本大人要审案!”
这次办案,守夜人衙门只给他派了五个铜镜,人手严重不足。幸好有御赐金牌在手,可以任意调遣御林军。
在录事参军的授意下,一名御林军领命而去。
此时,戴涛很快就安排好几位守夜人的临时官邸。紧接着,就见那名军士两手空空匆匆而归,有些惊慌道:“大人,今天早上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太监已经死了。”
“死了?在哪里?”赵子安眉头一皱,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哗啦啦带着五位铜镜和几名御林军士朝着案发现场而去。
军士领着赵子安一行来到了一座宫殿。这宫殿富丽堂皇,据说是按照玉康帝生前所住的康寿殿建制所建。大殿恢弘大气,只是少了人气,即便在大白天,也显得很是冷清,甚至有些阴森恐怖。
偏殿里,死去的太监年纪约四十来岁,仰面平躺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舌头伸出嘴外,此时已气息全无。
旁边,站着一位年老的太监。那老太监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太监,均是一副低头垂泪伤心的模样。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赵子安道。
“这小贵子早上都是好好的。今天一大早,照例去给皇陵打扫卫生时,没想到就发现了雷击,当时就吓得屁滚尿滚的跑了回来。估计是惊惧过度,哪想回来就死了!”那老太监尖声尖气道。
赵子安走到跟前,仔细察看着眼前的尸体:颈间有明显的勒痕交于耳间,舌头伸出。又解开衣衫,仔细察看尸体,全身其他地方没有明显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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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是今天上午死的?”赵子安看着眼前的几位太监。
“今天一大早,皇陵初毁就是他回来给大家伙儿报的信!大家伙儿都看到了,端陵卫的巡逻士兵也看到了。”老太监道。赵子安循声望去,就见其余几位年轻太监急忙点了点头,证实老太监所言非虚。
“上午都是好好的,哪里这会儿就死了呢!”那老太监一副悲伤的样子。
“唉!这小贵子年纪轻轻,与咱家朝夕相伴,平时身体也好好的,哪想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监言语凄凄。
守陵的日子甚是清苦,这些太监相互扶持,同伴逝世在所难免。
“那为什么不及时来报?”赵子安挟带着守夜人的淫威,面无表情道。
“皇陵出事后,罪奴们都被禁足了,不能随便走动。哪里知道这么会儿功夫,他就会想不开寻了短见呢!”那老太监继续道。
老太监说完,就见跟在身后的御林军录事参军戴涛点头,道:“是的,大人!皇陵出事以后,这里所有人都被我们御林军禁足了。包括端陵卫,和这些服侍先皇的宫女太监。”
“你怎么知道是自寻短见?”赵子安看了看老太监,询问道。
“大人差人问话的时候,小钟子便带这位大人前来找小贵子,哪知一来就发现小贵子已经上钓了。”顺着老太监的手指方向,赵子安发现,横梁上悬着一根绳子,想必小贵子就是在那里上吊自杀的。
“是吗?”赵子安转过身去,望着小钟子。
“是的,大人。这位御林军的大人也看见了!”那小钟子急忙回答。
先前那位前来叫人的御林军士也急忙点头道:“大人,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小贵子太监就已经上钓了。”
“我们以为他是刚刚上吊的,就叫人帮忙把他取了下来。哪知早已断了气。”先前前来差人的御林军士回道。
赵子安问完这里的情况,看了看那位一直回答问题的老太监,道:“敢问老总管怎么称呼?”
“罪奴刘恒,曾在先帝身边服侍。先帝驾崩后,咱家就随着先帝到这守陵来了,苟延残年。一辈子服侍先帝,也算是有始有终!”老太监说着,言语之中满是骄傲。提到先帝时,有那么一瞬间,双眼竟然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原来是玉康帝身边的大总管。想当初,也曾是权倾一世的主啊!赵子安不由肃然起敬。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家权势最无情。这位曾经权倾一世的大宦官,随着先帝的寿终正寝,也走上了人生的落寂之路。
刘太监看着赵子安身上的守夜人服饰,道:“公子年少有为,牟贤可好?”
我怎么知道牟公好不好?这话问的,就像老子明明只是万X达的一个小屌丝,你却偏要问我王总好不好?我离他十万八千里好不好,我怎么知道他好不好?赵子安神态恭敬道:“牟公很好!”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牟贤进宫的时候,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他的名字就叫小贤子。”
“说起小贤子这名字,还是当初咱家给他取得呢?取这名字的时候,咱家就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够拿回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贤子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名字。这算一算时间啊,他这进宫一晃也三十多年了。不曾想,不仅拿回了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成了权倾一世的守夜人大总管……这时间过得真快啊!”刘太监尖声尖声的说道。“咱家,也确实该老了!”
语言中夹杂着骄傲、得意、失望、落寂等无限复杂的感情。
老太监絮絮叨叨。
见赵子安已验完尸,便尖声尖气道:“小赵大人,验尸可有什么发现?”
赵子安:“没有!”
老太监:“小赵大人可曾看出他的死因?”
赵子安:“上吊死的吧?”
“唉!他一去啊,他倒是清静了!”老太监和其余几个太监又在那里低头垂泪。
赵子安拜别刘太监,对着御林军道。“将尸体拉到冷库保管好,本大人要随时验尸!”
然后,便带着几位守夜人铜镜,浩浩荡荡回到军营。又吩咐其余三位铜镜去寻找酒和醋,只留下了胡捧、苟友二人。见四下无人,神色严肃道:“有什么术法?或者哪个体系,可以让尸体复活?”
“怎么回事?”胡捧一怔。
“有什么问题?”苟友惊到。
先前验尸的时候,他们两人也在场,明明没有看出任何异常。至少他们没有看出。
“死者身上已出现明显的尸斑,尸僵已全面形成。从死亡时间来看,死者至少死了有三个时辰!”赵子安道。
胡捧怔立当场,半晌才道:“你是说,今天早上报案的时候,那太监就已经死了?”
“你是说,这个案子,竟然是一个死人报的案?那么多人看到的,竟是一个奔跑的死人?”苟友顿感匪夷所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个世上,竟然能让死人奔跑、说话?
两人这才意识到,赵子安先前并没有说实话,胡捧疑惑道:“那小贵子的死,还有没有什么疑点?”
赵子安点点头,道:“那小贵子的颈部有明显的勒痕,明显不是自杀!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显然是经过精心处理。小贵子的家里,也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赵子安吐出石破天惊的话语。
第五十四章 夜色中的较量
入夜,御林军营灯火通明,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甲士迈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巡逻。
一个黑脸阔面、仪态威严的汉子端坐在中军帐内,下面有一个小校正在禀报。
这黑脸阔面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临时接管端陵守卫的御林军从四品府中郎将童安。这些年来,守夜人声名鹊起,办了不少大案要案,但这一次皇陵被毁案,偌大的守夜人衙门却只派出了一个以赵子安为首的六个铜镜,甚至连一个银镜都没有。
这样的队伍和规格,童安甚至都懒得理会。是以白天见守夜人只是派出一个铜镜后,便扭头就走,根本就懒得理会,仅留下录事参军戴涛虚以委蛇。
“这个案子,守夜人衙门竟然只派出一个铜镜,简直是敷衍。案件如期破获倒也罢了,要是没有破获,我非参牟贤那老东西一本。”童安脸色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今日几位殿下也来到皇陵,听那二皇子说,这赵子安似乎过去曾也破获过一些案子。长平县雷罚案就是他发现的端倪……似乎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录事参军戴涛道。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够办什么案子?那天雷案,只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童安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要想破获这个案子,倒不如我们御林军自己组建一支队伍,自行暗中破案,说不定还更有奇效!”
戴涛目瞪口呆道:“这样不好吧?”
“那有什么不好?我们暗中行事,如果有结果了,到时候再禀明圣上。要是没有如期破获案子,此事就秘而不宣就是了。想当初,本将军供职刑部时,也是破案高手!”童安脸上露出得意的光芒。
戴涛这才记起,自己的这位将军出自刑部,只是后来深受神景帝厚爱,这才调到御林军。
“你们今日可有发现?”童安背着双手,踱着方步。
“今日倒没什么特别发现,倒是几位殿下都来到了皇陵,说是以祭拜为名,还与守夜人铜镜发生了冲突。”戴涛道。
“发生冲突?”童安眉头一皱。几位皇子殿子来到端陵他自是知道。如今这端陵守得跟铁桶一般,要是没有他的手谕,连苍蝇都休想飞进来一只。但发生冲突之事,他倒是没有想到。
“大皇子殿下要对守夜人铜镜动手,那铜镜赵子安竟然拿出了御赐金牌给抵了回去。”戴涛又将今天白天发生的冲突原原本本禀报了一遍。
童安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道:“有点儿意思,竟然用老子的金牌来管儿子,倒也是个办法。”
“哼!如此看来,这几位铜镜只是守夜人用来吸引火力的队伍罢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案件的主办,应该还另有人物。”童安道。“传令下去,这段时间凡是进入端陵的,都派人给我暗中盯紧点儿。他们每日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事无巨细,我都要一一知晓!”
“将军,守夜人杨金镜求见。”正在这时,有侍卫过来通传。
“杨金镜亲自来了吗?那还差不多。”童安顿时眉开眼笑,“我就说嘛,这么大的案子,守夜人不可能只安排一个铜镜来主办。”
“这杨金镜可是有名的办案圣手,有他来此,这案子何愁不破?速速通传!”只见童安哈哈大笑。
话还未落口,就见门口出现了两个身着黑衣、黑巾覆面的精壮汉子。这两人进了大帐,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巾,一个是守夜人鼎鼎大名的办案圣手杨雄杨金镜,另一个是长青堂银镜柳青。两人这副打扮,显然不想让人识出身份。
“怎么样?我就说那个铜镜,只是前来吸引火力的吧?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童安道。
“童大人,过去你也是刑部的破案高手。这案子依你所见,可有什么高见?”三人简单的寒喧后,杨金镜便开门见山道。
“说实话,这案子颇为复杂。一时之间,我也是了无头绪。”童安道。
童安负责这里的安全守卫,这里的御林军全都是他的人,办理案件有着天然的便利条件,更何况这位官员也是刑部出身,想必神景帝在安排守卫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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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时,童安却只是摇摇头。
“杨大人,我们在这里苦苦冥思,说不定那前来吸引火力的铜镜赵子安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柳青忽然道。
赵子安出身书院,又是少年举人,前段时间长平县雷罚案发生后,又成功自救,再加上刑部破获天雷案里,又有他的影踪,算是名声够大。所以,牟公思前想后,便决定由他作为明面上的案件主办。
而且,这个人选也是柳青的建议。
牟公运筹帷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柳青却是对赵子安实打实的抱有希望。
万一还有意外之喜呢?
“他一个小小的铜镜?这么一天时间,能够有什么收获?”童安道。这位铜镜身边跟得可是自己人,他干了些什么事呢,他知道得可是一清二楚。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位铜镜好像知道得并不是很多。
今日那些现场,包括今日那死去的太监,他都先后去看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名堂。要是他作为案件主审,按照以前的办案手法,早就这些端陵卫和宫女、太监抓起来,给我严刑拷打,给我招也招,不招也招。
哪像这个小子,就是客客气气问个说话,简直就是书生意气。
“这位铜镜我倒是听说一些,他是柳银镜招进来的人,就招来问问吧,说不定另有收获也犹未可知!”杨金镜道。
御林军营布设的守夜人衙门临时办公场所,此时正是灯火通明,人影奔行,一片忙碌的景象。按照赵子安的吩咐,胡捧正在查近年来端陵的进出物资,重点是有无火药采购情况。
这么大的火药当量,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能运进运出的。
而苟友则查询近年来端陵人物进出情况。端陵管理严格,所有的进出人员,包括王公大臣,都必须记录在案。这原本就是皇陵的安全措施,没想到现在竟然起了大用。
……
“柳大人来了?”中军大堂,赵子安一看竟然是柳青召唤,心头不由一喜。
又见大堂上还有几位大人,柳青也不介绍,赵子安也不多问。便道:“柳大人,我正准备明日回京师请教你几个问题呢?”
我说什么来着?柳青心头一喜,看了看几位大人,不动声色道:“可有什么发现?”
“下官想请教,有什么办法能够操控死人说话、走路?”赵子安道。
“这个?”柳青又看了看杨金镜和童大人,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嘛?”
“下官怀疑,作案凶手必然与能够操作死人的法术有关!”赵子安道。然后,赵子安又将今日那中年太监的验尸情况作了汇报,听得几位大人目瞪口呆。
特别是童安,更是诧异莫名。那尸体放置以后,他也曾去看过,甚至还找仵作现场验过,竟然没有发现这些疑点。
“如果我记得没错,玉康帝在世时,喜欢猎奇。记得几十年前,玉康帝就招了一批有各种特长的奇人异士入宫。这件事情,宫中应该有记载!”突然间,柳金镜开口道。
听了赵子安的分析,顿时,柳金镜也是刮目相看。本来以为是一个吸引火力的青铜,哪想竟然是王者。
“那我明白返回宫中,去查查三十前的宫中记录,也许会有收获!”赵子安道。
听了赵子安的话,柳金镜顿时来了兴致,作为守夜人衙门的办案老手,他自问没有发现竟然是死人报案。
又道:“你且说说,这皇陵的雷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为金镜,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如果这里真是雷罚,到时候实在不行,索性就将案子这么往上一报,不知道要省出多少事来。
“这里,既有天雷,又不是天雷。”赵子安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金镜认真看着眼前这个小铜镜,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头脑灵活的小铜镜了。说不定,牟公的诸多手段,结果还不如眼前这个年轻误打误撞就轻松破了案。
“回大人,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封土原发生过爆炸。据下官初步推测,应该是有人用天雷引爆了早已埋在现场的火药,从而炸毁陵园。”赵子安缓缓说道。从眼前这人说话的语气来看,赵子安也已经初步确定,这个身穿黑衣的人,隐隐是这里职数最高的人。所以在言谈之中,便主动称为大人。
杨雄面色一颤,不说其他,就凭这小子现在掌握的这些情况,就比他们掌握得多,果真是一个办案的好苗子。
第五十五章 死亡地点
“端陵戒备森严,名册显示,这里守陵的宫女太监有八百二十名,其中有八百多名来自先帝宫中,包括先帝的贴身太监,以及先帝宫中的宫女。”
“还有二十多名,是近年来被神景帝责罚的宫女或者太监。所以这些宫女、太监在这里大都受到严格的管控。所以进出十分严格。能够自由出入的,只有这里的采办太监。其余的人基本不能活着走出端陵。”
“火药不是这里的必需品,所以,这些年来,没有看到有火药采购的记录。”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安精神抖擞的召集几个办案铜镜汇集案情。
昨天晚上,暗中前来调查的守夜人金镜对赵子安赞不绝口,说牟公对此案高度重视,要求赵子安迅速破案。并说明日牟公要听取案件情况。
“硫磺和硝石呢?”对于这个结果,赵子安早有心理准备。在大颂王朝,火药属于违禁品,除了工部或工部管理的作坊,基本没有获取火药的途径。但制作火药的材料则不一样,采购这些材料就相对容易。
“也没有!”胡捧皱着眉头。这也似乎超出了他的想像。
“没有吗?”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找不到火药的来源,那么这个案件就很难办理。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也能够接受这个结果,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找出破绽。那么案件就太没有挑战性了。
“等会儿胡铜镜着重提审采办太监,和凡是能够进出端陵的人员,看看能不能查清火药的来源。”赵子安对胡捧吩咐道。
“你们三位,从今天开始,提审案发当晚值勤的端陵卫,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赵子安对柳银镜安排来的赵大大、王二二、李三三几位铜镜道。
“苟铜镜,你跟我走!”赵子安迅速对今天的事情和人员进行了分工。
“赵大人在吗?”但话刚落口,门口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听到这个声音,赵子安不由一凛。正在疑惑间,就见一脸冷峻的柳青柳银镜走了进来。
柳银镜是他的直属领导,竟然称呼他为赵大人。
“赵大人,本官奉命前来协助你办案!从今天起,便听你差遣,随你办案!”柳青言简意赅,一如既往的一脸的冷峻,让赵子安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自己的头儿叫自己为大人?这话听上去怎么都有些怪怪的,但柳青向来不苟言笑,一时之间,竟然让赵子安有些无所适从,满脑子的问号,疑惑道:“头儿,你这是?”
“奉牟公和杨金镜之命,前来协助你办案。赵大人,安排工作吧!”柳青一无既往的面无表情。
“那好!你先跟在本大人身边,随时听谴!”一听这话,赵子安心中就有了计较,便放心大胆道。然后又大后一挥,对着其余几位铜镜大手一挥,“你们几位,该干嘛就干嘛!头儿都来听宣了,你们就别想着偷懒了。”
这柳银镜的作用太大了,他这一来,无形之中就能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哼!关键是,自己身后跟的是银镜,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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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们偷懒,头儿自会责罚你!”赵子安道,赵大大、王二二、李三三几位铜镜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柳银镜都主动过来听由赵子安安排,便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们现在到哪里去?”柳银镜跟在赵子安的身后,面无表情道。
苟友提着两坛酒和醋,又看了看两手空空的两人,感觉自己承受了自己不该承受的东西。准备叫赵子安帮忙时,竟然发现,就连柳银镜都跟在他的身后,现在这个身份,很明显不再适合做这事。
又看了看柳银镜,虽然此时跟在赵子安的身后,但那是自己的头儿。明显也不适合做这事情。想想只得作罢,闷葫芦似的跟在两人身后。
“去找小贵子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赵子安笑嘻嘻道。
柳青跟在赵子安的身后,道:“是不是觉得时间很充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要是破不了案,搞不好是要砍头的。前天早朝,案子刚刚过了一天,神景帝就开始过问案情,大发雷霆……到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天蹋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赵子安弯曲着双腿,做了个鬼脸,跟在柳青的身边转了个圈。
看着赵子安滑稽的样子,柳青顿时哭笑不得。
很快,一行三人便到了封土原。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当时报案时,这里只有那小贵子一个人,并无其他人。赵子安怀疑这些太监在撒谎,但问题是他找不到理由和证据。
看着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封土原,赵子安久久不语。
这里面积巨大,到底哪里才是杀死小贵子的第一案发现场。这么大的范围,总不能四处乱没有乱泼吧?
突然间,就在那接近金刚墙上面的不远处,有几个似是被草草掩埋过的脚印。赵子安灵光一闪,道:“这里!”
然后,便拔去坛塞,将坛中的酒、醋均匀洒在地面上。然后蹲在地面上细细观看。果然,那泼了酒和醋的地面上渐渐显示出鲜红色来。
看着赵子安的动作,柳青、苟友眼前一亮。柳青忍不住惊喜道:“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苟友忍不住道:“真乃神技也。”
“那是自然!我只是站在宋慈的肩膀上而已!不然怎么能让头儿称我为大人呢?”赵子安笑嘻嘻道。
“宋慈是谁?”柳青好奇道。
“一个过往的高人而已!”赵子安道。
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又陷入了沉默。这里,果然是小贵子死亡的第一现场。赵子安站在那里,眼前浮光闪现,似是回到了案发那天的场景:
夜色里,到那小贵子正在地面察看着什么,突然间,颈上便被人套了一根绳索,死死勒住,小贵子死死挣扎,双腿不停的在这里蹬动,但那双大手一动没有松动,渐渐的,小贵子就停止了挣扎。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天渐渐亮了,晨光微曦,那死去的小贵子突然又站了起来,手舞足蹈道:端陵被雷击了,端陵被雷击了……紧接着,就引来了巡逻的端陵卫……从此,就揭开了震惊朝野的端陵案的序幕……
见赵子安站立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苟友走上前去,正准备招呼。却被柳青制止住,示意不要打扰。又过了半盏茶时分,赵子安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苟友道:
“苟友,你马上提审近来与小贵子接触紧密的太监,以及和他居住得比较近的太监,看看小贵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和他一同出去的,还有谁?还有,小贵子提前死亡的事情,一定不能透露出去。此事事关重大!”
“这里的情况你已知晓,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撒谎?或者找出小贵子生前的行动轨迹!”
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工作具有挑战性!苟友浑身上下燃起一股荷尔蒙燃烧的味道。
咦,我们都是铜镜来着!你光吩咐我?苟友好奇道:“那你呢?”
“我马上和柳银镜回衙门一趟,有重要事情。”赵子安神情严肃道。他必须要寻找出,到底是谁操控了尸体?
他也很想知道,这守陵人之中,是不是也有很多奇人异士?
第五十六章 火药的来源
赵子安跟着柳青进了皇宫,走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柳青的示意下,赵子安拿出御赐金牌,很快,就在一名宫娥的带领下,两人穿廊走轩、转弯抹角,来到一处陈设古旧、香气浓烈的大殿。
殿堂中放着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寒冰,在夏日散发出舒适惬意的凉爽。一个美艳绝纶、端庄华丽的少女手握书卷,似乎正在沉思。
“竟然是长公主!”赵子安抬眼一看,眼前这人竟然是昨天在端陵见到的长公主。昨天两位皇子和长公主先后来到端陵祭拜先皇,当时赵子安还和两位皇子发生了争执,唯独当时长公主置身事外,一言不发。
事后,还专门去作了祭拜。
只是没想到,说好的查询皇家案牍,却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柳银镜带到了公主府。
见赵子安疑惑,柳青低声道:“公主殿下博闻好学,对宫中之事,也多有涉猎,所以,找她是最好的选择,甚至能收到比查询档案更好的效果……昨晚,我已将查找的资料传书于长公主……”
牟公力挺大皇子上位,柳银镜和长公主颇有私交……多么复杂的关系?赵子安感觉有些看不懂了。
见赵子安和柳银镜到来,手握书卷的美人抬起头来,恍然一笑,百媚从生,看了看眼前的赵子安,道:“赵大人,好大的威风!”
赵子安抱拳苦笑道:“殿下见笑了!情急之下,情非得己!”
长公主起身,身若杨柳,腰身盈盈一握,行止之间自有万般风情,道:“大皇兄性格急躁,倒是让赵大人受惊了。李大人受皇命办案,不必太过顾虑,只管大胆办案就是,其余事情,本宫自会向父皇禀明!”
赵子安闻言一喜,急忙抱拳道:“谢过公主殿下。”
“听说你查出了端倪?”长公主道。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犹如天空中深遂的亿点繁星。
“从尸斑的形成来看,在下怀疑是尸体报的案。在下想知道,那端陵之中,有没有这种能够操控尸体的能人异士?”赵子安便将在端陵之中的发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你说当日很多人都看到死去的小贵子边跑边叫?”长公主秀眉微蹙,惊疑不定。
“在下询问了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的。但当时端陵卫乱哄哄的一团,都一窝蜂去封土原轰炸的情况,反而忽略了询问小贵子情况。所以,竟然直到提审小贵子时,才发现他早已身亡!”赵子安道。
“据本宫所知,能够驱赶尸体的术法很多,但能够让尸体奔跑说话的,却只有巫术。”长公主转了转身,指了指案台上摆放的一堆书物,道:“听柳大人说你要查询先帝宫中宫女、太监招募的能人异士资料,我已着人从皇室案牍之中借阅出来,供你参阅。”
“这些资料,本宫已初步翻阅。先帝爷确实曾在宫中招募过一批奇人异士,其中,也确实有懂巫术的。但这人早已去世多日。”
“据本宫所知,巫术历来神秘,由于太过阴损,历来为世所不容,巫师也很少在世间行走。先帝爷招揽的奇人异士中,懂巫术的也只有一人!”
长公主的青葱玉指指了指案牍前的资料。赵子安走了过去,仔细翻阅着资料:小沙子,俗名吴大牛,西北人氏,玉康十五年进宫,擅巫术,因病卒于玉康二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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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名擅长巫术、名叫小沙子的太监在玉康帝驾崩的前一年就先行死去,不可能进入到端陵之中。从这里所有的记录来看,端陵里面,再无懂巫术的宫女、太监。
“有没有可能,这个名叫小沙子的太监在临死之前,将巫术传了下来?”赵子安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不大可能!”长公主道,“我已询问了父皇宫中当年尚存的一些宫中老人。据他们回忆,当年这个名叫小沙子的宫中太监,性格极为古怪,与宫中之人关系极为不好。当年,这位小沙子得的也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偶感风寒。但生病后,由于没人照应。一场风寒下来,竟然就莫名的死去!”
赵子安愕然,原本以为可以查到谁是背后控制死尸的人,从而使案件突破。哪想到,雄心勃勃查到的线索,竟然就这样断了!
我不甘啊!赵子安在心里嚎叫。
“大人,请喝水!”突然间,一个宫女走了上来,给赵子安和柳青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轻轻走开。突然间,赵子安心底一亮,道:“公主,在下需要您的帮助……”
……
京师一个临河倚树而立的简易茶肆,几个衣着普通的平民正在喝着盖碗茶。
这个茶水是京师龙泉山特有的鹰茶,茶叶老嫩不论,一把茶叶就能泡出一桶茶水,如金子般黄橙橙的,生津止渴,解热袪暑,关键还便宜,一个铜板就能喝上一大碗。
“听说了,皇陵被雷劈了!”
“还有啊,前不久皇宫着遭雷劈了……”
“唉,这些年,京师先旱后涝,大乱之象啊……”
“听说当今圣上得位不正,受到上苍的惩罚……”
“嘘!小声点,这些话乱说不得,那是要掉脑袋的!”
不知怎么回事,尽管朝廷严密封锁消息,几天下来,端陵被雷劈的事情还是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
出了公主府,赵子安又急匆匆跟着柳银镜返回端陵,准备亲自提审端陵的采办太监或者端陵卫,查找任何一个可以进出端陵的人。
走的时候,赵子安特地申请带走了宫中的这些案牍,准备进一步详细查阅,试图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现在,既然追查不到谁是操控死尸的人,那么,唯一的线索,就是查找火药的来源。
现场发生了爆炸案,这些火药总不至于凭空而至吧。现在,已经从直接寻找火药的来源,拓展到了寻找火药的原材料硝石和硫磺上面。
“端陵之中,每年确有硫磺、硝石、木碳进项。”军营里,赵子安、柳青、胡捧、苟友几人随意坐着,交流、分析案情。此时,胡捧正翻阅着手中的帐册,叙说着今日的查账情况。
“宫中人丁甚少,难免出现虫、鼠、蛇、蚁,所以每年端陵硫磺是必不可少的必备之物。而硝石主要当作药物。”
“硝石有攻毒消肿、利水泻下、破坚散积等功效,是这些宫中太监必要的药物,但用度都不大,均有账可查。从目前来看,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是说,这些帐面上反应的硝石、硫磺,不足以制造这么大当量的火药!”
“但木碳就不一样了,每年花销用度颇大。但光有木碳,没有硫磺和硝石,肯定是不行的!”
“有没有采办太监采取暗中采购的方式?而没有入账呢?”赵子安提出了疑问。
“不可能!端陵的宫女、太监大都是被发配而来,是比打入冷宫更严重的刑罚。每一次采购物资,端陵卫都必须检查、登记!”苟友道。否定了赵子安说法。
“有没有端陵卫和采办太监相互串通,没有登记就将这些东西带进来呢?”一脸严肃的柳青坐在那里,又提出了疑问。
“这种可能性不大。这些守陵的宫女太监是被发配的不假。但这些端陵卫却是大颂精锐,能骑能射,甚至很多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大多都是忠于皇室。串通作案的可能性不大!”苟友稍作沉思,便给出了回答。
“将这些硫磺、硝石的进度年份,再往前查?有没有可能有异常的年份?”赵子安又提出了新的想法。“还有,这些硫磺、硝石,还没有其他进出的渠道?”
“明日,我和柳大人亲自提审端陵卫!”赵子安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了。居然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第五十七章 引蛇出洞
御林军营内,天气炙热无比,只是这渐近深夜,这气温才慢慢降了下来,复又变得凉爽起来。
赵子安和柳青等人商定明日之事,几人正准备散场,只待明日侦破案情时,突然之间,只见御林军营里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御林军将士持着明晃晃的长枪,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着西北方向集结。
“怎么回事?那里不是关押着端陵卫的地方吗?”赵子安和柳青两人面面相觑,和几位铜镜急忙急步跟上。
“圣上,我等冤枉啊!这陵墓发生天雷,我等守陵人有何罪啊?”几位铜镜奔行数百米,就见一位方脸铜面、一脸英武的老年将军,朝着京师方向,跪倒在地,仰面长叹,“我等守陵,暗无天日,几乎与世隔绝。无论天晴下雨、吹风下雪,皆是尽心尽力啊!”
那方脸铜面的将军身后,跟着一大群身着端陵卫服饰的卫士。这些卫士俱是身体健壮,面呈古铜之色,显然长期经过风吹日晒。虽然此时一个个面色慽然,但浑身上下仍然透着一股彪悍之气。
很显然,这些人即便在驻守端陵时,也没落下操练,显然是主将带兵有方。很难想像,竟然有人真能在这般守卫之下成功炸毁皇陵封土。
从那言语来看,那方脸将军应是从五品端陵卫兼边防郎中耿冲无疑。
从旁边的窃窃私语来看,原来是这些端陵卫被御林军缴械禁足以后,几天下来,这端陵卫便人心浮动,倍感委屈,端陵卫将军耿冲更是带头闹事。刚才还差点与御林军发生了冲突。
“童将军到!”御林军中响起一阵呼声。这时,就见御林军从四品府中郎将童安童将军龙行虎步、脸色铁青的在一群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耿冲,你准备造反吗?”远远的,就见童安大喝一声。
“姓童的,别以为你官大一级我耿冲就怕了你。想当初,老子在边疆厮杀的时候,不知道你还在哪里吊书袋呢!”哪里知道,这耿冲却是凛然不惧,远远的跳将起来大声喝道。“我在这里守陵十年,你凭什么抓我?凭什么将端陵卫的将士禁足?”
“端陵被毁,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严重失职,圣上没有将你斩首示众,你就知足吧!”童安怒喝道。“你若再在此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将你就地斩首!”
“就地斩首是吧?好啊,来吧!来来来!朝着这里来!”这时,就听嘶的一声,耿冲一下就将身上的衣服撕扯成两半,露出满身虬实的肌肉和道道剑伤。
紧接着,就听全场嘶嘶声不断,跟在耿冲身后端陵卫全都将身上的衣服撕破,露出满身的肌肉,一个个散发着强大的武夫气势,凝成宛若实质的气息。
这些端陵卫,竟然全部都是武夫九品修为,甚至还有一些立马就要突破到八品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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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长年驻守边疆的将军,竟然将这些守陵人全部打磨成了九品武夫,光是这份手段,就着实骇人听闻。是个人才,难怪此时会心有委屈。
这些九品武夫,即便手无寸铁,也凛然不惧御林军,竟然针尖对麦芒般对峙起来。
形势僵持不下,一触即发。正在这时,童安抬眼就看到正在此处的守夜人衙门赵子安和柳青等人。毕竟是老官油子,冷哼道:“哼!此地已有守夜人衙门全面接管!你休得在我面前猖狂!”
瞬间就将矛盾转移到赵子安面前,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的铜镜如此化解眼前的危机。
“头儿,你走我后面!”这时,就见赵子安昂首阔步走上前去,对着耿冲威严道:“耿大人,是不是觉得端陵卫很冤枉?”
“我冤不冤,犯得上和你一个小小的铜镜说道?”耿冲看了看赵子安悬在腰间的小小铜镜,发出一声冷哼。
品级果然是官场威风的不二法门,即便像耿冲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能免俗。
“放肆!你竟敢和赵大人如此说话!”这时,就见跟在身后的柳青发出一声怒喝。柳青修为高深,显然非赵子安所能比,再加上又银镜身份,果然一吼之下就起了奇效。
端陵卫耿冲看了看这对铜、银组合,冷笑道:“一个银镜竟然给铜镜压阵。有意思,你这小小的铜镜,是有关系吧?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耿大人!知道什么叫无知者无畏吗?”赵子安冷冷一笑,凛然不惧的走到这位悍将面前,缓缓道:“你想死,是不是还想带着兄弟们一起死啊?”
“耿大人,作为案件的主办官员,我负责的告诉你。这端陵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天雷案,而是爆炸案。这端陵,是被人炸开的。懂吗?”
“端陵被炸,这火药从哪里来?为爆破洞是怎么打出来的,你心中就没有点数吗?”赵子安冷冷道。
“如果不想带着兄弟们一起死,就老老实实配合调查。否则,到时候估计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1”
“耿大人,不知道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他说得可是真的?”耿冲抬起头来,脸上露出颓然之色,望着赵子安身后的柳银镜。
“他是牟公钦点的办案主官。我们这些银镜都要服从他的调配。你说是不是真的?”柳青一脸的冷峻,面无表情道。
“耿大人,现在可以叫兄弟们散了吧?可以跟我们走一趟吧?”赵子安道。
察言观色,从表情看出,这耿冲对这案件应该是不知情的。这时,赵子安突然对柳青道:“头儿,吩咐御林军,将今晚所有参与闹事的端陵卫盯紧点,一有异动,随时报我。”
赵子安知道,像童安这种手握重权的官员,即便自己手持御赐金牌,也难以降服。是以叫柳青直接交涉。
得知实情的耿冲垂头丧气的跟在赵子安身后。
“你为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散布案件办理情况?”一路上,胡捧抱怨道。
“案件情况不应该保密吗?你刚刚该不是急坏了吧?”苟友也跟着说道。
“知道吗?这叫引蛇出洞!”赵子安冷冷道。
第五十八章 二皇子
“赵大人,守夜人那悬赏令可是真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赵子安便信步走入端陵沉思。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但案子进展甚缓。刚刚进入端陵,就见一个身材肥大的老太监手握扫帚,似是在扫地,看见赵子安后,便缓缓走了过来,对赵子安尖声尖气道。
这个老太监赵子安印象深刻,名叫刘恒,那日那名叫小贵子的太监死了后,就是这名太监全程应对。曾是先皇的贴身太监。要不是先皇驾崩,想必也是权倾一世、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自是真的。”赵子安眼前微微一亮。每次办案的时候,守夜人衙门都会贴出悬赏令,已成惯例。但每每效果甚微。特别是这次端陵案的悬赏令贴出以后,线索更是寥寥。“刘公公可有线索?”
“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得上线索,反正老奴这些日子有些事情感到有些奇怪罢了!”刘太监拿着扫帚,看着眼前的赵子安,脸上古井不波,看不清表情和内心波动。
“那当日守夜人提审时,为何不说?”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提审那日,老奴有些紧张。老奴几十年没有见过外人了。这一紧张呢,很多事情也就忘了。不过,老奴昨日看到悬赏令,又突然记起了些事情。”
“哦!”赵子安应了一声。
“不过,赵大人,如果老奴所说算得上线索,那赏钱可是真的?”刘公公道。脸上抖动着些许老年斑,宽肥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赵子安微微一笑,意外道:“这赏钱自是真的。守夜人的招牌,历来就是货真价实。不过,刘公公,恕在下直言,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一个守陵的太监,端陵里,吃穿用度又无须花钱,平时又不能出去,有钱也花不着啊?
刘公公:“赵大人有所不知。老奴虽已进宫多年,身体残缺,但毕竟六根未净。这些年,老奴早已是戴罪之身,收入微薄。如今又已是风烛残年,估计此生就只能在此陪伴先帝了却残生了。”
“但老奴毕竟在老家还是有一些穷亲戚需要照顾的。老奴整日守在这端陵之中,也没有什么进项,直至看到你们守夜人的悬赏,老奴这就动了心思!”
赵子安一怔,没想到这老太监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自身都是风烛残年了,还想着老家的穷亲戚,想必也是重情重义之辈。当即道:“刘公公放心,若是真有价值的线索,赏钱自是少不了的。”
“赵大人你是知道的,这端陵甚是清苦。这些年来,除了年祭、月祭,来端陵的人是凤毛鳞角。但这段时间啊,几位皇子倒是常来,特别是那二皇子,走动颇勤。来了后,也只在这陵中走走停停,也不见祭拜。前段时间,更是围着封土原四处走动,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刘公公缓缓说道。
“但没多久,就发生了先帝陵被毁事件。唉,先帝一世英明,没想到驾崩之后还要遭受如此大罪……赵大人,听说你断案如神,你一定要把惊挠先帝爷的凶手找出来,老奴要去喝他的血啖他的肉!”说罢,竟开始不停的抹着眼泪,伤心痛苦之极,显然对先帝情感极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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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眉头紧皱,这个情况倒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皇陵事关江山万代,按理说,二皇子身为皇室之后,怎么都不至于自掘祖坟。所以,从一开始,赵子安都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来想。
莫非,是为了争夺储君?赵子安沉思片刻,又道:“刘公公,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容老奴再想想,老奴若是发现什么,再来向远赵大人禀报。”此时,刘老太监已调整情绪,整个人气息平静下来,对着赵子安道:“赵大人,若是线索有用,别忘了老奴的赏赐!”
……
作案凶犯为什么要杀死太监小贵子?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小贵子的死和封土原被雷击又有什么联系?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这皇陵被炸,难道真得涉及到皇储之争?
听了老太监的话,赵子安便立马返回御林军营翻看最近人员进出的档案。从端陵卫进出记录来看,前不久,几位皇子,特别是二皇子,确实是进出频繁……
想到这里,赵子安心头一片乱麻。正在这时,突然间,有御林军通传,“二皇子要见你!”
话还落口,就见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二皇子出现在大堂之内,微笑着看着赵子安。
赵子安见状,急忙以大礼见之。见此情形,二皇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眼前这个小铜镜也并非是桀骜不驯之辈,道:“免礼,起来说话。”
“你知道本皇子今日找你何事?”二皇子收起了一脸的玩世不恭,神情严肃道。
“还请殿下明示!”赵子安道。
“来看看你还是不是活着!”二皇子冷哼道。
赵子安:“殿下此话怎讲?”
二皇子:“大皇子性格冲动,又向来记仇,从来是有仇不隔夜。不过,你至今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想来是父皇的御赐金牌起了作用,令大皇子有所顾忌!”
那日,大皇子甫一见到自己,也不知为何,就面露厌恶之情。后来,就是眼前这位二皇子扇风点火,这才有了后来的冲突。赵子安道:“二皇子来此,应该不会是只是想告诉在下这些事情吧?”
二皇子微微一笑,道:“我就直说了吧,大皇子是很记仇人,你的御赐金牌只有十日期限,你如此开罪大皇子。十日之后,你可曾想过后果?”
好厉害的手段,一来就提醒自己有生命之危,然后再提醒自己将会面临的后果。
赵子安神色一冷,道:“二皇子,可否指出一条明路?”
“你真要本宫给你指路?”二皇子神色一凛。
赵子安:“那是自然!”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大皇子性格暴躁,眦睚必报。以大皇子的性格,本宫料定你活不过十日。本宫看你聪慧过人,有胆有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二皇子扬了扬手,喝退左右,在这军中大营里踱着方步,道,“你若肯投靠本宫。大皇子那边本宫自是可以周旋一二。”
这是要收买我吗?在这案件办理的节骨眼上,二皇子收买案件主办官员,意欲何为?正想顾左右而言他,突然间,便想起那日那中年文士。
那日事情本来闹得不可开交,大皇子暴走当场,但那中年文士一出现,那大皇子便毕恭毕敬,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且,就连长公主和二皇子也客客气气,显然来人非同一般,便顾左右而言他,疑惑道:“那陈夫子是谁?”
“你是书院的得意门生,竟连这都不知道?”这一次,二皇子面露诧异之色。
赵子安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知道?”那天那人还暗中对自己出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差点死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二皇子道,“那是大皇子的老师,是你们书院的十一夫子……”
从来都只听说书院有十个夫子,书院的大夫子也就是大祭酒,相当于书院的院长,其余的九个夫子就相当于书院的副院长。没想现在竟然平白无故冒了个十一夫子出来,前身在书院呆了十多年,这些事情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便纳闷道:“十一夫子?”
“这也难怪,陈夫子进宫已有十余年来。自从进宫以后,就与书院断绝了关系,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陈夫子文武全才,原来一心在书院在做学问。后来,不知道当初守夜人衙门的牟贤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十一夫子就进宫进成了大皇子的老师,悉心教导大皇子,并与书院彻底断绝关系。”二皇子道。
赵子安恍然大悟,书院这些年受皇室打压,日渐没落,但十一夫子一入皇宫就与书院断绝关系,两者分道扬镳在所难免。
所以,从此以后,书院便绝口不提十一夫子的事。
“本宫问你话呢!”二皇子说罢,突然转过向来,双目精光四射,直视赵子安。
第五十九章 书院来访
“皇子殿下,在下并非阳奉阴为之辈,此事事关身家性命,兹事体大,请殿下容我思考一二。”赵子安正色道。自古以来,凡是卷入皇储之争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我只是一个办案的小小铜镜,我不该承受这份压力。
二皇子微微一笑,“好!本宫就是欣赏你这份宁折不挠和爽直,这才是办案人应有的骨气。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只要公正办案就好。”
“本宫告诉你一些线索,也许对你办案有帮助。”
听说和案子有关,赵子安立马打起精神,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件事本是皇室隐秘,和皇室气运有关,但你如今身为办案人,告诉你也无妨。”见赵子安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二皇子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大颂开国以来,历来就有立嫡不立幼的规矩,但大皇子性格粗暴,德不配位,所以直到成年,父皇都未下定决心。”
“父皇自幼尚武,却向来多病,就连皇室御医也束手无策,据说是受江山气运的影响。但父皇自从信佛以后,身体却是莫名的好了起来,慧觉高僧说是受到佛家气运加持,自然就江山永固。”
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这些皇室迷闻,自己确实是闻所未闻,也没想到,神景帝信奉佛教还有这么一层隐秘。问题是,二皇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特别是这些年来,父皇虽然年事渐高,但身体状况却是愈发强壮,大皇子又迟迟没被立储,哪些年幼的皇子又一个个成长起来。私下里,大皇子颇有微辞。”
“皇陵从来都是事关皇族气运的大事。前些日子,大皇子更是多次进出皇陵,也不知所为何事……”
“本宫知道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也许与本案并无多大的关系,你姑且听之……”二皇子转过身来,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你好好办案。这些日子,本宫也会在先帝爷的陵寝祭祀祈福,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看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赵子安目光闪烁:二皇子说的,竟然也有几分道理!但大皇子身为嫡长子,堂而皇之毁自家祖坟,是嫌大颂江山太过稳固吗?
那刘老太监的线索,分明指向了二皇子;而二皇子的线索,却又指向了大皇子。
不不不!这端陵被毁案,应该是另有隐情,自己更不应该轻易陷入皇储之争……赵子安很快进行了自我否定。很快又将目光回到案件本身。
作案动机是犯罪构成的基本要素,本案的犯罪动机又是什么?
现代刑事犯罪将犯罪动机分为政治动机、财物动机、性动机、报复动机、自尊动机,这端陵被毁,又到底出于什么动机?
还有,这炸毁陵园的火药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是端陵卫在撒谎?还是那采办太监另有办法暗渡陈仓?还有,是不是端陵卫和采办太监内外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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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陵卫大多都是九品武夫,在如此强悍的守卫之下,这端陵之中的太监、宫女不可能在端陵卫的眼皮子底事成事……
……
“赵大人,有人求见!”赵子安正在思索案情时,突然得到通传。
“谁?”赵子安疑惑道。刚刚送走二皇子,不知道又是哪位大佬求见?
“一个书生,据说是有重大案情禀报!”通传的御林军士道。
“哦?快请他进来!”一听说有案情禀报,赵子安不由心头一喜。
很快,就见御林军士领着一个头戴儒冠、身着儒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赵子安瞪大眼睛,那人竟然是前段时间外出游学的书院学子杜轻尘。自从被人诬陷出狱后,这位书院学子便痛定思痛,闭门思过后,又外游学,下定决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在外出游学的路上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是数日未见,杜轻尘似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一扫往日轻浮,举止沉稳,步履稳重,脸上呈现出长期经受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眉宇之间一扫以前的书生意气,透着些许刚毅。
“我在游学的路上,听说端陵遭受雷击,游学所到之处,更是流言四起……”杜轻尘语言平淡,眉宇之间隐隐透着忧色。
“所以你就回来了?”赵子安疑惑道。他不明白这和他突然返回、来见自己有什么联系?
杜轻尘脸上露出一抹古怪,道:“那倒不是!我在路上,遇到一个蒙面女子,自称是钦天监大司命的大弟子,是她特意告诉我,你是端陵案的主办官员,叫我回来见你,或许能够帮到你……”
“哦?”钦天监的大师姐?赵子安一凛,眼前又浮现出那不识人间烟火的绝色仙子。那日在钦天监便听说,大师姐能够预知未来,参悟天机,她定是预见了什么!
还有,他不是被大司命罚去思过崖思过一百天吗?她又是怎么遇到杜轻尘的?又什么要杜轻尘回来了帮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他这个大师姐亲自出马?
不过,她为什么要帮我?还有,她为什么说杜学长能够帮我?赵子安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赵子安又道,“此去游学,可听到什么传闻?”
杜轻尘苦笑道:“你别说,还真听到一些传闻。我在游学的路上,就听说当今圣上得位不正,所以屡遭雷罚……”
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传言在上次京师天雷案时就已经有了,算不得太过新鲜。只是这谣言到底从何而来,却是不得而知。
“端陵遭受雷击后,又有传言说先帝陵中有当今圣上得位不正的证据……”
“什么?你这传言是哪里听来的?”赵子安心里猛然一惊。
“我在游学的时候,这些消息,早就在街头巷尾传开了啊!”杜轻尘意外道。“作为案件主办官员,这些谣言你竟然不知道?”
守夜人衙门的探子遍布天下,刺探敌情,打探军情,无所不能。但这么重大的舆情,为何至今没有寻到根源?也至今没有向自己反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么,是守夜人衙门放长线钓大鱼;要么,就是守夜人衙门故意而为之,甚至内外勾结?
想到这里,赵子安心里冒出了一股冷汗,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也感到后背门冰冷发凉。
男人生于天地间,自当昂首向天。想到这里,赵子安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感觉,便对杜轻尘道:“这些日子,你去四下打听,有什么消息,及时告我!”
“好!不过,可有银子!”杜轻尘笑了笑。说了半天的话,这时,才将身上的包袱御了下来,放在桌上。那里面,竟然露出一叠厚厚的纸钱……
“银子自然是有的!”作为案件主办官员,手头还是有办案经费的。这钱,自然是由守夜人衙门来出。但突然间,他话还没落口,便急忙走上前去,扯开杜轻尘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串长长的炮仗,惊道:“你这是什么?”
“先帝陵寝被惊挠,作为书院学子,自当前来祭奠……”杜轻尘意外道。
哪里知道,赵子安却似是听而未闻,一把将杜轻尘推开,将那串炮仗抓在手里,脸上露出一片惊喜,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你果然没有白来,没想到,你一来就解开了我的一个大谜团。”
“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思考那现场的火药到底是怎么运进来的。没想到,竟然忽略了端陵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第六十章 何去何从
赵子安看着杜轻尘手中的炮仗,脸上浮出笑容,轻松道:“如果火药来自炮仗,那来历就能很好的解释了。”
“皇陵除了皇帝忌辰外,每年还有春、夏、秋、冬四时以及上元、清明、立夏、端午、中元、中秋、冬至、除夕传统八节都要祭祀,每次祭祀,炮仗都必不可少,需求量大。炮仗之中,就蕴含着大量的火药!如果这些火药出自炮仗,那就是很容易的事了,还能轻松瞒过端陵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不知何时,守夜人衙门银镜走了进来,冷峻的脸上满是忧色,“皇家祭祀牵涉面大,涉及礼部、工部、户部、太常寺、钦天监等数十个机构,这一来二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没那么麻烦。这端陵内,设有内务府、封祀礼部、工部等机构,只需查清内务府内具体是谁在负责炮仗管理、燃放就行了。然后,就可以顺藤摸瓜了。”赵子安笑笑道。心中暗道,这些机构中,竟然还涉及到钦天监,难怪这么大的案子,钦天监竟然没有派出人来,原来是为了避嫌。
端陵内务府负责启闭门户、制作祭品、燃熄灯火,大约有十二人左右,封祀礼部主要负责生产和供应制作祭品的各种原材料,焚化祝文、宰杀牲畜,大约有三十余人。
“你有什么发现?”看着赵子安轻松的神色,柳青神色一凛。
“在下仔细看了这陵中档案,发现自从去年礼部郎中去世以后,这端陵之中,就一直没有确定新的礼部郎中,而是由内务府总管,也就是先帝生前的贴身太监刘恒兼任。从理论上讲,这刘恒有作案的重大嫌疑。”赵子安道。
“这件事情,本官也曾问过端陵聊耿忠,他的解释是,先帝生前就由刘恒一直贴身服侍,知道先帝的生活禀性。甚至以前礼部郎中,都是刘恒一手带出来的。所以,前任礼部郎中死后,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根据事死如事生的原则,由他来了兼任,是最合适不过了。”柳青道。
“而且,刘恒一直对先帝忠心耿耿,先帝爷在世时,深受先帝宠信,是宫中的大总管,权倾一世。是以死后才被当今圣上罚来守陵。他没有理由要炸毁皇陵。”柳青提出了反对意见。
听了柳青的话,赵子安迅速冷静下来。此案,越来越复杂了。
按道理讲,先帝身边的大宦官确实没有炸毁先帝陵寝的动机,但如果杜轻尘所听到的“先帝陵中有当今圣上得位不正的证据”的传言是真的。
如果当今圣上得位不正,那么,本应该坐在当今朝堂之上、主宰天下的到底又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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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的皇陵之中,到底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赵子安目光闪烁,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柳青。钦天监的大师姐能够预知未来,为什么要专门托书院的杜轻尘给自己带话。
想到这里,赵子安突然道:“头儿,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不动用钦天监的修士?”
“钦天监的大司命说,皇室祖龙出现异动,钦天监腾不出手来!”柳青道。
“皇室祖龙?”赵子安有些疑惑。记得那日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到了长平县石梁镇时,就听钦天监的小师妹龙妙妙提起大颂龙脉受到侵蚀。这大颂祖龙又在何方?
“大颂皇族起源于东门关望龙山!望龙山起伏连绵,形似巨龙,所以,望龙山就被为大颂祖龙,并常年派有重兵把守,前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望龙山上,草木皆枯。”柳青道。
难道真得这么巧合?还是钦天监故意找的借口?
关于端陵的一些传言,守夜人衙门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自己只是被牺牲的哪个?
赵子安突然觉得有些气闷,一个人便走出了军营,独自一人开始进入端陵。
如果这端陵之内,真有惊天秘密,自己又如何自保?会不会是自己查明真相的那一天,就是自己被砍头的那一天。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不应该过早的介入这皇室内部的纷争。
赵子安行走在端陵之中,端陵占地巨大,整个布局按照前朝后陵的规模,景观倒是不错。
此时,行走在端陵之中,赵子安再也没有了破案的心思,索性看起了风景。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宫殿,赫然是先皇的陵寝。
这陵寝之中,苍松翠柏、奇花异草,由于长年有人修养整理,特别是又在这夏日,倒是生长的郁郁葱葱。如果放在后世,那将是妥妥的5A级景区。
但是突然之间,那宫殿门口,有一片花草却长得异常寒酸,看上去似是营养不良一般,在这绿树成荫之下,显是很是显眼。
赵子安一愣,看了看宫殿四周。自从端陵出了事情以后,这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被禁足了,只有值勤的御林军士三三两两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巡逻。
赵子安装作观看风景的模样,在这些绿植面前走走停停,仔细观看着这里的土壤。
果然,这片看上去生长得营养不良的草上的土壤,明显与其他地方的土壤不一。当即,赵子安不动声色的将这里的土壤抓了一把,小心放好。
这个地方,上次那个小贵子出事时他曾来听,记得这里是刘总管的居所。顿时心里又有了计较。
想了想,又突然返回军营,对着柳青道:“柳大人,陪我进宫一趟。我有事情需要面见长公主。”
如果民间传言是真,他倒是想查查,三十年前,玉康帝到底又指定了谁来坐这个皇位?
自己整日在端陵查案,这民间传言这么大的事情,守夜人衙门为什么会没有告诉自己?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守夜人衙门人才济济,端陵被毁这么重大案子,为什么要让自己一切新人来查办?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优秀?
还有,为什么屡屡有人想要对付自己?
那么,在这个惊天的皇陵被毁案中,在这次办案之中,柳青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你发现了什么?”柳青意外道。
“没有,在下上次临行前,曾请求长公主开恩,想策反端陵之中的宫女,不知道进展得怎么样了!”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上次,赵子安离开公主府时,便邀请长公主帮忙,想策反端陵之中的宫女。这些年来,凡是进入端陵之中的宫女,都是冲撞了神景帝的宫女,这些事情,要想赦免这些罪责,非神景帝同意不可。
此事事关重大,这名宫女,不仅要神景帝同意赦免其罪责,还要能够打入对方内部。否则,便失去了作用。
见赵子安说得有理。柳青点点头。
第六十一章 旧事
大颂宫城,长公主府。
面颊丰润、鼻梁高高的长公主一身红色曳地长裙,头戴凤冠霞帔,冰肌玉肤,朱红的嘴唇下面露出雪白的颈脖,小蛮腰盈盈一握,自有高贵入骨。
素手柔荑中握着一卷薄薄的书页,见赵子安走来,随手将书卷放在案几上,微微一笑,秋水般的眸子顾盼生辉,轻启朱唇,殿室内顿时就传来珠圆玉润的声音,“赵大人,听说案子又有新的进展?”
要是其他官员遇到这类案子,不管有没有证据,先是一顿板子,打得屁股开花、血流成河。据端陵传来消息,这个年轻人至今尚未动用过板子。办起案来斯斯文文,颇有读书人的风范,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效果能有几何?
赵子安双目迅速从高高耸起的兰胸上滑过,低眉垂首道:“不敢有瞒公主,在下已有初步猜测!”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长公主的神情。
那日刚刚进驻端陵,大皇子、二皇子、长公主就纷纷现身。
后来,刘公公的证词直指二皇子,而二皇子的证词又直接指向大皇子。现在看来,甚至办案的守夜人衙门都有自己的心思。
此案错综复杂,当时所说的牟公对自己的考核,现在看来,搞不好自己就是一个圈套。
哼!要是我这么容易就成了背锅侠,那两世为人岂不是都活到狗肚子上去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皇权大为天的封建社会,我得提前寻找一个靠山,以图自保。
这些皇子公主,我当一一拜访、试探。
如果说此案关系到神景帝的帝位隐秘以及当朝皇储之争,那么,作为长公主的女流之辈,应该就是最没有嫌疑的。
“说来听听?”长公主轻移莲步,珍珠般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心中想道,他这般温柔的方法都能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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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我说有线索的时候,她那双美眸闪光而又有光泽……从神态来看,应该是女性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心态……
嗯!看来,只要是女人,即便是高贵如公主,都少不了八卦!
“据在下初步推断,是有人暗中私藏了祭祀用的炮仗……然后,又取了炮仗之中的火药,借着天雷,将端陵炸毁!”赵子安边说边仔细观察着长公主的脸色。
刚刚这话应该接近了案件真相,但她的脸上却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一丝都没有,反而有些欣喜……凭借着前世多年的办案经验,应该可以排除长公主与端陵被毁案之间的关系。
看来赌对了!赵子安舒了一口气。
这铜镜果然有些能耐,只是短短几日,就找到了关键线索。长公主看了一眼赵子安,脸上露出莫名的表情,疑惑道:“照你这般说法,作案人员应该基本锁定了?那你为什么不抓人?又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这些作案人员,只是基本锁定了一个大致范围。但在本案中,在下尚有诸多疑点。所以,还远不能定案。”赵子安放弃了对长公主的继续观察。
长公主慧质兰心、冰雪聪明,而且深有主见,再观察下去,被她发现意图反而不美。
“在下在查案中,听说了一些谣言!或许和案件有关,所以特来查取一些档案。”赵子安继续道。
“哦?什么谣言?说来听听?”长公主秀眉微蹙。
她的语气里隐隐有些不快,难道她也听说了些什么?
如今京师谣言漫天飞,公主若是有心,倒也不难听到。
若是当着公主面说你父皇得位不正这种事儿,估计谁也承受不了。自己要真是这样直接说出来,恐怕眼前这长公主就会一声娇喝:拖出去,狗头铡伺候。
不过,为什么你一个公主消息会这么灵通?还有,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我这个案件的主办官却不知道?反而是书院的同窗专程前来告我,这就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听到此问,赵子安早有准备,抬起头来,神色自若回道:“在下听说,先帝驾崩时,端陵中埋葬了很多异宝。这次端陵被毁,有可能就与此有关。在下想再次查阅皇家档案,看看能不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有这个说法?”长公主似是有些意外。
“民间早有此说法!此次书院的学子外出游学时,也听到类似传言。”赵子安笃定道。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真假假。他倒也没有完全说谎,在一些民间野史中,就有传言玉康帝在世时就收集了大量的奇珍异宝,死后全都封进了端陵陪葬。
大颂档案管理分为皇史宬和太史库。太史库主要负责日常行政档案管理。按理说,太史库档案也能满足办案需要,但赵子安查档案只是手段,试探公主才是真正目的。而且,皇史宬中又能顺带探索皇室秘梓。
大颂皇家档案室被称为大颂皇史宬,皇史宬由砖石砌筑,档案盒为楠木制作,外部包裹鎏金铜皮,可防虫蛀、霉变,又称为“石室金匮”,再由钦天监布施法阵,戒备森严。
大颂皇史宬主要收藏实录、圣训、玉牒、将军印谱等史籍典册,“藏之金匮、置之宗庙、以为世鉴”。由内务府派出高手严格把守,为防敌情刺探,等闲人等不得靠近,还建立了严格的保密制度,特别是实录、圣训等档案非皇室成员不能借阅。
借了长公主腰牌,赵子安刚刚进入大颂皇史宬,一个小太监便匆匆而来,对着皇史宬管理太监道:“长公主有令,等会儿将赵大人所阅之档案,一一抄录于她!”
在管理太监的指引下,赵子安找到了三十前的皇家档案——《玉康帝实录》。
“玉康二十五年,帝立嫡长子朱环为太子。”
“玉康三十年十月初一,朱环太子率兵伐北蛮,薨。”
“翌日,帝立怀玉为太子,悲伤过度,崩!怀玉太子登基,是为神景……”
此后,便再无记载!陪葬物品之类更是毫无记录。
果然如此……
即便是皇家档案,都对前太子之死和神景帝登基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那些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事情似乎接近了某种真相。突然间,赵子安感觉后背冷汗涔涔,汗水打湿了衣襟。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假装若无其事的将档案放回原地。
这档案说明不了什么,传言也未必是真。随后,赵子安又随意翻阅了几本皇室档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才离去。
然后,又匆匆朝着钦天监方向走去。
他想求证,钦天监的大司命是否真的离京。
第六十二章 无声的较量
“赵大人,长公主要见你!”赵子安刚刚走出皇史宬,正准备去钦天监时,一个小宦官便匆匆而来,拦住赵子安的去路。
难道被长公主发现了什么?不对,我只是翻看了一些皇家档案,这些事情既然已录入档案,那就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也没那么聪明。很快,赵子安神色平静下来,若无其事的跟在那小宦官身后,走进公主府内。
长公主冰雪聪明,如果能够将她扯进案件办理之中,事情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还有,令人费解的是,牟公在此案中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公主府内,长公主坐在长长的竹塌上,身后腰悬长剑的两个宫女轻摇罗扇,案头上摆放着先前赵子安查阅的档案资料。见赵子安走了进来,雪白的柔荑覆过一方丝巾,轻轻将这些档案覆住。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笔挺的办案铜镜,长公主朱唇轻启,“赵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是在下冒昧了!想来这些随帝陪葬物品也是不会记入皇家档案的!”赵子安轻描淡写道。
“可还有其他什么发现?”长公主目光闪烁,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眸很是随意的盯着赵子安。他不相信这么聪明的铜镜看不出端倪。
赵子安似乎看穿了公主的心思,道:“档案所载都是可以流传千古的正史,倒是没有其他什么发现。”
听了赵子安说话,长公主似是明显松了一口气,似是认可了赵子安的说法。又见赵子安继续说道:
“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也正要请教,听说先帝在世时,喜欢结交奇人异士,还曾经招纳了很多异士入宫。请问这件事情在哪里有记载?”
“在下在查案过程中,发现最先报案的,竟然是一个早已死去之人。后来又从守夜人杨雄杨金镜处得知,能够操控死人的,只有巫术。再后来,在下在长公主提供的档案中发现,四十年前,皇宫中的确有人会巫术,但那人却已死去多时,并不在端陵之中。那么,那死人报案又是怎么做到的。在下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长公主放下戒备,缓缓说道:“听说当年先祖将这些奇人异士招进宫后,便将这些人的得意功法都笔录了一份,记录下来……”果然,一牵扯到案情,长公主很快就被代入进来。看来,对付聪明人就得有对付聪明人的法子。
听到这里,赵子安面色一变,道:“如果将功法笔录下来,除了先帝以外,会不会有可能是其余能够接触功法的人暗中练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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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这个可能!”长公主稍作沉思,便道。
赵子安:“至少,作为先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刘总管是有机会接触这些功法的。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先帝的贴身太监刘恒,是有重大嫌疑的。”
……
出了皇城,赵子安便顺着钦天监的石阶拾级而上。钦天监像往常一样,依旧没人值守。
赵子安索性一口气蹭蹭冲上四楼。这才看见四楼的平台上,一群白衣正在御气练剑。一柄柄飞剑如纷飞的蝴蝶,凌空翩飞,在空中幻化成无数的剑花,看上去美不胜收。
刚一冒头,就有一柄长剑翩飞而来,对着头顶的长发削来。赵子安急忙低头闪过。
“咦!大伙儿快看,这就是那个吃了两枚大还丹都没有破境的小子!”赵子安刚刚低头闪过,就听见一个惊奇的声音传来。
赵子安抬头一看,见又是钦天监五弟子李良成,腾的一步跃起,对着李良成就贴了过去。
前不久赵子安几人遇刺时,李良成也曾奉命前去办案,与赵子安也有一面之缘。但那次见面匆匆,而且还被守夜人银镜王奇下了泄药,弄个狼狈不堪,那时赵子安也刚刚破境,李良成自然不知道。
“想打架吗?”李良成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堂堂一个八品修士,难道还怕一个连吃两枚大还丹都不能破境的文弱书生?
轻松笑意中,就见剑身回旋,掉转头来,又对着赵子安斜刺过来。
赵子安却是身快如燕,身体如一发炮弹,瞬间冲撞到李良成面前,瞬时将其撞飞,失去控制的长剑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一身白衣的李良成重重的跌落在地,感受着全身上下如散架般的痛楚,双眼露出奇异的光芒,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围着赵子安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还颇为惊讶的用手敲了敲赵子安的筋骨,奇怪道:“你你你……你怎么能够修炼了?”
确认赵子安已是八品武夫后,嘶的倒吸一口凉气,道:“竟然一步到位,破境到八品!”
看见李良成惊异的样子,赵子安大为高兴,得意道:“知道什么叫厚积薄发吗?”
然后拍了拍厚实的胸脯,浑身上下发出铁骨铮铮的声音,道:“这就叫厚积薄发!”
李良成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说你胖你喘了呢!你来所为何事?”
专门来找你炫耀算不算?这家伙只是喜欢嘴贱!赵子安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飞剑,摸了摸腰间的御赐金牌,又想起钦天监与皇室关系微妙,终究还是没有拿出,道:“在下有事请教大司命!”
“老师不在钦天监!”李良成道。
赵子安:“大师姐呢?”
李良成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心中嘀咕,难道这家伙真要成为大师姐夫。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姐乃是人间仙子,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小小的八品武夫,好奇道:“你找大师姐干什么?”
赵子安:“我有事需要当面向她致谢!”
大师姐常常妄窥天机,不是在思过就是在去思过的路上,她怎么可能帮上他呢?当下奇怪道:“她帮了你什么忙?”
赵子安淡然一笑,“自然是泼天的大忙!她人呢?”
李良成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大师姐也不在钦天监!”
赵子安注意到,李良成说得是不在钦天监。
看着李良成的神色,赵子安的眼前又浮现了大师姐那美得令人窒息的模样……
大师姐为什么要帮我?赵子安陷入了沉思之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盈盈笑意……
第六十四章 审案
出了钦天监,赵子安骑着马,复又朝着端陵走去,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据皇室档案所载,如果不是朱环太子率兵北伐,那如今在帝位之上的,是不是应该就是那位朱环太子?
朱环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玉康帝又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么大的事情,皇室秘档却是一笔带过!
这么大的事情,处理得如此轻描淡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既然朱环太子已经死了,那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民间传言又因何而起?
除非,那朱环太子并未死去?或者,朱环太子一方的势力又试图卷土重来。
而且,最近京师天雷案此起彼伏,从端陵遭受雷击的现场来看,那里确系遭受过雷击无疑。在任何时代,引雷都是一个高深的技术,他一个足不出户的太监又为什么懂这些?
这一系列的大案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这怎么可能?想到这个结果,赵子安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办案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如果猜测属实,知晓了玉康帝这些秘密,会不会被人一刀咔嚓?
而且,守夜人衙门又是什么意思?守夜人衙门的探子遍布天下,难道真得没有一点消息?自己只是守夜人衙门的一个小的铜镜,若是牟公真有他想,自己又作何他想?
而且,更令人焦虑的是,自己这次办案的权力,并不是来自皇室,而是守夜人衙门的牟公。
也就是说,自己手中的御赐金牌,随时可以被牟公收回。
不管了,此事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自己就难以脱身。
想起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在端陵祭祀,赵子安又立马返回皇宫长公主府。见赵子安去而复返,长公主脸上露出疑惑神色。
“在下打算连日审讯,想请长公主参加!”赵子安道。
“什么时候?”
“今晚!”
“好!”
“下官先行一步,先去准备!”赵子安说罢,便急忙朝着端陵飞奔而去,又用身上的铜镜迅速传讯给胡捧、苟友。
与此同时,端陵内一阵鸡飞狗跳,在接管御林军的配合下,守夜人很快就将已经禁足的端陵内务府总管兼礼部郎中刘总管抓捕归案。
夜色中,军营大堂内,见守夜人衙门银镜柳青,以及御林军府中郎童安,大皇子、二皇子、长公主以及大皇子老师陈夫子俱已到场。
大皇子和二皇子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个铜镜审案时为何通知自己。
但赵子安自有打算,他想速战速决。而且,他掌握不了守夜人大总管牟公的意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将这所有的一切形成既定事实,然后迫牟公就范。
至于这些和那系列事关自身生死的大案有没有联系,那先不管了,先保住小命要紧!
赵子安端坐大堂主位,大喝一声,“带人犯!”
随着大堂两边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的威武声中,满身肥肉的前御前大总管刘恒被带了上来。
赵子安使劲的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气势威严的大喝一声,“刘总管,你可知罪!”
刘大总管冷冷扫了一眼场中诸人,尖声尖声道:“哼!当年我当大内总管的时候,汝等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然后,又看了看御林军从四品府中郎将童安,冷冷道:“没想到,当年的一个小小的军士,没想到如今也出头了。”
又看了看端坐在大堂主位的赵子安,“这守夜人衙门乃是先帝所创,这才几十年功夫,就没有人了吗?竟派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来审问咱家!”
哼!你想唬谁?这种人,前世见得多了。要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铜镜,说不定还真会被你唬住。赵子安脸色一沉,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记惦着你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手中的惊堂木再次往案几上重重一拍,沉声喝道:“大胆刘总管,你可知罪!”
“你一个小小的铜镜,竟敢对咱家指手划脚。想当年咱家威风的时候,守夜人大总管牟贤都算个屁?”
说到这里,又声嘶力竭道:“牟贤呢?小贤子呢?我要见小贤子!”
“刘总管,你再胡言乱语,莫非以为本官不敢大刑伺候?”赵子安沉声喝道:“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可知罪?”
刘总管终于不再胡乱嘶叫,无奈道:“咱家有什么罪?不过是墙倒众人推了罢!”
“好!既然你不愿招,本官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赵子安看着肥头大耳的刘大总管,冷笑道。显然,这位玉康帝的贴身太监,即便被打入了冷宫,凭着他的手段,也在这冰冷的端陵之中混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本官,今日就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两个太监趁着夜色,以给先帝打扫卫生为由,在封土原中放置了炸药,然后,又引来天雷,将先帝的陵寝炸开……”
“哪想,爆炸声响后,却不想遇到了下面的金刚墙。另一名主使者想要继续将其炸开,哪知那名先前置放火药、点火的太监因为恐惧,想要临阵脱逃,半途不干了。”
“这时,那名主使者见势不妙,便立马痛下杀手,趁其不备,将那名想要半途而逃的太监直接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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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堂中听审的众人有的窃窃私语,就连一向暴躁不安的大皇子也露出了沉思的神色,长公主一双美眸看着赵子安,虽然在这所有人当中,她是对案情了解得最多的,但像这样将事先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的,还是第一次。
二皇子脸色阴沉,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说到这里,赵子安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刘老太监道:“刘总管,你对这个故事怎么看?”
刘恒抬起头来,莫名的看着赵子安,像看个白痴一般,半晌道:“没想到赵大人年纪轻轻,竟是个编故事的高手!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子安笑笑道:“刘大总管,都说人老成精,都到这个时候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稳若泰山,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你?”
“刘大总管,我说的那个主使者就是你啊!”
刘老太监冷笑道:“这端陵被毁一案,赵大人即便破不了案,也不应该如此来编故事吧!虽然咱家现在已是戴罪之身,就可以胡乱冤枉!你且说说,咱家服侍先帝多年,情深似海,这才被圣上发配至今。咱家一辈子忠心耿耿,为何要去毁先帝的陵?”
赵子安平静道:“问得好!正是由于你觉得侍候先帝辛苦,没想到到头来却落了个孤独终老的下场。最终由爱生恨,所以这才一时激愤,想不通炸毁陵寝报复。刘总管,你觉得在下说得对吗?”
“哼!狗屁不通!我且问你,你说说我炸毁皇陵,那炸药从何而来?”刘老太监反问道。
“问得好!”赵子安冷冷一笑,“这陵中确实没有采购火药的记录,但有采购硫磺、硝石、木炭的记录。”
“这些都是这陵寝之中大家伙的必须之物,我又怎么能贪污?而且帐目是笔笔清!”老太监不以为然道。“你随便去问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你看看咱家克扣过没有?”
“你说得很对。你确没有克扣过。但你不仅是端陵的内务府总管,还是礼部郎中。”赵子安虚晃一枪,又缓缓说道。
“那又怎么?咱家服侍先皇,尽善尽美,那又怎么?难道还有错吗?”刘老太监不服气道。
众人也一脸奇怪的看着赵子安,这任职什么,是端陵卫的安排,这与他这个老太监有什么相关?二皇子停下了手中的折扇,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想看看眼前这个小铜镜怎么自圆其说。
他今晚始终纳闷,那日点明要收买这个小铜镜,不知道今晚审案为何要叫上自己。
“是没有错。但是,这皇陵中炮仗却是由你来管理,如何燃放也是由你安排。”赵子安道,“本官查了记录,这些炮仗全是由那死去的小贵子在保管。而且,每一次祭祀大典,你都以‘万勿一失’为借口,进行多准备。但事后,却不见退回记录!”
“那么,本官问你,那多余的炮仗去了哪里?”赵子安道。“你又作何解释?”
刘老太监:“哼!当然是就地销毁!这有什么,每次有哑炮不是很正常的事?”
赵子安斩钉截铁道:“不,你没有!你将里面的火药单独取了出来,做成了炸药。炸毁陵寝的炸药正是来自于此!”
“哈哈,好精彩的故事。果然不愧为年纪轻轻就能中举,成为有名的少年举人!”刘老太监道。“那咱家再问你,你说是咱家杀了小贵子,那陵园之中,包括端陵卫,都曾看到第二天明明是小贵子报的案!你这又作何解释?”
“这个问题,还是由长公主来回答你吧!”赵子安看了一眼长公主,不慌不忙道。
这个奴才,太放肆了。长公主瞥了一眼赵子安。装逼失败,赵子安不敢造次,干咳了两声,只好接着道:“这个就涉及到你坚守自盗了!”
“先帝在世时,好奇淫技艺……”感觉说错了,赵子安立马干咳一声,纠正道:“咳……好与奇人异士打交道!并且,招募了大量大量的奇人异士进宫,还将这些技艺笔录下来保存。”
“恰巧,这些奇艺中,就有能够让死人说话的巫术!而作为先帝的贴身大总管,自然是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到。所以,你就趁机进行了修炼!”
“刘大总管,你说我说得对吗?”赵子安道。
“简直是无稽之谈!胡言乱语!咱家替先帝保管,这也有错吗?赵大人,你说的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咱家跟随先帝多年,守夜人衙门也是在咱家手里创办起来,其他不知,办案首重证据还是知道的。你说得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你有证据吗?”
“当然,咱家如今已是戴罪之身,欲之加罪,自然是很容易的!但今儿个,皇子公主都在,仅凭你的推测,就想定咱家的罪,怕是难以服众。”
“哼!狗屁不通!这些只是你的胡乱推测罢了。我且问你,你既然在审案办案,你又有何证据?”刘老太监冷冷一哼,尖声尖气道。
“问得好!刘老总管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能够服侍先皇多年,成为不倒翁。要不是有证据,我也不会今日连夜审你。”赵子安说罢,便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纸包,放在老太监的面前。
大堂里,这些听审人员听见赵子安要拿证据,一个个全都翘首以待,以为是什么重大证据。哪知却拿出一包土来,众人顿感莫名其妙。全都疑惑不解的看着赵子安。
“刘总管,对这个是不是很熟悉?你知道这里哪里来的吗?”赵子安微笑着问道。
“当然熟悉!这是先帝陵封土原上的封土,咱家在这里驻守三十年,难道对这个还不熟悉?”刘老太监道。
“这包土,是在下从你的院子里的花坛中取来的。”赵子安看着刘老太监,“你又怎么解释?你说说,这封土原上的封土,怎么会好端端跑到你的院子里去见了呢?”
长公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有些不明就里。唯独那陈夫子,脸上若有所思。大皇子更是按捺不住,大声说道:“那刘太监,你说说,这土怎么会出现你的院子里?”
刘老太监冷哼一声,似是早有准备,尖声尖气道:“这有什么,那封土即便夯得再严实,也毕竟是土,本来咱家负责打扫卫生,将那飘来的土放在花坛里,又有什么不可?”
“哼!巧言令色!本官已查过记录。这皇陵之中管理甚是严格,那端陵卿甚是负责,哪怕一叶一木、一泥一土也是有了记录,幸好如此,否则,本官今日还真治不了你的罪!”
说罢,赵子安便将一本最最的书册扔到刘老太监的面前,“这上面的记录,你自己看!我看还能如何诡辩!你那花坛之中的泥土,就是你和小贵子为了打盗洞、装火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堆放在上面。这土又是被加了硫磺炒过,以至于草木不生。所以,这才形成你的花坛之中,花木稀少!本官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锁定你是作案凶手。”
“欲之加罪,何患无辞!你堂堂守夜人衙门的青年才俊,就凭随意拿出一坨土,就可以加害咱家。唉!咱家本就是戴罪之身,风烛残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早就无所谓了。你说是就是吧!只是这自古公道自在人心。你如此巨欺瞒皇家,皇家的皇子、公主可还就在此地呢,他们会信吗?”刘老太监冷笑道。
第六十五章 结案(4000字)
“欲之加罪,何患无辞!你堂堂守夜人衙门的青年才俊,就凭随意拿出一坨土,就可以加害咱家。唉!咱家本就是戴罪之身,风烛残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早就无所谓了。你说是就是吧!只是这自古公道自在人心。你如此欺瞒皇家,皇家的皇子、公主可还就在此地呢,他们会信吗?”刘老太监看着赵子安,冷冷笑道。
此时,刘老太监说话的态度改变了很多,再也不敢对赵子安这个小小的铜镜心存轻视之意。赵子安也从口中原来的“小小铜镜”变成了“青年才俊”!
性格暴躁的大皇子大声道:“那个铜镜,你还有其他什么证据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里,眼前这个小铜镜是如此的面目可憎,看到他就忍不住性格暴躁。
二皇子一言不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大有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自己曾亲自向这位小铜镜示好,哪知这个小小的铜镜却并不买账。
长公主秀眉微蹙,陈夫子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你到底是哪头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友。听到大皇子开口说话,赵子安转过身来,满脸堆笑道:“大皇子殿下英明神武,此案,要不你来接着审?”
“审就审!”大皇子腾的站立起来,就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能言善变的刘老太监,竟是半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又坐了下来,愤然道:“哼!你是这个案子的主办官,你接着审就是了!”
解决了大皇子这个麻烦,赵子安霍然转过身来,手中的惊堂木砰的一下拍在大堂上,大声喝道:“刘公公,你且回答我,你花坛里的土到底从何而来?”
“哼!这花坛放在屋外,成天那么多人经过,要是咱家说不知道呢?咱家虽是戴罪之身,将死之人,但你就凭着花坛里的土就想定罪,也未免太儿戏了!”刘老太监冷哼道。
“好一个巧舌如簧!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带证人!”赵子安双目直视着刘老太监,目光熠熠,似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果然,刘老太监听说带证人三个字,身子下意识的一颤。
那日,赵子安请求长公主帮忙,试图在这些守陵中的太监、宫女中寻找一个知情者,也就是“卧底”,本来只是一着闲棋,没想到,经过连日来的查访,还真被寻找出一个目击证人,今日还派上用场。
紧接着,就见一个宫女被带了上来。这宫女见到营中诸人,上前给你大皇子、二皇子施了一礼,又才给长公主施礼。这宫女以前就在长公主府中,后来,不小心弄坏了皇上御赐的佛珠,差点被神景帝斩首,后来幸亏长公主求情,才被逐来守陵。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在端陵之中守陵孤老,哪想哪日寅时起夜时,却无意中看到端陵内务府总管兼礼部郎中带着小贵子偷偷摸摸跑了出去,哪些第二天就发生了端陵被雷击的事情,后来又接到了公主的口谕。
“紫玉,你且说说,案发当日寅时,你看到了什么了?你如实招来,本宫为你作主!但若有一句虚言,即便你曾是我府上的,本宫也绝不轻饶。”长公主开口说道。
原来这紫玉竟是长公主府上的。听了长公主说话,陈夫子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长公主。
紫玉脸色一红,道:“回公主,那日寅时,奴婢起夜时,正好看到刘总管和小贵子趁着夜色往端陵方向而去。”
“你个小妮子!自你来到端陵后,咱家向来对你不薄!你这小身子骨儿,当初要不是咱家帮衬着你,你早已死了八回了。”听到紫玉说话,刘老总管一下子扬起头来,双眼露出愤怒的光,对着紫玉尖声尖气吼道。
“刘总管,奴婢说得句句属实!那晚,奴婢确实看到你和小贵子外出。”紫玉看了一眼长公主,又鼓起勇气道。
“刘总管,你可知道,正是由于你手段高超,时常用小恩小惠哄骗这端陵之中的宫女、太监,几乎将端陵经营成铁板一块。你才能在这端陵之中为所欲为,这才给本官办案带来了难度。果然不愧为首屈一指的御前大总管。但幸好有长公主帮忙,否则,本官还真找不到证人!”
听了几人对话,御林军府中郎心中暗忖,没想到这太监竟是如此难以对付,要是换了自己……
刚想到此处,就见刘老太监露出双眼露出阴毒的寒光,似是要将宫女紫玉吞之噬之,声嘶力竭道:“那好!那咱家问你。那寅时正是一天晚上最为黑暗的时候,那天晚上又下着大雨,你又是怎么看清咱家的?你要是污蔑咱家,以后在这端陵,咱家也绝不轻饶!”
这太监曾经长居高位,即便在这端陵冷宫之中关了几十年,一旦发怒,也自有其威风。
“奴婢怎敢冤枉你。那天晚上,电闪雷鸣,正是有闪电的时候,奴婢正好看到你们两个身影。”紫玉脸色一横,看也不看老太监,看着长公主,带着哭腔,“长公主,奴婢说得句句属实,那晚奴婢确实两个刘总管两人出去……”
“你竟敢冤枉咱家!”刘老太监嘶声道。
“刘总管,你不承认是吧?你以为本官今夜抓你,只是凭着这紫玉的一面之词吗?”赵子安霍然转身,双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时,赵子安又道:“带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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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就见胡捧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件衣服拿了出来,放到刘老太监的面前,道:“刘总管,这两件衣服,你应该不陌生吧?”
这两件衣服,上面沾满了泛黄的泥土,与封土原上的极为相似。赵子安缓缓道:“刘总管,这衣服你又怎么解释?”
“哼!这件衣服的是咱家的不错!”刘总管看了一眼赵子安,像看白痴似的,“咱家现已是戴罪之身,这端陵之中哪个不晓,咱家经常做粗活,身上沾些泥又有什么?这端陵宫中,哪个还没有件脏衣服?”
“赵大人,你总不能就凭着一件带泥的脏衣服就想定咱家的罪吧?”
你倒很聪明!这衣服这么大的型号,正好适应他肥胖的体形,即便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所以干脆的认了。
见这个证据又被刘老太监轻易揭过,就连一直坐在那里隐而不发的柳青都有些急了。每一个证据都被这刘老太监揭过,这个案子再这样审下去,即便审到明天,估计也审不出个结果。
而且,今晚审案时,竟然还将大皇子、二皇子和长公主等请到场。心中不由叹息一声:这年轻人,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你这案子,我看你怎么收场?
大皇子有些烦躁不安的站起身来,要不是先前赵子安要叫他来审,陈夫子又在,他早就忍不住了。心里冷哼一声,要不是陈夫子在,这两人如此啰里啰唆,要是让我审,先将两人绑起来,每人先打上五十大板再说。
二皇子脸上浮出莫名的笑意,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倒是长公主若有所思,似是她也想道赵子安该如何审下去?
御林军府中郎将童安也有些烦躁不安,作为刑部办案出身的官员,眼前这些证据已是环环相扣,完全可以一顿板子解决。
哼!如果一顿板子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两顿板子!
板子之下,真理浮现。
这年轻人如此温温柔柔,这刘老太监又多般狡辩,我看怎么能够审出结果?
哪知这时,就见赵子安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刘老太监的右手,大声喝道:“刘公公,你百般诡辩,万般遮掩,那也就罢了。”
“那本官问你,你这手上的勒痕你又作何解释?”
这时,就见明亮的灯光下,刘老太监的手上,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痕,似是被绳索拉过。
然后,赵子安又将小贵子上吊的绳索扔到刘老太监面前,道:“这绳索,是不是就是你用来勒死小贵子的绳索!如果本官没有说错,你这伤,就是勒死小贵子时受的伤。你知道本官为何要今晚连夜审你,本官就是担心,再耽搁下去,你手上的伤就消失了。那时,本官就再也没有证据了。”
那日,赵子安一来就看到刘老太监手上的伤痕,刘老太监又有意遮掩,赵子安也隐而不发,直到案子到关键的时候,才图穷见匕。
刘老太监看着手中的伤痕和绳索,颓然的低下头去。很快,复又抬起头来,昏花的老眼明亮的盯着赵子安,犹如战败的公鸡又重新燃烧起了斗志。
赵子安走了过去,凑到刘老太监的耳边,低声说道:“本官既然连夜审你,自是证据充足,你真想端陵血流成河吗?别以为你背后的主子能够救你!”
刘老太监霍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子安,似是没料到赵子安竟然在这短短的几天,查得比他想像得要还多。作为伺候先帝几十年的大宦官,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这个年轻人只是不想深查而已。或者,只是想自保而已。
想到这里,心里防线被彻底击溃,将肥胖的脑袋耸拉下去。
赵子安长叹一口气,知道这刘老太监先前已听懂了自己的话。今天晚上,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外乎就是为了避免陷入泥淖。
赵子安淡淡道:“刘公公,现在,你可知罪?”
这时,就见刘老太监站立起来,缓缓踱着碎步,死鱼般的眼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一字一顿道:“赵大人,好俊的英才!要是你再早出生几十年,咱家自会好好提携培养你,可惜咱们无缘!”
“大颂代有才人出,这盘棋,咱家输了,输得心服口服。看来,大颂气运未绝啊!”说罢,肥胖的身子轰然倒塌在地,嘴角流出一抹鲜血。竟是在这一刻,服毒自尽。
赵子安站在那里,脸上露出落寂的神色。刘老太监曾经服侍先帝,也曾是一时无两的风云人物,没想到临老了先是被派了守陵几十年,最后还服毒自尽。
自古伴君如伴虎。以这老太监的手段,即便不入宫,再怎么都会成为一方人杰。
顷刻,赵子安调整好情绪,对着大皇子、二皇子、长公子以及陈夫子作揖道:“此案,已真相大白!”
他早就料到这个结局。如果在独自审讯时,刘老太监突然死去,这个案子怎么都结不了案。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两位皇子和公主参加审讯,此次审讯自然而然就能定案。
“这就完了?皇陵被毁,就只死了一个人?”大皇子站立起来,不满道。
赵子安深深看了一眼大皇子,又立马转身。现在,他终于明白刘老太监为何费尽心机陷害二皇子了。如果大皇子失去二皇子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大皇子上位以后,估计大颂的江山气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二皇子站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子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如果他不是这端陵案的主办官,像这般小人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哪知这人却不为己所用。如今,刘老太监已认罪伏诛,栽赃大皇子已绝无可能。此事,只能暂告一个段落。
长公主带着宫女紫玉,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小铜镜,离开了大堂。这个铜镜,有些不简单。今晚所有的人,都被他给利用了。
柳青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赵子安的肩膀,连声说道:“不错,不错!”
御林军府中郎将也走了过来,大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赵大人小小年龄,没想到办案竟然还有如此一手。厉害,厉害,实在是厉害。”
然后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这个老东西,我早就怀疑他了。果然不是好东西,服侍先帝,竟然还要炸先帝的陵寝!”
“子安,你立功了。这么大的案子,规定的十天破案,你只用了五天,牟公自然会重重赏你。”胡捧、苟友走上前来,对着赵子安祝贺道。现在看来,当初柳银镜将他们作为一个小组,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第六十六章 报功
“赵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见赵子安连夜审案。一夜之间,竟然迅速将案子弄了一个水落石出,胡捧走上前来,笑嘻嘻的看着赵子安。
“赵大人,这下发达了。”苟友也笑嘻嘻道。身为搭档,两人是由衷高兴。其余几个铜镜也纷纷前来道贺。
按照过往惯例,赏赐是少不了。以前,哪个案子不是搞得焦头烂额,打得屁股开花,血流成河,没想到,这么复杂的案子,眼前这位举人老爷这么快就破案了。
果然不愧为读书人!少年有为的年轻举人!
一来就立下如此功劳,前途不可限量!
无知者无畏!你们是不知道这案子有多险恶,只差一点大家就集体完结撒花!看着两位同僚,赵子安笑了笑,将御赐腰牌交到上司柳青手里,嬉笑着道:“头儿,完璧归赵!从现在起,我又是你手下的赵铜镜了!”
这枚腰牌是当今圣上当初为了办案需要,赐给守夜人衙门的。随后又被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牟贤交到柳青手里,又被柳青转手交到赵子安手里。
几经转手,这枚明明具有无尚权威的御赐金牌,辗转到赵子安手里手,权力就大打折扣,只能用来办案了。如今案子一结束,立马便将这个烫手的山洋芋交了出去。
“赵大人,你还是先收着吧!你自己回京交给牟公吧。今晚,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不苟言笑的柳青咧了咧嘴,难得的来了个玩笑,没有接手这御赐金牌,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大堂。
这案件中的诸多隐秘,只有他自己知道。否则,柳银镜也会寝食难安!
“案子办完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总得干些什么吧?”胡捧、苟友两人贼兮兮的走到赵子安面前,一左一右将赵子安拥在中间。
看这两人的样子,自然是不是想干好事。比如,去放松放松……该懂的都懂的……
赵子安吓了一跳,沉声警告道:“这里是端陵,不得胡来!今天晚上,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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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随即也吓了一跳,顷刻又纳闷道,“案子都结束了,你还有什么事?”
赵子安繃着脸道:“拯救尔等性命!”见两人露出惊讶的神色,笑道:“自然是请功!”
送走几位同僚,赵子安随即将脸色沉寂下来。
这次案子是剑走偏锋,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了牟公一个措手不及;即便是各怀心思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还有诸多手段没有使出来。
但仇怨已经结下,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这些大佬再反过头来收拾自己,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案件当事人伏诛自杀,但有几位殿下见证,案件破获已是板上钉钉,即便是那些言官也挑不出刺来。但后续处理却是相当重要,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中,稍微处理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两世为人,要是这点智慧都没有,那就真是活到狗肚子上去了!
明亮的灯光下,赵子安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缓缓的铺开纸笔,蘸饱水墨,精神抖擞,挥毫写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写着写着,心中一股伟岸之气油然而生,浩然气汇聚全身,荡涤筋骨,反复锤炼着体内的筋骨血肉……赵子安沉浸在挥斥方遒的快感之中,似是恍然未觉。
继续写道: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时,只听体内传来喀嚓一声,似是那层与他与生俱来的膜骤然破裂……
一股浩然之气由内而外油然而生,赫然在胸中形成丘壑,搭建形成文庙的雏形……
在这破案之后的喜悦之中,赵子安终于迎来了修炼儒家浩然正气的梦寐以求的第一次……
赵子安心中大喜,没想到破案之后,自己涌起豪情斗争时,竟然成功破境到儒家九品修士。看来,那枚儒家武圣文胆已彻底压制了自身霉运。
不对,那次儒家武圣就说自己修炼儒家浩然正气就只剩下一层膜了,否则他也无能为力。
“自救者,人恒救之!”看来,自己修炼这儒家浩然正气与普通学子不一样。其他的儒家学子修炼浩然正气,只须获得字神认可就行。自己的修炼方式好像不一样,则需要获得这方天地认可。
这般修炼出来,只是不知道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只是这儒家九品,只能一身正气,等闲难以体现出威力,也不知道优势几何。
赵子安感受着体内的浩然正气,兴奋半晌,又取出纸笔。他要写下请功书。
今天晚上,他要大肆请功,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赵子安成功破获了端陵雷击案。
他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急功近利,心浮气躁的目光短浅之辈。只有这样装傻充愣,才能最大限度消除那些当权者的疑心。
想了想,打算还是先写给牟公,这个案子毕竟是守夜人衙门交办,给其汇报是理所应当。在上面缓缓写道:
牟公大人: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哦呸,求学书院,苟全性命于当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奉命于危难之间……
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牟公之明……今案子已破……当奖率在下,恢复举人身份……臣不胜感激……
得益于前身举人身份,毛笔字倒是潇洒大方,看上去自有气势。
赵子安自我得意的欣赏了一会儿,便继续提笔挥毫,继续写着请功书。
这一次,他是写给大皇子的!大皇子在此督办,理应向他邀功。
明天一早,他将会亲自把请功书送到大皇子手里,然后当面邀功!
然后,他又继续写给二皇子!这位二皇子心机深沉,颇有野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虽然可以鱼肉百姓,但在皇子殿下眼中,只不过蝼蚁一个。
写了后,他又写给长公主,长公主胸有丘壑,心思缜密……也许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但该写还得写!
工作量倒也不大,有了最先写给牟公的文本,后面的只是修修补补罢了。
第六十七章 那是一个粗暴的读书人
京师皇城万和楼里,柔和的灯光下,守夜人大总管牟贤端着一杯热血,面无无情的看着眼前这位宽脸阔面、腰间悬着金镜的守夜人杨雄。
平时这位威风八面的守夜人金镜,此时正低垂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这位守夜人金镜长期跟在牟贤身边,知道眼前这位喜形不露于色的大总管,表面上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怒火重重。
“你说那小铜镜竟然破了案?”半晌,牟大总管终于开口道。平缓的语气中自带威严。
“刚刚从陵中传来讯息,那小铜镜连夜审案,还邀请了几位殿下参加。审案中,端陵内务府大总管刘恒畏罪自杀,但在临死前交待是由于惧恨先帝,故此毁陵,证据确凿,此案算是结案了。”杨金镜抬起头来,将得到的信息一一禀报。
“一个黄毛小儿,竟毁我大计!万死难辞其咎!”牟大总管啪的一声拍在面前紫檀茶桌上,茶水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这位少有才名、青年中举、中年进宫的守夜人大总管,脸上的激愤一闪而过。
多年的大内皇宫浸淫,早已练就喜形不露于色的官场功夫,竟然在这一刻失守,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随着茶碗坠地的声音,杨雄心里跟着一颤。没想到一个刚刚加入守夜人不久的小小的铜镜,竟然让他这个高高在上的金镜被牟公迁怒。回京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窗外,京师的暗夜里,城市的灯火若隐若现,星火在漆黑的夜里零星闪烁。
愁绪万千的牟公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大气不敢出的杨雄,缓缓道:“有些人,一辈子都成不了龙。而有些人,只要风云际会,便可龙翔九天!”
……
翌日天刚亮,赵子安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大皇子的住地。自从端陵天雷案发生后,大皇子便受命驻扎端陵,一面祭祀先皇,一面督办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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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大皇子甚至没有过问案情,只待再过些日子,破不了案子,便可以找个借口随意处置这个办案不力的小铜镜。哪想这时间才过了一半,这个小铜镜竟然就将案子办结,硬是找不到借口。
听说赵子安求见,大皇子便随手抽出一根皮鞭提在手里,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一个小小的铜镜,竟敢公然欺侮本皇子。
“大皇子殿下,所为何事?”大皇子刚刚走出几步,就见头戴儒冠的陈夫子背着手从前方缓缓走了出来,看似随意的问道。
“夫子,你不是常说,为人君就要威仪天下,瞅准机会相时而动。”
“那天那小子竟然仗着手中金牌对我大呼小叫,你看,这些天我都忍住了没有动手。现在案子办结了,他又主动送上门来,我得打折了他的狗腿报仇!”
此时的大皇子,说起话来逻辑清晰,有条有理。
“先让他进来,看他说些什么再说!”陈夫子脸上不动声色的抽搐了一下。尽管朝夕相处,但还是被大皇子的清奇思想惊了一下。
“赵子安拜见大皇子,见过陈夫子!”得到通传后,赵子安对着大皇子和陈夫子作辑道。
在这个世界,即便是在古代,有个好处就是即便见到上峰,也不一定非要跪下磕头,而是作辑行礼便可。
“你有何事?”陈夫子道。
“大皇子作为案件主办,在下已经破案了。这些日子来,为了破案,在下劳心劳力,心力交瘁,如今案子既然有了结果,自然是来向大皇子禀报……”赵子安不卑不亢道。
大皇子将长鞭提在手里,不断的甩动,大有一言不合就招呼到赵子安身上之势。
“哦?赵大人,此行就是为了这些?”陈夫子双眼微微一眯。
“陈夫子慧眼如炬……”赵子安一边说着,一边昨晚连夜写好的案卷交到陈夫子手里,粗狂笑道:“在下去年秋闱中举,哪想前不久却受了无妄之灾,被剥了功名。如今案子破了,在下想要恢复功名……”
陈夫子看着眼前这个书生,说话语言粗暴,没有半点文彩,哪里像个读书人。原来,这小子这般急攻近利,竟然是有所图。
陈夫子看了看大皇子,这时,大皇子将赵子安手书的请功书拿在手里,扬了扬,扔掉手中的鞭子,骂道:“本宫是说怎么看你都不顺眼,原来是个急功近利的小人……滚吧……”
离开大皇子后,赵子安又急忙朝着二皇子临时住所走去。得到通传后,赵子安便手持请功书,喜滋滋的走到二皇子面前,迫不及待的将请功书呈了上去。
二皇子看了看赵子安的请功书,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失望之极。从昨晚的断案来看,这小子看上去倒也有两把刷子,本来以为是个人才,哪知暗地里却是如此的急功近利。案子刚破,便想迫不及待、明目张胆的邀功,一点读书人的含蓄都没有。
本来心中还真起了收买之心,但现在这样看来,也只不过如此而已,还是罢了……
出了二皇子住处后,赵子安便又迫不及待去禀报长公主。此时,身在陵寝的长公主一身素缟,双眼淡淡看着赵子安,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名堂来一般。
见赵子安神色泰然,半晌便道,“本宫收到了,好自为之吧!”此后,便不再言语。
赵子安转过身来,便听到身后一声叹息,也不知到底是何意思。
赵子安心里一颤,内心像是受到猛烈的撞击,身形一顿,但随即又快步离开。
给三位皇子殿下递了请功书后,赵子安又快马加鞭,快马赶回京师,他要迫不及待的向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牟贤请功。
……
“我要见牟公,烦请通传!”戒备森严万和楼门,腰悬铜镜的赵子安对着值守铜镜道。
值守铜镜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轻蔑道:“牟公日理万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通传了?”赵子安看着眼前这个面生的铜镜,面无表情道。
第六十八章 读书人(4000字,求收藏,求推荐)
“烦请通传,在下赵子安,有要事向牟公禀报!”朝阳散发出万道霞光,照在万和楼上。腰悬铜镜的赵子安站在门口,看了看头顶的火红的朝阳,对值守铜镜道。
值守铜镜冷冷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面生的铜镜,神情木然道:“可有手谕?”
赵子安:“没有!”
值守铜镜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冷冷道:“牟公日理万机,没空!”
“我有重要事情禀报!”赵子安大声重复道,看上去就像一个只会胡搅蛮缠的粗暴蛮汉。
“此乃守夜人衙门重地,何人喧哗?”赵子安的大声争执迅速引来了另外几个值守铜镜和带班银镜,很快就将这里团团围住。
带班银镜是一个身材修长、面色阴冷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皮肤油黑的赵子安,脸上露出冷冽的神情。“你是哪个堂的?念你初犯,速速离去。否则,治你大不敬之罪。”
“大人,在下有要事禀报。贻误要情,你耽搁得起?”赵子安却是凛然不惧。
这个夯货,竟敢威胁本官。带班银镜冷冷一笑,对着赵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了看眼前这个很是面生的铜镜,有些好笑道:“新来的吧?这么不懂规矩!牟公乃是内臣之首,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铜镜想见就能见的?”
“看清楚了,看看这是什么?我乃奉旨办案的赵子字。耽误了案情,你担得起?”赵子安从腰间摸出金牌,倏地高高举起,九爪金龙在初升的旭日下熠熠生辉,手中的御赐金牌连同赵子安整个人都在灿日下发射出夺目的光彩。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属于守夜人衙门的青铜。他要制造声势,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他这张脸,他就是一个不讲章法的粗暴书生。他要让粗暴书生的形象深入人心。
此案算是摆了牟公一道。牟公作为一个少有才年、青年中举后,却能把自己的阉了的狠人,他更怕悄无声息上去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走出万和楼。
那银镜脸色铁青,深深看了一眼赵子安,试图将他的印象深深印入脑海,对着手下的铜镜道:“速去通传!”
就在这时,赵子安就见一个头戴垂纱斗笠的人步履沉稳的从万和楼里走了出来,整个人笼罩在深色的大麾之下,被罩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想被人认出。但从身形来看,那人显然是一个男人。
那人远远的看了一眼赵子安,即便是在夏日阳光之下,赵子安也顿感全身发凉。
赵子安倏地想起,那日初次遇到大皇子的陈夫子时,也是这般感觉!一瞬间,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陈夫子!
此时,赵子安已来不及过多思考,通传铜镜已走到面前,道:“牟公同意见你!你跟着我来就是。”
赵子安跟在通传铜镜身后,小声询问道:“可知刚才那位爷是谁?”
这家伙刚刚还做出一副硬闯万和楼气焰嚣张的模样,即便是保守堂的银镜来了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此时却是态度恭敬,语气轻缓,充满敬意。
这位通传铜镜看着眼前这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铜镜,不知道大家为何大家同是铜镜,他为何会这般善变?
通传铜镜没好气道:“不该知道的不要胡乱打听,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赵子安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那铜镜见状冷笑一声,厉声道:“守夜人衙门重地,牟公在上,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摸摸,就想摸摸!”见连银子也解决了问题,赵子安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安安静静跟在这个通传铜镜身后……
“牟公,看来我们高看了那小子,为了见您,竟然亮出了御赐金牌!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粗暴书生而已!”万和楼上,杨雄看着楼下的争执,摇头道。
杨雄已是高品武夫,感知力十分强悍。便将先前楼下的情形一一告之牟公。
牟公看了看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道,“记得你是玉康十年入宫?”
“没想到牟公竟然还记得这些小事!”杨雄有些欣喜。
“你比我早五年入宫,武技又好,为什么到头来我是守夜人大总管,而你只是金镜?”牟公道。
杨雄:“……”
见杨雄满脑的问号,牟公提醒道:“要是你这位下属的下属是故意如此呢?”
“长青堂铜镜赵子安拜见牟公!”得到应允后,赵子安走进了牟公的大堂,似乎没有看到上司的上司杨雄,大声说道。
声音粗暴,音量很大,哪里有半点读书人知书达礼、君子温良谦恭的样子。
难不成读书人武技突破后,连性格都变了?金镜杨雄奇怪的想道。
这是一间宽敞而封闭的大屋子,窗明几净,看上去格调高雅。靠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大书柜,纤尘不染。书柜前面,是一个长案,精致的小炉正在煮着茶水,冒出袅袅的水汽,屋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一个中等身材、身穿朱红大袍、两鬓有些斑白的大宦官坐在长案后面,旁边站立着曾有一面之缘的杨雄杨金镜。
这就是内官之首?守夜人衙门大总管?没想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面皮白净,竟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赵子安快速扫了一眼面前的场景,迅速低下头来,低眉垂目的站在那里,作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他知道,眼前这位大宦官很有可能也正在观察着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宦官是知道自己的。刚加入守夜人衙门时,还曾专门赐下大还丹提升武道。
此时,这位大宦官正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个小铜镜,空气似乎要窒息一般,给人一种无上的压抑。赵子安知道,这是威权的力量,即便作为穿越者,在这绝对的威权面前,也感觉到渺小。这种感觉,比他单独面对几位殿下时,大得多多了。
半晌,站在旁边的杨金镜开口道,“你有何事要面见牟公?”
随着杨雄开口,赵子安感觉到全身的压力陡然一松,“端陵案已办理完结,微臣前来归还御赐金牌。”说罢,便双手御赐金牌奉上。
“说说吧!”牟公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却是中气十足,能够直抵内心深处。杨雄走上前来,单手将御赐金牌接过,随意的放回长案。
“经卑下查实,本案是由先帝贴身太监刘恒守陵所为!那刘恒长久守陵,贪图盗取陵中陪葬宝物,是以从祭祀中的炮仗提取火药,炸陵盗陵,幸好先皇吉人天相,没能得逞……”赵子安说道。“审案时,罪犯自知罪孽深重,自杀身亡,但幸亏当时几位殿下在场,可以证明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一副尽量心平急和,却压抑不住内心诚惶诚恐、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又生怕罪犯死了,牟公怪罪下来。
“此事我已知晓。你想要什么奖赏?”牟公缓缓开口。
我想要天下太平,我想要黄金万两,我想要美女如云……我想你不要杀我!他没有说破案是下官的本份,直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请功书,双手呈上,“在下恳请牟公上奏圣上,恢复在下功名。”
作为读书人,贪图功名,合情合理吧?更何况那是自己该得的。京兆尹办理案子后,已证明是当时误判。
“既入守夜人衙门,你应该知道,功名对你已无用处,只需忠心皇家即可。但此事既已提出,又办案有功,老夫自当尽力周旋!”牟公沉吟顷刻,道。
说罢,牟公便端起手中的茶碗,这在官场是送客的意思,这是官场规矩,眼前这个小铜镜应该懂的。但半晌,赵子安却并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
杨雄走上前去,正要逐人。牟公挥了挥手,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下,双眼微咪,道:“可还有事情?”
赵子安沉默不言。这件事情这么简单的就完了,怕是今天走不出这守夜人的大门。事情越是顺畅,后果怕是越严重。
“你去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牟公顿了一顿,终于对杨雄道。
赵子安心里一凛,牟公给了自己单独说话的机会,是不是就意味着会放过自己。
杨雄看了一眼自己下属的下属,心里升起莫名的感觉,面无表情的走出门口,转过身去。这才加入守夜人几天?竟然就获得了与牟公单独见面的机会。不知道牟公起了杀心吗?
“下官在办案中,怀疑端陵案与前废太子有关。”赵子安道。一边说话,一边暗自观察牟公的表情。他想知道,牟公是否知道前太子的事?尽管牟公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辣,以自己的微末道行,或许难以判断,但总得试上一试。
如果端陵案中,牟公早就知道有前太子存在,那事情就大条了,小命就难保了。
“细细说来!”赵子安似是看到牟公微微一怔。但这位老守夜人实在是太过深沉,他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也不好推测。按道理来讲,牟公在宫中多年,应该是知道前废太子的。
“事关重大,下官只是猜测,不敢妄言!”赵子安实话实说。
“恕你无罪!”牟贤道。
“下官在办理此案中,发现市井之中流言四起,又查阅宫中档案,两相一印证,感觉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赵子安道。
“既然如此,又为何匆匆结案!”牟公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赵子安昂起头来,直视眼前这个朝中权势一时无俩的大宦官,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读书人!”
百盟书
读书人,读得是道德文章,修得是浩然正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以天下为己任。天下之间,怕是再也没有比这句话份量更重了。
这话没头没脑,但赵子安相信牟公应该懂!
想起自己少有才名,青年中举,一步踏入官场,本以为可以一展抱负,哪想却差点做了权贵的刀下冤魂。看着眼前的少年意气、满脸稚气的年轻人。牟贤露出难言的苦笑,微微笑道:“满朝朱子贵,尽是读书人。你看朝中衮衮诸公,哪个不是读书人?但时过境迁,还有几人记得自己是个读书人?”
“牟公,你可曾见过京城之外的赤地千里,哀鸿遍野?你可曾见过京郊百姓为了活命,卖儿卖女?”赵子安倔强的抬起头来,双眼逼视着眼前这个权柄无双的大宦官。
守夜人大总管权势无双,视人命如草芥,令权贵闻风丧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受命于守夜人衙门查办端陵案,却在查案时洞悉了牟公的别样心思,在关键时刻邀两位皇子和公主殿下协同审案,逼迫认同办案结果。
不仅是你知道得太多了,还胁迫了上司。对于这么一个毫无道理可讲的特务组织,就像后世的军统,物理消灭一个小小的铜镜只是分分钟的事。索性把事情挑明,在理念的碰撞中获取一线生机。
“大颂,需要休养生息,需要能臣济世!”赵子安道。他没有说需要明君。自从见识过几位皇子以后,他便知道这已然不可能。
“你可知陛下信佛?”牟公正式开始正视眼前这个读书人。这个年轻人,果然已然知道一切。这样的人,要么为己所用,要么就此消失。即便先前在门口弄出那大的阵势,亮出腰牌……只不过是到时候再多杀几个人罢了。
“那就让他信佛!”赵子安转过身来,大胆看着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就让他在皇宫之中永远的礼佛!这天下,自有牟公这样的能臣干将!”
在前世的封建王朝的历史上,就有无数的帝王修佛修道,有的反而被朝中大臣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
“你如此大逆不道,你就不怕本官将你斩杀?”牟贤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对皇权毫无敬畏的家伙。
“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牟公要想斩杀,又何需理由和借口?”赵子安神态毕恭毕敬道。“但牟公若是杀了在下,只是以后像在下这般有勇有谋、又忠心耿耿的小铜镜便再也没了。”
牟贤气急反笑,“你如此大逆不道,要不是看在十夫子份上,甚至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赵子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牟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这条小命算是终于保住了。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了,都还在为保小命而奋斗……我给穿越众丢脸了……
赵子安见猎心喜,又大着胆子道:“牟公,卑职怀疑,京师最近发生的几起天雷案,背后或许另有深意,或许可以并案办理。在下想一查到底!”
赵子安并非想如此忠于皇朝,细想之下,近期发生的系列天雷案,似乎都隐隐约约和他有关。他想借助守夜人衙门的势力,尽可能查个水落石出。
好半晌,这位一身朱红大袍的才牟贤摇了摇头,叹息道:“以后,再相时而动吧!”
赵子安心中凛然,难道这些案子,即便以牟公的权势地位,都感到为难?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小命,这些案子,守夜人不查,我自己来查。
机会,从来都是自己创造……
第六十九章 读书人2
看着赵子安远去的背影,这个更像读书人的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双眼露出复杂的光芒,脑子里如魔怔般回响起赵子安先前所说的“陛下信佛,就让他永远信佛”的声音。
“牟公,那小铜镜怎么样?”杨雄走了进来,看着牟公神色,小心试探道。牟公向来杀伐果断,刚才可是起了杀心的。
“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好半响,牟公才轻叹了一声。“留着,也不知道到底是祸是福?”
“要不?索性干净利落,以绝后患?”杨雄微微一怔。这个铜镜刚刚进来不久,与大家也还不是太熟,此时做掉也还没有任何心理负责。
“罢了!意气风发,胆大妄为,也许是好事。这世界,终究会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都老了!”牟公沉默,半晌方道。
杨雄有些奇怪,不知道向来沉稳如山岳的守夜人大总管,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慨?
还是武夫好,可以不用脑子,遇到事情,打就是了。哪像读书人,成天会有那么多伤春悲秋。
“牟公,听说京兆尹张宽又加封了太子少保?”看着牟公脸色不好,杨雄小心翼翼道。这已是张宽在京师之地大修佛寺以来,短短几日,连续三次加封进爵了。
看着张宽从从三品加封到正二品,那些文武百官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蠢蠢欲动,已经有人开始上表神景帝,大赞礼佛建寺。
最近的金銮殿上,久不热衷朝事的神景帝却连连上朝,多次对牟公和首辅王居正进行敲打。
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和首辅王居正这两位朝中一内一外的百官之首,往昔在朝堂上斗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但在这次阻佛运动中,两人却保持默契,不约而同联起手来,成功狙击了圣上的兴佛运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自从京兆尹张宽要求在京师之地大力兴佛,撕开阻佛的口子之后,即便是牟贤和王首辅这两位内、外臣之首,都渐渐难以压制这股躁动的暗流了。
“你也想让大颂天下礼佛敬佛?”听了杨雄的话,牟贤霍然转身,双眼逼视,严厉望着自已这位老下属。
堂堂大颂,天下正统,怎么能奉佛为国教?
“属下自然唯牟公马首上瞻。牟公说礼佛,我就敬佛如神明;牟公说不礼佛,那佛在下属心中自然狗屁不是!”杨雄一怔,随即有些怯怯道。
“想自已三十余年才开辟的如今局面,成为内臣之首,只待斗倒政敌,就可以大展拳脚,哪想今日陛下信佛着魔,却又忽然冒出一个张宽!”牟公想起自己少有才名,青年中举,为施展抱负,不惜壮年自宫,哪想如今却又是岌岌可危的局面。
望着身边只知道打打杀杀、忠心耿耿的下属金镜,牟贤不由自主的叹息道。
说罢,牟公便沉默的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云天,以及那高高贮立,却从不过问皇朝争斗的钦天监高楼,思绪万千,好半天一动未动、一言不发。
就这样,静静站立在窗前。杨雄静静站在身后,作为长期伺候牟公身边的近臣,他知道牟公似在做着某种重大决定。
牟公凡事智珠在握。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牟公如此烦恼沉思了。但每每如此,牟公作出的决定必然是石破天惊。
好半天,牟公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又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似是已作出了重大决定,对杨雄道:“即刻传令张松,叫他即刻西行佛国,打探佛国动向,不得有误。”
张松不是北行刺探军情?有消息说魔族建立的北蛮国最近蠢蠢欲动,不日将挥师南下,搞不好又将是生灵涂碳。杨雄喉头动了动,还是道:“是!”
“你!准备好僧袍,即刻随我进官!”牟贤接着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准备好僧袍?牟公这是准备礼佛了吗?杨雄一阵愕然,随即便急匆匆离去。
就在牟公从窗前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杨雄似是感到,这位守夜人大总管似是在一瞬间发生了某种沧桑巨变。
……
夜幕降临,夜黑如水。
工部尚书宇文绍心神不定的坐在书桌前,房门紧闭,独自一人。夜已经深了,但宇文绍仍旧呆在书字,似乎在等着某个重要人物的降临。
眼看子时就要过了。突然间,面前就出现一个身披大麾、头戴垂纱斗笠的黑衣人。
这人突然凭空出现,事先没有一点征兆,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但书房之中的宇文绍却并没有半点惊讶,显然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次。
“在下见过使者!”见到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工部尚书宇文绍突然走出书桌,双膝跪地,双手向下,跪行大礼。
作为当朝二品大员,平素高高在上,但哪想见到眼前这个黑衣人后,态度却是毕恭毕数,像是见到当朝皇帝一殷。
“免礼!”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斗笠之下发出,分不清是男是女。
“长平县水库事关主上百年大计,你要加紧了。”那声音又接着道。“你最近办事很是不力,一个长平水库,拖拉了这么久。别忘了你这工部尚书,是怎么来的?”
“卑下明白,卑下甘为主上肝脑涂地。”宇文绍没作任何反抗,稍作沉吟,便开口说道。
宇文绍出身贫寒,自幼便进入大颂书院苦读,挑灯夜战,十年寒窗,只为有朝一日金榜提名。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年少成名,本以为从此以后便可以施展才华,大展拳脚,哪知却在京师侯补多年。
眼看着身边的同科进士一个个全都候补了实缺,哪想自己只身呆在京师,从一个青葱少年呆到四十不惑之年,都始终没有出缺的机会,心灰意冷之际,不得不去了一个富贵人家当教书先生糊口。以致于家中高龄老父亲死去时都无钱归家奔丧,成为他的平生一大憾事。
本以为人生就此落魄。直到有一天,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对自已说,从此以后,你只要听我命令,为我所用,我便保你平步青云。
于是,那一夜,早已走投无路的宇文绍焚香祷告,四体朝地,跪拜了眼前这个黑衣人。
当晚,他便获得了百两纹银。不久,他便外放担任实缺知县,在懵懂中实现了早已期待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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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时,他早已不是往日那个一心只读道德文章的读书人。从此以后,只要黑衣人交待的事情,从来办事不问心,从不过问原因,只是照办就是。
原来,当官竟然还可以这样当?读书人竟然还可以这样?
从此以后,他开始平步青云,二十年不到,便官至工部尚书,从一个潦倒之极的落魄书生走到位极人安臣的工部尚书,官居二品。
提拔速度之快,几乎成为大领官场神话。
他不知道自己的助力来自何方?他只需要照着黑衣人的吩咐办事就行。他只知道,在这大颂皇朝中,自己背后的主人严厉神秘,权势滔天,有着不被他所理解的手段。
“卑下始终不明白。主上为何要在长平县修建水库?”宇文绍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神秘人,问出了他二十年来的第一个问题。
他始在想不通,为何主上要对这么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民心工程如此上心?这主上到底是哪一头的?
“主上的手段,岂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我也不妨告诉你,主人所谋甚大!”
宇文绍一怔。
“我且问你,这大颂国库,每年有税银几何?若是这长平水库动工,每年又需要多少银子?”那黑衣人似是轻蔑一笑。
宇文绍已任职工部多年,对于这些数据自是耳熟能详,如此下去,只需要长平水库一动工,长此以后,岂不是要将大领国库拖垮?顿时,背上浮出一阵冷意。
“是不是怕了?难不成你还顾念着大颂不成?”那黑衣人道。“要不是遇到主人,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哪里落魄过活?说不定早已饿死街边也犹未可知。”
“卑下自是唯主上马首是瞻!”宇文绍战战兢兢道。
“你知道就好!还有,那水库一旦建成,到时侯,主上只需略施小计,那水库便会形成运河,到时侯,运兵遣将,只需须臾之间!主人大计,你可懂?”
“不过,你只需好好执行就是!”
“最近这皇城管得紧,我进出不大方便,你要小心行事。关于主人的事情,切勿泄露半句,要认真办好!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说罢,那身影又瞬间消失不见。
先前的话语,似是恍然一梦。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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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奸臣(4000字,求收藏,求推荐!)
早朝,金銮殿上,神景帝一改往日愁苦,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端坐在龙椅上,声若洪钟,“众爱卿可有本奏?”
就是在昨日早朝之后,内臣之首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牟贤身穿僧袍前来觐见,上表同意立佛教为国教,在普天之下大修佛寺,一时之间,竟是君臣融融,好不和谐。
牟贤态度一改变,这朝中大臣算是同意了一半。到时候,就只剩下那些外臣了,那就容易对付多了。
看着台下的文武众臣,神景帝再一次感到君臣关系是如此的和谐可亲。
首辅大臣王居正手持玉笏,站在外臣的百官之首。这些日子来,京兆尹张宽在京师大修佛寺,声势浩大,弄得京师之地人人信佛,到处兴建佛寺。不事生产,京郊之地的肥田沃土,大灾之后,竟是赤地千里,满目苍夷,触目惊心。
无数的黎民百姓成天不事生产,再过几个月青春不接的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今日,即便是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和张宽这大修佛寺、礼佛敬佛的奸臣斗上一斗。此时,他又看了看与自己并排而立的内臣之首牟贤,这位与自己斗了几十年的老对头。
尽管这位大宦官手段百出,与自己斗了几十年不相上下。但无论如何,底线仍在,仍是以江山社稷为重,那日朝堂之上那声“奸臣”酣畅淋漓,至今仍让人记忆犹新。
这些天来,即便是面临着神景帝的反复敲打,这牟贤也不松口,虽是残缺之人,但还是有志之士。
“臣有本奏!”神景帝话刚落,朝堂之上,就传来了大宦官牟贤的声音。
难道这位内臣之首又要抵佛了吗?王首辅心中一喜。看来,这大颂江山,还是有风骨之士的。
“准奏!”
“这些日子来,臣深研佛法,方知佛法愽大精深,方知我佛慈悲。臣愚钝,今日方知陛下用心良苦。臣以为,大颂皇朝,应立佛教为国教!”
哗啦!!牟贤话刚落,朝堂之上,先是落针可闻,紧接着,便是一片喧然。
首辅大臣王居正先是一阵愕然,紧接着,突感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心头一口鲜血涌出,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双眼喷火似的盯着神态自若的大宦官牟贤,好半天,嘴里终于嘣出两个字来:“奸臣!”
说罢,眼前一黑,顿时就在这朝堂之上昏死过去。
……
京师宫城,走马胡同。
胡同气势威严,居住的都是大都是非富即贵,无形之中透露着一种庄严肃穆,即便街道没有守卫,也不限制出入,但平民百姓在行走时却是自然而然的避开,街道显得很是安静。
胡同口,座落着一座气势魏然的高门大院,红砖高墙,琉璃青瓦,高大的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对锃黄发亮的铜环,门口屹立着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前面站着两个带刀侍卫,无一不彰显着这户人家的不凡。
朱漆大门的横匾上,高悬着两个镏金大字——吴府。
“哇……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这日上午时分,突然间,安安静静的大街上,威严的吴府就传来了一声惊愕的嚎叫,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了呼天号地的哭声……
随着这声哭嚎,不一会儿功夫,皇城的大街上,就传来了战马奔驰的声音。
皇城管理严格,也不允许当街纵马。但是此时,几匹烈马却在大街上跑得飞快,前面几个军士一边抽打着胯下的烈马,手中的鞭子还不停的抽打着拦在路上不长眼的行人,大声喝道:“紧急公务,让开,让开!拦路者死!”
军士后面,竟是身穿绯袍的大颂二品官员——兵部尚书吴红玉。
吴红玉曾是边将出身,长年在边关战事,风吹日晒之下,肤色显得有些黝黑。此时,更是面沉似水,黑面之中透着重重忧色。
“娘亲,你怎么了?”匆匆赶回的吴红玉几步跨入吴府,将奄奄一息的老母亲吴氏搂在怀里,又是按人中,又是输入真气顺气,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怀中的老人这才幽幽醒来。
吴红玉的父亲已去世多年,老母亲吴氏今年已九十了,但头脑清醒,耳聪明目,颇明事理,行事也颇有章法。加上儿子又官居高位,平时伺候得好,身体倒也不错。
“儿啊!”醒来后的老母亲见到跟前的吴红玉,一下子老泪纵横。
“娘亲,这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如此啊!”吴红玉焦急的问道。
吴氏可不是一般的老母亲,由于贤良淑德,被神景帝亲自封赏为诰命夫人。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要不是老母亲,自己也不能出人头地。尤其是能当上兵部尚书,与老母亲密不可分。
吴氏历来信佛,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去皇城的万佛寺上香礼佛。数年前,吴红玉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将。那日回京,偶然陪着老母亲去万佛寺时,没想到竟遇上去同样寺庙上香的神景帝。
那时的神景帝虽然也敬佛礼佛,但仍然励精图治。见到老人诚心礼佛时,听说老人平时在家中也吃斋念佛,神景帝大悦,竟然当场赐给吴氏一尊金佛。
从此以后,吴家便将金佛供奉在大堂之中,吴氏每日跪拜、吃斋念佛。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吴红玉就在边疆屡立奇功,平步青云。不到十年的功夫,就以武官之身,当上了兵部尚书,官居二品。老母亲吴氏也被封为诰命夫人。
今年秋天,就是吴氏的九十大寿。前段时间,神景帝还传门传下话来,说要参加老太太的寿辰。
经历过最初的惊慌失措,此时,吴氏已经冷静下来,从吴红玉的怀里挣了出来。看了看吴红玉身边的贴身护卫,又恢复了往日精明干练的老太太形象,平静道:“你们都退下吧!先将大门守住,没有我和我儿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见老母亲如此严肃,吴红玉感觉事态严重,摒退左右后,急切道:“娘亲,到底怎么了?”
此时,吴氏终于忍不住捂嘴痛哭道:“儿啊!吴家大祸临头了。皇上御赐的金佛被盗了。”
哗啦!犹如晴天霹雳,头顶似是有天雷滚滚而过。兵部尚书吴红玉顿时呆立当场。
如今,神景帝信佛已到走火入魔的境界,为了立佛教为国教,甚至不惜与满朝文武为敌。这御赐金佛被盗,岂不是要满门抄斩?
好半天,吴尚书才回过神来,盯着老母亲,神态狞狰道:“娘亲,此事不急!万事有孩儿在!要是孩儿不好过,孩儿也得拉起一些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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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此事万万不可莽撞!你且听为母说……”吴氏拉着吴红玉的手,小声说道。
……
端陵案结束后,守夜人衙门给赵子安放了几天假。放假后,赵子安便回到书院的小屋。哪知刚到书院不久,朝廷的赏赐就下来了。
赵子安便将赏赐大部分都委托柳青柳银镜分给守夜人同僚,自己只拿了一小部分。这一次,朝廷的赏赐颇丰,即便只是留了一小部分,按照现有的市价,也足以让他在宫城之中买下一座规模相当的宅子。
当然,这也与这些年大颂经济发展每况日下,即便是一些以往在京师居住的大户,随着天灾人祸,近年来也迁出去了不少。即便是这宫城,如今这宅子也便宜了不少。
买房从来都是头等大事和不变的情怀。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师买起房屋,成为有房一族,想想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想了想,买房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阴阳风水。这些事情,自然是钦天监最为在行。再说了,这次案件能够顺利办理,钦天监大师姐助力不少。
赵子安反复找着借口,打算去一趟钦天监。
钦天监,赵子安沿着古老的石阶拾级而上。这些石阶,由于很少有人走动,加之今年雨水又多,上面早已长满了一层薄薄的青苔。但如今赵子安已是武夫八品,却是毫不在意的蹭蹭蹭就往上走去。
“你怎么了又来了?”钦天监五楼的大平台上,正在修行练剑的五师兄李良成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赵子安。这个家伙,前几天刚刚来过了,怎么现在又来了?一副一点都不拿钦天监当外人的模样。
我想来炫耀!我想当你师姐夫!赵子安看着李良成,浑身有意无意的散发出浩然正气。似是在说:看到没有,老子如今是儒武双修,文武双全!
“咦?儒道也突破了?咦?刚入门?”果然,李良成看着眼前的赵子安,有些惊喜道。这个家伙,短短的时间内,每次见面,每次居然都有意外之喜,虽然仅仅都只是初级,但总算在进步。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突破了。”赵子安心里得意,表面却是云淡风轻。又看似随意道,“大师姐在吗?”
“大师姐外出未归……你找大师姐干嘛?”李良成露出警惕的神色。即便是在钦天监,大师姐都神一样的存在,是钦天监难得的能够预见未来、窥见未来的预言师。
钦天监里,有天师、地师、风水气,但预言师却是极为少见。
上次大师姐见到这个小子就表表现得奇奇怪怪。现在,这小子又屡次三番的前来,肯定是不怀好意。
“上次破案时,你大师姐帮了我不少忙。这一次我想在京师买宅子,顺便想请大师姐帮忙看看。”赵子安深谙追女之道,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确定不是找的借口?……还有,感谢和看风水又有什么逻辑关系?李良成有些怪怪的看着赵子安,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
两人正在说话,就见一个腰间挂着风水罗盘的少女蹦蹦跳跳的从楼上走了下来。赵子安抬眼一看,竟然是大司命的小弟子龙妙妙。
见龙妙妙出现,正在说话的李良成一下子闭上嘴巴,迅速用手梳了梳头发,摆出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站在龙妙妙的必经之地。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该死的浪漫的青春。
哪里知道,龙妙妙却似是没有看到李良成似的,反而大大咧咧走到赵子安面前,好奇道:“咦?你怎么一个人?听说你当了守夜人的铜镜,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我一个人?旁边这么大个男人摆了个自以为是的POSS你难道看不见?赵子安识趣对着旁边摆着POSS的李良成努了努嘴,道:“我来找五师兄的!”
“哦!”龙妙妙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什么事儿,又蹦蹦跳跳的走了下去,像是没有看到李良成一般。
直到龙妙妙的背影消失不见,李良成才收起好不容易摆下的POSS,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龙妙妙消失的地方。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赵子安看着眼前这个怀春少年,背负着双手,摆出一副高深的哲学少年。
“此话怎讲?颜如玉又是什么鬼?”李良成一怔。
你们这群不读书的修仙者,竟连这都不懂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赵子安顿了一顿,解释道:“你知道比喻吗?颜如玉代指美女!”
“比喻又是哪个美女?我也不知道啊!”李良成一脸的疑惑。
赵子安一怔,你只怕是个棒槌,无奈道:“就是书院里面,教如何泡妞的书!懂了吗?”
“你们书院还教这个?还都如何泡妞?”李良成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身往,一副早知道我就去读书了的模样。
“要不要我教你?”赵子安挤眉弄眼道。“学了这个,保证让你心上人对你念念不忘!”
“哪敢情好啊!”李良好一把攀住赵子安的肩膀,亲热无比。
“这个嘛,我最近忙,没有多少时间!”赵子安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搓钱的动作。
“银子嘛,我有!”李良好急忙,就要从腰间摸出银子。
哼!如今我是缺银子的人吗?我可是刚刚得了皇帝的赏赐。
“谁要你银子这些俗物,我要大还丹!”赵子安小声道。上次吃了大还丹后,自己武道修为猛涨,后来机缘巧合,一举突破到八品。但最近几天却没什么进展了,他想再试试大还丹还有没有作用。
“我哪里有大还丹啊!只有老师才有!”李良成吓了一跳。
“你可以慢慢想办法……”赵子安循循善诱道。
两人正在说着话时,突然之间,腰间传来一阵震动。
传呼的感觉?赵子安心头一阵茫然,恍然间似是又梦回前世,下意识的往腰间摸了摸,才发现是腰间的铜镜发出的震动之感。
赵子安急忙拿出,输入气机,就见镜面上闪现出一行字来:“有大案,速回守夜人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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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高手聚吴府
秋日,太阳不骄不躁,风和日丽,又凉风习习,正是京师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刑部后院,这里绿植成荫,楼台轩榭,假山盆景堆砌,颇为雅致。刑部尚书张言端着茶碗沐日而坐,脸上露出些许愁苦。
最近几年来,刑部面临的大案要案明显多了起来,特别是抢劫、偷盗、杀人越货之类的恶性案件直线上升。今日早朝,又受到政敌的攻击。这刑部的日子,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突然之间,张言竟然隐隐有一种大颂王朝风雨飘摇的感觉。
“你,去东边守住。你,去守夜西边……快快快!给我围起来!不能让刑部的这些小崽子给跑了。”这位二品大员正在遐想时,突然之间,外边就传来一阵调兵遣将的声音,似是要将刑部团团围困起来。
这是要抄家啊?这类事情,作为二品大员的刑部尚书,可没有少做。难不成是自己东窗事发?作为二品大员,哪个屁股下面是干净的?
刑部尚书张言颤抖着站立起来,脸色苍白无比,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茶碗,滚烫的茶水洒得满手都是,却是浑然无觉。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不对,这么大的事情事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征兆?很快,张尚书强行镇定下来,对着身边的近侍、衙役吩咐道。
“你们兵部欺人太甚!刑部是你说撞就撞的吗?吴大人,要是今天不给刑部一个交待,下官凭着这身官袍不要,也要到金殿之上参你一本。”刑部尚书张言话还没落口,前院就传来了刑部侍郎贾似和咆哮的声音。
“哼!交待?什么交待?老夫今天到刑部,就是来找刑部要交待的。”紧接着,又传来了兵部尚书吴红玉的声音。“你们让吴某不好过,我也要让刑部不好过……”
“你们刑部把宫城搞得乌烟障气,治安弄得一团糟。要是这宫城的治安,你们刑部管不好,我兵部来管……”
原来是兵部闹事?很快,张言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不过,刑部负责刑案是不错,但具体到宫城,却是京兆尹具体负责,而守夜人负责皇城治安,也对宫城的治安负有责任。
这兵部尚书,闹事不到不到京兆尹,也不到守夜人衙门,却跑到不大相干的刑部,到底是几个意思?真当刑部好欺负吗?
刑部尚书张言面带怒色,整理了一下官袍,双手背在背后,面带愠怒,一脸的威严,缓缓的走了出去。
“大人!吴大人派人将刑部团团围了起来。”刑部尚书张言刚刚走出后院,刑部侍郎贾似道便急忙走了过来,说道。
“吴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仗着可以调兵遣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要说兵多将广,在这宫城之中,老夫也未必虚你!”张言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兵部尚书吴红玉,冷着脸道。
刑部专司刑狱,在京师之地就驻有诸多衙役,随时可以驰援各地,这也是一支不小的武装力量。
刑部被兵部包围,传出去都是笑话。
当然,这些年来,兵部尚书吴红玉深得圣上信任。十年间,就从一名边将跃升到二品兵部尚书。而且,吴红玉这个兵部尚书与前几任兵部尚书不同,颇有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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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任兵部尚书大都只能执掌仪仗、武举、民兵等非正规军的事物,而到了他那里,权力则大大上升,不仅能够任盒免将士,还能直接调动军队,甚至连拱卫京师的四大营都能轻易调动。
其老母亲还被封为诰命夫人。据说很多年以前还被圣上赐下玉佛,日夜供奉。
但即便如此,兵部竟然派兵随意包围刑部,那都是天大的笑话。这是自取毁灭。
“张大人啊,你可要救救我啊!”张言正准备讨要说法时,突然之间,兵部尚书吴红玉见到刑部尚书张言,却是大踏步走了上来,双手紧紧握住张言的双手,眼泪纵横。
“这?”这突然来的巨大变差,顿时就将刑部尚书张言弄得一愣一愣的。
“大人啊!”兵部尚书吴红玉挥退左右,都是官场老油子,刑部尚书张言见状,也立马挥退左右,吴红玉握着张言的手,道:“张大人啊,我家今天一早被盗了。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都没了。一辈子的积蓄啊,啥都没有了,这要了我的老命啊……”
千里做官只为财!一辈子当官不容易,就图个银银钱钱!张言一凛,顿时就明白了吴红玉的痛楚。要是他张言遇到此事,怕也不是也要急疯啊。
“张大人,我这是来给你报案啊。你可以帮帮我啊。”吴红玉急促道。“这案子,你可要组织精干人手,迅速破案啊!”
见到兵部尚书的脸犹如六月天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派兵包围刑部,一会儿又搞这么大的阵仗说来报案,又见到两位尚书大人相谈甚欢,刑部侍郎贾似和发出一声冷哼,大袖一挥,脸色铁青,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
回到守夜人衙门后,赵子安便即刻出发,带着胡捧、苟友来到走马胡同的吴府。兵部尚书吴红玉的吴府发生了盗窃案。
今天上午,兵部尚书吴红玉亲自登临守夜人衙门,拜见守夜人衙门大总管,说是家中遭了盗贼,大量财物被盗,请求牟公帮忙缉拿凶盗。
京师治安虽然有京兆尹衙门负责,但具体到宫城、皇城,还是有守夜人衙门占据主导地位。听说兵部尚书家被盗,牟公颇为重视,亲自点将,由赵子安带队,亲自到吴府查案。
赵子安带着胡捧、苟友,走到吴府时,吴府之中颇为热闹。此次案子,不仅是守夜人衙门派出了人,同时,刑部和京兆尹衙门也派出了办案高手,大家一起齐聚吴府。
京兆尹府来的,竟是府衙的捕头刑高。此时,刑捕头看了一眼赵子安,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这才过了区区数日,赵子安便不再是昔日那个他可以八脚意拿捏的北小书生了,赫然成了守夜人衙门的骨干。
刑部来的竟然是一个妙龄女子。不过,赵子安也不认识。
此时,兵部尚书吴红玉一脸的愁色,满脸烦躁不已,再过二十天,就是老母亲九十大寿。到时候,神景帝将亲至吴府,到时候要是问起玉佛,那该如何交待啊?
“不管你们是守夜人衙门的,还是刑部的,还是京兆尹衙门的,我限你们十日之内缉拿盗贼。若是破了案,本大人赏金万两,要是破不了案,管你是哪个衙门的,先见识见兵部的大牢再说。”赵子安一行刚到吴府,兵部尚书吴红玉就大刀金刀的坐在吴府的院子里,对着众人杀气腾腾道。说罢,竟是转身就走,也丝毫没有认识这些办案人员的兴趣。
众人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兵部大老爷究竟搞得是什么鬼!
倒是吴红玉的老母亲吴氏对着众人客客气气道:“各位大人,吴府被盗,我儿心情烦躁,不当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赵子安点点头,对于吴红玉的心情表示理解,看着吴红玉心神不宁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解,来之前牟公就专门交待,说是吴府财物被盗,叫他务必要认真办理此案,缉拿盗贼。
看着老太太的身影,赵子安纳闷道:“老夫人,能否把被盗的详细情况说一下吗?”
第七十二章 各显神通(求收藏,求推荐)
“如此大案要案,守夜人衙门竟然只派了一个刚刚加入的铜镜前来办理。看来,守夜人衙门确实是位高权重,连兵部尚书都没放在眼里。”赵子安话刚落,背后,就传来了府衙捕头刑高声音。
府衙捕头刑高身材高大结实,又长年办案,看上去显得沉稳而又干炼。
刑高说完以后,还不待赵子安反驳,就阔步走到吴氏面前,抱拳道:“老夫人别急,宫城的治安虽是守夜人衙门负责,但既然吴大人找上了府衙,府衙定当万死不辞,不就是几个小蟊贼吗?小的定会给老夫人一个交待!”
最近,京兆尹张宽在京师大兴佛教,颇得圣心,连同京兆尹府衙也水涨船高,连刑捕头也变得嚣张了不少。
京兆尹衙门和守夜人向来不对付,又加上因为赵子安的事,那日胡捧、苟友二人讹了刑捕头二十两银子,这仇算是结上了。相互挤兑倒是很正常的事。
守夜人衙门权力极大,颇受重视。如今竟然被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在众人面前如此奚落,胡捧、苟友气愤之极,走上前去就要理论。赵子安拦住两人,针锋相对道:“刑捕头,办案这等事情,可不是位高权重就能解决的。这吴府的案子,是牟公亲自安排在下前来。还有,守夜人衙门高手如林,但守夜人衙门不仅要查案,天底下还有那么多作奸犯科之辈,哪能跟府衙相比?”
身后胡捧、苟友也同时冷冷看了一眼刑捕头,道:“改天,守夜人衙门定当登门拜访!”
见几人又要争执,老夫人急忙上前,止住众人,客客气气道:“吴府的事,就辛苦各位大人了。”
说完以后,老夫人又看了看守夜人衙门和刑部的办案人员:守夜人衙门来得是三个年轻人,虽然精气神尚可,特别是为首的那个年轻人,更是精干帅气,但总感觉不如眼前这位老练。
至于刑部嘛,来得竟然是一位女子,虽然出落得高挑水灵,胸大臀圆,落落大方,肯定能生儿子,给吾儿作小倒是可以。破案嘛,估计还是要老成恃重更加可靠。
老夫人扫了一圈,走到刑捕头面前道:“你是京兆尹衙门来的刑大人吧?听说京兆尹张大人近日大修佛寺,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啊。老身羡慕之极啊。回头代老身向张大人问好。”
京兆尹是从三品,兵部尚书是二品大员,又深得圣上信任,前程无量。而且,据说这些老夫人颇有手段,吴红玉能够当上兵部尚书,就与这老夫人的手段有关,吴尚书更是对这位老母亲言听计从。要是攀上这位大人……想到这里,刑捕头心头一喜,“老夫人的话,下官一定带到。”
老夫人看着这位府衙捕头,竟是越看越喜欢,满心欣喜道:“吴府被盗,刑大人有何良策?如何才能尽快破案?”
见京兆尹捕头刑高一来就抢了风头,赵子安也不介意,带领三人组索性坐了下来。要不是这个案子不是守夜人衙门牟亲自交待,自己都未必会来。如今既然这刑捕头要大抢风头,落个清闲反而更好。
赵子安等人等下来以后,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起刑部的女捕头来。虽说皮肤稍微有些黑,但胸中有丘壑,犹如黑牡丹,颇为耐看。再说了,这么年轻就被刑部派出查此大案,定有非凡之处……
“回禀老夫人!”听到老夫人的问讯,刑捕头似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这还不简单,将所有下人关起来,先是一通板子。如果还是不招,再通通上一遍老虎凳,我就不信找不到线索……”
说罢,凌厉的眼神在家中这些下人身上扫过。先前听到刑捕头说话、又见此时刑捕头的眼神,这些下人一个个面无土色,禁若寒颤,就连端着茶水的丫鬟都远远的躲开。
还不待刑捕头说完,老夫人便急忙打住,老夫人成天在家吃斋念佛,怎见得家中出现这般血腥场面,急忙打断道:“刑大人,这盗贼偷了家中的东西。你怎么给我家中的下人用刑来了?”
刑捕头洋洋得意道:“对于这类案子,我们府衙办得多了!这些盗贼,多半与家中下人有牵连。多半是一些下人眼红家中财物,内外勾结。更何况,兵部尚书家高门大院,守备森严,外人要想进来,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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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知道,期待满满的老夫人却摇了摇头,道:“刑大人,这些下人在吴家伺候多年,无凭无据的就将人打个半死,老婆子也无心不忍啊。”
刑捕头一怔,继续道:“老夫人,下官将这些人通通下到京兆尹大牢,即便打死打残,都保证不让老夫人看到半点血腥……”
“刑大人,还有别的办法吗?”刑捕头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夫人直接打断。
走进内堂的兵部尚书吴红玉看似漠不关心,实则一直在关心外面的场景。御赐玉佛被盗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漠然置之。今天一大早,知道玉佛被盗后,就已经暗中派人在京师所有的城门口进行把守,严防玉佛走出京师。
只要玉佛佛还在京师,就一切皆有可能。
自从当了兵部尚书后,由于把持兵部,事关朝廷兵马调动,家中高墙大院,又派高手把守,发生这种事情,这飞贼怎么这般轻易得手呢!想必也与内贼有关。
只是,这府中下人少说上百,这一一审问下去,那还得了?还有,玉佛被盗本是隐秘之事,要是这些下人再故意放出话来,后果不堪设想……
刑捕头一脸的为难,道:“这个嘛……下官倒是可以想办法,去问问街边的那些小混混,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这府衙要想破案,也免不了和一些街边混混打交道,这倒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此一来,老身就谢过刑大人了!”老夫人道。
说完,又走到刑部的俊俏女郎面前,道:“好俊俏的女娃子,你是刑部的吧?”
“下官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见过老夫人。”庄谷蝶抱拳道,动作行云流水,尽显潇洒干练。
“这么年轻就能够从刑部的一堆男人中杀出,当上刑部总捕头,老身倒是走眼了。”吴氏走到庄捕头面前,掩饰不住喜色。看着肤色微微有些黝黑的女捕头面前,道:“小姑娘,老身问你,这吴府遭盗了,你打算怎么查案?”
此乃兵部尚书之家,家中被盗自是非同小可。而且来之前,刑部尚书张言还有专门交待,叫她务必尽心办理。
“老身知道,刑部办案倒是有些手段,老身问你,这吴府家中被盗,你打算怎么查办?”
“下官自是先调查了解情况,寻找线索,然后再对症施策!”庄捕头回答得中规中矩。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老身替我儿谢谢你了。”
然后又走到赵子安面前,道:“牟公惊才绝艳,守夜人这些年声色鹊起,拱卫皇廷,这些年办了不少大案要案,要不是我儿亲自出面,守夜人衙门也不会出面,只是这案子事关重大,老身还想问问几位大人的意思……”
好厉害的老夫人,刚刚虽然只是几句话,却将各大情况掌握得很是透彻。如此精明,绝不是好忽悠之辈。
赵子安笑笑道:“老夫人,实话实说。这吴府的案子,如今,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办!”
话刚一落,不说老夫人,就是身后的胡捧、苟友,也是一阵着急,急忙从后背捅着赵子安,低声急切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说话?”
第七十三章 详谈(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兵部尚书吴红玉已是高品武夫,耳聪目明早已异于常人,听到赵子安的话语,当即眉目一皱,差点当场就冲了出去,但还是忍住了。作为多年驰骋边疆的战将,虽然看似莽撞,实则颇有谋略,不然也坐不到兵部尚书的位置。
庄谷蝶俏眉微皱,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守夜人搞得什么鬼?
作为刑部总捕头,赵子安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的,京师长平县天雷案就是因为这年轻人自救成功,后来皇城一系列案子,破案中都有这个年轻人的身影,一直被刑部侍郎贾似和津津乐道。难道这个守夜人真得是丝毫不给兵部的面子?
京兆尹府衙捕头刑高乐乐的看着赵子安,对于年轻人的自不量力,特别是得罪兵部尚书这种朝廷大员的事情,他是乐见其成的,当即推波助澜,嘿嘿一笑道:“吴尚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守夜人衙门扔一个小年轻随便忽悠也就算了。没想到派出的人竟然也是这么出工不出力!”
用不着自己动手,这下就好戏看了。
“好你个守夜人衙门!吴府还没倒,守夜人就想墙倒众人推?”果然,听了赵子安的话,还不待老夫人说话,堂屋里,就冲出一个中年妇女。这妇女双手叉腰,一脸凶相,却又是贵气逼人,气势汹汹对着赵子安道。“你这个狗东西,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打死你!”
从穿衣打扮来看,应是府中主妇无疑。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位是尚书夫人吧?”
“哼!还算你有点眼力劲儿!”尚书夫人满脸寒霜,心道这个年轻人倒是不笨,也没经人介绍,居然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尚书夫人正准备骂人时,就听赵子安道:“兵部尚书虽然位高权重,但也还没有到可以号令守夜人衙门的地步。我要是有求于人,首先态度就要好一点……”
“你!”尚书夫人平时威风惯了,何时受过如此气,顿时怒极,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刑捕头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小年轻怕是不知道,吴府里面,老太太吴氏是出了名的精明,而夫人丽娘却是出了名的彪悍。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小子得罪了尚书夫人,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夫人见到突然冲出来的丽娘,眉头一皱,不悦道:“不错,这位就是夫人丽娘。小赵大人,你何出此言?难不成守夜人衙门真要落井下石?要是不给老身一个说法,老身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都要去守夜人衙门找牟公要个说法。”
语气中透着明显不满。
身旁的胡捧、苟友使劲的从后背捅了捅赵子安,小声道:“兵部尚书是二品大员,得罪了可不好!”虽然守夜人衙门隶属于皇家,但还远没有到一个小小的铜镜就可以随意开罪二品大员的地步。
这些大员,可是能随意给圣上上折子,有时候在朝堂之上,就连牟公都可以针锋相对,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铜镜?
赵子安却是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老夫人,破案嘛,自然是首勘实情。吴府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守夜人衙门自是诚意满满,认真对待,不然我们三个铜镜也不会辛苦奔波。但吴府却不甚配合,这案子还怎么破?”
“吴府哪里不配合了?”缓过气来的丽娘厉声道:“叫你破案就破案,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听了赵子安的话,老夫人吴氏却是愣立当场,半晌没有言语。
“好吧,尚书大人,我们守夜人自当尽力而为,认真破案,不负尚书大人重托。”赵子安说罢,也不争吵。但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谁都看得出这小子没将这里的事情放在心上。
丽娘却是得势不饶人,一下子跳到赵子安面前,尖声骂道:“咋的?老娘还给你脸了?尚书府叫你来破案,是看得起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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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哪知正在这时,正室房门打开了,兵部尚书吴红玉从里面缓缓的走出来,远远的喝止住丽娘。然后又对着赵子安面无表情、毫无感情道:“赵铜镜,你进来吧。老夫想和你单独谈谈!”
赵子安淡然看了一眼恼羞成怒、悻悻闭嘴的丽娘,又看了看身旁有些紧张的两位同僚,作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跟着兵部尚书吴红玉缓缓走进内室。吴尚书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机,将这里封闭起来,确保两人的谈话没被人偷听。
做完这一切,吴尚书才盯着赵子安,双眼逼视,满眼警惕道:“说!你是怎么发现吴府没有说实话?实话实说,可饶你不死!”
他确信家中玉佛被盗一事,除了她和老母亲知晓,府中再无第三人。玉佛被盗时,就连夫人丽娘都不知道,否则,按照丽娘那张大嘴,如今怕是早已弄得人尽皆知了。但此事又太过于重大,他不得不万分谨慎。
当然,吴红玉能够当下兵部尚书,绝不是泛泛之辈。那日,他故意大闹刑部,私下里却又去求京兆尹和守夜人衙门,这是他和老夫人商量的结果。道理也很简单,守夜人衙门本来就惹不起,而现在京兆尹张宽上升势头强势,深得圣心。唯一能够惹的,就只有不上不下的刑部了。
要是到时候真查不出案子,也至少能给圣上一个说辞。至于圣上怎么处置,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所以,冒着被御史台弹劾的风险,也要弄出这么一出来。
室内,赵子安却是淡然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观尚书大人心情烦躁,说明府中确实丢了贵重之物。但又见尚书大人对破案一开口就说赏金千两,显然尚书大人眼下并不是特别在乎府中金银,依然是实力雄厚。那就只能说明,府中被盗之物,应该是比金银更为贵重之物。大人,在下说得可对?”
“好厉害的赵铜镜!吴某仅仅只是在无意中露出这么一个小小破绽,没想到就被赵大人窥破!”吴红玉似乎看到了破案的希望,愁了一天的苦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道:“难怪牟公和长公主同时推荐了你。”
吴红玉放下心来,道:“不过,赵大人,那你又可知,吴府到底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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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全权委托
“这下好看了!小赵铜镜胡言乱语,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待才行!以那小铜镜的脾气,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出吴府。”正当赵子安和兵部尚书密谈时,门外,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看着赵子安被吴尚书带进屋里,半晌没有出现,便有些幸灾乐祸道。
他说得也是实话,以赵子安如今的铜镜地位,遇到二品尚书,还确实是不够看。
胡捧、苟友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府衙捕头,冷冷道:“那倒未必!”
以前守夜人凡是办案,特别是大案要案,大都有银镜带队。银镜领正六品衔,品次不低。哪想如今到了赵子安这里,天大的案子,便只由他一个铜镜领衔办理。特别是面对如今的二品大员,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内室里,赵子安听到兵部尚书吴红玉亲口说是牟公和长公主同时推荐了自己,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却又是情理之中,顿时放下心来,看着吴尚书长期作战边疆稍稍有些乌黑的脸膛,道:“那在下就冒昧猜上一猜吧。”
“在下听说,今日家中被盗之后,吴大人还专门去了一趟刑部,然后又分别去了守夜人衙门和京兆尹衙门报案。看来,吴大人应该是十分在意家中被盗之物……”这些消息,是他来吴府之前,牟公亲自告之他的,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下又听说,吴老夫子十分信佛,很多年前就开始吃斋念佛。甚至当今陛下还曾亲自赐下一尊金佛。而家中被盗之后,吴老夫子又亲自出面招待下官这些办案人员,不但没有念经祈佛,反正忙里忙外……当然,这些只是下官胡扯而已……”赵子安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吴红玉竟是将大腿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来,大声赞叹道。“牟公真乃本官知音也,派你来,看来确实是对了。这件事情,有你在,本官就放心多了。”
听到这里,赵子安却是神色严肃道:“吴大人应该知道,在下来自守夜人衙门……”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兵部人才济济,难不成吴大人就不能另想他途?”
兵部那么多高手,文韬武略,难道就寻不出办案高手?
吴红玉看了一眼赵子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御赐金佛丢失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相当于给敌人递了一把刀,到时候想要对付自己,岂不是轻易而举?
半晌,吴尚书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赵铜镜有所不知,兵部大都是些糙汉子,打仗杀人倒是不乏好手。但要是说到破案,却还是需要你们这等专业人材。而且,这些年来,边疆明争暗斗,必须需要高手坐镇,岂能轻易离开?我岂能以我一己之私。而毁我大颂基业?”
“再说了,即便是自己有把柄,拿给守夜人衙门牟公,总比被刑部和京兆尹衙门握住强!牟公的人品,本官倒是信得过!”
赵子安肃然起敬,即便是事关身家性命。这吴红玉也没有调离要将为己私用,凛然道:“此案,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吴尚书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今时,自己竟然会对着一小小的铜镜如此感慨。按照说,自己在战场厮杀过,又在官场淫多年,早就到了喜形不露于色的地步了。但眼前这个铜镜虽然年轻,洞察力却是明显异于常人,敏锐异常,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什么秘密,似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很快,吴尚书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随即面露狰狞之色,沉声道:“赵铜镜,此案事关本官身家性命。你是聪明人,什么事该为什么不该为,你应该自有分寸。此事既然你已知晓,你便脱不得干系。”
“如果此案顺利侦破,你就是我吴家的恩人。我吴红玉不仅重金筹你,还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虽你守夜人衙门地位特殊,又不属于六部,官职升迁有牟公作主,我也自会美言再三。”
“你若破不了案,再过二十天,就是老太太的九十大寿,到时圣上亲临,以如今圣上如此推崇佛教。佛像被盗,我吴红玉定会削职斩首。本官斩首之前,休怪我吴某人翻脸无情。”吴尚书说到最后,竟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杀气腾腾。
见吴尚书说得严重,赵子安一凛,顿感事态严重,凛然道:“也就是说,我最多只有半个月的破案时间?”
“不!最多只有十天。要是十天内你找不回金佛,本官恐怕就要准备后事了。”吴尚书叹息道。
窗外,太阳已渐渐西坠,天色已渐渐暗了起来,一天已过大半,但尚书府的案子还没有开始查办。赵子安焦急道:“既然吴大人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在下,那在下有个不请之请!”
吴红玉:“你说!”
“从此刻时,吴府一切人手归我调配,包括外面的刑部和府衙来人。”赵子安严肃道。
吴红玉:“好!”
“还有,从此刻起,你吴府所有人员进出,需要我守夜人衙门两位同僚同意,包括你的亲信近侍。”
“好!”吴红玉不愧曾是骁勇将军,索性道:“这里的案子,由你全权负责!所有的一切,都由你作主!我这就是宣布。还有,若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本官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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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就带着赵子安大踏步走了出来,对着中庭众人道:“吴府的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从此刻起,吴府所有的一切,都有这位赵大人接手,一切都听他的安排。若有违抗,军法处置。”
然后,目光又扫过京兆尹的刑捕头以及刑部庄捕头等人,道:“各位大人,从此刻起,你们都归守夜人衙门赵大人调遣。至于你们大人那里,本官自会说明。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顺利侦破,本官自有重谢;如果不能破案,兵部的大牢大门可时随时敞开着!”
“刑捕头,刚才说什么来着?”胡捧、苟友对着刑高嘿嘿一笑,低声道。刑捕头脸色一沉,刚刚绽放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刚刚吴大人说的话,大家都记住了吧!”赵子安接过吴尚书的话来,“一柱香后,吴府的管家,要把吴府所有人员的资料给我送来。”
然后,又对着刑捕头道:“刑捕头,京师地界你最为熟悉,你即刻查访,看看近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人等出现。还有,那些商旅店铺,有没有可疑财务出出售倒卖!要是案子最后,那些财物从你手里流失出去,吴大人自会拿你示问。”
刑捕头看了一眼冷脸的兵部尚书吴红玉,冷冷的哼了一声。虽说他是他府衙的捕头,但他毕竟还有军职,兵部尚书才是他的真正正管,说是不怵,那是不可能的。
“刑部的庄捕头和守夜人衙门,先暂时留在吴府,听我吩咐……”
“尚书大人,兵部将士继续在暗中守住宫城出口,不让一切可疑人物进去。”赵子安又道。
“从此刻起,吴府的大门出入,由在下的两位同僚接管,任何人进出吴府,都必须经过守夜人的两位同僚,包括大人身边的各位近侍。”
赵子安一一作了安排。众人领命而去,尽管刑捕头不情不愿,但一又看到兵部尚书吴红玉那杀人般的双眼,又想起重金允诺,便也领命而去。
然后,赵子安又对着老夫人道:“老人家,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
“老人家,你能说说案发当时的情形吗?”内室里,赵子安看着老人,认真询问,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气喘吁吁道:“这个案子,是今天卯时发生的。当时,也不是我这个老婆子最初发现的。是我的贴身丫鬟冬梅发现的。”
“你身在官场,自是知道,我儿每日早朝朝要去上朝,每日寅时就须启程前往皇城。自从先皇赐下金佛之后,老身每日都会也在卯时去佛堂念佛祈佛。”
“但哪里知道,今日卯时,老身刚去佛堂,就见冬梅那丫鬟大声嚷嚷,说是家中遭贼了,还与那贼人发生了争执老身急忙一看,那佛堂之中供奉的金佛就不翼而飞了。这是要了老婆子的命啊……”
“老夫人,你先别着急,你慢慢说。那家中,还有其他贵重财务丢失吗?”见老夫人态度激动,赵子安急忙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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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了无头绪
听了赵子安的安慰,老夫人很快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事后,老太婆反复查看,家中责重物品却是都设有丢失,唯有那当今陛下的御赐的金佛不翼而飞了。这是天要亡我儿啊。”
“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事情还有转机。”赵子安安慰道。说罢,话锋一转,疑惑道:“老夫人的意思是,你并不是金佛被盗第一目击证人?”
听到此时两人的对话,胡捧、苟友两人更是震惊无比。两人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尚书家被盗的,竟然是御赐金佛,顿感事关重大。
两人竟然同时在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同僚新来不久,怎么每一次面对的都是令人血脉贲张的大案要案?筒直就是拿着小命在刀尖上跳舞,这也太刺激了一些吧?
“是的!”吴氏点点头,毫不犹豫道。
赵子安严肃道:“老夫人,从现在起,案子的情况,除了你和尚书大人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包括你的贴身丫鬟,以及尚书夫人!”
刚刚尚书夫人丽娘就从内堂冲了出来,看那样子,也不是聪明易与之辈,搞不成就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大人放心,这中间的轻重,老身自是知道。”老夫人吴氏道。
安慰好老夫人,赵子安便道:“老夫人能否带我去佛堂看看?在下想去看看现场!”
老夫人打起精神,走在前面便带着赵子安往佛堂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吴府的后院矗立着一座飞檐翘角的庙宇,阵阵香烟透过红砖红瓦在空中萦绕,看上去很是显眼。
庙宇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守卫,浑身上下透着杀气,明显是战场下来的,显得气势凛然。
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疑惑道,“这佛堂应是随时都有人值守吧?当时的值守人员呢?”
“当时时值卯时,正是值守人员轮换……”老夫人道。
赵子安心里一凛。
老夫人吴氏走到值守人员面前,神色严肃道:“从今天起,这佛堂,除了老身和赵大人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违令者斩!”
“诺!”两位家将齐声应允。
“老人家,这佛堂,平时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出?赵子安又道。
“赵大人,这佛堂供奉得的御赐金佛。吴家有几个胆子,自然是严加看守。这吴家信佛之人也不多,平时只是老身吃斋念佛。老身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便让老身那贴身丫鬟冬梅经常进入打扫卫生……”老夫人缓缓道。
赵子安连忙道:“老人家是说,今日卯时,也是那名唤丫鬟的冬梅发现的贼人?”
“是啊!冬梅那丫鬟去打扫卫生,正好发现了贼人……”老夫人道。
“现在那丫鬟呢?”赵子安急切道。
“那丫鬟当时受了伤,正在府中西偏房养伤。”老夫人吴氏道。
佛堂庄严肃穆,看上去颇为结实,四周也没有进出的地方,见到赵子安惊讶神色,老夫人道:“当时建造这佛造时,我儿已任职京师兵部。知道供奉的是御赐之物,建造时就已对佛堂作了防盗处理,甚至佛堂顶上还让钦天监的修士来布设了阵法,很难从外面进入!”
赵子安点点头,一眼就看见佛堂深处,嵌着一个个深深的佛龛。那佛龛上座着一个空空的的佛座,想来就是原来摆放金佛的地方。
“那佛像有多大?”赵子安又道。
“也不是很大,大约两尺宽,三尺高的模样。”老夫人回道。
这佛像不大不小,但是携带却不是那么方便!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消失不见呢?
佛堂内,赵子安腾空而起,仔细看了看四周,这四周确实没有进出的痕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盗贼很有可能是从正门进来的。
出了佛堂,赵子安便道,“老人家,我想见见你的贴身丫鬟!”
西偏房内,丫鬟冬梅斜卧在床塌上。二八年华,肤色白净,倒略有几分姿色。
见老太太和赵子安进来,急忙挣扎着要起身,噎声道:“老夫人,奴婢没用,没能抓住那贼人。”
老夫人吴氏急忙走过去,安抚住丫鬟,示意他不要动,道:“冬梅,不要动,你好好呆着就是。这位官爷前来问话,你也不要怕,看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看来,这位老夫人平时也对这些下人也颜为友善。
“你叫冬梅是吧?”赵子安语气平缓。此时,赵子安一旦进入办案环节,头脑就迅速冷静下来,迅速进入角色。并示意胡捧、苟友作好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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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前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检察官,虽然有时也深入案件一线,但主要负责从泛辑上来寻找案件漏洞。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经常就以办案为主了。所谓实事造英雄也大抵如此。“是的!官人!奴婢名叫冬梅。”丫鬟说道。
赵子安:“你记得案发大约什么时辰?”
冬梅目光闪烁,柔柔道:“大约寅时和卯时交替时分。平常,奴婢一直在卯时起就床,给老太太打扫佛堂。但今日早上,奴婢心神不宁,所以提前就起了床。”
“奴婢到时,正好是佛堂守卫轮班的时候。奴婢去打扫卫生,哪知刚到修堂门口,就见里面一个黑影一闪,怀里还抱着金佛。奴婢见状,就急忙跑过去,哪里知道,那贼人却胸怀利器,不仅将金佛抢到手,反而还将奴婢手划伤……”
说着,就仲出左手。此时,左手已被上药包裹。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道:“伤得怎么样?”
但此时已被包扎,也不好再打开细看。想来这吴府在包扎前,已经托人验了伤吧。
“那你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了吗?”赵子安怔了一下,询问道。
冬梅道:“那人身着黑衣,头戴鼎纱,当时由于天太黑,我也没有看得太清。然后,那贼人就朝着外面跑去了。奴婢呼叫后,正好赶来巡逻的李二、王四两位大哥就追了过来……却是没有发现那贼人的踪影……”
赵子安略作沉思,便道:“你好好休息,如果想起什么可疑的事情,你可以随时给我说。”
赵子安走出偏房,告别老夫人吴氏,又唤管家叫来当时追赶的家将李二、王四。
这两人都是军中出来的八品好手,身材高大魁梧。据说,吴尚书早年还是边将时,这两位就是他的手下。后来,吴红玉到京师为官时,又挑了一些悍将跟在身边作为护卫。
“李二、五四,你且将今日早上见到情形细细说来,”赵子安看了看两位军中好手。
“今日早上,我们两个刚刚换班,就听到冬梅站娘的呼城,然后,我们就急忙跑了过去,就见冬梅姑娘在那里大声呼救,冬梅姑娘还受了伤,手上血淋淋的。”李二说。
看上去,李二伶牙俐齿,倒是那王四,站在那里像个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我们刚一冲过去,就见冬梅姑娘就指着外墙方向,说是贼人朝那个方向跑了。”李二又道。
“我们兄弟俩便急急忙忙冲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没看到贼人的踪迹。”好半天,见李二没了下文,王四才有些恼怒道。“要是我们早来一步,吴将军家的东西也不至于被盗。”
“两位可否陪我到现场一看,到现场将当时的情况说详细说说?”赵子安沉思片刻,见终究不能从两人话中得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第七十六章 不是疑点的疑点
说罢,李二、王四两位家将便带着赵子安来到高墙旁。高墙约有三丈高,若是八品武夫或者修仙者,轻易而举就能一举跃过,在这个仙侠世界的防御性很是堪忧。
似是看出了赵子安的疑惑,李二道:“当初建造这高墙时,尚书大人曾请来钦天监的阵师设置了大阵。”
这个倒是没有想到。赵子安一愣,意外道:“也就是说,这道高墙不可能通过?”
“那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李二犹豫了一下,“但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赵子安听罢,便对着高墙一跃而上,如今自己已是八品武夫,这小小的三丈高自是不在话下,哪知刚要到墙头,突然就弹出一道透明的波纹,瞬间将自己逼了回来,身形趔趄的掉回原地,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那你们来时有没有看到贼人的身影?”赵子安问道。
“这事情怪就怪在,当时,冬梅姑娘说贼人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可是当我们追过来时,那贼人却不见了身影。”李二接着说道。
赵子安循声望去,只见神情木讷的王四也跟着点了点头,证明李二所说非虚。
赵子安又强调道:“这么说来,你们只是听到捉贼声,自始自终却没有到贼人的身影?”
李二、王四思忖片刻,有些犹豫道:“或许是由于当时天太黑吧?我们俩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贼人的影子。”
这话倒是实情,每天黎明时分,将明未明之时,都是一天最为黑暗的时候,这就是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道:“两位都是八品武夫吧?”
李二、王四相互对看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赵子安又道:“八品武夹虽说不能夜间视物如同白昼,但想来看清身影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两人同时点点头,认可了赵子安的说法,同时又面露疑感道:“我们两人听到呼声后就赶去了,但确实没有看到贼人的身影,或许是对方跑得太快了吧?”
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这个世界,无论是武夫,还是修仙者,派别繁多,又各有特长,有的擅长攻击,有的擅长逃跑。所以,这种可能也并不是没有。
赵子安又问道,“那你们记得,冬梅姑娘当时叫第几声时,你们就赶到了?”
二人沉思半响,李二道:“应该是第一声!”
王四接着道:“那时我们二人正好巡逻至此,刚刚听到呼救声,就当即赶了过来。”
“能说说你们当时是从哪个位置赶来的?”赵子安又详细问道。
两人顿时一个起落,须臾之间,同时就落到他们巡逻时途经之地。赵子安仔细记下,对着两位道:“二位军爷,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如若想起什么其他情况,还望及时告之。”
询问两位家将后,赵子安又找到当晚负责后墙巡逻的两位护卫,询问他们当时有没有看到有人从后面跑过?两位守卫也同时摇了摇头。
胡捧、苟友跟在赵子安身后,认真记下先前的询问笔录,见赵子安低头沉思,好半天才抬起头来。胡捧小心翼翼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赵子安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两位同僚,道:“我且问你,若是你二人。若是处于先前李二、王四的位置,听到呼救之后,可有把握前来缉凶?”
“这个……不好说!”两人同时沉吟。苟友又招起头来,对赵子安问道,“你怀疑冬梅姑娘有问题?”
苟友道:“他手上受的伤不像是作伪!而且,从老夫人吴氏也对冬梅姑娘极为信任。”
赵子安感到纷繁复杂,没有回答两人的问话,沉思道:“不如我们明日卯时时分,趁着府中交班的机会,做个试验?”
“赵大人,你叫我一阵好找!”正在这时,突然间,就听一个珠圆玉润的声音传来。
三人转身一看,竟然是今日同行来的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赵子安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庄捕头,有什么指教?”
庄谷蝶秀眉微微一蹙,双手背在身后,绕着两人转了两圈,不满道:“今日吴尚书要我等听你吩咐。赵大人可有吩咐?总不让我们刑部的人在吴府白吃白喝吧!”
现在确是用人之际,但此案内情如今却又不能细说,稍作沉吟,便道:“庄捕头稍作休息,待有事时我自会安排。”
庄谷蝶只道是赵子安敷衍,又道:“赵大人,这里的案情可否告之一二。”
赵子安看了看天色已晚,笑笑道:“庄捕头,这样吧,明日寅时八刻,我们在此不见不散!”
“好!”见赵子安没有告诉她案情,庄谷蝶应了一声,心里冷哼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查就是了!”
……
“烦请通报,在下有要事禀告牟公!”夜色下,守夜人衙门万和楼,赵子安对着值守铜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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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放值了……”值守铜镜正准备喝斥,但一看竟然就是前些日子在门口亮御赐金牌的横小子,就连值守银镜都说那是一个没有文化的横小子,怔了一怔,只得好言相劝道:“天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吧,牟公也要休息。”
“我有紧急要务!”赵子安作出一副粗暴书生的模样,竟然在万和楼的门口,就要撑开嗓子吼。
“大人,我的铜镜大人,你小声点!”听到赵子安又吵又闹,那值守铜镜急了,嘘了一声,小声道。
牟公可是会杀人的。难道这小子就丝毫不怕?
“牟公,那个横小子又来了!”万和楼内,跟在牟公身边的值守金镜杨雄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修为高是一种负担,都这大半夜了,这小子还在门口嚷嚷,偏偏自己还不能假装没听见。
“我又不是聋子,这么大的声音谁还听不见?”牟公也有些恼火。这小子明明是个书生,怎么现在变得这般粗鲁不堪,难道他这个举人不是考来的吗?
上次仅仅也只是见了他一面,明明是起了杀心的,这小子怎么就像个附骨之蛆!
“我去将他赶走!”杨金镜急忙道。
“叫他上来吧!看看到底有什么事?”牟公火气未消,但还是说道。
不一会儿功夫,就只听楼道上传来蹬蹬蹬的粗鲁脚步声,在这宁静的黑夜里显得分外明显。看着走进来的赵子安,守夜人大总管牟贤抬起头来,又恢复了他那喜怒不露于形色的大安宦官模样,冷冷道:“赵大人,你簧夜来访,有什么军国大事?”
看到牟公生气的模样,赵子安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恭敬的作辑行礼。
见赵子安的故作谦逊,牟公冷笑道:“你不行礼,我都还不知道你是个举人。”
赵子安眼前一亮,道:“在下的举人身份恢复了?”
“恢复了怎的?难不成还想外放作官?”牟公冷冷道,一边将案头上的公文扔了过去。赵子安急忙接住,果然是礼部关于恢复赵子安举人身份的公文。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怕领导讨厌你,就怕领导记不住你。赵子安大喜,这大宦官终究还是记得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替自己说好话。
赵子安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双手作辑,一辑到底,道:“学生谢过牟公!”
“快说吧,这么晚了,你要硬撞我这万和楼,到底有什么事?”牟公见到赵子安的模样,气道。
赵子安脸色一正,道:“回禀牟公,下官奉命到兵部尚书家查案,才发现尚书家真正被盗之物……”
赵子安说到这里,卖弄关子似的故意顿了一顿,又抬起眼前,暗中观察牟公和杨金镜的神色,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又接着道:“不是钱物。竟然是……”
说到这里,又故意顿了一顿,见杨金镜脸上微微露出愠色,又才接着道:“竟然是当今圣上的御赐金佛!”
说罢,赵子安这才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来。
听了赵子安的话,牟贤和杨雄两人对视了一眼,似是早在意料之中。牟公道:“那又如何?”
这次轮到赵子安一愣,作为两个政治老手,在这种时候了,不应该出手对付一下?
这没道理啊?我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们不可能没有反应啊?
摸不清上位者的心思,赵子安只得道:“只是想前来禀告一番。”
杨雄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多吗?”
“不多,在下查明这个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前来禀告牟公!此事目前连一同参与办案的京兆尹衙门和刑部都不知道。”赵子安道。
“那我知道了,好好办案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报。”牟公一改往日端茶送客的模样,直接挥挥手。
以这小子的尿性,你端茶送客,他也可以故意懂不起。
“牟公,在下需要支持,人手不够……”赵子安果然没有离开的觉悟。
“这些事情,去找你的上司柳银镜!”牟公漫不经心道。
赵子安“哦”了一声,只得悻悻而退。
万和楼内,牟公和杨雄看着赵子安吃瘪的模样,两人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杨雄道:“没想到那小子倒还懂事,知道及时汇报。”
“这事你怎么看?”牟公神色平静的望向金镜杨雄。
第七十八章 又发血案(4000字,求收藏,求推荐)
寅时三刻,兵部尚书吴红玉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吴府,想起自己浴自奋战,厮杀一生,好不容易当上了兵部尚书,母慈子孝,虽说家中夫人不甚懂事甚至蛮横无礼,但日子好歹也过得去。
哪想如今御赐金佛被盗,莫名惹下这滔天祸事,搞不好自己就要身首异地,妻子被别人睡,儿子被别人打……尤其可怜我那九十高堂……想到这里,吴红玉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能不能渡过一劫。吴尚书看了看高门大院,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便带着陈五等几个贴身侍卫上朝去了。
前些年来,一直是由早年和自己同生入死的边将范良成担任自己近侍。但最近这几年,范良成年事已高,不再适宜贴身跟在自己身边辛苦奔波,便让他在家中担任护院大总管,负责整个吴府的安全守卫。
走到门口,却见门口陡然新增了两名腰悬铜镜的守夜人。这才陡然想起,此时府中守卫已交给了守夜人衙门,只是没想到守夜人衙门这么快就派出了铜镜执守。
两名值守的守夜人见有人从吴府出来,一个个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一个个仔细搜身,确认无误后这才放行,包括吴大人也没放过。
看到守夜人执行得如此严格,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心里又充满了期待:这守夜人衙门,也许真能查得水落石出。
寅时八刻,赵子安、胡捧、苟友破案三人组以及昨日的值守李二、王四五人已出现在吴府后院。按照昨天的计划,今日,他们要对昨日老夫人丫鬟冬梅的话进行验证,想搞清楚那盗贼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只不过,按照原来的想法,这个冬梅将由刑部衙门总捕头庄谷蝶来扮演,由女人来扮演女人,想尽量使现场逼真一点儿。毕竟几个大老爷儿们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叫救命,还是有些怪怪的。但眼看时辰已到,那庄捕头却仍然不见踪影。
赵子安只得叫胡捧来装扮丫鬟冬梅。听说要由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来扮演一个年轻姑娘,胡捧纠结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为了确保现场真实,赵子安便叫李二、王四像往常一样正常巡逻,但两人却始终心里惦记今日演习的事情,总是不停的往这边瞥着。赵子安只得喝退两人,看见吴府内真正的巡逻的人员过来,胡捧这才尖着嗓子叫道:“抓贼,抓盗贼!”
黑夜里,胡捧这怪模怪样的声音在夜空里长嘶。然后,撒着丫子就佛堂后院跑去,看上去颇为滑稽。
昨日吴府被盗,今日吴府已加强了巡逻,这些巡逻家将听见呼叫声,迅速就有两个八品卫士手持佩刀冲了过来。
胡捧急忙按照原来的计划,转身就朝院外跑去。但哪里知道,刚刚跑到佛常后墙处,就被墙外值守夜的家将截住,将赵子安几人团团围住,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虽说眼下也能逃脱,但也要颇费一番手脚。而且,一旦交战,受伤也在所难免。
没想到吴府守夜竟然如此森严,而且这些家将大都是曾经在边疆上过战场的百战余卒,警惕性强,动作迅猛,浑身上下杀气腾腾,一旦交手,也是招招致命。
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便道:“昨日丫鬟冬梅对我们撒了谎!速去找那丫鬟!”
说罢,赵子安一行几人便朝着昨日的偏房走去,老夫人的丫鬟冬梅正在此处养伤。他想去问个明白,这冬梅为什么要撒谎?
哪知刚刚走到偏房门口,就见一个窈窕女子从里面缓缓走出,几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刑部总捕头庄谷蝶。几人原本今日相约寅时八刻在佛堂处相见,没想到竟然跑来找这案子的唯一目击证人冬梅来了。
仅仅由此来看,这庄捕头就是破案的行家里手。只是案子不是她想像得那样,情况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知道得太多?
果然,再见到赵子安时,庄谷蝶俏脸寒霜。刚刚她去见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知道吴府的被盗之物是御赐金佛后,似是才明白赵子安昨日为何不告诉他这里案情的原因。
有些事情,本不该他打听的,奈何为时已晚。
“你已见到冬梅姑娘了?”赵子安体贴地问道,露出欢迎入坑的笑脸。
“见了!”庄谷蝶神色复杂。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欢迎加入,我们一起吧!”既然庄捕头知道了案情,现在正好也可以派上用场了,女人与女人之间也好交流。赵子安笑咪咪的看着这位风姿飒爽的刑部总捕头,然后便朝着丫鬟冬梅所在的偏房走去。
哪知刚刚走到门口,就见老夫人的丫鬟冬梅满身是血、衣衫零乱的倒在床上,几人心里顿时一沉。
赵子安几步冲上前去,身体尚有余温,身体尚未完全僵硬,显然刚刚死去不久。
赵子安一阵叹息,金佛被盗的案子还没有破,居然吴府又死了人,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丫鬟冬梅伺候老夫人多年,深得信任。见此情形,吴府家将李二、王四霍然转身,死死盯着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饶是庄谷蝶办案无数,见多识广,此时还是被吓了一跳,看着李二、王四杀人般的眼神,急忙争辨道,“不是我,这真不是我干的!我刚刚来的时候冬梅都是好好的。”
她办案无数,自然知道此时的辩解很是无力,但还是说道。
李二、王四正要走上前去仔细察看冬梅尸体,赵子安急忙阻止道:“这是案发现场,先不要轻举妄动。”
李二霍然转身,铁青着脸道:“你得给个说法,你刚刚从冬梅的房间里出来,她就死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是你你说是谁?”
“不行,先给我去见老太太!”王四也冲了上来,两人一边拦住刑部捕头,一边又叫嚷着。吵闹之下,早已有人跑去通风报信。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哪知话刚落,就见一个浑厚而又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几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吴府护院总管范良舟。此时,范总管身后跟着一群家将,悄然挥手之间,就将赵子安等人团团围住。
“范总管,庄捕头将冬梅杀了。”见到突然而至的范总管,李二挤到其面前道。
范良舟身材高大,古铜色的肤色,正值壮年,看上去孔武有力。早年,据说吴尚书还是一员普通的边将的时,范良舟就是吴红玉麾下的一名的普通的军卒,身手了得,深得吴红玉的信任。
后来,范良舟身受重伤,回京疗伤时,吴府恰好人手不足,便给吴红玉当起了近侍,成天跟在身边。近年来,吴尚书又将他提拔好护院总管,全权负责吴府的保卫安全。
范良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丫鬟冬梅,便厉声喝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凶手赶快给我抓起来!吴府叫你们是来破案的,不是叫你们来杀人的。”
李二、王四早有此意,此时又听到护院大总管发言,急忙一拥而上。庄捕头正准备反抗,范总管冷眼喝道:“胆敢反抗者,当场格杀。”
“等一下!”就在这时,就听赵子安突然喝道。
“赵大人有什么吩咐?”范总管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子安,淡淡说道,“莫非赵大人还想保护杀人凶手?”语气明显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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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杀人凶手,我刚刚来这位冬梅姑娘都是好好的。”庄谷蝶对着赵子安和场中众人大声道。
庄谷蝶急了,虽然自己是刑部总捕头不错,但在兵部尚书家杀了人,那可是要杀头的。此时此刻,发生这么巧的杀人案件,就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这吴府故意牺牲一个丫鬟换来灭自己的口。如果真是这样,这吴府就太可怕了,自己就有大麻烦了。
“按照范总管的说法,这庄捕头就是杀人凶手了?”看着范总管的逼人眼神,赵子安淡淡的说道,丝毫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以小赵大人的智慧还看不出来?”范总管满脸铁青,说话间突出一个“小”字,道,“刚刚这冬梅姑娘都是好好的,怎么她进去了一趟,人就死了呢?”
赵子安眯着眼道:“范总管,你又是怎么知道刚才冬梅姑娘还是好好的?”
范总管冷冷一笑,“小赵大人,在下长期投身军旅,莫非以为连这点小小的常识的都不知道。这冬梅姑娘身上血迹未干,不是刚刚死去又是什么?还有,你们刚刚不是还在谈论这个问题?”
“那这样说,范总管岂不是到了此地很久了?”赵子安找到了他话中的破绽。
“范总管,给我围住,都给我围住,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来,让我看看,冬梅那丫鬟怎么死了呢?在这吴府杀了人,难不成还想跑吗?”正当赵子安盯着范总管质问时,突然之间,就传来了一个咆哮的女声。
明火执仗间,就见尚书夫人丽娘又带着一伙家将气势汹汹将这里围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对着赵子安等人大喊大叫,然后就冲到丽娘身边,看着冬梅的尸体,大声尖叫道:“昨天都是好好的,怎么这就死了呢?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这么好的姑娘,居然都下得去手。”
这些家将丫鬟平时就有往来,颇为熟稔,甚至有些还颇有情感。昨日吴府被盗,虽然主人尚未追究他们责任,但一个个已深感失职,总想做些事情弥补表现。
此时,听说这些这些办差将家中下人杀死,一个个义愤填膺,嚷嚷着就要将几人关押起来。
“吴夫人,这位是刑部来的捕头。这里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确定就要抓人?”看着吴夫人丽娘带着众家将而来,赵子安淡淡说道。
“在我们吴府杀了人,不抓起来还怎么的?难道还要等着供起来过年?”丽娘体形微胖,颇为清秀的大圆脸上横肉抖动,气势汹汹地看着出头的赵子安,冷冷道。
“吴夫人可曾记得昨晚尚书大人的交待?”赵子安淡淡道。他指的是吴尚书叫他从昨晚起就负责吴府的安保等事宜。
顿了一顿,又道,“冬梅姑娘在这个时候被人杀死,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丽娘看着赵子安,冷笑道,“吴府这么年没有死过人,结果你们昨天一来,今天就死了人。要是再这个样子下去,这吴府的安全还有保障?”
“吴夫人,你确定要这样做?”赵子安已然明白这位尚书要收权,不过,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此时吴府又确实死人在先。
只是这位吴府的女主人,到了现在都不知道吴府已然面临着灭顶之灾。
“这吴府叫你们来,给你长脸了是不?在老娘的家里,难不成老娘还要听你的?”丽娘横着脸道。这位丽娘说话时气势汹汹,想必作为兵部尚书的夫人,一直嚣张跋扈惯了。
“吴夫人,你看这样可好?既然我们几位都有嫌疑,不如就把我们几位一起关起来可好?”赵子安呵呵一笑。对于这样不可理喻的尚书夫人,如不彻底解决这些阻挠问题,这个案子也颇为难办。索性心生一计。
“老娘正有此意!你和这个狐狸精是一伙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夫人脸上的肥肉一颤,大手一挥,身边的家将一拥而上。赵子安几个也不反抗,就这样被乖乖的扣了下来,将赵子安和庄谷蝶关押在柴房,然后喝令道:“给我好好看着,千万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主母!赵大人先前……”先前一直和赵子安同行的李二、王四两人见要将赵子安一并关押。李二急忙上前想作进一步解释。
“你给我闭嘴!再说把你也一起关起来!什么东西?”哪知李二话还没说完,丽娘就厉声喝道。
然后,又转过身来,盯着赵子安道,“老娘今日不仅要把你抓起来,还要把这吴府的守夜人全都抓起来,等候老爷回来处置,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第七十九章 骁将
“赵大人,谢谢你的仗义执言!”黑暗的柴房里,被关押的几人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情形,胡捧、苟友很懂事的自行挤到角落里,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暗黑的夜里,两个大男人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一会儿功夫,竟然响起鼾声。
赵子安双目微闭,和庄谷蝶挤在一起,耳边就传来了庄捕头吐气如兰的声音。
“你进了那屋里,冬梅姑娘给你说了些什么?”赵子安疑惑问道。本来呢,他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告诉这位刑部的总捕头这里的案情,这下好了,他自己倒是查到了。
“我去的时候,最初,那冬梅姑娘一言不发。后来,我说我受你委托,想来核实案发当时的几个细节,她才开了口,说昨天卯时,她发现金佛被盗后,就追了上去,与那贼人撕打起来,手上还受了伤。”庄捕头顿了一顿,又道,“刚一听了冬梅姑娘说话,我就知道我不该介入这个案子,但已经晚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对我出手了。”
赵子安没有回答,而是道,“冬梅姑娘说她当时追了上去?”他记得她昨天不是这样的,而是当时就发生了撕扯。
“是的!”庄谷蝶道。
“你问话时,有没有发现冬梅姑娘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赵子安沉思道。此时,他变得心思细腻,再也不是回到守夜人衙门万和楼上那个没有文化的读书人形象了。
“这个嘛……”庄谷蝶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双美丽的眸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忽然之间,抬起头来,猛然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进门的时候,偏门房门未关,那时那冬梅姑娘还没有抬头,就说了一句‘来了’,似是在等人。”
说到这里,又懊恼道,“只可惜我当时问案心切,居然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发现,一个大姑娘,晚上怎么会没有锁门呢?想必,冬梅姑娘的死,与他等的人有关。”随手又颇为自责道,“你说,这么早,她在等谁呢?这吴府为什么要陷害我?”
赵子安站起身来,随然拍了拍庄谷蝶的香肩,道:“你不要自责了,他们本意要陷害的,可能也不是你,你只是恰恰赶上了而已。
还有,那丫鬟冬梅之所以告诉你案件实情,也并不是因为你打了我的愰子,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此话怎样?”庄谷蝶愕然。
“你想想,若是要陷害你,那冬梅衣衫不整又怎么解释?”赵子安反问道。
“你是说……”庄谷蝶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想制造奸杀场面。
今日早上卯时,赵子安要和李二、王四几人现场测试,应该是被走漏了消息,或者说被人推测了出来。知道他们一旦发现老夫人丫鬟冬梅所说与现场实际有出入时,他们就会前往询问。这样他们就可以提前下手,然后栽赃嫁祸,伪造成奸杀现场。
哪里知道,恰恰在这个时候,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进去查案,让对方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索性顺势嫁祸给庄捕头。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庄捕头无意之中就成了替罪羊了。
“但这样也好,恰好证明了这件案子在这吴府之内有内鬼。”赵子安笑笑道,“或许这是一件好事情。”
“为什么说是好事?”庄谷蝶有些不明白。
赵子安有些胜券在握,得意洋洋道:“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就跳出来,说明金佛极有可能还没有带出吴府。幸好在下早有准备,一来就让守夜人衙门的同僚接手吴府安保事宜。”
而且,他昨夜专门回到守夜人衙门面见牟公,还叫守夜人衙门严密监视宫城可疑人等,并进行了系列布置。
“赵大人最近突然声名崛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听了赵子安头头是道的分析,庄捕头由衷赞叹道。没想到,仅仅由这些事情,推测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让庄捕头见笑了。”黑暗里,赵子安嘿嘿一笑,老脸一红。“庄捕头久在公门,可否知道吴大人的一些情况?”
他来得匆忙,还来不及对吴大人的过往作更多的了解。但他隐隐感到,此案应该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吴大人嘛,在下此前略有耳闻……”黑暗里,传来了庄谷蝶空灵的声音。赵子安心道,这柴房的办案环境虽说差了点,但有美女相伴,倒也是件美事。
“吴大人早年在北疆时,就是一名骁勇善战的悍将。吴大人二十多岁还是一名普通校尉时,就曾有带领二十多名将士深入敌后强袭三千人大营的壮举。”庄捕头道。
“后来,随着边疆冲突不断,吴大人也开始声名鹊起,一度曾令敌人胆寒。”
“这些年,大颂和北蛮国的魔族一直冲突不断,只是规模较小而已,但由于吴大人调度有方。这些年来,在这些冲突之中,北蛮国始终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军中甚至有一种说法,只要有兵部尚书吴红玉在,北蛮的魔族定不敢贸然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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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吴大人在军中很有威望?那这么说来,他应该深得圣上器重,兵部尚书之职应该是稳若泰山。”赵子安疑惑道。“坊间传闻,吴红玉之所以能够当上兵部尚书,与皇上早年的御赐金佛有关?他这兵部尚书就是靠着老母亲吴氏吃斋念佛念出来的?”
“就能力而言,这吴大人确实是当得这兵部尚书。但至于其升迁是不是与御赐金佛有关,在下就不敢妄猜圣意了。也许是早年圣上就看中了吴大人的能力,着力有意培养,赐佛只是手段罢了。”庄谷蝶道。“要是早知道是这府中御赐金佛被盗,我怎么也不会掺合此案。”
“不过嘛,要说吴尚书这兵部尚书一职固若金汤,却不尽然。坊间有很多传闻,其中就有说尚书夫人丽娘经常在外面招摇过市,有很多风言风语。怕是吴尚书能够调动京师驻兵,权柄太大,引来人忌妒……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庄谷蝶道。
“庄捕头看来对军中之事颇为了解,正好解决了在下的颇多疑惑!”赵子安笑道。“看来,关这柴棚还是值得。”
黑暗中,庄谷蝶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在下祖、父两辈都曾是大颂边将,对吴大人早年的英雄事迹颇为推崇,所以这次吴府出了事情,这也是在下想尽一点力的原因,哪想竟落得如今这番境地。”
“失敬失敬!没想到庄捕头竟是将门之后。”赵子安道。
庄捕头羞赧一笑,声若蚊蝇道:“赵大人见笑了!”
柴棚里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良久,还是赵子安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尴尬,又接着说道,“庄捕头,你说,这玉佛被盗,假若当今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样?”
暗夜里,庄谷蝶轻叹一声,良久方道:“坠下如今笃信佛教,信佛礼佛,在这立佛教为国教、天下大兴佛事的节骨眼上,要是知道金佛被盗,情况怕是不妙……轻则罢官,重则斩首抄家……”
“如果吴尚书被免,又会怎么样?”赵子安有些担忧道。
“如果吴尚书被斩或者被免,失去这位对战事熟悉的中流砥柱,北蛮国很有可能大举南下……”庄谷蝶分析道。“现在已到秋天,马上就到了边民们的秋收季节。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北蛮国的魔族蛮子都会大举南下,对我大颂边境进行烧杀抢夺……而且,也是对我方的一种试探。”
“但这些年来,幸好尚书大人调度有方,才避免了边境无数的战事发生……”
说到这里,庄谷蝶在这并不寒冷的清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颤抖着声音道:“赵大人,你说该不会是说这金佛被盗会……”
以她刑部总捕头的身份,此时竟然不敢说下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金佛案,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铜镜这般抽丝剥茧,感觉竟是如此可怕!
赵子安似是已明白他的意思,轻描淡写道:“但愿是在下想多了!”说罢,心里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京师先后发生的长平案天雷案、京师皇城天雷案、端陵天案案,以及现在正在办理的尚书大人金佛被盗案,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一时之间,竟然思绪纷乱……
“你们这对狗男女,真不要脸,没想到竟然在吴府的柴棚之中,还能卿卿我我!”哪知正在这时,柴门吱的一声打开,也将刚刚放亮的天光放了进来,传来一个不合时适的声音。顿时,也将正在柴棚酣睡的胡捧、苟友惊醒。
柴门缓缓打开,就见赵子安先前带来的几个守夜人铜镜竟然也被丽娘带了进来。丽娘得意洋洋道:“什么狗屁守夜人衙门,这下,你们就在这里齐聚了!”
丽娘的旁边,还站着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见到被关在柴棚的众守夜人,刑捕头对着众人道:“各位守夜人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第八十章 吴府管家
“不是叫你们牢牢守住大门吗?你们怎么进来了?”见到其余几位守夜人同僚,赵子安深感事态严重,腾的站立起来,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们怎么能够擅离职守?”
这些人擅自离岗,极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大事。
这几位同僚是昨天晚上赵子安专门去守夜人衙门申请的帮手,这些人里面大多是赵大大、王二二、李三三等上次端陵案中的熟面孔,算是知根知底,由他们来负责吴府进出守夜,值得信任。但是此时,竟然都被丽娘一锅端了进来。
而且,这些都是八品武夫,即便是打起来,吴府也会颇费周折。
“赵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弟兄们打打杀杀都无所畏惧。但这尚书夫人实在是不成体系,竟然亲自出手,对着弟兄们又撕又打。她一个堂堂的尚书夫人,弟兄们……”看着发怒的赵子安,先前在门口值守的赵大大有些委屈道。
他们几人曾经就和赵子安有过合作,知道赵子安轻易不会对同僚发怒,想必此次事态严重。
赵子安瞬间明白,原来尚书夫人不顾身份在门口撒欢耍泼,逼得守夜人不好出手,只得离开。赵子安转过身去,看着此时还得意洋洋的丽娘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让吴府万劫不复。”
说罢,感觉此事已无能为力,长叹一声,右手一挥,对着众铜镜道:“我们走!这吴府的案子,我们不管了。”
哪里知道,丽娘却是双手朝着腰间一叉,站立在柴房门口,对着众守夜人道:“这吴府,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赵子安走到丽娘面前,看着气势汹汹的丽娘,对着刚刚进来的众铜镜道,“先前她也是这样的?”
赵大大几人急忙点头。
“嗯!不错!很气派!”赵子安点了点头,走到丽娘的面前。
看见赵子安的神态,丽娘以为这赵子安怕了,仰起头来,对着众守夜人喝道,“通通给我留下!”哪里知道,话还没有落口,就见走到面前的赵子安已伸出手来,对着丽娘的胖脸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你你你……你一个小小的铜镜,竟然敢对我动手?”丽娘顿时懵了,哇的一声躺在地上,大声哭叫起来。其余几名铜镜和庄谷蝶也顿时傻眼了,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敢对尚书夫人出手。
眼前没了拦路的丽娘。赵子安叹了一口气,便带着众铜镜就往柴门外走去。哪知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沉沉的声音传来,“站住!打了吴府的女主人,竟然就想这样离开?你将我们这些护院的看作什么了?更何况,你们当中还有杀人凶手!”
不知何时,吴府护院大总管范良舟已带着一群家伙站在前面,拦住众人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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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的?”赵子安冷冷道。没想到一个好好的破案,竟然弄成了这副模样。
“辱我主母者,死!”说罢,范良舟对着赵子安当空一掌拍来,掌风凌厉,气势浩然。
没想到范总管说出手就出手,赵子安差点躲闪不及,好不容易才堪堪躲开,但身后的柴房却被一掌拍飞,哗啦啦华光四射。
赵子安见势不妙,呛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呼啦一刀斩下。范总管却是右手一探,空手朝着白刃抓了过去,赵子安刀势不减,猛然斩下,只听嗞啦一声,右手手掌划拉出一道白色印痕,手掌却是完好无损。
“小心,筋膜横练!”
“竟然七品武夫!”
守夜人几个铜镜见状,全都抽出佩刀,与赵子安靠在一起,对着范总管严阵以待。
在这个世界,八品武夫较为常见,吴府的家将以及大多数守夜人铜镜,都是八品,但越往上去,品级越高,越是难以对付。
“你们退下,谁也不要插手!”赵子安见状,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滚的气血,将手中的佩刀高高举起,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赵子安知道,武夫九品、八品、七品都是属于“体”的范畴,还只是处于量变的环节,远未到质变地步。自从突破到八品以后,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很少对武道进行磨砺。
“武道九重,一重隔着一重天!”见到赵子安竟然要想和自己单挑,范良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螳臂拦车,不自量力。”
范良舟话还未落,赵子安已当胸劈出。他的刀法简单粗暴,以前在书院的武技只是出于大多也出于强身健体,书院也多是一些容易普及的普通武技。但赵子安却是力大无穷,一刀劈下,呼呼生风,刀罡顿生。
但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不会这个世界的高深武技,但却知道前世散打之类的技巧,往往越是简单直接杀伤力往往越强。
范良舟早年长期在军中厮杀,身子一偏,避开锋芒,左手像拍西瓜似的,对着赵子安的脑袋一掌拍下,竟是下了死手。
赵子安全力以赴,两人你来我往,顷刻之间,两人竟然厮杀了数招,赵子安虽然早已落了下风,但手中的刀法却是越来娴熟,颇有越战越勇的气势。范总管虽然招招杀招,虽然险象环生,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见此情形,胡捧、苟友几位守夜人紧紧将佩刀握在手里,只要赵子安稍有危险,众铜镜便一拥而上,拼死也要将其救下。
“住手!”正当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之时,突然间一声低喝响起。这声音突如其来,犹如一声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又犹如一股强大的气流,陡然将两人强行分开。
“吴府高手!”赵子安见状,迅速住手,来人高深莫测,绝对不是自己所能够应付。
赵子安转身一看,没想竟然是吴府管家李红成。
李管家看了一眼范总管,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丽娘,淡淡说道,“老夫人传话,叫你马上把赵大人放了。否则,家法处置!”
“哼!这老太婆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一起对付我这个夫人。”一听这话,丽妨大声嚷道,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道:“老太婆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老夫人在大门口守着呢!”吴府管家轻轻地将其推开。
“她在大门口守着干嘛!”丽娘虽然泼辣,却并不是蠢笨之辈,似是明白了什么,冷冷看了一眼赵子安几人,也不朝大门走去,竟然独自一人回到房内。
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轻叹一声,“兄弟们,走吧,这案子,我们守夜人衙门管不了了!”
第八十一章 家务事
看着赵子安等人就要离去,吴府护院范良舟身子一横,拦在面前,双眼微微一眯,愤愤道,“你们这些办差的,杀了老夫人丫鬟,打了主母……就想这样轻易离去?你当吴府这些人是摆设吗?”
话刚落,就见吴府家将缓缓散开,将赵子安等人团团围住。
赵子安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看着范良舟,道:“范大总管,你当吴府是什么?还想对守夜人衙门动手吗?”
赵子安话刚落,只听呛呛呛拔刀声不断,守夜人衙门一个个杀气腾腾。虽然刚刚到来的这位吴府管家深不可测,但守夜人衙门众人此时竟然凛然不惧,大有在这吴府之中放手大杀之意。
“动手又怎的?我们这些家将,虽然只是下人,但却都是和尚书出生入死的人。”范总管道。
“尚书大人拥兵自重!你就不怕御史台参你家大人一本?”赵子安眯着眼睛,“还有,吴府出了命案,上有大颂律法大于天,下有官府衙门来办,还轮不到你吴府私设刑堂。这刑部的庄捕头,守夜人衙门要带走。”
谷捕头神色落寂站在那里,听到赵子安的对话,顿时一凛,猛然抬起头来,两眼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这些天出了事以后,吴府就专门找到刑部,说谷捕头有杀人嫌疑,哪知这些天过去了,刑部却是不闻不问。哪知即便在这个时候,这位守夜人铜镜始终都相信自己,甚至还不惜为自己出头。
“那你带走试试!”范总管冷冷道。
这时,身着简朴的李管家转过身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范总管。范总管顿时呆立当场,摸了摸腰间的长刀,终是没有抽出来,反而默默向着旁边让了一步。
赵子安十分意外的看了一眼李管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衣着质朴,属于那种扔在人海中谁也不会注意的普通老头。没想到,竟然只是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范总管,那范总管就乖乖让路。
李管家质朴的看了一眼赵子安,也准备说些什么。半晌,终是没有开口,而是跟在赵子安等人身后,一直将其目送到吴府大门口。
此时,老夫人吴氏正守着大门。
吴府的大门口,老夫人吴氏搬着一把圈椅坐在门口。只是一天的功夫,这老夫人似是又苍老了许多,即便端坐在圈椅上,整个人都显得颤颤巍巍,似有随时都要倒下的感觉。
老夫人先是家中金佛被盗,如今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贴身丫鬟又莫名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哪有不伤心难过之理?
“老夫人!情况您也知道了,我们是来向您老人家辞行的。”赵子安有些心疼,带着几个铜镜主动招呼道。
“赵大人,看到老身年迈的份上,你们就留下吧。”见到赵子安一行就要离去,老夫人在身边新丫鬟春桃的扶持下,挣扎着起来,对着赵子安一行重重行了一礼。
赵子安急忙扶住,看了看身后高大的尚书府。先前这里房门大开,已给了作案者已可乘之机,无疑之中给案件的侦破带了诸多难度。
想到这个案子竟然以这种方式落幕,赵子安心中也泛起莫名的失落,道:“老人家,非是赵某不尽心竭力,夫人不信任咱们,我们也展不开手脚,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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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御赐金佛被盗,极有可能面临灭门之灾,但哪里知道,女主人丽娘却依然胡闹折腾。
“赵大人,自从我儿红玉孩儿给你见面,我就知道你是有办法的。”老夫人吴氏看了看洞开的大门,似是明白了赵子安心中的担忧,不然先前她也不会亲自在大门处蹲守着,目光缓缓从赵子安身边几位守夜人同僚身边扫过,道:“先前这几位守夜人大人刚一离开,老身就来到了门口,想来不会有事。”
不得不说,这位老夫人不仅聪慧,而且洞察力极为惊人。难怪这么多年来,吴红玉会平步青云。
赵子安摇摇头,刚才他就已暗中仔细问了,几位守夜人同僚离开后,下人又才去通知的老夫人。老夫人本来行动不便,等老夫人再赶来,这中间的空档实在是太久了。
若对方是有心之人,这些空档的时间已足够对方作案了。
“母上,这群人在吴府作威作福,不仅杀了你的贴身丫鬟,竟然还对我动手,这口气,孩儿实在是忍不下!你要帮我们作主啊!”不知为何,先前悄然离开的丽娘又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吴府护院总管范良舟和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紧紧捂住半边脸,那是刚刚赵子安打了耳光的脸,对着老夫人语气强硬道。
虽然在下人面前语气强硬,但眼神之中却分明有着试探之意,分明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老夫人神色平静,什么也没有说,便放下捂脸的右手,左手拿着纱巾,走到大门口,接着说着,“母上,刑部这个丫头,有杀人嫌疑,一个小小的捕头,吴府打杀了就是。哼,还有这几个守夜人,更不是什么东西,兵部那么多人,红玉能够调动千军万马,难道还怕了一个区区守夜人衙门不成?”
一听这话,赵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位丽娘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这种虎狼之词都能说出口来。
赵子安目光迅速扫过,竟然发现一左一右站在丽娘身边的刑高和范良舟对视了一眼,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笑容。这很不正常!
守在大门口的老夫人吴氏点点头,道,“你继续说下去!”
“母上,孩儿以为,这京兆尹的刑捕头尽心尽力,办案经验丰富,这案子应该由他来主办才对!”
老夫人看了看丽娘,半晌,神色平静道:“丽娘,你过来!”
丽娘见老夫人神色和善,不疑有他,便很听话的走到老夫人的面前。
“过来点,再过来点!”老夫人又道。
丽娘警惕道,“再过来干嘛?”
哪知话还没有落口,老夫人已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打在丽娘的圆脸上,厉声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快给守夜人衙门赵大人道歉!”
“你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丽娘再次露出惊恐的神色,挣扎着跳将起来,扬起手来,要对着老夫人招呼。
老夫人脸色铁青,厉声道:“李管家,你还站着干什么?还把她给我关起来!”
“你竟然敢关我?你这老太太,竟然还敢关我,外人打我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帮着外人打我!”丽娘就在院子里挣扎道。
还不等李管家答话,就听吱呀一声,吴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兵部尚书吴红玉带着几名近侍风尘仆仆赶了过来。看着院子里正在大吵大闹的夫人丽娘。也不言语,先是走上前去,对着丽娘就是啪啪两个耳光,然后又对着管家李红成大声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她给我关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了。”
正在吵闹的丽娘没想到吴红玉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两耳光,顿时跳将起来破口大骂。
蛮横的丽娘又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李管家,胡乱挥舞着双手,就往李管家的脸上招呼。李管家就像麻木没有感觉一样,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丽娘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不断跳将起来,对着吴红玉骂道:“要不是我老杨家,你吴红玉就是一个大头兵,你能有今天?你如今当上了大官,你以为老娘就怕了你?老娘今天偏不怕你……”
但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却嘎然而止。李管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丽娘只在那里张口,却是没有声音发出。然后李管家右手一挥,又招来丽娘的贴身丫鬟,淡淡道,“将丽娘好好照看!”
处理完家事,吴红玉这才转过身来,对着赵子安哭笑道:“赵铜镜,贱内不懂事,让你见笑了,本官给你赔不是了。”
赵子安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估计这案子现在是彻底推不掉了。无可奈何道:“吴尚书,事以至此,能不能顺利破案,就只有看天意了。”
……
吴府内,在吴红玉和老夫人吴氏的主导下,很快,守夜人衙门又接管了吴府的安全守卫工作,案件办理很快又步入了正轨。
京兆尹衙门总捕头刑高仍是按照原有分工,负责好外围查找。
只是这一来一去,又是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兜兜转转,案子竟是了无进展。
“赵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案子走上正轨,庄谷蝶瞪着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对着赵子安客客气气道。经过先前的事情,庄谷蝶已开始对赵子安服服贴贴,一副唯赵子安马首是瞻的模样。
这位铜镜有担当,关键时刻能抗事,值得信任。关键是还年轻帅气。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吴府经过这么一折腾,这案子更难办下去了,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办下去。
“不急,我们先去看看冬梅的尸体!”作为这里的主心骨,赵子安虽然内心慌得一批,但还是胸有成竹道。
第八十二章 内鬼
一旦进入案子,赵子安迅速冷静下来,破案这个事情,本身就是智慧的较量,来不得半点马虎。
经赵子安这么一提醒,庄捕头也立马反应过来。老夫人的丫鬟冬梅在这个时候死掉,恰恰在办案人员发现她说话有假时死掉,明显就有问题。
看着庄谷蝶热切的目光,胡捧、苟友不由自主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顺手将手中的笔墨尸格交到庄捕头手里,自觉保持了适当距离。
“你们鬼鬼祟祟的干嘛?”赵子安见状,摆谱道。明明大家都一样是铜镜,但那语气,分明却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资格明明更老的铜镜胡捧、苟友却偏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也觉得理所应当。
西偏房内,冬梅被人杀死在床上,鲜血一直从胸前流到床前的地板上,被褥和地上满是血迹。
凶手一刀致命,似是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可惜的是,床铺上的东西先前已被丽娘等人破坏,已看不出刚刚作案时的情形。不能不说给破案增加了难度。
“庄捕头,这丽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忽然间,赵子安想起了这个事情。
先前丽娘竟然公然在众人面前骂吴尚书是因为他们杨家而成长起来,也不知道这丽娘到底是哪个官宦世家?
在这大颂王朝,除了皇朝之外,还有一些世家权力极大。
“那丽娘的父亲哪里是什么大官?只不过当年吴尚书父亲去世得早,吴家颇为清苦,吴红玉当大头兵的时候,丽娘的父亲恰巧是他的顶头上司,对其多有爱护提携。”
“后来,丽娘的父亲看到吴红玉精明能干,便将丽娘许配给他。当时反而是丽娘嫌吴尚书出身不好。但杨父没有顾及丽娘的感受,作主成了这门亲事。所以,一直以来,这丽娘便觉得是吴尚书高攀了杨家,哪怕官至尚书,丽娘都依然如此认为……”庄捕头摇头道。
“原来是这样啊!”赵子安在心头为尚书大人叹息了一下。很快又涌起另外一个好奇的念头,对着庄捕头道,“那天府的管家李红成又是什么来路?”这个管家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老头,但范总管却是很怕的样子,怕是大有来头吧?
庄捕头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道:“那管家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以前我们刑部也没有注意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子安似是若有所思,又埋头看向冬梅的尸体。
胡捧、苟友递来白布手手套,这是前些日子,赵子安自行研制的办案工具。作为一个历经疫情的穿越者,这点防护意识还是有的。
死者冬梅神态安详,像是没有经历过挣扎。但却是衣衫零乱,贴身亵衣都露了出来,露出两个洁白高耸的半圆,酥胸半露。
这副模样,要不是当时庄谷蝶先从里面出来,而是赵子安独自一人进入,这事情还颇为麻烦,简直就是有口说不清。
赵子安仔细观察片刻,嗓门一高,道:“尸体口眼开,双手微握。颈部刺伤,伤口长三寸,伤痕皮肉卷凸,伤及动脉,是要害致命伤。”
然后,赵子安又解开丫鬟手上的纱布,仔细检查上面的伤口。此时,伤口已结痂。赵子安略一犹豫,又开始重新检验。本来这伤口昨日就该检验,但当时考虑伤口已经包扎,所以只得暂时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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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仔细检查着伤口,只见整个伤口横贯手心,一刀划过,颇为利索,其他地方再无伤痕,显然与当时冬梅所说的发生撕扯事实不符。而且,这刀伤虽然看似恐怖,实则恰到好处,不伤筋不伤骨。
赵子安沉思片刻,报唱道:“右手心刀伤一处,长四寸,深一厘,伤痕处皮肉翻卷。”
庄捕头见状,又急忙记下。
报完验尸结果,赵子安转过身来,又仔细观察室内的布置,半晌却是一无所获。但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按理来说,凶手能够守卫森严的地方逃掉,身手定然了得。但今天上午,赵子安等人在测试时,分明发现这吴府守卫森严,很难逃脱,那么凶手又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又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逃脱的呢?
现场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想到此处,又迅速跑到佛堂门口。佛堂处地势开阔,既无其他通道,也没有遮挡的之物,显然很难逃脱……这人到底是怎么逃脱的呢?
几人正在查勘现场,哪想赵子安突然跑了出去。庄捕头见状,便急忙追了出去。胡捧、苟友看了看现场左右无人,又怕再生事端,只得在留在现场,目光纳闷地注视着有些疯魔的两人。
看着眼前佛堂,赵子安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间,又见到佛堂洞开的大门,一道灵光悄然闪过:如果那盗佛之人,没有逃呢?就混得巡逻人员之中呢?或者反身就跑进了佛堂呢?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到底又是谁呢?
两人始终只在黑暗中来往,这吴府之中,没有一个知情人?如果能够找到这冬梅和谁相好,那这个案件就有了重大的突破。
只是,这个人到底又是谁呢?
半晌,赵子安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情,要对吴府的人员一一询问才行。
“有什么发现?”见赵子安神色不断变幻,终于平静下来,跟在身边的庄捕头好奇的问道。
赵子安摇摇头,道:“你说,这冬梅姑娘相好的到底是谁呢?冬梅姑娘明显是在帮忙隐藏那盗佛之人,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然后又指了指佛堂门口地势道,“要是没有里外配合,你能从这里悄无声息逃掉吗?”
庄谷蝶认真看了看现场,摇摇头道,“不能!”
“那就是了!这盗佛之人必然有人掩护!而这个掩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冬梅。只是现在已经死无对证,必须要把另外一个人找出来。”
从佛堂处出来,赵子安一路沉思着,又返回冬梅所住的偏房,这时,才发现老夫人吴氏正暗自站在门外悄然抹泪。这也难怪,这丫鬟长期跟在老人家的身边,两人虽然一主一仆,两人却是拥有很深的情感。
赵子安走了出去,对着老人家安慰道:“老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老夫人神色慽然道,“赵大人,看出什么了吗?”
看着老夫人的神色,赵子安心里也有些凄然,道:“老人家,很惭愧,现场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我能问问,这冬梅姑娘今年年方几何?”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家门不幸啊!没想到,这家中竟然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来。这冬梅十四岁就跟在老身身边,今年已经整整五年了。早些时候,本来说给她介绍婆家,但她却一直不同意,说再在老身身边服侍一段时间……哪想如今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了老夫人的话,赵子安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到底忽略了什么了。不动声色道:“老夫人,事涉人命,在下还要请教几个问题。”
老夫人点点头,道:“赵大人,只要能找出凶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婆子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子安道:“老人家,你可知道,这冬梅平时都给哪些人接触吗?”
“冬梅这丫头颇为勤快,除了晚上睡在这偏房,成天都跟在老身身边,很少跟外界接触。”老人家认真回忆道。
“你先前说,你曾打算给冬梅姑娘介绍过婆家?她说没说她为什么不同意?”赵子安又道。
“去年的时候,老身就有意给他物色人家。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今年上半年,老身倒是看中了一户人家,那后生倒也可以,但这丫头却说她还想再跟在老身身边几年。你说老婆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还有能够白白耽搁人家一个姑娘家的青春。”老人家叹息道。
“老人家,你真是心善啊。吴府正是由于有了你,才有今天的兴旺发达。”赵子安由衷赞叹了一句。心中暗忖,一般人家的姑娘十六七岁就会婚配,这冬梅姑娘怎么十九岁了还对自己的婚事这般不着急呢?真是怪了。
稍作思虑,赵子安又道:“老人家,最近可发现这冬梅姑娘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夫人吴氏沉思片刻方道:“要说异常嘛,就是这小姑娘最近做事总是慌里慌张,有时候,偶尔有魂不守舍的模样。”
“还有其他的吗?”赵子安又道。
“其他的嘛,老身倒是没有发现。”老夫人道。
“难道这冬梅有什么问题吗?”老夫人听了赵子安对死去的冬梅份外关心,抬起头来,询问道。
赵子安强忍住心中的不忍,道:“目前只是怀疑,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继续查证!”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这些事情终究要面对,与其突然面对,不如提前打个预防针。
“哦!”老夫人看了一眼尸体,神色变得木然起来,眼睛里了无情绪。
第八十三章 线索断了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冬梅姑娘应该有了心上人,老夫人知道可能是谁吗?”赵子安道。
老夫人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半晌才黯然道:“这个老身还真不知道!唉,我是真得老了,也糊涂了。身边的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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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呢,前些日子,我还在给她张罗一门亲事,这小妮子还说不急,说只想跟在我的身边,我只是想这小妮子是不是没有看上。哪知却是早已心有所属!只是这小妮子既然有了心上人,怎么不给老身说呢,老身成全了就是!”老夫人叹息道。
“吴府允不允许下人谈情说爱?”赵子安道。
“这倒没有说不准!”老夫人一怔,疑惑道,“难道赵大人怀疑冬梅姑娘的心上人是吴府的?”
赵子安摇摇头,道:“老夫人也不必紧张。刚刚所说的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只当在下胡言乱语罢了,不当真的。”
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嗫嚅道,“但愿不是真的,但愿不是真的!”
“老夫人,在下请教一个问题,吴府的管家到底是什么来头?”赵子安道。这管家修为高深,但来历竟然连时刻都在关注兵部尚书的刑部庄捕头都不知道,那就确实颇为神秘。
“赵大人怀疑管家?”老夫人身子明显一颤。赵子安看得清楚,动作比先前听到冬梅有心上人更甚。
“不是,在下只是好奇!”赵子安笑笑,又道:“别无他意,纯粹只是好奇!老夫人若是不愿意说的话,也就算了!”
老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道:“这管家名叫李红成,想必赵大人已经知晓。老身只知道,这管家是我儿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非是老身不告诉你,只是其余的老身也不知道太多。”
“那就没事了!”赵子安笑笑道。
见老夫人神色忧伤,赵子安有些不忍,安慰道:“老夫人,你也别想太多,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也忙了一整天了,先去歇息吧。”
“若有什么发现,在下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若是想起关于冬梅姑娘的什么事情,你也随时可以告诉在下。冬梅姑娘这尸身,在下想暂寄在吴府,等案子查清再下葬不迟。”
见老夫人点头应下,赵子安又道,“还有,这刑部的总捕头庄姑娘,目前是冬梅姑娘杀害的最大嫌疑。但请老夫人放心,这些日子,在案子还没有查清之前,这庄捕头就留在吴府。只是如今人手紧缺,这庄捕头由我担保,跟在我的身边,由我来照看,不让她轻易出了这吴府。你看这样可好?”
“那就一切有劳赵大人了!”老夫人点头道,又在年轻丫鬟春桃的照看一下,颤颤巅巅离开西偏房。
见赵子安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庄谷蝶心里升起难言的感动,俏脸微微一红,欲言又止,没想到与赵子安如此的萍水相逢,却这般维护自己。
送走了老夫人,西偏房内,此时只剩下了赵子安、庄谷蝶、胡捧、苟友四人。赵子安转过身来,对着庄谷蝶道,“你再去验验!”
胡捧、苟友一愣,疑惑道:“验什么?”
明白的其意的庄谷蝶粲然一笑,道:“你们先在外面等我?”
胡捧、苟友露出疑惑的神色,却见赵子安微微一笑,率先走出这西偏房,在门口侯着。见赵子安走出,胡捧、苟友也跟了出来。
“这庄姑娘在屋内干嘛?”出了房门,身材修长胡捧终于忍不住道。
“小朋友,是不是你也有满脑子问号啊?”赵子安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来,望向身后壮高的苟友。这两个帅气的守夜人同僚,如今却仍然是钻石王老五。
苟友很实诚的点点头。他们俩一致认为,在赵子安这个破案天才面前,很多事情不懂是很正常的,也不丢脸。
赵子安看着两人,摇摇头可怜道:“你们是不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啊?”
两人同时一怔,露出同款的鄙夷的表情,胡捧嗤笑道:“说得就好像你有女朋友似的。”
苟友接着鄙夷道:“书院那么多妹子,你都没有泡上一个。守夜人衙门里,又都是一群光棍儿。嗯!不过,你这么优秀,再等几年,可能就不一样了?”
赵子安双眼熠熠生辉,没想到自己在这些同僚中这般有份量,始终是与众不同的那个,期盼道,“怎么就不一样了?”
胡捧、苟友同声默契道:“不一样,就成了老光棍儿了!”
“那怎么可能?”赵子安得意洋洋道。
胡捧、苟友看了看刚刚满脸通红走进偏房的庄捕头,同时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虽然加入守夜人衙门不久,好像女人缘倒是不错。
此时,三人正在外面争执女朋友问题时,庄捕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道:“果然如你所料,这冬梅姑娘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赵子安一凛,心道果然如此!胡捧、苟友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刚才这庄捕头是验身去了。
“刚才一个问题我始终不明白,冬梅这丫鬟明明对老夫人十分忠诚。而且,老夫人昨晚也明明交待了,叫他严守秘密。为什么你今天早上却那么容易就问出了案情。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赵子安转过身来,看着黑牡丹般俏美的庄谷蝶。
“难道这还有问题?你怀疑我的办案能力?”庄谷蝶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赵子安,满眼的疑惑。
“庄捕头以为是你自己旁敲侧击,从而套出了消息,其实不是。”赵子安无情打击道。
“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半夜里为何将房门洞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在等人。她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也不是没有看穿你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当时她等的人就要快到了。她想尽快打发你走,怕来人被你发现。”
庄谷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我就说当时冬梅姑娘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告诉我知道一样,出奇的顺利。我一直以为这就是吴府设得圈套!”
“你知道得太多了!”赵子安沉声道,声音犹如来自地狱。
“嗯?”庄谷蝶一怔。
洛奇的梗了解一下。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打发你走?”赵子安问道。
“很简单,因为她不想让我看到来人是谁?她在保护来人!”庄谷蝶道。
“吴府又不反对下人恋爱!那她又为什么怕你看到?”赵子安又道。
“那是为什么?”看着两人在那里一问一答,胡捧、苟友两位同僚反倒像是两个外人一样,插不上话,很没有存在感。此时,胡捧终于抓住机会,插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啊!为什么?”苟友也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赵子安转过身来,望向庄谷蝶。
庄谷蝶思忖道,“也许这个人的身份,见不得光。”
赵子安点点头,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也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冬梅姑娘知道失去的金佛与这个人有关,她在保护这个人,怕你看出端倪。看到你是捕头,心里本能的发虚。所以,不惜违背老夫人的意愿,主动告诉你吴府失窃的真相。”
“只是接下来,我们如何才能把这个人找出来呢?”赵子安道。
庄谷蝶摇摇头道:“冬梅有相好的,这件事情,就连老夫人都不知道,显然是冬梅一心故意隐瞒。如果一个女人,想故意隐瞒自身的秘密,别人是很难发现的。”
西偏房内,众人陷入了集体沉默。
第八十四章 问话
赵子安又看了看偏房内的丫鬟冬梅的尸首,赵子安神色一凛,心中隐隐升起一个想法,神色严肃对着三人道:“冬梅有心上人这个消息,你们谁也不能走漏。从此刻时,对冬梅的尸首严加看管,叫守夜人的兄弟日夜值守,不准任何人接触。”
见赵子安神色严肃,知道此事严重,三人俱是神色一凛,立马点头应下。
“但是现在怎么办?”应答之后,庄捕头又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个案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冬梅姑娘这条线索,哪知突然之间却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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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庄谷蝶的问话,赵子安拍了拍额头,确实头大如斗。
“先查访吧!”赵子安见几人都陷入了沉默,轻松道:“万一就有知情人呢?”
案子越是艰难,越不能放弃,越要鼓舞士气。
……
先前的时候,为什么吴府女主人会突然发飙?要驱逐守夜人?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京兆尹衙门总捕头刑高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返回?从守夜人衙门外围的探子来报,到目前为止,宫城之中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最为关键的是,先前守夜人被赶到柴房时,吴府的大门到底有谁进出……
“李管家,有一事需要你去查访!”吴府内堂,赵子安手中拿着早些时候从管家李红成处取来的资料,又唤来管家本人,客客气气的说道。
李管家衣着朴素,其貌不显,相貌平平,要不是先前突然露了这么一手,这些办差的都以为这吴府的管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哪想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隐藏高手。这吴府的底蕴果然深厚无比。
“赵大人请说!只有方便于办案,有什么事情给我这个糟老头子随时吩咐就是!”李管家客客气气回答道。在这一刻,又恢复了那下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模样,竟然给了赵子安一种这本身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头子的错觉。
这一刻,赵子安又想起了钦天监那个扫地的老头儿,这些高手都是那么屌吗?
“在下想查询一下,先前守夜人离开的那段时间,吴府进出人员名单!”赵子安道。
“还有,管家可否知道,老夫人的丫鬟冬梅,和谁接触最为密切?能否找来,我们要问话。”赵子安道。
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个名叫春桃的姑娘被人领了过来。这人赵子安等人先前见过,就是老夫人的新丫鬟。
春桃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犹如含苞待放的春蕾,怯怯看着眼前的赵子安,小手不安的摆弄着裙角,不时羞郝的抬起头来偷看一下眼前这位年轻的守夜人大人。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帅?“咳咳……春桃姑娘,虽然我有些帅,但我是个好人……”赵子安道。
春桃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前这人好逗哟!哪有自己说自己帅的?早些时候,就听府中的下人常说,守夜人衙门的人比起吴府的人凶多了,吃人不吐骨头,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春桃姑娘,你平时和冬梅怎么样?”赵子安道。
一听说冬梅,春桃顿时双眼就红了,眼中似有泪水溢出,好半天才嗫嚅道:“我自从来到吴府后,一直是冬梅姐姐照顾我,他对我最好了。平常没事的时候,我们也常常在一起玩……”
这吴府的管家果然靠谱!赵子安在心中给李管家点了一个赞,又语气轻松道:“那你知道她平时除了你以外,还和什么人接触吗?”
“冬梅姐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但她却丝毫没有架子,平时和大家都有接触……”春桃道。
“咳咳,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她心上人了吗?”赵子安直接点透。
“她有心上人了吗?”春桃惊讶道。
“咳咳,不说这个问题……”赵子安见春桃姑娘对此一无所知,又立马换了一个说法,道:“你知道她平时和吴府的哪些男子接触较多吗?”
“没看出来她私下和哪个男子接触较多!”春桃作出一副深思状。
“你住在她隔壁,平常听到她房间的异动吗?”赵子安的心中出现了一副少儿不宜的旖旎画面,懂得都懂。“你仔细回忆回忆?”
春桃歪着脑袋在那里想了半晌,好半天才道,“好像是半年前了,已是半夜,我在隔壁听到冬梅姐姐似乎在屋里呻吟……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啦,反正就是嘴里发出怪怪的声音……我以为她生病了,便急忙跑过去敲她的门,哪知她却说没有事……门也没有给我打开……”
那就是了!赵子安心里一颤,见春桃半天没了下文,又催促道,“从那以后呢?”
“从那以后……我就感觉我睡得太沉了,也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了……”春桃有些不好意思道。
“睡得太沉了是什么意思?”赵子安疑惑道。
“本来呢!老夫人住在厢房,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较好,平常也不怎么需要人照顾。但有一天晚上,老夫人突然身体不好,唤了半天,其余的丫鬟都醒了,唯独我不知道……”春桃低头怯怯道,说着,又抬起头来,纠正道,“我以前不是那样的,只是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大家伙儿都笑我睡得跟猪一样……”
赵子安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了一个不思议的猜想。为什么春桃会突然间睡得很沉,这之间和冬梅约会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沉思片刻,又疑惑道,“那冬梅姑娘另一边住得还有人吗?”
“现在没有了。冬梅姑娘的房屋的另一边,以前本来也住着一个名叫秋香的丫鬟,但在几个月前却去服侍主母丽娘了!所以,旁边也一直没有住人!”春桃道。
“咳咳……你说以前你和冬梅姑娘无话不谈?”赵子安又道。“你们的无话不谈,是什么意思……”说到这里,见这附近左右无人。赵子安严肃道,“春桃姑娘,接下来,你就把我当成一个郎中……你知道冬梅姑娘的最近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春桃深深的低下头来,脸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没想到,眼前这个帅气的铜镜竟然问出这么隐私的事来。作为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穿越者,他可是知道有些一说话就脸红的女同胞们在小寝室时可是能说得出任何虎狼之词。
让她的脸先红一会儿!好半天,小春桃紧紧捂住领口缓缓道:“上个月十号,冬梅姐都说自己来了月事……”
“你们吴府,禁止下人自由恋爱吗?”赵子安道。
春桃姑娘满脸通红的摇摇头,这个守夜人大人,感觉好猥琐哦。走得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他被赵子安的话惊呆了。冬梅姐姐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看着春桃的远去的纤弱背影,庄捕头走了过来,疑惑道,“赵大人,你问了她什么?”
“我只是问了一些该问的事情,马上唤人将丽娘身边的秋香带过来,我要问话。”赵子安吩咐道。
第八十五章 流言
这些日子来,佛堂虽然加强了守卫,除了案发第一天外,其余时间只要一有空,老夫人就到佛堂烧香礼佛,甚至比往些时间更加勤勉,就连佛堂的卫生都由老太太亲自打扫。
老太太传出话来,神景帝要亲临吴府,唯一熟悉的丫鬟又死去,所以事必亲躬,出不得半点差错,就连新来的贴身丫鬟春桃都不能踏入佛堂半步。种种迹象,似是金佛从来未被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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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几天功夫,老夫人就苍老了许多。从原来一个九十高龄还手脚麻利的精神老太太,变得了走路都要颤颤巍巍需要人搀扶的模样。
这些天来,衙门几个办差的夜以继日,将吴府的上上下下都询问了个遍,但还是没有实质性突破。
倒是这些办差的一来,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冬梅就被杀身亡,暗中有传言说是这些办差的干的。隐隐约约间,吴府的下人都对这些办案人员敢怒不敢言。
老夫人将春桃留在门口,走进了内堂。看着愁眉苦脸的吴红玉。老夫人打了打精神,不紧不慢道,“儿啊,这几日,你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吴红玉转过向来,淡然一笑,道:“娘,这些日子风平浪静,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
“儿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有没有什么事情。为娘难道还看不出吗?”此时,老夫人又恢复了那个刚毅干练的吴府老夫人形象。
吴红玉叹了一口气,道,“这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但金佛被盗一事却仍是了无头绪。”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老母亲的九十大寿。按道理,这个时候吴府就应该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府中上上下下都应该开始为老夫人的大寿作准备了。毕竟神景帝已传下话来,到时候要亲临吴佛为老夫人祝寿,这可是大事。
不过此时,吴府却丝毫没有为老夫人庆寿作准备的打算,反而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些下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此时,哪知老夫人却一扫往日的颓废,神情平静道:“从今天起,家中该采购的物资要开始采购,该张灯结彩的,就要张灯结彩!”
“如今金佛杳无音讯,哪里还有这些心思?”吴红玉欲言又止。他想说得是,如果找不到金佛,老太太的寿辰之日,就是吴府坠入地狱之日。到时候,神景皇帝知道金佛被盗,还不大发雷霆,搞不好当场就会血流成河,喜事变成丧事。
“你糊涂!你这些年在战场上驰骋风云的劲头哪里去了?你官场上游刃有余、洞察秋毫跑到哪里去了?”老夫人厉声道,“吴府这些日子死气沉沉,是个人都能看出吴府出了天大的事情。”
“你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人,堂堂的兵部尚书,砍头也不过是个碗大的疤!从今天起,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你读书多年,欲盖弥彰你不懂吗?”
吴红玉精神一振,急忙道:“娘说得是,是孩儿当局者谜!”随即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往日威风凛凛二品尚书的气度。
这些日子,成天沉浸在金佛被盗的惊惧之中,竟然忽略了这些事情,幸好老母亲一语惊醒梦中人。
见吴红玉恢复了精气神,老夫人吴氏这才轻声道:“儿啊,金佛被盗的事,你就不要太操心了。到时候,娘亲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吴红玉疑惑地看着老夫人。不知道这位老母亲有什么办法?
“儿啊,娘亲也不瞒你了。如果到时候找不出金佛,与其吴府满门抄斩。还不如为娘提前死去,这样,这九十大寿就没了,那圣上也就不会亲临吴府了。”老夫人神情平静道。
“娘亲,你万万不要这样想……”吴红玉一怔,没想到老娘竟然想提前死去,以此保住吴府满门平安,知道母亲的心思,当即满脸泪痕。“这案子,我再去催催,我再去想想办法,你千万不要乱想……”
“这几日审问可有进展?”客房内,赵子安几人又在讨论案情。
庄捕头抬起憔悴的俏脸来,无奈的摇摇头。
这几日来,他们着重查访冬梅的相好的是谁?但一连几日下来,竟是一无所获,很是出人意料。
出了房门后,吴尚书又恢复了二品大员的气派,径直朝着赵子安办案的客房走去。虽然步伐凝重,神色严肃,但颇有气度,一扫往日的颓废模样。
“赵大人,案情进展得怎么样了?”看着赵子安几人,吴尚书道。
“吴大人,在下想请教几个问题!”赵子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你说!”吴红玉眉头微微一皱。看业案子进展不顺啊。
“那日,京兆尹刑捕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吴府?还有,夫人丽娘那日那般行径,是她自己率性而为?还是事出有因?”赵子安道。
这些日子来,赵子安在府中多番询问,都没有得到有价值的口供。吴府的下人,要么就是不知情,要么就是不配合。尚书夫人丽娘更是对赵子安的一耳光时刻记恨在心,甚至暗中多方责难,也很难拿到有用的消息。
吴红玉一怔,“这些跟案子有关吗?”
这次轮到赵子安一怔,道:“如果吴大人不方便说就算了!”
破案寻得就是蛛丝马迹,综合各方情况,偶然灵光一闪。
吴红玉答道:“上次问了内人,她说是她自己率性而为。”
赵子安发出微微一声叹息。看来,要想破获这案子,还得另外转换思路才行。
送走了吴红玉,赵子安的腰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赵子安急忙取出腰间的铜镜,输入气机,只见上面露出几行字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柳青传来的讯息:坊间有传言,吴府被盗的是御赐金佛!
赵子安神色一凛,该来的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吴府的内堂,兵部尚书吴红玉收到了一封密函,这是他这些日子放出去的探子传回来的讯息,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传言吴府御赐金佛被盗……
顿时,吴红玉面无人色。这流言一出来,说不定哪天早朝,这弹劾的折子就会铺天盖地,一道接着一道……
第八十六章 失而复得(上架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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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假佛(上架求订阅)
“赵大人,你说,那冬梅姑娘相好的,到底是谁呢?吴府又不禁止下人恋爱,为什么她却偏偏要偷偷摸摸呢?”庄捕头看着气定神闲的赵子安,有些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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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案子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府中知道内情的老夫人是一日比一日憔悴,吴尚书也是日渐消瘦。而且,就连刑部捕头都背上了杀人嫌疑,唯独赵子安一个人依旧气定神闲,该吃吃,该喝喝。
赵子安放下手中的资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由于长年练习武技而皮肤黝黑、气格别具一格的庄捕头,道:“那只能说明,这个丫鬟所爱的人,见不得光。而且,还是一个修炼之人。”
庄谷蝶道,“你说他所爱的人见不得光,这个我倒能够理解。要么,对方是已有家室。要么,属于吴府禁止的范围。不过,你凭什么说对方会修炼?”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那日那春桃姑娘说,从最近半年睡得有些沉。但自从冬梅姑娘死后,那春桃姑娘又变得容易惊醒了。”赵子安道,“这很能说明问题!”
赵子安拿出资料,用毛笔将上面的符合条件的男士一个个圈阅出来。只是吴府家伙众多,能够修炼的却是不计其数,这样下来,没有确凿的证据,无异于大海捞针,逐一进行刑讯逼供,明显也不现实。
看着众人茫然的神色,赵子安道,“你们先在这里守着,一有事情立即通知我,我回守夜人衙门一趟!”
……
守夜人衙门,得到通传后,赵子安顺利进入了万和楼。
“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赵子安刚一踏进万和楼,守夜人衙门总管站在窗前,背对着赵子安,语气莫名。
“在下有几事不明,特来向牟公讨教!”赵子安道。
见牟公点头,赵子安便道:“牟公,如果兵部尚书吴红玉免职,依朝中局势,谁又会成为兵部尚书人选?”
赵子安敏锐觉得,兵部尚书金佛被盗的消息在此时传出,绝不是那么简单。
“你一个办案的,怎么对朝中局势开始注意起来?”老太监转过身来,奇怪的看着眼前的赵子安。
“如今吴府金佛被盗,坊间又谣言四起,在下觉得,此案或许与当前朝中局势有关。”赵子安直言道,“只是,在下对朝中局势不甚明了。”
牟贤很满意的点点头,对这位下属的洞察力很是赞赏,缓缓道:“你能够如此想,说明你成长了。兵部事关重大,要深得圣意才行。”
赵子安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没有军方背景也行?”说出以后,赵子安就感到后悔了,即便在后世,文人主政兵部的案子比比皆是。
“从朝中现有局势来看,如果兵部尚书吴红玉被削职,下一个最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的,极有可能会是京兆尹张宽。”牟贤没有理会赵子安的不成熟之言,接口说道。
怎么可能?如果吴红玉出事,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京兆尹!这个最先响应神景帝信佛的大奸臣!赵子安怔立当场。
如今,神景帝已下旨立佛教为国教,封慧觉高僧为国师,大颂遍修佛寺。为保江山永固,在工部的动议下,又在长平县启动了京师长平水库。而这些,最先响应的,就是京兆尹张宽。所以,京兆尹张宽颇得神景帝信任。
半晌赵子安才道,“牟公,你说这吴府金佛被盗,会不会和朝中局势有关?”
“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如何找到金佛……”牟公淡淡道。
……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在吗?”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安刚刚赶到吴府不久,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京兆尹捕头刑高的声音。赵子安几人急忙探头一看,就见刑捕头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怎么了?有发现?”见刑捕头求见,吴红玉急忙奔了出来。
见吴尚书出来,刑捕头急忙凑了上去,凑到吴尚书的耳边,小声道,“大人,昨天晚上,小的捉到几个蟊贼,没想到不仅在他们身上搜到一些银钱,还有这个东西!看看是不是吴府丢失之物?”
看着刑捕头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吴尚书心中一个激凌,急忙道,“先进屋来说话!”然后,又对着身边的近侍道,“快去通知老夫人!你们几个,将此处牢牢守好,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刚一踏进正堂,吴尚书就将迫不及待将刑捕头手中的袋子打开,果然,里面露出一尊金光灿灿的金佛,顿时欣喜若狂。
这些日子,由于金佛被盗,吴尚书可以说是寝食难安,守夜人始终一筹莫展,老母亲吴氏甚至都作了自杀身亡、舍身成仁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意外被刑捕头找到,顿时喜不胜收,使劲的拍了拍刑高的肩膀,又拉住刑捕头的手,高兴道:“刑大人,从今天起,你是我们吴府的恩人!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回头本官一定好好感谢你。”
没想到这金佛竟然被刑捕头找到,吴尚书喜出望外。“你快说说,你这个是怎么找到的?”
见吴尚书如此兴奋,刑捕头顿时受宠若惊,道:“大人言重了。能为大人效劳,下官感激不尽。那日听了吴大人的吩咐后,下官就在京师宫城之中遍布探子,没日没夜的四处打探寻找。昨天夜里,几个衙役终于抓了几个可疑的流匪。”
“小的细细审问,一番酷刑之下,那几人招架不住,交待说是前些日子从一个官爷家中盗了些东西。小的就想,会不会和大人府上有关……”这时,就见刑高轻轻的将手中的袋子交到吴尚书的手中。
吴尚书将金佛牢牢抓在手里,这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这一下,吴府又获得新生了。几位守夜人成天在府中神神叨叨,哪想人家刑捕头却是无声无息就将金佛找到了。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正在佛堂礼佛的老夫人听说有了消息,顿时整个人就年轻轻快了很多。此时,也无须桃红扶持,很快就来到内堂,一眼就看到金光灿灿的佛象。顿时喜极而泣,紧紧将金佛抱在怀里,“天佑我吴家啊!天佑我儿啊!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终于找到金佛了!”
第八十八章 死人怀孕(求订阅)
“金佛找到了?”客房内,赵子安几人面面相觑,几人在这吴府上上下下费尽了心思,没想到这被盗金佛竟然被刑捕头在宫城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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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是这样,我们以前的方向就错了。这吴府金佛被盗,就只是一起普普通通的财物被盗案!”半晌,赵子安终于得出这个结论。
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觉得这与他的分析偏差太大,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但如今金佛已摆在眼前,他只能改变思路。
但问题是,那死去的冬梅又到底在掩饰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掩饰?
而且如此一来,冬梅被杀案就更加难办了。一日找不到真凶,庄捕头就始终难逃嫌疑。尽管她是刑部捕头,如果兵部尚书咬住不放,此事就颇为难办。
……
佛堂内,老夫人将失而复得的御赐金佛捧在手心,颤颤巍巍的抚摸着、抚摸着。
这金佛已伴随着她差不多二十年了,每日朝夕相伴,早晚打扫,又是皇帝御赐之物,名副其实就是命根子,早已熟悉无比。看着看着,竟是老泪纵横,嘴里喃喃道,“金佛啊金佛,你终于回来了,你就是我们吴家的守护神。我就说啊,我们吴家待你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丢呢……”
说着说着,右手突然抚摸到金佛背后一处隐秘所在,声音便嘎然而止。
良久,恢复平静的老夫人才轻轻地将手中金佛放下,缓缓的站立起来,然后又缓缓坐了下来。此时,她的儿子兵部尚书吴红玉想必正在和刑捕头把盏言欢。
此时的老夫人竟是出奇的平静。好半天,才对着门口的丫鬟春桃道,“春桃,你去叫赵大人来一趟,就说老身有请。”
虽然金佛已经找到。但吴府内,赵子安等人却并未及时离开。老夫人的丫鬟冬梅死后,刑部捕头庄谷蝶是最大的杀人嫌疑。如果他这一走,庄捕头就必然受到牵连。他只得耐着性子住下,继续寻找着案件的疑点。但除了胡捧、苟友,其余的那些守夜人已经开始逐渐返回守夜人衙门。
“赵大人,现在怎么办?”庄捕头很是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的守夜人铜镜。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因为这本身与他无关。尽管她身为刑部总捕头,见多识广,也破获了不少案子,但多是以追捕为主,而今又事涉自身,很难平静处置。
“不要着急!这件案子虽然发生在吴府,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守夜人衙门管定了。先前,我已着我们守夜人衙门同僚给柳青银镜传了话。以后,我就专门负责你这个案子。”赵子安看出了庄捕头心头的担忧,正气凛然道。
“你这个案子,即便离开吴府,守夜人衙门也管定了。”赵子安斩钉截铁道。
庄谷蝶站立在那里,心里感动无比,一行清泪缓缓流出,然后又急忙转身抹掉,不好意思的对着众笑笑。
胡捧、苟友有些鄙夷的看了看赵子安,一起给他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看上去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还不是因为人家庄捕头长得好看?关键是还未婚!
“咦!那里怎么有一丛白菜?”胡捧很不厚道地看着尚书府的花园。
“是啊,你看那里不是还有头猪吗?”苟友的眼我又紧跟其后。
“完了完了,好白菜又要被猪拱了!”两人同时道。
庄谷蝶嗤笑连连、掩嘴转过身去,都说官场无朋友,但赵子安几人和谐无比。
赵子安看了看两位没有吃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同僚,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说道:“庄捕头可说了,她的手下,可全是美女!”
胡捧、苟友眼前一亮,义正辞严道:“庄捕头,案子的事情,我们守夜人衙门和你共同进退!”
正在这时,忽然间,老夫人的新丫鬟小柳红走了过来,怯怯看着赵子安,怯怯道:“赵大人,老夫人有请!”这位大人年轻又帅气,关键是那日他还问人家那么羞羞的问题。有点坏坏的呢!
“知道什么事吗?”赵子安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小萝莉。
小桃红低着头:“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赵子安依旧居高临下盯着白晰而又饱满的胸口,只可惜这个世界的衣服设计颇为保守,包裹得严严实实,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失望挪开。
“昨日奴婢见到丫鬟春柳,她私下给我说,她说冬梅出事的那天早上,她好像听到了冬梅房门有敲门声!”小桃红仰起头来,忽闪忽闪看着赵子安。
赵子安一凛,他曾经问过庄捕头,她当时进去的时候,正准备敲门时,发现门没有锁,便推门就径直走了过去。那么,这次又是谁敲的门?纳闷道:“我们询问的时候她怎么没有说?”
“我也问过了,她当时好像听得不真切,也不敢确定,所以不敢乱说。”小桃红道,“她说好像就是卯时左右。当时过了没多久,你们就过去了,冬梅姐姐就死了……她又拿不定到底是不是敲门声,所以只是私下给我说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子安心中很是振奋。这说明,当时冬梅确实是被熟人所杀。这个世界虽然不像前世那样开放,但毕竟是仙侠世界,男女之间终究还是有所界限的。一个能够随随便便去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香闺,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小桃红,你真乖,这个消息很重要!”此处应有礼物,但赵子安摸了摸腰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看来只得回头再去买个小玩意儿。
小桃红红着脸跑开了,赵子安在后面追着。
两人聊着聊着,很快就到了佛堂。如今,佛堂仍旧是守卫森严,赵子安走了进去,小桃红依然被留在了外面。
佛堂里,老夫人将金佛翻转过来,见到金佛后背的那条两寸来长的竖线。他记得,御赐金佛是没有这条竖线的。然后又拿起仔细看了看,再三确认,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刑捕头找回的这金佛,竟然是假的。只是假金佛造的与真金佛一般无二,不仔细看却是很难发现。
老夫人身若雷击,顿时呆坐当场,头脑里一片空白,半天都没有丝毫反应。见赵子安走了进来,双目无神的看着赵子安,好半天才艰难道:“赵大人,刑捕头找回来的金佛,是假的。”
第八十九章 验血寻夫(求订阅)
“老人家,你确定是假佛?”赵子安神色凝重。如果真是假佛,那么就证明他们以前破案的方向没有错。
“这金佛,跟着老身几十年了,是真是假老身还是能够分辨的!”老夫人双目失神道,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不详的感觉。
“老人家,既然你已发现这金佛是假的?那为何不当着刑捕头的面揭穿呢?”赵子安看了看老夫人,很是意外道。
此时,刑捕头正在府上和吴尚书相谈甚欢。吴府内堂,吴尚书连连拍着刑捕头的肩头,喜笑颜开,满脸堆笑。如今,吴府的金佛终于失而复得,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感觉轻松无比。
又急忙唤来府中管家,道:“给刑捕头取五十两金子来!”
佛堂内,老夫人脸色阴霾,老脸面沉似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浑浊的老眼对着赵子安望了过来,慢慢的,许久,终于又才有了饱经风霜的光泽,缓缓道:“赵大人,我对京兆尹的刑捕头信不过!吴府的生死,就拜托给你了。”
赵子安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个案子莫名其妙的将庄捕头牵涉进来,自己已不是轻易就能说退就退的了,甚至已别无选择。
要不是为了庄捕头,这尚书家的案子,早就撒手不管了。一个尚书的荣辱升迁,又关我一个小小的铜镜什么事?
只是如果这金佛真是假的,如果对方又真是有意为之,那么,这件事情,就不单单只是金佛被盗那么简单了。此案纷繁复杂,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就必须把吴府相关人等拧成一股绳,否则,此案颇为难办。
“老夫人,在下尽力而为吧!”赵子安叹了一口气。
送走刑捕头后,吴尚书这才满脸答容的走向佛堂。这些年来,公务繁忙,他很少亲自到佛堂烧香礼佛了。虽说如今圣上礼佛,信奉佛事,大修佛寺,但作为兵部尚书,他实在是不赞成的。
如今金佛失而复得,老母亲应该高兴才对。如今金佛失而复得,这个案子算是破了,接下来,那盗贼是杀是剐,那就交由京兆尹府来判。
如今,那些盗贼正关在京兆尹衙门的监狱之中。本官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的大盗,竟然敢在兵部尚书的家里动土,家中阵法又是出自钦天监的阵师之手,又是怎么软易逃出去的?还有,好久去一趟钦天监,家中这些阵法也需要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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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尚书一路盘算着,高高兴兴朝着佛堂走去。这会儿,想必母上在佛堂之中也是高兴坏了吧?
哪知吴尚书一走进佛堂,就见老母亲双目失神的跌倒在地,没有半点高兴的劲头,刚刚找回的金佛随意倒在地上。守夜人铜镜赵子安神情严肃的坐在旁边。
“娘,你这是怎么了?”吴红玉几步跨上,将瘦弱的老母亲搂在怀里,愤怒地看着旁边的赵子安。此时此刻,老母亲竟然连惜爱如命的金佛都顾不上了,肯定是赵铜镜做了些什么不高兴的事?
这些守夜人,天天在府上吃好喝好,不但案子没破,府上还死了个丫鬟,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强忍住心头的愤怒,纳闷道:“娘亲,到底怎么了?这金佛找到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老夫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夫人变得分外坚强,看着不知所谓的吴红玉,道:“刑捕头走了?”
吴红玉点点头,“我先前还给了送了五十两黄金!”
五十两黄金?赵子安心里一个哆嗦。
“走了就好!”老夫人也不理会,而是指着倚倒在地上的金佛,道:“刑捕头找回来的这个金佛,是假的!”
“假的?”吴红玉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一把将金佛抓在手里,瞪大了双眼,满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这个金佛是假的?”
老夫人平静的点头道:“这个金佛,做得很是逼真,确实足以以假乱真。但我侍奉了二十年,难道是真是假我还区分不出吗?”又厉声道:“是不是老娘的话你都不信了?”
吴红玉转过身去,看着一脸平静的赵子安,道:“你早就知道这些,是吗?”
赵子安看了看经历过最初的意外也已恢复平静的吴尚书,故作高深道,“吴大人以为呢?”然后又反问道,“如果只是金佛被盗,还情有可原。但如果金佛是假,那就是欺君之罪。吴大人,是这样吧?”
吴红玉心底一颤,认可了赵子安的说法,咬牙切齿道:“刑高那狗杂碎,竟然敢拿金佛糊弄我,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此案颇为复杂,在下以为,吴大人此时应该假装不知道此佛是假!应该静观其变才是。”赵子安抬起头来,目光深遂。“吴大人应该想得是,这些人为什么要盗金佛?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钱吗?”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吴家家财万贯,比金佛值钱的东西多得是!对方为什么偏偏只是处心积虑盯上了金佛?”赵子安提醒道。
就在先前来时的路上,他听到老夫人丫鬟春桃说到了敲门声。现在又知道刑捕头送回来的金佛是假的后,在一瞬间很多事情就开始明朗起来,以前很多不确定的线索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对案件有了更加深入的新的认识。
吴红玉眉头一扬,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案,应该涉及到朝堂之争了!”赵子安看了看眼前这位尚书大人。
“卑鄙!要是查得水落石出,本官一定与他誓不罢休!”吴红玉咬牙切齿道。又转过身来,看着赵子安,道:“赵大人,案子已进展到哪一步了?”
而且,果然不愧为官场老手,一涉及到朝堂之争,吴红玉顿时就来了精神,在一瞬间又恢复了斗志昂扬的姿态。
“此案颇为复杂,眼前已有一些眉目!但有些事情,可能还需要吴府密合。”赵子安顿时心生一计,缓缓说道。
“赵大人是在为吴府帮忙,有什么吴府自当鼎力!”吴红玉道。然后又转过身来,定定看着赵子安,“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就是。”
赵子安道:“还请尚书大人,仔细询问一下夫人丽娘,那日决定守夜人衙门的全部过程。还有,从此刻起,吴府所有人员都不能离府!”
吴红玉似乎明白了赵子安的心思,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朝佛堂外面走去。
正当吴红玉转身要走的时候,赵子安突然道:“冬梅姑娘怀孕的事情,吴大人知道吗?”
吴红玉霍然转身,不可思议的盯着赵子安。
老夫人吴氏也站起身来,诧异道:“你说冬梅姑娘怀孕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子安笑笑,不置可否道,“这件事情老夫人不知道吗?”
……
赵子安出了佛堂,又去庄谷蝶、胡捧、苟友三人交待一番,迅速出了吴府,便朝着钦天监方向而去……
第八十八章 死人怀孕(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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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浮出水面(4000字,求订阅)
天刚蒙蒙亮,随着吱嘎吱嘎的响声,吴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今天一大早,吴府管家陪着兵部尚书吴红玉,还带着几个修为高深的贴身侍卫出了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几人刚刚一出门,就有一队腰悬长刀的铁甲卫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吴府,在守夜人铜镜赵子安的指挥下,接管了吴府。并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吴府团团守住,吴府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似是有大事发生一般。
山中无老虎,子安称霸王。紧接着,吴府内响起了铛铛铛的令人烦躁不案的铜锣声。
守夜人赵子安手持铜锣走走停停的敲个不停,身后跟着胡捧、苟友以及英姿飒爽的刑部捕头庄谷蝶。
“吴府十五岁以上的成年男丁,即刻到前院集合,不得有误!否则,大刑伺候!”赵子安边敲边大声喊道,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贯注了九品儒家的浩然正气,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信服感,吴府的男丁听到声音后,又看了看四下分布的士卒,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忙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内的长桌上,端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身穿白衣,腰悬风水罗盘,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钦天监修士。此时,这女子满脸寒霜,坐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年轻女子就是钦天监的龙妙妙,是赵子安昨天下午专程前往钦天监、花了十两银子请来的。昨天,赵子安请她来的时候就说了,她只需要在吴府坐着就行。
坐着就坐着,反正有银子拿就行。虽然这些银子并没有多大用处,但亮晶晶的煞是好看,收藏起来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一直以来,龙妙妙就喜欢收藏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龙妙妙的旁边,还端坐着几个守夜人。几人的前面,并排放着数十个装有清水、泛着淡淡血花的水碗,看上去煞有介事。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干什么?”
“前些日子金佛被盗不是找到了吗?”
“你不知道么?这是验血啊!听说老夫人死去的贴身丫鬟怀有身孕,听说是吴府内部人的?所以要验血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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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得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你看钦天监的修士都出动了,那还有假?”
“是了!那冬梅怎么会有身孕,你们说会是谁呢?”
吴府的前院内,排成长列的成年男丁看着钦天监的修士和守夜人衙门的铜镜,一个个议论纷纷。很快,钦天监滴血验亲的消息就在吴府上上下下传开了。
今天,赵子安专门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搞这么一出滴血验亲,就是要找出冬梅的情夫。
守夜人的铜镜一个个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手里拿着细细的银针,对照着手中的花名册,让这些家将一个个从面前走过。
然后,又一个个在手指上刺出血来,一一滴进水碗,又一一放到面无表情的钦天监的白衣修士面前,见钦天监的修士没有反应,便又一个个端走倒掉,一一做上记号,看上去高深莫测。
“你们说说,冬梅的情夫到底会是谁?”
“守夜人衙门这般大费周折,是不是冬梅的情夫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唉!作孽啊?这可是一尸两命啊!那杀的可是自己的孩子啊,简直是丧尽天良!”
“听说钦天监最近发明了一种手段,就是做过那事儿,都能通过验血验出来!”
“做过那事儿都能查出来?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吴府里,滴血验亲进行得有条不絮,人群里不时议论纷纷,一个个瞪大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竟然越传越玄乎,越传越玄乎。
佛堂里,老夫人吴氏伴着金佛青灯,手里的握着念珠,不停的敲打着木鱼……
吴府后厅,尚书夫人丽娘脸上露出复杂而又异样的神情,焦急的屋内走来走去,不时对着身边的丫鬟秋香道,“冬梅那丫头,你说守夜人真能抓住那天杀的贼子吗?”
就是昨天晚上,按照赵子安的安排,吴红玉难得耐下性子,将吴府被盗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给她说了一遍。就在昨天,知道被盗的是御赐金佛、找回的也是假金佛时,知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顿时也就紧张起来,再也不敢胡闹。
“主子,也许能吧!”秋香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鬟。只是这几天来,她和老夫人的新丫鬟春桃私下见面颇勤,时常听春柳说起,赵子安这个守夜人的铜镜如何如何的厉害。
“能就好能就好……”丽娘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这是哪个天杀的贼人,这分明是要置吴家于死地啊,难道就见到人家好吗?”
吴府的后院,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背着双手,不停的徘徊往复,脸上时不时露出不易觉察的焦虑。
此时,眼看着那些去作滴血验亲的家将渐渐多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发焦急起来。今日验血时,是由守夜人衙门派出的铜镜和钦天监按照管家提供的名册,一个一个的点名验证,丝毫没有空子可钻,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
所有的事情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哪想百漏一疏,这冬梅怎么就有了身孕了呢?
突然间,这汉子猛然抬起头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冬梅明明上个月都来了月事,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呢?难道是刚刚有的身孕?
还有,人都死去了,怎么还能通过滴血认亲进行验证?
不对,守夜人把钦天监的修士都请来了。钦天监手段神秘莫测,保不定就有这种神秘手段。
如果此时就走,尚书和尚书府修为最高的管家都不在,或许可能拼命一搏。
如果真被发现?不仅前功尽弃,还性命难保?
这个汉子思前想后,终于还是不敢冒险一搏。
打定主意,便假装若无其事的缓缓走到吴府门口。今日,这吴府加强了守卫,竟然从兵部派来了士卒和吴府的家将共同守护吴府的安全,这也无形之中增加了心理压力。
这大汉走到门口,看着守卫的士卒,背着手、挺着胸,假装视察的样子,神色严肃道,“嗯!大家伙儿今儿个辛苦了。今日,可不准放了任何人进出!”
第八十九章 验血寻夫(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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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血魔之盟(4000字,求订阅)
这大汉神色自若的走到门口,然后就要朝吴府外面走去。
今日吴府守卫分外森严,往日吴府由两名家将守护。但是今日却是由一名家丁和一名兵部派来的校尉共同护卫。
赵子安给出的解释是,今日这些家将全都要进行验血,人手不够,必须要轮换着来。
那守卫的家将见是熟人,也没有阻拦。哪知另外一个从兵部派来负责守卫工作的校尉却不干了,见这大汉要出门时,大手一伸,就将这大汉拦了进来,毫不客气道:“手谕!”
这大汉却是临危不惧,厉声喝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拦我?”
那守门的校尉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冷冷道。“我管你是谁?硬撞者,就地处决!”
“好大的威风!”那大汉怒不可遏,怒喝道:“你一个小小的大头兵,哪个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老子当年在边疆浴血厮杀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细胞!”
那把门的校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大汉,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佩刀。尚书大人亲自交待了:擅闯吴府者,格杀勿论!
那大汉见状,脸上终于露出赞赏的神色,对着这负责守卫的校尉道,“不错,不错,就要这样严格要求。这样的话,这里的守卫工作,我就彻底放心了。先前,我是专门来试探的!”
然后,又转过身去,对着先前放自己过去的家将道:“你看看你,多向别人学着点,将这吴府的大门牢牢守着,只准进不准出。”
守门的校尉见这大汉突然间神情变换,领导范儿十足,顿时放下心来,先前握在手心的佩刀不由自主的松了下来,正要问一同守卫的吴府家将这人是谁时,就见先前返回吴府的大汉突然折返过来。
这校尉下意识的神情一紧,警觉不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当场拍得飞了起来,重重跌倒在地,双膝一屈,就要远远的跳走。
这大汉是名武夫。武夫全靠蛮力输出,不像修士可以御剑飞行,只会蛮力跳行。
哪知这大汉刚刚跳起,就见头顶上突然出现一张巨网当头罩下。赵子安带着几个身着玄色飞鱼服的守夜人铜镜缓缓出现在对面的屋顶上,分别占据四周有利地形,将这人团团围住。
“范总管,那冬梅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你竟然也下得去手?”这时,就听赵子安缓缓开口说道。他说话的时候,用上了书院的儒家九品之力。虽然不足以对付范良舟这等七品武夫,但赵子安还是决定一试。
“你放狗屁,冬梅不可能有三个月的身孕!”突然间,范良舟暴怒喝道。
“你怎么知道冬梅不可能有三个月身孕?”赵子安吴府大总管范良舟,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没想到这一次突然袭击,竟然果然收到奇效。这凶手终于露出了水面。
范良舟一怔,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这才知道上了当。什么狗屁冬梅怀孕、什么滴血验亲,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不甘心道,“照你这么说来,冬梅怀孕是假的了?”
要不是突然得知冬梅怀孕,自己竟然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这范良舟也不会突然乱了分寸。
这几日来,赵子安一直在暗中寻访,但经过无数的排除,觉得最有作案条件就是吴府护院大总管范良舟和大管家李红成寥寥几人。否则,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而且,那天冬梅死后,两人几乎都是同时出现,这又使得到底谁是凶手变得扑朔迷离,久久找不到凶手。
但今天一大早,吴尚书亲自前来告诉他,说那日怂恿丽娘同时赶走守夜人的就是这范总管。虽然此时依然不能最终确定谁是凶手,但下意识便觉得这范总管有问题。为了彻底找出凶手,所以这才于今日在这吴府之内,导演了这么一出滴血验亲。
冬梅怀孕本来就是假的,滴血验亲更是扯淡。但由于出现了钦天监的修士,那效果就不一样了。果然,轻易就将范大总管逼出水面。
赵子安笑了笑,道:“你说呢?”
“好你个赵子安,我与你势不两立!”吴府护院大总管对着赵子安怒喝道。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对着悬在头顶大网猛然劈出,气机如狂风扫过,将大网斩得粉碎。
原来,范良舟手中的佩刀早已不是普通的佩刀,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法器。这大网出自钦天监之手,异常牢固,竟然被范总管一刀斩碎。
看着赵子安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范良舟几步踏上,对着赵子安道:“小杂碎,现在怕了吗?好端端的,仗着点小聪明,竟介入到这吴府金佛案来!”说罢,扬起手中的佩刀,凌空腾起,对着赵子安当头劈下,发出中嗞啦一声响,似乎将空气凌空切断。
赵子安见状,对着范总管身后大声道:“李管家,你来了!”
凌空飞来的范总管身形在半空猛然一滞,扭头看向身后。赵子安双手紧握佩刀,一步踏出,佩刀当空劈出。
“竖子!”见身后空无一人,范良舟情知上当,手中长刀暴怒回挡,庞大的气机猛然相撞,赵子安被当场撞飞,手中的佩刀被斩成两断,手中只剩下一个刀柄在手。
“我要杀了你!”范良舟乘势而上,踏空对着赵子安追赶而去。
哪知赵子安却气定神闲的站在前面,怀里抱着断刀,笑道:“这是吴府的地盘,犯了事情,竟然还敢在此逗留!”
范良舟顿时色变,先前本来是打算出门就逃走的,哪想被赵子安这个小小铜镜气得七窍生烟,这才在这里逗留片刻。此时又被猛然提醒想起,当即转身就逃。但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猛然响起,“现在才想起跑?晚了!”
不知何时,吴府管家李良成已出现在身后。这个老头衣着朴素、看上去平平无奇,就那样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拦住范良舟的去路。
赵子安嘿嘿一笑,道:“现在后悔了吧?我都告诉你李管家来了。”
……
吴红玉看着擒获得竟然是护院总管范良舟,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出生入死的昔日手下,颇为意外,痛心道:“你说!我吴某人哪点待你不好,你竟然要如此谋害于我!”
今日一早,在赵子安的授意下,吴红玉带着吴府管家李良成假装离开吴府,让范良舟以为吴府没了顶尖战力,果然中计,意图冒险一试,试图逃离吴府。
此时,被抓的范良舟知道自己已难有活命的机会,反而放得开了。看着愤怒的吴尚书,脸上露出一抹的绝望的死灰,哀莫大于心死道:“你是边将,我也是边将,我和你曾经同生入死,这也确实不错。”
“但你看看现在,你贵为兵部尚书。我呢,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将!我堂堂一个七品武夫,难道只能当一个看家护院的家将吗?你还说这是对我多大的恩赐……”
“我是将军,铁血男儿,本该战死沙场。却在这京师之地守家护院。”
吴红玉顿时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不知好歹!不知好歹!简直不知好歹!我看你身受重伤,伤好再难返回战场,这才想给你谋个去处,哪里想你却如此恩将仇报。”
很快,吴红玉平息下了内心出离的愤怒,道:“罢了!如今,这些事情也不提了。你只须说出那金佛藏身何处?我便饶你不死!”
“尚书大人,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觉得我蠢吗?我若是说出金佛所在,你还会留我性命吗?”范总管却是哈哈大笑。
“你就不怕大刑伺候?”吴红玉冷冷道。
“军营之中,三十六种酷刑,轮流给你上一遍,是什么样的结果,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吴尚书淡淡的说道。
范良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作为曾经的边将,想必他也自是知道这些酷刑的,但还是牙关一咬,脸上露出狞狰的神色,一脸的狠色道:“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吴红玉顿时气极。
“范总管这般执谜不悟,一定是在等待救兵吧?”看着范良舟的神色,赵子安突然淡淡说道。
“救兵?”吴红玉疑惑道。难不成竟然有人敢从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手中捞人?
范良舟仰起头来,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赵子安的话还没落口,就见吴府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附身在吴尚书的耳边,低声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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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良舟抬起头来,却是笑得更欢了。
吴红玉心里一个咯噔,莫名的涌起一阵心慌,恨恨的看了一眼范良舟,便走了出去。赵子安知道有事发生,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时,就见吴府的正厅里,坐着一个手持佛尘、神色严肃的大太监。吴红玉急忙走上前去,正准备说话。哪知那老太监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尖声道:“吴大人,跪下接旨吧。”
吴红玉看着来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当下不敢怠慢,立马整衣跪下。刘老太监道:“传皇上口谕:吴红玉无故丢失皇室佛家圣物,匿而不报,罪大恶极。着三天找回,否则,严惩不怠!”
宣完旨,又对着吴红玉道,“吴大人,谢恩吧!”
谢过恩后,吴尚书也回过神来,对着传旨的刘太监道,“刘公公,喝口茶吧!”说罢,从袖口滑出一锭金子恰巧不巧掉入到刘公公的手心,道:“陛下怎么是知道这事儿的?”
刘公公悄无声息的将金子收下,咳嗽一声。吴红玉见状,急忙挥手将吴府下人全部挥退。
刘太监俯在吴尚书耳边低声道,“今天下朝以后,御史台就递了一个折子!”
御史台是怎么知道家中金佛被盗的?吴红玉顿时呆立当场。
“吴大人,你这件事情,御史台盯上了,皇上很生气,怕是有些麻烦。咱家走了,你好自为知吧!”说罢,就出了吴府的大门。
送走传旨刘太监后,吴尚书长叹一声,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终于还是发生了。又看了看旁边的一言不发的赵子安,长叹道:“赵大人,那范良舟还是你来审吧。那个家伙,本身倒是一块硬骨头,在战场上,倒是一把好手。”
“说实话,其实当时我也是存了私心的。认为这么铁骨铮铮的将士,用来看家护院想必也会忠心耿耿,哪想却换来如此结局?用刑是不行了。现在,就只有看你的手段了!”
赵子安却是微微一笑,道:“难道吴大人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刚刚才把盗佛嫌犯抓住,御史台就递了折子?”
吴红玉苦笑道:“如果找不到金佛,想通了又能怎么办?”
赵子安也不由自主苦笑道:“吴大人,怕就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这金佛藏身何处。”
两人正在说话时,先前一直焦急躲在后院的尚书夫人丽娘听说守夜人抓住的吴府内贼竟然是护院总管范良舟,见抓住了贼人,心下不由一振。立马就带着丫鬟秋香冲了出来。此时,范良舟已被李管家制住修为,为了防止他逃跑,还是五花大绑起来。
丽娘生性泼辣,摇摆着微胖的身材,冲上前来,对着范总管就是啪啪两个耳光,怒不可遏地骂道,“亏得老娘还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敢盗老娘的金佛。说,这金佛到底藏在哪里?”
丽娘自从家中被盗的是御赐金佛后,就再也不敢造次。在吴尚书的强行勒令之下,禁足在家中哪儿也不敢去。此时见到范总管,恨不得当即撕了他,脸上留下两道红红的印子。
恼怒之下,又对着范总管啪啪一阵耳光打个不停。丽娘出自军族世家,也是自幼习武,虽然修为不高,但此时范良舟已被制住,在丽娘的拳打脚踢之下,就变成了猪头。
范良舟脸上反而露出嘲讽的笑容,嘴里却是一言不发。
“你就省省吧,还是让赵大人来吧。”吴尚书道。此时,就连吴红玉自己都没有想到,无意中,自己对眼前这个小小的铜镜称为赵大人,竟是心悦诚服。
“赵大人啊,你终于来了!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时,丽娘见了赵子安,先前恼羞成怒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第九十章 浮出水面(4000字,求订阅)
第九十二章 万佛寺
见尚书夫妇如此表现,竟然对一个小小的铜镜毕恭毕敬,五花大绑的范良舟哈哈大笑道,“真是可笑,一个小小的铜镜而已,又能奈我何?”
“老子浴血战场,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这些年都是多活出来的,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一个铜镜的狗屁伎俩不成?”对着赵子安破口大骂道。“姓赵的,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老子若是皱下眉头,老子就不是男人!”
他不认为赵子安能有什么让他交待的手段,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赵子安嗤笑道,“范总管,先别急,先让我来给你还原一下作案过程吧!”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不徐不急的说道,似是在讲着故事:“那天早上,你趁着守卫换值的瞬间,将吴府的御赐金佛偷盗到手。”
“却不想被提前早起的冬梅撞破,冬梅本欲呼救,却不想发现那盗贼竟然是你。于是,对赶来巡逻的家将胡乱指了个方向,将你转身藏进了佛堂。那冬梅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帮你掩饰,竟然和你联合,假装用刀子将手心划破,还替你掩饰。”
“后来,当你察觉守夜人衙门知道冬梅说了假话后,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又想陷害将英勇无敌的……咳……本铜镜……你不惜杀害倾心于你的冬梅姑娘,甚至伪造现场,但哪里知道,天不遂人愿,没想到恰巧在这个时候,刑部庄捕头去找冬梅打探案情,从而让你的计谋的失算。”
“慑于本铜镜的威名,你担心本铜镜早晚会识破你的奸计。于是,你索性和京兆尹刑捕头里应外合,利用了尚书夫人丽娘对你的信任,和刑捕头联手,试图又将本大人逐出吴府,不再参与此案。”
“范总管,我说得是吗?”赵子安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范良舟抬起头来,淡淡看着赵子安,轻蔑道:“讲故事谁不会?任你今日说得天花乱坠,你都休想让我招供半个字!”
赵子安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范良舟,道:“说不说由你!”便转过身来,不再理会。而是看着眼前的尚书夫妇,不紧不慢道:“二位,在下想知道,尚书府禁止下人恋爱婚配吗?”
“自然不禁止!”吴尚书看了一眼丽娘。丽娘生怕引起误会,急忙道,“尚书府的大事还是相公作主的,我自然也不敢乱来。”
赵子安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满怀意味的看着五花大绑的范良舟,意味深长道:“范总管,那你说说,那冬梅姑娘明明倾心于你,吴府也不禁止家将下人谈情说爱,甚至还鼓励下人谈情说爱,她未嫁你未娶,本是好事一桩,但冬梅姑娘却为什么始终不告诉任何人?还要偷偷摸摸与你苟且?”
“老子高兴!咋啦?我喜欢哪个姑娘,如何交往?关你屁事!”范良舟破口大骂道。
赵子安还没有开口,就见早已按捺不住的刑部总捕头庄谷蝶已走了过去,纤纤玉手上面气机流转,对着范良舟就是啪啪几个耳光,脸上顿时就浮现几个红肿的指印,俏脸粉红,娇喝道:“说话老实点,要是再对赵大人不礼貌,小心本捕头对你不客气。”
见庄捕头如此维护赵子安,胡捧、苟友皆是眼前一亮:这是什么情况?
赵子安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又很不满意瞥了一眼胡捧、苟友:这两个家伙,五大三粗的,怎么不会来事儿?你看人家庄捕头,学着点!
胡捧、苟友对视了一眼:我们这是被人鄙视了吗?
无声的交流之后,赵子安又转过身,道:“尚书夫妇,你们二位知道这是为何吗?”
吴尚书陷入了沉思之中,丽娘迫不及待道:“这是为何?”
赵子安转过身来,看着范良舟,缓缓道:“范总管,你说这是为何?”
范良舟浑身一震,结结巴巴道:“你想说些什么?”
赵子安缓缓拿出吴府的花名册,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范良舟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赵子安。
赵子安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冬梅之所以不敢公开,那就是因为,吴府虽然不介意下人谈情说爱、结婚生子,但却从不允许下人纳妾!”
“那冬梅姑娘自从委身于你后,便知道了你的情况,无奈此时已生米煮成了熟饭,只得日日倍受煎熬,只想待在吴府再多当些年丫鬟,多攒些银子,好与你双宿双飞。”
“那日她早早起床,她本是准备告诉你她已有身孕。准备辞去丫鬟时,却无意中发现你正行偷盗之事,又怕腹中孩子从小没了父亲,于是便昧着良心替你隐瞒,哪想你仍不放心,仍将她杀害!”
赵子安霍然转身,指着范良舟,厉声喝道,“你这是一尸两命,其心可诛!畜生不如!”
“你是说,冬梅真得怀有身孕?你不会是哄骗我吧?我不信,我不会上当的。”范良舟喃喃道,使劲的摇晃着脑袋。今天一早他就是听信了赵子安说冬梅有了身孕才乱了分寸,此时岂能再次上当?
“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但可惜不是。”赵子安摇摇头。本来,他本初只是想以冬梅怀孕为借口,施计利用凶手露出马脚。哪知他今天一早再次进行验尸时,发现冬梅下身已开始出血,那分明就是怀孕的征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个卑鄙阴险狡诈人小人!”范良舟仰起头来,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招吗?”
“赵大人,先等等!”赵子安正准备又审部时,吴尚书急忙开口道。
“吴大人,有什么事情,请讲!”赵子安回过头来,看着有些焦急的吴尚书,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刚刚你说,这范良舟已在外面安了家?”吴尚书意外道,神情有些落寂。兵部探子众多,这范良舟又曾是他的贴身侍卫,竟然有这么多事情瞒着自己。这说明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之外。
“大人意欲何为?”赵子安似乎看出了吴尚书的内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然后,赵子安又不等吴尚书反应过来,又迅速开始审问着如今的案子。只见他缓缓道:“范总管,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你之所以负隅顽抗,一来你至今认为还会有人来救你。我实话告诉你,不仅是兵部,守夜人的探子也遍布宫城,不会放过一丝风吹草动,你就先死了这条心吧。二来,你以为你只要守住那点小秘密,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是吗?”
“其实你错了!如不是守夜人暗探反应及时,怕是你早已家破人亡了!”赵子安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双红色的小鞋,轻轻放在范良舟的面前。
先前一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范良舟,此时一见到这双小红鞋,当即紧紧将其抓在手里,急切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赵子安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范良舟,淡淡说道:“虽然你很混账,但祸不及家人。说还是不说,就看你自己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时,就见范良舟突然间将脑袋磕在地上如小鸡吃米一般,道,“只要你放了我的孩子!”
“那金佛现已在何处?”赵子安急忙问道。吴红玉也伸长了脖子,此事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丽娘摇摆着微胖的身材冲上前来,对着范总管就是啪啪两个耳光,怒不可遏地骂道,“亏得老娘还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敢盗老娘的金佛。说,这金佛到底藏在哪里?”
“那金佛已经出了吴府!”范良舟凄然一笑。
吴红玉颓然的跌在椅子上,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说,金佛怎么出的吴府?你到底交给谁了?”丽娘一听,顿时躁跳起来,仰起绣脚就对着范良舟的大脸上招呼。
范总管却是嘿嘿一笑,对着丽娘道:“守夜人将吴府守得水泄不通,要不是你这个蠢妇创造机会,将这些守夜人关押起来,那金佛也运不出吴府。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
“这吴府将来若是丢官杀头,这功劳簿上,定会重重记上你一笔!”
丽娘浑身微微一颤,对着范总管怒目而视,竟是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竟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此时,这位生性跋扈的尚书娘子,终是知道错了,转身对着吴红玉道:“相公,若是吴府能度过此劫,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然后又看了看捆绑在地的总管范良舟,又红着眼,好半天才哽咽道:“相公,若是以后你见到中意的女子,你不要再偷偷摸摸,你娶回来就是!”
吴红玉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夫人,此话当真?”模样儿竟是猴急无比,想来早已是压抑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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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吴府金佛被盗,竟然还意外的让尚书夫人丽娘转了性子,竟然还有意外之喜。此时,赵子安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吴府之所以不让下人娶妾,原因竟是尚书本人没有娶妾。
不过,赵子很快就释然,你特么我当老爷都没有娶妾,你一个吃我的、用我的下人凭什么比我这个当老爷过得还潇洒?
吴红玉话刚落口,又想起此时此境,明亮的神情又顿时变得黯然起来。如今这金佛已出了吴府,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如果找不到,削官罢职在所难免,自己朝中政敌又颇多,前途未卜!
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如果你能说出谁是你的接头人?到底和谁在里应外合?我也许可以让吴大人留你一命。”只听赵子安扬了扬手中的小红鞋、又扬了扬手中吴府花名册,不轻不重,继续询问道。
“赵大人,赵爷,你只要替我保守秘密。我什么都告诉你!”范良舟急忙道。
赵子安淡然道:“那就说吧!”
“和我接头得是……啊……”哪里知道,范良舟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恐怖表情。
“不好!”赵子安见势不妙,突然一步踏上。
兵部尚书吴红玉却是反应更快,身形一晃,一把将赵子安远远的拉开,整个人凝神聚气,如临大敌。就见范良舟的脑袋突然裂开,整个人突然倒地,顿时气绝身亡。
顿时,吴红玉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赵子安急忙道,“吴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范良舟竟然早就与魔族勾结,还成了魔族的奸细。”半晌,吴红玉才幽幽说道,“这叫血魔之盟,这是魔族的一种秘术。如果违誓之人背叛誓言,就会当场爆体而亡。”
赵子安纳闷道,“你是说这种秘术是新近才出现的?”
“这本来属于军事机密,想必你们守夜人衙门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可能只是你由于级别太低,或者没有专门研究,所以不知道。这是这些年来,大颂用了无数的探子才打探到的。二十年前,魔族大祭司中,出现了一个天纵奇才,发明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修炼秘术。这个血魔之盟就是他发现的。”
“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一些秘术又如何破解,我们却从无所知。”
“这些年来,自从魔族大祭司发明这种秘术以来。我大颂就再也没有从魔族口中获取过有用的情报!”吴红玉长叹一声。“而且,最为可怕的是,在这种秘术没有暴发之前,我们大颂竟是对此一无所知。”
“不是说这些年,魔族在边疆一直没有占到什么便利吗?”赵子安疑惑道。这与他想像得不一样。
“你说得确实如此!但凭借这些年来我在边疆和魔族打交道来看,总觉得他们没有用尽全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假象。”吴红玉充满了忧色。
想来也是!这种秘术竟然瞒过了钦天监,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兵部尚书的府上,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听到这里,赵子安脑海里突然一振,总感觉有扇窗似乎要打开一般,但用力之下,却又发现那扇窗却是牢固无比,没有丝毫要打开的痕迹。
第九十一章 血魔之盟(4000字,求订阅)
第九十三章 佛儒不两立
但赵子安思考了半晌,也没有什么结果。
“大人,这范良舟在战场上有没有异样?我以为,兵部应该就他受伤前后的一些事情,有必要进行一次详查!”只得又回到案子本身上来,赵子安看着吴尚书,随意坐在椅子的扶手上,随意说道。
案子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令人费解。虽然范良舟与魔族结下了血魔之盟超出了意外,但金佛早就被移出吴府这件事情,他却是有心理准备的,宫城这么大,这么多人口,兵部和守夜人派出去的探子虽多,却依然如大海捞针,很难做到全覆盖无死角。
“出了这种事情,我自然会派人彻查。哼!我这吴府之中,说不定还远远不止一个范良舟。”吴红玉显然气愤无比,“不进行全面彻查,你以为吴某人能睡着觉?”
此时,吴红玉已从最初的震惊中缓了过来,恢复了二品大员的气度。如今,兵部尚书家中出了奸细,这已不是一般的小事情了。
“只是这边疆甚远,一来二去,也是需要时间的。圣上只给了三天时间……”吴红玉欲言又止,苦笑道:“说不定三天以后,吴某人就会人头落地。”
“出了这档子事情,说不定是有人想置吴某于死地啊!”吴红玉苦笑道,“怕是不找到这丢失的金佛,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
赵子安点点头,“无妨,你只管派人查证就是。还有,此事关系重大,吴大人怕是还应该细细追查一下,到底是御史台的哪位大人上的折子?这位大人背后又有哪些关系?”
“多谢长安提醒!这些事情,本官自是晓得。”吴红玉眼前一亮。这位小赵大人年纪轻轻,做事颇有章法,说不定很多事情值得期待。
“大人,该出发了。”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通传的声音。
“大人公务在身?还要外出?”赵子安好奇道。这些天来,由于府中金佛被盗,吴红玉几乎是推掉了所有应酬,坐镇在家中。此时外出,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公务。
“赵大人请放心,相公走了以后,我也自会全力配合赵大人查案的。”丽娘走到吴红玉的跟前,帮他整了整衣衫,竟然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只是丽娘以前很少做这些事情,颇不熟悉业务,一番操作下来,反而将尚书弄得更加衣衫不整。
“有了夫人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赵子安道。
吴红玉轻轻捉住丽娘的手,看了看愁云惨淡的丽娘,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没想到经此一事,尚书府倒是变得更加和睦温馨了。
吴尚书道,“今日长平水库开工典礼,圣上亲临现场观礼,要求我等一并前往!”
“可是长平县那个长平水库?”赵子安疑惑道。
这个水库他是有耳闻的,当初他在调查案子的时候,胡捧、苟友就告诉他据长平县的探子来报,当初在长平县发生天雷案之前,时任长平知县赵大康就曾因为水库修建的事与京兆尹和工部尚书发生过争执,赵大康当时甚至还扬言,要进京面圣,过后不久,就发生了天雷案。
只是后来这个案子他没能再深入下去,守夜人衙门也不让他继续查下去,所知不多。
虽然后来已查明此事不是雷罚,赵子康避免了抄家问斩,无罪释放,但不知怎么回事,却并没有官复原职,而是近日被外放到一个边远县担任知县,即刻赴任,想必此时已在赴任的路上。
“你也知道长平水库?”吴尚书道。“此事圣上颇为重视,说这是皇朝千秋伟业,所以要亲自参加观礼。”
“偶有耳闻!”赵子安淡然一笑。
“赵大人,金佛的事,就拜托你了!”吴红玉骑着快马,心事重重的出了吴府。
……
赵子安也出了吴府,直奔守夜人衙门而去。守夜人衙门的探子遍布天下,收集的档案也颇为齐全,说不定就能查出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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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守夜人档案管理极为严格,很多边疆机密属于天字号秘档,必须要牟公亲自审批才能查阅。
此时,守夜人衙门却是一片冷清,赵子安走到万和楼。那值守的铜镜见来人是粗鲁书生赵子安,知道这人不好惹,急忙道:“牟公不在,不在!请回吧?”
“去哪儿了?”赵子安道。
“陪圣上去了长平县!”那值守铜镜不冷不热道。
赵子安:“参加长平水库开工典礼?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
值守铜镜:“不知道!”
眼见无功而返的赵子安应了一声,又来到了长青堂。
守夜人档案除了天字号秘档外,还有甲、乙、丙三个等次的档案。铜镜只能查阅对应的丙字号档案。甲、乙号档案对应的分别要铜镜和银镜审签。
这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柳青柳银镜的堂口,自己的值室也在这里,但这些天一直在尚书府办案,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来了。查不了天字号档案,查查乙字号档案也行,不过需要柳银镜审批。而且,柳银镜办案经验丰富,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
长青堂内,全都走空了,只剩下一个值班的铜镜。这人赵子安认得,名叫李一一,前一次办理端陵雷罚案时就曾过来支援办案,前几天又一起在吴府办案,只是后来被丽娘搅和了。
李一一见是赵子安,想起上次办案时那白花花的银子赏赐,知道跟这人办案定有好处,欣喜道,“子安,你怎么来了?吴府结案了?”
“哪有那么容易?咦?其余的同僚呢?”赵子安看着空荡荡的长青堂,纳闷道。一个长平水库,不可能将守夜人衙门全部派空啊?这明显不科学。
“知道万佛寺不?”李一一看了一眼赵子安。很明显,这家伙天天窝在尚书府办案,信息已明显跟不了。
“咋的?头儿也信佛了?”赵子安抬眼别了一眼这位得意洋洋的同僚。万佛寺在宫城之中颇负胜名,里面佛像众多,据说有万佛之众,所以称为万佛寺。在陛下尚未公开宣扬礼佛之前,宫城之中的就有很多达官贵人经常前往,香火旺盛。
还有,万佛寺之所以出名,就是里面可以铸造佛象,经常有佛像出售。就连此时正在查办的兵部尚书吴红玉家的御赐金佛就是由于老夫人吴氏经常在万佛寺上香敬佛,偶然遇到神暗帝,从而结下善源。
“你不知道啊?万佛寺近日大办佛事!”李一一道。
“什么佛事这么大的排场?竟然还抽调了守夜人?”赵子安疑惑道。
“你不知道了吧?”李一一笑道,“这不是大兴佛事吗?据说是京师近郊建文县多宝寺在万佛寺请了坐佛,近日要移坐到到多宝寺!所以,这些天来,万佛寺要大办三日流水席。到时候,所有的善男信女都可以前去免费吃素宴!”
“万佛寺的素斋可是天下一绝,寻常就是那些达官显贵都是一席难求。现在免费对外,这样一来,还不得三教九流都往万佛寺聚啊!这些天来,皇城的禁卫军又抽调了大半到长平县,头儿怕出事,所以就去维持秩序了!”
“难不成你也想去蹭蹭……”李一一对着赵子安挤眉弄眼道。
“你是说要将宫城万年寺的坐佛移坐到出宫城?”赵子安打断这位同僚的喋喋不休,急忙道。
“是啊!”李一一诧异看了一眼赵子安。双眼露出羡慕的光芒,“还有,今天才是这佛事开始的第一天,明天万佛寺还要开炉铸佛!”
“据说万佛寺每次开炉铸佛时,都会火光冲天,蔚为壮观,要不是这长青堂需要人来值守,我都去看热闹了。”
是了!前几天据吴府老夫人讲,皇上的御赐的金佛就来自万年寺。只不过宫中规矩甚多,每一件御赐之物都有严格的标记,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仿制,确保其独一无二,维护皇家尊严。
万年寺在这个时候举办佛事,和金佛被盗,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想到此处,赵子安心中一惊,急忙道,“你是说,那佛象也在万佛寺铸造吗?”
“是啊!”李一一道,“如今圣上信佛,对佛象的等级要求甚高,没有听说其他什么地方还要铸造佛像!京师之中,所有的官佛,都只能由万佛寺铸造啊!”
守夜人衙门信息颇为灵通,对这些朝中大事自是颇为熟悉。
“长安,你知道吗?听说这次铸得是金佛!你想想,到时候一座高达数丈、全身是金的佛象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像何等的震撼!”
“你是说这坐佛是金佛?那那么多黄金从哪里来?”赵子安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方不是一般的蟊贼,如果不是为了求财,而是将金佛融化,那还找什么狗屁的金佛啊?这岂不是完了?
“虽说是金佛,但哪怎么可能全是金子啊?如果真是金佛,那不是招贼吗?那朝廷还不得派重兵把守啊?有没有这么多黄金不说,也不利于保管啊!”李一一看着赵子安紧张的模样,诧异道。“不过,这是朝廷的事,你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办案造成的后遗症?”
赵子安没心情理会同僚的笑话,嘿嘿一笑,出了门,又给胡捧、苟友用铜镜传了讯息,便急忙奔着万佛寺而去。
如今,兵部尚书家的御赐金佛被盗,兵部尚书吴红玉利用职权,派出兵部直属的铁卫侨装成普通人员,遍布在宫城之中,守夜人衙门又加派人手,将宫城九道城门牢牢守住,进出盘查,将整个宫城守卫得如铁桶一般,金佛断无送出宫城的可能。
但如果对方将金佛改造或融化,那就很难说了。如今,尚书府又出了魔族奸细,这案子明显不简单。如不能如期破案,尚书丢官削职事小,甚至可能引发很多不可预测的后果。
一柱香后,赵子安和胡捧、苟友,还带着庄谷蝶三人在万年寺的门口汇了合。如今,金佛已明显出了吴府,守夜人牢牢守住吴府已价值不大。
“长安!长安!这里,这里!”几人正在说话时,就听见一个高高的平台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腰悬银镜的守夜人对着赵子安招呼道。
那人正是守夜人银镜、他的顶头上司柳青。
赵子安看着柳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立马一个跳跃,跳到柳青所站立的平台之上。胡捧、苟友和庄捕头见状,也跳了过去。
虽然这里守卫森严、纪律严明,不准争勇斗狠,但他们是负责值勤的守夜人,那就可以例外了。
柳青看着赵子安几人,有些奇怪道,“你们不是在尚书府破案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子安将尚书府金佛被盗案进展大致叙说了一遍。柳青脸色铁青道,“尚书府竟然有了魔族的奸细?”
“头儿,你听说血魔之盟吗?”见柳青关注得是案子,赵子安问道。“我先前回守夜人衙门准备找牟公查天字号档案,可惜牟公不在!”
“这是什么鬼东西?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柳青一怔,这才回过味来。“我回去也帮你查查!”
“你说钦天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赵子安问道。
“想必这些平常秘术潜藏在体内,只要不发作,就不会被发现。”柳青道。只是没想到得是,那范良舟以前是兵部尚书吴红玉的贴身侍卫,被人下了这血魔之盟都不知道。然后又笑笑道,“你当真以为钦天监无所不能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知道,那还了得?”
赵子安见柳青说得有理,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你是说,现在案子的线索断了?这金佛的去向成谜?”柳青的思绪又回到了案子上。赵子安毕竟是他手底下的铜镜,也是他主动招进守夜人衙门的,很是关心。
赵子安又点了点头。
柳青奇怪道,“那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该不会也是来看热闹的吧?”说罢,又抬眼看了看万佛寺。如今,圣上大兴佛事,这万佛寺又被重新修葺一新,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高大威武、煞是好看。
赵子安看着柳青,道,“柳大人,可有探子来报?可有金佛的一些消息?”
柳青摇了摇头,道:“这些天来,探子处都没有什么消息。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宫城戒备森严,那金佛应该还在宫城之内。但具体在哪里,却是确实没有查出……”
第九十二章 万佛寺
第九十四章 佛渡有缘人(上)(求订阅)
看着赵子安的神情,柳青满脸疑惑道,“这宫城虽大,但能搜不能搜的地方,我们和兵部明里暗里都已经搜过了,却始终没有见到金佛的影子……”
赵子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抬起头来,道:“大人确定每一个地方都搜了?”
柳青纳闷的顺着手底下的铜镜的眼神看去,见他的目光正盯着金碧辉煌的万佛寺,疑惑道,“你是说万佛庙?”
话说出口以后,柳青猛然醒悟,瞪大眼睛,“你是说万佛寺!”
此时,赵子安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既然真金佛不见了,那假金佛又从何而来?那日刑捕头找回的金佛,也是纯金所铸,佛身极为相似,甚至上面还有岁月的沉淀,极为贵重。如果是伪造而成,显然代价极大、成本极高。
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柳大人,近日可曾注意刑捕头的动向?是否查到刑捕头找回的金佛到底从何而来?”自从得知那金佛是假以后,赵子安就极为好奇,便令守夜人进行暗中查访。
守夜人的密探无孔不入。赵子安相信,很多事情很难瞒过守夜人衙门,但令人意外的是,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事确有蹊跷!”柳青看着这里进进出出的佛门善男信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据派出的暗探回报说,他们长期暗中巡视,但这些天来,并没有发现京兆尹衙门在宫城之中抓过什么蟊贼,也并不知道那金佛从何而来!”
“这就怪了!那金佛总不可能凭空而来吧?”赵子安沉思道,“那刑捕头经常出入的地方查了吗?”
柳青道,“这些天来,刑捕头的行迹倒是正常,只是经常出入这万佛寺……”
说着说着,柳青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圣上崇佛信佛。就连圣上有时都出入这里,经常来这里的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他作为一个京师捕头,倒也没什么不妥……”
“可曾查到,他在这佛寺之中,是否与什么人接触?”赵子安又道。
“这就不知道了。这万佛寺可不是一般的佛寺,护卫森严,守夜人的探子也很难进入。这里又是皇家佛寺,守夜人又不敢明着来!”柳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圣上将佛教定为国教之后,佛寺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前尚且如此,没有确凿证据,守夜人衙门也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赵子安一凛,道:“你是说,即便发现这万年寺有问题,守夜人都不能进入?”
“那倒未必!但你必须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佛寺要是闹起来,皇上怪罪下来,以佛教如今的地位,怕是守夜人衙门也很难吃得消啊!”柳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如今这佛家盛事?皇家会不会派人参加?”赵子安目光闪烁。圣上要到长平县参加长平水库开工典礼,那么那些皇子自然也要去陪同参加开工典礼,但公主却未必有资格参加这类大事。
但如今圣上信佛,这么大的佛会,按理说,皇家应该会派出人来才对。
“我们守夜人之所以今天就到这里来盘查,就是因为明天长公主要到这里来参加佛会……”果然,柳青抬起头来,神色又变得冷峻起来,对着赵子安缓缓说道,“听说前几日牟公去见了国师慧觉圣僧,两人相谈甚欢!”
赵子安心里一个格登,升起一个不好的兆头:难道牟公和佛门私下里又达到了什么交易?相谈甚欢?至少也是互不侵犯,那就麻烦了。
看着此处进进出出的人群,这里进出的人群全都衣冠楚楚。如今大颂连连天灾,很多农户连吃饭都成问题,这万佛寺办流水席三日,却不见灾民前来,这明显很不正常。
赵子安心一横,对着柳青道,“今天下午,我们几个先进去探探再说。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再尾随公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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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佛门洞开,佛门普度众生,大办流水席,人人都可以进得,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凭什么?你凭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佛渡有缘人,儒士不得入内,请速速离去!”
赵子安话刚落口,突然间,万年寺的门口就传来了激烈的争执之声,那声音还颇为熟悉。
赵子安急忙转过身来,却见是戴着高高儒冠的书院儒家八品儒士杜轻尘。此时,这家伙被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和尚拦在门外,做出一副阻拦不让进的模样。
这杜轻尘也不是好惹的货,此时,一脸的激愤,指着这个守门的大和尚就理论个不休。一边说一边还跳将起来,口里唾沫横飞。
“施主,佛祖法力无边,是然天下尽可度,却有三不度。”那守门的大和尚单手作揖,指着门口一块不大不小的牌子,缓缓说道,“公子请看:儒家儒士不度,此为一不度;衣冠不整者不度,此为二不度;心不诚者不度,此为三不度!”
“哼!什么狗屁规定?我看你这是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若是我今天偏要进去呢!”杜轻尘大袖一挥。
“虽然我佛慈悲,不舍众生,但也要惩恶扬善!若是施主胡闹,自有护寺武僧与你理论到底!”那守门僧人凛声道。
赵子安转过身来,看着那块牌子,目光看向柳青,奇怪道,“怎么回事?怎么不准儒士入内?佛家怎么还有这个规矩?”
柳青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以前我也来过,也没看到这块牌子啊?是新近立的吧?”
“佛门还想打人是吧?”听到这话,杜轻尘顿时就不干了,转过身来,对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群,运出了儒家八品儒士舌绽莲花,顿时,声若洪钟,道,“大家伙看看,佛门口口声声众生平等,佛度众生,这么大一个寺庙,却偏偏不入儒士入内,难道儒士就不是众生了吗?大家伙儿来评评理,这是到底是何道理啊?”
这时,杜轻尘也注到了一身常衣的赵子安,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像是不认识似的,就转过身来,然后又继续自己的吵架事业。
显然,这杜轻尘已成熟了很多,数日之间,再也不是往日那个遇事乍乍呼呼的年轻书生了。此时,对着众人大声道:
“好一个衣衫不整者不度,这分明就是嫌贫爱富。如此佛家,又何来众生平等之说?依在下看来,你们这佛家,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还有,你们佛门蛊惑信徒,一心向佛,不事生产,蛊惑圣上,全民信佛,这样的佛门,分明就是为祸苍生。你们这样的佛门……”
随着杜轻尘舌绽莲花,人群里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这些本是佛门的善男信女,看着正气凛然的杜轻尘,一个个竟然开始信奉佛门信念开始动摇,甚至有些信徒竟然也开始对着佛门骂骂咧咧。就连柳青等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显然杜轻尘的话极富冲击力。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世间皆苦,唯有佛渡!佛门圣地,施主休得胡言乱语!”突然间,一个声洪钟的佛号响起,整个万佛寺似是突然笼罩在一片佛光之中一般,骤然将杜轻尘的声音打断。杜轻尘瞬时变得一脸的苍白,就连身形也是一个踉跄。
先前那些信念动摇的信众又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一脸虔诚的向着万佛寺走去,那虔诚的神色,似是比之原来更加虔诚。显然这些佛号功力深厚,来历非凡。
“谁在这里闹事?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佛号低喧之后,一个粗暴的声音猛然响起,就见一群京兆尹衙门衙役突然出现在门口,为首是一个身材壮实、满脸凶相的捕头,上下打量着杜轻尘瘦弱的身板,冷冷道:“原来是书院的书呆子?是不是想进府衙的大牢了?”
“你们这些人,助纣为……”杜轻尘看了一眼来人,强忍着站直了身体,重新将儒冠扶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正准备破口大骂。
但想必是汲取了上次儒士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当下不再冲动,而是将话锋一转,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不徐不急说道,“你们来得正好,你们京兆尹衙门给大伙儿评评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万佛寺在大颂的地盘上,凭什么不让儒家儒子进去?”
这书生竟然讲起了道理?那捕头轻蔑看了一眼杜轻尘,又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面说不得就有什么达官贵人、御史什么的,也不好贸然动手,冷冷喝道:“闹什么闹?这是人家的寺庙,高兴让哪些人进就让哪些进,你瞎胡闹什么?再不走,就跟着我回京兆尹的大牢!”
“好一个佛门正义、好一个衙门正义,我大颂书院今天算是见识了……我们如此作为,心中还有天下苍生吗?罢了,罢了,阿弥陀佛,众生平等,佛度众生,本书生去也……”听到衙役的斥责,杜轻尘强打着精神站立起来,脸色不断变幻,摇摇头,然后竟然学起了守卫大和尚。一个一身儒袍、头戴高高儒冠的书生单作作辑,作出一副和尚作派,模样滑稽之极。
走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朝着赵子安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那些衙役见到离去的杜轻尘,一个一个指指点点,哈哈大笑,“这书生真逗,还以为书院还是原来的书院?”“哈哈,现在的书院,啥都不是……”
赵子安没有理会,见杜轻尘消失的方向,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街,又见四下无人,两人这才在一个转角处会了面。
“受伤了?”赵子安看着神色有些坚毅的杜轻尘,疑惑道。赵子安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先前故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了故意胡闹以外,就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找我有事?”
“不碍事,先前人多势众,那万佛寺的大和尚没敢乱来,我回去休养一下就好了。”杜轻尘又四处张望,确实四下无人,才从儒袍之中取出一个小纸条。
赵子安见他说得在意,也没在意,当下将纸条打开一看,只见这个小纸条破破烂烂,除了“万佛寺”“神佛有灵”等字样清晰可见外,其余的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赵子安疑惑道。这纸条上面佛家浩然正气流淌,按理说不至于如此令人看不见,但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杜轻尘神色严肃道,“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起来,一个破旧的纸鹤就出现在九夫子的门口,九夫子打开一看,就是这你手头的这封信。”
“这是谁写的?信上的字又是什么意思?”赵子安心里一凛,急忙问道。
“九夫子说,这是十夫子的字迹!”杜轻尘道,“至于什么意思,这信上面其余内容已消失不见,九夫子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但九夫子说,你肯定知道,也许对你有用。还说如果你不知道,那就难办了。”
九夫子这么看重自己?赵子安心头一喜。但很快,就是眉头紧锁:这没头没脑的,我确实也不知啊!还有,这十夫子一出门就杳无音讯,没想到竟然用飞鹤传书传回这个,想必是重要之极。
“我见这信上字迹不全,想先替你打探一番,但没想到这佛门竟然不准书院的儒家修士进入!”杜轻尘有些遗憾道。
赵子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头戴高高儒冠,身着儒衫的这货:你这身打扮,怕是成心的吧?即便让你进去了,难不成还怕不引人注目?
杜轻尘似乎看穿了赵子安的心思,正气凛然道:“当今圣上笃信佛教,不理朝政,普天之下,民不聊生。我书院虽已没落至此,远离朝堂。但我辈读书人读得是圣贤书,学得是道德文章,以天下为己任,总得发出自己的声音……”
“原来你一开始就存了闹事的心思,还说要帮我打探情况?”赵子安有些哭笑不得。
杜轻尘嘿嘿一笑,像个赖皮似的,道,“我只是一个负责送信的,现在送到了,我就回去交差了……”
第九十三章 佛儒不两立
第九十五章 佛渡有缘人(下)(求订阅)
“这万佛寺为什么不让儒士进入?”赵子安看着杜轻尘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先前的时候,赵子安就注意到,万佛寺门口立的牌子是:儒家儒士不渡。也就是说,万佛寺并不是禁止大颂书院的普通学子入内,而是禁止普天之下儒家体系的修士入内?
到底是世仇?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当然,如果佛家作出禁止儒家学子入内,那么万佛寺惹得范围就大了。而儒家修士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文道不昌,儒家修士是少之又少。那范围就小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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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世仇,为什么没有听到书院的夫子提起过?
沉思半晌,也没有想出个什么结果!
从先前那声佛号就知道,佛法高深,这佛家的万佛寺有高手坐镇,硬闯是不行了,只能智取。
还有,这万佛寺识别儒家修行者,到底是怎么识别的?是门口有什么法器?还是依靠守在门口的大和尚人工识别?自己文武双修,虽然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儒家九品,但毕竟也是儒家修士。赵子安心中没底。
宫城里面居住的大都是达官显贵,那些贩夫走卒很少能够承受住这宫城之中的高昂房价和物价,乞丐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大多被驱逐到角落里边,驱逐得远远的。使宫城始终都是一片安定详和的景象。
赵子安沉思片刻,突然之间,就见一个衣着破旧的瘦小汉子走了过来。这瘦小的汉子一见到赵子安,顿时双眼放光。
这瘦汉子赵子安见过,这家伙那日偷了米贩的银钱、被自己撞倒被失主追来之后,这家伙不仅没跑,反而说是自己的银钱,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找人理论,要不是赵子安用清水浮出银钱之中的米花,那米贩说不定就吃亏了(见第二十二章银子会说话)。
“老大,我终于找着你了!”那瘦汉看到赵子安后,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赵子安一脸的诧异,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伙人的老大了?
见赵子安神色木色,那瘦汉道,“我是城东的莫二,头儿还记得不?我找你好久了,今日终于把你找着了!”
“你找我干什么?”赵子安警惕道。前世时就有不少办案公职人员被打击报复的案例。
不过,如今自己已是八品武夫人,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甚至还进入了守夜人衙门,充当了罪恶的克星的角色,但这家伙神色这般亲热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我的模样太过亲民?
“大哥,自从那日断案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前些日子,小的在街头见到有个身穿守夜人衙门服饰的官爷,与头儿长得极为相像,很是帅气,但我没敢相认。没想今日竟然在这里找到了!果是黄天不负苦心人!”那瘦汉满脸的兴奋道。
“快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的形象果然不同凡响,赵子安心中有些高兴,但还是装作有些不耐烦道。
难不成自己今日身着便衣,这瘦汉还想对自己打击报复。不过,以自己现在如今的身手,特别是在内城之中,这可是自己的地盘,分分钟可以让他进入守夜人衙门的大牢。不过,从这厮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倒也不像啊!
“头儿,自从那日见识到头儿的手段之后,小的回去以后给弟兄们商量了。头儿这般有智慧,又这般……”瘦汉欲言又止。
“说话躲躲闪闪,到底想说什么?”赵子安喝道。
“又这般无耻……”莫二讨好笑道,见赵子安脸色不好,又急忙改口道,“不,有这般谋略……”
那日,赵子安初次见到这厮,与这厮相撞之后,搞不清楚情况,又刚刚被那神秘的道士讹诈,自己无权无势,所以当时也打算躺下,没想到此时竟被莫二牢牢记住。
“所以,弟兄们就觉得,应该让您来当我们老大,带领我们吃香的、喝辣的……”那瘦汉喋喋不休,终于说出了此番找寻目的。
没想到这瘦小子还有点眼光,看上我这般英明神武,竟然起了投靠之心……咳咳,不错,我还是有吸引力的,要是在乱世,本大爷分分钟就能拉起一支队伍。赵子安心中有些得意,不由自主的捋了捋下颌并不存在的胡须,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这伙人有利用价值,倒是可以为己所用,当下兴致满满道,“莫二,我且问你,你和你弟兄们以什么营生啊?”
“弟兄们大多在城东要饭……”莫二吱吱唔唔说道。
见赵子安脸色不对,那莫二一惊,不知怎的,这些日子未见,感觉眼前这位年轻人威风更盛了,看上去竟然有不怒自威的感觉,心下一慌,急忙说道,“弟兄们实在是没有饭吃,也偶尔去行些偷摸拐骗之事……”
见赵子安的脸色越来越黑,那莫二结结巴巴说道,“头儿……我们虽然也偶而行些偷摸拐骗之事,那是实在是没有饭吃的时候才去干那些事情。而且,我们偷摸拐骗的对象,也多是一些作奸犯科、道德败坏之辈!是以……小的们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同行嘲笑。所以这才请头儿出山……”
“小的也知道,以大哥的身份地位,很有可能看不起我们这伙流民,但这些日子,弟兄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斗胆一试!”莫二看着衣冠楚楚的赵子安,目光闪烁,就连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些过份了。平白无故的,看上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就让人家来当老大,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你少在这里诳我,那你说说,那日你盗取的那米贩的银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米贩也是坏人不成?”赵子安沉声喝道。
即便要收这些人作为小弟,那这些人至少也不能在人品上有太大的问题,否则,自己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关。
莫二松了一口气,道,“头儿你是有所不知,那米贩经常缺斤少两,特别是对些老弱妇孺,尽赚些昧心钱,是以那日才下手捞他一笔,没想到竟然遇到头儿!”
“你说的话,我下来自会查证。若是属实,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若是撒谎,休怪我翻脸无情。”赵子安道。“你们平时居住在哪里?在哪些地方活动?空了以后,我自会来找你。但是眼下目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办,办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赵子安说罢,便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这是见面礼,先去给弟兄们买点吃的……”
然后,赵子安又交待一番,便缓缓朝着万佛寺走去。
……
日头渐渐西垂,已是半个下午,前来万佛寺的香客越来越多,万佛寺也越来越热闹了。突然间,一伙乞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为首的就是早些时候赵子安见到的那个瘦弱汉子莫二。
本来呢,赵子安还觉得此事颇为麻烦,甚至作好了出了宫城去找人的打算,但哪里想到今日竟是运气好得爆棚,典型的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破了一个案子,竟然平白无故有人送上门认自己作老大。而且恰在此时遇到。
这些乞丐身着破烂,却一个个剃成光头,看上去脏兮兮的。
乞丐们手持竹杆破碗,排成长队,旁若无人就朝着万年寺的佛门走去。果然刚刚走到门口,就被看门的大和尚拦住,指了指旁边的“三不渡”牌子,说是不准进,哪里知道,这些乞丐却是不依不饶,嘴里嚷嚷道,“佛门不是说了普渡众生吗?你看我们头都剃了,心里虔诚得很,凭什么不要我们进?”
“是啊是啊……”
“我们要去吃流水席……”
“我们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我是佛教的忠实信徒……”
这些脏兮兮的乞丐很快就将这里的大门堵住,这里本来进出的人口就很多,很快这里就变得混乱起来,一身常衣的赵子安瞅准时机,趁着守门胖和尚分身乏术挤了进去。
领头的瘦小汉子见赵子安进了门,这时,京兆尹负责安全守卫的捕快也冲了过来,这些乞丐这才见势不妙,顿时一拥而散。那守门的大和尚看着一哄而散的乞丐,摇了摇头,心道这些乞丐怕了这些衙役,并不疑有他。
赵子安心中忐忑不己,不知道为什么佛门要禁止儒士进入万佛寺。先前赵子安也问了柳银镜,说是这万佛寺以前并无这个规矩,可能是最近佛门兴旺之后才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万佛寺中,人头攒动,人山人海。进门的正殿悬挂着一口高达数丈的铜钟,不时有香客捐出银两,撞动着铜钟,发出悠扬的鸣钟之声。跪拜的蒲团后面,烧香敬佛的香客排成了长队,香客云集,热闹非凡。
一时半刻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异样,赵子安便随着人流进入后山,准备先将整个万佛寺闲逛一遍,摸清地形分布,最关键的是要先找到铸佛之地。往后几日,万佛寺主持宏光法师将亲自主持法事,然后将坐佛移坐到宫城之外的建文县多宝寺。
赵子安心急如焚,他最担心得是,这里在铸佛时,如果将吴府的御赐金佛融化,那一切就完结撒花。但这万佛寺内,香客众多,到处是僧侣,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人山人海中的光头随处可见,赵子安只得耐下性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随着汹涌的人流,赵子安进入了后山。但刚一跨入后山,就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得无以复加,赵子安目瞪口呆:只见一座十里长山,漫山遍野都是佛像林立,无数的大的、小的、立的、卧的佛象应有尽有,令人震撼无比。
山有万尊佛,万佛形成山。
这些佛像或立或坐戒卧,形态各异,姿势各不相同,有的金刚怒目,有的千手佛来,有的宝相庄严、有的慈悲肃穆,有的法相金身,有的明净琉璃……佛光遍布大地。
这里就是万佛寺中的万佛山。佛寺依山建,山中有万佛,万佛寺名便由此而来。
山的正中,屹立着一座高达数十里的佛象,这佛象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普通的信众还没有其一个普普通通的脚趾高。
在这巨大的佛像面前,普通的信众显得何其渺小?
站在这里,置身于佛的世界,赵子安心神摇曳,忍不住就要顶礼膜拜,双膝不由自主的就要跪拜下来,心头一个声音隆隆响起:跪吧跪吧!拜吧拜吧!给你力量,赐你永生!!
信我者,得永生永生永生生生生生……
明明周边什么都没有,但又感觉这声音如洪钟大铝,不时在耳边响起,无限循环……
赵子安转过身去,就见这些进门香客信众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一个个面露虔诚之色,烧香敬佛,口中念念有词。
这些信众的头顶之上,似乎还有五颜六色的光点碎片,脱体而出,飞向漫山的佛像……但细细观察时,这些碎片又突然消失不见,先前看到的似乎只是一种错觉眼花罢了。
嗯!肯定是错觉!
耳边的声音继续释放着巨大的威压,赵子安越反抗,这威严越是巨大,似是势要将赵子安压服在这万千佛像前,不服不罢休。
巨大的压力之下,赵子安全身大汗淋漓,打湿了衣衫。
渐渐地,竟是感觉骨胳似乎要断了一般,以自己八品武夫的修为,竟然抗不住这来自万佛山的无形威压。
赵子安扭过头来,拥挤的人群中,竟然发现胡捧、苟友以及庄谷蝶的身影。只不过此时三人也变得虔诚无比,手奉两柱香,眼露虔诚狂热之色,正在那里敬香礼佛,一边还掏出口袋里的银钱捐向功德箱中……
我乃儒家学子,学得是儒家经典,行得是治国平天下,傲然立于天地间,岂能拜你这香火泥塑……赵子安倔强的挺立起身形,正感觉抗不住时,一个信念油然而生,突然之间,体内浩然正气开始流转,这里的佛门威压竟然在无意中激发了赵子安体内的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虽然只有九品,但流转之下,赵子安顿感威压顿失,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很快,赵子安就感觉又能够行动自若了。这佛门威压,在这浩然正气面前,似乎变得不值一提,丝毫不受其影响。
体内的浩然正气开始疯狂运转,在这佛法的滋养之下,竟然开始有丝丝壮大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安猛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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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佛渡有缘人(上)(求订阅)
第九十六章 装藏(求订阅)
万佛寺内,无声无形的佛门威压之下,赵子安体内的浩然正气飞速运转,不仅整个人行动自若,而且那浩然正气还得到滋养,有丝丝壮大的迹象。
佛门能够温养浩然正气?这是怎么回事?书院的夫子以前也没有说过这种情况啊?
这些书院的夫子,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赵子安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道。
这里是佛门圣地,又是大白天!赵子安不敢放肆,急忙停下浩然正气的运转,装作虔诚礼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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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普渡众生!但唯有浩然正气可以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看着密密麻麻行跪拜之礼的无数香客信众,赵子安似是明白了这万佛寺不渡儒士的原因了。
不是不渡,而是渡不了,搞不好还要被反渡!
看着乌泱泱跪下的信众人群,赵子安感觉站立在那里实在太过打眼,担心被巡视的寺庙僧侣发现。抬眼一看,好在今日这里信众极多,跪下一批又站起一批。而且即便是佛光普照,也不可能普照到每一位信众之上,想必更不说被僧侣发现了。说来也怪,那些行了跪拜之礼的香客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眼神又恢复了清明。赵子安又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敬完佛的胡捧、苟友等人也正好看到赵子安,便急忙朝着赵子安的方向挤来。
“这里有问题!”几人刚刚会面,胡捧便对着赵子安低声道。
“你们发现了什么?”赵子安看着几人,低声道。
“什么?”几人话刚刚落口,胡捧、苟友以及庄谷蝶又转过身来,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对着赵子安道,“你说什么?”
赵子安疑惑道,“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
几人同时摇头,“没发现什么?”
到底是你们出问题了还是我出问题了?明明刚刚说出口的话,怎么在一瞬间又集体遗忘?你们集体这个样子,是要搞出分裂症滴!赵子安欲言又止。
赵子安看了看几人的一脸平静,脸上恢复了清明,有些忧心忡忡:大家来的时候齐齐整整,会不会转身办个案,一行人中就多了几个光头和尚就归依佛门了?特别是这庄捕头,细皮嫩肉的,剃成光头会不会是别样风情?
哟!好期待啊!
“你们以前来过这里吗?”赵子安收拾起心情,又重新回到正题。看样了,几人已将刚才的情形彻底忘了,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佛的力量竟是如此厉害?但问题是,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而只有我知道?难道因为我是儒家修士的原因?
“这万佛寺一直宫城的名门旺寺,自然来过!”庄谷蝶道。
胡捧、苟友也同时点点头,又有些可怜地看着眼前这位同僚。
这位同僚加入守夜人之前的那段历史,是他们俩人负责调查的。这个现在看上来正正常常的家伙,以前是霉运缠身,只得成天呆在书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连万佛寺这么出名的地方都没有来过。
几个可怜的娃!明明被人暗算了,居然还不知道!看着洋洋自得的三人,赵子安在心里不停的吐槽。
“兜里的银子还在吗?”看着洋洋自得的三人,赵子安嘻嘻道。先前他可是看到眼前这三个香客掏了不少银子出来。
三人同时摸了摸钱囊,这才想起捐了不少的香油钱。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除了赵子安以外,其余脸上都是一副肉痛的表情,彼此顿时释然。
自己刚刚看到的,确实是真的。看着三人的表情,赵子安再次确定了这个事实。至少,那银子作不得假。
这万佛寺绝对有问题!这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武夫,他们居然没有丝毫没有察觉。难道这个异样只有儒家体系的修士才能够感知?还有,到底是儒家体系的修士能够感知?还是只有自己才能够感知?
到底怎么一回事,这是一个问题。赵子安心头疑惑。
“我们已在这寺庙里转悠半天了!”胡捧看着赵子安,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又说道。
这个问题刚刚不是讨论过了吗?赵子安又问道:“发现了什么了?”
“这万佛寺真大!”苟友感慨道。
看着三个人的对话,庄谷蝶忍不住噗嗤一笑。顿时,人群里犹如盛开出一朵明媚的花来。
赵子安迅速收敛心神,显然这三人也是一无所获。
突然间,大地似乎猛然震颤了一下,一个轰隆的声音突然响起,就见前方火光冲天,半边天空都似乎燃烧起来。
“开炉了!开炉了……”紧接着,就听见人群中无数惊喜的声音响起,无数的人群朝着火光的方向汹涌而去。
“据说这是万佛寺的铸炉于今日升火铸佛。万佛寺的火非同凡响,燃烧得是万年业火,来自西方佛国九重天,只有这万年业火,铸就的神佛才有灵性!”看着漫天火光和汹涌的人群,庄谷蝶若有所思。“所以,这万佛寺的铸炉轻易不会生火,生火必铸佛!”
“神佛有灵性?神佛有灵?”赵子安疑惑道。“难道佛真得会显灵?”
庄谷蝶纳闷道,“是啊,传说是这样!但具体是怎样,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传说就有了。”
“你是说,这铸炉平时不会开炉生火?”赵子安又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是的。据说凡是万佛寺的铸造的佛像,不论什么材质,普通炉火都无法融化。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神佛有灵?”听了赵子安的问话,庄谷蝶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金的融点只有一千多摄氏度,极易被炉火融化。要是这些盗贼随意找个铁匠铺,将金佛融化改头换面,真要如此,那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这些盗贼明显不是求财,所以极有可能来个如此的骚操作。
确定了金佛轻易不能被融化这个事实,赵子安心里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吴府的金佛也出自这万佛寺,还是圣上御赐,那如此说来,至少到现在为止,被融化的可能性极小。只要没有被融化,那就有再找出的可能。
“走!我们去看看!一起见识见识万佛寺开炉铸佛盛事!”赵子安说道,便带着三人前往炉火燃烧的地方走去。然后,又对苟友低声道,“你去通知头儿,叫他派人盯着铸炉,这里佛圣地,铜镜传话怕是不方便,你跑一趟。”
案子追查到现在,如果偷盗者此时借助开炉将金佛融化,那所有一切都功亏一溃,那就有大麻烦了。
哪知赵子安话刚落,就见神色冷峻的柳青带着几个铜镜匆匆赶来。知道赵子安不能暴露身份,柳银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面前低声道,“刚刚据探子来报,京师四大营出现了异动!”
所谓的四大营,就是拱卫京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京师卫戍部队,关系到皇朝安危。
赵子安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事情,柳银镜没有及时上报,竟然找到了自己这么一个小铜镜商量,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道,“这些部队,全都隶属兵部?”
柳青点点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看不出喜怒哀乐。
赵子安沉思片刻,字斟字酌道,“造反应该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吴尚书陪同圣上去了长平县。”
守夜人隶属于皇家,是皇帝的耳目和鹰犬,皇城之中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必须及时关注。
“那好,我叫探子持续关注!”柳青低声说道。
赵子安低声道,“头儿,安排人手守住铸炉。我担心贼人会将尚书府的金佛投入铸炉融化。你安排人手在明面上盯着,我暗中守着。”
赵子安这时才发现一个严峻的事实,吴红玉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和蔼可亲如邻家大叔的兵部尚书,手中的权力远远超过自己的想像,并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杮子,哪怕这个人是当今圣上。
如果神景帝仅凭金佛被盗就对付他,处理不当,甚至会有不可想像的恶果。也就是说,吴府的金佛御赐金佛案比想像中的要重要得多。
柳青一凛,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我这就将去安排!”说罢,便吩咐几个铜镜去了铸炉所在之地,又匆匆离去。
赵子安和胡捧、苟友、以及庄谷蝶几人分散开来,开始顺着拥挤的人群朝着冲天的火光方向而去。
铸炉壮观之极,巨大无匹,高高的悬在半空,下面凭空而生的业火通体透明,熊熊燃烧,将铸炉烧得通红,远远就能感受到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一个神态庄严肃穆、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凌空盘腿悬在半空,手持念珠,不停的念着佛经,身后的空地上,前面站着大弟子宝光禅师,后面又有十个和尚盘腿而坐,一起诵经。顿时,无数的佛经化成道道金光融化于铸炉之中。
“快看,那就是宏光法师!”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但是很快,随着诵经声响起,将这些声音压制得消失不见,这里变得鸦雀无声。
这火浪明明很是灼热,头顶又是中秋的烈日,但这炎火照在人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诵经的缘故,佛光普照之下,却给人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铸炉的四面八方每处站着两个身材高大、浑身肌肉虬扎的武僧,不停的朝着那铸炉之中扔着铜块。这些武僧的动作并不是整齐划一,而是似乎有着某种玄妙的韵律。那铜块扔进铸炉之后,就如冰雪遇见烈日,迅速化成铜水,在炉中翻滚。
铸佛之处,似乎空气中都存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佛性,给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突然间,赵子安一个激凌,骤然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似乎就要脱体而出。但在一刹那间,体内的浩然正气开始自动运转,阻止那脱体而出的东西。
赵子安睁开双眼,竟然意外的发现,这里的人身上竟有些点点斑驳的光斑似乎投入这铸炉的铜水之中。正准备继续细看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先前的一切只是错觉,和先前在万佛山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神佛有灵?为什么万佛寺开炉铸佛时,要主动吸引万千信众前来观礼?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赵子安莫名的擦了一把汗水。
此时,又想起此行来的任务,来不及细想,赵子安便目光如隼,盯着这些和尚手中的铜块。那些守夜人铜镜索性走到那些堆积如山的铜块面前,仔细翻查着,脸上露出失望与侥幸并存的莫名而又复杂的神情。
大日渐渐西垂,天光渐渐暗了下来,今日万佛寺的佛事也渐渐接近尾声,一些香客信众也开始自动离去。铸炉之中铜水翻滚,但那些武僧却停止了继续向其中投掷铜块,让铸炉之中的铜水继续熟化。
“天殷资助者,佛渡有缘人!”突然之间,寺庙中响起一道悠扬的钟声,伴随着这钟声,一个洪钟大铝般的声音响起,“今日,散了吧!”
这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但却犹如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赵子安一个激凌,在这道声音中,赵子安再次看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斑驳碎片。
按理说,宏光法师是万佛寺的主持,这些事情应该由他来操持才是。赵子安暗中观察发现,这位主持法师除了念经之外,却是惜字如金,很少开口说话。
太阳的余晖下,万佛寺的僧侣已开始逐客,守夜人衙门的同僚也开始逐渐的离开,偌大的佛寺开始渐渐变得冷清起来。
赵子安突然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对着跟在身边的胡捧、苟友和庄谷蝶道,“你们三人先走,今天晚上,我准备留在这万佛寺一探究竟!”
“你要夜探万佛寺?”胡捧、苟友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同时出声。凭借直觉,这万佛寺神神秘秘,高深莫测,他居然还要留下?万佛寺虽然地处宫城,以如今佛寺的国教地位,出了事情,守夜人衙门都未必能够替其出头,哪个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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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佛渡有缘人(下)(求订阅)
第九十七章 金佛奥秘
见赵子安神态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庄谷蝶便道:“我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我也留下!”胡捧翻了个白眼。
“那算了,你们都留下,那我也留下吧!反正一个人也没什么好的去处。”高壮的苟友也跟着说道。
就这样,破案四人组打算来个集体夜探万佛寺。
万佛寺景色迷人,万佛山万佛醉人,万佛寺的夜色渗人。
万佛寺中不光是万佛山,到处都是佛像林立,或高或低、或大或小,加之又到处都是和尚僧侣,大殿和万佛山上,若不是几人都是八品武夫,感知和夜视力惊人,不然还分不清哪是佛像哪是人。
主持铸炉的万佛寺主持宏光大法师带着颂经的和尚渐渐远去,走时又专门留下值守和尚,然后又来了一波杂役和尚,开始在这里搭建座次。明日,长公主和宫城的一帮达官显贵将会来此观礼,看万佛寺主持宏光法师铸佛。
铜炉里的铜水依然翻滚起伏,这些杂役弟子在值守和尚的注视下,开始无声的工作。这些人只有动作,却没有发出丝毫说话的声音,如行尸走肉一般,显得很是诡异。
“你想干什么?”破案四人组悄悄的躲在暗处大气不敢出。这时,偏偏胡捧就见赵子安轻轻摸住一个铜块,一副想搞事情的样子,当即吓了一大跳。
这么诡异的地方,也是你搞事的地方?苟友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庄谷蝶美目流转,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如今佛教声势正隆,前不久圣上下旨立佛教为国教,几人又是暗中潜入,无凭无据的,出了事情守夜人衙门未必就能出得了头。
这时,却见赵子安作出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气机包裹手中的铜块,悄无声息的扔进了铸炉之中。
铸炉之中铜块翻滚,或许是没了佛法加持,却没有半点要融化的迹象。想必这业火并非普通的炼铁之火,而这铸炉也并非普通的铸炉,铸造佛像也并不是普通的铁匠铸造之法,有着佛门独特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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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世界的事情有些本来就不科学,更何况这里是万佛寺。
此时,那值守的和尚见铸炉之中突然出现一块翻滚的铜块,面露纳闷之色,右手一伸,手中念念有词,那铜块便自动飞了出去,又重新回到堆积如山的铜块上面。
这下好了,即便那贼人想趁着夜色将金佛扔到铸炉,也不会融化。
想到此处,赵子安这才放心大胆的离开这铸炉之地,再次领着三人在夜色里四处找寻金佛有可能的藏身之地。万佛寺虽大,但几人有武技在身,加之白天又在里面先熟悉了一遍地形,主要地方还是颇为熟悉。
这里到处都是佛像,但大都身形高大,像吴府那种小规格的御赐金佛倒是不多,搜寻了大半夜,几人仍是一无所获。于是又只得返回万佛山。
白天的时候,他就发现这里有问题。但在夜色之中,任他怎么观察,都看不出端倪。
望着林立的佛像,赵子安陷入了沉思。万佛寺地处京师宫城,皇城之中高手如林,京师亦有钦天监,如果说这万佛寺有问题,不可能不被钦天监察觉,但钦天监却是不闻不问,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与这些日子钦天监大司命离开京师有关?
如果这些佛像有问题,那么,这佛门为何不选择一处边远偏僻之处徐徐图之,而是在人品众多、高手如林的京师之地?这是不是也太胆大妄为了一些?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庄谷蝶一双眼目在夜色里莫名的闪烁,不时看看佛山,偶尔明眸又从赵子安的脸上闪过。
胡捧、苟友发呆般看着万佛山上的万佛,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好半天,胡捧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苟友,低声道,“我记得半年前我来过这里,好像这万佛山上并没有这么多佛像,怎么突然多出了这许多?这半年,也没有听说万佛寺新铸了佛像啊?”
苟友眨巴着眼睛,沉思半晌,也道,“是啊,我去年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佛像也没有高大,难道这些佛像在生长?”
“我也觉得怪怪的。我觉得这些佛像确实比以前精神多了!”庄谷蝶也低声道。
“你们确定?”赵子安低声询问道。比以前多些了、比以前高大、精神多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佛有灵?
“是啊!白天还感觉不明显,但这晚上,确实感觉有些问题……”庄谷蝶吐气如兰,低声说道。
神佛有灵?神佛有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子安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还有,如今书院十夫子已是五品君子境,天下哪里都可去得,却又为何只是传书而回,人却并没有返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避开巡夜的僧众,思考半天也没个结果,万佛山也没有丝毫异样,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赵子安又想起白天时分,体内浩然正气莫名运转时,竟然有丝丝强大的感觉。
想到此处,赵子安开始缓缓运转体内的浩然正气。果然,体内的浩然正气竟然有了丝丝欢快之意,这是赵子安自修炼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浩然正气有了丝丝情绪。
见赵子安竟然在此处修炼!这是修炼的地方吗?万一惊扰了万佛寺的僧侣怎么办?三人瞪大了眼睛,这个家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们是来做贼的好不好?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当贼的警惕性呢?
但是此时,这家伙已经在这里旁若无人的开始修炼了。三人只得分头守在周围,有些头痛的守护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赵子安的胆大妄为的行为引起了佛门注意?万佛山附近,不时有巡山的僧侣穿流不息,幸好几人寻找的地方较为隐蔽,没被发现。
一个时辰后,赵子安这才心满意足的睁开双眼。心中叹道:这万佛寺真是好地方,只是一夜功夫,体内的浩然正气就充盈了不少。本来自己霉运缠身,体内霉运被儒家武圣圣人文胆镇住之后,从那以后儒家境界就再没有寸进,但是经过昨晚的修炼,又感觉充盈了不少,只是一个晚上,似乎就到了九品后期,照这个速度……那自己岂不是儒家的修炼天才?
突然间,赵子安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佛家是不是也可以镇压自身霉气?
……
天光大亮,寺门洞开。万佛寺外,早就挤满了香客。寺门大开之后,无数的信众便拥挤进来。先前还清清静静的偌大的万佛寺,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日,万佛寺主持宏光大师将亲自主持铸造佛像,宏扬佛法,并亲自为建文县多宝寺铸造坐佛,响应当今圣上神景皇帝的号召,宏扬佛法,开枝散叶,普天之下,大兴佛寺。今日之后,座佛便移坐到城外。
想起圣上限定的兵部尚书御赐金佛案侦破时间,赵子安有些焦虑,眼看期限将到,但却仍不知道这金佛身何处?
旭日高升,长公主的暖轿如约而至。万佛寺主持宏光大法师亲自到门口将长公主迎接到铸炉的看台上。长公主的座位在看台的最高处,其余那些达官贵人,坐在下面一层,等级泾渭分明。
一脸冷峻的守夜人银镜柳青和着长公主的近侍一起,站立在长公主的身后,神色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总感觉最近不大太平,特别是这些天来,宫中的御林军又大量随着神景帝到了长平县,空虚了许多,必须要提高警惕。
昨天下午,守夜人探子就传来京师四大营出现异动,后来查明这只是兵部的正常换防,但柳青还是心存疑虑。
赵子安身着玄色守夜人服饰,开始在这里值起勤来。凭借直觉,兵部尚书吴红玉家中被盗金佛今日会在此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自我推测,但具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却是不得而知。
这些日子,兵部尚书暗中派人严密封锁宫城城门,贼人要想将金佛带出去,绝非易事。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佛事蒙混出城。
虽然不知道万佛寺与那些贼人有没有关系,但趁着佛事浑水摸鱼,却是最好的时机。
“你!叫他过来!”见到人群中值勤中的赵子安,长公主突然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听到长公主的吩咐,赵子安衣着笔挺站到了长公主的身边,又得意洋洋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顶头上司。柳青一脸的冷峻,似是没看到这个得意洋洋的家伙一般。
宏光法师宝相森严,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那和尚是宏光法师座下大弟子,名叫宝光禅师。此时,宝光禅师单手托着一个钵盂,上面覆着黄绫,慈悲肃穆的站在宏光法师身后。再往后,就是昨日诵经那群大和尚,也是宏光法师座下的弟子。
“阿弥陀佛!”巨大的铸炉之中,铜水翻滚。随着宏光法师佛号低喧,就见那铸炉之中翻滚的、金黄色的铜水冲天而起,连绵不断的飞上高空,然后汇聚在一起……
赵子安瞪大了眼睛,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不要模具就能铸造东西的骚操作,仙侠世界的很多事情,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人群里也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受到法力牵引,铸炉里的铜水不断的空中流淌,慢慢的,慢慢的,先是身体、然后是四肢,又然后是五官……缓缓的,缓缓的,就这样一尊坐佛开始凭空形成,闪烁着黄色的光芒,轻轻坐卧在地上,四周佛光缭绕,万佛寺中钟声齐鸣,似乎感应到新佛出世。
赵子安却不敢丝毫大意,案子至今了无头绪,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这就是所说的神佛有灵?
但就在这时,赵子安却突然发现,就在新佛出世的那一瞬间,无数五颜六色的斑驳光影从无数的香客头顶散发而出,就连长公主也不例外,只是较少而已,进入到那新佛的体内。
这奇怪的情形又出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发觉?赵子安心中纳闷无比。
“各位施主,坐佛初成,但是否有灵,装藏却是关键!”就当赵子安思索间,就听宏光法师弟子宝光大禅师发出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像是在作着解说。这倒也是,佛教被立为国教之后,自是要开枝散叶,广收门徒,这自然需要一些手段才行。
“装藏?”见身边的小铜镜大呼小叫、惊叫出声,长公主难得的心情好,意外的没有生气,而是低声解释道:“所谓的装藏,就是佛像落成以后,为佛像装上内脏与神识,这样佛才会像人一样,真正具备身体各个部位,才能真正有了灵性与生命力。”
“只有装了藏的佛像,才是真正的佛像,不然就只是一个空壳。”长公主声音如空谷幽兰,似乎颇有研究,“如果佛像不装藏,就容易被邪崇、恶灵侵入,借佛像躯壳为祸世间。所以,供奉不装藏的佛像,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这座佛身躯庞大,装藏之物定是非同凡响。”
“而且,装藏非高僧不能为。装藏过程十分神秘,出不得丝毫差错,否则,就会酿成大祸!你好好看着就是,无需在此大惊小怪。”
原来这就是装藏!赵子安心下一凛。
宝光禅师话刚落口,果然,就见宏光法师身后众僧低喧佛号,先前诵经的十个僧人由盘而立,神情庄严肃穆,将这里团团护住,外面的众武僧也凝神静气,将这里戒严起来,隆重之极。
这时,就见刚刚铸成佛像身后自然而然打开个一巨大的门户,宝光禅师又拿出法身舍利、七珍八宝、圣地花草等物品,堆成小山似的,又将右手钵盂打开,里面露出一个用黄绫包裹的东西,放到上面。
也不知道那黄绫之下到底包裹着什么,却是始终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宏光法师低声诵着大悲咒,将这些象征着佛象的内脏与神识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装进坐佛身后的门户之中。
装藏正式进入了关键时期,全场肃静,数千上万香客更是一言不发,似乎在一起共同见识这伟大的时刻。
哪知就在这时,却见赵子安目光闪烁,腾的往前迈出一步。
“你想干什么?”身旁的长公主见赵子安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异动,俏脸寒霜,低声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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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菩萨心肠 雷霆手段
“你想干什么?”见赵子安竟然在装藏的关键时刻异动,长公主俏脸寒霜,低声喝斥。这时,长公主真有些后悔将这个小铜镜叫到身边。她本意是想问问尚书府案子的进展情况,哪想这家伙却这般不省心。
赵子安目光闪烁,低下身子,却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装藏之物,低声道,“公主,在下怀疑那黄绫之下,就是兵部尚书丢失的御赐金佛!”
“胡闹!”长公主猛然抬起头来,满脸出离的愤怒,低声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黄绫之下,就是御赐金佛!”赵子安没有看愤怒的公主,而是依旧目不转睛盯着那些装藏之物,十分笃定道。
见赵子安态度坚决,长公主目光闪烁,低声道,“你确定?”
赵子安脱口而出:“不确定!”
长公主颇为意外,“嗯?”
“但感觉就是!”赵子安补充道。
赵子安又道,“今日这佛事,尚书府的老太太会来吗?”
“我先前看到,已经来了!”长公主顿了一顿,又道,“无凭无据,你知道打断装藏的后果吗?”她的一双美眸看着前方的座佛,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顿了一顿,又对赵子安继续说道,“这里是皇家佛寺,万佛寺是奉旨铸佛,如果你打断装藏进程,建文县多宝寺就不能按期祈佛,万佛寺禀告父皇,你会被砍头的。而且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赵子安点点头,低声道:“知道!”话还没落口,就见赵子安突然腾空而起,毫无征兆的朝着坐佛方向跳了过去,就要去抢夺黄绫之下的装藏之物。
这小子有点虎!一个念头刚从长公主的脑海里闪过,赵子安就已与护法的武僧交上了手。
只见这些护法武僧手中禅杖尽出,只是一个回合,就将赵子安震出老远,手持佩刀,孤零零站在外围,一副孤独无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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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附近巡逻的胡捧、苟友以及刑部总捕头庄谷蝶也霍然转过身来,看着赵子安这里的情形,就连柳青也凝神静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赵子安心中七上八下,先前只是一个试探,便知这些武僧修为高深。先前自己率先出手,突然偷袭,但这些武僧的修为显然已高出自己的想像,仅凭反震之力就将自己震得七零八落,半晌回不过气来,以自己现在的修为,硬抢是绝无可能了。
“佛有拈花一笑,亦有金刚怒目。施主突然发难,意欲何为?”护法的宝光禅师抬起头来,单手作辑,宝相森严对着赵子安喝问道。
此时,赵子安体内气机絮乱,竟是半天无法开口说话,好半天,才将气机平息下来,强忍住全身的酸痛,开口道,“大师为何明知故问!”
“施主若想在此胡闹,误了良辰吉日,就休怪本禅师不客气了。”宝光禅师道。那些武僧神色木然的转过身来,定定看着赵子安,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将赵子安就地正法。
赵子安缓缓朝前走了一步,缓解了全身的酸痛,体内气机疯狂运转,终于调整了气息,缓缓道:“堂堂万佛寺,为何行此盗窃之事?”
听到这事,胡捧、苟友和庄谷蝶三人也明白了大概赵子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不然不会如此冲动,贸然打断装藏进程。
但是此时,正在进行装藏的宏光法师却是充耳未闻,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手下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下,而是仍然毫不停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伟大的装藏事业。
“施主,你毁我寺清誉,到底是何居心?今日你得当着众人之面,说个清楚明白。”宝相庄严的宝光禅师变成了怒目金刚。“否则,即便是你守夜人衙门,我寺也不会善罢甘休,即便去击鸣冤鼓,告到圣上那里,也要为我寺讨个公道。”
“是吗?”赵子安冷笑道,“众目睽睽之下,为何将装藏圣物遮得严严实实,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他并无百分百的把握,所以说话留了余地,没有直接揭穿。
“佛法高深,自有因果,岂是你这等无知小儿能知晓的。”宝光禅师一声冷笑,低喝一声,“护院武僧,将这胡搅蛮缠之人打下去,待佛事结束,再找牟公理论。”
宝光禅师话刚落,这些武僧便对着赵子安一拥而上。
赵子安顿时冷汗淋漓,没想到这大和尚这么难得应付,竟然不给自己对质的机会,早知道这样,就直接一开始就拆穿了。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那东西只有一装入坐佛之中,就断无再打开验证之理,到时候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
哪知正在这时,看台上突然传来了“唉哟”一声娇喝,不知为何,刚刚还好好的长公主突然跌倒在地,伤势不明,人群里一阵骚动。就连宏光法师、宝光禅师都看向了长公主。
皇家公主要是在这里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正当众人分神的时候,一条长鞭如灵蛇般突然伸出,穿过人群,蜿蜒伸向黄绫。
“阿弥陀佛!”宝光禅师佛号低喧,手掌一翻,将长鞭扫飞,但那长鞭却极为执傲,继续朝着黄绫延伸延伸……
就在长公主跌倒的瞬间,庄谷蝶突然出手,准备用手中长鞭掀开黄绫。赵子安心中欣喜无比,没想到庄捕头这般懂自己,只想上前去狠狠亲她一下。
但哪想却被宝光禅师发现,突然出手,将长鞭横扫在地,眼看就要功亏一篑。哪知那长鞭似是有生命力一般,却在就要落地的一瞬间,继续锲而不舍的刮向了黄绫,终于将黄绫刮落,露出了一尊黄灿灿的金佛。
“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一尊金佛……难不成这就是尚书府的被盗金佛?”
“怎么可能?万佛寺是铸佛之寺,用金佛装藏有什么稀奇?……”
一时之间,下面的信众众说纷纭。
赵子安终于长舒了一口见,没想到这黄绫之下果然是一尊金佛。
此时,罪魁祸首赵子安仍然被这些修为高深的武僧团团围住,丝毫动弹不得。虽然已确认黄绫之下确实是金佛,但万佛寺是铸佛之寺,有金佛本属寻常。更何况,就连兵部尚书家的金佛最先都还是出自万佛寺。就连前些天京兆尹衙门刑捕头都能搞到一个相似度颇高的金佛,要不仔细辨认,确实也很难识破。
但到底是不是兵部尚书家的被盗金佛,这就还有一个识别的过程。
赵子安深深看了一眼长公主和柳银镜,言外之意很是明显: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们二位了,我已经打完收工了。
从先前长公主那恰到好处的摔倒来看,她是有意相助自己的。
“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此时,长公主已被人扶了起来。这时,聪明伶俐的长公主开口询问道。
“回禀公主,此佛乃我万佛寺所铸,用来装藏多宝寺坐佛,是再合适不过了。”宝光禅师不慌不忙回答道。
宏光法师仍是在那里不慌不忙的念着经文装着藏,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赵铜镜,你说这金佛是尚书府被盗之物,可有凭证?”长公主转向赵子安,淡淡说道。
赵子安哑然,面露难色,虽然我知道你这是在偏向我,但这金佛有什么凭证,我不知啊!
“哈哈……我说吧,这小子果然是来胡搅蛮缠的……”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守夜人衙门,来打扰佛门清静……”
“平白无故的打断装藏,真该下地狱……”
“幸好宏光法师佛法精深,装藏没有受到影响……”
人群里又开始嚷叫着开了。这些信众本身信佛,前来观礼,哪想却被赵子安大逆不道的突然打断,一个个激愤无比,大有将赵子安群起而攻之之意。
“对对对!那就是老身被盗的金佛!”正当赵子安准备胡绉时,突然间,一个声音从看台上传来。
赵子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太太颤巍巍的站立起来,后面还跟着尚书夫人丽娘,丽娘扶着老太太,朝着这佛像走去。
赵子安顿时长吐了一口气:此事尚有可为,大有转机。只不过,这么远的距离,老太太真能确认那是她家的佛像?你这么远就能看得出?他感到有些不大可信。
老太太吴氏颤颤巍巍的走向佛像,见这些武僧就要拦着,吴氏厉声道,“我儿子就是兵部尚书吴红玉,家中御赐金佛被盗,你们这是想阻拦我指证证物吗?”
“法师,万佛寺中金佛众多,本身就是铸佛之寺,既然大师觉得这佛不是吴府的,就让她看看吧,也让她死了这条心!”这时,看台上的长公主终于发话了。
吴氏走上前去,紧紧将金佛攥在手里,看了半晌,却是没有言语。
看着老太太的神态,赵子安心顿时凉了半截,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这金佛不是吴府被盗的佛像?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闹大了。惹出这么大事来,怕是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啊。
半晌,却见老太太紧紧将金佛抱在怀中,双眼微闭,良久良久才睁开双眼,道:“这就是我家的金佛啊!”
“老人家,你说这是你家的金佛,你可有证据?众目睽睽之下,你可不能胡言乱语!”宝光禅师道。这上面已被佛法加持,作了改变,她不相信凭她的肉体凡胎还能认得出来。
“我家的佛像,是当今圣上御赐之物,上面有皇家印记,这是作不得假的。”老太太闭着双眼,缓缓回答道。
“那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皇家印记到底在哪里?让大伙儿看看。”宝光禅师冷冷道。“即便你是兵部尚书的母亲,也要讲道理。”
老太太仍是紧闭着双眼,紧紧抱着手中的金佛,摇摇头,道,“这确实是我家的金佛!但我不会交给你,我要交给赵大人亲自来看。”
“长公主殿下,请你为老身作个见证。要是老身有半句虚言,是杀是剐由你便!”
“既然如此,那就让那个赵铜镜过来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不高不低的说道。
“公主殿下,铸佛一事是圣上亲自下旨,莫要误了吉时!”正在这时,一直未开口的万佛寺主持宏光法师终于开口了。
“一切自由本宫担着!”长公主缓缓说道。“若是这些人胡搅蛮缠,少不得人头落地。”
“既然公主殿下开了金口,那就由他去吧。但装藏事大,无论如何,切莫误了良辰吉时。否则,圣上怪罪下来,我等也担待不起啊!”
“如今,既是守夜人衙门和尚书家人联袂而至,贫僧以为,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若是几位还是找不出证据,莫怪敝寺取之不武!”宏光法师装藏的双手并没有停下,像是十分敬业,对着长公主缓缓说道,“公主殿下以为如何?”
“好!那就依大师所言,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长公主道。
“大师高义啊……”
“是不是自家的东西,自是一看便知,哪知大师竟然还给了一盏茶的时间……”
“大师仁慈……”
人群里,听到两人的对话,人群里又开始义论纷纷。
“既然如此,那就交由他看吧!”宏光法师佛号低喧。
几人将赵子安放了过来,赵子安走到老夫人面前,见老夫人仍然闭着双眼。赵子安低声道,“赵大人,是你吗?”
赵子安道,“老夫人,是我!”
老夫人依然紧闭双眼,对着赵子安的方向低声道,“我知道这就是我家的金佛,这种感觉错不了。但不知为何,我却看不到圣上御记!我找不到了,这件事情,就只有交给你了。赵子人,老身相信你的能耐。”
“赵大人,你看好了。老身清楚记得,那皇家印记就在这里。但现在,我找不到了!”老太太紧闭着双眼,右手轻轻抚着佛背。“赵大人,这件事情,就只有靠你了!”
赵子安一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她本人都找不出印记,我又怎么能找出御记?还有,这样无凭无据,你就说这金佛是你家的,你是当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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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金佛奥秘
第九十九章 公主,我想探你的底
老太太紧闭着双眼,右手轻轻抚着佛背位置,似是要赵子安将位置牢牢记住,对着赵子安道,“我记得,那皇家印记就在这里。但现在,我找不到了,我儿不在,只能靠赵大人你了。”
赵子安哭笑不得的将金佛接了过来,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影视巨星沈腾双腿使劲踏地、声嘶力竭呼出“造孽啊”的情形。说到底,自己还是始作俑者,这事情还是自己惹起的。只不过如今对方又把球抛到自己手里来罢了。
不过,老太太你始终闭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始终在寻找着那份感觉?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赵子安的脑海里已闪过千百个念头。
此时,老太太交到自己手中的金佛与那日京兆尹捕头刑高找回的一模一样,确实很难分辨出真假。但经过老太太验证,这里又确实是,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其中的玄妙又在哪里?
这老太太刚刚所说的话,到底又有几分真几分假?赵子安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如果老太太所说属实,那么问题又出现在哪里?这金佛又有什么玄妙?
“阿弥陀佛,赵施主,请问看够了吗?”见赵子安呆若木鸡般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如魔怔般,对手中的金佛看也不看,就那样呆呆的站立在那里,宏光法师大弟子宝光禅师铁青着脸催促道,“若是赵施主看不出什么端倪,就交给贫僧吧!错过了装藏的吉时,赵施主负得起这个责吗?”
“赵大人,你要相信老身的感觉!这确实是吴府被盗的金佛!你的判断是对的,你确实替吴府找回了被盗的金佛!”看见赵子安的神态,老夫人吴氏急忙说道。
“赵大人,娘亲的感觉想必是不会错的!”丽娘也焦急道。要是此刻赵子安进行了自我否定,放弃了寻找,那就彻底完了。
宝光禅师没有丝毫理会两人,而是将目光转向长公主,单手作辑道,“公主,吉时马上就过,还望公主殿下代为主持公道。”
每临大事有静气!我想静静,静静,一定能找到的。这中间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老夫人说是,那感觉肯定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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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一盏茶的时间明明还早,这老僧为什么反复催促?反正老子现在有兵部尚书撑腰,信不信老子当个无赖,现在抢了就跑?到时候你敢咬我?
不不不!他是在打扰我的思路和判断,让我不能心静!
神佛有灵,神佛有灵!到底又是什么意思?这兵部尚书家祭拜的佛像到底有什么不同?如果是,他为什么要拿这个佛像装藏?
而且,直到此时,那主持宏光法师都未停下装藏,到底是在赶时间还是想欲盖弥彰,只要到时候自己寻找不出,就会投入坐佛脏腑,从此以后永无对证……
时光缓缓流淌,眼见沙漏上面的细沙越来越少,赵子安心急如焚。
眼见时间已过得差不多了,赵子安却依然呆立在那里不言不语。
老夫人的脸上渐渐露出绝望的神色,她也知道此时赵子安此时正在思考,又不便打扰,只是焦急得在原地不停的打转,颤巍巍的身形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地。幸好被身边的丽娘紧紧扶住,两人俱是一脸焦急的看着赵子安。
胡捧、苟友紧握着佩刀刀柄,刀柄上沾满了汗水,成败在此一举,只是这赵子安半晌不言不语又算是什么意思?眼见时间要到了,你好歹说句话啊!
庄谷蝶脸色苍白,紧握着粉拳,心中不停的呐喊,“加油、加油,你行的,能行的,一定能勘破的!”
沙漏渐尽,长公主的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色,看来终究是这小铜镜唐突了,只得缓启朱唇,道:“赵铜镜,既然你找不出问题,就将此佛还给大师吧。看在你办案心切的份上,想必大师也不会怪你唐突。”
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都依然在维护赵子安,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即便你手中的不是御赐金佛,也尽量不会让万佛寺怪罪。
神佛有灵,到底是装藏之后神佛有了灵性?还是手中这金佛有佛法加持啊!
不管了!突然间,赵子安动了,猛然睁开双眼,右手抚着金佛后背的地方散发出阵阵浩然正气,刹时间,就感觉金佛上面有什么东西如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金佛的本真,赫然露出上面的御制方印。
老太太吴氏察觉到金佛的变化,看着上面显现也来印记,惊喜道,“出来了,出来了,看看,那就是御印!”欣喜若狂,差点跌倒在地,幸好丽娘眼疾手快,将老太太扶住。
“公主,下官找到了!这果然是吴府的被盗之物,请殿下过目!”赵子安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在最后一刻,勘破了金佛上的禁制,他说话的语气尽量平缓,尽显风清云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高人风范。
他不懂佛门法则,但或许可以用浩然正气化解,他成功了。此时,赵子安走到长公主面前,气定神闲的将金佛交到长公主手里。“皇家之物,每一个都会记录在家,到底是不是吴家被盗金佛,公主一查便知。”
耶!庄谷蝶紧握着秀拳,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这金佛案历时十天,今天终于找回。赵铜镜,你好帅哟!
胡捧、苟友松开了佩刀刀柄,两人几乎是同时骂道,“这家伙,差点把本大爷吓死了!下来以后,要叫这个家伙至少请大伙儿喝一顿花酒!”
“原来是儒家的高手在此!难怪破得了佛印禁制。”就在这时,就见先前一直很少说话的万佛寺主持宏光法师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神情古井不波地看了一眼赵子安。
赵子安冷冷一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这大和尚还装什么蒜?看你怎么收场?于是抬起头来,倔强与宏光法师对视。但是瞬间,赵子安就如坠入了十八层地狱,周边无数鬼怪尖叫,浑身冰凉,全身僵硬,升起一股不能匹敌的念头。顿时心中骇然,这大和尚是什么修为?我一一堂堂八品武夫,怎的如此不堪一击?
幸好宏光法师只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大弟子宝光禅师,道:“你这孽徒,犯了佛门偷盗戒,竟敢欺瞒为师!让你从此沦为牲畜道,永世不得超生。”
宝光禅师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之间,宏光法师单手扬起佛掌,口中念念有词,口诵着不知名的经文,一道巨大无匹的佛光从天而降,照在宝光禅师的身上。
这佛光不知何来,也不知威力多大,但宝光禅师甚至连尖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先前的得道高僧骤然变化成一只奇丑无比的瘦弱黑犬,猛然印在坐佛身下,成为坐佛的一部分。
见到宏光法师雷霆手段,动辄就将弟子变为畜生,赵子安顿时吓了一跳。低声对着身前旁的长公主道,“公主,这大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行事为何如此霸道?”
长公主看了眼这个先前胆大包天的小小铜镜,嗤笑道,“这宏光大师除了是万佛寺的主持,还是当今国师慧觉大师师弟……”
赵子安一凛,这万佛寺的地位他倒是知道,皇宫之中的万年寺是皇帝修佛所在,里面住着国师慧觉大师,算是专门为皇家服务。但是这位于宫城之中的万佛寺,却是相当于佛家对普通民众的窗口。当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是圣上的师弟?”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怕了?”
赵子安摇摇头,“那这样说来,那他就真与本案无关了?”
如此看来,这大和尚确实没有作案动机和目的。佛教前不久才被圣上册封为国教,他又是国师和圣上的师弟,如果案子成功,他又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不可能再有比现在有更大的好处了!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这老和尚才恼羞成怒?恨铁不成钢?才施以雷霆手段。
“为什么这么肯定?”长公主疑问道。
“作案动机!因为他没有作案动机!”虽然这老和尚的行为有些怪异,但赵子安还是十分笃定道。
紧接着,宏光法师目光如电,转身看向身后的十位诵经弟子,眼眸深沉如海,里面似是有地狱火海滋生。
众弟子见先前的宝光禅师已沦为畜牧道,化为坐佛座下黑犬,似乎明白了什么,全都瑟瑟发抖,一个弟子索性扔掉手中佛珠,扭头就逃,嘴里高呼,“刑捕头,刑大人,救我!救我!这金佛可是你交给我们的啊!”
顿时全场哗然,唏嘘声一片,全都站起身来,顺着那和尚奔跑的方向望去,就见前方尽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准备离开。
听到这和尚的叫声,那身影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哆嗦辩解道,“你可别乱说,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你你你,平白无故的,不要乱说……”
见真凶终于浮出水面,赵子安早已按捺不住,腾的一下暴跳而起。紧接着,颇有默契柳青等人也同时跳出,朝着刑高逃跑方向追去。
赵子安见状,又默默回到长公主身边,作出一副尽职守护的模样。
京兆尹捕头刑高隐藏极深,谁知道他有多少隐蔽手段?再说了,既然六品洗髓境的柳大人已经出手,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铜皮铁骨境的武夫,只有在后面呐喊看热闹的份了,搞不好还会徒添麻烦。倒是胡捧、苟友和庄谷蝶等人追了上去。
而且,这万佛寺的事情还没有完,他想看看大和尚的后继处理。他本想让宏光法师将这些和尚交由守夜人衙门来审问,但他听说宏光法师是国师和圣上的师弟以后,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他也索性懒得禁止,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皇朝中金字塔尖上的一群大佬,我只是一个小铜镜而已。再说了,这老和尚手段激烈,下起手来比守夜人衙门厉害多了。
妥妥的看热闹不香吗?搞不好我还有好人奖可拿!
长公主见赵子安去而复返,很是好奇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小铜镜,意外道,“这案子是你主办的,你怎么不去追?”
我只是一个八品武夫,冲锋陷阵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这些大佬高手去吧。听到公主问话,赵子安却神情凛然,一本正经道,“下官以为,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公主殿下的安危重要。”
明知这家伙在这里投机取巧,长公主脸色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明媚开朗,但一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绷着脸道,“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宫里找我,我会给下人打好招呼!”
这是女王大人认可我了吗?这么容易就获得女王认可了?赵子安趁此机会单膝跪下,一副忠心耿耿,诚惶诚恐道,“下官愿为公主殿下肝脑涂地!”
“起来吧!”见这家伙颇有些顺杆往上爬的意味,长公主竟有些莫名的后悔。
看着恐惧莫名的众弟子,宏光法师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低喧佛号,语气不缓不急,“尔等自西而来,宏扬佛法四十余载,本是功德无量,却妄动嗔念,行此苟且之事,罪大恶极,从此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以儆效尤……阿弥陀佛……”
听到这里,赵子安却是心里一凛,这些和尚已来到大颂四十多年了吗?那这万佛寺又有多少年的历史?
佛光从天而降,里面映照出刀山火海,地狱恶鬼,将先前四散分逃的弟子团团笼罩。十大弟子甚至来不及挣扎,便瞬间化为或猪或猫或鸡或狗,一一印在坐佛座下,与坐佛浑然连为一体。
这大和尚的雷霆手段,这可是十一个弟子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呐,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个狠人!赵子安有些头皮发麻。
此时,先前堆积如山的装藏之物也一并消失不见,想必已进了坐佛体内,完成了装藏仪式。宏光法师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明艳无比的长公主,缓缓道,“公主殿下,此佛名为多宝佛,座下有十一护佛金刚,亦有灵性。吉时已到,可移坐多宝寺!神佛有灵,定可佑我大颂江山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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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菩萨心肠 雷霆手段
第一百章 负荆请罪
宏光法师佛号低喧,以雷霆手段将座下十一个弟子打入畜生道后,神情古井不波,仍是宝相森严,似是先前所做的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罢了。
长公主看着宏光法师的慈悲相,明眸闪烁,清冷道,“准了!”
赵子安身形笔挺,万众瞩目之下,腰悬佩刀,一脸冷峻,犹如柳青附体,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度使然。佛堂中还不时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
“破案的就是那个铜镜?”
“那个铜镜好有气质!”
“嗯!品貌端定,他日定是人中龙凤!”
“哇!那铜镜好帅哟!”……这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赵子安不由心花怒放。
见长公主应允,大和尚转过身去,就要继续进行佛事。
众目睽睽之下,也料定这大和尚不敢像对付先前座下弟子那般瞬间就将自己打入畜生道,将自己变成畜生。要是换个地方,我自然不敢造次,怕你对我下黑手,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我是案件的主办官,你竟然抢我的风头?你将我这个铜镜大人置于何地?老子还没有审问呢?虽然我也知道问不出个啥名堂,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哼!更何况我现在代表的是守夜人衙门。而且,牟公虽然不得已支持佛教,但心中却是颇有怨言,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
万众瞩目之下,更听着下面议论纷纷,赵子安顿时胆气横生,当即对宏光法师喝道,“慢着!”
声音威严,传遍佛堂,颇有气势。
长公主微微一凛,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赵子安,先前已经给他说了,这宏光法师是当今国师的师弟,也是父皇的师弟,难道他还想干啥?
宏光法师转过身来,单手作辑,对着赵子安道,“赵大人还有何吩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先前数人已是朝中重犯,大颂自有刑律,大师私自处罚是何意思?”赵子安威严的声音传遍佛堂。
说罢,手中铁链一抖,威风凛凛,自觉犹如天神下凡,仿佛就是正义的化身,刑律的使者。
佛堂里顿时雅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正义凛然的守夜人铜镜。即便这里很多都是佛家信徒,此时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在这一刻,大颂京师很多人都记住了这个正义的小铜镜。
后方的长公主看着这个眼前这个故意装逼出风头的小铜镜,眼波流转,意外的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赵大人,国有国法,但寺亦有寺规。这些弟子随贫僧自西土而来,虽随贫僧在大颂弘扬佛法四十余载,但尚未入籍大颂。”宏光法师缓缓说道。“实在惭愧,只是没想他们已坠入魔道。”
大颂律法规定,尚未入籍者,原籍国有权依原律处理。赵子安一凛,难不成小丑竟是我自己。无论如何,刚刚崩起的威风不能丢,当下威严依旧,依是神情严肃的看着老和尚,威严道:“此案复杂,本官还打算深挖细察!”
哼!老子怀疑你欲盖弥彰,怀疑你这个大和尚也有份!
宏光法师缓缓道,“此案涉及兵部尚书,吴大人处贫僧自会上门请罪!此案由守夜人衙门办理,佛事之后,贫僧也自会上门交待!”
装逼完成!完美收官!赵子安长舒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
公主府第,赵子安矮了半个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长公主身后。见长公主半晌没有说话,赵子安只得静默无声的跟在长公主身后,大气不敢出。
从万佛寺出来后,赵子安就被长公主叫在身边,却是半晌一言不发,就这样不声不响将他晾晒着,一直到现在的公主府后花园溜了几圈。
“长公主伤好些了吗?”良久,赵子安还是率先开口,关切道。
先前的时候,要不是长公主假装摔倒,分散了僧众的注意力,庄谷蝶又怎会偷袭成功,使金佛昭然于天下?否则的话,今日金佛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谁也不知道京师四大营出现异动到底与兵部尚书金佛被盗有没有关系?当初去尚书府办案,也是长公主和牟公的联名推荐。
赵子安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诚心诚意道:“在下谢过长公主的解困之恩和推荐之恩!”
“赵大人,先前好大威风啊!”好半天,长公主终于开口了。语气冷淡,听不出丝毫感情。
原来是长公主生气了。赵子安不卑不亢道,“卑职身系大颂,职责所在!”
长公主很是意外:这个小铜镜确实与别人不一样,要是别的铜镜,怕是这会儿已经跪在地上,高呼殿下饶命了,难道他不怕死吗?还是有点骨气嘛,当下语气一缓,语气平淡道,“好了!我又不是父皇和牟公,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那黄绫之下就是御赐金佛?”长公主话锋一转,她早就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那黄绫能够隔绝气机,当时她也发出气机试探,都不知道到底是何物?
这个小小的铜镜简直胆大包天,如果打开不是御赐金佛,或者没有发现改头换面的关键,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大牢里呆着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哪怕结果是多么的不可思议,那都是唯一的结果。”赵子安脱口而出道。
“什么斯?”长公主俏脸露出一丝疑惑。
赵子安自觉失言,不由干笑道:“家乡的一个智者!”又转移话题接着说道,“所以,在下当时决定赌一把。幸好老夫人的感觉是对的。”
赵子安发现,虽然如今佛教已被立为国教,但从长公主的行为来看,怕是她也对此也不甚满意。不然今日也不会袒护自己。
长公主怪异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铜镜。据反馈回来的消息说,这个出自书院的铜镜性格多变,一时温文雅尔,一时在守夜人衙门牟公面前又是粗暴无匹,这里虽有表演的成分,但这家伙骨子或许就有粗暴无赖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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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在此案中还发现了异常?”长公主转过身来,神色凛然的望着身后的小铜镜。
看来,长公主消息还是颇为灵通,竟然连这些信息都知道。显然眼前这个清冷柔弱美丽女子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赵子安认真答道,“尚书府的护院总管范良舟曾经是一名边将,颇为战功。但在此案中,他已成为魔族奸细,甚至与魔族签订了血魔之盟,在最后招供时,触动盟誓,身体化为血水。”
“而且,京兆尹衙门总捕头刑高还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金佛,试图阻止此案继续深入,幸好被老夫人发现异常。”
“只是这吗?”长公主语气中有些失望。
你还想知道啥?赵子安心中振奋,缓缓道,“当然不止,卑职还有更大的发现。”
“说来听听!”长公主顿时来了兴致,面露好奇之色,俏脸上流光溢彩,作出一副倾耳倾听的模样。
“在下以为,这个案子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金佛被盗那么简单,里面千头万绪、牵涉太多,很多层面非在下这么一个小小的铜镜能够触及……比如说,直到现在,下官都没有拿到口供,没明白对方盗取金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着实有些遗憾……”
“不过,在下无意中将近期参与或查办的几个案子串联起来,却有意外的发现……”说到这里,赵子安欲言又止。
正常情况,公主不应该是继续追问吗?见长公主脸色淡漠,赵子安只得又接着说道,“那就是,案子每每查到关键处,重要涉案人物都是突然暴毙身亡。虽然看上去相关人物已归案伏法、案子破了、案情明了,实际却是使案子无以为继,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在下怀疑,这些人要么是死士,要么被人以秘法控制,早已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这些人的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黑手!”
“兵部尚书家发生的御赐金佛被盗,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哦?”长公主不置可否,如果这话从牟公口中说出,那也就罢了,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铜镜那里那么笃定,当下语气不以为然道:“那有那么麻烦!这一次,你们守夜人衙门不是还在追捕京兆尹捕头刑高吗?到时候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赵子安摇摇头,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柳大人多半会无功无返。要么抓不住人,要么带回的只是一具尸体!”
“嗯?”长公主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小铜镜,明显有些不信。
长公主话刚落,就见一个丫鬟快步走到长公主身前,似是有急事禀报。赵子安识趣的转过身去,后退数步自觉避开两人说话。却见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回避。
长公主这么信任我吗?赵子安心中微微有些得意。那丫鬟只是微微数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长公主就脸色突变,玩味的看着赵子安,直将赵子安看得发毛,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道,“长公主怎么了?”
长公主颇外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个小铜镜,淡淡说道,“刑捕头死了!”
先前还对他的说话嗤之以鼻,没想这么快就得到验证。
赵子安有些失望道,“这么快就死了?”还以为刑捕头会有隐藏手段,还会蹦跶一会儿呢,本以为他会是个隐藏的大BOSS,没想终究也只是一个小虾米!
自从柳青追出去以后,这个小铜镜就跟在自己身边,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铜镜不可能有自己信息灵敏,也没看到他的铜镜传来讯息,顿时对赵子安刮目相看,道:“柳银镜追出去以后,刑捕头不是对手,柳青眼看就要将其制住,刑捕头却突然自杀身亡,守夜人衙门只带回了一具尸体!”
长公主饶有兴致看着赵子安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事情太过重大,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卑职不敢妄言……”赵子安神情一凛。抬起头来,见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属下已是长公主的人了,深受殿下隆恩,就斗胆一说……”
见长公主脸色仍是没有丝毫变化,又看了看长公主的胸膛,心中顿生此女胸有沟壑、深不可测、不可小窥之叹,又想起既然长公主有心收服自己,多次相帮,便不再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属下斗胆猜测,有人对大颂皇朝不满,若不妥善应对,恐生不利!”
说完以后,便仔细观察着长公主的反应。
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先前这些话,你和牟公说了?”
“没有!”赵子安干脆利落回答道,“属下并无证据,只是推测而已,不敢妄言!”
“那为什么又跟我说?”长公主秀眉微蹙。
你硬要问我有什么办法?但天下最蠢的事情就是和女人讲道理了。赵子安神色一凛,严肃回道,“属下生是长公主的人,死是长公主的鬼。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拿出诚意来。”
长公主噗嗤一笑,犹如春天盛开的白合,美丽且芳菲。但还是装作很严肃的样子,“你想探我的底?”
赵子安看着眼前明眸浩齿的美人儿,心中微怔,难道长公主也知道开车吗?虽然我确实很想知你深浅,那么,问题来了,你愿意让我探你的底吗?却不敢当面放肆,一脸严肃道:“是的,我想探探公主的底!”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事情太过纷繁复杂,事关在下小命,属下不得不小心从事,想知道殿下的立场。”
长公主微微一笑,真正感觉眼前这个小铜镜有点儿意思,可堪培养,朱唇轻启:“那你探到了吗?”
赵子安凛然道,“属下与罪恶势不两立!”
长公主一愕,随即笑颜如花,满意的点点头。
“那么,依你之见,此案你准备怎么办?”长公主话铸一转,又将话题转移到金佛案上。
这么高深的问题,我只是一个小铜镜好不好?难不成想让我死磕下去不成?事涉魔族和魔门,我也惹不起啊。赵子安却严肃说道,“属下以为,此案尚未完结。但如今线索已断,已无法继续追查。不过,既然对方所图甚大,想必下一步定然还会有所动作!”
长公主点点头。这时,又见赵子安继续道:“如今,金佛虽已找回。不过,在下还有几个疑问,还想请教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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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公主,我想探你的底
第一百零一章 牟公,你迷途知返吧
赵子安瞄了瞄长公主伟岸的双峰,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肤白貌美、胸有沟壑,还颇有才学,精通儒家学问。如今,圣上信奉佛教以后,又对佛教颇有研究,完美传承了神景帝的天赋。
长公主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刚刚收入囊中的小铜镜,转过身去,背对着赵子安,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赵子安想起了在万佛寺看到的点点光斑,也不知道她是否知晓,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自己是儒家修士有关?自己的儒家修为来自儒家武圣人的圣人文胆,修炼方式与众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独特的修方式有关?
只是这些秘密在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也不敢贸然说出。他坚信,自己看到的佛像汲取信众的点点光斑,绝对是佛法的秘密之一,要是人人都知道,极有可能会对佛法产生怀疑,明显不利于佛法宏扬。
如果就这样直接说出,虽然不知道长公主的态度,但佛教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由于长年修习武技,长公主的背影显得健美而又匀称,浑身散发着挑逗的青春气息。见长公主转过身去,赵子安便不再顾虑,抬起头来,肆无忌惮贪婪打量着这丰臀蜂腰,思绪无限纷飞。只可惜她不是儒士,这些问题不能深入交流,不免有些遗憾。
长公主看着花园里盛开的牡丹花。此时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青春美好,花开正艳,正是最为美好的年华。这位武技高深的女子,早已达到气机感应的境界,感受着身后赵子安火辣辣的目光,心头竟有些莫名的兴奋。
良久,赵子安终于小心翼翼道,“万佛寺为什么不准儒家修士踏入?”这是万佛寺公开的三不渡,不算秘密,但他想知道背后的原因。
“道不同,不相为谋!”明眸皓齿的长公主看着花园里开得正浓的牡丹,缓缓说道。
赵子安心中默然。虽然如今大颂书院衰败,以佛教今日今时之地位,自然不需要再考虑书院的意见。但书院毕竟是天下儒学之源,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虽然这些人不是儒士,但分布在各行各业,朝中做官也大多是读书人。所以,万佛寺只针对儒士。
朝中虽然也有不少儒士,但毕竟人数稀少。万佛寺公然贴出三不渡,无疑是向儒士宣战。
赵子安想了想,又接着问道,“佛教刚刚站稳脚跟,行径就如此霸道,天下读书人就这么多,难道他就不怕吗?到底还是有恃无恐?”
长公主转过身来,秋水般的明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子安,没好气道,“满朝朱子贵,都是读书人。但这些读书人和儒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没看清?如今的读书识字,已渐渐沦为一种交流的工具,和儒士已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即便是你们书院,如今又有多少儒士?还有,佛教已经是国教了,还怕你几个区区儒士不成?”
“不过,此事必不会如此简单,我定会继续详查!”
赵子安一时语塞,这让他想起穿越前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人人都能读书识字,但已经和修炼没有关系了,读书识字仅仅只是作为一种交流的工具。相反,佛教和道教反而隐隐还有仙迹流现,虽然少见,但却仍然是偶有传说。但连儒士的传说都是闻所未闻。
难道在这个世界的儒学,也要步此前程?或者说,这就是儒家发展的终极方向?普济天下,人人如龙,却最终失去字神眷顾?
刚刚从另一个儒学的末法时代穿越而来,难道又要在这个世界见证儒学逐渐走向末法时代?自己好歹也是书院弟子。赵子安心事重重的离开公主府。
“赵大人,你终于出来了。我家大人找你!”赵子安刚刚走出公主府,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儿守在公主府的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辆豪华马车。
竟是兵部尚书吴红玉家的管家李红成在公主府门口蹲守。这个老头儿看上去平平无奇,其实是一个自己不知道有多高的高手。当下客客气气道,“吴大人找我有事?”
李管家一愣,似是没料到赵铜镜会有此一问,热情道,“吴大人回京以后,知道赵大人找回了金佛,想当面谢你!”
吴府已开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找回御赐金佛后,吴府上上下下一扫以前的阴霾,正在高高兴兴为老夫人吴氏筹备大办九十大寿。
赵子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夜人铜镜。但身为二品大员的兵部尚书吴红玉却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远远的看见赵子安的轿子,就快步走来赵子安的手,又恢复了往日大声道,“赵大人,这次吴府幸亏有了你。否则的话,吴府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啊!”
老夫人和丽娘也远远的走了上来,开始出来迎接赵子安这位大恩人。特别是老夫人,紧紧拉住赵子安的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一般,连连道,“赵大人,好俏的小伙儿,成亲了吗?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没?看中了哪家的姑娘?看中了就给老身说,老身给你作媒去……”
丽娘站在身后,也是笑意盈盈,看着老夫人在那里絮絮叨叨。
赵子安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感到很是开心。这个案子,不仅替吴府找回了失去的金佛,还将吴府一家人变得更加融洽开心。
兵部尚书吴红玉乃是大颂少有的悍将,兼任京师兵马大元帅,又出身边将,是少得的真正懂得治军之人。也不得不说,神景帝在用人上的独到之处。
赵子安破获此案,不得不说变相保持了政局的稳定。
吴府准备了酒宴,又将胡捧、苟友和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请了过来,吴红玉亲自作陪,又给了些金银珠宝作为重谢,一行人好不欢喜。
酒足饭饱之后,吴红玉又将赵子安单独留下。吴府内堂,赵子安和吴红玉相向而坐,吴红玉释放出气机将此处屏蔽,两人复又变得面色沉静。
“赵大人,你来时我就说过,只要找回金佛,从此以后,我吴某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但请吩咐!”吴尚书率先开口道。吴红玉早先已从老太太和丽娘处知道了金佛找回的过程,作为官场侵淫多年,自是知道其中的见险。
这吴大人倒也义气!赵子安心中一凛,破案之后,没想还专门提及此事,看来确是可交之人,严肃道:“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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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知道,吴大人此时私下会见自己,绝对不只是道谢那么简单,应该还是另有其事。果然,话刚落口,就听吴尚书道,“这金佛竟然是从万佛寺中找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佛从万佛寺中找回,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如果在下猜得没错,有人想对付你!”赵子安道。吴红玉是案件的当事人,赵子安说起话来便随意了许多,也不再像在长公主面前那样要思虑再三。
“到底是想对付我还是相对付大颂?”吴红玉一针见血,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或许都有!”赵子安道。
“估计是谁?”吴红玉目光闪烁,里面似乎有无数的火花闪烁。
这已涉及到朝中大事,赵子安不敢乱说,只得推测道,“如今所有线索都已断掉,与此案相关人等或死或亡,很多事情已无从查证。”
吴红玉一凛,作为兵部尚书,京师兵马大元帅,征战沙场多年,但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离奇的案子,竟然所有涉案人都莫名死去。
“但经过认真分析推测,在下以为,京兆尹张宽应该是幕后推动者!”赵子安缓缓说出了那个自己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的推测。
吴红玉眉头微皱,“就凭刑捕头就是张宽的亲信?”
赵子安:“当然不仅仅如此。敢问吴尚书,如果你出事以后,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早些时候他就听说过,如果此时吴尚书出事,那么以朝中此时此刻的局势,最有可能接替吴红玉之职的,就是京兆尹张宽。
此人早年也曾是边将,如今又深得圣上信任,由于是信佛先锋,又加封太子少保。如果兵部尚书吴红玉出事,他极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并兼任京师兵马大元帅之职。
吴红玉沉默半晌,“有证据吗?”
赵子安微微一笑,“没有!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当不得真的。在下姑且言之,大人姑且听之。”他自然知道,如果有证据,吴红玉自然可以闹个天翻地覆。
“不过,万佛寺宏光大法师说要给你当面交待,你或许可以获取一些情况。”赵子安思索道。
本来,守夜人是准备传唤宏光大师的,但此人位高权重,已非赵子安这个小小铜镜能够传唤的,除非守夜人牟公出面。所以此事也只有就此作罢。
吴红玉陷入了沉思,疑问道,“赵大人以为,此事会不会和宏光大师有关?”
至于官场的你争我夺,手段百出,相互倾轧,他早已习惯,也知如何应对。只是这次对方手段实在太过卑鄙,偏偏又没有证据。但他思考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此事和宏光大师有关,宏光法师又是当今新立国师慧觉高僧的师弟,那么如此一来,此事就更加麻烦了。
虽然佛教处处针对书院,赵子安还是实事求是道,“应该没有!同理,他们没有作案动机!”佛教如今是国教,深得圣上信任,他们的对手便不再是吴红玉这等普通官员。
见吴红玉仍是有些不以为意,赵子安又提醒道,“吴大人,可曾听说过死士吗?”
吴红玉一愣,“什么意思?”
“难道吴大人没有发现,范良舟触动魔族的血魔之盟而死。同样,刑捕头在关键时刻又自杀身亡,他们俩的行为,都具备了死士的特质。”赵子安皱眉道。“此案复杂,怕是尚有后继啊!”
“唉!这些事情,确实揪心啊!”吴红玉有些痛苦的抚了抚额头。如今边疆魔族骚扰不断,又发生这些事情,确实令人心力交瘁。
顿了一顿,又道,“可有证据?”
赵子安摇摇头。此时,赵子安也无比郁闷,佛教或许还有更大的图谋,但如今却依然没有表露出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也不得而知,自己竟是一无所知。
又想起万佛寺中众信徒身上呈现出的点点光斑,宏光法师举手投足间就将座下十一弟子畜生打入畜生道,威力巨大无比,有如神迹,便纳闷道,“吴大人,你知道佛教靠什么修行吗?佛教为什么处心积虑立为国教?”
“赵大人,我也不知道啊!身为臣子,也不明白圣上为何突然要立佛教为国教?”吴红玉同样纳闷道。
如今书院式微,佛教已开始向儒士宣战,从此以后,怕是书院有麻烦了。如果朝中有此强援,怕是有事也能应对一二。想到此处,赵子安一揖到底。“吴大人,还望以后对书院多加关照!”
“既然赵大人有吩咐,以后自当尽力!”吴红玉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如今,你帮吴府如此大忙,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金银都是俗物。听说赵大人在京城还没有宅子。我在城南还有一处宅子,就送给你吧,万望赵大人不要推辞。”
“这个宅子是我多年前购置的,很多年都没有居住了,已经有些破旧了,也值不得多少钱子。我叫管家派人去打整了一下。还勉强可以住人。你以后成家立业,也好有一个地方。等会儿管家会带去你,等会儿就到牙行去把手续办了。”吴尚书道。
如此甚好!赵子安知道,这是吴尚书公然向自己示好。官场你来我往,也是人之常情。前些日子京师皇陵案破案以获得奖赏后,就准备去购房,今日这吴尚书出手阔绰,竟然白送了一套。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就在京师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房了,这么快就从一个倒霉透顶的倒霉蛋变成有房一族了。
“吴大人啊,在吗?下官御下不严,来给你负荆请罪了!”赵子安正在窃喜之间,突然之间,一个声音从尚书府外穿透而来。
吴红玉脸色一变,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咬牙切齿道:“张~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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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负荆请罪
第一百零二章 疑似大案
听见竟然是张宽前来负荆请罪,吴红玉顿时咬牙切齿,转身从墙上抽出宝剑,就要冲出去找张宽拼命。
官场中尔虞我诈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像张宽这种故意栽赃陷害明显就过界了。作为血性男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子安急忙劝道,“张宽所图甚大,大人一定要小心应付,不然会落人口实。”
吴红玉迅速冷静下来,这种事情,既然眼前这个小铜镜看出来了,他侵淫官场多年,经这么一提点,自然也就看出来了,只是先前实在是太过气愤罢了。
这时,张宽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小铜镜:这年轻人不仅善于破案,而且行事颇为冷静,能够洞察秋毫,胸有沉浮,如果投身官场,想必也是可造之材。只可惜他是守夜人衙门人,属于内臣,等闲不好插手,否则就带到身边了。
见吴红玉已冷静下来,赵子安又接着说道,“赵大人万事小心,说不定张宽尚有后继动作。”
从近期一连串的案件来看,这种类似的案件很有可能还会发生,只是不知道后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见吴红玉神色凛然,赵子安又接着说道,“有一件事赵大人还需继续查询,金佛丢失后给圣上递折子的到底是御史台的哪位大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有可能是同党!”
大颂刑律规定,所有臣子均可上书,检举揭发大臣违法行为,朝廷会传门保密。但吴红玉身边兵部尚书,想必还是能够查出,只不过需要花费一些功夫罢了。
“吴大人,你一定要见我啊!给下官一个请罪的机会!”两人正在说话间,前庭已传来了张宽的声音。负荆请罪的张宽见吴红玉没有出来迎接,便带人从门外闯进了前庭。
吴红玉养气功夫颇好,点点头,两人便结伴来到前庭。
此时,前庭已拥满了人。下人见到吴红玉出来,急忙说道,“大人,张大人硬要进来,小的们拦不住啊!”
咳咳咳!这不是负荆请罪吗?怎么还硬撞进来了?赵子安不由哑然,不由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张宽张大人。
张宽浓眉大眼,脸庞刚毅。此时,即便赤果上身,背负一捆荆条,也能看出一股英勇之气。
虽然刚刚穿越而来时,就被张宽的京兆尹铁卫逐出书院,事后又被京兆尹劲装甲士追杀,还有其他的系列事件,或多或少都有张宽的背影。但这是赵子安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京兆尹张宽,于是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见赵子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张宽也抬眼打量了一番这个跟在吴红玉身边的年轻人,见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便迅速将目光转到吴红玉的身上。
见到一脸阴沉来的吴红玉,这位堂堂的从二品大员,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声道,“吴大人,下官御下不严,还请大人责罚。”
这?张宽的突然行径,竟然把赵子安吓了一跳:你可是加封的太子少保、京兆尹,堂堂的从二品大员啊,怎么就能如此拉下脸面?
吴红玉脸色铁青,但是很快,脸色由青转黄,变得平淡起来,紧接着,大踏步走上前去,双手紧紧扶住跪在地上的张宽,发出粗犷的哈哈大笑,“张大人快快请起,你我同堂为官,情同手足,怎能行如此大礼啊。再说了,你我都是大权在握,手底下人数众多,哪能还不出几个败类啊?”
论起演戏的手段,这吴大人也是颇有心得。当初御赐金佛刚刚丢失时,吴大人就到刑部唱了一出大戏。如今见到京兆尹张大人,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吴大人,发生这种事情,小弟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张宽假意推辞一番便站了起来,双手扶住吴红玉的双臂,大声道,“我一回到京师就听说手下的捕头竟然做出这档子事来,我心里难过啊。怕大人误会,特来负荆请罪啊。还请大人海涵。”
京兆尹捕头在宫城万佛寺佛会上被人当众揭穿,守夜人破案已是人尽皆知。张宽此举着实高明。
“唉呀!刑捕头已认罪伏诛,受到应有的处罚,此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此揭过、就此揭过!”吴红玉颇为大度的说道,满脸的笑意盎然。
“吴大人如此宽宏大度,下官就此谢过了……”做足了戏,张宽又打量了一番这位腰悬铜镜的小年青,道:“这位是?”
“在下守夜人衙门赵子安!”赵子安微微一笑,“发现刑捕头不法之事的正是在下,幸亏在下慧眼,才帮张大人除了此害。这御赐金佛,也是在下帮忙找回的。张大人莫不成也要负荆请罪一番?”
“哦,是了,在下好像记得,负荆请罪的荆条是要用来抽的。两位大人位高权重,这等小事需不需要在下代劳啊?”
“在下出身守夜人衙门,二位大人请放心,执法最为公正,用荆也自有心得体会。”
张宽脸色瞬间变黑。他虽然能够在吴红玉面前放下身段,那是因为吴红彝玉是兵部尚书,当朝二品大员,他一个小小的铜镜,哼!
赵子安见状,嘿嘿一笑,“下官身为守夜人,本想作个见证,哪想张大人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下官告辞!”
刚刚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来,大声道,“张大人此举实在是高,从此以后,不仅吴大人不好再责备于你。而且,还会落一个大度谦逊的美名,说不定还会受到圣上表彰呢!”
说罢,看也不看张宽黑锅似的脸色,仰首阔步朝尚书府外走去。
……
第二天上午,赵子安先是到守夜人衙门报道。这些天来,他一直住在尚书府办案。这案子当时是牟公和长公主联名推荐,如今案子结束了,总得给牟公有个交待。有些事情,他也想找牟公有个求证。
虽然牟公对这个小铜镜不甚待见,但对他的办案能力却甚是肯定。
在这个案子后期,顶头上司柳青柳银镜也进行了参与,本来打算携同柳银镜一同前去汇报。但去长青堂时,值守铜镜说柳大人已外出办案了,今天一早就出发了。而且走时还专门留了口信,叫赵子安单独去牟公汇报。
得到通传以后,赵子安顺利踏入了牟公的万和楼。如今,他已成了这万和楼的常客。
金镜杨雄正在煮着茶,大堂内茶香四溢,水气氤氲,湿湿的、滑滑的,很是舒畅。赵子安贪婪猛吸了一口气,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贡茶,喝不成吸一口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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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赵子安的模样,杨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牟公没好气道,“坐下,赐茶!”
赵子安恭恭敬敬的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碗鲸吞而下,咂巴咂巴嘴巴,然后又干巴巴望着杨金镜。看着赵子安的模样,这个堂堂的金镜、赵子安上司的上司,又只得给他参了一杯碧练的茶水,赵子安却又是端起一饮而尽。
这个没文化的家伙,搞得好像他才是金镜我是铜镜样!气得杨金镜将茶壶往他面前一扔,道,“自己倒!”然后便又自顾自拿起茶水,不再理会这个小铜镜。
“好嘞!”赵子安愉快的应了一声。
“听说你夜探万佛寺?”终于,牟公开口道。虽然案子柳银镜已给他作了详细汇报,但还是想听听眼前这个洞察力惊人的小铜镜的当面汇报。
“卑职发现,佛法引动时,信徒身上隐约会有光斑出现。”赵子安放下茶杯,仔细想了想,神态严肃道。这个问题本来昨天晚上赵子安回到书院后,就打算与九夫子和杜轻尘探讨,但他们俩人却意外的同时不在。
哐当!赵子安发现,杨金镜手中的茶杯竟然突然掉落在地,结结巴巴说道,“你说什么?”
“在下也不确定,因为只有属下一个人发现。但属下夜探万佛寺时,其余几位同僚以前去过万佛寺,说万佛寺的佛像好像变得更加高大和精神了。属下虽不确定,但事关重大,却不敢有丝毫隐瞒。”赵子安接着说道。便将当时在万佛寺所见所闻给牟公作了详细汇报。
牟公脸上神色古井不波,半晌才道,“这些事情,长公主知道吗?”
牟公已经知道,从万佛寺一出来,赵子安就被叫到长公主府。作为大特务头子,想获取这些信息自是不在话下。
“无凭无据,属下不敢妄下断言。”赵子安道。
“很好!”牟公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赵子安小心翼翼道,“牟公,这佛教修行,难道史书上就没有记载吗?”牟公学识渊博,想必定然知道些什么。如果他都不知道,那就麻烦了。
很久,牟公才抬起头来,缓缓道,“神佛自西而来,已不知何年。关于记载却是甚少,不仅来历神秘,而且记载总是断续不定。难以探究!”
半晌,又心事重重的端起手中的茶碗。赵子安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见牟公心情不好,赵子安很识趣的退下。
赵子安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忽然之间,万和楼下就传来了吵嚷之声。
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冲着万和楼来?难道守夜人衙门没有王法了吗?此时,杨金镜已从先前赵子安话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虽然心潮起伏,但听到这吵嚷之声,心中还是恼怒异常。正在这时,突然之间就传来一声巨大的佛号:阿弥托福~~
“哪里来的和尚?”杨金镜有些恼怒的探出头去,就见值守通传铜镜匆匆上了楼来,结结巴巴道,“张松张银镜回来了!”
张银镜回来了?赵子安一怔,对于这位张大人,赵子安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自己刚一踏进守夜人衙门,这位堂堂的银镜大人就被牟公扒了裤子打屁股,后来出去执行任务时还想挖自己走。但好在被柳大人截住了。
“他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问你,在下面大呼小叫的和尚是谁?”杨金镜强忍着怒意。毕竟牟公在场,他不敢太过放肆。
说罢,神情一愣,前不久不是叫张松去打探佛国的情况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张张张……张大人……”那值守铜镜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急,慢慢说!”牟公缓缓道,一股沉稳的气度油然而生。但那铜镜却仍是太过紧张,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赵子安见势不妙,急忙朝着门口溜去。此时杨金镜心情也极度不好,生怕一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呆在这里反而遭了无妄之灾。
赵子安刚一出门,就见眼前出现一群雪亮亮的光头迎面而来,很是耀眼。
赵子安定睛一看,这些光头看上去竟然隐约之间有些熟悉的味道,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准备走时,身后一个身材修长、骨瘦如柴的青年光头竟然走了过来,拉住赵子安的衣袖,单手作辑,对着赵子安道,“赵施主,好久不见了!”
“啥?你是谁?”赵子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瘦个子的光头,感觉毛绒绒的、浅浅的发根又带着些许坚硬,很是舒适,边摸边道,“我认识你吗?”
“赵施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年轻和尚道,“贫僧法号长海,曾在这守夜人衙门的俗名叫李干!”
“李干?”赵子安抚摸的手僵在了半空,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扯了,这和尚竟是李干,这位曾是张松张银镜手下的得力干将,明明是出去执行任务的,怎么转眼间就出家了呢?
李干都成了和尚,那么那几个刚刚上去的雪亮光头又是谁?赵子安感觉震惊莫名,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好的预感。
赵子安转过身去,就见先前那几个光头已踏上了楼去,像是进了牟公的大堂。
“杨施主,好久不见了!贫僧法海,如今已皈依佛门,俗名张松!”紧接着,楼上就传来洪亮的声音。
“施主,贫僧还有事情,以后咱们有缘再见。”听见楼上佛号低喧,李干便对着赵子安喧了声佛号,快步走上楼去。
紧接着,上面就传来了争吵之声,突然间,楼上又是一声洪亮的佛号响起,一个响亮的佛音道:“牟公,贫僧前来渡你,你迷途知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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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牟公,你迷途知返吧
第一百零三章 要命的阿弥陀佛
“牟公,我来渡你,你迷途知返吧!”紧接着,楼上就传来了哐当哐当的声音。
张松的话犹如一枚炸雷,将赵子安轰得里嫩外焦,当下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张银镜啊张银镜,你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虎狼之词啊?你竟然要渡你上司的上司?
记得刚才听杨金镜说张松前段时间前佛国调查,这才几天时间,就回来了一群和尚,莫非在调查佛国时被渡化了。
牟公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上面又只有一个杨金镜,牟公有危险!
领导越是有危险的时候,越是能表忠心的时候,所谓雪中送碳大抵如此。赵子安稳住心神,提着佩刀就冲上楼去,冲到门口大喊一声,“牟公,我来救你!”
大堂内静悄悄的。赵子安冲进去时才发现,包括那个通传值守铜镜在内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
牟公面沉似水的坐在案几后,杨金镜整好以暇的站在那里,张松、李干几个光头安静的躺在地上,所有人都看这个举着佩刀冲进来的年轻人。
到底是杨雄太猛还是张松等人太无能,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赵子安老脸一红,但还是不羞不躁道,“咳咳咳,不好意思,我以为牟有危险!”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场面极度尴尬,赵子安转身就走。但心里还是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虽然表现不佳,但毕竟让领导看到了自己的忠心,也这应该是好事一件。
“不再玩玩?”杨雄竟然破开荒的开玩笑道。
“不了,你们忙!”赵子安尬笑一声。
牟公看着赵子安离去的背影,半晌,脸上终于露出玩味的笑容,缓缓说道:“这小子倒也不一无是处嘛,虽然满身缺点,但唯有忠心可嘉!”
唯有忠心可嘉?这是何其高的肯定?杨雄脸色莫名变幻,心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无数的念头:这小子走运了!
短短数日之内,牟公先是对这小子起了杀心,然后又觉得这小子办案还可以,对其委以重任,现在又觉得忠心可嘉!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
从牟公处出来以后,赵子安就又回到了长青堂。柳青外出办案去了,去报了休假的备以后,便大摇大摆的出了守夜人衙门。按照守夜人衙门的规矩,每办一件大案子完结以后,便可以有几天的休假时间,颇为人性化。
虽然这些只是细小微末的事情,但这也是守夜人衙门出来的人颇有归属感的原因之一。
这段时间,赵子安连续办完了几个大案,但由于案件原因,却一直没能休息,这一次,算是一次性补休!
赵子安出了守夜人衙门,兵部尚书吴红玉的管家李红成早已等候在门口。
这是吴红玉亲自交办的事,忠心忱忱的李管家丝毫不敢大意。先是带他去看了宅子,然后又陪同到牙行去办了过户手续,将宅子彻底过户到赵子安的名下,这才离去。
吴府送的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自然比现在的尚书府要小了许多,位置也稍微有些偏,但毕竟地处宫城,交通颇为便利,面积也不小。
虽然长久没有住人,有些破旧,但经过吴尚书管家李红成亲自找人又亲自监工修葺后,整个宅子变得焕然一新,颇为气派。
即便是以后成家立业,一家人住也够用了,短期了不用再考虑买房的事了,算是彻底解决了住房的问题。
处理完宅子的事情,赵子安又到附近的酒楼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了胡捧、苟友以及兵部总捕头庄谷蝶和书院的一些旧识,甚至连吴府的管家都代表吴府亲自送来贺礼,算是办了乔迁之喜。
本来按照赵子安的想法,应该趁此机会将九夫子以及柳银镜等人一并请到,但胡捧、苟友等人却不停撺掇,又不知道几人什么时候回来,便先举行了事。这样一来,赵子安也算是在宫城有了家。
看着这位刚刚加入守夜人衙门不久的铜镜这么快就在宫城有了宅子,直将胡捧、苟友两位守夜人铜镜羡慕得眼睛溜圆,说起话来都有些酸溜溜的。但是没办法,谁叫别人断案如神呢。看现在这种情形,以后还得仰仗别人才行。
好在这次吴尚书出手大方,几人也颇有收获。
……
悠悠哉哉!当赵子安再次回到守夜人衙门已是七天以后了。
他从书院搬到宫城后,到守夜人衙门也变得方便了许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需要从外城的书院到皇城的守夜人衙门那般遥远。
刚进一走进长春堂,就见柳青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把赵子安吓了一跳。已经过了点卯时分,但李一一等另外几个铜镜却照样扒在值室的办公桌上呼呼大睡,显然自己和胡捧、苟友公休的这几天,这伙人正在长青堂没日没夜的爆肝办案。
“头儿,你这是怎么了?”赵子安奇怪道。虽说早些时候就知道了柳青外出办案了,但一连几天也没有听到京师之地发生了大案,以为只是一般的小案子,不然他不会这几天耍得如此之嗨。
但从现在这些同僚的情况来看,好像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
柳青毕竟是武夫中品,修为比普通铜镜高出许多,身体素质强得吓人,抬起头来看到是赵子安,顿时眼前一亮,高兴道:“咦?你终于回来了,这下好了,破案有望了!”
“有大案子?”赵子安纳闷道。看了看四周,胡捧、苟友这两个家伙居然也还没来。这两个家伙,这些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这个时候了连人影都没看到。
“刑捕头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柳青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赵子安点点头。那日在万佛寺人时,京兆尹衙门的刑捕头被万佛寺的和尚指认出来后,见事情败露,就当即逃逸。后来,柳青便追了上去。柳青虽然看上去瘦瘦高高,但却是标准的六品武夫,刑捕头远远不是对手,眼看就要被抓住。刑捕头竟然毫无犹豫的咬破早已放在舌底的毒药。
而且咬破之后,还连番打斗,死志之强,实属罕见。饶是柳青见多识广,但发现其不对时,早已毒入心肺,神仙难救了。此事只作就此作罢,这也让柳青颇为自责。所以这些天即便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大案,都没有及时通知赵子安等人回衙门。而是让他们几人痛痛快快的休息几天。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自杀!”直到现在,柳青都不无遗憾。
“这刑捕头,有可能是死士!”赵子安点头道。
“金佛找回来就好。这个案子,总算过去了。但我们现在,又遇到新的麻烦了!”柳青看着手下这个得力干将。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柳大人说得一本正经,赵子安纳闷道。
“就在你金佛案结束的第二天,建文县近郊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家四口人,突然半夜猝死!我们便前去查案,这一去才发现不得了,发现近几年来,这个村子里面,上百口人先是得了一种怪病,然后竟然都陆陆续续的全部死去。”柳青纳闷道。
“是突然得了怪病?”赵子安疑问道。
“是的!”柳青回道,随手又将案卷递到赵子安手中。
“查了吗?是不是水质的原因?”赵子安将案卷拿在手里,却并没有打开,先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因为饮水出现问题的案例在后世也颇为常见。在后世,就有一些村子的村民吃了含有杂质的山泉水,便生了怪病,久治不愈,甚至形成传染病或严重的地方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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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曾经在国内很多地方大面积出现的血吸虫病。当然,其他一些局部地方偶尔会出现一些区域性稀奇古怪的疾病,后来经过大量调查,才发现竟是由于饮水问题引起。
“我们提取了水样,让钦天监作了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柳青道。“而且,同时这附近畜生,也是饮用的同样的水,我们仔细观察,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是水的问题?难道是土壤?”看来柳大人已进行了深入的了解,但依然也没有发现异样,赵子安也纳闷了。
“怪就怪在,这些人也不是同时死去。但死法却是大差不差,先是得了一种病,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然后就莫名的死去,当地人说像是中邪了一样。”柳青道。
“毒药?中毒?”赵子安纳闷道。
“衙门的仵作已验了尸,并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柳青道。
这就怪了!赵子安听完柳青在旁边解释,两人一说一听,嫣然赵子安才是领导一般。
赵子安疑惑的打开案卷,案件发生在京师附县昌峰县一个叫做来凤村的小村落。
事情是这样的,京师御史台的一个名叫李果的侍御史回乡探亲,路过来凤村村口时,一个月之前跑过的时候发现这家人都是好好的。
这位侍御史还在这户人家中住了一晚,回京时正打算再去借住时,却发出一家四口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竟然无人收尸。
这位李御史也颇重情重义,就为了这一晚的住宿之恩,便将此案带了回来,并向守夜人衙门报了案。
侍御史本来官职也不大,只是御史台的从六品,但却是个言官,可以监察、弹劾百官。所谓御史台,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中纪委。
御史台交办过来的案子,即便是守夜人衙门都不得不重视。于是,守夜人衙门接到报案后,杨柳杨金镜便按照惯例,习惯性的安排专门负责办案的长青堂深入现场查看。
原本只是想走走过场,给御史台有个交待就行,哪知柳青行事颇为认真,深入现场调查后,竟发现这四人死因不明。
生老病死,各有各的死法。死因不明就反而是最大的疑点。柳青到达到现场后,凭借着强大的职业敏感,便到现场走了一番,果然就发现了异样。
好端端的一个村子,不到数年,就变得人烟稀少,十不存一,甚至没有找到原因。
赵子安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到,“大人准备怎么办?”
柳青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原本打算,趁着你回来之前,我们就能将案子破了。所以我们加班加点。”
“但事实证明,长青堂没有你不行。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赵子安瞪大了眼睛,这明明是推卸责任的事情,头儿怎么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牟公汇报!”说罢,柳青便不再听他推辞,丢下赵子安,独自一人朝着万和楼方向而去。
很快,柳青就从牟公处回来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见到赵子安,开心道:“赵大人,好好干,牟公说,这个案子人由你来主办!”
赵子安:“……”
“你放心,你这次是主办铜镜,我们都不参与。若遇重大案情,你可以直接向牟公汇报,也可以由我转达!守夜人衙门会全力支持。”柳青道。“小子,这是牟公对你的栽培!”
赵子安见柳青是认真的,急忙道:“柳大人,办案我没有意见。问题是,我人微言轻,怎么办啊!”
赵子安有预感,这个案子要么只是一个普通的意外,要么就是一起石破天惊的大案。而且又身在昌峰县,涉及到方方面面,自己又刚刚得罪了昌峰县知县的顶头上司京兆尹张宽,这样一来,就成了自己一人唱独角戏了。这就难办了。
“不要急,这件事嘛,牟公早有考虑!这个案子,钦天监和刑部也会派人一同前往。”说罢,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便笺。“这上面有牟公的亲笔,必要时可以拿来调遣当地衙门。”
“还有,如果案情重大,牟公会专门上朝给你请圣旨!”柳青道。“你先准备一下。”
“好好干,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叫你赵银镜了。到那时,你极有可能成为守夜人衙门升迁最快的守夜人了。”
“这么大的案子,刑部嘛,多半又会是总捕头庄谷蝶!至于钦天监,又会是谁呢?”听柳青这样一说,赵子安顿时对这次办案之行又充满了期待。
“对了,头儿,那张松张银镜怎么样了?”突然间,赵子安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守夜人银竟,数日之间竟然被人渡化变成了和尚,不由神色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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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疑似大案
第一百零四章 没有任何疑点的现场初情
“张松?”听到赵子安提起张松两个字,柳青顿时就变得神色严肃起来。好半天才说道,“这件事情颇为复杂,至今原因不详。几天起,张宽等人接到牟公的手谕,要他们西行,去调查佛国的情况。”
“哪里知道,张松几人一去便没了音讯。牟公以为他们遭遇了不测,已派人前去打听。哪想几天以后,张松等人却突然出现在京师之地,还回到守夜人衙门。而且,一回来就要渡化牟公,像是中邪了一般。”
“那他们到底是中邪了还是被佛渡化了?”赵子安十分好奇道。他很是好奇,张松也是中品武夫,怎么就轻易被渡化了呢?又到底是怎么渡化的呢?
“谁也不知道。而且,就连张松他们一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柳青目光闪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关键是,对方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张松等人遇到京师,就连守夜人衙门都未查到踪迹,显然是手段通天,非同一般,这才是最致命的。”作为守夜人衙门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问题是,既然佛国渡化了张银镜, 为什么还要偏偏以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把人送回来?”赵子安疑惑道。佛国渡化众生,关起门来悄悄渡化不好吗?还要偏偏放回来渡化守夜人大总管这个大颂头号特务头子。这明显就是挑衅了。
“你能想到这一层, 说明你开始成熟了。”柳银镜抬起头来, 抬眼看着眼前的小铜镜, 神色冷峻的点点头:“这也正是牟公生气的地方,说这是佛国对守夜人的公然挑战。但问题是, 佛教如今已成为国教,民众信佛守夜人衙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张银镜人呢?”赵子安疑问道。
“已经被牟公关入了衙门大牢!”柳银镜幽幽叹息道。身为守夜人同僚,张松多次深入敌后, 干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挫败了很多次魔族南下的阴谋,功勋卓著,要不是有事没事给牟公下药放雷之类的,有可能早就升了金镜。没想到仅仅只是去了一趟佛国, 事情就变得这样了,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柳大人, 我能去看看吗?”赵子安道。
柳青神色冷峻的抬起头来, 有些不解。这件事明明不归他管,他和张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尚书府金佛案就涉到佛教,属下想对佛门多作一些了解。”赵子安解释道。
柳青目光深遂,抬目望向前方,那里是万和楼的方向。这时,就见两个通传铜镜狼狈不堪的从楼上跑了下来。柳青脸色一变,急忙叫过值守铜镜, 吩咐去打听发生什么事了。以牟公的养气功夫, 再说楼上又有金镜镇守, 万和楼很久没有发生过这等事情了。
赵子安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柳青陷入了沉思。
很快, 出去打听消息的铜镜折返回来, 对着柳青道, “先前从监狱传来消息, 张大人在监狱里宏扬佛法,将镇守天牢的狱卒和周边的罪犯都给渡化了, 特别是那几个看守张大人的狱卒, 已经嚷嚷着要剃度了。”
“就连给他每天给他送饭的牢狱,都开始焚香礼佛了,还尊称张松为张大菩萨……牟公暴怒,在万和楼内摔了杯子。”
“还有这回事?”柳青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冷峻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然后对着赵子安道, “走,我们一同去监狱!”此时,他也想见这位以前手段百出的同僚了。以前这位同僚经常被牟公在衙门口脱光裤子打板子,但是这一次,估计是打板子都不行了。
由于长年没见阳光,守夜人衙门的监狱透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和尿臊味,混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味道。柳青皱了皱,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并不光是办案,前不久他都曾进来蹲了几天。
牢头听说要柳青要见张宽,急忙吓得直摇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柳大人,那张大人已成魔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放过我吧,我年纪轻轻,可不想当和尚啊。手底下几个牢役,都已经剃度了,拦都拦不住啊。”
“要是再由张大人这样下去,这监狱里都全成了和尚,你们这些当官的,快点想个办法吧。”
“那你们现在送饭怎么办?”柳青眉头一皱。这位同僚虽然修为高深,也是中品武夫,但还远没有到长年累月不吃饭就可以活的地步。
“现在大家伙儿有了经费,每次送饭,都先用把这个东西把耳朵牢牢塞住!大家送了就走。”牢头拿出一包棉头,看来还颇下了些功夫。
“我们自己去就行!”赵子安从牢头处要了钥匙, 两人便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关押张松的牢区,里面就传来一个声音:“柳施主, 贫僧有礼了!”
“张大人, 好久不见!”柳青看着身穿红衣僧衣,顶着一个大光头的昔日同僚,一如既往的冷峻道。
“柳施主着相了,贫僧如今已皈依我佛,法号法海!”张松看着柳青,佛号低喧。“柳施主前来,是来伶听我佛吗?”
柳青脸皮抽抽,强忍住动手的冲动,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子安。
法海?你是认真的吗?赵子安一愣,生怕张松也当场来个“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大威天龙”的声音。
这时,张松也看到了身后的赵子安,眼前一亮,低喧佛号道:“赵施主,你与我佛有缘……”
随着张松代喧佛号,赵子安就感到一股莫名的佛意扑天而来,心底竟然隐隐升起了皈依佛门、从此长伴青灯的冲动。
赵子安一凛,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突然响起:说什么浑话,老子还没有结婚呢,大把大把肤白貌美的妹子还在等着我呢!与佛什么缘?
好厉害的佛法!赵子安吓了一跳,幸好是在守夜人衙门,那日在万佛寺时,也幸好宏光法师没有对自己出手,要是当时要渡化自己,搞不好自己此时也已经是个大光头了。
这时,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突然间体内浩然正气飞速运转,卯足了浩然正气,对着张松就突然来了一嗓子,大吼一声:“阿弥陀佛!”
这突然而至的大吼,把监狱里的众人吓了一跳,柳青腰间的长刀已经抽出了半截,实在是赵子安这声吼叫来得太突然了,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赵子安见张松大人脸上也露出茫然神色。赵子安又大喝一声,“张松,我叫你一声,我敢答应吗?”
张松茫然看着赵子安,“贫僧法号法海。”
“法海,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赵子安又道。
“有何不敢?”
“秃驴,阿弥陀佛!”赵子安又对着张松吼了一声。“让本大人来渡化你!”
“……”张松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惘,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木然。
“……”柳青一阵纳闷,不是叫法海吗?怎么开口就叫秃驴了?
看见张松的反应,赵子安纳闷,可能是自身修为不够吧,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儒家九品,算是儒家的青铜。他此番前来,就是想试试儒家的浩然正气对佛家到底有没有作用。
“长安,你还是走吧!”柳青看了看赵子安,冷峻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来,“人家叫一声阿弥陀佛,最多只是成佛;你叫一声叫阿弥陀佛,要命啊。”
赵子安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道,“大人,要不我换个时间再来吼几声?”
“你还是先去查你的案子吧?昌峰县的案子,需要你……”
“大人,我觉得张大人也需要我……”
“滚……”
……
赵子安再回到守夜人衙门时,胡捧、苟友这两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已等候在长青堂了。这次随同前往的还有前期参与破案的长青堂铜镜李一一等原班人马,除了柳银镜另有任务外,案子已进行了全面移交。
胡捧、苟友两名铜镜休了公休后,半晌没有调整过来时差,今天早上摸摸索索老半天才回到守夜人衙门,早已过了点卯时间,本以为又要挨一顿好训,哪知一到长春堂,就获知又要和赵子安出差破案的消息。
胡捧、苟友反正也是两个光棍,一听说又要和赵子安出差办案,顿时来了精神,早早点齐了十名白役,收拾好相关案卷资料,就等候着赵子安的回来。
刑部来的果然是总捕头庄谷蝶,没想到刚刚分手没几天这么快又见面了。缘份啊!
庄谷蝶身着玄手快手服,腰悬一把刑部制试的长刀,腰间还缠着软鞭,身形笔挺,胸形饱满,皮肤由于长年风吹日晒显得微微有点黑,但却面容娇好,看上去英姿飒爽,犹如一朵盛开的黑牡丹,美丽而高贵。
办案铜镜李一一见到庄谷蝶,先是咦了一声,后又重重的咦了一声,然后昂首挺胸的在长青堂内走来走去,还不停的咳嗽,像一只故意吸引母鸡注意力的公鸡。
一群雄性办案人员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鹤立鸡群的雌性生物,整个长青堂瞬间充斥着荷尔蒙。
这时,钦天监却传下话来,叫他们自己先行出发,钦天监的修士说自行前行,叫他们不必等候。
赵子安怀揣着牟公手书的小纸条,刚刚走到门口,京兆尹衙门派出的捕快也赶来汇合。这次案子是御史台交办,守夜人衙门为主,刑部参与。但毕竟在京师之地,京兆尹衙门也派出新任捕头。
新任捕头是一个干练的中年人,名叫苏茂才,原来是副捕头。刑捕头畏罪自杀后,他便顺位当上了捕头,说起来还是金佛被盗案的受益者。苏茂才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削瘦的年轻捕快,一个名叫李模、一个叫范渐。
这些快手自然知道京兆尹衙门前任捕头刑高和守夜人衙门的过往冲突,远远的看见守夜人衙门,苏茂才便带着两个快手快步小跑过来打着招呼,姿态极低。特别是对赵子安这个铜镜,更是尊崇有加。
守夜人衙门和刑部虽然威风凛凛,但这些年来,由于张宽深得圣上信任,附带着在京师之地存在感明显不强。见此时京兆尹衙门的态度,这伙人对这位领头的铜镜赵子安更加信服敬重
聚齐了人马,一群人开始浩浩荡荡的朝着昌峰县走去。
昌峰县离京师约百里左右,案发的来凤村又距离昌峰县七十里地,好在这个世界灵气充足,快马脚程颇快,快马一日千里是平常事。不到半日功夫,赵子安一行便到了来凤村。
来凤村林木郁郁葱葱,山势陡峭,四周高,中间低,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盆,中间还有一条溪流缓缓而过。
赵子安站在村口,居高临下看着来时路,顿时豪气纵生,指着这块巨盆似的土地道:“此地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看这地势,此地驻扎十万大军,应该不成问题!”
京兆尹衙门苏茂才脸色微微一变,当即凑到赵子安的面前,道:“赵大人好眼力,好眼力!好眼力!”
没想到这个赵大人竟然还知兵?举人出身,又善于破案,还有担当,还是个能硬仗的武夫……好有才哟!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转过身来,看向赵子安时眼光里又多了些别样的光彩。
胡捧、苟友却一左一右凑了上来,两人顺着赵子安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这天盆之内林木葱笼,什么也看不到。胡捧不合时适道,“我们知道你是举人老爷,但没听说书院还教习兵法?”
“是啊!上次我问了九夫子,他说书院提倡君子动口不动手,都多少年没有上过战场了。”损友苟友也接着好奇道。
瞅了瞅身边的两个损友,看着庄谷蝶崇敬的目光,赵子安脸色不变,目光深沉,道:“本大人自学成材,无师自通!”
村子里明明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却没有鸡鸣狗叫之声和人烟,那些田地也似是很久都无人耕种了,给人一种荒野之感。
“我们先到村头看看!”赵子安眉头微皱,对着众人道。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来到侍御史报案的这户人家。
由于前期柳银镜的到来,根据案子需要,这一家四口人还没有入敛,齐齐整整摆放在那里,一家人竟是全部死光,这个家算是灭门了。幸好已经过守夜人衙门仵作特殊处理后,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
仵作已验过尸,没有中毒,皮肤完好,没有明显的伤痕,没有明显异常。但柳大人经过初步查访,发现这个村子里近年来死人太多,从而怀疑这户人家的死也有异常。从而经过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爆肝之后,又由于有了新的任务,这才提出由赵子安这个铜镜来接手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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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要命的阿弥陀佛
第一百零五章 疯狂的老鼠
“你们三个,先将这里围起来,无关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原先的守护人员,继续守护。”
“你们三个,先收拾、打整好地方,今晚我们要在这里住下!”
“你们两个,生火做饭……”
刚到来凤村口,赵子安便给十个白役派了活,然后又带着几个铜镜和刑部及京兆尹衙门的捕头走进停尸旁,开始勘察现场。
这里出事以后,御史台的侍御史李果率先发现,是案发现场已知的第一发现人。他在报案时,守夜人衙门就在第一时间就录了口供。
侍御史李果也是半个内行,发现这里异常以后,便留下随行的下人看守现场,直到柳青等守夜人来到后这才离去,室内现场保存得很完好,没有遭到明显的破坏。
赵子安又在房门之外仔细观看。从房屋结构来看,这是一座普通的农户小院,土木结构,房屋南北通透,赵子安绕着房屋四周走了一圈,边走边看,但仍是没有什么发现。据说这里案发前几日已下过大雨, 即便有外来痕迹,想必也已被大雨冲刷殆尽。
现场已看不出打斗的痕迹, 门窗没有受到明显的破坏, 尸体也没有发现致命伤, 尚未发现他杀迹象。
厨房内,还有死者剩下的饭菜, 当然已经发霉,厨房经过打整,相对整洁, 从厨房剩饭剩菜来看,死者一家在头一晚并没有要自杀的意图。尸格表中,仵作填写的是“死因不明”!
这些剩饭剩菜已经仵作验过,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这些剩饭剩菜几天没有收拾,已经长起了长长的白霉, 几只老鼠和蟑螂在那里跑来跑去, 听到人来的响动后, 呼溜一声又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户人家的主人名叫陈四, 现年四十二岁,身高五尺二寸,正值壮年,脸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
死者其妻陈王氏, 现年三十八岁, 也正当壮年。死去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目前尚未成年。
四肢健全,均没有明显的残疾。
一家四口齐齐整整的躺在那里,从死者形成的尸斑来看, 死亡时间大致相同, 没有明显的差异。
赵子安又仔细察看了屋内陈设, 试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这户人家布设简陋, 但米缸中尚有稻米。
屋里的陈设也没有明显被翻腾过的迹象, 主卧室内的箱子角落里, 赵子安还发现了几枚散碎银子。今年大颂先旱后涝, 多地遭灾,一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卖儿卖女的迹象,这户人家缸里有积米、柜里有余钱,说明日子尚能过得去。
赵子安仔细看了看门锁,没有明显被撬开的痕迹。现在已是晚秋时分,屋内也不可能生火取暖,那么古人最常见的一氧化碳中毒也就不可能了。
刑部总捕头庄谷蝶跟在赵子安的身后,像赵子安的跟屁虫一般,跟着赵子安在这屋里进进出出,半晌也没发现什么疑点,不时秀眉微蹙。
胡捧、苟友也跟在赵子安的身后,东瞅瞅西看看,也没发现丝毫的疑点。
仔细观察了半晌,赵子安又回到死尸旁边,抖了抖袖子,扬了扬双手,熟悉的胡捧、苟友知道小赵大人要亲自验尸,急忙递上白布手套。
虽然这些尸体已经守夜人仵作反复查验,没验出什么问题。但赵子安还是按照惯例,亲自勘察一番。但结果很是失望:一家四口死者尸身完好,全身未见伤痕,死者面目平静,也未见挣扎,似是梦中猝然离世,确实看不出丝毫异状……和守夜人仵作验的结果一般无二。
赵子安抬起头来,看着先前在这里值守的两个守夜人白役,询问道:“这几天这里可发现异常?”
两个白役已在这里守护了好几天了,听到赵子安问话,急忙摇头回答道,“除了老鼠,这个村子连鬼都没不到一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这庄户人家周围有老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赵子安也不甚在意,又道, “没有异常?”
“没有!大人,倒是这里的老鼠又大又肥, 我们昨天晚上都还烤了两个吃!”两个白役回答道。
“小心看着, 有什么异常及时回报。”赵子安应了一声。
“大人, 依在下所见,这些贱民或许就是猝死吧!”见赵子安一行半晌没有结果, 刑部总捕头苏茂才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胡捧手里拿着案卷,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长青堂银镜柳青的调查走访结果,打量了一眼这个态度有些奉献的京兆尹衙门捕头,道,“这个村子里,一共有三十一户人家,一百二十口人,但在三年内,却先后以各种方式死去。这正常吗?”
苏茂才讪然一笑,“反正也找不出原因,这些人反正也只是贱命一条,大人们没必要为此劳神费力!”
“你们京兆尹衙门就是这个德性?”听了这话,不等赵子安说话,苟友颇为不满的回答道。
几人正在说话,突然间,外面就传来了马蹄声,几匹快马似是正朝着此处奔行而来。守夜人铜镜李一一率先跳了出去,站在院子外面,抽出佩刀,对着来人大声道,“守夜人衙门在此办案,无关人等一律回避!”
“原来是守夜人衙门的大人啊!下官昌峰县知县魏星空,幸会幸会!”李一一话刚落,来人便拉住缰绳,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对着李一一抱拳道。
“原来是魏知县!请进!”李一一见是当地知县一行,立马佩刀归鞘,客客气气的将魏知县一行四人让了进去。
魏知县看上去文文弱弱,一副标准的读书人模样,身后跟了两个县衙门的快手,还有一个平民打扮的老实木讷的粗布汉子。
见到这些阵仗颇大的铜镜,魏知县一路抱拳打着哈哈,对着众位京城来的官爷作揖行礼。走到院子里,见几个铜镜正在那里说着话,他也没贸然说话,而是对着众人抱拳道:“各位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请问哪位是赵子安赵大人?”
正在那里分析案情赵子安站了起来,对着魏知县抱拳客气回道:“在下赵子安,我们前来查案,本没想讨扰,没想到魏大人竟然亲自来了,叨扰了!”
魏知县看了看赵子安,意外道,“早就听说赵大人断案如神,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唉,说来有些失职,没想到本县辖区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本县竟然丝毫不知!”说罢,竟是满脸的惭愧之色,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粗布汉子,接着说道,“这是邻村的里正朴大狗,他的家也离这个村子不远,有什么情况或许可以找他了解一下。”
听到魏知县提到自己,这个老实木讷的布衣汉子脸色一红,向前走了半步,对着众人抱了抱拳,算是作了回应。
“唉,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村子竟然连里正都死了。要不是你们这次来,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魏知县接着自叹道。
“魏大人考虑得真周到,在下初来乍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正准备找人去请里正呢。没想到这就被魏大人带了过来。”赵子安笑笑道:“魏大人不必自责,我们也还没发现什么眉目。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推测,没有证据,当不得真的。说不定真得只是意外而已!”
魏星空擦了一把汗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赵大人要是真那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子安看了一眼魏知县,道:“魏大人,我们上命在身,就不多扰叨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及时和你联系。”
见守夜人下了逐客令,魏知县立马挥挥手,身后一个衙役就从马背上扛下几包米、面、肉等常用物资。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捕快,道:“这是县衙门沈捕头,就留下供你们使唤。下官这就告辞,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说罢,又顺着来时路打马而回。
看着匆匆而去的魏知县,苟友打趣道:“这魏知县还不错,竟然还懂得敬畏,不像有的人眼中,这些平民就是贱命一条……”说得京兆尹苏捕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魏知县真是讲究人儿,竟然还给咱带了那么多好吃的!”胡捧看着放在地上的猪肉,笑嘻嘻的说道。
“朴大狗,你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赵子安没有理会几人的吵吵闹闹,随意走到老实木讷的粗布汉子面前。
见赵子安开始询问案情,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回……回禀官爷,在下家住隔壁李村,是隔隔……隔壁村的里正,距离这里四里地。”朴大狗露出一副十分惧怕的样子,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所谓的里正,就相当于后世的村长角色,但管理范围又比村长稍稍小点。
赵子安笑笑,“朴大狗,你不要怕,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你坐下,我们慢慢聊。”
朴大狗却是依旧站立在那里,双手甚至还不停的抓着衣角,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赵子安见状,也不以为意,道,“朴大狗,我且问你,这户人家你认识吗?”
“回禀官爷,认认……认识!这男的叫陈四!”
“你是怎么认识的?”赵子安随口道。
“我家离这里不远,偶尔也会见面!”几句话之后,见这个官爷为人颇为亲和,朴大狗再也没了当初的惧意,说话也越来越顺畅了。
“那你知道他们家中几口人?”赵子安又道。
“好像是四口人吧!”朴大狗回答道,言语之中有些不确定。
“那这样说来,你对这家人很是了解了?”赵子安道。
“偶尔见过,偶尔见过。他们这家人佃的土地,离我们村子不远,所以偶尔见过。”朴大狗回答道。
“哦?”赵子安点了点头,“那你知道这女主人陈王氏的娘家是哪里人氏?”
朴大狗一愣,似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赵子安拿起胡捧递给他的卷宗,这个卷宗是前几天柳青查安的卷宗,翻开情况调查那一栏,道:“朴大狗,几天前,柳大人了解情况时问得也是你吧?”
“是的!”朴大狗点了点头。这附近已没有多少人户,他又是当地里正,柳大人找他询问情况,也在所难免。
“那你们李村有多户、多人少?”赵子安随口道。
“李村嘛……”朴大狗沉吟片刻才道,“和来凤村差不多吧,大概三十五户人家,一百四十一人。”
“那你是否记得李村有多少户、多少人?”赵子安又道。
“来凤村嘛,一共有三十一户人家,一百二十口人!”朴大狗道。
赵子安点点头,将案卷随手交到胡捧手里,道:“来凤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那你们李村有这种情况吗?”
“李村嘛,倒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朴大狗沉思道。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发现这里有什么异常没?”赵子安又道。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朴大狗道。
赵子安点点头,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朴大狗的肩膀,道:“辛苦你了。现在这来凤村出现了这种事情,你要是记起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异常,可以随时给你说。”
然后习惯性的伸出手来,做出前世握手的动作。见到赵子安的样子,朴大狗顿时愕然,手张舞在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
“唉呀,不好意思!握手这个事儿,是我们家乡的礼仪。见怪见怪!”赵子安见朴大狗不知所措,又看了看朴大狗虎口有些粗糙的手,急忙立马道歉道,又将手缩了回去。
送走了朴大狗,赵子安微笑着从众人脸上扫过。自己这一行,包括自己在内,只有五个铜镜,再加上刑部总捕头庄谷蝶,也就是六个八品武夫,竟然没有一个高手,就连柳银镜那等中品武夫都没有。随便来一个高手,就能将这支队伍团灭。
微笑着道:“唉,这案子,竟然了无头绪啊。来了这大半日,都是一头雾水!也许,真是我们多想了吧?如果明后天再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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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悄悄将腰间的铜镜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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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没有任何疑点的现场初情
第一百零六章 神断孙捕头
昌峰县知县魏星空走后,留下的沈捕头又抱拳四处拜了一番,口里连连说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在下昌峰县捕头沈昌海!”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又开始尽起了地主之谊,在附近的村子里召唤来村民,开始帮忙搭建帐篷,指挥着村民忙里忙外。按照魏知县的说法,都是衙门里的大人,要好生伺候着。
死者普通人家的院子里,一行人散乱四坐开来。一伙人本来就是来办案的,又在农村,只得散开随意散坐。
胡捧、苟友纳闷的看着赵子安在那里自说自画,腰间的铜镜却突然颤动起来,两人拿起一看,见竟是眼前正在说话的赵子安在传递信息。两人神情俱是一凛,又悄无声息的将铜镜放下,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几人合作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若是明后天再没什么发现,我们就打道回府吧?”赵子安说罢,就转身朝着田野间走去,边走边说道,“现在趁着天还没黑,我出去走走, 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胡捧、苟友见状,知道有事, 急忙跟了上去。庄谷蝶见状, 也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胡捧、苟友便急忙围了上来, 胡捧纳闷道:“你搞什么鬼?”明明大家在一起,竟然还用铜镜传递信息, 搞得神秘兮兮。
“难道发现了异常?”苟友探过了脑袋。
“反正气机又不要钱!”赵子安嘻嘻笑道,然后又一本正经道,“气氛、气氛, 我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不行吗?”
胡捧、苟友两人便抽出刀来,用刀背拍打着赵子安,几人开始在田野里追逐。眼见田野里四下无人,赵子安低声道,“大家万事要小心!你们等会儿找个机会, 给其余同僚也说说。”
“难道你发现了什么异常?”庄谷蝶见赵子安说得严肃, 纳闷道。她不相信, 赵子安费这么大的周折约大家出来就是为了开玩笑。
“那里正可能有问题!”赵子安直接了当的说道, 但语气明显又有些不确定。
“你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庄谷蝶顿时来了兴致。“他有什么问题?”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 那个叫朴大狗的里正对来凤村的情况太熟悉了一点?”赵子安道。
“嗯?”“嗯?”“嗯?”三人同时发出问号, 太熟悉了不好吗?这是什么问题?
“那朴大狗明明是李村的里正, 却对来凤村分外熟悉。相反, 却对李村的情况吱吱唔唔!”赵子安眉毛微微一蹙,感觉有些反常。作为办案人员,就要是在这些蛛丝马迹中寻出异常来。
胡捧、苟友、庄谷蝶同时沉默,心中颇为服气, 没想到仅仅只是凭着几句问话,就看出了问题,这份洞察力实在是太过惊人。
半晌, 胡捧又忍不住开口道,“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里正而已, 难道我们这些武夫还怕他不成?”
苟友也跟着点点头,显然他的想法和胡捧相同。庄谷蝶站在那里,却是若有所思,觉得赵子安说得很有道理, 但一时半刻又想不透是什么原因。
这时, 只见赵子安神色严肃道, “我仔细看了看那里正的双手,虎口布满了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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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捧却不以为然道,“作为一个里正, 成天与农活打交道,虎口布满老茧又有什么不妥?”他觉得赵子安太小题大作了。
赵子安轻叹一声,道:“如果仅仅如此,那也就罢了。但他的手背皮肤却又光滑细腻,你又作何解释?”
“你是说,那里正极有可能是用枪高手?”庄谷蝶率先明白了赵子安的意思。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你们说说,一个用枪高手,呆在这里山沟沟里难道不可疑吗?而且,这里又莫名死了这么多人?大家有备无患吧!”赵子安叹息道。
听了赵子安的话,胡捧、苟友面面相觑,他们也似乎觉得赵子安的话有些道理。这里的情况,柳银镜和其他几位同僚没日没夜的肝了几天都丝毫没有进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破绽。难怪柳大人如此器重。
庄谷蝶也露出满脸的倾听好奇之色,明明大家一同前来破案,一同在一起调查,获取得同样的信息,为什么大家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而偏偏他就能发现异常呢?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赵子安的脑袋看个不停。
“你在看什么?”赵子安看见庄谷蝶的眼神有些贪婪。
“我要打开看看,你的脑袋里到底装得是什么?”庄谷蝶笑吟吟道。
胡捧、苟友吓了一跳,脸上神情变化莫测,没想到谷捕头竟然起了这般心思。在他俩心目中,这庄谷蝶只是一个温柔姑娘,这下才想起,眼前这位的身份还是刑部总捕头,可不是普通的柔柔弱弱的女子。
好奇是恋爱的先兆!看见两人担忧的神色,赵子安却是嘿嘿一笑, 竟然将脑袋凑了过去,嘻嘻笑道, “庄捕头,来吧,你打开吧。”
先前还大大咧咧的庄谷蝶却是脸色一红, 啐道, “不要脸!”
正当两人画风突转的时候,胡捧露出一脸的忧色,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赵子安道,“你马上通知柳银镜,叫他动用暗子,调查里正的身份,查清这朴大狗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想办法拿到来凤村和李村以及附近村落的户籍资料,我总怀疑我们掌握的情况不准。”
“调查户籍这么一个小事情,你确定要动用暗子?”苟友疑惑道。守夜人衙门的暗子遍布天下,但每一个暗子都来之不易,而且作用巨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允许动用的。或许动用这么一次,这枚隐藏多时的暗子就彻底废了。
所以,所有的暗子,都是非重大情况不能启用。
“要不,你去调查?”赵子安扭头道。
“你说动就动,反正我也只是一个传话的。这事情还是交给柳大人来定吧!”胡捧咕隆道。
苟友不满道,“为什么不把这里正抓起来审问?守夜人监狱,有的是手段,即便是石头人,也能让他开口说话。”
赵子安面色一喜,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他确实是极不习惯进行刑讯逼供的,但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但突然间,又想起最近的几起案子,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自己发现的怀疑对象,竟然没有一个活口。一旦要被抓住,要么自杀身亡要么以其他方式暴体身亡。
反正是邪门得很!
想到这里,赵子安摇摇头道:“万一又是一个刑捕头呢?”他说得是上次金佛案,京兆尹衙门捕头刑高眼看就要被抓住,哪想却突然自杀身亡,弄得案子只能草草了结。他又怕重蹈复辄。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苟友怔了一怔,但还是没有继续反驳。更何况,仅凭现在的蛛丝马迹,或许也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是这里真得是大案子,涉及这么多村民死亡,如果一旦真有案子,那必然就是石破天惊的大案子。
又进行了简单的商议以后,赵子安便吩咐众位铜镜四处查看地形。
眼见天色已晚,众人回到驻扎的院子里开始歇息。
死者的院子里,两只又肥又壮的老鼠在四个人面前跑来跑去,吱吱叫个不停。这些老鼠这么肥大,也不知道吃得什么,抓住了可以美美的烤着吃。
两个值守的白役见状,迅速一左一右扑了上去,哪知这两只老鼠却灵活无比,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逃脱掉两名壮汉的魔爪。
赵子安看着值守的白役的在那里追逐老鼠,觉得有些好笑。守夜人的白役颇为尽职,这些天来,尽管这里老鼠疯狂出没,但这些人的尸体却没有被啃噬的情况。
不一会儿功夫,正当赵子安以为这里要停歇一会儿时,哪知门口停尸房的门口又传来了吱吱的声音,先前那两只又白又胖的巨大的老鼠又冲了出来。
这一次和原来不一样,这些老鼠竟然还带着其他一群老鼠,竟然围着这屋子的尸体吱吱的跑个不停。
这次值守的白役是守夜人衙门今日刚刚从守夜人带过来的,见到这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老鼠,异常恼怒,照顾尸体本来是件很轻松的事,但如果尸首被老鼠啃噬,那就有罪过了。
两个白役见状,抽出腰间的钢铁佩刀,远远的对着鼠群掷了过去,只听吱的一声,射中一只老鼠。那白役哈哈大笑道:“这里的老鼠这般肥壮,今晚又可以打打牙祭了!”
说罢,两人便在院子燃起火堆,将老鼠烤熟。其余白役见竟然有老鼠肉,一个个嘻嘻哈哈笑着走了过去,一人一块凑着热闹分而食之。
几个白役还撕下这老鼠的后腿,递到赵子安几人面前,赵子安急忙推辞,他虽然不反对这些人吃老鼠肉,却并不意味着他自己也会吃。
这时,白役又将老鼠肉递给其余几个铜镜,胡捧信手拿出,放在嘴里咬了咬,纳闷道,“这老鼠肉怎么有些馊的感觉?”
苟友听了,将正要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对着几个白役摇了摇头。这时,县衙门的沈捕头又搬来酒菜,大家简单的用过晚饭。
……
夜色朦胧,四周寂寥,星空中泛起点点星光。帐篷里,赵子安陷入了沉思,他隐隐觉得这个案子有些奇怪,这个里正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他至今都不确定。
而且,鉴于前几次的案子,他对京兆尹衙门的捕头有着本能的防范之意。
从这死者的尸体检验来看,死者确实符合突然猝死的迹象。但短短三年时间内,竟然同时发生这么多人猝死,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想到这时,赵子安又拿出卷宗,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试图整理凌乱的思路。
不过,刚刚整理了一会儿,赵子安就伸了个懒腰,自我赞叹道:我真是太敬业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去找庄捕头谈话,牟公应该给我颁个奖章。想到这里,赵子安竟然安然的睡了过去。
凉风习习的秋日正好睡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子安被一群老鼠的吱吱声音吵醒。
听到这老鼠的声音,赵子安下意识的将佩刀抓在手里,守夜人铜镜的佩刀是钦天监打造的法器,坚硬无比,能够承载中品以下武夫的强大气机,是少有的良兵,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黑市中往往都是一刀难求。以前就有守夜人衙门的铜镜缺钱悄悄将佩刀拿去卖掉,然后又以丢失或损坏为由上报损耗。
哪里来的老鼠?赵子安正在疑惑间,突然间吱吱声越来越多,那声音似是往放着四具死尸的方向而去。
紧接着,就传来守护尸体的白役的喝斥声。
赵子安急忙起身,走出帐蓬,看着眼前的情形,竟是吓了一跳,只见点点星光下,数十上百只又肥又大的老鼠便朝着那些白役蜂拥而去。
这些老鼠像发疯似的,竟然开始围攻白役,撕啃咬噬、攻击……
白役们虽然没有突破到武夫境,但大都是身强力壮,大都会个三两把式,毕竟守夜人衙门要经常执行任务,便抽出钢刀来,对着这些老鼠就是一顿斩杀,顿时血肉横飞。但还是惊叫连连,竟然有两个白役被老鼠咬伤。
这些突然出现的老鼠很快就将这里的守夜人铜镜和前来办案的快手惊醒,一个个提着棍、棒、刀、剑就冲了上去。但这些老鼠像有灵智一般,见人多势众,呼啦啦一下就四散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这些老鼠在逃走的时候,竟然还连带着先前打死的老鼠死尸叼走。
赵子安这时注意到,先前这些老鼠围攻的这些白役,竟然大多是昨晚吃过老鼠肉的。
“难道这些老鼠开启了灵智?来替昨晚死去的老鼠报仇?”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陷入了沉思。第一晚就发生这等怪事,真是怪事。
赵子安走了过去,看了看前几日负责看守的几个白役,问道,“前几天也有这么多的老鼠吗?”
那名白役一边给先前被老鼠咬伤的腿止血,一边回答道,“哪能啊?像这么多老鼠我们今晚也是第一次看到!”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妖艳的身形映入眼帘,只见庄谷蝶蜕去玄色差服,身上套着一件女装,全身凹凸有致,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看上去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觉察到赵子安的目光,庄谷蝶俏脸一红,转身进了又进了帐篷。
赵子安看着那倩影进了帐篷,正想去谈心时,想起此时已是深夜,对方又是单身女子,终究不妥,便又心有不甘的回到帐篷。
看着帐篷里的情形,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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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步步为营 杀人不用刀
案头上先前胡乱写下案情的纸张竟然隐隐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赵子安眉头紧皱。今日刚刚进驻到来凤村,到现在为止,基本还属于了解情况的阶段,但明显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打探案情了。
难道这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问题是,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而已。在这里居住的也大多是些普通乡民,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意外太对?
不管了,反正先前早些时候已暗中禀报守夜人衙门想办法取到此处户籍资料。这里居住的人到底有没有问题,资料拿到后自然就会一目了然。
赵子安想到这里,便不再多想,索性倒头便睡。哪知刚一睡下,耳边又传来嗡嗡的声音:竟然有蚊子飞舞?
当然,无论是前世今生,赵子安都对蚊子并不陌生。特别是在前世的时候,出生在农村,特别是夏天,从来都没少被蚊虫叮咬。
此时,赵子安听到这蚊虫扇动翅膀的声音,竟然不由自主的嘿嘿一笑:蚊子嘛,前世我细皮嫩肉的,倒还怕你;不过,老子现在已是八品武夫,铜皮铁骨,还怕你小小的蚊子不成?
来吧,我躺着, 你随意。赵子安仗着铜皮铁骨的修为,索性躺下懒得理会, 连拍打的动作都免了。
哪知刚刚躺下, 身上就猛然传来了蚊虫叮咬的感觉, 痒并微痛着……
黑暗中,赵子安抬眼一看, 那蚊子长长的尖嘴仿佛视他的铜皮铁骨于无物,毫无阻碍的就对着手臂插了进去,开始大快朵颐的吸血。
自己苦炼多年的铜皮铁骨就这样被蚊子破了?还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在哪里都是真理?难不成这异世界的蚊子也进化了?
我一个铜皮铁骨境的八品武夫, 你一个蚊子竟然丝毫不给面子?
赵子安暴怒,啪的一巴掌拍了下去,这蚊子顿时鲜血飞溅,横尸当场。
打死了蚊子, 赵子安却是心里一惊,凭借着感觉,这蚊子似乎非同一般, 远比一般的蚊子要大很多。
赵子安顿时睡意全无, 急忙翻身起床, 用随身携带的折子点亮火烛,这才发现,这蚊子的死尸竟然有小指头那么大。赵子安倒吸一口凉气, 这山里的蚊子果真是成精了吗?难怪不怕自己的铜皮铁骨。
一物降一物,看来这蚊子精所有的修炼都在这嘴上了。
“赵大人,赵大人, 怎么了?”见赵子安的帐篷里点亮了烛火,外面传来了巡逻的县衙沈捕头的声音。
晚上睡觉前, 县衙的沈捕头说到了昌峰县的地界,怎么都要尽地主之谊,上下安排忙里忙外之后, 便又主动担起了巡夜之职。
“没什么!沈捕头巡夜辛苦了!”赵子安应了一声, 正准备将手上的鲜血擦去,竟然发现这鲜血竟然消失不见。
赵子安面露讶然, 但突然发现, 帐篷里却是嗡嗡声不断,一愣神的功夫, 竟然出现了很多蚊子, 在营帐里飞来飞去。
不过, 看上去这些蚊子的个体却小了很多。但数量嘛,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这里是蚊子窝吗?赵子安见到这么多蚊子, 满脸的讶然,搞不懂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钻出了这么多的蚊子。
没想到一个堂堂武夫竟然被蚊子给收拾了。赵子安看了看旁边几顶帐篷,这些都是守夜人衙门和刑部总捕头庄谷蝶他们的,就在这附近随意搭建,散乱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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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帐篷静悄悄的,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受到蚊虫的骚扰?这明显不公平嘛,我得去凑合凑合。烛光下,赵子安看了看胡捧的帐篷,心头一笑,便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本想给他个出奇不意,哪想刚刚走到门口,帐篷就突然打开,就见胡捧、苟友竟然同时从里面冒了出来,一把将赵子安从帐篷门口拉了进去,将他吓了一大跳。黑暗中,赵子安见是他们俩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这两个家伙竟然在黑暗中大眼瞪着小眼,再三确认这是胡捧的帐篷后,赵子安纳闷的看了看苟友,“你怎么在这里?”
胡捧哈哈大笑,“你看,我说吧,果然,这家伙还是来了?”
赵子安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胡捧撇了撇嘴,“苟友那帐篷里都有了蚊子, 你又是我们三人最倒霉的, 他那贻笑帐篷里都有蚊子, 没道理你帐篷里没有。既然有了蚊子, 你不上我这里来?难道你还有本事上那去啊?”然后用努了努嘴, 指了指庄谷蝶的帐篷。
赵子安砰然心动, 冷笑道:“去就去,难道真以为我不敢?”
说罢,赵子安就要出门,但刚刚走了几步,见两个损友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钦天监大师姐的模样,又回过头来道,“你们叫我去,我就去,那多没有面子啊?”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胡捧道,“你看你看,平时打打嘴炮还可以,真到了关键时候,这就怂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哪知正在这里,帐篷外却传来了一个宛如银铃一般的声音。
这声音在静寂无声的夜里显得很是空灵,三个大男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竟然是庄捕头过来了。
胡捧面色一喜,得意的看了看两个吞咽口水的同僚,眼神之中充满了挑逗:哥们,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这就怪不得兄弟先下手为强了。
赵子安露出一脸正经的模样,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帐篷里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了许多蚊子!睡不着,我先去了你的帐篷,发现你没在。又去苟铜镜的帐篷,发现也不在,所以,估计在这里……”庄谷蝶道。言语之中,竟然有些羞羞滴滴、怯生生之意。
听了庄谷蝶的话,苟友朝着胡捧做了个怪笑的动作。胡捧顿时垂头丧气,搞了半天,庄谷蝶竟是最后一个才想起到自己帐篷,小丑竟是我自己。
唉呀!错失良机,早知道我就不乱跑了嘛,就在帐篷中再多呆一会儿嘛。赵子安陡然转身,趁着几人没注意时,痛苦的捂住脸庞,先前钦天监大师姐的美妙形象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明亮的烛光将庄谷蝶的身影衬托得分外妖娆……
赵子安咳了一声嗽,率先打破尴尬,明知故问道:“庄捕头,你帐篷里也有蚊虫?”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蚊虫就突然多了起来!”庄捕头纳闷道。
赵子安又转过身来,看着苟友,“你那里也有?”
苟友点点头,鄙夷道:“你又不是美女,没有蚊虫,我跑到这里干嘛?”
“为什么你这里没有?”赵子安转过身来,纳闷地看着胡捧。
胡捧得意洋洋地扫过众人,道:“那自然是本大人人品可靠,连蚊虫都要退让三分。”
正在这时,赵子安突然发现,帐篷壁上,两个小指大小的蚊虫正在那里交媾。见此情景,赵子安下意识地用手肘拐了拐了身旁的苟友,指了指眼前这火热的一幕。
苟友扭头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对着胡捧指着正在交媾的一对蚊虫,忍不住道:“你看你看,原来你这里的蚊虫在谈情说爱啊!搞了半天,你这里才是蚊虫的生产车间!”
胡捧脸色一变,众目睽睽之下,这对蚊虫竟然在自己的帐篷里干着这等好事。庄谷蝶也好奇的转过身来,没想到竟然看到这样一幕,脸色通红,赶紧将脑袋转了过去,假装什么也没有什么看到。
胡捧脸上挂不住,正要走上前去消灭对这种公然谈情说爱情至深处的蚊虫时,突然那对正在交媾的蚊虫骤然爆开,紧接着,就有无数的飞蚊飞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飞了过来。
几人俱是一愣,赵子安三人早已识得这蚊虫厉害,亳不犹豫的转身出了这帐篷。胡捧还打算大义灭蚊,但是很快发现这些蚊虫实在是太厉害,紧接着就跟了出来。
这下好了,彻底没了去处。办案四人组便找在田野里找个空旷之处坐下,夜风习习,没了蚊虫的叮咬,倒也清静……只是今晚,彻底无眠了……
“是不是这山野之中的蚊虫都这么厉害?”
“明天找个人问问……”
“这里的蚊虫太大了……”
“估计是成精了……”
几人有句无句的聊着,眼看眼间还早,只得又叫来白役和随行快手,重新搭好帐篷。这时,已到了下半夜时分,浓浓的倦意上来,几人正要睡下,突然间,看守尸体的白役又传来了慌慌张张的声音,“赵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到底是老鼠还是蚊虫?”赵子安下意识的问道。今天晚上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村子里面,先是莫名的老鼠咬人,后来又是小指大的蚊虫。这里明明山清水秀,却分明不适合人居啊。就这个生存环境,也不知道这些村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大人,都不是!昨天晚上被老鼠咬的几个白役,死了!”那前来报信的白役结结巴巴的说道,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什么?”赵子安一惊,顿时睡意全无,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刚刚睡下的其余几个铜镜以及其他快手听到禀报后,全部爬了起来,点亮火把,很快就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赵子安神色严峻的走到两个白役面前。不说这个世界,就是在前世,老鼠咬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些白役又是身强力壮,昨夜被老鼠咬了以后,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一个继续值守,另一个轮休。
守护尸体是两人一组,哪知就在先前,那白役突然倒了过去,另一名值守的白役叫了半天也没应声,结果上前一探鼻息,竟然早没了气息。正要叫人时,恰巧昨晚另一个正要起夜的白役发现同僚竟然也死了,倒在自己身旁。顿时就将这白役吓得不轻。
这两人这才发现,这死去的两人竟然是昨晚都被那突然而至地老鼠咬伤过。
赵子安仔细察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这两人死时没有明显挣扎的痕迹,神情与这户人家死去的四人颇为相似。
看着死去的二人,京兆尹衙门的捕头孙茂才又仔细察看了良久,半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大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孙捕头看出了什么?”赵子安纳闷道。
孙捕头转过身来,看着守夜人众人,然后走到赵子安面前,抱拳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案子破了。”
“都说赵大人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没想到昨天晚上刚刚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晚上,这么快就把案子破了!”
“此话怎讲?”赵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胸有成竹的孙捕头。
“诸位大人,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孙捕头哈哈大笑,“你们看,昨天晚上,这两名守夜人的白役被这里的老鼠咬了,然后当晚就死了。”
“大家请看,这两人的死状明显与这死去的村民一般无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什么?”
孙捕头兴致高昂,满脸的兴奋,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大声道:“这说明了……这里这么多村民,之所以在两三年内就死了,说明都是被老鼠咬了!”
“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些老鼠在作崇!大家说在下说得有没有道理?”孙捕头得意洋洋看着众人。
孙捕头从京兆尹衙门带来的两个捕快听后急忙回应道:
“是的,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那定是如此了!”
昌峰县衙的捕头沈昌海刚刚听完京兆尹衙门的分析,先应合了几声。紧接着,又气急败坏的跳了出来,愤怒的扬着手中的钢刀,颇为义愤道,“没想到,我来凤村堂堂的一百多位村民,竟然都丧生鼠口。这些老鼠,简直是太可恶了!”
“下官这就返回衙门,禀告知县大人,我这去带人过来,将这里的老鼠杀个精光。”说罢,转过身子,就去寻找快马。
“沈捕头,不急,先不急着下结论,待本官再仔细看看!”赵子安见状,急忙说道。
“赵大人,我们这些捕头,吃百姓饭,穿百姓衣。这些穷苦百姓,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了。你是京城来的京官,你等得了,我可等不了,在下誓要为这些一百多个英灵讨个公道。”
“如今既然找到真凶,本捕头就是要把这里弄个底朝天,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吃人的老鼠,为此地的百姓报仇血恨!”看着赵子安不紧不慢的样子,沈捕头更是义愤填膺,大义凛然。
“今日,本捕头与这些老鼠势不两立,本捕头与他们拼了。哪怕你是朝廷上官,也休想阻我!”
说罢,竟然不顾赵子安的阻拦,打马朝着县衙方面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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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你有张良计 我有过墙梯
昌峰县衙门捕头沈昌海义愤填膺,竟是丝毫不理会赵子安的阻拦,打马朝着县衙方向疾驰而去。
赵子安眉头一皱,看着疾驰而去的沈捕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京兆尹衙门和县衙难不成要就此结案?
“没想到沈捕头竟然如此正义凛然,实在是我辈之楷模啊!”看着赵子安隐隐不悦的脸色,京兆尹衙门捕头孙茂才站直了身子,看着县衙沈捕头远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满是欣赏之意,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说轻,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刀,满脸堆笑的对着站立在身旁的捧捧、苟友两位守夜人铜镜道,“如今案子已经有了眉目,几位也大人辛苦一夜了,到旁边好自歇息歇息?”
胡捧、苟友昨天晚上始终没给这位京兆尹衙门捕头好脸色,孙茂才却不以为意,反而礼数周全,让人无可挑剔。
伸手不打笑脸人!胡捧、苟友只得面无表情点点头,只是见赵子安站立在那里若有所思,便也站着一动未动。
孙捕头也不以为意,知道这些人虽然都是铜镜,大家看上去地位平等,但实则时时处处以赵子安为主。
又走到赵子安面前,微微躬身,笑容满面道, “赵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啊!这里案子诸多终点,在下也听衙门里的人说了, 就连柳青柳银镜前几天在这里呆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没想到赵大人只是一个晚上, 案件就真相大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大人也辛苦一个晚上了,到旁边坐着, 好生歇息?这县府门的沈捕头等人虽然走了,但毕竟这是京兆尹的地盘,在下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吧!”
此时已天光大亮。阳光下, 青山绿水尽收眼底,但这案子却反而云遮雾罩,让人看不清真相。
“孙捕头,你说这案子有了眉目,你是认真的吗?”赵子安看了看一字摆放在面前的六具死尸, 又看了看远处的田野山川, 双手背在身后, 淡淡的说道。
京兆尹衙门和县衙急于破案,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形势隐隐超出了他的掌控。看来, 自己一个铜镜还是太小了点。
而且, 这些人急于破案,牟公的手谕怕是也不会那么有用。
“赵大人明察秋毫,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大家伙儿不是都看到了吗?”孙捕头笑笑道。
赵子安冷冷一笑, 道:“这里的案子, 明明是孙捕头明察秋毫, 在下怎敢贪功呐!还有,现在就说可喜可贺, 是不是为时过早啊?”
孙捕头以为赵子安怕功劳被抢, 急忙说道:“赵大人,这次查案你是主办领衔,京兆尹衙门怎敢冒功?即便是破案,也是在赵大人领导下破的案!”说罢,又满脸笑容的从众人脸上扫过。跟在孙捕头身后的两个京兆尹衙门快手也连忙点头附和称是。
赵子安有些不耐烦的冷笑一声,道:“孙捕头, 这里的案子, 是你的破的就是你破的!守夜人衙门不会抢你的功。不过, 现在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些?”
见赵子安神色不对, 孙捕头仍是堆满笑容, 自动将赵子安的后半句话略过,点头道,“都一样,都一样,反正都是在大人的英明领导之下!”
赵子安微微一笑,“孙捕头请便,在下还想再看看这几具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大人辛苦,辛苦!”孙茂才丝毫不以为意,脸上仍是堆满笑容,神色恭敬的站在守夜人和刑部众人身后,颇为低调,行事作风与嚣张跋扈的前捕头刑高迥然相异。
死去的几人神色微微有些狞狰,死者在死之前,应该没有明确的痛苦感。昨晚刚刚死去的两人也是如此,身上除了昨晚老鼠咬的伤痕外,再也没有其他致命伤。而这老鼠咬的地方,也明显不至于致命。
但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鼠疫?而且这鼠疫是通过老鼠叮咬传播的?
或者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疾病?或者是妖族?这个世界虽有妖族,但妖族有单独的居住地域,等闲难以看到。自己对妖族也不甚了解!
但如果是鼠疫,那就麻烦了。怕是自己这群人也难以幸免。不说仅仅这个小山村,那么甚至整个大颂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在前世的历史中,鼠疫灭国的事情发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凭他不过硬的历史和常识知识,也没听说鼠疫死人会这么迅速?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赵子安百思不得其解,便信步走了出去,看着田野和远山。
虽然昨晚几乎是通宵未眠,整个人疲惫不堪,但一旦进入查案, 大脑神经高度紧张,反而又忘了疲惫之感。加之在这个世界又有八品境的武夫修为加成,身体素质强得吓人, 竟然有了越想越兴奋之意。
走着走着,赵子安这才发现,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赵子安连忙道,“大家伙儿散了吧,你们先去忙,我先随便走走,你们随意,随意!”
京兆尹衙门孙捕头连忙道,“不介事,不介事,我们也跟着走走!随便走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里山青水秀,低处地势平坦,易于耕种,中间还有溪流流淌而过,水源条件颇好;高处层峰叠嶂,地貌复杂,地势幽深,深沉如海,即便是数万人藏身其中,怕是都难以找寻。
不知怎的,赵子安始终觉得,这里犹如世外桃园一般,如果在这里隐匿数万大军,定是难以发现。只要经营得当,土地又能耕作,短期内水源、粮食都不成问题。
赵子安竟是看得痴了,如果在乱世之中,要是有人在这里扯起一支军队,不仅易守难攻,距离京师又不是很远,对京师之地怕是有着莫大的威胁。
“走,我们到对面看看!”赵子安脱口而出道。说罢,便朝着对面信步而走。
本来,这下面是原来乡民们的良田,按照季节,现在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了,但是此时,这里的村民死亡殆尽,到处杂草丛生,即便是那些偶尔的农房,也变得破碎荒芜。此时此景,赵子安顿生难受之感,心里又隐隐有些堵意。
“大人,大人,你竟然在这里,让我顿好找!”赵子安正想到对面看看,突然间,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转身一看,竟然是昨天刚刚见过面的昌峰县知县正六品魏星空。
赵子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魏知县,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捕快和村民,先前去通风报信的沈捕头也站在其中。
此时,距离先前县衙沈捕头去县衙报讯尚不到两个时辰,这里距离县衙又有四五十里地,一来一去少说也有百十里地,到了后还要点齐人马……除非,沈捕头出发时,这魏知县就已经在半路了。当下笑笑道,“魏大人,来得好快啊?难不成魏大人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
魏星空假装没听出弦外之意,道:“兵贵神速嘛!”
看着魏星空装疯卖傻,赵子安也不拆穿,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这些民夫手持棍棒铁锹,有的抱着柴禾和硫磺等物,疑惑道,“魏大人这是要干啥?”
魏星空抬眼看了看四处荒废的民居和破败的景色,正气凛然道,“本官身为地方父母官,来凤村这么多村民竟然被老鼠咬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他是妖是鼠,本官都要将这里给掀个底朝天,也要将这些害我乡民的老鼠的杀个精光,为这些乡村报仇。”
“魏大人,刚才你们县衙的沈捕头也是这样说的!”赵子安道。
“是!本官一向爱民如子,所以这些捕快们也有些耳濡目染。这些人没有读过书,能有此觉悟,也是难能可贵!”魏星空抱拳道。
然后,又朝着皇城方向抱了抱拳,正气凛然道,“本官兢兢业业,凡事一丝不苟,只是没想到辖区内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先前一大早一听沈捕快提起这里事情,当即又气愤又自责。”
“气愤得是,这些年来,圣上礼佛信佛,仁义教化,天下归心,但这些畜生却仍然不受教化,出来作恶。”
“自责的是,本官如此敬业,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丝毫觉察,本官失职啊!”
赵子安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冷冷看着魏知县一个人在这里的表演,也不拆穿。
魏知县或许自己也感觉有些过了,便对着村民大手一挥,大声道,“尔等快快找,看看哪里的老鼠洞,赶紧给我打死。本官说了,这里的一只老鼠可以另外抵半天瑶役!挖的时候,大家小心点儿,这些老鼠可是会咬人的。”
魏知县话一落口,这些村民当即四散开来,在田边地角,到处寻找老鼠洞。找到老鼠洞口后,有的挖土,有的用柴火引燃硫磺,开始将洞口堵住,到处寻找老鼠,一片忙碌的景象。
紧接着,赵子安就发现,涌来这里的村民竟是越来越多,像是有人在专门组织。那些县衙的捕快已开始维持秩序,有序那些村民四处寻找老鼠洞。不一会儿功夫,这里漫山遍野都是前来寻找老鼠的附近村民。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将这里的破坏得一踏糊涂。
赵子安眉头紧皱,好端端的前来调查案子,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想起这里是案发现场,怎能轻易被破坏,急忙道,“魏知县,快快叫他们住手!你这是在破坏案发现场,懂吗?”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赵大人,本官既为父母官,就有义务为乡民申张正义。”魏星空义辞严道。
赵子安冷冷喝道,“本官奉命办案,魏大人难道想抗命吗?”
身后的胡捧、苟友很配合的将佩刀抽出半截,发出呛呛的声音。
你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县令,难不成我守夜人衙门就没法治你?
想到这里,赵子安心下一凛。前世的时候,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检察官,没想到这才穿越多久,就可以对京师的正六品县令吆五喝六。
哪里知道,赵子安话刚落,魏知县竟然扑通一下子对着赵子安跪了下来,痛苦泣声道,“赵大人啊,你看到本官报仇心切的份上,你就让这些村民找吧。不是本官不遵大人号令,实在是本官报仇心切啊!”
这个世界礼节颇为随意,不是前世封建王朝那般礼义森严,一般下官见到上官也无需跪拜。这些村民见魏知县为这里的村民报仇给朝廷官员行如此大礼,这些正在四处找老鼠洞的村民全民放下手中东西,漫山遍里齐刷刷的全都跪了下来。
赵子安一愣,没想到魏知县竟然来了这么一出,急忙对着众人道,“大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里是案发现场,你们破坏了案发现场,还怎么查案啊!”
“大人,我们只知道这些人被老鼠咬了就死了,我们要打死这些老鼠,替村民报仇!”魏星空跪在地上,大声道。
魏知县话刚刚落口,县衙的衙役也接着大声叫道。
衙役的声音刚刚落口,那些村民竟然也在衙役的带领之下,像是训练有素般,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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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县竟然挟持民意,乌泱泱一片跪在地上,全都大声跟着喊叫起来,场景竟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竟然让他莫名其妙的就碰了个软钉子,竟然让他的守夜人的特殊优势荡然无存。
魏知县知道赵子安作为守夜人,想听对付他一个知县,有的是手段,但如果这里有这么多乡民支持,那就大不一样了,不说他一个小小的铜镜,就是守夜人大总管牟公来了都要细细思量一番。
更何况,京兆尹张宽张大人马上就要和御史台的大人联裙而来。看到眼前的情况,怎么都够你一个小小的铜镜喝一壶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守夜人众人和庄谷蝶面露难色,打打杀杀的场面他们见得多了,但像魏知县这种挟民意而跪之的,却还是头一遭遇到。
“魏知县,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眼前的情形,赵子安脸色一沉低声喝道。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网络和无孔不入的自媒体,要是在后世,这种情形被人拍下发到网上,作为官员,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都要被那些喷子喷死。
哪里知道,赵子安人话还未落口,就见前方烟尘滚滚,似是有大队人马正朝着这里快马飞驰而来。
最前面的两个衙役不停的摔打着手中鞭子,发出噼啪的响声鸣鞭示警,往后是杏黄伞仪仗,再后竟是八台大轿,来人显然身份非同一般,至少是三品以上大员。
赵子安对官员出行仪仗不甚熟悉,不知道来人到底是几品。但朝中情况却是大致知晓,但凡三品以上,可以经常出入金銮殿与皇上议事,背后势力庞大,有的甚至已有了与牟公掰手腕的能力,这些人大都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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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他横任他横 明月照大江
“魏知县,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黑压跪下的乡民,又看了看不远处排场颇大的仪仗,赵子安似乎明白了魏知县的用意,低声喝道。
魏星空大声道,“请大人成全,我们要报仇血恨!”
魏星空话刚落,这里的衙役和乡民也跪在地上, 大声叫道,“请大人成全!”
这些人声音响亮,齐声之下,声势浩大。赵子安甚至都怀疑,这些人平时是否经过训练。
叫完之后, 魏知县仍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赵子安瞬间就明白魏知县的用意: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网络,但有言官, 可以上书言事, 这也是约束官员行为的重要手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铜镜,要是到圣上那里奏上一本,怎么都够喝上一壶的。
虽然自己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肯定非同一般,面且这个魏知县肯定知道来谁。
这个魏知县,老子和他无冤无仇,他竟然给老子下套,一定是心中有鬼!
正在这时,赵子安感觉到腰间铜镜发出一阵颤动,急忙输入气机一看,竟是柳银镜传讯,只见铜镜上显露出几个字来:京兆尹张宽和御史中丞范锁、侍御史李果已于卯时出发,意欲来凤村。
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权力极大,只要有证据, 甚至连守夜人衙门都能弹劾。由此也在大颂形成了彼此牵制、相互制约的局面。这也正是神景帝的高明之处,大家你争我夺,即便他长期礼佛不上朝,也能将权力紧紧握在手中。
果然如此!虽然老子不怕京兆尹张宽,但竟然还有一个四品的御史中丞和从六品的侍御史,特别是这个侍御史李果,还是此案的最初报案人,也就是始作俑者。
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李果报的案,叫他来是什么意思?而且是卯时就已出发,那时甚至连这里的案子的结论都没有出来,这些人就出发了?这些人好厉害的未卜先知啊!赵子安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魏知县果然心机深沉,想利用言官的特有手段,要么是想挟迫民意害老子,要么是想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有,在这个办案的关键时刻,堂堂的太子少保、京兆尹张宽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看着越来越近的仪仗,赵子安大手一挥,也对着众村民扑通一声跪下。
哼!你一个堂堂正六品知县能跪,老子也能跪,而且老子跪得是这些乡民,这也是礼仪,不算丢人。更何况你魏知县跪得还是我!
见赵子安挥手、又跪下,胡捧、苟友等守夜人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赵子安有学有样的齐刷刷跪下。
“魏知县!你阴我?”赵子安挨着魏知县跪下,对着魏知县小声说道。
“赵大人的话,下官听不懂。在下只想给这里死去的一百多名村民报仇。”魏知县神色肃然说道。心中冷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想给老夫玩手段,还嫩了点。
此时,张宽等人的仪仗越来越近。上官将近,这魏星空却依然跪在这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前去迎接的意思,而是作出一副对着赵子安等人苦苦哀求的模样,给人一种赵子安这伙办案人员不讲道理、不通情理、不顾民意的印象。
赵子安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几位一行来的守夜人同僚和庄谷蝶小声交待道:“大家听着,等会儿我说什么,你们也跟着说什么,气机运转,卯足劲一起来喊!”
见威风凛凛的仪仗队已来到近来,就见魏知县大声道,“赵大人,我们要替村民报仇!”
魏知县的话刚落,就传来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到底是哪位大人这么大的威风,竟然让这么多老百姓给他下跪!”
赵子安见状,还不等这声音说完,假装没有听到,就大声道,“魏知县,你身为知县,带头毁灭证据,意欲何为?”而且,几个守夜人铜镜一同发力吼出。
这些人守夜人铜镜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八品武夫,气机充沛,一时之间,就是声震天地,将魏大人和来人声音给压了下去。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赵大人,你!”没想到赵子安也来了这么一抬,魏知县当即气极。看了看威严的仪仗队,赵子安等人都已跪下,像是彼此拜天地一般,黑压压的田野上找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先前说话的人正是御史中丞范锁,此时见到这里黑压压的人群,搞不清楚情况,便意外的咦了一声。顿了一顿,又威严道,“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魏知县急忙站了起来,一阵小跑跑了过去,纳头便拜,“昌峰县知县魏星空拜见御史大夫!”
话刚落,就见又一个身着脸形刚毅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气度威严。赵子安定睛一看,竟然是前几天在兵部尚书吴红玉家中见到的京兆尹张宽。
作为一下穿越者,后世的网络喷子了解一下。先前赵子安只是怕落人口实,还了百姓的跪拜之礼后,戏已做足,见魏星空一起,几人便立即站了起来。
见张宽从八台大轿上走了出来,御史中丞范锁微微一笑,看也不看魏星空,而是对着张宽道,“张大人请!”
张宽颇为抱抱拳,道,“范大人请!”虽然范锁只是四品,品级低了很多,但官场之上,很多时候掌握的实际权力却是两回事。张宽自是深谙官场之道,对待这位御史台的大人颇为客气。
魏知县也不以为意,又对着张宽跪拜道,“下官叩见张大人。”
张宽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对魏星空道:“起来说话,说说吧,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京兆尹衙门捕头孙茂才又来跪拜道,“卑职见过大人!”
胡捧、苟友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好好的办案现场,怎么来了这些个大人?他们到底是办案呢还是来监督办案呢?
见张宽、范锁几人看了过来,赵子安带着众守夜人抱拳拱了拱手,口呼拜见大人。
看到孙捕头几人,还不等魏知县答话,御史中丞范锁便走上前来,满脸兴奋道,“这位是京兆尹衙门的孙捕头吧?这案子办得漂亮!没想到,这么短短的几天,你们就把案破了。”
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身边的侍御史李果询问道,“李御史,你说是吧?”
李果微微一笑,道:“大人说得是。这些天来,下官如坐针毡,总觉得愧对乡村。如今,这案子终于破了,总算对这些村民有个交待了!”
前些天来,就是这位从六品的侍御史大人路过此地,发现此案,这才引出了今日之风波。但是此时,这位本素颇为霸道的言官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却像只温顺的小鸡,丝毫没有言官的风骨。
京兆尹张宽使劲拍了拍孙捕头的肩头,哈哈大笑道:“孙捕头,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干得好,干得不错,昨天晚上刚刚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晚上,就将这里的案子破了,破案神速啊!”
孙捕头挺直了腰杆,面露得意之色,低头谦逊道:“都是大人领导有方!”
张宽看了看旁边的守夜人铜镜赵子安,又大声道:“范大人啊,看来,这破案啊,还得我们京兆尹衙门。”
“你说,前些天来,这守夜人衙门不是还派了个什么堂堂的银镜,说是破案经验丰富,还在这里呆了几天,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如今啊,这守夜人衙门,连银镜也不派了,索性就派几个铜镜。”
“范大人你说,这银镜破不了的案子,一个小小的铜镜还能破吗?这守夜人衙门分明就是忽悠御史台嘛!”
然后又对着范锁道:“御史台交办的事情,唯有咱们京兆尹衙门尽心尽力啊!大人你说是不?”
范中丞哈哈大笑道:“好!本官回京以后,定当如实禀报圣上。”
京兆尹张宽最近声名隆起,深受神景帝器重,前不久又刚刚加封了太子少保,领衔从二品,如日中天,连御史台的大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听到范中丞的表态,张宽心情大好,此行前来,不仅顺带解决了破案的事情,还能趁机打压守夜人衙门,当即笑意盎然道:“那就有劳范大人了!”
张宽今日一来就压迫感十足,不仅以势压人,目空一切,而且还颇有得理不饶人的味道。两人说话时,也丝毫没有要避开众人,更没有将守夜人衙门众人放在眼里。
这个范大人,一来也不问案情,只听张宽的一面之词,就要上报圣上。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宽是从二品,另一位更是御史台的大人,远远不是眼前这几个小小的铜镜能够惹得起的。众人心里一阵愤懑。几人心里想道,大不了先在这里忍一下,回去以后就将此事原原本本汇报给牟公,然后交由牟公来处理。
虽然平时守夜人衙门比京兆尹这些寻常衙门更有优势,但那是在办案有把柄的时候。但这位又是御史台大人,另一位又是圣上新宠,那就又不一样了。而且,一堆铜镜在这些从二品官员面前,明显就不够看了,这些可是大佬,能够和牟公打嘴仗、掰手腕的人。
哪知几人正在心思百转间,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大人,此言差矣!”
这声音中气十足,不卑不亢,竟然是守夜人衙门的铜镜赵子安,而且一两口说得还是“两位大人”。御史台就相当于后世的中纪委,权力极大,特别是这些言官,没事都要找事,这赵子安此时竟然要主动招惹?
子安大人,你是怎么想的?胡捧、苟友见状,两人几乎是同时拉了拉赵子安的衣角,小声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哪知赵子安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反而一往无前的向前走了一步。
听到赵子安的声音,张宽眼睛一眯,脸色一沉,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御史中丞范锁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小铜镜,饶有兴致道:“你是守夜人?”
你眼睛瞎啊!没看到老子腰悬铜镜吗?赵子安抱拳道:“大人不是明知故问?在下守夜人衙门铜镜赵子安!”
“哦?”范中丞看着眼前这个小铜镜,微微有些不悦。
“请问大人,此行所为何事?”赵子安抬起头来,看着范中丞。
“自然是为了案子而来!”范中丞冷冷道。
“这案子是由守夜人衙门主办,大人既是为了案子而来,为何却偏偏只听信京兆尹衙门一面之词,这又是何意?”赵子安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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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这子安大人也太冲了点吧?胡捧、苟友连连擦着脸上的汗珠。庄谷蝶也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何此时这位阳光青年为何如此冲动?
官场从来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一个小小的铜镜,在御史中丞面前说这些,你觉得合适吗?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御史中丞范锁冷冷看着赵子安,冷冷道:“你是在和我说话?”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就连你们牟公,平时说话都和我客客气气,你一个小小的铜镜,哪个给你的胆子?是你们牟公吗?”
“你尊卑无序,目无纲纪,信不信本官到圣上面前参牟公一本御下不严?”
听了范中丞的话,身后众人齐刷刷的替赵子安都捏了一把冷汗。范中丞意外之意颇明显,跟我斗,你一个小小的铜镜,你还不配!
张宽和魏星空脸上却露出莫名的笑意,这些言官没事都要给你找出事来,这个愣头青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一个小小的铜镜得罪了御史台的四品大员,那还会有好下场?
赵子安却挺直了腰杆,凛然不惧的说道:“范大人最好回答下官问题。下官不是在请教问题,下官是在执行公务!”
“莫非范大人忘了,除了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职外,守夜人也有监察百官之职。在下区区不才,虽官卑位微,但这却是职责所在。”
范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子安,眼前这个守夜人衙门的小小铜镜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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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十章 他强任他强 且看吸星大法?
堂堂御史中丞,见一个小小铜镜竟然如此和自己说话,范锁愤怒之极。
赵子安又所言属实,守夜人衙门不仅能监察百官,而且还有自己的监狱,能够对官员进行审问,有生杀予夺之权。论职权,守夜人衙门的确更为恐怖。但皇朝之事, 特别是涉及到朝中大员,职权大小从来都是皇帝说了算。
这守夜人衙门由于在圣上信佛一事迟迟不作表态、甚至牟公还曾在金銮殿上大骂率先支持圣上信佛的张宽是奸臣,圣上颇有微辞。即便后来牟公表态支持大兴佛寺,但神景帝心中已有了芥蒂,朝会上仍然不时敲打。
守夜人衙门地位早已不复往日。
“赵子安,你个黄毛小儿,简直是放肆之极!”御史中丞范锁瞪大眼睛,终于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老夫身为御史中丞,监察百官乃份内之事。更何况,这案子又是我御史台发现交办,老夫前来察看有何不妥?”
“大人身为御史中丞,当知居官当以民命为重,刑狱断案从来都是国之大事!这一百多条人命,范大人这样只听京兆尹衙门的一面之词就作结论,怕是不好吧?”哪知赵子安又不缓不急道。他还是想让范中丞的视线回到案子上来,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能任由京兆尹张宽左右案子进程。
“好好好,那你给本官说说,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史中丞怒极反笑。
没想到先前言语之间只是一个小小的漏洞,竟然就被赵子安抓住了把柄。想到这里,也迅速冷静下来。也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小小的铜镜, 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小子如今只是一个一名不文的铜镜就如此难缠, 要是以后任他成长起来,那还了得?那守夜人衙门岂不是还要翻到天上去?
“大人,先消消气!先坐,先坐下慢慢说。”正在这时,昌峰县知县魏星空已安排人端来两把大椅,给京兆尹张宽和御史中丞范锁一人一把。
让两人坐下,其余人全都站着,两人地位算是一目了然。
“范大人是不是以为,这个案子如此就已经破了?”见这些小动作,赵子安也不以为意。
“那你说说?”范锁道。经过先前的激烈争执之后,范中丞很快神色恢复了平静。作为一个官场浸淫多年的老干部,这点养气功夫还是说的。
早这样就对了嘛!赵子安心中一阵吐槽。
“大人,此案尚有两处疑点!”赵子安平静道。
“第一,昨天晚上那些老鼠所咬并非致命伤,这些人如果真是因老鼠所咬死去,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人是中毒而亡。但据下官检验,这些人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第二,死者陈氏一家, 也就是李大人报案所说的这户人家,身上却并没有被老鼠所咬的痕迹!”赵子安不徐不急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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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赵子安说完以后,范中丞表现得异常公允,没有对赵子安话偏听偏信,而是将目光望向京兆尹衙门捕头孙茂才:“哦?孙捕头,是这样吗?”
孙捕头依旧脸上浮满着笑容,对着范锁恭恭敬敬回答道,“回禀大人,赵大人所言不假,可这些只是推测而已。但下官以为,老鼠咬了人后,第二天就死了,这却是下官亲眼所见。所以,下官以为,赵大人虽然所说不假,但却不足为凭。”
范中丞点点头,微微笑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说到这里,范锁又转过头来,又看向京兆尹张宽,笑笑道,“张大人,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大人你怎么看?”
张宽也是微微一笑,对着赵子安淡淡道,“你們守夜人衙门对此案跟踪已久,可发现端倪?”
赵子安一愣,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实在惭愧,暂时还没有发现疑点。”
“那就对了。”张宽看了看身旁的范锁,缓缓道,“这案子一直是守夜人衙门主办,但这些天却一无所获。反而京兆尹衙门的孙捕头断案如神,一来就破获了本案。所以,本官以为,这守夜人衙门几个小铜镜如此作法,只不过是怕京兆尹衙门抢功而已。”
然后又站起身来,指着赵子安等人斥道,“你们这些守夜人衙门,贪功冒进,此等做法,实在令人发指。”
胡捧、苟友、李一一等铜镜听到张宽的喝斥,一个个紧握刀柄。作为守夜人衙门,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
虽然这人是当官的从二品官员,但守夜人衙门隶属圣上,平时都是高人一等,走到哪里都是尊崇有加,哪像今日,办案辛劳不说,还平白无故的遭人骂。说到底,还是这群人都是铜镜,官职太小了点。
见张宽说着说着就开始责骂守夜人衙门,范锁坐在那里,微笑着捋着胡须,心中大为畅快,长吐了先前赵子安骂他时压抑在心中的一块恶气。
张宽看着这些义愤不己的守夜人衙门众人,冷冷一笑道,“本官武夫出身,粗人一个,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不过,本官可不像范大人那般说话含蓄,有什么就说什么,可不会管你好听不好听!”
“哈哈,这里的事情,你们慢慢谈,慢慢谈!这里景色如画,风光正美,我随便走走!”按理说,守夜人衙门作为内臣,张宽公然责骂,是要受到非议的。
见张宽训斥着眼前的守夜人衙门,特别是开始训斥赵子安,范锁感觉无比的解气,说罢哈哈大笑,起身朝着田野走去。
然后又看着仍估站立在那里的侍御史李果,范锁道,“小李啊,陪我走走?”
李果便急忙跟在范锁身后。见御史台的两位大人提出要去转转,昌峰县衙捕头沈捕头便急忙率人跟上,鞍前马后的服侍着。
“大人!”见到这里的情形,侍御史李果欲言又止。
范锁看了一眼侍御史李果,淡淡说道,“我们毕竟是言官,有些事情,如果没有看到,那我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比如说,张大人骂守夜人的事。万一再等会儿,张大人和守夜人发生肢体冲突,我们就看不见了……”他已经预料到四品武夫张宽会以势压人。说罢,便开始哈哈大笑。
但哪里知道刚刚落口,身后就传来了赵子安的声音,“张大人,你既然知道这案子是守夜人主办,那中途插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心中有鬼?”
看着得意洋洋的张宽,赵子安走上前去,凛然不惧,针对相对,丝毫不惧他朝廷重臣和当朝宠臣的身份。
听了这话,刚刚转过身的张宽霍然转过身来,对着赵子安斥道,“混账,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京师之地,我京兆尹张宽作为地方父母官京兆尹,发生在我辖区的案子,我京兆尹来办,有何不可?”
言语之中,竟是掷地有声,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不知道张大人听说过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这京师之地是张大人的京师之地,就不是圣上的京师?张宽狗贼,你其心可诛!”赵子安抬起头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宽大声说道,虽然言语文雅,但这阵式,却是一副泼妇骂架的姿势,和平时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张宽狗贼!听到赵子安竟然当面叫骂,先前憋屈的胡捧、苟友等守夜人心里顿感畅快无比,只觉得胸中一股恶气畅然而出,众人直感畅快无比。
当面骂张宽狗贼,竟然比打他一顿都还解气。
几人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赵子安此时的模样,“粗暴书生”四个字在心中油然而生。
见御史台的大人离开,张宽更加放肆。但同样,赵子安也更加无所顾忌。
虽然守夜人衙门不敢先动手,但同样,即便是京兆尹张宽也不敢先动手。骂人谁不会啊?
骂就骂,谁怕谁?反正你又不敢把我杀了,老子反正又不会有生命危险,怕你个卵!
“你你你!”张宽位高权重,没想到竟被赵子安当面骂为狗贼,竟是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伶牙利嘴,赵子安,本大人不想给你逞口舌之快。”半晌,张宽才怒极反笑。
“不过,你们守夜人要是想动武的话,在座的有多少来多人,本官接着就是。”张宽竟然开始武力挑衅。
对于守夜人衙门,他张宽不敢先动手,但如果对方无缘无故的率先动手,那就不好说了。
张宽经历颇为复杂,早年出身军旅,后来又入朝为官,深得圣上信任,如今更是官拜从二品。但这张宽也是个奇人,不论官居何职,身上的武夫修为却是始终没有落下,如今已是大颂皇朝少有的四品武夫。
前段时间兵部尚书吴红玉御赐被盗时,若吴红玉被免,吏部提得第一顺位人选就是张宽,可见修为之高、份量之重。
“张大人,人命大于天,那可是一百多条无辜的人命啊!”骂也骂了,赵子安也不想再逞口舌之快,他又回到了案子上来,大声道,“他们这些人,已经在此被灭门亡种了。难道不该还他们一个真相吗?”
“哈哈,什么真相?京兆尹衙门的破案就是真相,你们守夜人衙门不过是想要抢功而已。”张宽喝斥道。
就在这时,就见张宽对着京兆尹衙门和昌峰县众捕快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案子已破,真相大白,你们该焚尸的焚尸,该报仇的报仇……此事之后,我们还要履行皇命,大修佛寺。修佛事大,这等大事,不能让这几个不长眼的守夜人给耽搁了。”
张宽话一落口,那些衙役和村夫壮汉又开始漫山遍野的去找老鼠,几个衙役捕快就冲过去抢夺尸体。
“张大人,你想毁尸灭迹吗?”赵子安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对着张宽冷冷喝道。
见赵子安寸步不让,胡捧、苟友等一行来的守夜人铜镜也全都扶着佩刀,虽然知道这张宽是四品武夫,远非自己这几个守夜人铜镜能够对付,但此时全都团结一气,没有后退半步。
“赵子安,本官小看你了,你一个小小的八品武夫,哪个给你勇气,竟敢在一个四品武夫面前摸刀,哪个给你的自信?”张宽看着赵子安,似是遇到了最为好笑事情,哈哈大笑道。
“什么叫毁尸灭迹?告诉你,本官只是以皇命为重,礼佛心切,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想据实结案罢了!”张宽哈哈大笑。
赵子安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这一步。更没想到,张宽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破坏案情。但细细一想,上次长平县雷罚案,这张宽随便找个借口到圣上面前,就说案子破了。今日之事又有何意外?
此案,终究是牟公轻敌了。见事已不可为,急忙大声道,“那两个守夜人衙门的死者,是守夜人的白役,难道张大人也想毁掉吗?”
“难不成张大人竟然连守夜人衙门的白役的尸体也要毁掉?你就不怕牟公事后追查吗?”
虽然不知道张宽为什么要毁掉这些尸体,但这张宽要急于毁掉,总会是有原因的。不然他不会如此急不可奈。
“赵子安,本官不像你举人出身,巧言令色、能言善辩。本官只是知道,朝廷之中,尊卑有序,上下有别……你一个小小的铜镜,难道这些道理牟公没有教过你,见了上官要下跪磕头吗?本官今日就要替牟公教教你!”张宽也不答话,突然话锋一转,对着赵子安大声道。
赵子安说得的确在理,如若就此毁掉陈氏一家四口,如若没有过硬的证据,即便是以后牟公都很难找回场子。但如果就此毁掉守夜人衙门白役的尸体,那就不大好说了。
但这张宽竟是聪明之极,竟是丝毫不答话,而是直接让下属去领会,即便以后牟公来找麻烦,他也可以以下属不懂事这个理由全身而退。
“张大人,你如此行径,居心何在?”赵子安大声道。
“老子今天就要代牟公来教训教训你!”张宽却是冷冷一笑。说罢,全身气机流转,散发出四品武夫的强大气机,以赵子安为中心,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旋涡。
赵子安站在那里,没想到这个太子少保、京兆尹张宽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人家又偏偏只是以势压人,却并没有直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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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十一章 怪异死法
“本官今日要代牟公教你做人!见了长官要下跪,狗东西,你懂吗?”张宽冷哼道,身上散发出属于高品武夫的强大气机,开始以势压人。
张宽话刚落口,顿时,赵子安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头顶压迫而来,身体变得重若千均, 这股力量似是要将自己压得跪服在地。
赵子安倔强的站立在那里,冷笑吼道:“哼!张大人,守夜人属于内臣,隶属天子,只跪皇上,跪天跪地,怎能跪你这个狗东西?”
“本官今日倒要看看,看你能够倔强到几时?”眼前这个铜镜一而再、再而三触碰自己逆鳞。此时,张宽脸色铁青,气机飞速运转,散发出巨大的威压。
赵子安感到浑身每一个细胞重逾千斤,身体摇摇晃晃,似是就要跌倒在地。当下咬紧牙关,傲然挺立,大声喝道,“即便要拜,也拜忠臣良将,像你这等奸臣小人,守夜人不拜!”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说得是守夜人。今日受辱已是大概率事件,此事日后牟公等会也定会知晓。人固有一辱, 有轻若鸿毛, 有重若泰山,至少要有价值。
“哈哈,武道九重,一重武道一重天。本官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四品武夫!”张宽哈哈一笑。
一个小小的八品武夫,如何能承受得了四品武夫的强大气势?如果硬撑,结果就是粉身碎骨,说不定还会武道根基被毁。
胡捧看着眼前的情形,疯狂的给腰间的铜镜输入气机,给长青堂柳银镜传递讯息,试图搬来救兵。
苟友、李一一等守夜人铜镜紧握着手中的佩刀,双眼欲喷出火来,京兆尹张宽欺人太甚,以势压人,一个堂堂的四品武夫,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小小的八品铜镜,恨不得人人都冲上前去劈他一刀。
庄谷蝶银牙紧咬,嘴唇已沁出丝丝鲜血却全然没有察觉。她此时此刻的眼中, 就只有赵子安。不知为何,看到赵子安此刻的情形,她竟然心中有股揪心的痛。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 张宽哈哈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铜镜有多大的本事,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大颂刑律规定,武夫无故向朝廷命官动武者,以刺杀论处。守夜人衙门亦有规定。京兆尹张宽自然深知此事。
“对付这个狗贼,我一个人足矣!他又不敢杀我!”赵子安看着同僚们跃跃欲试的模样,生怕这些他們一时义愤出手相助,那就给了张宽大打出手的借口,急忙嘶吼道。
要是张宽不留手,一群八品铜镜在张宽面前明显不够看。
“小子,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犟到几时?”张宽看着赵子安,哈哈大笑道。说罢,顿时气机如海、威压如山般朝着赵子安压了下来。
赵子安身体摇摇晃晃,口鼻之中已有鲜血流出,眼睛开始明显凸起,却依然挺立在那里。甚至嘴里还不断发出嘿嘿笑声。
“小杂种,你就不怕死吗?”张宽冷哼一声,体力气机再次疯狂运转,形成的威压越来越大。
胡捧、苟友脸色铁青,但此时这种情况,他们却是无能为力,张宽毕竟是官居从二品,属于他们惹不起的高官大佬,他们也知道,按照赵子安的禀性和与张宽的恩恩怨怨,是绝对不会向他下跪的。只得疯狂的向身上的铜镜输入气机,祈祷着守夜人金镜、银镜速来解围。
“赵大人,你就跪吧,张大人是从二品官员,你跪他不丢人!”看着赵子安口鼻之中鲜血长流,李一一着急道。
“我要死了吗?”此时,赵子安感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突然间,心底仿佛一个声音自遥远的地方响起:如果你把每一次磨难都当作生命的磨刀石,苦难终会铸造辉煌!
那声音似乎自心底深处响起,似发自心底灵魂的声音,又似是前些日子心中那戴儒冠的夫子之言……
想到这里,赵子安开始运转体内的气机。但是此时,在张宽的强大气机之下,体内的气机竟是不能调动一丝一毫。但赵子安还是咬紧牙关,艰难调动着体内的气机,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得有尊严,至少和四品武夫拼搏过。
“嗯?”看着赵子安的样子,张宽又是冷冷一笑,“本官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此时,他已彻底动了杀心,一个堂堂的四品武夫,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八品久拿不下,这让他失了面子。
在张宽的强大气机下,赵子安的身体已开始渐渐变形,原本修长的身子竟然压得变了形,身体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变得横向宽大起来,像是个能够万般变化的面娃娃一般。
此时,随着张宽一声令下,那些京兆尹衙门捕头孙茂才带着京兆尹和昌峰县衙门一拥而上,对着那房子就浇上火油,然后一把火点燃,就要将放在里面的六具尸体点燃焚烧。
胡捧、苟友等人见这些人竟然要将守夜人白役一并火化,顿时怒火中烧。
守夜人铜镜对付不了张宽这个二品大员,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们几个衙门的衙役?要是连几个衙役都对付不了,那这守夜人衙门就算白待了。说罢,这些铜镜开始一拥而上,开始抢夺先前死去的守夜人白役尸体。
胡捧、苟友等人愤懑无比,趁着抢夺尸体的时候,对着这些衙役就开始大打出手,将先前所受的怨气全都一骨碌发泄在这些衙役身上……
身处张宽气机中心的赵子安丝毫不理会张宽的言语嘲笑,开始继续调动体内的气机,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时,体内的丹田深处,终于萌发了一丝气机,然后缓缓的、缓缓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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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体内那沉寂已久的圣人文胆又开始凭空出现,缓缓的、缓缓的,体内的气机终于开始运转起来。赵子安只觉得,压力在一丝一毫的减轻,甚至张宽那强大的气机都开始缓缓变成自己的气机,开始缓缓的融入自己体内……
赵子安感到再也没那么难受了,全身压力陡减,原来躬着的身子竟然缓缓的站了起来,扁扁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得立体,眼角的血丝也慢慢褪去,身体竟然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张宽发出的强大的气机竟然进入到自己体内,变成磅礴的力量,开始在体内洗刷打磨筋骨,进行洗精伐髓,然后变为一股浩大的元力滋润全力,体内的八品修为开始节节提升、爆涨,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安心中一凛,上次夜探万佛寺时,就感觉自己体内的儒家浩然正气竟然能得到佛门的滋润,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难道自己体内的圣人文胆修炼得是吸星大法?
赵子安心中一喜,要是吸星大法,老子今日吸死你。此时,赵子安开始疯狂运转体内气机,体内的圣人文胆开始疯狂运转,开始疯狂蚕食着张宽发出的武夫气机。
赵子安缓缓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脸上带着贱贱的笑容,“张大人,在下送你一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则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赵子安刚刚念完,只觉得轰隆一声,张宽那疯狂进入到体内的气机,生生突破赵子安体内八品武夫桎梏,那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七品武夫的膜就这样被张宽的气机突破。
赵子安竟然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突破到武夫七品。
随行铜镜本来担心不已,以为在张宽气机全力压迫之下,定然是个不死也会伤的结局,哪里知道,张宽竟然在这时突然破境到七品。
正在打砸的胡捧、苟友发现了赵子安的异常,几人顿时一愣。他们两人可是知道赵子安的情况。刚来的时候,赵子安尚未破入九品,甚至连牟公赐下一枚大还丹吃了后都没有效果,哪知后来在一场战斗中接连破境到八品,从而成功对贼人实现反杀。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在张宽气机全开的情况下,又破境到七品,已将他们两人远远甩在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此情此景,他们心里竟然涌起一股荒诞的感觉,竟然也不是那么担心赵子安的安危了。
“张大人,你来吧,守夜人不怕你!”赵子安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心中一个声音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多来点气机吧!
“你这小杂毛!”张宽觉察到赵子安的变化,自己体内的气机竟然隐隐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开始疯狂进入到赵子安体内,而自己的修为,竟然隐隐有被吞噬的现象。
而小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破境到七品。虽然七品在自己心中仍是一文不值,这等情况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张宽何等人物,在瞬间觉察到不对。当下当机立断,体内气机猛然输出,一下子将赵子安震得老远,跌倒在地。
赵子安正在享受这张宽强大气机充盈体内带来的充实感,哪知张宽竟当机立断,陡然将自己震开。
“小子,今日先饶过你这一回!”张宽用气机将赵子安震开,然后冷冷地说道。
“彼此彼此!”得了天大好处的赵子安顿感神清气爽,对着张宽抱了抱拳。
“张宽,没想到你竟然对守夜人衙门的一个八品铜镜出手?”张宽刚刚站直了身体,就见身后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张宽一惊,陡然转身,他竟不知自己身后何时出现了他人,这对于一个高品武夫很是致命。
张宽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身着守夜人官服、腰悬金镜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身材厚实,站在那里像一堵墙般,怀里抱着一柄大刀,天生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秦金镜?”
“秦金镜来了?”
胡捧、苟友看着来人,惊喜道:守夜人终于派来金镜出头了。
“秦明?”张宽也转过身来,意外地看着这个看上去如一堵墙般的壮汉。
守夜人衙门有八大金镜,来人正是守夜人金镜秦明,属于守夜人中的好战份子。
“张大人,是不是欺负守夜人衙门无人了?”秦明冷眼看着京兆尹张宽。
“你一个金镜,还想在此出头?”张宽冷冷道。
“如果张大人再出手的话,守夜人只能被动防御!”秦明冷冷道。虽然他很好战,但还是知道此时不宜对张宽出手,今日注定只能打打嘴仗而已。
秦明看着眼前的情形,又看了看在远处观看田园风光御史中丞,冷冷道,“今日之事,我定会禀告牟公!”
“哼!”张宽竟是看也不看秦明。
然后,又看了看正在不远处被人簇拥着四处走动观看田园风光的御史中丞等人,神色变得份外冷峻。看来守夜人衙门太久没有亮出獠牙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似乎忘了他的存在。
“走吧,先回守夜人衙门!”秦明目光闪耀,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守夜人衙门众人,面无表情道。
“将死去的白役尸体带走!”赵子安急忙道。虽然不知道这两具白役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京兆尹这么急于毁尸,这里面应该还是大有猫腻的,所以先带回去慢慢研究,而且也是名正言顺。
“很好!你很好!”见赵子安说话,秦明转过身来,惜字如金的对着赵子安道。然后,又开始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铜镜,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个铜镜最近在守夜人衙门办了很多大案要案,声名鹊起。这次又和京兆尹张宽当面硬刚,这等胆气,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铜镜就能做到的。这一次,还是牟公亲自安排自己来将众人平安带回。
哪知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奇怪之色,这个小铜镜,竟然是七品?按照守夜人衙门的规矩,六品武夫是要被提拔为银镜的。
从来的时候得到的讯息,这里所有的铜镜都只是八品。难不成这个小子又有新的奇遇?当真是福缘不浅。
虽然守夜人衙门来了一个金镜,但想起此行明明是来破案的,没想到却成了这个案子。一行人中,唯有赵子安比来时更加心情愉悦,虽然办案一无所获,但武夫修为却生生破了一境。
赵子安甚至预感到,自己就连那儒家的浩然正气突然八品都似乎不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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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伪造现场
“这事儿没完!”秦金镜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况,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张宽,冷冷道。守夜人衙门何时受过如此轻贱?
“简直是猖狂,守夜人竟敢威胁堂堂的京兆尹!本官回去以后,定要上奏圣上!”张宽看着秦金镜的背影,冷冷说道。
“哼!”秦金镜冷冷一哼!
看着众人闷闷不乐的样子,赵子安也哈哈大笑道:“秦金镜不是说了吗?此事未完!”
见赵子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秦明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小铜镜似乎有些深沉啊!明明吃了闭门羹,为何却仿佛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模样?
听了赵子安的话,胡捧、苟友等人眼前俱是一亮。来的当天晚上,赵子安便暗中让他们给柳银镜传递信息,让他们动用暗探调查此处的户籍人口, 当时他们还觉得多此一举。此时看来, 这个决定竟是英明无比。
此时, 漫天遍野的村民开始在这里四处寻找着老鼠洞。赵子安注意到, 那些老鼠洞被挖开以后,这些四下逃窜的老鼠体形正常,分明和昨天晚上陈家出现的老鼠明显不同。
昨晚出现的老鼠,分明是又大又肥,更像是此地出现的变种,仿佛成精了一般。而此时挖出来的老鼠,却分明是普通的老鼠无疑。
然后,随着漫山遍地的草地树木被毁,那些蚊子也嗡嗡乱飞,赵子安发现,昨晚那些体形巨大的蚊虫倒是一只也没有见到。
难道昨晚的蚊虫也有问题?赵子安纳闷道。
“可否查到异常?”秦金镜看着赵子安,好半天才询问道。
“惭愧,尚未发现异常!”赵子安回答道。虽然京兆尹反应有些异常,但几人确实就案子本身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也不怨你,柳青办案经验丰富, 但那么些天都没有发现异常, 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异常?只是一夜时间,这也难为你了。”秦明看着赵子安, 自然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小的铜镜的办案经验。人
秦明稍作沉思,又疑惑道:“不过,京兆尹张宽如此匆匆而来,想必应该是你触及到了什么核心隐秘,否则,他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异常行事。”
“是啊!如此明显的欲盖弥彰,是个人都能看得出问题!”赵子安皱眉道。
秦金镜说得很有道理,张宽做得如此明目张胆,颇有孤注一掷、图穷见匕的意味,作为一个侵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这很不应该啊?
他不可能连这点都沉不住气?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到底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路上,赵子安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感觉我很厉害的样子?但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想着想着,赵子安差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几人回到宫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到了宫城门口,秦金镜挥了挥手,面无表情道:“天色已晚,你们这些铜镜,就都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说。”
然后又看了看带着尸体的白役,道,“你们几人,将尸体放回衙门停尸房,明日再找仵作再验。”
几位铜镜和刑部总捕头庄谷蝶情绪低落,大家彼此打了招呼,便各奔东西。
赵子安转身就朝书院走去,哪知走了半晌,这才想起如今自己已住在宫城,又转过身来,朝着兵部尚书送的宅子走去。
一路上,都在仔细思考着,自己的所做所为,哪里和柳大人不同了?今日,京兆尹张宽和昌峰县知县等人一大早就到来凤村,并叫来了案件的报案人御史台的大人,妄想尽快了解此案。
那么,这些工作,很明显昨天晚上就已经泄露了风声。
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么?
除了暗中叫人调查此处的户籍,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
“什么?难道是来凤村陈氏的户籍有问题?应该是实锤了,应该是户籍的问题!”赵子安想到此处,便快快乐乐的朝着家里走去,一夜无话,只待明日上值时分,和柳银镜汇报交流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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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安便早早的来到守夜人衙门长青堂,开启一天的新的生活。但还没来得及给柳青打上招呼,便见到柳青迎面走前,对着赵子安神色冷峻道:“出事了?”
赵子安一凛,“出什么事了?”
“前天晚上派出去调查来凤村户籍的桩子,出事了!”柳青的眉头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显然这件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前天晚上,赵子安传回讯息,建议动用暗桩调查来凤村户籍时,柳青当时还颇不以为然,心想太小题大作,但思索了半晌,还是听从了赵子安的建议,但哪想昨日下午就传回桩子出事的消息。
“果然,这里面有问题!”赵子安看了看神色冷峻的柳青,有些神色莫名,本以为能在户籍上找到突破口,哪想已经尽量小心了,派出一个暗探只是去查个区区的户籍,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一桩,但哪想还是出事了。
也不知道哪里的户籍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那暗探是怎么死的?尸体呢?”赵子安道。这案子越来越麻烦了。云遮雾罩,还没有开始查出眉目,就死了那么多人,简直把守夜人的脸都丢尽了。
“尸体已被运了回来,和那两个死去的守夜人白役放在一起!”柳青神色落寂的对赵子安道,“我也正想去看看,你一起去!”
赵子安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然后又疑问道,“大人,前天钦天监的修士为什么没有来?”
前日出发时,本来就计划钦天监修士一同前往,但钦天监却派人来说临时有事、说随后就到,但哪里知道,直到今日众人已经回到守夜人衙门,钦天监的修士都始终不见踪影。
钦天监的修士手段众多,也许他们能看出一些端倪,但问题是,钦天监的修士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派人问了,说钦天监的修士临时有事走不开!”柳青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赵子安疑惑道。
“钦天监行事,从来不需要解释!”柳青道。
……
“尸体就在停尸房,和你们新拉回来的两具尸体放在一起!……你看,就是旁边那一具!”停尸房里,柳青指着一具陌生的尸体道。
赵子安纳闷道,“是什么时候发现桩子死去的?”
“今天下午!”柳青道,“我们的人约好了和他下午见面交换情报,但我们的人在路上出了点事,晚去了一碗茶的时间。到达约定的地方时,却发现桩子已经死了。然后,我们的人便把尸体带回来了。”
“那情报呢?”赵子安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目前还没有拿到。”柳青遗憾道。“但我们的人在现场什么也没有发现,情报要么被敌人搜走了,要么还藏在我们某个不知道的地方。但我倾向于后者。”
然后看着赵子安,道:“不是期望,而是我相信桩子的能力和警觉性。”
所有的桩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这些机变能力相信还是有的。
“知道是谁干的吗?”赵子安纳闷道。看来,很有可能是守夜人衙门内部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可能接头人的信息?
“目前还不知道,但接头人回来以后,已被关了起来,目前正在审问,还没有什么结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去接头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柳青道。
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赵子安看着这具陌生的尸体,道,“接头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我们接头人骑着马去的,但这匹马却在半路拉了稀……”柳青道。
“什么?”赵子安愕然的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苦笑的柳青。
守夜人停尸旁里,三具尸体平平躺在那里,这些人四周已被放置了冰块,防止尸体腐化。
那探子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脖子处有一道伤痕,被人一刀划破喉管,一击致命,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就连头发都丝毫未乱。很明显,要么下手之人手段高明,要么就是异常熟悉之人。
从身体的尸斑形成时间来看,基本与接头人所说的时间一般无二。
来凤村的案子,没想到才刚刚开始,还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就已经死了三个人了。甚至连京兆尹张宽都不惜亲自出面,甚至还带着当初案件交办的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准备尽快将案件平息结案。
赵子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如果说守夜人衙门的暗探的死于一致击命,那么这两个白役又是怎么死的?
赵子安看向柳青,疑惑道,“头儿,这两个白役,我看不出死因,难道受得是内伤?你修为高,看得出吗?”在前世时,他就是检察官出身,说实话在尸体检验上还是有短板和盲区的。
柳青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内伤!”
“是不是,我划开看看就知道了。”赵子安对着外面大声道,“仵作、仵作呢?”
柳青也点点头,道,“早该如此了!”
赵子安话刚落,就见外面来了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汉子,听到赵子安的叫喊,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解剖,你把尸体剖开!”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那仵作戴上手套,取出短刀,缓缓解开裹尸布,正要解剖时,赵子安心里忽然心里一动,急忙叫道:“慢着!”
仵作有些不解的看着赵子安,柳青也有些神情纳闷,道:“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赵子安看着守夜人死去的暗探纹丝未乱的发型,道:“头儿,在下忽然想起,这两具尸体,属下已对全身多次检查,均未发现异常,但有一个地方却忽略了。”
“哪个地方?”柳青好奇道。
“头发,发型!”赵子安说罢,便对仵作道,“将这两人头发全部剃光!动作小心点儿……”
仵作依命拿出剃刀,开始给两个白役剃头,突然间,仵作眉头一皱,奇怪道,“两位大人,这位白役明明怎么有个戒疤?难不成来守夜人衙门之前,是个和尚?”
柳青急忙朝着靠近,疑惑道,“这不可能,加入守夜人衙门的,哪怕是白役,都对身世作了了解,还没有听说过有还俗的和尚!”
赵子安站在那里,脸上变得难看无比,看了看天那死者的天灵盖位置的戒疤,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缓缓道,“那不是戒疤!”
这时,柳青已走到近前,仔细看了一眼,当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手中气机流转,只听刷的一声,一枚两寸来长的铁钉赫然出现在这白役的头顶,留下一个深深的钉孔。
原来,这白役的死因竟然是头顶被人打了一枚长钉下去。
然后,柳青又迫不及待的走到另一个白役面前,扒开天灵盖上的头发,发现竟然这人一模一样,头顶之上,被人嵌入一枚铁钉。
柳青脸色难看之极,没想到这两个白役竟是这般死法,想必那来凤村死去的陈氏一家很久没有查出死因,说不定也是如此。只是如今现场已被京兆尹张宽破坏,并明目张胆的以这些尸体有病为因,一把火将尸体烧了,来了个毁尸灭迹。
赵子安道,“头儿,你再看看,那铁钉附近,有没有烧焦的痕迹。”
柳青低头一看,果然,铁钉的四周,头皮和头发都有烧焦的痕迹。看着赵子安,好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有烧焦的痕迹?”
好半晌,赵子安才抬起头来,有过难受道,“其实我该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对手会这般狡猾,竟然连这般手段都使用上了。”
“这头皮和头发之所以有烧焦的痕迹,说明凶手在行凶时,先是将钉子烧红,然后再插进脑门,利用铁钉的高温将头皮烧焦,这样才不会有鲜血流出,这才令人看不出痕迹。”赵子安喃喃道。
“好高的手段,这次遇到劲敌了!”柳青神色冷峻的站在那里,“这等手段,即便是钦天监的修士来了,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柳青深呼一口气,“你对哪些人有怀疑?”
“昨晚参与办案的京兆尹衙门和昌峰县衙门捕快,都有嫌疑。”赵子安沉思片刻道。
他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办案的情形,昨天晚上,那里先是出现了奇特的怪鼠,然后这些衙役又生火将抓住的老鼠剥了皮吃掉,然后又这些老鼠又前来报复,将这些白役咬伤,今天一大早起来后,这两个白役就死了。
这两个死去的白役,而且也是守夜人衙门的白役自己发现的?
那么如此说来,不仅京兆尹和昌峰县衙门的衙役有嫌疑,一同前去的守夜人,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参与在现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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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的意外
“你们几个,把这里的尸体都给我好好验!务必要找到蛛丝马迹!要是今天查不出个结果,你们这些人有一个是一个,都别想给我出来!”守夜人衙门的停尸房里,赵子安和柳青正在分析案情时,突然间,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这个声音赵子安倒不陌生, 就是昨天赶来救援的守夜人金镜秦明的声音。
“大人,这里的三具尸体,昨晚你不是已经带小的们连夜作了检查,你可是看到的,小的们已熬了一夜,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实在是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秦金镜的话刚落,就见一个仵作小声说道。
“哼!莫给老子磨磨唧唧的。人都死了, 都直挺挺摆在那里了, 我不信连个死因都找不到?”秦明有些不高兴道,“守夜人的人,不能这样白死。就像你们这些仵作一样,生是守夜人的人,死是守夜人的鬼。要是哪天被人莫名其妙的杀了,老子也会替你出头。”
听着秦金镜说话,赵子安才明白,昨天晚上回京以后,这秦鑫镜竟然当晚就让这些仵作验了一夜的尸。不过,眼前这个仵作怎么没说起这事?
赵子安看了过去,脸上露出询问之色。这仵作急忙摇头道,“小的昨天告假,今天恰好当值,哪知一来就被柳大人抓来了。”一边说一边还拍着胸脯,一副幸好昨日告假、不然被秦金镜抓住那就和他们一样可怜了的模样。
听着秦金镜在外面发号施令, 又看了看眼前的尸体, 大致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 不由又对赵子安多看了几眼, 这么多仵作都没有发现端倪的事,没想到竟然被赵大人轻轻松松的就发现了。
这时,就听秦金镜继续在外面发怒道,“那里那么多废话,叫你们去就去!你们几个,给我在门口守着,不找出原因,不准出来。”他哪里听这些仵作解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想来昨天和京兆尹衙门张宽起了冲突以后,回来后就憋了一肚子火,倒也是个护犊子的主!
紧接着,停尸房房门被粗暴的打开,一群仵作从外面涌了进来。没错,是一群,足足有八九个,想必是秦金镜将守夜人衙门的仵作全都带了过来,想弄个集体会诊。
秦明威风凛凛压阵似的走在最后,对着这些仵作大声道,“给你查,给我狠狠的查,查不出来不准走。休想给老子偷懒!”
刚刚说完,就看到赵子安和柳青站在这里,旁边还站着一个仵作,意外道,“咦?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点点头道:“不错嘛,还是蛮敬业的,这么早来了?”
又看着赵子安道,“不错,不错,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敬业的铜镜了。现在的年轻人能有你这种品质,难能可贵!”
又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善解人意道,“不要急,不要急,此事不要急。”
“昨天晚上,我已经带着这些仵作验了一个通宵,都没有找出问题,也难为你们了。”
秦明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对赵子安道,“特别是你这个铜镜老弟啊,查案刚刚查了一个晚上,没什么收获也很正常。这么大的案子,让你一个小小的铜镜来抛头露面,确实是有些为难你了。不过嘛,从现在起,有我坐镇了,那就不一样了。”
“哼!要是让我发现端倪,察觉是京兆尹衙门那伙搞得鬼,我一定要让那京兆尹衙门好些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秦明一边说话,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神色怪异、几次欲言又止的小仵作。
“咦?”“嗯?”“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这些前来验尸的仵作连连发出一阵阵惊讶之声,终于引起了秦明的注意。秦明转过身来,有些恼怒道,“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查!”
“秦大人,我们先前已经找到这些人的死因了!”柳青见秦明的神色恼怒,冷峻的脸上忍不住抽抽,终于忍不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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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死因?”秦明霍然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柳青。“你们怎么知道的?”然后又颇为不满地看着身后那些仵作。
柳青撇开众仵作,走到两具尸体前,指着那具已被剃成阴阳头的守夜人白役尸体面前,道,“大人,请看!”
秦明看着眼前的情况,先是一愣,待看清头顶上的那枚钉子时,又是一凛,好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真够狡猾的,真够狡猾的!难道这些仵作找不到伤痕,发现不了问题!”
然后看向柳青,双眼神彩飞扬,道:“好好好!果然不愧为长青堂银镜,查案果然有一手。”
柳青冷峻的脸上又开始抽抽,指了指站在身旁的赵子安,道,“是赵铜镜发现的!”
“嗯?”秦明开始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子安,疑惑道:“真是你发现的?”
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份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种眼力:有些人为了提携下级,故意将功劳让给下级,这种事情在守夜人衙门也并不少见。
赵子安点点头,走到尸体前,指着两具面容并不算太狰狞的守夜人白役道:“大人请看,这些人头顶之中被人打进这么深的钉子,这便是致命伤。按理说,会发出痛苦的嚎叫。但当晚我们都在现场,却并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而且,从死者的面部表情来看,这些死者死亡时并不是很痛苦,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这说明了……”
“这说明了什么?”秦明看了一眼小铜镜,急切问道。此时,他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小铜镜了。
“这两个死者无一例外在死之前被老鼠咬过,在下怀疑,那老鼠有问题,口齿之上,应该含有能够麻痹作用的药物之类的。”
“也就是说,凶手先是用药将两人麻痹了,然后再趁机下手。这样就没有痕迹留下。还有,当天晚上,那些白役在那里烧烤老鼠,这烧火的味道,也恰到好处的掩盖了火钉钉入头顶烧焦头发和皮肤的味道。”
“所以,当晚参与办案的京兆尹衙门和昌峰县衙门的人都有嫌疑!”赵子安道。他没有说得是,当晚参与办案的守夜人衙门的人也有嫌疑。
“不错!不错,小子,你分析得不错,一定是这个样子了。”终于找到可以明目张胆找京兆尹衙门的麻烦的借口,秦明走到赵子安面前,刮目相看的对着赵子安道。
“小子,最近杨雄杨金镜要跟着牟公另有要事,这个案子暂时由我来接手,你最近就跟着我混!”秦明有些兴奋道。很明显,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好苗子,值得栽培。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找牟公拿驾贴,你去召集人手,我们马上出宫抓人!守夜人衙门好久都没有亮过爪子了,就连区区京兆尹衙门都敢作对了。”秦明对要柳青吩咐道,然后,又看了看赵子安,特意道:“你也去!”
按照守夜人衙门的规矩,守夜人抓人,要有给事中审核的驾帖。但牟公主持守夜人衙门大局后,这驾帖便由牟公自己签发了。
秦公说罢,便朝着守夜人大总管牟公所在的万和楼方向急匆匆走去。
……
一盏茶以后,在守夜人衙门金镜秦明带领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朝着京兆尹衙门走去。
赵子安注意到,在秦明的身后,除了柳青点齐的人马外,还跟着几个陌生面孔。正当赵子安百思不得其解时,秦明便叫过柳青和赵子安两人,道:“先前牟公说了,这一次出去,要兵分两路。”
“我去拿人,柳青你和赵子安你们两人去昌峰县城……”
赵子安看了看秦金镜,拿人秦金镜亲自出马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嘛,守夜人衙门和京兆尹衙门多有冲突,前天张宽甚至公然对着守夜人衙门人动手。守夜人衙门为了慎重起见,派出一个金镜抓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牟公说了,要你们赶到昌峰县,调查桩子被杀一事,顺便再找找桩子是否还留下了什么情报?”赵子安正在思索时,秦金镜继续说道,“牟公说了,即便暗着拿不到来凤村档案,好就明着拿。我这里拿完人后,就马上赶过来……”
“你们可以再选两个人带走!”见赵子安满脸的疑问,秦明又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一个中等身材、满脸油腻放光中年人继续说道,“就是他当时负责与死去的刘桩子接头的,人我都给你带来了。”
出了守夜人衙门,赵子安便点了胡捧、苟友两位搭档,两行人便分道扬镳。
……
死去的桩子姓刘,据守夜人接头人员陈浩然介绍,当时他们两人相约在昌峰县一家名叫客来的茶坊见面,但当他到达时,那人已经坐在茶坊房间的椅子上,背对着大门,鲜血流了一地,人早已气绝身亡。
守夜人接头人员发现以后,立即就派人将这里封锁起来,将茶坊老板控制起来,但经过严刑拷打,却并没有得到有用的口供,对当时的情形一问三不知。
据茶坊老板说,当时上茶的茶愽士去上茶时,那名客官便吩咐将茶水放下即可,还特别交待,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再加上刘桩子是这里的常客,而且出手大方,茶坊自然依言照办,哪想后来就被人发现死在了这茶坊之中,当时就将茶坊吓得魂飞魄散。
刘桩子生前是一个读书人,曾经还中过秀才,据说擅长术科,当年在学堂读书时,术科常常满分,但在科技并不发达世界,他最擅长的术科其实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反而因为投入的精力过多,耽误了科举。
加之本身又不会营生,经常又当地的地痞流氓欺负。一天晚上,那个还是刘秀才的刘桩子,便趁着月黑风高,敲开了两个经常欺负他的两个地痞流氓的闷棍,当即将两人打得脑袋开花,幸好被守夜人衙门发现,免去了他的死罪,关押出狱后,遂发展成为暗桩。
柳青一行人到达昌峰后,又兵分两路,柳青带着苟友先前刘桩子生前住的地方。赵子安便带着胡捧和当时负责接头的守夜人陈浩然来到案发现场。
“赵大人,在下来时,发现刘桩子已经死在这个房间了!”案发的客来茶坊,陈浩然对着赵子安说道。
“这里的陈设,可曾动过?”赵子安看了看身边这个中等身材、满脸油腻放光的中年同僚。
“没有了!发现这里出事以后,我便亮明身份,调来当地衙门差役,将这里严加看管。”陈浩然道。
这里是一个简单的茶坊,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四周是雕花窗棂,窗棂完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中间是一张茶几,茶几的四周放置着几张椅子。
其中背对着房门的那张椅子,上面沁着鲜血。赵子安看着眼前的情形,道,“想必当时刘桩子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吧?”
陈浩然急忙道,“赵大人慧眼如炬。”
赵子安仔细查看着这里的陈设,想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然后,又轻轻走到刘桩子生前曾经坐过的那张椅子面前,坐了下来,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情形,良久,赵子安才站起身来,道:“这里,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胡捧看着眼前的情形,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赵子安看了看面前的地板上流淌的鲜血,对着二人解释道,“临走前,我仔细察看了这里刘桩子的伤口。刘桩子是一周击命,但尽管如此,这里应该有鲜血飞溅才对,但这里很显然没有。所以,如果我猜测得不错,刘桩子应该是死后被移到了这里,混淆视听。”
“这个现场,应该是伪造的!”
胡捧对赵子安的分析洞察能力早已从习以为常到麻木,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怪胎。
“赵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守夜人同僚陈浩然急忙上前,对着赵子安竖起大拇指道。
赵子安摆摆手,对着两人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一案发现场又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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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秘数字
“柳大人在哪?”赵子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守夜人桩子陈浩然。
这位中等身材、满脸油腻的中年人看上去日子过得不错,据说已经年届四十,是守夜人中的老人,一直游走在灰色任务的边缘。
陈浩然早年当过边兵,曾在战场上冲过锋陷过阵,颇为勇武。后来在一次配合守夜人执行任务时, 被当时刚刚当上守夜人银镜的张松看中,带回守夜人衙门,从此留在了京师,充当了暗桩。
但近来在执行任务时暴露了身份,此时又不能重新回到战场,便以明桩的身份游走在京师,位置始终不上不下, 在守夜人中的地位仅仅比白役好一点, 甚至连铜镜都不如。
随着赵子安加入守夜人日久,开始渐渐对守夜人的构架有了更多的了解,守夜人结构复杂,最上以守夜人大总管牟贤为首,下面又有金镜、银镜和铜镜,再往下又有白役,这是明面上的官僚体系。
但私下里,却又是探子遍布天下。探子又分为明探和暗探。所谓的明探,就是往往身份半公开,经常出入守夜人衙门,很多有心人知道这人是守夜人的人,但明面上守夜人却不承认。
这些人大多是执行一些暗桩任务,身份被暴露后,资质不佳,又当不了铜镜,却又不愿意去进入白役队伍的边缘人, 但这些人往往有着某方面的特长和能力,就像陈浩然这种。
但那些暗探的范围就大得多了,几乎是遍布全天下或者大颂国之外,也许尚书家的门房、某个客栈的跑堂小二、一些帮派的老大,都有可能是守夜人的暗桩。林林总总,分布在各行各业,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听了赵子安的询问,胡捧有些纳闷看了一眼赵子安,这位同僚洞察力和记忆力超群,他不会不知道柳大人的去处,难道他是在故意试探?
肚子微微腆着的油腻中年人一怔,连忙回答道,“应该在刘桩子家里。”
“距离这里有多远?带我们去看看?”赵子安皱眉道。
“不是很远,大约一柱香时分!”陈浩然点头道。“大人在此处发现了什么?”
然后,便带着赵子安等人出了门,朝着刘桩子住的方向走去。
“陈大人和刘桩子很熟?”赵子安边走边道。赵子安说话客客气气,竟然称其为大人,没有丝毫的颐指气使。
“大人言重了,我们这些桩子,怎称得上大人?大人叫我小陈就是了。”陈浩然说道,言语尽量平淡,但赵子安却还是听出了一丝伤感和失落。
赵子安看着眼前这个年龄足足比自己大了一轮的中年人,小陈两个字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稍作思量便道,“以后就叫你老陈吧。”
“赵大人讲究。”陈浩然淡然道,“在下和刘桩子算不得很熟!但同为桩子,或明或暗总算有些交往!”
“能说一些刘桩子的情况吗?”赵子安道。
“刘桩子本名叫刘能,据说早年一个落第秀才,经常受到地痞流氓欺负,后来一怒之下,在一个半夜,趁着月黑风高,将欺负他的地痞流氓用石头砸死了。本来是必死之局,已经进行了刑部大牢,但幸好被守夜人看中。”
“但自从给守夜人衙门当了暗桩以后,他便来到昌峰县城,和当地的一个窖姐儿好上了,经常夜宿在烟花柳巷之地,偶尔也充当一下帮派的打手,这一来二去,反而和衙门里的人搞上了关系。”陈浩然道。
“他不是落第秀才吗?怎么充当了打手?”胡捧惊讶道,这些秀才不该是都是弱不经风的书呆子吗?
但又看了看眼前的赵子安,这家伙还不是举人功名在身,哪想如今却是个正正经经的武夫,竟然还是七品?武学天赋高得吓人,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百盟书
陈浩然苦笑道,“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一个经常被人欺负的书生,怎么都会变化的,形势所逼嘛。别看刘桩子身体瘦弱,但打起架来犹为犹如凶狠,还在昌峰县本地太和帮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所以也就是这样,反而还给他执行任务带来了便利。”
刘桩子性格暴烈啊!赵子安心里暗自吐槽,这可能和早些年刘桩子打死仇家后,进了刑部大牢,被打断一条腿有关,也幸好被守夜人衙门所救,不然如此重罪,早就拉到菜市口砍头了。
“这些年来,刘桩子也执行了不少任务,也得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按理来说,也足够他在昌峰县买个宅子安个家了,但他却一直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陈介绍道。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言语之中颇为唏嘘。
刘桩子的住地距离客来茶坊并不是很远,说话间,赵子安一行人已到了刘桩子租住的小房子。
昌峰县城虽是京师附县,但由于地处稍远,县城其实并不大。刘桩子租住的房屋有些破旧,位置也有些偏僻,和他的身份倒也相符,便于执行任务和一些灰色交易,好在县城不大,进城倒也方便。
只是赵子安不明白的是,这房屋明明就是交易的好地方,这刘桩子却为何偏偏要将交易地点确定在人多眼杂的闹市区的客来茶坊。
刘桩子租住的房屋不大,是几间简陋的平民瓦房,前面是一个小院,但没有围墙,由此可见,这刘桩子生前过得并不洒脱。
虽然简陋,但功能却有些齐全,几间并排的房子,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是客室、再一间是卧室,里面几间房子彼此开门连通着。
厨房的厨具上已经蒙了一层浅浅的灰尘,倒是灶台上放着一个茶壶,里面装着些烧开的清水,看样子房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做饭、只是偶尔生火烧些茶水。
客房的家具上布落着灰尘,显然很少使用。看来,刘桩子生前与外人交往交不是很多。
后面的卧室有些凌乱,床铺上被盖没有整理,柜台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书本和纸张,纸张上面,被涂鸦的一些乱七八糟。既有诗词歌赋,也有一些零散写画的数字,竟然还有一些数列。
在这个并不看重数术的世界,刘桩子的术数确实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赵子安刚刚走了进去,便见柳青和苟友站在卧室。卧室里朝着南边开着一扇简单的窗户,上面安着铁棍,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使室内显得不那么暗。
这窗户有新开的痕迹,很显然并不完全是解决光线的问题,怕是起了万一被围也有一个逃生之处的心思。由此看来,刘桩子倒是心思缜密。
柳青一脸的冷峻,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苟友右手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静静站在那里,两人神情俱是一脸的冷漠。
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这中年女子桃花眼,衣着有些暴露、身形却颇为丰满,此时正惴惴不安的站在两人的身后,看上去有些紧张。眉宇之间还透着隐隐的悲伤。
这女子见到陈浩然,正准备打招呼,见老陈没有理会的意思,只是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似是有所顾虑,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这就是刘桩子的相好苏氏!”见赵子安注意到这个细节,陈浩然神态自然,小声说道。
此女胸有沟壑,内里有料,深不可测……原来刘桩子喜欢得竟是这个调调,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受得了吗?赵子安眼前一亮,心里自然而然的腹诽道。
“大人,大人……”见赵子安眼神迷离,又见柳银镜看了过来,陈浩然小声叫道。
“你那边可有发现?”见到赵子安,柳青询问道。
“那边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赵子安收回游离的目光,对着柳青道。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到柳青跟前,顺着柳青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哦?”柳青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疑惑道,“那里不是第一现场?”
赵子安随意打量着眼前的床铺,床上被褥偶尔有喷洒的鲜血,血量不多,只是有偶尔的斑斑点点。看着这血迹,赵子安缓缓转过身来,指着上面的血迹,对着苏氏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氏见到这个身材高大、看上去有些帅气的守夜人,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怎么,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赵子安见状,微微一笑道,“苏氏,不要怕,我们是刘……的朋友!”赵子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这刘桩子的名字。
“刘成!”陈浩然见状,急忙上前道。
苏氏急忙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个好胜斗勇,经常打架……”
“是吗?”赵子安疑惑道,定定看着苏氏。他在验尸时,并没有发现刘桩子最近受过什么伤。
见赵子安态度和蔼,苏氏终于鼓足勇气,“反正我上次过来,这上面都没有血,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凭借着多年……咳咳,那得把前世也算上,凭借着多年的办案经验,这里的血迹不像陈年血迹,这刘成刘桩子虽然邋遢,但被套却有些整洁,想必也不可能是陈年血迹。
赵子安点点头,又问道,“上次是多久?你经常来这里吗?”
“十天前吧!”苏氏道。
“刘桩……哦,这刘成除了你以前,他在外面还有其他的女人吗?”赵子安又道。
苏氏疯狂的摇摇头,不知道她是不知道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赵子安微微一笑,走到苏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氏胸前的万千沟壑,体内的荷尔蒙开始疯狂分泌,颇为和善道,“不要怕,我们来自京师,算是刘成的娘家人!刘成也许给你说过!”
“你们真得来得自京师?”苏氏眼前一亮,一扫先前紧张的神色,眼神有甚至有着隐隐惊喜和期待。
赵子安疑惑道:“是啊!他给你提过?”暴露身份,这可是桩子的大忌。
苏氏低下头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他给我说过,要是他出事后,京师若是来人找你,就会给我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银子?”柳青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正在疑惑间,就见赵子安又询问道,“刘成就没有兄弟姐妹了吗?”
“没有了!这些年全死光了,家中就只剩下他一颗独苗了。”见没有银子,苏氏有些兴味索然。
听了这话,赵子安便急忙凑到柳青面前,道,“头儿,我们几个年轻人,身上可没这么多钱。这银子,只有你出了。”
众人正在疑惑间,就见赵子安比划了两个手指头。胡捧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赵子安道,“二!”
胡捧仍是不解,却当即转过身来,对着苟友道,“他说你有点二!”
胡捧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才有点二!”
柳青紧绷着脸,摸了摸钱袋,看了看里面的银钱,估计是不够,然后又对着赵子安命令道,“你是大户,先垫着,回去报销。”
这个家伙,前段时间得了那么多赏赐,甚至在宫城连宅子都有了,竟然还是那一毛不拔的老样子。
听了这话,众人这才明白赵子安先前比划两个手指头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两笔钱,顿时心情沉重起来。
原来,按照守夜人衙门的规矩,桩子出事以后,会有五十两银子的抚衅金交给至亲之人,算是买命钱。
另外,如果守夜人的暗桩获得有用的情报,或者将情报拿到手后,就有三十两银子的报酬。这两笔银子加起来,恰巧是八十两银子。
刘桩子竟然预感到自己要出事,所以便提前安排好了后事。那么如此说来,这情报极有可能还在。赵子安心里微微有些振奋。
“哦!遵命!”听了柳青的话,赵子安内心对着柳头儿鄙夷了一番,作为一个领导,包里竟然连八十两都没有。
一边说一边麻利的从钱袋里取出八十两银票,放到苏氏手里,神情平静道,“刘成说得没错,我们是京师来的,是有八十两银子交给你,但他事先没有交待说给你。”
然后,又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交到苏氏的手中,道:“另外,这是他京师那些朋友的一些心意,拿了银子后,以后找个合适的人家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苏氏见有了银子,一扫先前隐隐的悲伤,眉开眼笑将银子收下放进钱袋之中,然后,又当众从扯开胸前的两枚扣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件东西来。
这苏氏一高兴,解胸的时候,竟然忘了避讳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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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个纸包
苏氏开心的将八十两银票和十两银子收好,立马便从胸前取出的竟是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交到赵子安手里时,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胭脂味道和一丝体温,道:“老刘果然说得没错,他果然在京师有朋友,老刘还说了, 要是他走了,就叫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赵子安一边接过这折叠整齐的宣纸,一边道,“这东西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几天前给我的,上面弄的东西跟鬼画符似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苏氏有些不好意思道, “但他说了, 叫我交给你们。”
赵子安一脸的疑惑,正准备打开, 胡捧、苟友两人忙不迭的走了过来,然后又急忙打开,紧接着,两颗大脑袋就挤在一起,想看看到底上面写得什么,或许这就是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两个大脑袋看着上面的东西,然后便是俩人你着我、我看着你,相互瞪了半天,也没瞪个所以然来,正要还回赵子安手里,就见一路跟着的桩子陈浩然也挤了过来,。
胡捧、苟友见又人挤了过来,便将手中的纸张对着他扬了看,陈浩然也是一脸的茫然。
胡捧、苟友很识趣地将这纸张叠好,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放回到赵子安手里。
这时, 就见柳青一脸冷峻的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的样子,便知道两人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柳青伸出手来,胡捧、苟友便识趣的将这宣纸交到上司手里。
见到两人的表情,柳青冷峻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鄙夷,“你们看得懂吗?”这两个家伙,就是两个粗人,打打杀杀倒是可以,但这些密报,你能看懂什么?
然后,便将拿到手里的这宣纸慢慢打开,然后看着上面又是数字又是文字。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暗桩为了要保护消息或自己,经常会写出一些隐秘的藏头诗什么的来隐藏行踪,但这一堆堆数字却又是什么意思?
柳青瞧了半晌也没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交给赵子安时,偏偏胡捧、苟友这两个家伙又很不识趣的凑了上来,满脸笑意道,“柳大人,看出来什么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见下属一脸的好奇,柳青轻咳了一声,轻轻将手中的纸张又重新叠好,交到赵子安手里,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这些事情,还是让长安给你们说吧!”
见上司都这样说了,胡捧、苟友只得悻悻退下。
赵子安随手将手中的纸张揣进了怀里,贴身放好,又对着苏氏道,“这上面的东西,你看了吗?”
苏氏脸色微微一红,但还是实诚道,“看了,但奴婢也没看明白,也不知道上面写得什么。不过,刘大官人生前经常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奴婢也早已习已为常了。”
“哦!”赵子安应了一声,又开始察看起这屋子里的东西来。这次专程来此,就是想看看刘桩子生前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哪想却意外遇到刘桩子的相好,得了这张纸条。
这纸条定然隐藏了某种隐秘,也算是意外收获。
几人又走到客房之中,客房倒是像模像样,但茶具上已布满了灰尘,也没有翻动的痕迹,显然长久没有在此会过客了。赵子安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赵子安又踱步到卧室,他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屋里陈设有些零乱,卧室里,竟然相向放着两张椅子,东西零乱,但灰尘却不是很多,显然这里才是他平时主要活动场所。单身汉嘛,自然也能够理解。
“你们平时也是在卧室里见面吗?”赵子安看着苏氏。刚一说完,又感觉此话颇有岐义,又纠正道,“你们平时会面的地点主要是在卧室吗?”
咦?今日是怎么回事?这子安同志今日说话怎么颠三倒四?柳青和同行的胡捧、苟友均是有些异样的看着赵子安。
苏氏倒是扑哧一笑,“奴婢出身风尘,这些事情倒也没什么。奴婢倒是知道大人的意思,大人是不是想问,刘成平时会客是不是也在这卧室?”
赵子安点点头,他倒是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规矩,但是作为一个贫困潦倒的暗桩,一个单身汉手艺人,想必平时会客见面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哪里方便就哪里,几个熟悉之人,在卧室见面也未尝不可。
“据奴婢所知,刘成生前朋友并不是很多,有也多是一些帮派之中的朋友,见面地方也颇为随便,所以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些朋友见面,在卧室也是常有的事,反正就是说说话嘛,在哪里说不是说!”又听苏氏继续说道,印证了赵子安的想法。
一边听苏氏说话,一边随意看着,赵子安赫然发现,这卧室的地板竟是异常干净,像是被人用水洗过一般,一个不好的念头猛然在心头涌起,难道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赵子安沉思片刻,又对苏氏道,“苏娘子,你知道刘成生前有什么仇家吗?他长期在帮派之中厮混,仇家应该很多吧?”
苏氏稍作沉思便道,“虽然刘大官人以前也厮混帮派,但这些年也多是给人出出主意,好像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仇家。”
百盟书
“那你知道刘成是做什么的吗?”赵子安又问道。
“奴婢隐隐知道一些,但具体不甚清楚,以前的时候,也只当是他在说些胡话,但今日看到你们,奴婢料想刘大官人可能真有些背景……”苏氏道。
“你知道些什么?”赵子安眉头微微一皱,难不成他暗桩的身份早已泄露?
“奴婢记得有一次他喝醉酒了,便又到奴婢那里,那日恰巧奴婢又在接客……”说到这里,苏氏脸色微微一红,这毕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营生。“他便发了酒疯,将那客人赶走……”
“各位大人想必知道,自从圣上信佛以后,所有人都去修建寺庙了,生活也更艰难了,就连我们这些……营生……也越来越难做了……”
“于是那日奴婢便发了火,刘成便说对我说,他只是暂时屈身于此,等过几年就回到京师,还对我说他在京师之地能够手眼通天,就是那些权贵见了也要点头哈腰……”
赵子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必这刘桩子一直不得志,好不信容易当了守夜人的桩子,便将此当成了毕生的事业……
还有,如今圣上信佛,竟然连这皮肉生意也难做了……
……
昌峰县城君悦来客栈,赵子安从胸前拿出苏氏交的那张纸条,缓缓的打开。只见纸张上面写着一首诗:
奈何山旁奈何河,
奈何河上奈何桥。
奈何桥上奈何人,
奈何人来奈何魂。
然后,这首诗的旁边,颇为整齐的列着几排数字。
第一排写着:5、6、X、66、42
第二排写着:6、7、8、91、XX
第三排写着:7、8、9、XX 72
然后就没有了……这也难怪!
胡捧、苟友见赵子安打开纸条,全部将脑袋凑了过来,幸灾乐祸的看着赵子安,就连一向冷峻的柳银镜柳青都摆正了姿势,将身子朝着赵子安方向移了移……
看着上面的数字,胡捧感觉脑袋里面一团浆糊,本能的摇摇头,无可奈何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搞得这些东西神神怪怪……”
苟友摇了摇脑袋,好半天才叹气道,“这个刘桩子啊,弄得这是啥啊?”
就连顶头上司柳青都怪异地看着赵子安,嘴角连连抽抽,饶是他办案无数,见识过无数的谜语、暗语,但搞成这个样子的、这么稀奇古怪的,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在办案现场,几人争先恐后看了这纸条后,全都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明所以,半晌也没搞明白上面写得什么。这么难解的东西,难道就难不住他?此时,这些人人全都笑着看着赵子安,想看看他的窘态。
“怎么样了?”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人未到声音先到,竟是这次的领头人秦明秦金镜。
听到声音,胡捧急忙走上去将房门打开,哪知人还未到,房门已被人推开,竟是走在前面的李一一已帮忙开道。
“自然有收获,我们拿到了这个东西!”秦金镜话刚落口,赵子安便将手中的纸条递到柳青的手里。
柳青是自己的直接上级,自己又和秦金镜不是太熟,此事自然要交由柳青来汇报。
柳青说罢,就将手中的纸条交到秦金镜手里。
“这么快就拿到依据了?”秦明有些意外,高兴看着手中的纸条,以为大有收获。
秦明作为守夜人金镜、五品武夫,自然是识字的,待看清手中的纸条上面的东西时,顿时就有些头痛,睁大了眼睛道,“这是什么鬼?柳青,你告诉我,这写得到底是什么鬼?诗也就罢了,这数字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青脸色微微一红,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拿过,放到赵子安手里,道:“我们已组织人手、组建了专班,紧锣密鼓的破译!”
嗯!经过最初的大浪淘沙之后,如今这个专班就只有赵子安一个人了。
奈何山旁奈何河,奈何河上奈何桥……在众人的目光,赵子安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反复读着诗句,半晌,试探着道:“这昌峰县是不是有座奈何桥?”
这上面到底写得什么,他实在是不大清楚,只是慢慢一个一个来试探。
“奈何桥?”众人脸上惊疑不定,再看向赵子安时,感觉像见了鬼似的,怎么这么困难、大家一头雾水的东西,到了赵子安这里,变得连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了?
柳青脸色一变,“我马上找人去问问!”
本来呢,桩子陈浩然对昌峰县比较熟悉,但先前却被柳银镜派了出去调查刘桩子生前参加帮派的事情。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派去的人就返了回来说:昌峰县城有一座奈何桥,这座桥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改名为昌峰桥了,但本地很多人都知道。魏星空任昌峰县知县后,嫌弃奈何桥名字不好,便改成了昌峰大桥,也是近几年的事情。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继续说道:“这奈何桥乃是前任知县募捐所建。这山叫奈何山,于是这河便也叫奈何河。”
听着来人介绍,赵子安暗自点头,这样说来,那一切都对上了。只是这数字又何解?虽然他能够找出这其中数字的关联,但其中数字代表着什么,还是个未知。
“奈何河每年都要发大水,每次发大水时,都有不少乡民由于抢渡过河落水死亡。前任吴知县颇为勤政,便下决心修建这座奈何桥。当时朝廷拔款又不够,吴知县便四处募捐,又组织村民投工投劳、捐钱捐物,甚至捐石头。”
“据说为了确保质量,吴知县便在建桥时想了一个办法,将每一块石头的大小尺寸都作了规定,将每一块砖石都编了号,还刻上匠石地址、姓名,所以这座桥坚固无比。”
“原来如此!”听了来人介绍,赵子安顿时就明白了这里面数字的意思。
想必是刘桩子在对应的石头下面放置了东西,留了信息。如此说来,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随即,赵子安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此说来,那前任知县应该是颇有官声,但却在几年前被外边到京师之外当了知县。京师知县是正六品,而其他县的知县却只是正七品,虽然同为知县,实质却是降了职了,又随口道,“那前任知县降职使用,又是怎么回事?”
来人一凛,好半天才道,“具体什么情况小的就不知道了。但据是因为在京察时,有人举报吴知县在修奈何桥时,贪墨了不少银子!”
一个募捐来建桥的知县贪墨银子?还有,如果真有贪墨行为,那就不是简单的外调那么简单了。如此说来,这里面定是查无实据了。赵子安心里想道。
此时,见纸条上的信息有了眉目,秦金镜走到赵子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铜镜,又粗声粗气道,“不错,不错!这么复杂的东西,你都能破译出来。小伙子,是个人才,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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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桩的发现
君悦来客栈,秦明放下架子,和守夜人这些银镜、金镜围坐一起。
守夜人金镜莅临昌峰县,知县魏星空本来是想尽地主之谊,想请众人宴饮,但秦金镜以办差不方便为由谢绝了。
“所有涉案人员,我已差人带回衙门!刘桩子案件, 你们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秦金镜神情严肃道。能够当上守夜人金镜,绝对不仅仅只是武力值惊人那么简单,而且还必须有特长的一面。
秦金镜的特长就是战力强横。他的战力强横与其他人不一样,特点是能够持久。在同等境界的战斗中,能够拖死对方。所以,持久也是特长。
“这些疑点是你发现的,还是你来说吧!”柳青转过身来, 看着身边的铜镜赵子安。说完以后柳青发现,自从这个小铜镜加入守夜人衙门以后, 自己竟然变得对他很是倚重。
赵子安点点头,稍作思考,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道:“在下发现了两个疑点。第一,今日老陈带我们查访的悦来茶坊,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二,属下和柳大人在刘桩子生前租住的卧室发现了一些血斑,属下以为,那里极有可能就是刘桩子被杀的案发现场。”
“所以,属下以为,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刘桩子被杀的第一案发现场。”
他说话语气平缓,语速缓慢,而且层次分明,很有信服力,而且还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或者说是意见建议。
“怎么确定?”金镜秦明和银镜赵子安以前都没有参与过赵子安的办案,自然不知道赵子安的酒、醋验查验之法,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酒、醋泼地即可!”赵子安毫不隐瞒道。
“那你下午为何不说?”柳青有些不明道。如果下午就能确定死亡地点的话,那岂不是更加方便?现在还要来来回回折腾。
秦明也看向赵子安,等着他给出解释,他心中有着和柳青同样的不解。他已经知道,今天下午时分,这一行人已经去了刘桩子生前的住宿之地,也就是说,去了他怀疑中的第一案发现场。
“卑职临走前仔细看了刘桩子的伤口,怀疑凶手是刘桩子熟悉的人下的手。”毕竟是自己领导的领导,赵子安终究不敢大意,便继续开口解释,也没有卖关子。
“在真正凶手没有确定之前,任何以前与刘桩子有过交集的熟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他的相好苏氏以及守夜人桩子老陈,都有嫌疑。所以,属下想避开他们。”
“既然有嫌疑,为何不直接抓起来审问?”秦金镜有些不满道,“何必那么麻烦?”
柳青沉默不语,他觉得秦金镜说得很有道理,甚至感觉这个小老弟办事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就连其他那些同僚也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铜镜,想看看他到底怎么解释?
这个世界的审问可不仅仅只是问话那么简单,动辄就是刑罚加身,尤其是守夜人衙门,一脚踏入,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而且,在这些金镜、金银眼中,这些桩子本就是在黑暗中行走的幽灵,生与死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不说什么人权了!
众目睽睽之下,赵子安微不可察的挺直了胸膛,不卑不亢坚持己见,以众人恰好能听见的声音,笑笑道,“卑职以为,同属守夜人衙门,老陈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桩子,没有充分证据就进行审问,这样不好吧?”
他识相的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没有提人权,毕竟在这个皇权为主的世界,人权是个什么东西?
……
第二天一大早,昌峰县昌峰大桥两边已进行了戒严,大桥两边站满了在昌峰县衙门调来的差役,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
赵子安走在前面,秦明和柳青一金一银两大金镜走到赵子安身后,再后就是胡捧、苟友等铜镜,他们今日,要取出刘桩子放在这桥上的东西。
赵子安缓缓从桥上走过,果然,这大桥上的每一块石头都镌刻着数字,数字下面,还写着匠人的姓名、住址,颇有当年大明朝铸城墙的意味。
只是历久风雨,这些石头上的数字已经变得渐渐糊涂,但却仍然能清晰辨认。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虽然昨天晚上,赵子安就解出了这些空格的数字。但现场究竟又是怎么样,心中还是没有底。
赵子安拿出手中的纸张,看着第一行上面写着:5、6、(空格)、66、42几个数字,然后走到标着数字“7”的砖石旁边。在秦明和柳青的注视之下,轻轻的用腰间的刀柄敲打着石块,果然里面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果然是这个意思!赵子安心中一喜,急忙单膝跪下,调转刀锋,小心翼翼撬开“7”号石块,石块下面,果然被人用刀具挖出微微中空,下面藏着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这个石块位于大桥的路面,与普通的桥面并无两异,历经千人踩万人踏,要不是破解了刘桩子给的这张纸,即便是将这桥炸毁,任谁也发现不了这下面还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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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东西后,又小心翼翼的将石板复原,现场严丝合缝,竟是丝毫看不出痕迹,也不知道当初刘桩子是怎么研究透这些石头的玄机的。
见赵子安从下面取出一个油布包来,秦明和柳青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看来这个小铜镜确实有两把刷子。
胡捧见状,急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很识趣的将这油布包拿在手里,主动充当了帮手。
然后,赵子安又走到编号为“56”号的石块处。这个石块位于桥面栏杆之下,看上去就像一块普通的石板,赵子安如法炮制,小心翼翼用刀锋将石板撬开,石板下面,果然又压着一个油布包。
苟友见状,也很识趣的将油布包接过,两人都主动充当了帮手。
然后,赵子安又走到“120”号石块处,又取出了一个油布包。三个油布包取出以后,守夜人便立马打道回府,想看看刘桩子生前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
……
“来,长安,到我旁边来!”君悦来客栈,秦明坐在正中,满脸含笑看着眼前的纸包,有些高兴地对赵子安说道。这一趟,能顺利拿到刘桩子生前留下的东西,收获颇丰。
找到这三个纸包确实不易,弄得又是猜谜又是背诗的,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想来里面的信息价值定是不菲。而这个铜镜又居功至伟。
秦明坐定,然后又对着胡捧道,“你来打开,看看刘桩子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胡捧受命,满怀期待地将面前的油布包打开。按照从现场取回的先后顺序,先打开第一个纸包,这油布包缠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
打开以后,只见里面又只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首诗:
零丁山上叹零丁,
奈何滩头说奈何。
人生自古谁无死,
一片丹心倚城垣。
然后,旁边又是一连串的计算数字:
6+3=39
8+6=214
5+4=19
9+1=XX
看着眼前的东西,秦金镜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怎么又是这个鬼?他简直有一种要咆哮的冲动。强忍住心头的怒意,腾的一下站立起来,骂道:“这个书呆子,真是戏耍老子,难不成老子来了就是为了给他猜谜语的吗?”
“要是这家伙现在还活着,老子硬要好好揍他一顿,一天尽给老子打哑谜。”
赵子安也是一愣,按理来说,既然破解了密码,怎么还会再有密码?这不科学啊?这个破译密码也得有个度,总不能没有限度的破下去吧?
“先全部打开再说。”神色冷峻的柳青嘴角抽了抽,随后又建议道。要是另外两个纸包打开还是诗和数字,指不定秦金镜今日要气得发疯。
听见此言,胡捧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眼前的秦金镜,一边小心打开包好的油布包,一边作出一副随时要跑的准备,免得打开还是什么鬼名堂,遭受了池鱼之殃。
胡捧打开以后,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顿时长吐一口气。秦金镜急忙抢过一看,这一次,果然是来凤村陈氏一家户籍资料的抄誊件。看了后又面无表情交到柳青手里。
虽然他是金镜,武技高深,打打杀杀可以,但对那里的案情显然熟悉。
柳青快速浏览了一遍,又交到赵子安手里,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赵子安也急忙拿过一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金镜看到两人的表情,有些纳闷的看了看,疑惑道,“这户人家的人口,有什么问题吗?”心里有些不解,户籍资料能看出什么问题?
赵子安道,“大人,属下去查案时,发现那户人家只有四口人,而且附近的里正也证实,那户人家只有四口,已全部死亡。”
“但刘桩子查证的资料显示,那死者陈氏并不是四口之家,而是有五口人?”
“是的!从刘桩子查找的资料来看,死者应该还有一个大儿子!今年十八了,已经成年了。”柳青道。古人结婚较早,所以四十来岁有十七八岁的儿子,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倒也是合情合理。
“但问题是,我们并没有在现场看到那户人家大儿子的尸首。那么,问题是,那他成年的儿子又去哪里了?”
“还有这等事情?”秦金镜也意外道。“是不是走亲戚家了?”
“应该不可能!”柳青道,“如果说是走亲戚,不可能这么久没有信息。从户籍资料来看,来凤村的人口不对。”
大颂王朝作为一个实行郡县制的大一统皇朝,实行保甲制,户籍管理极严,涉及到朝廷的税收和钱粮。按理说,不会出现人口与实际不相符的情形。
“那有没有可能?那亡者陈家一家前不久大儿子夭折了呢?”秦金镜道,“官府还没来得及销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解释得通。赵子安和柳青同时点了点头,从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也并不能排除。但很显然,如果来凤村已经整村死亡,无疑给调查带来了难度。
然后,在众人疑惑中,胡捧又开始打开了第三个油布包。
这一次,还不等秦金镜拿起,柳青便快速取过,先看了一眼后,又交到赵子安的手里,两人同时露出不可言状的表情。
金金秦明将资料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虽然那些文绉绉的诗歌和稀奇古怪的数字有些搞不明白,但这些文字还是识得的。
这个资料仍是陈氏户籍的资料的一个补充和佐证。原来,刘桩子做事极为认真,暗中抄誊到这户人家的户籍资料后,发现这户人家的资料与掌握的不符,刘桩子便又到这户人家的亲戚家去暗中走访,发现这户人家的户籍资料属实,确实是五口人,近期并没有夭折的现象。
刘桩子为了小心起见,便将两个资料分开存放。
“那既然这户人家的户籍有问题,那是不是意味着整个来凤村的户籍和人口都有问题?”柳青看着刘桩子生前留下的讯息,脸色难看之极,很快就作出了另外一个推测。
“走!我们马上去衙门!”秦金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众人道,“马上到县衙,将来凤村的户籍资料先全部提出来再说。”
听到秦金镜的吆喝,众人深知事态严重,全都站了起来,抄起家伙,连忙朝着县衙方向跑去。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救火啊!县衙门着火了!”哪里知道,众人刚刚出门,就听见县衙方向火光冲天,一阵巨大的呼救声从县衙传了过来。
众人抬眼一看,就见县衙方向浓烟滚滚,然后就见无数的人流朝着县衙门方向涌去,手里拿着水盆、提着水桶之类的东西,朝着县衙方面蜂涌而去。
“县衙着火了?”秦金镜眉头一皱,“怎么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在这个时候着火?这些家伙,准备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秦金镜见状,腾的一下子跳了起来,空气中发出啵的一声刺破音波的声音,子朝着起火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引蛇出洞
着火的是昌峰县衙管理物资的库房和保存、整理公文档案的架阁房,也就是后世的档案室。据说先是由于库房着火,由于库房和架阁房相邻,然后大火漫延,从而波及到架阁房……
大火从内到外引发,火势极为惨烈。守夜人金镜秦明到达时,架阁房火势熊熊, 里面的文书档案和木质箱柜已燃烧得啪啪作响,飞灰四散,屋顶的檩子火势正旺……
秦金镜见状,对着架阁房的高墙就是一拳,只听轰隆一声,高墙应声而倒,原有的大火燃烧结构被彻底破坏, 漫天的烟尘之下,火势顿时少了许多。
然后, 秦金镜又对着燃烧的火焰呼呼两拳,巨大的气机将这里的火势尽数熄灭,只剩下四处飘散的飞灰和滚滚的烟尘。
在秦金镜的暴力之下,火灾现场很快就得到控制。紧接着,就见修为较高的柳青和赵子安接二连三的到了火灾县场,很快,一干众铜镜也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情形,一个个目瞪口呆。胡捧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这火烧得真够彻底!”
苟友摇了摇头,嗤笑道:“哼!这火烧得可真是时候!”
柳青一脸铁青、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自从接触到来凤村的案子后,就是怪事连连不断。
秦金镜双眼露出愤怒的光芒。这里的火灾是从内而外燃烧而起,眼前已化为灰烬,虽然火势已经彻底熄灭, 但里面的东西已全部化为灰烬,显然已来迟一步。
“大人,下官罪该万死, 得知衙门起火,小的就赶来救火,但还是来迟一步,请大人原谅。”正在这时,就见昌峰县知县魏星空气喘吁吁、衣冠不整的跑了过来,看到秦金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是吗?魏大人,这火烧得真是时候啊?”秦金镜看着满脸焦黑、头发也被烧得焦黄、像是火灾现场跑出来的魏知县,冷冷笑道。
“下官不明白,大人这话是怎么意思?”魏星空跪在那里,抬起头来,回答道。
先前自己来救火时,明明没有看到这厮的踪影,现在却弄成这副火里来灾里去的好官形象,秦明嗤笑道,“难道魏大人家里也着火了?”
“那倒没有,只是先前下官救火心切,一不小心弄成了这副模样。”魏星空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
“是啊!这也难为魏大人了,先前的火势太大,竟然将魏大人的脸都烧没了!”正在这时,赵子安缓缓的走了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昌峰知县魏星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听了赵子安的话,众守夜人先是愣了片刻,待回过味来,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跪在地上魏星空冷冷看了一眼赵子安,双眼露出莫名的光来。
……
君悦来客栈,秦明脸色铁青的走来走去,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他这个堂堂的金镜眼皮底下耍手段。
还有那个知县魏星空,简直是当面撒谎,厚颜无耻。他的心情烦闷之极,一个堂堂守夜人金镜,竟然有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哼!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怎么都要治这魏星空一个失职渎职之罪。
秦金镜正在愤怒时,抬头就见赵子安手里拿着纸条,正在沉思不已。看着赵子安敬业的样子,秦明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不由问道,“有进展了吗?”
这里的案件能不能进展,就只有看眼前这个小铜镜的表现了。
“零丁山上叹零丁,奈何滩头说奈何……”赵子安轻声体味着刘桩子留下的诗句。从现在来看,肯定是刘桩子生前在某个地方藏了东西,既然是藏东西,那么就要有地方,难道刘桩子所说的内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而直接?
“零丁山……奈何滩……城垣……”赵子安想到此处,便索性将几个地方联系起来,顿时就有了一种明悟。
看着脸色阴霾的秦金镜,赵子安突然说道,“大人,或许我们可以一试!”
秦金镜当下一振,脸色好转了不少,道,“真得吗?”
“城垣就是城墙的意思!”赵子安扬着手中的纸张,推测道,“刘桩子生前放置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放在零丁山下面奈何滩的那段城墙的某处?”
“那护城墙那么长,但具体又在哪里呢?”每个城都有护城河护城墙,动辄就是几公里数十公里。秦明又仔细看了看那首诗,听了赵子安的话,顿有恍然大悟之感。
这刘桩子行事神秘,从今天上午放置的情报来看,如果不是遇到赵子安这等妖孽,找到了具体的石头编号,即便知道有东西在放在桥上,即便将桥掀个底朝天,也未必就能找到他的遗留之物。
“刘桩子放的东西,极有可能就在他留下的这堆数字里……”
赵子安又拿出了那堆数字,仔细地看了看:
6+3=39
8+6=214
5+4=19
9+1=XX
其余几人皆是一头雾水,赵子安也看了半晌,这明显已经不属于数学计算的范畴了,如果猜得不错,那么大概率应该属于脑筋急转弯了。
赵子安思索了半晌,仔细寻找着其中的规律,好半天,终于在那9+1=的算式后面写下了数字“810”。
柳青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赵子安,然后又盯了半晌,也顿时有恍然大悟之感,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秦金镜看了看赵子安写出来的数字,也不多说,只是问道,“你确定?”
赵子安笃定的点了点头。秦金镜便道,“走,那就出发吧!”
胡捧、苟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头脑里一片浆糊,但看着柳银镜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人几乎是同时点头,然后“哦”了一声,也同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两人转过身来,胡捧对着苟友低声道,“你明白了吗?”
苟友听后便放心的点了点头,既然他不明白,那么我不明白也不算丢人了。哪知正要转身,却胡捧死死一把拉住,低声问道,“你明白了吗?”
苟友看了看四面,立马低声回道,“不明白!”然后两人同时高兴的点点头,彼此拍拍肩拍拍手,大有知音之感。
……
守夜人金镜秦明走到最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奈何滩城墙走去,果然,按照赵子安的提示,众人敲开“810”号城砖,发现里面竟然被掏了一个空洞。空洞里面,好像放着一些东西。
见秦明、柳青和赵子安在那里站着,胡捧很懂事的走在前面,主动趴到洞口,然后又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这小盒子做工精良考究,看上去很不一般,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贵重是之物。
盒子有些重,刚刚递出来,苟友就迫不及待当着两个顶头上司,邀功似的打开,哪知刚一打开,里面就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竟然是金子?这财不能露白啊,只可惜不是自己的。苟友本能的将盒子啪的一声关上。
看着苟友的大惊小怪的样子,柳青有些不满的走了上去,一把夺过盒子,然后又徐徐打开,作为守夜人衙门的银镜,办事颇为谨慎。
这盒子里面,装得居然是满满的一盒金子。这盒金子,足足有三十两,显然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看着盒子里面的金子,众人均把目光看向赵子安,一个个面露疑惑之色:金子固然贵重,但一群守夜人如此折腾,找回的竟然只是一盒金子,那就太儿戏了。
好在这金子上面放着一封信,柳青将金子交到苟友手中,神情冷峻道,“先保管好。”
柳青将信件缓缓打开,上面露出清新而又刚劲的字来,上面写道:
大人:
见信时卑职可能已经殉职……
看着看着,柳青不由眉头紧锁,半晌一言不发,看完后,又仔细扫了扫信上的内容,这才缓缓将信件交到秦金镜手里。
顷刻,秦明看着上面的文字,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又将信笺交到赵子安手里。
看着看着,赵子安不由一凛。苟友将脑袋伸过来要看信的内容时,却被秦金镜狠狠的瞅了一眼,赵子安也识趣的将信放回盒子之中。
信是刘桩子的亲笔信,首先说得是金子的事,说这盒子里面的三十两金子,是他平生的所有积蓄,本来准备娶妻生子,但感到时日无多,又父母双亡,请求守夜人衙门将金子转交给妓女苏氏,或让守夜人衙门代为赎身。
看来,这刘桩子还是一个情深意重之人。
接下来,他就将这次调查来凤村的情况进行了简述。他拿到陈氏一家的户籍资料时,就发现陈氏的户籍资料与守夜人衙门办案发现的情况不相符合。起初,他以为是官府衙门失误,陈氏一家人丁减少后,没有及时销户。
为了确诊信息,他便暗中访问,甚至到了几十里外的陈氏亲戚家中进行走访查证,发现陈氏一家中,确实是五口之家,而且前段时间都是身体健康,并没有死亡减丁的情形。
后来,他又继续走访,发现陈氏实实在在的是五口之家。
他当下就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索性将来凤村的户籍资料暗中偷出,抄誊了一份,准备交给守夜人衙门查证。
当时他还不知道赵子安已察觉来凤村有问题,只是凭借着多年的桩子经验,感觉这里面应该有问题,但具体有什么问题,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仅仅是直觉而已。
笔趣阁
但就在他抄誊到来凤村的资料后,他立马就察觉到事态不对,不知道是何缘故,竟然被昌峰县衙察觉。他自问此事做得极为隐蔽,抄誊后又将案卷原样放回。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照理说,县衙门的人应该发现不了才是,但此事偏偏就被县衙发现了。
而且,整个昌峰县衙门采取内紧外松的方式,征集动用了大量的人手,暗中查找到底是谁誊录了来凤村的户籍资料。
于是他怀疑,极有可能是守夜人衙门出了内鬼。但他只是一个单线执行任务的暗桩,权限有限,自然也就无从查证。于是,他便对自身的安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开始由明转暗,开始暗中潜伏起来。
正在这时,刘桩子又发出,昌峰县城甚至出现了不少新面孔,也在到处找寻自己。
刘桩子暗中观察,发现这些人虽然衣着与大颂无异,但外观和言谈举止却是颇为怪异,明显与大颂格格不少,而且这些人腰间鼓鼓,极有可能身上藏了武器。
刘桩子继续暗中观察,又查找了不少资料,他竟然发现,这些人竟然和魔族的行为极为相似。
大颂与魔族是世仇,历经数百年,魔族仍然在大颂边境烧杀抢夺。大颂子民见到魔族子民,也从来都是杀之而后快,但这些疑似魔族的人却堂而皇之出现在京师附县,这很不正常。
他隐隐察觉到事态严重,为了预防不测,他便将抄誊的资料暗中放好,并交待好后事,以预防不测,哪想果然应验……
“大人,请看!”这时,胡捧又从小洞中钻了过来,手里扬着一本账册,果然是刘桩子生前暗中抄誊的来凤村户籍资料。
秦明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看着上面的人口和数据,不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然后,又将资料交到柳青手里,柳青仔细翻了翻,暗叹一声,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如今终于将资料拿到手里,但问题是,来凤村的村民已经死绝,竟然已经无法查证,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拿到的资料,竟然没了丝毫价值。
柳青翻了半晌,又将这个由刘桩子用生命换回的资料交到赵子安手里。
正在这时,突然间,秦金镜腰间金镜颤动,打开一看,原来是守夜人衙门传来消息,说是御史台来了文书,这文书是写给京兆尹衙门的,是对京兆尹衙门的来笺的复函,并同步抄送给守夜人衙门。
文书大意是,京兆尹衙门来笺说来凤村陈氏死亡一案已破,衙史台衙门同意案件已破云云。
此案,本来是御史台交办给守夜人衙门,没想到竟被京兆尹衙门率先破案……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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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怪事连连
看着金镜上的信息,秦明神色暴怒,扬了扬粗壮的胳膊,怒气冲冲道,“狼狈为奸,狼狈为奸!没想到御史台竟然与京兆尹衙门沆瀣一气。”
柳青站在窗前,神色阴霾的望着远方的零丁山。零丁山上树木葱笼, 但黄叶其间,落叶飘零,一叶落而知秋,一如如今大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良久,柳青淡淡的说道:“御史台监察百官,却与京兆尹衙门沆瀣一气,绝非大颂之福!”
胡捧扬着手中刘桩子用生命换来的户籍资料, 这位很少言辞的修长守夜人也难得怒气冲冲道,“这分明是有人想阻止我们将此案再查办下去。”
“官爷,行行好吧,给点钱吧,我已经三天没有饭吃了!”门口又传来了乞儿要饭的声音。这些天来,即便是在京师附县的昌峰县,这乞丐都比往些日子多了许多。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年乞丐,苟友默默走上前去,从怀里摸出十个铜板,叮当叮当的放进那只破碗里,然后转身就走。身后立即就传来“谢谢、谢谢”的叩头声。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虽然自己并不是所谓的正义裱,但看到来凤村齐齐整整一家四口摆在那里,来凤村荒坟遍地时, 心中还是真得怒了。这些人, 竟然动辄灭人满口, 实在可恨。
赵子安看着胡捧颇有些义愤的表情,又看了看杨金镜和柳银镜。此时,两位守夜人上司都不约而同的陷入到来凤村的案子当中,当下便不以为然的笑笑,对着胡捧道,“来凤村的案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调查的,是守夜人白役身死的案子,还有守夜人桩子死去的案子,这些案子,都是我们守夜人衙门内部的案子,旁人又怎么能够干预?”
“还有,来凤村陈氏一案,既然我们又有了新的证据,守夜人要想启动调查,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现场证据已毁,破案难度增大而已。”
他换了一种方式,表面上看似对着胡捧说话,实则是对两个守夜人大人进言。
秦明和柳青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前皆是一亮,心道:还是这小子脑袋瓜子灵活,差不多就着了京兆尹衙门的道了。
众人调整好心态,又回到了眼前的案子上来。此时,这里剩下全都是守夜人衙门的金镜、银镜或者铜镜。刘桩子临死之前的遗信已在众人手中传了一圈。
看了信以后,众人均是一脸的茫然。
刘桩子的相好苏氏已经审问过,说刘桩子近期并没有什么仇家。而且,看上去她对刘桩子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正在这时,派出去打听情况的守夜人衙门的陈浩然正好赶回,秦明急忙问道,“有线索吗?”
“卑职惭愧,暂未发现。”陈浩然回答道。
秦明脸上露出一抹之色,有些烦躁的端起桌的茶水,狠狠呷了一口,然后又狠狠的放在地上,全然不顾茶水又洒了一地,大声道,“这刘桩子,到底又是谁杀死的?”
不得不说,这刘桩子确实是个人才,不仅敬业无比,而且办事谨慎,洞察力强,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暗桩。甚至在守夜人衙门还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之前,就主动抄誊到整个来凤村的档案。
只是如此能耐,在死了后才显现出来。
看到秦明的模样,众人战战兢兢,没有回答,这人可是高品武夫,不仅官大一级压死人,更理要的是,动辄就会动手打人的存在。
刘桩子的信件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然后又转回到赵子安的手中。赵子安看着信件上面的内容,刘桩子怀疑守夜人衙门出了内奸。这和赵子安“熟人作案”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
但问题是,案发前,刘桩子已经预感到守夜人衙门出了内奸,自己都已经隐藏了起来,甚至准备好了后事,但为什么对方在杀死他时,他却又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准备呢?
这逻辑不通啊!
除非,除非两人非常非常熟悉,熟悉到刘桩子以为这人绝不会是内奸,或者熟悉到这人绝不会杀害他!那么这样一来,范围就小得多了。
杀死他的人,必须要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或者两人曾经就很熟悉……
但很个暗桩的生活都很隐蔽,问题是,这又如何查找呢?
“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突然间,赵子安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但在此时寂静的客栈里显得雅雀无声,赵子安的声音却是声声入耳。
秦明被人打断思维,心里极为不悦,眉头微微一皱。抬眼一看,见是赵子安时,脸上又微微露出的笑容,这个铜镜嘛,总能给人带来意外之喜,和蔼道:“长安,你说说,有什么事啊?”
“这?”赵子安欲言又止,眼光四下扫了扫。
“胡捧,你带着几个铜镜,先去调查昌峰县衙门今日的火灾,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昌峰县衙门起了火,我们守夜人衙门断无置之不理的道理。苟友,再去打探核实刘桩子信中的一些内容!”秦金镜看了看屋内的众人,迅速给大家进行了分工,既然这里的案子要办,那就趁此机会,迅速铺开。
很快,众人站起身来,领命而去。这时,只听赵子安用急切的声音道,“大人,我在刘桩子留下的信里,破获了新的秘密,他有可能在某个地方留下了关于杀害他的凶手的线索。”
“哪里?”秦金镜腾的一下站立起来,“那还不快去?”
赵子安摇摇头,看了看门外,大声道,“他说让我们必须先将金子交给苏氏!他说把金子交给苏氏后,苏氏自然会告诉我们!”
像上次一样?哦!不对,差点又让这个小铜镜给骗了。看着赵子安的神态,秦金镜站了起来,明白赵子安玩得是请君入瓮的把戏,不由微微笑道,“小子,真有你的。”
赵子安低声道,“怕对方是高手,需要大人亲自出手。”
“没问题!”秦明及时会意,然后走出门去,找了个四下无人之处,轰然一跳,空气中传出一阵声波刺耳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原地消失不见。嘴里还嘀咕道,“这武夫还真是麻烦,竟然只能跳!”
客栈里,赵子安将装着金子的盒子托在手里,也缓缓的走出客栈,朝着某个知名的胡同巷子走去。
守夜人银镜看着突然消失的秦金镜,和缓缓走出客栈的赵子安,猛然察觉,这客栈里,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还有这个小铜镜,明明是自己的下属,但怎么搞得自己才像下属一样。
柳青摇了摇头,便也跟在赵子安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刘桩子的相好的那条烟花巷走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寻找刘桩子相好的苏氏。
哪知两人刚刚走到烟花巷的门口,就见一个铁塔似的壮汉背着双手从烟花巷走了出来。这壮汉的背后,跟着身材油腻的中年大叔,赵子安定睛一看,竟然都是熟人。
走在前面的壮汉,自然是先前易装先行一步的守夜人衙门金镜秦明,而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竟然是守夜人这次前来接头的桩子陈浩然。
赵子安笑嘻嘻的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金镜。此时,秦金镜一身便装,墩子似的身体没了守夜人官袍的加持,加之身上临来找来的衣服又有些小,看上去像一个壮实的庄稼汉。
柳青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背后的烟花巷。此时天色尚早,烟花巷里的青楼尚未正式营业,但楼台上也稀稀拉拉站着一些拉客的风尘女子,冷峻道,“秦大人也快了点吧?”
“嗯!”赵子安也跟着点头,看了看烟花巷里那些衣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应声道,“确实快!快到刚刚出枪就完事了。”
这两个家伙,你对着那些美女说快是什么意思?秦明冷着脸走上前来,冷哼道,“你这两个家伙!”拇指和食指微屈,对着两人的脑袋瓜子连连弹出,发出清脆的砰砰声。然后对着两人,有些厌恶道:“这人交给你了。”
“怎么这么快?”赵子安疑惑道。这一次,赵子安是真得疑惑了。秦金镜是五品武夫,虽然加上前期易容装扮的功夫,但毕竟是武夫,跳起来的速度快得惊人。
问题是,这老陈怎么这么快也赶到了烟花巷。赵子安知道,这老陈之所以没有当上守夜人金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陈浩然自从年轻时步入到九品武夫以后,此后十数年间,就再也没有寸进,所以被守夜人衙门视为资质不够,从而成为一个临时工。
“守夜人衙门的每个桩子都有特长,老陈的特长就是跑路的速度。”柳青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漠道,始终保持着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
“哼!这家伙跑路的速度确实快,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差点都让这小子奸计得逞了,差点害死了苏氏。”秦明神情冷漠道。
“哦,人犯我给你们抓住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秦明背着手就要走。此时犯案未遂的老陈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原来,赵子安果然没有猜错,先前老陈果然就中了圈套,散会以后,就匆匆跑到春来楼,准备杀了苏氏灭口。幸好被秦金镜及赶到。
由于秦明是五品武夫,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陈浩然抓住。
赵子安看了看眼前这个擅长跑路的油腻大叔,这可是一个在跑路速度能和五品武夫一较高下的存在。此时,由于秦金镜武技高深,竟然连脚链手铐都没有,要是呆会儿跑路了,自己可未必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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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拍了拍手中装着金子的小盒子,不以为然道,“你们先忙,我还有事。这金子总得还给人家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柳青看了看赵子安,发现这小子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便只得带着陈浩然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
春来楼,苏氏正心有余悸的坐在那里,不停的抚着高耸的胸脯,就在先前,那个姓陈的突然出现在闺房,询问刘成生前还对自己说了什么,自己说不出,那姓陈的正要对自己下手时。房间里又突然出现一个壮汉,这才将自己救下。
出了春来楼,她就叫苏氏。而在这春来楼内,她却有着另外一个艺名:月儿红。
此时,月儿红正在后怕时,突然间,就感到眼前一花,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这男子手里还托着一个盒子。
见到赵子安英俊挺拔的站立在面前,月儿红脸色一红,又看了看年轻人手上的盒子,想必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当下温柔道,“赵公子光临寒舍,怎滴事先也不招呼一声,奴婢招待不周……”
赵子安微微一笑,他想起前世好个帮好朋友妻子带钱的故事,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丰满、有型的年轻女子,淡然将盒子里打开,里面露出金灿灿的光芒。
“赵公子出手好大方哟!让奴婢好好服侍一下赵公子。”看着满盒子的金子,月儿红顿时两眼放光,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金子。赵子安似是感到无边的诱惑正缓缓升起。
“这是刘桩……老刘给你留下的。”但赵子安还是稳住心神,说道。
“赵大人,你说什么?”月儿红一下子脸色巨变,浑身颤抖。她说话的称谓也从赵公子无缝衔接变成了赵大人。
“这是老刘的全部积蓄,现在交给你了。他希望你能够用这些金子来赎身。”赵子安缓缓说道。此时,他也感到头脑变得清明无比,身体也没了先前的冲动。
赵子安心头不由暗暗纳闷,不知怎的,自己每每见到这个苏氏,都还到荷儿蒙急剧分沁,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明显不正常。但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
“哇!”月儿红一下子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赵子安抬起头来,看着真情迸发的苏氏,话里有话道,“不管你是月儿红还是苏氏,也不管老刘是什么样的人,他都对你是一片真心!”
说完以后,赵子安惋惜的从窗口跳了出去,神鬼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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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想知道的真相
看着赵子安消失的身影,搂着怀里装着金子的小盒子,月儿红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神色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刚才那个赵铜镜分明是话里有话。
月儿红将装有金子的盒子小心翼翼的藏好,拭去脸上的泪痕,重新又露出清丽的面容。但这面容竟然比原来的面容迥然不同,却是漂亮许多, 身材也变妖娆无比。
然后,就这样静静站在刘桩子遗留下的盒子面前,定定看着,慢慢的泪流满面。
半晌,这神秘女子才拭干眼泪,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金盒放好, 然后缓缓走到墙前那副山水画卷前,跨步走了进去,身影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见。
出了春来楼, 赵子安缓缓走在昌峰县的大街上,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刘桩子的相好苏氏(月儿红)的面容,以及留下的信的内容上。
刘桩子在生前的最后时刻,发现了昌峰县的很多异常,他甚至怀疑有魔族出没在昌峰县城,但是他却没有证据,因为他也没有见过魔族,不知道魔族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些事情有的是时间验证。好的是,刘桩子的案子终于成功破获,略施手腕,就将杀害刘桩子的守夜人内鬼陈浩然揪了出来。也算是大功一件。
赵子安正在思索间,突然间,就觉得眼前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立马抬眼一看,就见一道残影从眼前刮过。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面前跑过?
正在愣神间,突然间, 就听见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姓陈的跑了, 你还愣着什么?”那声音竟然是柳青柳大人传来了。
“嗯?原来刚刚从面前跑过的竟然是个人?竟然是老陈?”赵子安一愣,“这个家伙,一个九品武夫,怎么能跑得这么快?难道这家伙当初在战场练得是逃跑吗?难怪当初张松要将他收入守夜人衙门!”
赵子安抬眼一看,就见六品武夫柳青在空中犹如僵尸一般蹦蹦跳跳,发疯般的跳向那道身影。这就武夫的短板,战力虽然强横,适合爆粗打架,但追人嘛,那就只能僵尸跳了,倒也显得粗暴而直接。
转眼间,那道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不快追!”柳青如跳高跳远般,腾的一下子跳到半空,对着赵子安气急败坏道。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赵子安第一次看到柳银镜失态。
“哦!”赵子安应了一声,心里想道:先前秦金镜就该将这家伙绑起来,结果秦大人自以为是,带着这人就走。这下好了,这家伙发挥了特长,跑了!
赵子安想到这里,立马就朝着先前那道身影消失的方面追去。心里却不以为然道,“哼!你一个堂堂的六品都追不上,我一个小小的七品能追上?况且我还是刚破境的小萌新!”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脚下却不慢,也有学有样的照着柳青的模样,腾的一下子跳到半空。
但刚刚跳到半空,身休却失控般一头咚的一声栽倒在地,顿时跌得鼻青脸肿。原来,前几天吞噬了京兆尹张宽修为突然破境到七品以后,赵子安还一直没有熟悉体内这股神秘的力量。
顾不得疼痛,赵子安又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朝着那道背影和柳青追的方向跳了过去。不过这一次赵子安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仍然再次跌倒在地,却不至于第一次那般狼狈。
赵子安又试着跳了几次,这才渐渐学会掌控了这股力量,也朝着那个方面如僵尸般跳了过去。
几人很快就跑出了城,进入到城郊的荒野之中。
赵子安竟然渐渐的,看到了柳银镜的背影,大声道,“柳大人,人呢?”
“在前面跑着!”柳青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后的赵子安,心里却不由暗暗吃惊,这个家伙这才多久,竟然就慢慢追上了自己,想来也是个怪胎。
赵子安在空中跳了半晌,也不见守夜人桩子陈浩然。这一下,赵子安算是见识了守夜人的人才济济,先是死去刘桩子卓越的洞察力和远超同时代的算术能力。
紧接着又是眼前这个老陈,虽然只是一个九品,但跑路却是一绝,竟然能从柳青这个老牌的六品武夫手中逃脱,半晌都没有踪影。
此时已追到城外,赵子安正准备放弃时,突然间天空中传来砰的一声空气爆裂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壮汉如雄鹰般从空中朝着俯冲而下,空气似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这里团团笼罩。
原来是守夜人衙门的金镜、五品武夫秦明出手了。
“想跑?”秦明发出一声冷哼,“要是这都让你跑了,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空气中传来一阵爆裂的声音,一股强大的气机从天而降。紧接着,一个人影就从下方滚了出来。赵子安定睛一看,赫然是先前逃跑的守夜人桩子老陈。
“跑啊,怎么不跑了?”守夜人金镜秦明站在那里,冷冷笑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武夫九品,竟然还要劳烦自己这个堂堂的五品武夫出手两次。
“我只是累了,不想跑了而已。”这个身材油腻的中年人站在那里,无喜无悲地看着站成犄角之势的秦金镜、柳银镜和赵铜镜,淡淡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吧!”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刘桩子?”赵子安道。
“有人给了我一笔钱,一大笔钱,一笔让我这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让我做掉刘桩子。”这个腆着肚子的汉子脸上带着微笑。
“那人是谁?”身材修长的柳青神色冷峻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在夜里来找得我!来的时候蒙着脸!”陈桩子道。
赵子安一凛,立马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看了刘桩子的信后,都以为这刺杀刘桩子的人是守夜人衙门的内鬼,现在看来,内鬼应该另有其人。
“就在我被委派到昌峰县与刘桩子接头的当天夜里。”陈桩子脸上微微一颤。
“他还给你说了什么吗?”赵子安急忙道。
“没有了!他给了我银子,让我把接头人杀了,事情就这么简单。”陈桩子咬了咬牙,似乎说得很是艰难。
“刘桩子难道对你就没有防备吗?”赵子安道。在信件中,刘桩子分明已怀疑守夜人衙门出了内鬼。
“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陈桩子道。
“你们的关系,不会那么简单吧?”既然刘桩子早有防备,他又怎么能够毫无防备杀死刘桩子?这不科学?逻辑上说不通。
“我假传上令,叫他即刻启程回京。他便信了!”陈桩子道。
赵子安轰默然。
“守夜人待你不薄,你为什么叛变?”秦金镜有些气恼道。
陈桩子看了看围住自己的三人,惨然一笑道:“守夜人衙门真得很好吗?想我陈浩然,在边疆一心杀敌,就想获取功名。本来好好的,哪想被你们守夜人衙门看中,充当了桩子。”
“虽为见不得光的桩子,但桩子是内臣,本以为前途一片光明,但哪想却是窝在京师,像个活死人一样,二十年被人不闻不问。你们这些人明白这些感觉吗?”
“你们当中最低的都是一个铜镜,想必你们也不明白我们这等桩子的感受。想起我本事在身,特长在手,还不是只能默默无闻的呆在京师混吃等死。”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战死在边疆。”
“哈哈,你们三个人,每一个人修为都比我高。但哪又如何,我还不是从你们眼皮底下逃跑了?”
“我本来不想逃的,但就是想让你们在临死之前,亲眼见见这个被你们闲置了几十年的桩子的本事。我没有别的能耐,就想让你们后后悔而已……”陈桩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赵子安一急,急忙走上前去,却发现刘桩子脖子一歪,早已倒过去气绝身亡。
原来,自己现在拥有的,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都难以企及的。赵子安微微叹息了一声。
“别费劲了,他吃的百草烂,神仙也难救,带回去葬了吧!”秦金镜叹息了一口气,神情莫名。
……
几人刚刚回到君悦来客栈,就见先前派出去的胡捧、苟友等守夜人全都回到了客栈之中。大堂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身材削瘦、身穿差役服的矮个子。
此时,这人五花大绑的后站立的角落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柳青双手背在背手,面无表情道。
“大人,我们去了衙门查找,发现是这个家伙失的火。”胡捧等人回答道。
“抓捕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柳青有些意外道。最近一段时间,京兆尹上上下下都在上窜下跳。
“没有!昌峰县衙还是极为配合的。”胡捧有些疑惑道。守夜人衙门抓人,到县上来办案,难不成还能遇到什么麻烦不成?
“哦?那你们是怎么查到是他的?”这一次,轮到赵子安有些意外了。这次火灾案,破获得也未必有些太快了点吧?
“怎么?不服气?”胡捧得意洋洋道,“我们去的时候,县衙门已在开始逐一排查询问。这家伙是管库房的衙役,结果一查证,就发现是他!”
“审问没有?”柳青道。
胡捧道:“还没有!”
“你!转过身来!”赵子安走到那矮个子身前,大声道。
那人怯怯的转过身来,此时,面若死灰,似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结局。
“说说吧,你是怎么点的火?”赵子安大马金刀的拖过一张桌子坐在这矮个子面前。
听了赵子安的问话,那瘦个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然如今已被五花大绑,但却并不影响他下跪。
跪下以后,就对着赵子安不停的磕头,口里连连呼道,“小人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胡捧凑了过来,小声说道,“这家伙是负责县衙门看管库房的,上午时分,按照惯例想烧点水,哪知刚把火点燃,就引发了火灾。”
“本来呢,库房里是不准生火的。但这家伙为了方便,就偷偷弄了一个小火炉,这才酿成火灾。”
赵子安眉头一皱,看这个样子,难不成这火灾真是一场意外?只是这也太意外了吧?
赵子安缓缓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不要害怕,坐起来,慢慢说。只要你如实交待,本大人担保你无罪。”
听说赵子安担保他无罪,那矮个子眼前顿时一亮,但看到说话的只是一个铜镜,旁边还站着一个金镜和银镜,见一金一银两位大人没有说话,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你一个铜镜说话算话吗?
“你好好交待就是,他的意思,就是我们两位的意思。”看出了这矮个子的心思,冷峻的柳青又摆出一副面瘫的模样。又不动声色看了看赵子安,不知道这个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守夜人大人,小人一定好好交待!小人真不是故意的。”矮个子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又急忙跪下磕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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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你们昌峰县城,有生面孔出现吗?”赵子安道。
嗯?不是说问火灾吗?问得这是啥问题?那矮个子一愣,心思和神经似是还没有从火灾上反应过来。
众人也是一愣,先前奉命出去寻访的苟友不由一怔:大兄弟,你好像抢了我的台词?
“本官问你话呢!”赵子安发出一声厉喝,还自然而然使出了儒家的浩然正气,虽然说只是九品,但对于这些普通的衙役来说,想必也是多少有点用。
“没有啊!”矮个子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问题,不知道和自己的火灾有什么关系,一脸茫然道。
得到这个答案,赵子安不由一凛。刘桩子在信中分明说昌峰县城出现了生面孔,这家伙作为县衙门管库房的,应该是见多识广,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信息啊?
“本官怎么听说你们昌峰县城最近出现了异种人?”赵子安又接着问道。
“那倒是有。前几天,有几个异种人到我们昌峰县来做生意……”矮个子沉思道。
“他做得是什么生意?”赵子安疑惑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卖得也是一些布匹之类的?”
“他们的布匹有没有什么不同?你们衙门里有人买过吗?”赵子安继续道。
“我去看了,他们的布匹倒也没什么特别?”矮个子陷入了沉思,“所以生意也不好……”
赵子安一凛,“那他们现在人呢?”
“那就不知道了!”矮个子看了看赵子安严肃的神情,浑身颤了一颤,道,“可能是生意不好,走了吧?反正这些人再也没有看人了!”
赵子安点点头,“来,接下来,就说说你是怎么把库房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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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神出鬼没
听赵子安问起火灾情况,矮个子衙役这才想起自己终归还是那个纵火犯,神色颓然道:“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管理库房的衙役又俗称库吏,这矮个子库吏姓唐名利,已经看管库房多年,为人精明, 颇有经验。
库吏是个肥差。官场有谚:“当官不如为娼(谐音‘仓’)。”管库吃库是公开的秘密。挪用库银放债生息、实物贮库以次充好乃至报损注销等手段百出。如果没有这起火灾,说不定就会一生逍遥。但就是这一把火,一切都没了。
“不要急,你仔细说说起火的详细过程,看看能不能脱罪!”赵子安看着垂头丧气的唐库吏,缓缓说道。
唐库吏一双小眼乱窜,还不时闪着精光, 道,“大人先前不是说,小人只要如实交待,就可以免罪吗?”
果然不愧为长年管理库房的精吏,稍微缓过气来便知道讨价还价了。
赵子安微微一笑,“不错,本官先前是这样说过。但守夜人衙门讲究得是依律办事。只要你能够找出这场火灾的疑点,就算你有立功表现。”
“你当库吏多年,想必也知道大颂刑律,立功之后,可以将功抵罪。”在封建王朝,将功抵罪、功过相抵是很正常的事情。
审案最怕哀莫过于心死,就怕这人抱有必死之心,那就麻烦了。
听了赵子安的话,唐库吏脸上露出挣扎犹豫的表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当时是怎么起火的?”赵子安缓缓说道, 说话时无形用上了儒家法术,就像后世审问时加持的催眠术,“哪怕一个细微的细节都不要错过。”
在赵子安儒家法术的加持之下, 库吏唐利冷静下来,神色稍作挣扎,迅速陷入回忆之中。他缓缓道,“库房里是严禁生火的,但我长期管理库房,为了方便,我便自己弄了一个小火炉,有时候悄悄用来烧火做饭,偶尔也温点小酒。”
“今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开始用火折子烧火做饭,哪知刚刚将火炉点燃,火炉就突然炸开,飞出去的火星子一下子就将库房引燃……”
炉子炸开?炉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炸开?坐在那里的众守夜人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难不成有人在炉子上做了手脚?
库吏痛苦道,“大人,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那炉子会炸啊!”
“那炉子以前炸过吗?”赵子安道。
唐库吏:“以前也炸过!”
这炉子以前也炸过,那这次火炉炸开,就极有可能是偶然事件了。众守夜人顿有恍然大悟之感。难怪这唐库吏认罪这么快,并不对火炉炸开感到意外。
赵子安眉头一皱,这家伙竟是胆大包天,既然炸过,这人怎么还不警醒?疑惑道:“也炸过?那引发了火灾吗?”
这个世界的普通凡铁质量不过关,或者烧炉子用的柴碳炸开都有可能引起炉子炸开。
唐库吏回答道:“那倒没有!”
赵子安:“这次是怎么起火的?”
唐库吏轻微眨眨了眼,心中有些纳闷道,这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生奇怪,但还是仔细回忆道:“火炉炸开之后,轰的一声就起火了啊?”
这唐库吏说得绘声绘色,果然不愧为长年管理库房的。坐在那里听赵子安审问的众守夜人心里想道。
秦金镜和柳银镜坐在那里,静静呷着茶水。听到这里,两人均不约而同眉头一皱。
赵子安心里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追问道,“你是说‘轰’的一声就起火了?”
唐库吏纳闷道:“是啊?‘轰’的一声就起火了。”他和那些守夜人一样,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这物资里面,有什么易燃物品?”赵子安道。一般来说,库房里面堆放的钱物,也是有防火措施的,不应该一个火星子就会引发火灾。
“要说易燃物嘛……”唐库吏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布匹算不算!”唐库吏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充满着希翼的光。
“你仔细想想,那你在库房里面,闻到异问吗?比如火油味之类的?”赵子安没有回答这个猪头似的问题,继续问道,然后又加重了语气,“必须如实说!”
好半天,唐库吏才艰难的摇摇头。
线索又断了?虽然这火炉炸得有些不是时候,但以前也炸开过,想来也是合情合理。
看着眼前这个个子矮小的唐库吏,赵子安又突然问道,“你们知县老爷,在钱物方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知县和库吏狼狈为奸的事情并不少见,如果知县魏星空在钱粮方面有问题,那么,眼前这个库吏就是绕不开的人。
古代史书就“本朝与胥吏共天下”之说。这个胥吏,主要是就是指管钱、粮之类的库吏。
唐库吏却抬起头来,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库吏很多事情都不知情。
但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守夜人衙门正要去找来凤村的钱粮档案时,存放档案的架棚房就起了火。这事情也太巧合了吧?
而且,偏偏这起点还不是架棚房直接起火,竟然还是存放钱物的库房起火。
而这起火恰恰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引起。
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作案者环环相扣,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子安带着唐库吏出了君悦来客栈,又来到火灾现场,仔细勘察着火灾现场。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现场已一片焦黑。这火灾虽然从库房引起,但烧得最严重的却是存放钱粮档案的架棚房,里面的钱粮档案全都付之一炬,还偶尔冒着点点青烟。
昌峰县的衙役已经开始在清理现场,现场已看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你是说,火灾当时是从这里引发的?”赵子安指着地上的炸开的火炉,疑惑道。
地面上,火炉已经四分五裂,烧成一片焦黑。地面上,还有一个黑色的陶罐。
唐库吏看了看眼前景象,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人,小的罪孽深重啊!”
赵子安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唐库吏,没想到他倒还有一丝良知,然后走上前去,将这个陶罐拾在手里,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酒罐,小的没事喜欢喝两杯。”唐库吏道。
“哦!”赵子安应了一声。然后又喃喃道,“这火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炸开呢?”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赵子安话刚落口,突然见,就见知县魏星空匆匆赶了过来,跟后跟着的两个衙役还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衙役。
魏知县见到赵子安站在这里,急忙道,“大人,叫下官好一阵好找,正准备到悦来客栈来找你呢!”
“有事吗?”赵子安不冷不热道。
“我们刚刚才查出,这个家伙,也是我们衙门的白役,叫唐果。今天当值的时候,竟然给唐库吏火炉里放了没有破开的竹节,然后放了火油!”魏知县道。
竹节加火油?赵子安一凛,前世他出生在农村,自然知道没有破开的竹节燃烧起来是会爆炸的。这本来是很平常的生活常识,懂的都懂。但在这个世界,竟然成了武器吗?
“大人,小的只是想恶作剧,想捉弄一番唐库吏罢了,哪想竟然会将炉子炸裂?惹了这滔天大祸?”那衙役扑通一下跪在赵子安面前,痛哭流涕道。
“好啊!原来是你,你个唐果子,那火炉里面,怎么能加竹节子?还放了火油?我就说嘛,这平白无故的,火炉怎么会爆炸?”听了这个白役的叙说,身材矮小的唐库吏愤怒的冲了上去,奋力的捶打着这个名叫唐果子的白役。
“是这样吗?”赵子安抬起头来,双目灼灼看着知县魏星空。
“反正他们是这样交待的。”魏星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叫唐果是吧?”赵子安看着跪在地上,将头深埋在地上的白役。
“小的是!”唐果急忙点头。
“你还在室内泼了火油?”赵子安单刀直入。
“那火油是小的往火炉里放时,不小心洒下的。小的也不明白这火炉炸开后就着火了。”唐果道。
“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赵子安眉头一皱。
“小的只是想和唐库吏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谁指使!”唐果痛苦流涕道。
“真的没有?”赵子安厉声道。
“小的真得没有!”唐果回道。
“赵大人,现在这个情况就很明朗了,本官以为,可以结案了。”知县魏星空看着赵子安,分析道,“事情的原由是这样的,这个唐果因为恶作剧,在这唐库吏的火炉之中放置了竹节和火药。”
“然后,这唐库吏违规在库房用火,引起火炉爆炸,从而引发火灾。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可以说是真相大白,可以结案了。”魏星空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小衙役,就因为一次恶作剧,给衙门带来这么大的损失。”
“魏大人如此急迫结案,难道是在担心守夜人会查出什么吗?”赵子安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知县魏星空。
“哼!赵大人真是好笑,一个小小的衙门火灾案,守夜人衙门却扭着不放,不知道又是何居心啊?”魏星空也抬起头来,凛然不惧地看着赵子安。
“守夜人怀疑魏大人通敌叛国!请魏大人回京调查!”赵子安看着魏星空,淡淡说道。调查通敌叛国,这也正是守夜人衙门的职责。
“本官乃堂堂朝廷命官!”魏星空怒道,“赵大人可有证据?”
“守夜人协助调查,何需证据?”赵子安道。
“你!”魏星空双眼愤怒的盯着赵子安。赵子安只是淡淡看着魏星空,缓缓道,“魏大人,请给你们走一趟吧?”
哼!斗不过京兆尹张宽这等大佬,难不成还斗不过你一个县令。
守夜人衙门理论上是可以对这些官员进行抓捕的,但如果没有证据,那么滥用职权就会面临着御史台的弹劾,或者群臣的攻击。毕竟这样会引起朝中官员人人自危。
魏星空怔了一怔,态度终于软了下来,满脸赔笑道,“赵大人说笑了,守夜人衙门是大颂的守夜人,天下哪里都可以调查。这昌峰县,赵大人想调查多久就调查多久。昌峰县一定会密切配合。”
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卒不及防。
“这两个人,我们守夜人衙门要带走!”赵子安深知其中厉害关系,冷冷道。
“这?”知县魏星空稍作沉吟便道,“既然守夜人衙门要调查,带走就是了。”然后,对着两个涉案衙役道,“这侦个案子,守夜人衙门要亲自侦察,你们跟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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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赵子安和魏星空对话,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守夜人衙门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比地狱还地狱的地方。两人几乎是同时跪下,磕头道,“大人饶命啊,大会饶命啊。小的真得不是故意的,真得不是啊!”
见赵子安神色漠然,矮小的唐库吏痛哭道,“大人,你先前可是说了啊,只要我如实交待,你就放了我,如果我也交待了,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嗯!本官还有话要问。”赵子安冷冷哼道。这个案子的巧合太多,这里面必有蹊跷。
“赵大人,是你逼我的,我就是死,也不进守夜人衙门。”那唐库吏听到赵子安的话以后,突然一头撞向那烧得焦黑的墙壁。
赵子安眼疾手快,一把就将瘦小的唐库吏抓住提在手中,喝道,“你想畏罪自杀吗?”
“我宁死也不是去守夜人衙门!”唐库吏也嘶吼道,然后拼命挣脱赵子安的手,撞向那烧得焦黑的墙壁。
此时,另一个名叫唐果的捕快,也趁着赵子安不注意时,嘴里大叫着,“我死也不去守夜人衙门!”然后,就一头撞向墙壁。
赵子安见状,急忙大声道,“你们两个,不要再要死要活了,跟着我回客栈,我还有事情要问。”
赵子安话刚落口,腰间的铜镜发出一阵触及灵魂的颤音。赵子安立马转入气机,消息是客栈的秦金镜传来的,内容是:昌峰县衙门的沈捕头交待了,说那天晚上,守夜人衙门死去的两个白役,是他趁着当天夜里值守的便利,将其杀害的。
言外之意是:守夜人两个在来凤村死去的白役案子,已经正式告破!
现在破案,都这么顺利了吗?赵子安道喃喃道,他总觉得天空中有一层乌云,越来越厚了,他抬起头来,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了。这些人到底所为何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闹鬼
“长安,调查得怎么样?”赵子安刚一回到君悦来客栈,金镜秦明就走了上来,一脸开心的看着赵子安道。
这次来到昌峰县,截止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收获颇丰,顺利捉到了杀害守夜人暗桩的凶手, 找到了刘桩子留下的资料。京师之中,杀害守夜人白役的凶手也已找出。所有案件算是有了圆满的结束。
只要这里的火灾案再找到真凶。那么,此行就算是功德圆满了。不过,从前期案件的进展来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次查案,不像以前, 动辄就是打得个血肉横飞。
哼!讲得是以理服人。
“这两人都招认了。是这个叫唐果的衙役,今天早上, 将爆竹放到了唐库吏的火炉之中,并浇上了火油……”赵子安看着脑袋低垂的衙役,缓缓开口,言简意赅地说道。
赵子安说罢,又转过头来,对着唐果道,“你说是你将爆竹放到火炉之中,那我问你,你的爆竹从何而来?”他想出奇不意,看看这个唐果是否能够自圆其说,看看是否能够寻出破绽。
“爆竹是我从后山砍的,那火油本身库房当中就有。”这个衙役竟然回答得丝丝入扣,竟然找不出丝毫破绽。
“库房重地,你为何要开这种玩笑?你不知道后果吗?”赵子安有些失望,只得疑惑道。
“大人, 小的错了……”唐衙役低下了头。“不过,这些玩笑, 我们以前也开过……”
然后, 赵子安又差人将两人分开审问,得出的结论竟然是惊人的相似的。难道这里的火灾真得是意外?或者说,有人利用了这个意外?那么,如果是后者,那对手就太可怕了。
见赵子安审问完毕,秦金镜和柳青同时走上前来,看着赵子安道,“怎么样了?”
“审问完了,没有发现破绽。”赵子安道。
“那就是说,可以结案了?”秦明心情有些愉悦。此次办案,竟是出奇的顺利。
赵子安疑惑道,“大人,在下觉得此案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秦明道,“是啊!但是就连你都查不出蛛丝马迹。那么,就说明此次火灾确实是意外。”
“不对,大人!”赵子安抬起头来,直接直视着眼前的秦金镜,直接否定了他的观点。
堂堂一个金镜竟被一个小小的铜镜当面否定,秦明脸色一变,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赵子安像是仍然陷入到沉思之中,缓缓说道,“大人,在下认为,这一连串的案子,或许在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明很快就将先前的不快抛之脑后,顿时就来了兴致,意外道,“什么重要的东西?”
“说说看?”柳青也催促道。
赵子安心中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直觉,他没有直说,而是道,“秦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次办案,除了拿刘桩子的资料费了一些周折以外,其余的案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获了。”
“比如说,在下刚刚才怀疑那火炉怎么会爆炸的事。结果呢,知县魏星空就立马将人犯带了过来,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而且还是一个衙门的衙役。大人,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赵子安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秦金镜。
“是啊!”听赵子安这样一说,柳青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沉思片刻,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我们守夜人之中,出了内奸。”赵子安道。本来这种事情,赵子安准备返回京师以后,直接给守夜人大总管牟贤汇报,但既然柳青在此,那就无所谓了。在他的心目中,柳青值得信任。
前几天,死去的刘桩子在信中也说,守夜人中间出了内奸。他也怀疑对方所图甚大,但也隐隐只是怀疑,还没待他找出原由,便已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得不说十分惋惜,也不得不说,刘桩子洞察能力极强,仅凭着蛛丝马迹就怀疑此处有问题。
“有内奸?”秦明神情一凛,定定看着赵子安。顷刻又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那杀害刘桩子的陈桩子不就是内奸吗?现在已经伏诛自杀身亡了啊?”
赵子安一凛,想到了刘桩子的死,这刘桩子不就是死于内奸吗?旋即改变了态度,立马点头道,“是的!可能是下官太过于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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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又看着赵子安,道,“还有什么疑点?”
“下官以为,这一次办案之所以这么顺利,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赵子安试探道。
柳青意外道,“什么目的?”
“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守夜人继续把昌峰县来凤村的案子查下去。”赵子安道,“下官以为,对方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这个目的来的。”
柳青冷峻的脸上浮出一丝莫名的意味,道:“详细说说?”
赵子安看了看两位守夜人大人,仔细分析道,“第一次,守夜人进驻来凤村时,当晚就发生了奇奇怪怪的事情,先是老鼠、后又是奇怪的蚊子,再后来,就是死了守夜人白役。紧接着,京兆尹衙门的捕头开始自说自画就将案子破了。”
“第二天,就是京兆尹张宽和御史台的大人联袂而来,来人之中,竟然还包括最初发现此处异常的侍御史。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迅速结案……”
“再后来,守夜人衙门又发生了这昌峰县的异常。但是很快,昌峰县的案子就全面告破,包括守夜杀害守夜人的暗桩的凶手,都迅速派出水面。”
“但唯一例外的就是,守夜人衙门去查询来凤村的档案资料时。存放档案资料架棚房却意外着了火。”
“但是很快,守夜人衙门就查明了起火原由,甚至连作案人员都一个不少的找到了……”说到这里,赵子安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两位守夜人大人,道:“两位大人,这些是不是太顺利了一些?”
秦明眉头一皱,“难道破案顺利不好吗?”然后又笑笑道,“这不正说明你赵子安明察秋毫,破案有方吗?”
赵子安摇摇头,“这等破案,不破也罢。”
“那你待如何?”秦明看着赵子安道。
“哼!”赵子安抬起头来,双眼露出坚毅的目光,道,“在下以为,竟然这些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来凤村。不让守夜人继续查下去,那属下以为,不由我们兵出奇招,直接暗中进入来凤村,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青转过身来,看了看秦金镜。半晌,秦金镜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这也许的确是个办法。”
见秦金镜表态,赵子安心里有些振奋,道:“两位大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兵出奇招,连夜就进驻来凤村?”
柳青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你既然怀疑守夜人中有内奸,那么此事就要从长计议,不能漏了风声才好。”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好么,说不定我们现在的行踪已经暗中被人盯上了。真要想查寻真相,那就必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秦明抚须点点头,“柳银镜,言之有理。快说说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你来说!”柳青抬起头来,看向赵子安。
赵子安一愣,“……”心道,不是你说的要从长计议吗?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了?
秦明看了看赵子安,道:“无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把你的想法但说无妨。”
赵子安:“……”这两位大人今天是怎么了?你们这样真得好吗?好在赵子安心里确实早有想法,便开口道,“我赞同柳大人的说法,要从长计议。”
“怎么个从长计议法?”柳青追问。
看来这事,打马虎眼是打不过了,只得道,“既然这里案子已经了结,我们立马就打道回府。今天下午马上就出发,一刻也不耽误。”
“那两个衙役怎么处置?”柳青心思缜密。很显然,赵子安将这两人带回客栈,实则并没有多少作用。如果要带回京师,这两人留在一行人当中,怕是会走漏风声。
“属下早已想好了!”赵子安胸有成竹道。其实,他带回这两衙役绝不是一时意气,当时就想好了退路。
“将两个衙役审问之后,然后光明正大的交由他们昌峰县衙自己处理,以麻痹他们。然后,我们直接回京师,在半路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回京师,一路去来凤村一探究竟……”
听了赵子安的建议,秦明双手一拍,“好!如此甚好!”
……
夜色中,一行人跳跃不止,不断发出刺破音波的声音,他们在快速赶路。这一行四人很快就来到来凤村。
皎洁的月光下,这行人黑巾蒙面,动作矫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粗壮如墙的中年人。很快,这一行人就来到前些日子来凤村刚刚死去的陈氏家中。
这是来凤村的最后一户人家。陈氏一死,意味着这个村子里再无人烟。
这一行人自然是守夜人衙门的。走在最前面的是守夜人衙门金镜秦明,再后面身材修长的是柳青,再最后的,是守夜人铜镜赵子安和胡捧。
秦明听从了赵子安的建议,另一队人马由苟友和李一一带队,连夜朝着京师的方向走去。
赵子安认为,苟友是信任过。由他带队,能够起到很好的监督作用。
赵子安等人站在这户人家的房前,看了看远山和周围,只见四周一片寂静,到处都是被翻挖的景象。这是那日由昌峰县知县魏星空带来的乡门到处挖田鼠,名义上要给死去的村民报仇时形成的。
虽然来凤村早已人烟稀少,但不知怎的,看上去却并不觉得荒凉。
四人站在那里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秦明气机贲张,仍然没发现什么。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赵子安,疑惑道,“这里没有什么异常啊?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还不待赵子安答话,柳青便摇摇头,开头道,“我觉得这里有些怪异,但我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第一次来此查案时便有了这种感觉,这也是他一直同意跟踪此案的目的。
秦明看向赵子安,“你有什么想法?”
难道我就是空气人?你们竟然如此对我视而不见?胡捧站在那里,感到无比的怪异,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呢?
赵子安似乎看出了胡捧的不满,道,“你有什么想法?”
胡捧一怔,急忙回道,“我没什么想法啊!”你这个家伙,怎么突然转过身来问自己呢,难道你就不知道动脑子这些事情,不是我的擅长吗?对了,你多半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全然忘掉了先前感觉众人冷落自己的心思。
“你问他干嘛?快说说你的想法。”柳青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竟是毫不在意胡捧的想法。
不问我就好!胡捧这样放松的想道。
“开棺!”赵子安缓缓说道,“前几天,守夜人两个突然死去的白役,后来发现是头顶被人钉了钉子,在下怀疑,这些人的死法应该也是如此!”
“好!”秦明眼前一亮。虽然此案已经京兆尹衙门上书,并由御史台同意结案,但如果能够拿出新的证据,那么这里的案子,很明显就结不了案。
几人说干就干,找到附近的新坟。在坟前上了三柱香,然后开始掀土,准备将棺材起出。
哪知正在这时,突然间远处就亮起了火把,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队人影。
这些人影边走嘴里边嚷嚷,“到底是哪里来的盗墓贼?这些死去的都是平头老百姓,怎么还有人来盗墓?简直是太缺德了。”
“哼!真当来凤村没人了吗?”
“来凤村虽然没人,但毕竟曾经还是邻居,一定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侧耳一听,这些人竟然是当地的邻村的村民。
见到从远处举着火把冲过来的村民,四人面面相觑:明明这四人都是武夫,这些庄稼汉是怎么发现行踪的?
柳青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秦金镜这个顶头上司,先前还气机贲张,明明发现没有人,怎么顷刻之间,这么多人都冲了上来?难道这些都农夫都是隐藏的大佬吗?
此时,秦明也是一脸的懵圈:我刚刚明明探测了啊。他居然对自己的五品武夫的修为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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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尊佛抑道
这些村民自旁边的李村而来。浩浩荡荡,举着火把,手里拿着棍棒锄头,明火执仗、气势汹汹朝着这里奔涌而来,嘴里大声嚷道,“哪里来的盗墓贼,赶快给我围了。马上报官去!”
胡捧呛的一声拔出佩刀, 守夜人办案,鬼神回避,一伙小小的村民,难道还要反天不成?就要冲上前去。
这个小老弟有点急啊!此时,却被柳青抬手制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守夜人办案, 从来都是光明正大!胡捧有些不解地看着柳青, 何时这么多顾虑了?
“他们是只是村民, 最多被人利用而已。”神色冷峻的柳青低声道,“即便杀了他们,也没有多少作用,还得给人留下口实。”
“难道就这样算了?”胡捧心有些不甘,守夜人从来没有这般憋屈过,办个案还偷偷摸摸。
秦明脸色微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几人明明是趁着夜色半路偷偷而来,一个堂堂的五品高手还发出气息探测了周边情况。
虽然武夫只对危及自身安危的情况分外敏感,在查探情况方面远不及修士,但那是对于那些善于隐匿气息的武夫或者修士而言,这些只是普通的村民,按理说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但眼前偏偏就发生了这等怪事。
“长安,你怎么看?”秦明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跟前这个年轻的铜镜。一个堂堂的五品高手,来对付这些村民, 打赢了都属于胜之不武啊。更何况,守夜人的刀刃从来都不会对着这些普通的民众。
“几位大人, 你们看到没有?这些村民好像与众不同。”火把下, 赵子安低声说道。
武夫即便在夜间,也是视力惊人,更何况他现在已是七品武夫。夜色之下,隐隐看出这些人肤色如小麦般深黑,颧骨高悬,与普通的大颂村民颇有些不同。这些人到底是个情况,或许能从守夜人的档案库中找到答案。
“嗯!”秦明一怔,这些注意到,这些人似乎与众不同。半晌,秦明又低声道,“怎么回事,这里的这些村民,长相竟然与魔族的有些近似,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青也点点头,半晌才肯定道,“外形是有些相似,但口音和动作却分明又是大颂人无疑,不是潜入进来的魔族。”
魔族原来是这个样子吗?赵子安一愣,他原本对魔族了解不多,看来回衙门以后,要深入了解一番了。
“走还是留?”秦明看了看赵子安,想听听他的意见和建议。
“此地必有异常。但此案御史台都承认已经办结,此时既然是暗中行事,那就先避其锋芒!”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自从涉及到京师的案子,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很少能够彻查的。当然,这给京兆尹的干涉有关。一个堂堂的京师大员,为什么总在这些案子上与守夜人过意不去。
特别是此案,更是颇为复杂。这些村民的长相,与魔族相似。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很惊悚的可能。当下便如此说道。
“言之有理。那我们就先走吧。”守夜人金镜秦明作了最后的决定,叹了一口气。然后几人转身,如僵尸般跳行,瞬间消失不见。
这些打着火把而来的村民也没有追上来,任由他们离去。
……
与苟友他们汇合后,一行人连夜赶路,朝着京师方向疾行而去。
苟友见到赵子安等人这么快就返了回来,很是意外的凑了上来,低声道,“事情办好了?”
赵子安摇摇头,低声道,“刚到就被相邻的李村村发现了,追了过来,不好动手。”
苟友面露惊讶之色,小声道,“这怎么可能?”
“你们有没有人中途离去?”赵子安询问道。
苟友四下瞧了瞧,摇头道,“没有!”然后又道,“但能够传讯的法器很多,如果有内奸,有些事情无法避免。”
既然守夜人的普通铜镜都是传讯法器,那么这个世界有其他的可以传递讯息的法器就很正常了。
一行人悄无声音息回到京师时,已是后半夜时分。到了宫城,秦明亮明了身份,这才进了城。众人分开之后,赵子安回到了吴尚书送的宅子里面。
幸好有了这个宅子,要是往日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就只能到守夜人衙门的值室里面对付一晚了。
分手的时候,金镜秦明交待了,明日大家可以休息一天。这些天连日办案,是有些疲倦了。
回到宅子后,赵子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案子,竟是久久不能入眠。这个案子,有些太奇怪了。
自从有了这个宅子以后,自己却很少入住。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差了,这宅子里面,就是缺乏一个女主人了。
一想起女主人,赵子安的头脑瞬间就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美丽的印象自脑海里开始走马灯似的闪过。
先是钦天监的大师姐司马蔻,最是难忘那回眸一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似乎感觉大师姐对自己有着某种别样情愫……
嗯!不错,可以试试。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想到这里,长公主那美丽的容颜又从脑海中闪过……大凶之兆啊。
赵子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脑海里竟又出现了刑部衙门总捕头庄谷蝶的身影……
赵子安想着想着,突然间,竟然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影子,但定睛一看时,这影子已消失不见。
咦?难道是我出现了幻听?
赵子安没有理会,又继续躺下,哪知刚一躺下,眼前又突然出现一个婀娜多姿的影子。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作为一个两世为人的老司机,瞬间就发现两人不是一个模样,而是各有千秋。
怎么回事?赵子安一惊。使劲的揉了揉眉心,难道是这些办案太累,真得出现了幻听。如果真是那样,那得好好休息了。赵子安想到此处,又躺了下来,准备强迫自己入睡,毕竟老是这般幻想是不好的。更何况幻想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想到此处,赵子安又躺了下来,但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哪里知道,刚一睁开眼睛,外面的墙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妖娆的身姿,然后从视野里一闪而过。
虽然这个宅子已经落到名下,但实际上这些日子来,这还是赵子安第二次在这里居住,对宅子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这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些,应该不会幻听吧。赵子安想到这里,腾的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了院子中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子毕竟是七品武夫,怕个卵,特别是这么美的。
院子里,月明星稀,明亮的月光下,除了偶尔的虫鸣和自己孤单的身影,却是什么都没有。赵子安呆了半晌,又准备回到房间。
赵子安刚刚走了几步,然后又猛然回头,却见背后的墙体之上,又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子安索性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后面的墙体,看看到底有没有出现。但就这样看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此时,赵子安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难道先前真得是看错了?
赵子安又转过身去,然后又猛然回头,果然,那墙面之上,又有一个身影闪过。一连几次都是如此?
赵子安凝神聚气,抽出腰间的佩刀,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墙体前,想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但是看了半晌,却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有鬼?突然间,赵子安感觉毛骨悚然。赵子安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真得有没有鬼?
不过,老子可是七品武夫。自己这般修为,在守夜人铜镜之中已属于佼佼者。即便是遇到鬼怪,也有一战之力。想到此时,赵子安右手紧握住佩刀,定定守着面前这堵墙体,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出现?
但整整过去了一个整夜,都仍是一无所获。直到天光大亮,赵子安感觉疲惫,这才又回到房间,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赵子安想了想,便出门朝着钦天监走去。这些日子来,守夜人办案,钦天监的人一直都未出现,他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昨天晚上宅子里闹鬼,也想请钦天监的修士帮忙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也顺便见一下大师姐。男孩子嘛,有些事情,就要主动一些,特别是涉及到这些有机会的事情,不能光想嘛。
沿着古老的石梯拾级而上,但一直走到四楼的大平台,往日来到这里时,钦天监的弟子们都在这里呵呵哈哈的练剑,但是今日走到此时,这里却是静悄悄的一片,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咦?怎么回事?人都到哪儿去了?
赵子安想一探究竟,然后又继续朝着上面拾级而上。但哪里知道,这四楼到五楼的楼梯,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怎么走也走不到五楼。
难不成这是钦天监的阵法?难道此前始终只是走到四楼。望了望五楼,虽然近在咫尺,但此时却是怎么也走不上去。
此时,赵子安这才体会这钦天监的厉害之处。
这平台空无一人,空旷旷的。京师的居民们对着钦天监保持着天然的敬畏,等闲不敢上来。否则的话,这里能够俯瞰皇城,确实一个旅游休闲的好地方。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这明显不科学。难道钦天监出了事?眼前这个情况,需不需要马上给牟公报告?但想了想,钦天监道法高深,要是出事,守夜人衙门和皇宫怕是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这些大佬的世界,还轮不到我来操心。想到此处,便独自一人躺在钦天监这宽大的平台之上,看着秋日暖阳。
躺了半晌,这冷冷清清的钦天监的仍是空无一人?赵子安只得悻悻而归,算是白跑一趟。
出了钦天监后,赵子安又回到了自己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摊开纸笔,开始写着日记。说是日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笔写了,这日记,先是变成了周记,现在已变成了几月记。
赵子安缓缓写道:
虽然我来到这个世界不长,但这几个月经历的,却比我以前几十年经历的加起来都要多。这其间的经历,堪称一部完美的我的奋斗!
与生俱来的霉运已被我压制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卷土重来。不过,即便来了我也不怕,如今我已是武夫七品,进入了“体”的最高境界。即便霉运前来,也有了自保的力量。更何况也是儒家九品,百邪不进其身。
在这个世界,我认识了很多顶流的小姐姐,这逼格比前世的基层小检察官强多了。
但我依然隐隐感到不安。总感觉大颂王朝,正遭遇着前所未有之大变局,可惜我在这个世界依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如果发生大事,只能本能的苟起来。
特别是发生的一连串案子。从最开始发生的京师系列天雷案,皇城风筝案,又到后来兵部尚书家发生的金佛被盗案,以及最近发生的来凤村的案子,我隐隐感到,这些案子之间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但我却没有任何证据。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分析我不知道应该告诉谁?应该和谁来分析。
这些所有的案子,看上去都结案了,但又似乎没有结案。作为一个检察官,这让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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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为一个皇权世界的小人物,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些,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小命。凭借直觉,我隐隐感觉,这些案件似乎都与自己或多或少有着联系?但愿我想多了。
怕就怕,我没有想多。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就麻烦了。
两世为人,我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急迫想提高修为,急迫想提高地位。
唉!天黑了,我又该睡觉了。我又度过了我颓废而又充满着挑战的一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我来了。
漂亮的小姐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这个世界是允许一夫多妻的……
咳咳咳,天又黑了,睡觉,看看今晚还有没有女鬼出现?
PS:最近在写作上应该是遇到瓶颈了,如果能够自我突破,或许就会是另外一番天地。感谢订阅和投票、打赏的大佬,请给点耐心,我会想办法突破的,我也想在这网友的世界,打下一片大大的天地。我感觉最近的故事,都不是我想要的,赵子安的逼格也没有提起来。我想将有些情节重新设定。各位大佬,请给我一些时间,也许会很快,就在有明天。也许需要再挣扎一段时间。
感谢伟大的和谐、书友6294、4U等大佬的投票。最近QQ阅读在推荐,虽然我也没有看到在什么地方,但迫切需要火力支援,方便的朋友们收藏点击追读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续) 各怀心思
这些村民自旁边的李村而来。浩浩荡荡,举着火把,手里拿着棍棒锄头,明火执仗、气势汹汹朝着这里奔涌而来,嘴里大声嚷道,“哪里来的盗墓贼,赶快给我围了。马上报官去!”
胡捧呛的一声拔出佩刀, 守夜人办案,鬼神回避,一伙小小的村民,难道还要反天不成?就要冲上前去。
这个小老弟有点急啊!此时,却被柳青抬手制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守夜人办案, 从来都是光明正大!胡捧有些不解地看着柳青,何时这么多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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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只是村民,最多被人利用而已。”神色冷峻的柳青低声道, “即便杀了他们,也没有多少作用,还得给人留下口实。”
“难道就这样算了?”胡捧心有些不甘,守夜人从来没有这般憋屈过,办个案还偷偷摸摸。
秦明脸色微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几人明明是趁着夜色半路偷偷而来,一个堂堂的五品高手还发出气息探测了周边情况。
虽然武夫只对危及自身安危的情况分外敏感,在查探情况方面远不及修士,但那是对于那些善于隐匿气息的武夫或者修士而言,这些只是普通的村民,按理说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但眼前偏偏就发生了这等怪事。
“长安,你怎么看?”秦明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跟前这个年轻的铜镜。一个堂堂的五品高手,来对付这些村民, 打赢了都属于胜之不武啊。更何况,守夜人的刀刃从来都不会对着这些普通的民众。
“几位大人,你们看到没有?这些村民好像与众不同。”火把下,赵子安低声说道。
武夫即便在夜间,也是视力惊人,更何况他现在已是七品武夫。夜色之下,隐隐看出这些人肤色如小麦般深黑,颧骨高悬,与普通的大颂村民颇有些不同。这些人到底是个情况,或许能从守夜人的档案库中找到答案。
“嗯!”秦明一怔,这些注意到,这些人似乎与众不同。半晌,秦明又低声道,“怎么回事,这里的这些村民,长相竟然与魔族的有些近似,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青也点点头,半晌才肯定道,“外形是有些相似,但口音和动作却分明又是大颂人无疑, 不是潜入进来的魔族。”
魔族原来是这个样子吗?赵子安一愣, 他原本对魔族了解不多, 看来回衙门以后,要深入了解一番了。
“走还是留?”秦明看了看赵子安,想听听他的意见和建议。
“此地必有异常。但此案御史台都承认已经办结,此时既然是暗中行事,那就先避其锋芒!”赵子安面无表情道。
自从涉及到京师的案子,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很少能够彻查的。当然,这给京兆尹的干涉有关。一个堂堂的京师大员,为什么总在这些案子上与守夜人过意不去。
特别是此案,更是颇为复杂。这些村民的长相,与魔族相似。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很惊悚的可能。当下便如此说道。
“言之有理。那我们就先走吧。”守夜人金镜秦明作了最后的决定,叹了一口气。然后几人转身,如僵尸般跳行,瞬间消失不见。
这些打着火把而来的村民也没有追上来,任由他们离去。
……
与苟友他们汇合后,一行人连夜赶路,朝着京师方向疾行而去。
苟友见到赵子安等人这么快就返了回来,很是意外的凑了上来,低声道,“事情办好了?”
赵子安摇摇头,低声道,“刚到就被相邻的李村村发现了,追了过来,不好动手。”
苟友面露惊讶之色,小声道,“这怎么可能?”
“你们有没有人中途离去?”赵子安询问道。
苟友四下瞧了瞧,摇头道,“没有!”然后又道,“但能够传讯的法器很多,如果有内奸,有些事情无法避免。”
既然守夜人的普通铜镜都是传讯法器,那么这个世界有其他的可以传递讯息的法器就很正常了。
一行人悄无声音息回到京师时,已是后半夜时分。到了宫城,秦明亮明了身份,这才进了城。众人分开之后,赵子安回到了吴尚书送的宅子里面。
幸好有了这个宅子,要是往日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就只能到守夜人衙门的值室里面对付一晚了。
分手的时候,金镜秦明交待了,明日大家可以休息一天。这些天连日办案,是有些疲倦了。
回到宅子后,赵子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案子,竟是久久不能入眠。这个案子,有些太奇怪了。
自从有了这个宅子以后,自己却很少入住。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差了,这宅子里面,就是缺乏一个女主人了。
一想起女主人,赵子安的头脑瞬间就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美丽的印象自脑海里开始走马灯似的闪过。
先是钦天监的大师姐司马蔻,最是难忘那回眸一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似乎感觉大师姐对自己有着某种别样情愫……
嗯!不错,可以试试。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想到这里,长公主那美丽的容颜又从脑海中闪过……大凶之兆啊。
赵子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脑海里竟又出现了刑部衙门总捕头庄谷蝶的身影……
赵子安想着想着,突然间,竟然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影子,但定睛一看时,这影子已消失不见。
咦?难道是我出现了幻听?
赵子安没有理会,又继续躺下,哪知刚一躺下,眼前又突然出现一个婀娜多姿的影子。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作为一个两世为人的老司机,瞬间就发现两人不是一个模样,而是各有千秋。
怎么回事?赵子安一惊。使劲的揉了揉眉心,难道是这些办案太累,真得出现了幻听。如果真是那样,那得好好休息了。赵子安想到此处,又躺了下来,准备强迫自己入睡,毕竟老是这般幻想是不好的。更何况幻想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想到此处,赵子安又躺了下来,但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哪里知道,刚一睁开眼睛,外面的墙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妖娆的身姿,然后从视野里一闪而过。
虽然这个宅子已经落到名下,但实际上这些日子来,这还是赵子安第二次在这里居住,对宅子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这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些,应该不会幻听吧。赵子安想到这里,腾的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了院子中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子毕竟是七品武夫,怕个卵,特别是这么美的。
院子里,月明星稀,明亮的月光下,除了偶尔的虫鸣和自己孤单的身影,却是什么都没有。赵子安呆了半晌,又准备回到房间。
赵子安刚刚走了几步,然后又猛然回头,却见背后的墙体之上,又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子安索性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后面的墙体,看看到底有没有出现。但就这样看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此时,赵子安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难道先前真得是看错了?
赵子安又转过身去,然后又猛然回头,果然,那墙面之上,又有一个身影闪过。一连几次都是如此?
赵子安凝神聚气,抽出腰间的佩刀,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墙体前,想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但是看了半晌,却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有鬼?突然间,赵子安感觉毛骨悚然。赵子安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真得有没有鬼?
不过,老子可是七品武夫。自己这般修为,在守夜人铜镜之中已属于佼佼者。即便是遇到鬼怪,也有一战之力。想到此时,赵子安右手紧握住佩刀,定定守着面前这堵墙体,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出现?
但整整过去了一个整夜,都仍是一无所获。直到天光大亮,赵子安感觉疲惫,这才又回到房间,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赵子安想了想,便出门朝着钦天监走去。这些日子来,守夜人办案,钦天监的人一直都未出现,他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昨天晚上宅子里闹鬼,也想请钦天监的修士帮忙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也顺便见一下大师姐。男孩子嘛,有些事情,就要主动一些,特别是涉及到这些有机会的事情,不能光想嘛。
沿着古老的石梯拾级而上,但一直走到四楼的大平台,往日来到这里时,钦天监的弟子们都在这里呵呵哈哈的练剑,但是今日走到此时,这里却是静悄悄的一片,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咦?怎么回事?人都到哪儿去了?
赵子安想一探究竟,然后又继续朝着上面拾级而上。但哪里知道,这四楼到五楼的楼梯,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怎么走也走不到五楼。
难不成这是钦天监的阵法?难道此前始终只是走到四楼。望了望五楼,虽然近在咫尺,但此时却是怎么也走不上去。
此时,赵子安这才体会这钦天监的厉害之处。
这平台空无一人,空旷旷的。京师的居民们对着钦天监保持着天然的敬畏,等闲不敢上来。否则的话,这里能够俯瞰皇城,确实一个旅游休闲的好地方。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这明显不科学。难道钦天监出了事?眼前这个情况,需不需要马上给牟公报告?但想了想,钦天监道法高深,要是出事,守夜人衙门和皇宫怕是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这些大佬的世界,还轮不到我来操心。想到此处,便独自一人躺在钦天监这宽大的平台之上,看着秋日暖阳。
躺了半晌,这冷冷清清的钦天监的仍是空无一人?赵子安只得悻悻而归,算是白跑一趟。
出了钦天监后,赵子安又回到了自己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摊开纸笔,开始写着日记。说是日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笔写了,这日记,先是变成了周记,现在已变成了几月记。
赵子安缓缓写道:
虽然我来到这个世界不长,但这几个月经历的,却比我以前几十年经历的加起来都要多。这其间的经历,堪称一部完美的我的奋斗!
与生俱来的霉运已被我压制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卷土重来。不过,即便来了我也不怕,如今我已是武夫七品,进入了“体”的最高境界。即便霉运前来,也有了自保的力量。更何况也是儒家九品,百邪不进其身。
在这个世界,我认识了很多顶流的小姐姐,这逼格比前世的基层小检察官强多了。
但我依然隐隐感到不安。总感觉大颂王朝,正遭遇着前所未有之大变局,可惜我在这个世界依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如果发生大事,只能本能的苟起来。
特别是发生的一连串案子。从最开始发生的京师系列天雷案,皇城风筝案,又到后来兵部尚书家发生的金佛被盗案,以及最近发生的来凤村的案子,我隐隐感到,这些案子之间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但我却没有任何证据。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分析我不知道应该告诉谁?应该和谁来分析。
这些所有的案子,看上去都结案了,但又似乎没有结案。作为一个检察官,这让寝食难安。
但作为一个皇权世界的小人物,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些,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小命。凭借直觉,我隐隐感觉,这些案件似乎都与自己或多或少有着联系?但愿我想多了。
怕就怕,我没有想多。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就麻烦了。
两世为人,我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急迫想提高修为,急迫想提高地位。
唉!天黑了,我又该睡觉了。我又度过了我颓废而又充满着挑战的一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我来了。
漂亮的小姐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宽化缘
王首辅一口老血喷出,昏死之后,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司礼太监冯太保看了看龙椅上的神景帝。此时,信奉佛教的神景帝慈眉善目,像个悲悯天下的大善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谁曾知道, 眼前这位曾经杀人无数?冯太保使劲的挤出脑海里一些不良想法,叹了一口气,扬了扬手中拂尘,大声喝诺道:“传御医!”
顷刻,赶来的御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又是针炙又是灌汤,王首辅这才长吐一口气,幽幽醒来。
“佛祖保佑,爱卿是我大颂的肱骨大臣,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见王首辅醒来,此时,神景帝犹如得道高僧。
“圣上,不可啊!”王首辅刚一醒来,不顾自身伤病,立马翻身跪在朝堂之上,声泪俱下道。“圣上信佛,将佛教立为国教,这就可以了。但普天之下,这些黎民百姓,还要吃喝拉撒,光靠佛法渡不了大倾百姓啊。”
“钦天监这些年来无怨无悔,尽职尽责,为保我大颂安危,斩妖除魔,不知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我大颂如今固若金汤, 与钦天监震慑那些魑魅魍魉密不可分啊!圣上, 三思啊!”
“王爱卿, 你糊涂,如今大颂天下太平,不是天下百姓人人崇佛向善的结果吗?”神景帝有些不悦道。
王首辅一怔,似是没料到神景帝如此说辞,竟让他无言以对。半晌,他才咬牙站直了身体,道:“圣上可曾记得?大颂立国之初,与钦天监的有过承诺一事吗?”
“哼!此事无需再议。朕念你年老体衰、功高劳苦,你先好生歇息去吧!”见王首辅仍然喋喋不休,神景帝有些不悦道。“退朝!”
出了金銮殿后,牟贤坐在轿子里,守夜人金镜杨雄扶着轿沿,静静的走到皇城的大道上。
轿子里,牟贤心事重重,正在脑海里复盘着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
今天早朝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太大,神景帝竟然要尊佛抑道, 难道他就不怕钦天监大司命那老东西杀进皇宫?拆了万年寺吗?大司命发起火来,慧觉国师接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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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大司命深不可测,只是不知道和国师慧觉大师比起来又怎么样?最近这十年来,谁也没有见过大司命出手,也不怎么问世事。出手的,都是他那些弟子!有传言说,他老了,快要羽化登仙了。
但大司命几十年前就是一品高手,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战力,又经过几十年的淬练,不知道又达到哪种境界了。
守夜人衙门向来与钦天监两不相干,互不打扰,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派人去试探。
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打算?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般淡然处之?
牟大总管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突然间,轿子停了下来。牟贤正准备发问,杨雄就揭开轿帘,小声道,“牟公,皇后娘娘差人叫你去一趟!”
牟大总管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于是,这顶四人小轿便拐了一个弯,跟在这位前来报信的宫女身后,随着曲径幽深的小道,来到了永和殿。
大殿门口,雍和皇后的丫鬟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牟贤后,作了一个万福,便一言不发将牟大总管领进殿内。牟贤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雍和皇后,跪下口呼:“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雍和皇后凛声道,“平身!赐座!”侍候的丫鬟立马便搬来一个宽大的椅子,献上茶水。牟贤坐下以后,雍和皇后对着左右侍候宫女道,“你们都退下吧!”
然后又对着牟贤接着说道,“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生疏!”
摒退左右后,雍和皇后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忧愁,走到牟贤身边,用颇为急切的语气道:“昨天晚上,圣上驾临永和殿。”
牟贤端在手上的茶碗微碗微微一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意味,随即又镇定自若的呷了一茶水,道:“微臣恭喜皇后、贺喜皇后了!”圣上自从信奉佛教以后,就不近女色。但此时还能临幸皇后,确实值得祝贺。
雍和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牟贤,你我真得要如此生分吗?”
牟贤苦笑道:“难道娘娘叫奴才来,不会是为了这些事吧?”
雍和皇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缓缓说道:“皇上说,国师劝他放下!他想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说这样可保江山万代。”
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难道这就是佛教的终极目的吗?牟贤身子微微一振。圣上先是立佛教为国教,如今又要尊佛抑道……
尽管他对佛教的目的有了清晰的认识,但一想到这个竟然是这个结果,他依然感动不寒而栗。
西方有佛国,不远万里。佛教自西而来,据说那里是西方极乐世界,曾经大颂也有高僧西行万里去取经,弘扬佛法。佛教也在中原大地数度沉浮。
但佛国究竟是什么样的,从来都只存在于文献之中,守夜人衙门近年来的档案中也没有完善的资料。
为了摸清佛国情况,牟大总管又想起了派去佛国暗中打探情况的银镜张松,一个无数次深入敌后出生入死的优秀探子,只是去了一趟佛国,便变成了一个和尚,回到京师守夜人衙门口口声声说自己罪孽深重,要渡化老夫。
想到这里,牟大总管脸上涌起了深深的忧虑,手上的茶水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故作平静道,“今日朝堂之上,圣上提出要尊佛抑道,首辅大人咳血苦劝未果……”
如果要建立佛国,他们这些人的这么多年的努力又还有什么价值和作用?黎民百姓只千百只靠念经诵佛真得就能生存很好吗?他有些不敢想像。
“看来,还真是步步紧逼啊。”雍和皇后叹了一口气,今日朝庭之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作为后宫之主,这点情报手段还是有的。神景帝是很认真的,所以她才倍感焦虑。
雍和皇后看了看眼前这位手握重权的大太监,凤眼直视,似是要看穿人心,“你要早做准备!”
“微臣已风烛残年!”牟大总管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皇后的意思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雍和皇后看了看眼前的牟贤,露出母仪天下的气势,“皇上皇子众多,年岁已长,不立储君,是祸非福!”
虽然他执掌守夜人衙站,权柄极大,但参与皇储之争,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牟贤叹了一口气,内心掀起无限波澜,道:“皇后的意思是……”
“大颂祖训,立长不立幼!皇长子已经成年,理应立为皇储。”皇后锐利的双眼逼视着坐着饮茶的牟贤。“皇上笃信佛教,要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你等若是忠臣良将,定当有所作为!”
听了雍和皇后的话语,牟大总管立马就浮现了大皇子手握皮鞭的凶狠样子,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雍和皇后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生在皇家,你还有得选吗?”
大皇子凶狠残酷,二皇子阴险深沉,其他的数位皇子尚在幼年,不足以守牢帝位……牟贤双眼微闭,将众皇子的情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心中却是丝毫没有良君之选。
见牟贤的情形,雍和皇后冷笑道,“牟贤,你还有得选吗?自从你三十年前入宫那一天起,你就已经没得选了。”
牟贤微微叹了一口气。
雍和皇后叹了一口气,“老身向你承诺,你若助他,在老身有生之年,保你太平无事。若老身死去,那就只能看你手段了。”
牟贤将手中的茶碗放在茶几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躬身道:“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当勉力而为!”
……
宫城万佛寺内,京兆尹张宽一身僧袍,身后还跟着一群人。这群人也是身着僧衣,除了没有剃度以外,举手投足之间,和真正的僧人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细看之下,这众人却是京兆尹衙门的一众官员。
今日早朝以后,京兆尹张宽便率着京兆尹衙门一众官员来到万佛寺祭拜佛祖。
“阿弥陀佛!施主,你弘扬佛法,普修佛寺,佛祖保佑,功德无量。”万佛寺内,宏光法师双手合什,看着双膝跪地的看着来人,喝诺道。
“佛法乃万法之源,我等迷途已久,今日始迎来真正的法门,实乃大颂万幸。”张宽将手中的焚香插进香炉之中,对着大殿之中的佛像作辑道。
“当今圣上是上天之子,圣明仁德,聪慧天下,早年研究道法,这些年又精研佛法,最终皈依佛门,想必定是深思熟虑,深得其中精髓。我等作为臣子的,虽生性愚钝,但奉行旨意,却是不会错的。”
宠光法师身为当今国师慧觉高僧的师弟,慧觉高僧长期伴随在神景帝的左右,他说出这番话来,不会传不到神景帝的耳朵之中去。
“阿弥陀佛!施主,你悟了!”宏光法师双手合什,看着眼前的来人,低喧佛号。
看着眼前宝相庄严的宏光法师,刚刚给大殿之中佛像上完香的张宽突然对着宏光法师双膝跪下,先是行跪拜大礼。紧接着,又跪行到宏光大法师面前,叩首道:“佛法精深,佛门几十年如一日,苦行天下,宏扬佛法,实在是辛苦之极。”
“若是圣上能出家为僧,即便时间短暂,我等身为的臣子的,也自当以身效仿。那天下百姓,也定会效仿,如此一来,何愁佛法不扬?”
张宽一路跪行,对着宏光法师尊重之极,但低头的瞬间,双眼却闪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竟然想让皇帝出家为僧?以此来弘扬佛法!
宏光法师拔动佛珠的手陡然停下,此乃天下最为绝妙的主意,眼前似乎有佛光一闪。若能让圣上出家,此乃无尚功德。
如今虽然佛教虽为国教,但朝中群臣尚在抵制,天下百姓尚不能归心。若能让圣上出家,何愁佛法不扬?
见宏光法师颇为心动,张宽又接着道:“大师,在下也想出家为僧,近身礼佛,怎烦俗务缠身。”
“不过,自今日始,贫僧京兆尹衙门上上下下的官员,将会每日前来万佛寺内祭拜!”
“京兆尹上下处理俗事,也会遵御佛法礼教!让佛法普照京师大地,让京师之地成为佛法的国度!”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宏光法师双手合什,低喧佛号,“张施主乃菩萨行径,功德无量。贫僧以为,张施主身为佛门居士,身在公门,更能弘扬佛法!”
……
“长安,牟公叫你去一趟!”守夜人衙门,赵子安来到值室后,正在为昨天晚上睡着了、没有捉到鬼一事懊恼不已。眼前已近中午,柳青这才匆匆而来,对着赵子安道。
然后又小声道,“今日朝堂之上,牟公遭到政敌攻击,圣上又要尊佛抑道,牟公心情不好,你要小心点,切莫惹恼了牟公。”
“尊佛抑道?”赵子安心下一凛。难道皇上老儿是要对钦天监出手了吗?钦天监没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当他的皇帝不好吗?这神景帝是疯了吗?
“头儿,知道是什么事吗?”赵子安很快沉下心来,疑惑的问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牟公了,以前都是自己主动去见牟公,这次竟是牟公亲自要见自己。
“或许是案子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去了就知道了。”柳青道。看来他也不清楚。
听罢,赵子安便出了长青堂,又腾腾的跑到万和楼,值守铜镜见是赵子安,便主动让开,让他上了楼。
万和楼内,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坐在宽大的案头后面,面色无喜无忧,看不出喜怒哀乐。金镜杨雄正在一旁煮着茶水,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水汽。见赵子安进来,牟大总管指了指下首,道,“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赵子安心头一喜,牟大总管对自己越来越随便了,领导对下属越来越随便,那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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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腹大患 (求订阅)
牟贤身着蟒袍,气定神闲的坐在案几后面,脸色无喜无忧,看不出喜怒哀乐。
来时柳青就告诉自己,牟公在朝堂之上受到御史台攻击,心情不好。但从此时的牟公的神态来看,似是丝毫没有受到朝堂之上的影响。养气功夫着实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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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刚刚坐下, 就听牟贤语气平缓道,“这次的案子,怎么样?”
这次案子,按道理金镜带头金镜秦明已经进行了详细汇报。这个时候,牟公再来找自己,很明显是想听到真想不一样的东西。或者说, 对案子最为真实的判断。
在秦明的眼里,来凤村的案子已经可以结案,再调查下去,意义不大。但很明显,他不这样认为。赵子安神色严肃道,“下官以为,此案定有蹊跷。”
“哦~?”牟公颇为意外的应了一声,神色仍是那般看不出悲喜。正在煮茶的杨雄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这个铜镜真敢说,竟然连领头金镜的结论都敢质疑。对了,这小子好像是我麾下的金镜?
“几个村民之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案。但京兆尹张宽为了阻止守夜人衙门继续查案,竟然不惜联合御史台,亲赴现场。还有,秦金镜带领我们一行夜探来凤村,正准备开棺验尸时,竟然被邻村村民发现并驱逐,这是不是太可疑了?”赵子安娓娓道来,提出了自己的分析。
“还有,来凤村最后一户人家, 也就是死者陈氏,户籍人口明明是五人,我们在死者家里,却只发现了四口人。另外多出的那一口人,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至今仍然是个谜!”
这个户籍资料,可是守夜人暗桩刘成用生命换回来的。但如果来凤村的案件不再继续查下去,那么刘桩子就死得毫无价值。
“你的分析和判断是什么?”牟贤深沉地看了一眼赵子安。
“属下仔细看了来凤村的地形,以为那里像是屯兵之地。”赵子安道。
牟大总管手中的茶水微微一颤,双眼精光四射,道:“你可有依据?”
赵子安道:“惭愧,属下将这些日子来发生在京师之地的天雷案、皇陵案、兵部尚书家金佛被盗案,以及来凤村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感觉冥冥之中似是有一只巨手暗中在操纵着……但只是凭感觉推断而已。”
牟贤轻轻呷了一口茶水,轻轻将手中茶碗放在茶几上,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圣上一心向佛,意欲建立佛国。今日朝堂之上,圣上甚至想尊佛抑道,竟想压制天下道门之首钦天监……大颂,多事之秋啊!”
言语之中,竟是无限的忧虑。
正在这时, 值守铜镜双手将一封信封上沾着鸡毛的信件交到杨雄手里。杨雄迅速将信件交到牟贤手中。
牟贤将一页薄薄的信笺拿在手里,只是扫了一眼,便叹气道,“钦天监大司命已从龙兴之地回京师……”
“那大司命岂不是要兴师问罪?”杨雄大惊。这也难怪,钦天监在外面拼死拼活,哪知回来以后,却是原本地位不保。大司命修为高深,那还不杀进皇宫兴师问罪?以大司命的修为,新立的国师慧觉高僧,怕是也不会是对手吧?
“那倒没有!”牟贤将手中的信笺交到杨雄手里,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叹气道:“大司命竟然宣布,钦天监从此封监,将不问世事。这老东西,到底是窥破了天机?还是心生去意?还是不愿意与佛教正面冲突?不管哪样,都绝非我大颂之福啊!”
牟贤脸上露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好半天,才转过身来,对着赵子安道:“来凤村一案,仍由你来追查到底。过段时间,圣上将率文武百官开启祭祖大典,张宽也会参加,趁着他分身乏术之时,你再下手不迟。到时候,杨金镜和秦金镜都会参加,当好你的坚实后盾。”
“好!”赵子安欣喜领命而去。既然有了两个能打的金镜,一个夜晚之间,足以刨尽来凤村的所有坟茔。
……
万佛寺的禅房,一身僧袍的京兆尹张宽和万佛寺方丈宏光法师坐在那里,两人看上去相谈甚欢。最近以来,张宽每日早朝之后,都会率领京兆尹官员前往万佛寺念经理佛。
这些日子来,在京兆尹张宽的言传身教的带领之下,万佛寺的香火比往日也旺盛了不少。宏扬佛法最终有望,一时之间,宏光法师高兴不已。
两人谈着谈着,宏光法师却突然变得一脸阴沉,脸上露出精彩而又怪异的神色,道:“施主,老衲出家多年,从来都是和尚出去化缘。但向和尚化缘的,施主恐怕还是第一个。”
这个张宽施主,这几日来拜佛之后,今日竟然突然提出,要向万佛寺借些银钱。
听了宏光法师的话,张宽却只是笑笑道,“大师先不要着急。本官以京师之地的税收为抵押,以每个五分息的利息向万佛寺借款。大师好好算算,这个生意怎么样?”
“五分息?此话当真?”这个世界,三分息就是很高的利息了,张宽竟然以京师之地的税收为抵押,许诺五分息与万佛寺进行借贷,而且还以京师税收作抵押,不仅稳赚不赔,每年银子放在那里,还有一大笔的收入。
“自然是当真!我可以立下字据。”张宽笑笑道。“以如今佛教的实力,难道还怕京兆尹赖账不成?”
经过最初的高兴之后,宏光法师迅速冷静下来,疑惑道:“张施主,以施主这么好的条件,普天之下,哪里还借不到银子?为何却偏偏看中了万佛寺?”
张宽淡淡一笑,道:“大师有所不知,张某每日诚心礼佛,敬重佛祖,心中时刻想着想要为佛祖做些什么。京师之地虽不说大颂是大颂之是最为富庶之地,每年税收钱粮自是不少。”
“但毕竟还有户部管着,若是将这些银子直接拿给佛门,怕是朝廷弹劾不断,户部甚至还要问责。在下这就寻思,何不另辟蹊跷,以这种方式,既能将银子堂而皇之交给寺庙!而且,本官还决定,将这些借来的银子,全部用于修建佛寺。”
今天只有这些了,大家晚安!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下没有无缝的蛋(第一更求订阅)
禅室内,宏光法师手持佛珠、单手作什,狐疑道,“此话当真?”
张宽眉毛微微一扬,微微一笑道,“利息一月一结。实在不行,半月一结也行?就是日结都行, 大师难道还有所怀疑?”
“万佛寺乃是国寺,大师又是国师师弟,深得圣眷,难道还怕在下一个小小的京兆尹?”
“这些银子,京兆尹衙门将用来遍修佛寺。大师想想,京师之地,若是五百处寺庙同时开工, 那将是何等的壮丽?到时候, 京师处处是佛寺, 无数信众蜂涌而至,信众归众,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便是指日可待!”
“阿弥陀佛!”宏光法师低喧佛号,神色微微一滞,手持佛珠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问道:“施主准备借多少银两?”
张宽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头。
宏光法师道:“一万两?”
张宽微笑着摇头。
宏光法师见状,又道,“十万两?”
张宽摇摇头,又摇摇了手中的指头。
“一百万两?”宏光法师道。
张宽还是摇摇头。
宏光法师脸色微微一变,道:“一千万两?”
张宽微微一笑。道,“大师开玩笑吧,我一个堂堂的京兆尹,就值一千万两银子?”
看着宏光法师惊疑不定的神色,摇着手指头道:“十亿两!”
宏光法师浑身一颤,讶然道:“施主在消遣老衲么?”
张宽神色严肃道:“京师五百处寺庙,老夫均已选好地址, 择好良道吉日, 万事俱备。但这五百处寺庙,所耗甚大。”
“今年京师之地又遭遇大灾,京兆尹衙门又人多嘴杂,如今又是御史当道,若没有合适借口,怕是难以成行。若大师借贷给京师衙门,京兆尹府每年既能名正言顺的给万佛寺献上银子,又能够广修寺庙。”
“若大师信不过,也可派人前来监督账目往来。”
宏光法师蹙眉道,“非十亿两不可?万佛寺这些年收入微薄,怎么可能有十亿两?”
张宽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伸出五个手指头,道:“五亿两,不能再少了!”
“为慎重起见,我以私人名义借贷,难道大师还信不过在下的人品?”
……
这一次,张宽轻车简从, 身后只跟了一个蓄着山羊胡书生模样的干瘦中年人。
两人出了万佛寺,早已有一台八抬大轿等候在门口。山羊胡为张宽揭开门帘,轿夫麻利端来小板凳,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轿。显然这山羊胡地位不低,或者说两人关系极好。
轿子里,只有两个人。山羊胡小声道,“大人,成了?”
张宽脸上浮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笑容,道:“成了!”
山羊胡急忙问道,“多少?”
张宽得意的露出五个手指头,山羊胡惊喜道,“五千万两?”
“子居军师,你的格局能不能放大点。我张宽堂堂京兆尹出面,就只值五千万两?”张宽对这个唤作子居的军师道。
子居这个姓氏在中原却是极少,反倒是在魔族之中,倒是十分常见。但在京兆尹衙门,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张宽身边跟了一个叫子居善的军师,但具体是什么来路,却是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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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居善讶然道,“五亿两?”
张宽笑而不语。
子居善冷冷哼道,“看来,这些秃驴倒是有钱的很。万佛寺的香火这才兴旺了多久,就累积了这么多钱粮!看来这大颂,的确是天下富庶之地。”
“哼!估计这笔钱应试是万佛寺这些年的所有积蓄。你跟紧点,一定要尽快拿到手。”子居善又重重说道。
两人虽已军师相称,但从说话的语气来看,显然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张宽看着眼前的子居善,道:“军师,这银钱下来后又怎么办?难道真要广修寺庙吗?”
“嗯!”子居善捋了捋下颌的山羊胡,道:“不仅要修,而且还要声势浩大的同时开工,但开工要急,建设进度却要放缓!”
“如今佛教声势正隆,如日中天。神景帝信佛,佛教地位已不可撼动。”
“佛教蚕食中原,我们要将佛教牢牢捆绑在我们的战船上,为己所用!”
“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以个人名义在万佛寺借贷大笔款项,又对其许以高利,并许诺用于寺庙建设。”
“从此以后,佛教定会在神景帝面前替你美言,千方百计护你周全,否则他们就会血本无归。”
“还有,你的这五百个佛寺同时开工。从此以后,京师再无开建佛寺的可能。这京师要宏扬佛法,就只有看你张大人脸色行事了。”
“这佛教虽然如日中天,却不得不在你张大人的控制之下。”
张宽哈哈大笑,对着山羊胡子竖起了大拇指,道:“军师高,实在是高!”
八抬大轿在京城快速行走,那名叫子居善的山羊胡军师揭开轿帘,看着宽阔平坦的大街,双目微微有些失神,半晌才感慨道:“万里江山,土地平坦,如果全部用来放牧,那该多好啊!”
“可悲的是,却全部被这些无知之人用来种了庄稼,建了房屋。好好的土地,这不是浪费吗?”
他的双眼充满了神往,那是对故土的向往。
……
“牟公,如今京兆尹张宽如日中天,大人真打算对付他?”守夜人金镜杨雄看着赵子安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道。
牟贤看了一眼麾下的守夜人,淡淡说道,“那张宽,只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那赵子安心思缜密,有勇有谋,这件事情,就让他去办吧?你们当好协助!”
杨雄一怔,一个堂堂的京兆尹,竟然让一个守夜人衙门的钢镜来对付,还要他们这些金镜来当好协助。他总觉得牟公这个安排有些怪怪的。
杨雄正在沉思间,又听牟公叹息道,“这佛教,才是真正的心头大患。圣上已经信佛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这可是要动摇国本啊!”
说罢,又从案头上拿出一个手札,赫然是圣上亲自写的《述三教诗》。
少时学周孔,弱冠穷六经。
孝义连方册,仁恕满丹青。
践言贵去伐,为善存好生。
中复观道书,有名与无名。
妙术镂金版,真言隐上清。
密行贵阴德,显证表长龄。
晚年开释卷,犹日映众星。
苦集始觉知,因果乃方明……
“看来,在尊佛这件事情上,圣上是认真的!”杨雄看着手中的述三教诗,有些苦涩道。
“走!带上这个手札,去王居正老匹夫那里去一趟!”牟贤抬起头来,对着杨雄道。
杨雄一怔,随即惊喜道,“备轿!备轿!”
他在牟公身边服侍多年,知道的牟公的禀性,知道这是牟公要开始真正应对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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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地底白骨(第二更)
“军师,今日早朝,神景帝下旨册封皇长子为监国太子。此事你怎么看?”京兆尹衙门内室,檀香清香,茶香四溢。宽敞富贵的内室里,京兆尹张宽摒退左右,对军师子居善询问道。
今日早朝, 大颂首辅王居正和守夜人大总管牟贤联合上书,请求神景帝册封皇长子为太子。随即,神景帝下旨,同意册封皇长子为监国太子。
子居善身着右手握折扇,左手抚摸着山羊胡,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这纸条是昨日暗探报来的讯息, 上面的内容是:昨天下午, 守夜人大总管牟贤亲自到了首辅王居正的府上,两人进行了密谈。
半晌, 子居善不以为然道,“神景帝立皇长子为太子,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守夜人衙门身为臣,居然和外臣首辅王居正那老儿联合起来了,这事儿有趣得很!”
一脸英勇的张宽阴恻恻道,“守夜人衙门身为内臣,居然和外臣联合,这是家场大忌。那我们不是正好可以做些文章?”
子居善智近于妖,这些年来,特别是最近几年来,张宽之所以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并深得圣意,与眼前这个军师出谋画策密不可分。
子居善却摇摇头道:“不,此事需从长计议。守夜人衙门牟贤和首辅王居正联合,想是应该联手对付此时如日中天的佛门才对。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去和佛门斗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 我们好渔翁得利。”
“那我们就不管?”张宽有些不甘心。这可是打击两个政敌的最好时机。
“那倒不是!君子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子居善捋着下颌的山羊胡,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微微笑道,“可以叫御史台事先作好情况收集,先隐而不发,只待时机成熟,到时候再一击必杀。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如何牢牢将御史台抓在手中?”
“军师,前些日子,我已照你吩咐,根据御史台官员的喜好,暗中送去了金银珠宝财物……你这招还真是管用,天下就没有无缝的蛋,你看那御史中丞范锁,自己倒是一身清贫,可他那老婆呢,看上那对半斤重的翡翠狮子就走不动道了,现在还不是乖乖的为我们说话?”张宽哈哈大笑道。
子居善却摇摇头,道:“一味的施以金银珠宝,这仅仅只是合作。下一步, 要将御史台牢牢控制在手里才行。”
张宽讶然,惊疑道,“控制?怎么个控制法?”
子居善露出冷酷的表情,狞笑道:“派出高手,对御史台所有六品以上能够上书言事御史进行跟踪调查。搜集查找他们的犯罪证据……”
“高见,军师高见!”张宽顿时喜笑言开,道:“这样,就将佛教和御史台牢牢抓在手里了,朝廷之中,谁还是对手?如此一来,大业可成!”
……
“头儿,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付鬼物?”长青堂内,赵子安对着柳青询问道。
宅子里出现了类似鬼物的东西,赵子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本来是准备去找钦天监的修士帮忙,现在倒好,钦天监封监了,只得来询问柳青。
柳青一脸讶然道:“鬼?”
赵子安一怔,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鬼?那么,如果不是鬼,那映在墙壁上妖娆的影子又是什么?虽然他不懂,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难道没有鬼?”
柳青看了看赵子安,神色冷峻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不是完全没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还是半鬼不成?
还没有等他的思维随意发散,柳青便开口道:“人死以后,意识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间,理论是说,是没有鬼的。但也有一些专门修炼神魂的邪修,将神魂修炼得极为强大。即便肉身消灭之后,神魂便一直在天地间无意识的游荡,也就形成了所谓的鬼……”
“无意识的游荡?”赵子安有些不解,又问道:“那他们还有攻击力吗?”
“这也容易对付,守夜人衙门的库房里,就有专门对付神魂的法器!”柳青不以为然道。
赵子安拿着柳青的手谕,然后去了守夜人衙门库房。守夜人衙门库房里面,专门用来对付神魂的法器样式颇多,有黑色的如令旗的三角旗,有死者入殡时的招魂幡……看上去花枝招展,五花八门。
赵子安看了半晌,拿起了一根漆黑的棍子——打魂棍,抄在手里。然后又对着胡捧、苟友道,“走,今晚到我家喝酒去!”
胡捧白了一眼赵子安手的棍子,莫名道:“喝了酒后,我可不走了!”
苟友也无精打采道,“喝了酒后,我可就睡着了。”
这两个家伙,无非就是想留宿嘛。赵子安这新宅子,虽然位置在宫城之中算是有些偏,但交通却是极为便利,上值极为方便。反正两个也是没有女朋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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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一听,这不正合我意吗?便道:“准了!”
两位顿时眉开眼笑。
考虑到今晚要靠两位出力,赵子安出门便提前叫了一桌酒席送到家中。
胡捧、苟友面面相觑,胡捧狐疑道:“长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苟友道:“莫非有事求我?”
赵子安看了看两位同僚,小声道,“我刚刚捡到银子了!”
两人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几乎是同声道:“真的?”
不是说这家伙以前倒霉透顶吗?怎么还会有捡银子这等好事?
赵子安微微笑道:“自然是假的!”
一行几人正准备出门,就见守夜人衙门口就出现一个靓丽的身影,竟然是刑部衙门总捕头庄谷蝶。自来熟的胡捧走上前去招呼道,“庄捕头,你来得正好,今晚长安请客!”
庄谷蝶看了看三人,眼光从赵子安的脸上扫过,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羞赧,故作镇静道:“我来正要来找你们呢?”
“有事?”赵子安微微有些意外。
“来凤村的案子怎么样了?刑部的大人叫我过来问问情况,放值的时候,我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就进来问问了。”庄谷蝶微微有些不自然道。
你明明住在城南,守夜人衙门位于城北,你这路顺得?赵子安心里默默叨了一句,便道,“那案子一言难尽,今晚一起聚聚?”
庄谷蝶看了一眼三个大男人,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脸上露出犹豫挣扎之色。赵子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江湖儿女,又是同僚!请吧!”
有了这个理由,庄谷蝶顿时释然。哪知刚刚走了几步,赵子安就见头顶飞来一只巴掌大的仙鹤,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停靠在赵子安的肩膀上,然后就变成了一只纸折的仙鹤——书院的飞鹤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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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鬼面蛾塑面
这仙鹤在空中活灵活现,但一落到赵子安的肩上,就立马变成了一封书信。赵子安打开一看,原来是书院杜轻尘来信,告诉他说十夫子已经回到书院,叫他抽空回书院一趟。
“十夫子回来了?倒是很意外。”赵子安心中默然,准备打算抽空回书院一趟。
突然间, 赵子安眼前一亮,书院的浩然正气天下无双,似这般阴物神魂,最为惧怕。但赵子安儒家修为不到,还无法使用仙鹤传书,只得明日托人叫他们进城来才好。
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庄谷蝶便打算离去。见要离去一个得力干将, 赵子安只得开口道,“今日叫大家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胡捧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嗤嗤笑道,“我就说嘛,你这个家伙,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请客呢?”
苟友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道:“遇到了什么难事?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儿跟着乐呵乐呵?”
然后,两个损友便在那里乐呵乐呵的挤眉弄眼,以为赵子安只是想找借口将庄谷蝶留下。
赵子安不理会两个损友的神态,道:“这宅子里面,有鬼!”于是,又将那天晚上遭遇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里有女鬼?”胡捧一脸的神往。
“还很漂亮?”苟友也是一脸的神往。
都是堂堂的八品武夫,经历过无数次战斗,难道还怕鬼不成?更何况还是女鬼。
看着两个LSP,赵子安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后世白衣女鬼本欲吓唬一男子,哪知这男子见到女鬼后竟然将这女鬼扛起就走,吓得女鬼连呼大哥大哥的画面。
想到这些不忍直视的画面, 赵子安有些痛苦的扶了扶额头。
幸好,这刑部总捕头庄谷蝶的神情还算正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宝石般的眸子在夜空里闪亮闪亮。
胡捧、苟友吵吵闹闹,很快就到了半夜时分。按照赵子安的安排,几人进了屋熄了灯,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外面的院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妖娆的身影。
胡捧见状,顿时嗷嗷嗷的冲了上去。但刚刚走到院子,那身影已消失不见。胡捧又在院子里观察了半晌,却是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又只得悻悻回到屋内。
但哪知刚刚回到屋内,先前的墙壁上,又映照出一个妖娆的影子。胡捧又要冲出去,却被苟友一把拉住,轻轻的嘘了一声,鄙夷道, “看我的!”
接着, 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但哪知刚刚走出,那墙壁上的身影仍是突然消失不见。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同时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蹑手蹑脚回到内室。
当再次看到墙壁上出现人影时,两人又同时跳了出去,但仍是一无所获。
这些神魂飘浮不定,若隐若现、若有若无。胡捧见状,只得将今天下午赵子安从衙门借来的打魂棒拿在手里,见黑影再次出现时,便远远对着好影子掷了过去。只听噗的一声,几人的耳边似是传来一声惨叫,那影子顿时灰飞烟灭。
果然有古怪!
赵子安和庄谷蝶静静坐在内室里,看着两个活宝在那里跑出跑进,一边静静观察着那墙壁上鬼怪出现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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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静看了半晌,正当两人折腾得气喘吁吁时,赵子安和庄谷蝶颇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腾空而起跳到墙角之下,使出双拳,对着墙下的地面猛然一轰。就听轰隆一声,地面瞬间坍塌,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下面,是一个长长的甬道。
四人不由面面相觑,举起火把,顺着甬道朝着下面走去。这甬道很深很长,几人足足走了一盏茶时分,这才走到地底。
地底下,被人凿出一个巨大的空间,竟是别有洞天。地面上堆放着乱草、被褥和一些衣服。被褥下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几人凝神聚气,缓缓将朴刀拔在手里,如临大敌。
赵子安一扬手,几人呈扇形包抄后,见几人准备好了。这才缓缓走上前去,用刀鞘将被褥猛然挑开。顿时,下面就露出了一堆白骨。
这些白骨有头盖骨、手骨、腿骨,竟是人骨。而且明显不只一具,上面分明还有撕啃过的痕迹,隐隐还有蛆虫蠕动,让人毛骨悚然。
被褥刚一掀开,一股刺骨臭味就冲天而起,显然这里发生的事情还不是太久。几人谁也没想到,在堂堂兵部尚书的宅子下面,竟然还另有空间,而且竟然还是这般景象。
几人同时看向赵子安。幸好他们三人都知道这宅子的来历,是前不久兵部尚书吴红玉送的。否则,此时赵子安他本人也说不清了。
这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很是怪异,与大颂子民穿的衣服区别极大。这些衣服,有男有女,有男有少。
庄谷蝶看着这衣服,秀眉紧蹙,半晌才突然道:“这些好像是魔族的衣服!”
“你确定?”赵子安神情一凛道。
庄谷蝶摇摇头,有些不确定道:“我的父亲和祖父曾是边将,曾经和魔族打过交道,隐隐听他们说起过。”她用刀鞘挑起衣服,道:“你们看,这些衣服宽大肥壮,明显与中原服饰不一样。”
不管是不是魔族,那事情就大条了。涉及到兵部尚书,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几人所能左右的了。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色变。赵子安神色严肃道:“苟友,你马上去一趟守夜人衙门,见到柳银镜本人后,亲口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叫他带仵作前来验尸。如果柳大人不在,你就等到明天。如果实在不行,明天当值时,你亲自去见牟公,说是有重要情况上报。”
“胡捧,你去房间将工具带来,然后在上面守着,防止任何人接近。切记,事关重大,一定要保密。”说着,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没有刻意对庄谷蝶提起刑部衙门,这让庄谷蝶心头反而没了异样。
安排好眼前的事情,赵子安这才打探着洞内的情况。这里的痕迹颇为陈旧,应该不是新旧开挖。但土面之上,隐隐又有新的痕迹,分明有人在最近还整修过。
现场留有生活用品,偶尔还散落着一些没有带走的生活的资,应该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明显不止一人。
看着现场的情形,庄谷蝶突然道,“这些人生活粗陋简单,好像是魔族人生活的习惯!”
“你是说,这里曾经有魔族人生活?”赵子安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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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间道 皇朝震动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银镜柳青带着几个铜镜和三个仵作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色变,急忙安排人手将出口牢牢守住。
京师之地发生了这样的大案,已不是他一个银镜能够左右的了。于是,又立马拿出腰间的银镜,给守夜人金镜杨雄发了讯息。
领头的仵作就是上次在守夜人停尸房帮赵子安验尸的仵作, 名叫刑安。
眼前摆放的只能说是碎骨了,甚至连尸体都说不上。要不是这些头盖骨明显属于人类,单纯从骨头来看,甚至连是不是人都难以分辨。
“你们几个,快速查明这些骨头是什么人?”柳青迅速对几个仵作下了命令。
几个仵作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半晌刑安满脸惊讶的看着柳银镜,半天才终于嗫嚅道:“大大大……人,这这这……”
眼前的情形,已经严重的超出了他们这些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的三观了, 已经严重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查明这事情更是从何说起?
好半天,刑安才哭丧着脸道,“大人,你就饶过我们吧。这只是一堆碎骨,怎么验啊?”
“我们这些仵作,最多只是能看出,这里的碎骨,像是被人啃噬过的。其他的,我们也无从分辨啊?”
柳青脸色铁青,如果这里验尸验不出什么结果,也就意味着,这个案子又要成为无头案。明明是一起大案,结果就却不得不成为无头案。
然后,又看了看手下的铜镜赵子安。这处宅子,现在名义上已落在了他的名下, 若是查不出真相,怕是有麻烦了。
要是早知道如此, 就不带这么多人手了。人多嘴杂, 即便是想掩盖,都不行了。
正在这时,得到禀报的守夜人金镜杨雄匆匆赶了过来。杨雄经常贴身保护牟公,他来到现场,也就意味着牟公知道了此事。
杨雄看着眼前的情形,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里竟然有魔族的踪影。
魔族凶狠异常,常常茹毛饮血。行军打仗和外出掠夺的时候,也不带军粮,以“两脚羊”为食。所谓的“两脚羊”,就是指人。
地上这些骨头,竟然有被魔族啃噬的痕迹。
这里分明有魔族存在过的痕迹。这些死去的人又是些什么人呢?
杨雄看了看眼前的赵子安,沉声道:“这处宅子是你的?”
赵子安点点头,道:“是的,大人。不过……”
杨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关于这宅子的事情,他此前早已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会发生这些事情。要是这案子查不出原由,这个铜镜怕是有麻烦了。
杨雄看着柳青和仵作,对几个仵作下了死命令,道:“你们必须弄清楚, 这些死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否则,拿你们是问,一人先领三十个板子再说。”
见守夜人金镜又下了死命令,刑安哭着道,“大人,小的无能!我们守夜人这些仵作,确实验不出啊。大人,你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行啊!”
杨雄紧皱着眉头,又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刑部总捕头庄谷蝶,道:“庄捕头,你们刑部的仵作,能行吗?”
庄谷蝶苦笑道,“大人,要说验尸,自然是守夜人衙门独步天下。我们刑部经验最好的仵作,在赵大人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众人俱是眼前一亮,要说破案。自然是赵子安了。最近发生在京师这些大案和疑难要案,都是这位铜镜先从中发现疑点,从而使案件有了突破。
就连前不久来凤村的案子,秦明将一群仵作关在屋内一个晚上都没有发现问题,还是赵子安发现疑点的。
但是此时,这些东西却是在他的宅子里发现的,他便成了涉案当事人,行事就多有不便了。甚至该回避了。
杨雄威严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道:“你们谁有办法将这些尸骨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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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俱是摇头。
这时,杨雄最后才对赵子安单独问道,“你行吗?”
赵子安点点头。
杨雄走到赵子安面前,道:“嗯,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们大家伙儿都好好瞧着,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小动作。”目光又特点看了一眼刑部总捕头庄谷蝶。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守夜人衙门,又涉及到守夜人衙门自己的人,如果说有刑部的人在场,以后也有好的说辞。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堆碎骨,然后全都疑惑看着赵子安,以为赵子安也会推辞。哪里知道,赵子安却点了点头。
这都有办法?守夜人仵作刑安一愣。
刚刚才下了命令了杨雄也有些意外,虽说他下了命令,但内心深处却并不对这件事情报有希望。毕竟从一堆碎骨中复原人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了。
庄谷蝶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个铜镜总是能给人以惊喜。
“来,你来帮忙!”赵子安看着愣神的众人,从苟友手里接过手套,直接对仵作刑安吩咐道,“你去准备好鬼面蛾和黄泥!”
然后又对苟友道,“你去准备好蒸笼和柴火……”
当其余仵作小心翼翼将这些尸骨移到院子里时,赵子安所要的东西已悉数准备到位。
众人全都好奇地将赵子安团团围住,想知道他怎么能仅凭着头盖骨和几根骨头就能将人体复原。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众目睽睽之下,就见赵子安用鬼面蛾和黄泥和好的泥土摸在头盖骨上,沾满五官。
“这能行吗?”杨雄心中有些疑惑,这不是和泥娃娃吗?这看上去也不像啊?
仵作刑安不解道,“大人,你这是?”他问出了这里所有人疑惑。
就连本来对着赵子安信心满满的庄谷蝶也露出了一脸的疑惑:这般个整法,也太随意了吧?和泥人呢?
赵子安却全然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眼光,将几个用沾满鬼面蛾泥土的头盖骨放到热气腾腾的蒸笼之中。在熊熊大火中,如蒸包子一样,将几个头盖骨进行蒸煮。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分,赵子安看了看里面的气息,大声喝道:“出屉!”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亲自将冒着热气的抽屉打开。
抽屉里,先前赵子安和得并不规则的头盖骨竟然如骨生血肉一般,一个个面孔竟然变得栩栩如生。里面的五个人头,竟然全部都是女性,其中两个颧骨份外高凸,明显与中原人长相不一。其余三个,竟然是中原的女生面貌。
杨雄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凛然道,“这里果然与魔族有关。”然后对着赵子安道,“这五个头盖骨,我要带走,我去禀告牟公。你在这里好生呆着。”
京师之中出现魔族,而且还是兵部尚书的老宅子。这里的事情,已不是他这个金镜能够处置得了。
然后又对柳青道,“你带人保护好现场,在没有收到我的命令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说完以后,便又准备匆匆离去。刚刚走出数步,又突然返了回来,对着众人道,“你们先退下,我有事要想长安单名独谈。”
见众人退下,杨雄又释放出强大的气机,将两人团团笼罩,神色严肃道:“虽说这是一处老宅,但现在这个宅子已在你的名下。你也脱不了干系。但你放心,我们会据实办理。”
赵子安神色一凛,心中一热,道:“谢谢大人。大人应该知道,此案确实与我无关。”
杨雄道:“我自是知晓!”
然后又询问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赵子安道:“这个宅子,当初一直是兵部尚书吴红玉的管家李红成在打理,在下认为,除了吴红玉的嫌疑最大以外,他的管家李红成怕是也有重大嫌疑!”
看着杨雄消失的背影,赵子安叹了口气,没想到平白无故收了一套宅子,竟然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
事情,闹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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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背后魔影
昏暗的守夜人大牢,到处散发着发霉的味道。但地面的枯草却是新换的,上面还放着干净的凉席,墙上还有一个碗大的洞,点点光斑透了进来。这是守夜人衙门最好的牢房。
牢房里,一个气色尚可的年轻人席地而坐,身上也并没有脚镣手铐。让人很难想像有人居然能在臭名昭著的守夜人大牢里享受到如此良好的待遇。
这个年轻人就是昨天晚上在自家宅子里发现魔族痕迹的守夜人铜镜赵子安。
赵子安刚刚进入大牢, 他的上司银镜柳青就给大牢管事特别吩咐,要好好照顾。
昨天晚上,赵子安用头骨抹上鬼面蛾泥蒸煮的方式,确定这里有魔族出入的痕迹后。守夜人衙门便连同御林军连夜出动,将兵部尚书吴红玉一家人全都抓了起来,关于死牢,等候发落。
作为房主人, 虽说是主动报案, 但也被抓了起来。
狱室里,赵子安盘腿而坐形同假寐。但脑海里却是翻江倒海高速运转,昨天晚上的情形远远超出了他的判断。兵部尚书送出去的老宅竟然有魔族的影子。
后来,见多识广的柳青告诉他,极有可能地底死去的几人生前修炼了能够壮大神魂的邪法,死去之后,这才造成神魂在尸骨处游荡。
在京师之中,对神魂最有研究的是钦天监,但如今钦天监已经闭监不问世事,其余的那些武夫体系根本就没有和神魂打交道的经验。而佛门呢,只会超度,几句阿弥陀佛,那些神魂就会烟消云散。
今天一大早,守夜人衙门就派出银镜去求助钦天监,哪知钦天监原本可以上到楼上的石梯已消失不见。整个钦天监明明在京师的闹市之中,却生生变成了一个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不能进出的孤楼, 钦天监的弟子也就像全都消失了一般, 派出去的人白跑一趟。
“兵部尚书的老宅子为什么会出现魔族?如果是吴红玉自己所为,那么,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清场,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后遗症。”
“排除了吴红玉,那么,到底又是谁能在尚书家的老宅子下面建设这么大的工程,而不被人发觉?很明显,这个宅子是管家李红成在打理,以他的修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过他?”
“那么问题来了,李红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是受谁的指使?又意欲何为?还有,这又和前不久发生的御赐金佛案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赵子安忽然想起,在兵部尚书家,护院总管范良舟看见李红成就像老鼠见到猫那般畏惧,同为吴府下人,阶级差别不大,范良舟如此畏惧, 那么, 不外乎只有两个理由, 一是有把柄在李管家手里,另一个可能就是修为上跨越等级的压制……
赵子安正在沉思间,外面就传来了牢门铁锁沉重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有狱卒将牢门打开,一束明亮的光芒从外面照了进来,光束中糜尘浮动,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守夜人铜镜柳青缓缓的走了进来,见赵子安坐在角落里入定般一动不动,神色冷峻喝道,“还坐在那里干嘛,还不赶快出来?难不成还要让我来请?”
赵子安满脸笑容道:“我就知道柳大人会来接我!”
柳青脸色微微一抽,半晌没有说话。
赵子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草渣,意外道:“怎么这么快就放我出去了?”
明明是今天凌晨才关进来,但还没有来得及睡个懒觉,就被放了出来,这时间也太短了一些吧?
“怎么坐牢还上瘾了不成?”柳青没好气道,“兵部尚书吴红玉已经捉拿归案,吴红玉主动说这宅子是他送给你的,但他不知道地底下面有魔族的事。”
案件真相未明,那怎么会放我出去?赵子安有些纳闷地看着柳青。
“后来,是牟公叫来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同勘察了现场,确定宅子不是新开挖的痕迹。牟公便亲自担保你与本案无关,所以便先放你出来。”
牟公竟然亲自为我这样一个小铜镜担保,看来很重视我啊!
“那管家李良成呢?”赵子安跟在柳青身后,问道。他在进监狱前,金镜杨雄询问时他就特意作了交待。
“不仅是管家李良成,整个尚书府都被抓了起来。杨金镜按照你的建议,对李良成进行了重点审问,但他始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然,目前才刚刚抓进来,还没有见识到守夜人的厉害,不招也很正常。”柳青道。
赵子安一愣,想起了上次尚书府御赐金佛时,家中护院范良舟正要招供时,却被血魔之盟反噬,身死道消。李良成修为深不可测,怎么轻轻就被抓住了?疑惑道,“那他没有反抗?”
柳青嗤笑一声,道:“当时连御林军都出手了,守夜人又有那么多高手,他反抗能起什么作用?”
看来我还是对朝廷的力量缺乏了解!赵子安当下摇摇头道:“李良成什么都没有招,那吴尚书危险了?”
柳青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赵子安,道:“你确定吴尚书没有问题?”
赵子安摇头道:“如果这里有魔族,他把宅子留给我,然后又让我来发现,这说不通!”
柳青点点头,幽幽道:“我也是这样认为。但这宅子是他几十年的老宅,说他不知道情况,怕是难以自圆其说!还有,御林军在他的另外一处老宅,也发现了魔族踪迹。神景帝大怒,已将他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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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心中隐隐透出不安,上一次尚书府御赐金佛被盗时,赵子安当时就提醒吴红玉,让他私下作些防范,暗中打听到底是谁上的折子。但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反应,料想当时没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
看了看高悬在天空中的大日,赵子安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空气中似乎沁着香甜。虽然只是在大牢里呆了几个时辰,但感觉似是换了人间。
柳青看着赵子安的神情,神色冷峻道,“今日早朝,御史中丞范锁上书圣上,要求对你严加惩处。但牟公担保你无事,说让你戴罪立功。加之你又是主动报的案,所以你算是能够暂时出来。”
“圣上给了守夜人衙门十天时间,让你自证清白。如果十天破不了案,你还是会受牵连的,你要抓紧了。”
自证清白?赵子安一怔,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咦,不是说进大牢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两人正在说话间,突然间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来得很是突兀,似是无视时间和空间,凭空出现一般。
“谁?”听到这声音,整个守夜人衙门顿时如临大敌。一根根巨弩发出不断移动的哗哗声,一个看着声音出现的地方,寻找着来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潜伏的魔影
与守夜人衙门其余众人反应不一样,赵子安却是蓦地迎着来人抬起头来,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声音好熟悉?”
果然,只见一个身穿儒衫、头戴高高儒冠的中年人赫然出现在面前,竟然书院刚刚归来的十夫子。
此时,十夫子意气风发, 身上的儒冠整治笔挺,与原来书院时整日醉酒的模样判若两人。
“守夜人衙门都敢胡乱冲撞,不怕死么?”柳青抬头看着来人,神色冷峻,隐隐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十夫子他倒是认识,以前竟然被几个小瘪叁打折了腿, 没想到如今竟敢擅闯守夜人衙门。
“哼!那魔族皇宫和佛国我都闯得,更何况一个区区守夜人衙门?”十夫子看着柳银镜, 脸上露出痴子笑。
数月不见,守卫森严的守夜人衙门在他口中也变得只是区区了。
“哦?好大的口气?”柳青双眼微闭,定定看着十夫子,随即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有些意外道:“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又突破了,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十夫子得意笑笑道:“读书人的事情,谁说得清呢?破境这种事情呢,机缘到了,也许就是一夜之间!”
看着这个自以为是凡尔赛的家伙,柳青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直想上去赏他两个嘴巴子。
十夫子当初离开书院就是儒家五品,没想到打开心结以后竟然是连连破境。
十夫子看着赵子安面露喜色,不由得意道,“是不是觉得老师很了不得啊?老师破境了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你放心, 只要以后勤加练习,你一定也会像我一样的。”
夫子, 你有些得意忘形了。赵子安不甘示弱道:“夫子,我也是武夫七品了。”
“武夫七品?”十夫子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赵子安能够修炼浩然正气了他是知道的,但能够同时儒武双修,那就确实惊人了,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捏捏赵子安的手臂肩膀,嘴里却说道:“不错,总算勉勉强强过得去,没怎么给书院丢脸!”
十夫子又看看柳青,道:“只要有他在,那就没事了。”说罢,就准备离去。原来,这十夫子听说被赵子安被守夜人衙门关了起来,便急急忙忙赶过来相救。
“你这就想走了不成?”柳青看了一眼十夫子,神色有些冷峻道。
“咋的?你还想给我打一架不成?”十夫子扬了扬瘦小的手臂,宽大的儒袍顿时就掉落了下来,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赵子安见状,饶有兴趣给两人让出足够他们发挥的位置来, 他很想看看两位大佬到底孰强孰弱?
“既然你来, 有个嘴硬的犯人, 需要你去审问一下。”哪知柳青却是意兴阑珊道。
“审问犯人?”十夫子脸色一黑,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道:“我可是一个堂堂的读书人,你让我去干这些粗活?”
“你们儒家不是擅长问心吗?”柳青神色冷冷道:“还有,这个桉子是他是主办官,去不去随你!”
赵子安见今天这架打不起来了,又担心十夫子转身就离去,便故意激将道:“这个犯人修为高深,连守夜人的刑具都撬不开他的嘴。十夫子儒家修为高深,莫非不会言出法随?”
“谁说我不会?”十夫子怒道“你这就带我去!”明知这小子故意激他,他却偏偏还要这上这个当。
……
守夜人天牢里,兵部尚书管家李红成一身修为被封,两个力士卖力的抽打在这瘦弱的身体上,不一会儿功夫,这个平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头儿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仍是一个字未招。
不仅如此,脸上还露出有意无意的笑容,看来确是心志坚韧之辈。
看着浑身上下皮开肉绽的李红成,十夫子顿时怒道,“你们守夜人衙门,简直太不像话了。好好的一个人,被你们打成这样!”
两个施刑的力士委屈道:“这家伙油盐不进,他不招!”
“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好问话就是了,他恁得会不招?”十夫子余怒未消。
那两力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扔掉手中的鞭子,没好气道:“你有本事,你问!你看看他说不说?你随便问一下他就说了,还要我们守夜人衙门干啥?”
“问就问!”十夫子没好气道。“把他先给我放下来!”
兵部尚书管家李红成看了看眼前这个儒士,又看了看赵子安和柳青,心中升起一股轻蔑的意味,鞭子我都不怕,还怕你?大不了打死不开口就是了。
十夫子看着李红成,突然开口道,“从实招来!”
简直是笑话,你叫我招我就招?李红成正准备说我偏不,但突然却惊恐发现,自己身不由已点了点头,嘴里还不由自主道:“好!”
“那宅子之下有魔族的之事你知不知晓?”十夫子缓缓笑道。
李红成情知不妙,紧紧闭上嘴,准备不言不语,哪里知道,却惊恐发现早已身不由已,不由自主道:“我不仅知道,还是我一心操办的。”
什么?先前两个打人的力士瞪大了眼睛,这儒生到底使得是什么魔法,这人不闻不问,这么快就将那人的铁嘴撬开了。
就连柳青和赵子安也不禁菀儿,有些震惊的看着十夫子,没想到儒家问心如此厉害。
十夫子继续平和道:“这事情吴红玉知道吗?”
李红成拼命挣扎着,迫切想闭上嘴巴,却惊恐的发现臣妾办不到啊,只得不由自主道:“这事情是瞒着他的,他不知道!”
十夫子得意洋洋看了看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柳青等人,又继续道,“那你为什么要陷害吴红玉?”
李红成惊恐万状道:“不是我!”
“那是谁?”
“京兆尹张宽!”李红成简直要绝望了,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现在的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交待。
京兆尹张宽五字一出口时,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唯独赵子安若有所思,似是早有心理准备。
十夫子问完以后,李红成一屁股坐在地上,骨头像散了架一般,面若死灰,露出绝望无比的神色,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十夫子,喃喃道:“你是恶魔,你就是一个恶魔。”
顷刻,就见柳青手里拿着这里的审问记录,带着赵子安朝着牟公所在的万和楼一路狂飙,刚一见到牟公,就连连道,“牟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牟公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这位慌里慌张的下属,缓缓道:“出什么事了?”
“兵部尚书的管家李红成招了,他说这一切都是张宽的主意!张宽想陷害兵部尚书,而且他宅子里偷偷放了通敌文书和魔族腰牌,但还来不及使出就被抓了。属下已经派人按照李红成交待的位置去寻找相关证据了。”
柳青飞快地将审问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又将审问笔录交到牟公手里。
牟公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柳青,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
“啊?”这就完了?柳青有些意外牟公的反应。
牟公有些没好气道:“你要怎么?难道还要让我即刻禀报皇上不成?这李红成是明明是吴红玉的管家,却帮着张宽诬陷吴红玉?仅凭你一个口供,你认为皇上会信吗?”
柳青迅速冷静下来,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审问结果是真的,但别人并不认为是真的。当即躬身道:“牟公,是属下考虑不周。”
牟公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却见赵子安向前一步跨出,道:“牟公,卑职有事单独禀报!”
“哦?”牟公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有些不懂规矩的铜镜。
柳青等人有些不解看了一眼赵子安,自觉的走了出去。
“牟公,属下认为,张宽所图者甚大!”赵子安道。
“你一个小小的铜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妄议朝中大臣,那可是大罪!”牟公有些怒道。
赵子安挺直了腰杆,凛然不惧看着牟公,不慌不忙道:“属下自有推断!”然后,将自己数月来经手的桉子进行了逐一分析回顾,道:“属下以为,这些桉子看似件件告破,实则背后另有真相。”
听了赵子安说话,牟公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了最后,竟是腾的一声站立起来,“如此大事,你可有证据?”
赵子安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属下有证据,就不会只是私下给牟公汇报了。”
“你待怎的?”牟公双眼微眯,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铜镜,仅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就可断出太子少保、京兆尹张宽谋反。不知道他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者无畏?
“属下怀疑,那来凤村就是魔族的藏身之地。”赵子安推断道。
牟公有些愠怒道:“不是叫你圣上祭祖时暗中去查寻吗?”
赵子安摇摇头道:“属下怀疑,那张宽极有可能想趁着圣上祭祖时发难!”
“你有证据吗?”牟公有些不耐烦道。“现在张宽如日中天,你无凭无据,怎好动手?”
赵子安一凛,都说牟公智慧如山如海,或许是太平得太久了的缘故,也许是老了,他总感觉牟公有些患得患失。想到此处,便抬起头来,看着有些犹豫不决的牟公道,“牟公,若是拿到证据,那就晚了。京师又少不得要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哔嘀阁
“如今,张宽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入主兵部,掌握兵部大权。”
“张宽行事毫无底线,如果由他主持兵部,到时候再来对付他,那就难了。”见牟公患得患失的态度,赵子安反而沉下心来,不紧不慢道。“大人,如果张宽真的要造反,如果恰恰牟公又英明神武的提早挫断他的阴谋,那岂不是大好事一件?”
“还有,牟公反正在朝中已与张宽水火不容,即便再起纷争,也无所畏惧。还有,查桉本身也是守夜人职责。”赵子安看着这位两鬓斑白的老太监,循循善诱道。
“你有何打算?”牟公稍作沉思,便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乔装打扮,出其不意,夜探来凤村!”赵子安的嘴里嘣出几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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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围困
两人正在说话间,就见不远处人声鼎沸,一群身着异服的强悍军士便从那大山深处涌了出来。
这些军士腰挎圆月弯刀,肌肉虬结,神色凶悍,行动敏捷,进退有序, 瞬时就到了众人眼前,隐隐有呈半包抄之势。
“快走!”秦明脸色极为难看,对着众人低声喝道。哪知话刚落口,不知何时,众人身后竟然也是人影晃动,将这里团团围住。
先前赵子安说叫杨雄负责警戒,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张宽这个乱臣贼子,竟然与魔族勾结!”秦明咬牙切齿道。最近些日子来, 京师怪事连连, 兵部尚书吴红玉被关押入狱,拱卫京师的四大营群龙无首,魔族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形势非同小可。
“几位大人,分头传递讯息。”赵子安见状,急忙对着众人提醒道。说罢,便给腰间的铜镜输入气机。守夜人身上的铜镜是传递讯息的法器,只要将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那一切皆有可为。
但是很快,众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守夜人的法器在这里竟然失效了,这里竟然有屏蔽信息的法器!
“大家分头突围,想办法将这里的信息带出去。”赵子安神情凛然道。
“想走?”哪知话刚落,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喝斥,紧接着,又是人影闪现,众人抬头一看, 竟然是昌峰县知县魏星空。
魏星空身着宽大的大颂官袍, 被一众魔族族拥着威风凛凛的走在最前面。
“魏知县,你想造反吗?”杨雄冷哼道。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相信这位大颂京畿之地的正六品的知县会对大颂有不轨之心,心道最多是被人蛊惑罢了。
“杨大人,我想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哪知魏星空却是哈哈大笑道。
此时,魏星空神态狂妄,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见到守夜人唯唯诺诺的小县令了。“这大颂的土地,本来就是我们魔族的地盘,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归还了吧!”
“魏星空,你藏得好深,没想到你竟是魔族!”杨雄露出满脸的震惊。
他不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京畿之地情况特殊,京兆尹张宽权力极大,对京师官员可以自主任命,只需要报备吏部备桉即可。
这些年来,自从张宽担任京兆尹以来,已对京师知县进行了了大换血。原来的那些知县升的升、走的走、死的死,将京师之地经营得针插不透水泼不进, 这魏星空是魔族,那么张宽又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众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此时,其余几位守夜人顾不得震惊,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疯狂的给腰间的法器输入气机,试图将这里的讯息传递出去,但哪里知道却始终如石沉大海一般。
渐渐的,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魏星空哈哈大笑道,然后又看着众人道:“你们几位守夜人都是当世英雄,如今神景帝一心向佛,昏庸无道,大颂灭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几位大人一身修为,不如投降了魔族。不仅能够保全性命,从此以后还可荣华富贵!”
“不好!他在拖延时间!”看着魏星空以及这些穿着魔族军士,赵子安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低声道。
“哦?赵大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魏星空深深看了一眼赵子安,眼里露出别样情愫,看得赵子安心头一凛。
此时,赵子安也没有再隐瞒,澹澹道:“这些魔族连军士身份都已经暴露出来,这分明是开始行动的征兆!”他只是一个七品武夫,他想提醒两位金镜高品武夫,要是再不突围,就晚了。
“还是赵大人聪明!不过,即便你看了出来,这里固若金汤,你又能怎么样?”魏星空胸有成竹道。
“那倒未必!”这时,就见一直躲在人群中没有说话的银镜柳青发出一声低喝,从腰间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船,勐然输入气机。那小船陡然腾空变大,变得如一艘长长的飞舟。
“你竟然把这家伙带来了?”秦明等众守夜人脸上露出一阵欣喜。这舟名叫万里舟,能够日行万里,是守夜人衙门中最为着名的逃生工具,没想到柳青临走时竟然将这东西带了出来。
看来还是柳青靠谱。
这时,众人就见柳青和赵子安两人同时点点头。突然间,柳青发出一声低吼:“上船!”
众守夜人见状,急忙争先恐后踏出飞舟。万里舟法器发出轰的一声刺爆声波的破响,轰然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天网恢恢!”见到这突然出现的飞舟,魏星空发出一声嗤笑,紧接着,就见那飞舟的四面八方,突然涌起一道无形的气墙。万里舟撞在这气墙上面,急剧就被反弹了回来。
“几位大人,感觉怎么样啊?”魏星空见魔族法器轻易就将守夜人拦了下来,不由哈哈大笑,“还是国师大人英明神武,布下的天罗地网,连钦天监炼制的法器都能拦截。你们就乖乖呆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吧!”
“本来钦天监那些修士倒是法力高强,但神景帝却被佛教蒙蔽了心智,逼得钦天监只得封监不出。现在好了,你们守夜人也变得呼天天不灵、呼地地不灵了。”
然后,魏星空转过身来,看着一直没有踏上飞舟的赵子安,似笑非笑道:“赵大人,没想到吧,你终于也有会绝望的一天?我们魔族在京城藏得好好的,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偏偏你不一样,破坏了魔族一个又一个的计划。”
“我们魔族潜伏了这么多年,作了这么多努力,没想到差点全部毁在你手里。害得我们如今只能仓促起事!”
“你知不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赵子安脸色一变,神情凛然道。
“哈哈……现在,也要让你尝尝绝望的味道。”魏星空不知道是否觉得失言还是无意识间说错,看着站在飞舟下面的赵子安,紧接着,又哈哈大笑道,立马将此事揭过。
“绝望吗?那倒不至于!”赵子安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纠缠下去,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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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就见始终一言不发站在赵子安身边的十夫子发出一声低喝,“离开此处!”
紧接着,赵子安和十夫子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什么?”看着突然消失的赵子安和十夫子,魏星空瞪大了眼睛。
PS:不好意思,最近状态不好,事情太多。我也想尽量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显然目前没有达到。先慢慢更着。谢谢大家了。感谢断更期间所有投票的大老,感谢喝王老吉、印鸣、kmagth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兵临皇城
“什么?”看着从眼皮子底下陡然消失的赵子安和十夫子等人,魏星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暴跳如雷,脸上浮现出阵阵黑纹,对着众人嘶吼道:“杀死他,杀死他,杀死这群该死的守夜人!”
柳青神色冷峻的抽出腰间佩剑, 漠然对着众守夜人道:“诸位大人,十夫子已带着赵子安去通风报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援兵就到了!”
杨雄点点头低声道:“赵子安这家伙,大家又不是不了解,想必还是靠谱的,不会扔下大家不管!”然后,又抬起头来,对着气急败坏的魏星空道:“魏大人, 要不你再劝劝我们?说不定我们就投降了呢!”
金镜秦明也开始挤眉弄眼道, “劝劝呗,说不定就投降了呢?”
没想到这两个金镜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柳青忍不住抽抽。胡捧、苟友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给我杀杀杀杀!乱刀分尸,碎尸万段!”魏星空顿时勃然大怒,愤怒地对着周围的魔族挥舞着双手,大声嘶吼着。
顿时,这些魔族对着这些守夜人一拥而上,来凤村厮杀声不断。
魏星空又看了看这些守夜人,确信十夫子和赵子安早已消失得无影踪,顿时变得气急败坏:“那可恶的赵子安,一个小小的铜镜,屡屡与魔族作用对,魔族的百年大计,竟然毁于一旦,简直是可恶!”
当下咬了咬牙关,对着身后一个目标若有若无的影子,恨恨道:“马上通知张大人, 这里消息已经走漏, 叫他即刻起事!”
……
京师皇城,火光冲天。
半夜,神景帝被守夜太监叫醒。
“阿弥陀佛!”万年寺内,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一身僧衣的神景帝先是低喧了一声佛号,这才慵懒的睁开双眼,不紧不慢的走出禅房,有些奇怪的看着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牟贤,打了个呵欠,道:“牟爱卿,深夜来此,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最近这些大臣们也开始信奉佛教以后,神景帝的脾气就变得温顺了很多,对待这些大臣也不再怎么打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牟贤抚平身上的最后一个褶皱,使凌乱的衣衫重新变得整洁,深吸了一口气,躬身禀告道,“京兆尹张宽勾结魔族, 意欲谋反!”
“张爱卿忠心耿耿, 朕又待他不薄, 他怎会谋反呢?”神景帝不以为然的睁开双眼,也没有丝毫的慌乱,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万佛寺内,此时同样惊醒匆匆赶来的还有国师慧觉大师。
前不久,佛门才将所有银两借给了京兆尹张宽。足足五亿两白银,那几乎是佛教这些年的全部家底,让他在京师之地广造佛寺,弘扬佛法,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拿着这些银子造了反……
想到这里,任是慧觉大师佛法高深,也感觉胸口有些疼痛,又看了看神景帝的神色,侥幸道:“张大人会造反?牟公怕是在说笑吧?”
牟公神然漠然的看了一眼慧觉大师,对着神景帝道:“圣上,张宽带领那些魔族,都已经杀到皇城了!”
要不是赵子安提前在来凤村发现端倪,然后又借助十夫子的儒家法术逃了出来,前来通风报讯。然后守夜人便马上控制了皇城,逼得张宽仓促起事,后果不堪设想。
皇城朝天门,此时火光冲天,张宽一身黑甲,手中扬着一面张牙舞爪的黑色大旗,对着身后一众魔族大声道:“杀!杀!杀!给我杀!杀死这个狗皇帝!”
此时,张宽浑身上下杀气腾腾,跟在身后的魔族,竟然足足有数千之多,似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一般。这些魔族身材高大,手握着长长的圆月弯刀,在火光下闪烁着灼灼白光,叽哩呱啦的冲向城门。
见城门紧闭,很快,这些魔族就推出数架巨大的轰天锤,一根巨大的圆木对着城门发出巨大的撞击之声。
像轰天锤这类的大型攻城利器,非一时半刻能够制造,而且极难隐蔽。
神景帝自是深谙此道,见张宽推出轰天锤,顿时脸色一变。
慧觉大师不停的低喧佛号,知道佛教这次被张宽坑惨了。
“兄弟们,都给我冲!只要抓住那狗皇帝,我们就能回卓归故土了!”张宽挥舞着长刀,大声嘶吼道。紧接着,手中的长刀朝着紧闭的大门轰然噼出,整个城门连同城墙都颤了一颤。
这皇城的城墙连同城门幸好有钦天监的阵法加持,这才固若金汤。若是普通的城墙,就凭着先前张宽这高品武夫的蛮力,瞬间就会将里震塌。
“皇上,您听到了吗?张宽都已经在攻城了。”守城的御林军杀气震天,牟公将神景帝扶上城墙,看着眼前的厮杀的场景,缓缓说道。
神景帝低喧了一声佛号,颤颤巍巍道:“张爱卿,你这是干什么呢?朕对你如此之好,你怎么反了呢?”
直到此刻,他都依然心存侥幸。不为其他,实在是张宽前段表现太过于顺服,特别是对于宏扬佛法居功至伟。
“张大人,你现在放下屠刀,圣上还可以既往不咎!”慧觉大师想起佛门的五亿两银子,感觉心在滴血,不由缓缓说道。
“哈哈……什么叫造反?这中原大地,本来应该是绿油油的牧场,本来就是魔族的天下,被你们这帮中原汉贼巧取豪夺。现在,是时候归还给我们大魔族了。”张宽站在地上,挥舞着长刀,仰头看着城墙上的神景帝哈哈大笑,
“还有你这个大和尚,宏扬佛法就宏扬佛法,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让佛国东来!”张宽看着慧觉国师,面露讥讽之色,哈哈大笑。
“你胡说八道!”慧觉大师脸色一沉,不断的低喧着佛号。
“你竟然是魔族?你竟然是魔族?”原本慈眉善目的神景帝神色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暴怒,低喧了一声佛号,心头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就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魔魔,让他日夜难眠,好在这些年的佛法才能勉强化解一二。
想到这里,神景帝心情顿时变得莫名的烦躁,口中反复念着阿弥陀佛,好半天才将翻江倒海般的心绪平息下来。
“给我杀!给我杀!一个不留!”突然间,神景帝又变得神情暴怒无比、反复无常,对着守卫的御林军挥舞着衣袖,大声的嘶吼着。
这些魔族来势汹汹,似乎对这里的城墙颇为熟悉,攻守之间似乎演练了很多次。很快,这些守卫的御林军和守夜人衙门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张宽心头大喜,对着众魔族道,“魔族的勇士们,给我杀。只要攻下这座的皇城,我们成千上万的魔族大军就会长驱直入,这中原的肥田沃土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给我冲!给我杀!”
顿时,魔族士卒气势如虹。凶勐的攻击之下,城门开始破碎,变得摇摇欲坠。
牟公脸色阴沉,对着不断低喧佛号的国师慧觉大师道,“大师,还不出手吗?张宽造反,你掉只是银子。要是圣上不在了,魔族会让佛教教化魔族?”
牟公看着慧觉大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大师,或许你可以出手试一下,将这些魔族全部调教成佛门弟子,大师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没想到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被守夜人知晓了。慧觉大师心中五味陈杂,手握念珠,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
牟公又看了看头戴高高儒冠的十夫子。还不待牟公开口,十夫子便连连摆手,道:“不要看我,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打打杀杀这些事情,可不是我的强项。”
十夫子说罢,看着城墙下滚滚而来的魔族,衣袖一挥,喝了声:“滚!”那些魔族便成片倒下。
牟公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十夫子,对着正在撕杀的赵子安道:“长安,你过来护着我和圣上。打打杀杀的事情,就让他们这些粗人去吧!”
赵子安闻言,看了看挥了挥衣袖就倒了一大片魔族的十夫子,心里恶寒了一个,提着带血的长刀,很是乖巧的走到牟公和神景帝的身后。
神景帝看着城墙下滚滚而来的魔族和及及可危的城墙,有些焦虑道:“兵部尚书吴红玉呢?京师四大营呢?四大营呢?”
“圣上,吴红玉已被你关到了大牢之中!”牟公回禀道。
“快去放出来救驾啊?快去啊!”神景帝急忙手舞足蹈道。
牟公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僧衣的神景帝,有些可怜的摇了摇头。
眼看城墙就要支撑不住,突然间,地面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似是有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张宽看了看后面,脸色一横,对着身边的魔族众人道,“再加把劲,给我杀!在狗皇帝的援军赶来之前破不了皇城,今天我们都得死!”
张宽的话刚落,果然,这些魔族一个个又顿时气势如虹,脸上浮现出一个个黑纹,这些魔族甚至燃烧着生命,对着城门疯狂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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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救了,朕有救了!”感受到突然而至援军,神景帝高兴得手舞足蹈。
牟公脸色一沉,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意外。这突然而至的人马,明显有些超出的意外。
紧接着,视线范围内,就冲出一列铁骑,为首的竟是工部尚书杜言。
杜言骑着快马,大声道:“张大人,稍安勿躁,我来助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改天换地(全书完)
张宽回头看着来人,顿时大喜过望,惊喜道:“你终于来了。”
牟公站在城墙上,意外地看着领着家将前来的工部尚书杜言,不由眉头微皱:这杜言虽然也包藏祸心,难道也要在这个时候反了吗?
此时,神景帝看见工部尚书杜言, 再也顾不上佛家高僧形象,暴跳如雷,嘶吼道:“反了,反了!都他妈反了!你们这些狗奴才,朕平时待你们不薄,没想到竟然都想要寡人的江山!”
大骂中,工部尚书杜言一行人骑着快马, 很快就来到近前。
这些正在皇城进攻的魔族见是援兵, 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让他们走到张宽近前。
张宽大喜道:“杜大人,你来得正好,你我二人联手,马上攻进皇城。从此以后,我们兄弟俩平分了这大颂江山!”
杜言抬起头来,大笑道:“好!本官正有此意!”
哪知杜言话还未落口,紧跟在他身后的甲士却突然出手,手中长剑对着张宽当胸刺出。
张宽顿时大骇,急忙翻身躲过,厉喝道:“狗贼,没想到你竟背信弃义!”
杜言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张宽你这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我杜言这等忠臣良将!”
紧接着,杜言身后的另一个甲士右手一挥,就是一团粉末状的物体撒了过来, 漫天飞舞。这东西甫一出现,张宽就觉得呼吸急促,体内气机运转不畅,修为急剧下降。
“你好卑鄙!”这东西竟是工部发明的黄泉粉的,极其阴损,也极为珍贵,一旦中招,可以让高手在短时间内实力急剧下降。
杜言一击得手,身边其余甲士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飞身跃起,一个个前扑后继跳到张宽面前,对着张宽挺剑便刺。
身边的魔族先前听说这是友军,哪想此时竟是如此变化,城墙之上的御林军和守夜人见状,立马来了一轮疯狂的轮射,阻止这些魔族上前相救张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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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宽中了黄泉粉,实力瞬间急剧下降,很快就被杜言身边的甲士压制。这时,杜言出其不意,挺着一柄短剑,冲到张宽面前, 当胸刺中,低声道:“张大人,要怪就怪你自己行事不慎!京师四大营已然赶到身后, 你大势已去。你未竟的事业,就交给我吧!”
一边说着,手中的利剑拼命的搅动着,瞬间就将张宽的内脏搅得稀烂。
“你你你……好狠……竟想杀人灭口!”张宽一口鲜血喷出,脸上露出可怖的笑容,嘶吼道:“我大魔族还会杀回来的,你们人族,终将是魔族的奴隶。”说罢,竟是对着站立在城墙之上的赵子安诡异一笑。
杜言脸上神色一凛,森然冷声道:“张大人,先借你人头一用,你死了,我还需要你的人头来搏取神景帝的信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未竟的事业完成!”
说罢,手中又是利剑一挥,张宽的大好人头你就骨碌一下掉在地上,死不瞑目般瞪大着双眼在地上滚了几圈。
“圣上,反贼张宽已经伏诛。臣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杜言杀了张宽之后,提起人头,对着站立在城墙之上的神景帝大声道。
这一刻,他嫣然成为大颂王朝的功臣。
叽里呱啦!随着张宽一死,这些魔族顿时就群龙无首,斗志全无,四散逃窜。紧接着,被关在天牢之中的吴红玉被守夜人放了出来,率领着京师四大营迅速冲了过来,很快就将这些魔族制住,平息了叛乱。
看着突然被枭首的张宽,想起被京兆尹衙拿走的巨额银两,国师慧觉高僧眼前一黑,差点跌落到城墙之下。
原来这家伙竟是狼子野心,造反时竟然还想拉上佛教。幸好被守夜人提前看破,而且还竟然是守夜人中的一个年轻人。
想到这里,慧觉法师不由自主转过身来,看了看站在牟公身旁的年轻人,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那年轻人的身上,似乎有着无边的煞气。
慧觉法师情知不对,急忙打开佛眼,但再看向那年轻人时,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看错了?慧觉高僧一脸的纳闷,眼看此间暴乱已被平息,低喧了一声佛号,看着仍然在那里暴躁如雷的神景帝,就要转身离去,哪知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国师,请留步!”
慧觉大师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目光锐利的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心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守夜人这次破获了这么大的桉子,又护驾有功,此时周围又全是守夜人高手。
慧觉大师手握佛珠,缓缓道:“牟公有何吩咐?”
“国师就打算这样离去?”牟公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两个气机充沛的守夜人。他注意到,随着牟公的脚步,那些守夜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将围了过来,隐隐有将自己团团围住之意。
“牟公有什么指教?”慧觉大师缓缓道。
“逆贼张宽造反,有消息说佛教提供了大量银子,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牟公目光灼灼的看着慧觉大师。
慧觉大师心里一个咯噔,这事情终究还是被牟贤拿出来说事。以牟贤如此老辣,不可能不在此事上面做文章。当即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佛门与世无争,怎会参与此事?不过,有什么指教,还请牟公明示!”
他先是断然否定,然后又请牟公指教。将姿态放得极低,佛门被张宽摆了一道,被人拿捏住把柄,佛门在中原大地数十年的努力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心有不甘啊!
这位老太监却是澹然一笑,想起了自己身边那位下属铜镜赵子安的声音,缓缓道:“有些事情,虽然守夜人相信。可守夜人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啊!”
“这京兆尹张宽算是完了。守夜人即刻就会组织人手前去抄家,也不知道能够抄出什么东西和银两来!”
慧觉大师心头一凛,听出了话中有话,急忙道:“你待怎的?”
人生最怕莫过于绝境中的希望。牟贤看出了这位佛门高僧的紧张,微微一笑道:“世人皆知,圣上一心向佛,早就有出家修行之意……”
慧觉大师瞪大了眼睛,双眼流露出满眼的不可置信,看着这位昔日忠心耿耿的守夜人大总管,强忍住心头的惊诧:“你想篡权?”
牟贤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森然的冷意,冷冷道:“国师此意差矣!”
“为君之臣,忠君之事。我们这些当臣子,自然要时时事事替圣上着想。圣上向佛,天下皆知。”
“从今以后,圣上仍在你佛门修行,你佛教自然仍为国教。否则,你佛教资助反贼张宽之事,守夜人可保不了这个密!”
“京兆尹张宽造反,佛教暗中出资资助,圣上亲率大军抵抗,失足跌落皇城,佛教从此彻底退出中原。还是爱臣张宽谋反,圣上悲痛欲绝,从此遁入空门。佛教从此以后,仍为国教。虽然地位大不如前,但至少保留了火种!”
“大师,你佛门自有渡化之法。眼下援兵已到,怎么选择,大师速作决断!”
早些时候,为了对付佛国,神景帝派出银镜张松西行佛门打探情况,哪知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数日之后回来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和尚,还要渡化牟贤他这个守夜人大总管。
守夜人痛失一名银镜,但也从此洞悉了佛门可以用佛法强制渡化的秘密。
慧觉大师脸色微微一变,很快,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单手合什,对着仍在那里暴露的神景帝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师弟,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随着慧觉大师的佛号低喧,突然间,众人只觉得这里佛光一闪,先前还英姿勃发的神景帝全身佛性流转,在这一刻被彻底渡化。眼里流露出佛性光芒,单手合什,很是乖巧的跟在慧觉大师身后。
慧觉大师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澹澹说道:“老僧这就带领圣上出家修行,但愿牟施主记得今日之约!”
牟贤哈哈大笑道:“国师多虑了,圣上都在你手里,难道还怕老夫反悔?”
慧觉大师不再言语,带着神景帝缓缓走进皇城后山的万年寺。
在守夜人和兵部尚书吴红玉的联手弹压之下,很快就将张宽的叛乱平息下来。
紧着着,守夜人和兵部联手行动,大肆清洗张宽叛党余孽,一时之间,京师之中血光冲天。
翌日,神景帝下旨退位,从此以后,出家为僧,跟着国师慧觉大师在万年寺中出家修行,并立皇太子为新帝。皇太子登基为帝,史称道明帝。
赵子安破桉有关,道明帝大加封赏,特封为御前带刀金镜。
道明帝虽然性格暴躁,但自从登基以来,对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却是信任有加,言听计从。
几日之后,守夜人派出去的探子和边防驻军几乎同时传回消息,就在张宽谋反那日,魔族五十万大军压境,气势汹汹,挥师北下,大战一触即发。
但令人竟外的是,魔族大军只在边境驻守了不到两日,似是魔族内部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数十万魔族大军只在边境走了一圈,又迅速班师回朝。
消息传回,大颂满朝文武震动,庆幸不已,要不是守夜人衙门发现有及时,提前抢占先机,只待魔族大军挥师南下,怕是大颂又要生灵涂炭。
新皇登基以后,在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和首辅王居正的带领下,迅速整治吏治,救济灾民,即将死去的大颂很快又恢复了元气。
从此以后,守夜人衙门风头一时无两,被誉为定海神针。后来,随着事情渐渐浮出水面,在破获此桉中的关键人物赵子安也浮出水面。
大颂之中,赵子安的风头也一时无两。更为离奇的是,赵子安气运加身,修为更是一夜暴涨,成为四品武夫。
数日之后,大颂书院一直外出的八大夫子同时回归书院。
书院的八大夫子回到大颂后,全都身受重伤。不仅如此,魔族派出无数暗探好手,明袭暗杀一直追杀到大颂境内,誓要不惜代价将八大夫子全部杀死。
关键时刻,幸好十夫子和赵子安等人以及大颂兵部精锐及时出动,这才将书院外出的八大夫子救回。
刚刚救回八大夫子,魔族就传出噩耗:魔族百年来最为优秀的护国法师被书院八大夫子围杀至死。
消息传回大颂。守夜人衙门大总管牟贤进言,要求加封书院。从此,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
这一日,守夜人金镜赵子安站在京师北运河的桥墩上,看着眼前的滚滚河水,心中起伏万千。一切一切的,恍若梦境,想起那夜刚刚穿越而来时,差点就死在这河里,但没想到如今自己已是手握重权的守夜人金镜了。
世事无常,恍若隔世。
哪知正在感慨间,突然间一个美若天籁的声音突然传来:“相公,你呆在这里,让奴家一阵好找……”
(全书完)
我们还会再见(完本感言)
很遗憾,这书不得不提前完结了。
原因很简单,这书成绩不好,自从签约以后,除了第一个试水推失败以后,就一直没有推荐。
本来呢,最初的时候,没有推荐就没有推荐,至少有每个月一千五的全勤,也能够让书维持下去。而且钝夫也相信,三个月的全勤以后,这本书还是有能力达到均订五百,还是有机会迎来推荐。那个时候,也是有机会实现逆风翻盘的,也可以为大家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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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架一个月后,才发现由于不懂规则,这本书连全勤也拿不到。
纯粹的为爱发电,钝夫是自问达不到的。所以就一直徘回在割与不割的边缘。
割呢,舍不得,毕竟花了这么多的心血。这本书虽然骂声居多,说是雷同太多,但其实作者君自己知道,这部小说是有自己完整的故事的越到越会有自己的特色和东西。也有很多读者留言鼓励。
不割呢,纯粹没了收入,又的确没有激情了。所以就一直拖拖沓沓到了现在。
写到这里,给所有阅读本书的大老说声对不起,特别感谢那些投票的大老们,感谢你们的鼓励。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但钝夫还会有下本书。
作为一本扑街到极致的书,完本的那些话,也是没有资格说太多的。终究是我负了大家。
就这样吧,江湖路远,而我还想写下去。那么,我们下本书见。
至于投资的朋友,五一上班以后,我就会联系编辑点完本,不会让投资的大老血本无归。
下本书,不管这个笔名还用不用,我都会在这里通知大家。
钝夫,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