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登仙》 第1章 美丽人生 林志,年方20一枝花,绝对不是烂泥巴。家中有房也有车,姐姐弟弟俏似花。 上有艺术家老母当家,大家闺秀端方无匹,琴棋书画样样大家,下有武术家老父做主,雄姿英发豪杰一把,谁敢惹是生非……呵呵!一手竹笋炒肉顶呱呱。 姐姐林玲,一双远山含黛渺烟眉,一对秋水翦瞳桃花眸,肤白细腻若羊脂玉,琼鼻樱口精致无匹,胜过bjd气死布袋霹雳,尤其是身量高挑体态玲珑,虽是女身男心短发飒爽,却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即便双拳打遍全校无敌手,暗恋者仍能从长江头排到长江尾。 弟弟林风,一双英气勃发寒剑眉,一对霸气侧漏金凤眼,堂堂190男儿,高鼻深目英气勃发,一身腱子肉,外加八腹肌,篮球足球样样拿手,棒球网球也是强项,堪称男人中的男神,男神中的战斗机,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是他荷尔蒙的袭击对象。 有这样的姐姐弟弟,按理说,林小志的脸应该也不差。 事实上,出于家族的良好基因,他的脸也确实不差。至于身材,虽然没有堪比健身男模的弟弟那么*,但好歹也有四块腹肌,而且也是身材修长体态优美。 只不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死gay!还不快起床!你是想第一天见面就迟到吗?” 正在甜睡中的林小志刚梦到自己与未来丈夫步入结婚的殿堂,对方执起他的手落下温柔一吻,然后拿着白金戒指,还没套上左手无名指,就觉得腰腹一痛,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美如画的姐姐正收回脚丫子,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两分不屑三分鄙夷外加五分的耻辱。 林小志默默看了眼对方足足有十五cm高的真皮玫红色细跟高跟鞋,揉揉腰侧,心说,怪不得这么疼呢,不冤。 不过姐姐也太狠了,居然这么使劲的踹自己!想到这里,林小志同学就忍不住泫然欲泣,“姐你也太狠了吧qaq……” “……”林玲看着与自己极度相似,只是偏男性化了些的脸上露出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狠狠脸皮一抽。真尼玛丢人! 想她林玲也是响当当汉子一枚!虽然长的不够霸气,但也是小时候的孩子王叛逆时的大姐大成熟后的准女王,可偏偏有了这么一个弟弟,长得和自己这么像不说,还娘的跟个什么一样,整天跟一群小丫头混在一起,不是看小说就是逛论坛,三八的有一拼,简直丢尽了她林玲的脸! …… 林志表示:我冤啊! 说实话,某林小志也就是个正常男生,顶多就是因为小时候林家老母因为林玲太过桀骜不驯无法满足她疼爱女儿的愿望,所以当了下替代品,把他当女孩子养,因此比一般男生文静些爱撒娇些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偏偏…… “死gay!你还有理了是不?赶紧麻溜儿的给老娘滚起来!” 林小志他,是个gay…… 就在林小志一脸伤心爬起来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低沉磁性超有魅力,简直可以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啧!姐,这就是你不对了,gay怎么了?现在在西方,人家同性恋都合法了,都能结婚了!再说了,这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咱们小志又不是那种渣攻贱受玩np的,不招谁不惹谁,同性恋又怎么了?” 公主脸御姐身女王心的林小玲当下勃然大怒。虽然她性格奇葩了点,但顶多也就被人嘴碎的说一句男人婆,放到网上也是响当当的少女杀手宅男偶像,但是在林家,却是性子最为保守的一位。 最出名的不过她的人生计划,22岁之前不谈恋爱,25岁之前不结婚,29岁之前不生孩子,一世一双人,绝不搞备胎。 可想而知,她对自己弟弟这个异于常人的“毛病”是有多么深恶痛绝了。 如果只是个同性恋也就罢了……别看林小玲对着自己弟弟恶形恶状非打即骂,可骨子里绝对是全家最护短的一个!小时候的零食舍不得吃都让给自己这个弟弟了,有谁敢欺负自家弟弟哪怕是闺蜜来调戏两句都能让她给咬回去,谁要让自家可爱的弟弟受罪,这货绝对是能把对方扒皮。 可偏偏…… “明明是个男人,你居然是个受!这真是……”林玲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当初林小志出柜以后,对此一窍不通纯洁的一比那啥的林玲女士还特意跟自己那个在她眼中爱好bt无所事事的挫货腐男三弟探讨了下相关知识,借了点儿“专业资料”。也就是纯爱小说和漫画,再然后…… “居然让个男人……那啥那啥!你可真是丢死老娘的脸了!” 遍观群书后,林小玲悲催的发现,她弟虽然身材尚可,但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妥妥的受,尤其是她跟自家双胞胎二弟谈心过后发现……这家伙就连反攻的心思都没有!真尼玛(*&^^(&*^&!!!! 一想到自己疼大的弟弟居然就要拱手送人不说居然还是下面那个,林玲女士就彻底暴躁了,爱的越深恨得越深,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她绝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养你如此不如去死!” 作为人不可貌相的资深宅男腐男,林风同志不开心了,“哎呀姐!受又怎么了?身娇体柔易推倒,比攻可爱多了!尤其是我哥这种,一看就是美人极品受啊,抢手的很呢!”然后又说,“你可别瞧不起小受啊!受控比攻控多那不是没有原因哒!没见主受文是萌主攻文是雷啊!” 换完衣服的林小志童鞋欲哭无泪。 尼玛我亲爱的弟弟,你这是给哥说好话呢还是火上浇油呢? 果不其然,一身暴脾气的林玲女士立马爆了,不过幸而这次对准的不是无辜的林小志童鞋而是口无遮拦的林风同志。 “你还敢说!知道你哥不对劲也不知道劝劝,还火上浇油的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看!这下好,彻底完了!” 林风人长得帅学习又好,体育更是一级棒,也是校草级的人物,自古帅哥多脾气,更何况还是他这样的极品帅哥,“哎呦我又怎么了!我当初给他看的时候又不知道他是个弯的!更何况弯就弯呗能怎么样?就咱们家这条件还找不着个好的?”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能当正常人谁愿意自己亲人当个变、态啊!你知不知道小志以后的路多难走?知不知道他要面对多少人的流言蜚语多少人的目光!你自己置身事外就不管哥哥了是不是?……” 林风不甘示弱,当下回嘴,“谁说的?我要不关心他能这么盯着他吗!性别就这样儿了也就算了,大不了未来对象上把把关呗!你不知道我哥被多少人盯上过,要不是我他现在早不知道被人骗了多少回了!而且……” 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吵架,林小志只觉得有三百只鸭子在耳边齐唱欢乐颂,那感觉……真尼玛令人神魂震荡! “够了!都别吵了!” 蓦然平地一声吼,打断了俩人的争吵,让屋内重归平静,被打断的两人齐刷刷转头把目光钉到林小志身上,那眼神中简直是煞气激昂杀气犹存。 于是……林小志童鞋他……毫无志气的……蔫了。 “我只是想说……你们继续,别管我,我去刷牙洗脸!”说着,林小志速度的从俩人中间钻过去,然后拐进了洗手间。 听着里面传来的洗漱声,从爱好到性格都大相径庭的林家老大老三姐弟俩终于有了统一的地方。 “个挫货!” “qaq嘤嘤嘤嘤嘤~” 林小志委屈的看着镜子刷牙。 性子软又不是他的错嘛!在别人面前他还是很man的一青年的!要不是姐姐和弟弟太可怕,他怎么会跟小白文里的小弱受一样那么可怜啊! 不过…… 林小志捏捏自己白嫩嫩的脸皮,看着那一张和双胞胎姐姐酷似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怪自己姐姐那么暴躁,她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如果是百合,一定是个帝王攻,又这么疼自己,肯定见不得和她长得一样的自己做受…… 其实…… 当初谈心的时候自己只是说了做0做1没关系,一切随缘啊!又不是说自己是个纯0!没想到那个被纯爱网文灌输了错误印象的姐姐就认定自己是个纯0了啊!还是个一点儿反攻心都没有的没用弱0啊! 天啊噜!这真是冤枉死人了!要知道,大部分基佬其实都只是0.5而已好伐? 给自己悲催的内心伸冤过无数次后,林小志拿下毛巾擦擦脸,然后把毛巾挂回去,走出了洗手间。 外边,两个人还在争论,至于争论的内容,已经从gay的合理性变成了林小志作为小受的正常性了。 “不是我说啊姐,你就是太严苛了,我群里有个小受,啧!那叫一个娘炮!不仅每次洗脸要用三种不同的东西不说,每天还都要抹防晒霜隔离霜美白霜,每天出门之前脸上能收拾出来至少五层!我哥已经很正常了好不?” “呵!那种还叫男人啊?根本就是变、态!要是小志敢变那样,我非阉了他不可!既然不愿意当男人,就当女人好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姐姐坚决的话,林小志突然觉得下腹一疼…… 尼玛真不是他的错啊!谁碰上这样的姐姐不怂,他叫他爷爷! 忍着下腹的凉意,林小志一脸残念的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被刚才林小玲那句话吓的,腿肚子直发抖,都是扶着墙才走出来的。 林玲最看不得林小志这幅没用的弱包样儿,当下“啧!”了一声,眉头挑起眼睛上提嘴角上方的烦肌收缩提起上唇,露出一个十成十的鄙夷表情,“你那是什么表情?被奸啦!” 林小志:“……”嘤嘤嘤嘤这真的是姐姐么这真的是女人么这真的是只有二十多的连女人都称不上的女青年吗! 林小风出来打圆场,拦住自己个头只有175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的哥哥,说,“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林小玲啐了一口,说,“我就是看不起这张女人脸!” “……”林小风冷冷吐槽,“别忘了他的脸和你一样。”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林小志的大力赞同。不愧是他弟啊!把他哥一直想说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啧!怎么?这脸还是我让他选的不成?!” 眼看林小玲又要炸,林风赶紧说,“行了行了!不是你让他选的他也没法自己选啊!差不多得了,赶紧走,人家那边儿还等着呢!” “哼!”听到还有人等,向来恪守时间观念的林玲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转脸又瞪了林小志一眼,“还不快点!想让人等到天荒地老啊!” 林小志:“……”嘤!没人权呦! 不过即使再怎么内心疯狂os没人权,总是不能迟到的……因此,林小志和自己的姐姐弟弟仍旧准点到了那家酒店。 爸爸妈妈还有约见对象的赵叔叔和他的妻子早就到了,他们比林小志他们要早到一个多小时,说是要谈谈家常。 当然,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四人组,当然学校里又是偶像组合的风云人物,有两三年没见了,他们谈谈过去,聊聊现在,畅想一下未来,也是完全有理由的。 和林小志坎坷的*现代文不同,这四个人可以称得上是顺风顺水傻白甜的青春校园剧了,因此他们的感情也非常好,这么久没见,特意空出点没有熊孩子捣乱的时间聊聊天也是完全正常的。 更何况,等熊孩子来了之后,他们就要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令人那啥的谈话了。 林小玲脸上露出一个和她本性完全相悖的十分甜美的笑容,对坐在圆桌后的人打招呼,“赵叔叔,阿姨,好久不见啦~” “哎呦~”赵叔叔还好,阿姨见了林小玲脸上的笑都掩不住了,一脸的甜蜜,“小玲啊~都这么大了,啧啧,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要不是我家崽子……还真想让你当我家媳妇儿呐!” 林小玲也是一脸的笑,“说什么呢~” 赵叔叔也招呼她身后的林小志和林小风坐下,说,“来来来,快坐,这三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小伙子长的可真快啊。” “唉,都是傻长个儿,哪能跟你们家衡臣比呢?”林家老爸也是张罗着,“快快坐下,小风坐你赵叔叔旁边,小玲你坐你阿姨旁边。” 然后林小志童鞋就落单了。 倒不是因为他不讨喜或者是因为性向原因被鄙视了,而是因为……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一个年纪在25上下的男人走进来,身上还穿着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手里夹着公文包,就连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苟打着摩丝,看起来像是刚从会议上走下来的精英人士。 这个人来了之后看了一圈,径自朝着林志身边的空位走来,坐下,冲着林志点了点头,“你好。你就是林叔叔的二儿子?” 原因来了。 “你好,我就是林志。”也是你这次的相亲对象。 林小志童鞋在心里默默想着。 赵衡臣,今年28,得益于父母优越的生育能力,因此年长了同时结婚的林家夫妻的二儿子林志八岁。不得不说,虽然脸和条件相差不多,但是比起人家未婚先孕一次即中的概率,磨磨蹭蹭了近五年才有了第一胎的林家夫妻简直是差远了。 “你好,我是赵衡臣。” 21世纪网络电子行业发展迅速,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为便利,可也因为五光十色的□□泛滥,新一代们之间的联系意识却越来越浅薄,再加上时代发展迅速,人们的生活压力渐大,生活频率日益繁忙,非必须的交往更是越来越少…… 同一个公司之间的同事尚且难以全部记住,更何况是父母老友的孩子呢? 赵衡臣觉得,自己能知道有这么个人就不错了。 事实上,这也就是他不太喜欢社交,全力扑在工作上所以才这么特别罢了,不管是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八面玲珑精通交际的人,别说是只听说过的父母挚友的孩子了,就算是一表千万里的亲戚都能一眼认出来并且勾肩搭背的人才大有人在,只不过赵衡臣不是这样的人,当然,也懒得做这样的人。 林志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据说是青年精英,精英中的战斗英的家伙。 个头至少185以上,只比自己那个弟弟矮了一层头皮,即使有西装挡着,仍能看出身材十分匀称优美,五官端正大方,并不是小说里经常提起的凤目或者桃花眸,但是也是大眼睛双眼皮,精神奕奕,因为不自觉蹙起的眉头显得很严肃。 更难得的是,他有着平常人这个年岁难有的沉稳气度,虽然不显老,却让他比常人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总得来说,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在林志观察他的时候,赵衡臣也在观察对面这个人。 皮肤白皙,眼大有神,看起来有种乖乖的感觉,自带一股特殊的气质。长得很好看却不显女气,不过,估计稍微打扮一下绝对能让人分辨不出性别。再看看林玲那张如出一辙的脸,赵衡臣不由得感叹,真是张不错的脸,不管是男是女都这么赏心悦目。 要是让那群人知道这么个极品,一定抢疯了头。 见两个小辈似乎对彼此都还满意,林家老妈和赵家阿姨相视一笑。 啧啧,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碰上这样的孩子,谁都不容易。也亏得这两家都比较开明又疼孩子,这才没做出什么断绝关系的事,也没看不起自家孩子。 不过孩子的未来始终是个大问题,外面的人总是不让人放心,再加上这个圈子这么乱……还是知根知底的亲近人比较靠谱。也幸亏了老朋友家的孩子也一样,不然,现在还要更头疼。 仿佛从老闺蜜脸上看出了同样的辛酸,两个年过四十的女人都是苦涩一笑,然后扯开了话题谈谈最近的琐事。 气氛似乎渐渐好了起来,桌子上的菜也渐渐摆全了,不多,但都是在座的人喜欢的。毕竟是熟人,不需要太场面,都是知根知底的,喜欢什么也清楚。 谈过几句话,和这个第一次见的相亲对象也算有些熟悉了。林志开始和对方谈一些日常,算是迈出了互相了解的第一步。 可就在这时,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 巨大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视线都汇聚到了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小青年,气喘吁吁的,虽然大概因为剧烈活动过,头发有些凌乱,不过仍能看出他长得不错。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爸还笑着问,“小朋友是不是走错门了?”倒是赵衡臣站了起来,面色不豫的看着青年,厉声问,“你怎么来了?”青年红着一双眼大踏步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拽住赵衡臣的领带拉下来,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林志:“=口=!!” 林爸&林妈&林家姐弟:“=口=!!” 赵爸&赵妈:“=口=!!” 赵衡臣:“!!!!” 第2章 渣攻贱受 吻过之后,青年才松开手,放开赵衡臣,两眼泪汪汪的说,“衡臣,我后悔了,我们还在一起吧。” 众人:“!!!” 这什么情况?! 赵衡臣一把推开青年,冷着脸问,“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抹掉眼泪,再一次吻了上去,不过这一次被赵衡臣挡住了,问,“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手上和脖子上也起了青筋,明显发怒了。 发怒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林爸。“嘭!”的一声,一个拳头就砸在桌子上了。 作为武力值强横的祖传武术世家当家人,虽然平时很修身养性,但是在某些特定时候,林爸的脾气还是非常火爆的,尤其是和优雅平和的林妈一对比。估计林玲那性子就是遗传的他。 林家老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怒目圆睁,拳头上也是青筋遍布,“赵君临!这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要给我个解释?” 赵君临就是赵衡臣的爸爸,按照这俩人的关系,平时都是兄弟相称,这时候林家老爸叫了名字,就是动了真火了。赵叔叔也是一脸的尴尬,看自己好兄弟动火了,赶忙站起来劝,“老林啊消消气,消消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说着,赵叔叔又瞪向赵衡臣,怒斥,“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是谁?你们俩怎么回事儿!” 赵衡臣还没说什么,那个青年却先开口了,“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周清,是xx大二年级的学生,我和衡臣早就在一起了,之前因为一些误会分开,现在……”这个叫周清的居然双膝一弯,直接给赵叔叔赵阿姨跪下了。 “我和衡臣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们同意吧。” 赵衡臣气的咬着牙,一把把跪下的青年拽了起来,低吼道,“咱俩的事早就过去了!”看看周围变了脸色的人,又咬咬牙,低声说,“你赶紧走!” “不!我不走!”青年也是个倔脾气,死死跪在地上不起来,“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要和我去美国结婚,还要和我□□的!” “……”那些都是骗你玩的话啊!几乎每个被他勾搭的男孩子都听过啊! 林妈倒是一直八风不动,仍旧端坐稳如泰山,即使那边赵爸赵妈的脸都变成调色盘了,依旧保持着她端庄贤淑的坐姿,还悠然的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小朋友,别着急吗,来坐下,跟阿姨好好谈谈。”很好了保持了她书香世家的风度。 周清这才把目光放到这个大概是小三妈妈的人身上,脸上带着明显的戒备。 看出周清的排斥,林妈轻笑一声,保养得体因此分外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恰如其分的嘲弄,“请注意,小朋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赵衡臣已经分手了,而我的儿子和赵衡臣却是正了八经的在相亲,严格意义上来讲,你才是小三。” 青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虽然赵爸不认识他,但是作为更宠溺赵衡臣也更了解赵衡臣的赵妈,白美玲却是见过这个小青年的。 虽然自家儿子确实花心了点,但是谁没个感情上的一二三四五呢? 可是*归*,那些所谓的情人毕竟是不能当真正的老婆……对象的,现在gay圈多乱她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是这个看起来清秀的小青年,其实深究下去,也没多少好料。 比起这些不清不楚的人,当然是好友家从小看到大又乖又听话,而且纯情到一比那啥的孩子更好了。相对比之下,赵妈简直想扶额。想当初她也是一纯情人物,和赵爸那是一见钟情初恋定终身,怎么就生下了赵衡臣这个孽种呢! 简直…… 赵妈赶紧打岔,说,“别生气啊,然然,谁知道这个小青年是什么人,见过我们家衡臣几次就自以为是赵家的媳妇了,哎,也怪我们家衡臣魅力太大,招蜂引蝶的,什么人也往身上扑……” 那边的周清脸白了又绿绿了又白,紧紧咬着牙,看上去如果不是知道白美玲是赵衡臣的妈,早就扑上去了。 “呵~”林妈李珊然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虽是这么说,不过,我倒是对这个蜂啊蝶啊的还蛮感兴趣的。”说着又看向周清,“别怕,阿姨最讲道理,坐下讲讲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小志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如果讲清楚了,你才和衡臣是一对儿,我自然带着我们家小志走,不可能在这里给人当破鞋。” “这是哪儿的话啊!”赵妈嗔了一句,“小志那么棒的孩子……你呀!就是不会说话。” 林妈悠悠然说,“没错,我们小志那么好的孩子,就算是不给你们家衡臣,也是大有人要,不至于赶上门去当破鞋。” “……”林妈生气之后,说话向来带刺儿,就算是好闺蜜的赵妈也抵挡不住,当下讷讷无语了。 林玲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阿姨喝喝饮料,我妈这人啊,就是嘴硬心软,明明是想调解纠纷还非得换个说法,来阿姨,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递了一杯果汁过去,赵妈接了,尴尬的点点头。 林风自从这青年拽住赵衡臣接吻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但这明显是有故事啊!于是看到赵衡臣推搡着青年往外走的时候就拦住了,“唉!别啊,我妈说了,让他留下,一五一十的讲清楚。赵哥,虽然咱们两家这两年没见过面,但是据说小时候也是经常串门的,你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妈吧?” 赵衡臣盯着他,脸都青了,看上去格外骇人。 就着一眼,他在林风心里的印象分就跌落谷底了。 哼,妈的,媳妇儿还没过门呢就对小舅子使脸色,还引来这么朵不懂事儿的大桃花,宝贝哥哥能给你就奇了怪了。 心里下了结论,林风拦住周清的动作却更严实了,赵衡臣没办法把人弄出去,只能狠狠瞪了碍事的林风一眼。 林风毫不在意,心想我当初跟流氓地痞干架玩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哪嘎啦玩儿呢,刀子棒子的都没少见,你这一眼算个屁! 主座上,四个家长也把小辈之间的交锋看在眼里了,林爸脾气暴,见赵衡臣敢瞪自家儿子又要砸桌子,被林妈拦住了,然后淡淡的看了闺蜜一眼,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说,“美玲,看来我这个长辈不够面子啊,都说了让这孩子留下,你儿子却不怎么高兴啊?” 她也不说赵衡臣对自己儿子恶形恶状,直接安了个不尊重长辈的名头过去。 白美玲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却不怎么会说话,跟放到后宫里能凭嘴炮赢遍天下的李珊然比起来,那嘴上功夫低了不只一个档次,更何况,以往都是闺蜜帮着她,为了她跟别人开炮,这还是闺蜜头一次这么说她。 这么想着,白美玲就不禁有些委屈了,眼圈都红了。 赵爸看老婆眼睛都红了,当下就心疼了,同时看林妈的表现,就知道这门亲事吹了,当下搂过老婆,说,“行了,都别吵了。” “强子,珊然,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我们家衡臣太过孟浪了,这事儿……也就别提了。咱们都回去吧,也别难为一个小孩子了,以后还是好兄弟好姐妹。” 赵妈还有些不乐意,舍不得林志这么乖的孩子,想说什么,但是被赵爸摁住了。 看到老友脸上的困窘和辛酸,一向哥们儿义气顶破天的林爸也哑了,拉住自己无动于衷的老婆,说,“知道了,这事儿就算了吧。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以后还是好哥们儿。” 林玲和林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要息事宁人的节奏啊,也都站了起来,准备客套客套回家。息事宁人也好,虽然小辈不熟,但是老辈却是真正的铁哥们儿瓷闺蜜,因为这么点破事闹得不欢而散也太难看了。 见林志还傻呆呆的坐着,林玲踹了他一脚,“死……还不起来?” “啊?!哦……” 林志反应比较慢,还没回过神来,见林玲踹他,赶紧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个据说叫周清的青年。 见林爸林妈和赵爸赵妈一副不打算深究的样子,他却急了,甩开赵衡臣,说,“不行!你们不能就这么走,我俩的事儿还没说清呢!” 赵衡臣推了他一把,“你还有完没完?” 周清当下就红了眼眶,一个个头至少175以上的青年,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 林妈原本都打算不追究了,让他们赵家自己解决去,但是看这个青年这么不识趣,也火了,保持着优雅的站姿,把皮草搭在手臂上,嘲讽的笑了。 “原本看你是个小辈不愿意跟你计较,可是你也别太给脸不要脸,这里是白日朗朗光天化日,原本就是个不知道让多少人上过的破鞋,也敢跑出来现?你们小辈的纠葛我们不愿意掺和,也别以为你能仗着小就能在老一辈面前撒泼,你那点儿破事儿,自己知道就行了,别拿出来污了我们长辈的眼睛。” “你!”周清被讽刺的面红耳赤,大踏一步就要上前,赵衡臣就在他身边居然也没拦着,还是坐在赵妈身边的林玲冷笑一声,手搭在对方胳膊上一扭,就把对方砸饭桌上了,脑袋正砸在餐盘子里,当下溅了一脸汤汁。 林风嬉皮笑脸的接手摁住他,跟林玲说,“姐你别担心,我看着这小子,你送叔叔阿姨和爸妈出去。” 林玲嫌恶的收回手在他身上使劲抹了几下,说,“死gay,脏了老娘的手!”然后又换上一脸乖巧的笑对着赵爸赵妈说,“叔叔阿姨,我送你们出去。我妈说话向来不好听,在家里就跟个老佛爷似的,你们千万别在意啊。” 说完瞪了束手旁观的赵衡臣一眼。 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幸好那个男的过来搅场子,不然自家弟弟差点就被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骗走。 赵衡臣正心烦意乱,也没注意到,跟着就想往外走,却被赵爸喝止了,“给我呆这儿!不把事和那个小青年说清楚,你就别回家!另外,这种人……我们家绝对不要!” 林妈见赵爸训斥赵衡臣,脸上这才露出些满意,随即不咸不淡的说,“嗨,谁没个年轻呢,咱们那一代还比较保守,也没那么多事儿,现在的年轻人啊……啧!不过你也别生气,没脸没皮的也不多,咱们运气差而已。” “行了!你就别戳火了!”林爸见老友脸上越发尴尬,赶紧说。 林妈哼了一声,不过也不说什么了。 甭管回家怎么跪遥控器,外边的面儿总得给汉子留着。这是贤妻标准之一。 很快,本来气氛不错的包厢内就空了,就剩下赵衡臣、周清、摁着周清的林风还有被林玲叮嘱留下来看着林风的林志了。 见那个青年被林风摁着看起来很屈辱的样子,林志拉了拉林风的衣角,“行了,人都走了,松手吧。” 林风懒洋洋的收回手,甩了两下,“啧,弱鸡一个,老子都没使多大劲儿。” 周清赶紧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抹着脸上的菜和汤水,滴滴答答的流到了衣服上,恶狠狠的瞪着林风和林志,看起来分外可笑和狼狈。 见周清瞪着自己哥——那小子不敢怎么瞪林风,怕挨揍,再加上林志是“小三”,所以干脆把火儿发到林志身上——林风不乐意了,朝地上啐了一口,脸上露出几分痞气,“呦?怎么的?后面痒了想让哥哥找几个人给你捅捅是吧?眼珠子瞪谁呢!” 虽然也不满周清的作为,但是作为前男友,赵衡臣到底还是要护着他点儿的,当下不乐意了,跟林风说,“你说什么呢?”身上也带了点不怒而威的气势。 林风睁大了眼看看赵衡臣又看看周清,说,“呦呵,感情你们是渣男贱受凑一堆,正好了呵,姓赵的,你有没有搞清楚,到底现在谁才跟你亲啊?行了,你也别说了,幸好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然我哥真要跟了你?” 林风没说话,只是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拉着林志走了,“哥,咱走,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渣男和贱受……何况这还不一定是贱受,没准是个黑心莲绿茶婊呢!” 林志本来也不太愿意呆在这儿,觉得那俩人是前男友前男友的,好像还藕断丝连,自己呆着不像回事儿,再加上他又不是什么脑残圣父,也没有留下来打圆场调解的心思,干脆的跟着弟弟走了。 俩人到了酒店底下才发现,一群人已经走了。 林风脸上没了痞气,还是很帅很阳光的一小伙儿的,引来了不少美女服务员的注意。他也够不要脸的,谁看他就泡个媚眼儿回去。“真行啊,居然把咱俩漏下了,这爹妈姐,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么帅俩小伙儿,万一让人给绑走了怎么办呢?” 林志:“……行了快要要你那厚脸皮吧。” “嘿~”林风完全不把林志的讽刺当回事儿,手肘戳了戳林志,说,“你看你看!刚才那个绝对是偷看你了!哥,找不到男的,干脆试试女的吧,刚才那女的长得还真不错哎!” 林志:“……你就别祸害人家正经姑娘了。” 撇撇嘴,林风没说话。 俩人就出了大厅,站在了马路牙子上,等着出租车过来拉人。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路上车来车往的,黑的红的蓝的银的都有,就连绿的都过去两辆!可就是没有头上顶着tsxi牌子的出租车。 “……真尼玛够了。”林风淡淡吐槽。 林志:“……算了这跟刚才的狗血比起来也没啥,淡定吧。” “……”不得不说,在吐槽方面,林志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哥,我跟你说哈,我上次把你的事跟一姐们儿讲了,那姐们儿是在一小说网站写纯爱的,大神呢!她准备以你为原型写个小说。” “……”林志炸毛了,“说说说说个屁!老子这点儿屁事有什么好说的?值当的你拿去跟你那些好姐妹聊吗!” 眼见自己老哥要怒,林风赶紧给他熄火儿,“哎呀哥你别生气啊!现在十男九gay,我那姐妹认识的gay比你认识的女人还多!你也就汪洋大海中不着人的一朵小浪花,连惹眼都算不上!生什么气啊!” “你!” “行了行了,也就你这不经世事的才把这事儿看的那么严重,没混过腐圈和gay圈,你都不知道这俩圈子多乱,别说gay圈了,就腐圈的几个论坛,里面的东西能把你吓死!” “哼!” “哎呀行了,大不了我跟那姐妹说一声,不写了不就得了?借你个形象而已,多大点事儿啊,你看你急的。” “……” 林风想了想,有点儿可惜的说,“真可惜啊,那姐妹还是一大神呢,收藏上万啊!我还真想看看以老哥你为主角的小说呢……” 一想到这个,林志脑中就刷屏而过各种兽人abo哨兵向导以及各种题材,顿时身上一阵冷汗,“你可够了……看自己老哥被人干很好玩吗?” “嘿嘿嘿嘿……”林风也想起自己看过的各种重口小h文了,当下厚着脸皮笑了,搭住林志的肩,坚持不懈的跟对方安利,“那姐妹虽然免不了俗也得写上几段,但是人家又不靠这个发家。人家可是正宗的大神!文笔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啊!” “……”过了半天,林志说,“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如果把自己写近小说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咦?!哥你也有兴趣啊!” 林志眼里滑过一丝黯然。其实在他眼里,同志什么的……还是不正常的。这多亏了他们家生活在大陆小地方,对这种事情接触的少,才让林志养成了对这方面特别单纯的性子。当然,林风那个腐男是个意外,纯属自学成才。 在他眼里,虽然父母和姐弟都接纳了自己,但是姐姐是对的,自己毕竟还是……不正常。本来就想着,干脆孤身终老好了,也别拖累正常小姑娘,但是又碰上了赵家的事。 后来打算着,两个人凑做一堆也算不错,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毕竟gay不好找,能有一个条件不错又是认识的已经很好了,他运气不错。 但是没想到…… 啧!造化弄人啊。没准这辈子他也就孤身终老的命了,倒不如真的让弟弟的朋友给自己写个同人,然后自己yy一下,看看如果生活在一个同性也合法的世界里,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会不会……有更好的归宿。 看着林志的表情,七窍玲珑心的林风就知道自己老哥绝对是想七想八了,抿了抿嘴,搭住老哥的肩,“行了老哥!这事儿包我身上!绝对让那姐妹儿给你写个大富大贵后宫三千出来!” 林志被逗乐了,笑着拍了没正经的弟弟一下,然后又有点儿害羞的说,“这……会不会让人知道说的是我啊?” “哪能呢!”林风说,“除了基本人设,从姓名到家世绝对让人猜不到是你!这么好的哥哥被人知道了,我也得吃醋啊。” 林志乐了。 虽然这个弟弟性格恶劣喜好怪癖,但是确实挺会逗人开心的。 俩人就开始似模似样的讨论起小说的构思和大纲来了,一时之间气氛大好。 “林志!” 一个尖锐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个气氛,林志有些茫然的回头,一边的林风也是,在看到满脸扭曲的周清之后脸就黑了。 尼玛这小子是专门搅局的吧?专挑气氛好的时候来破坏气氛! 林志也看出周清来者不善,暗暗防备,问,“你叫我干嘛?” “你他妈就是个□□!小三!”周清看来是气到了极点,口无遮拦的骂完之后就冲了过来和林志厮打到了一起。 不过林志也不是好欺负的,毕竟老爹是武术家,他从小也是蹲马步梅花桩一点点练过的,论起手脚功夫不比林玲和林风差,也就是从小安分守己没跟那俩人似的惹过事儿罢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弱受了。 三两下揪住周清的手把对方撕开,林志说,“你发什么神经!” 第3章 车祸穿越 周清被扯着手撕开了,原本是站在马路牙子上的人就踉跄着站到了马路上。 林志见周清情绪不对,心想不知道赵衡臣和他说了什么才让这个人这么恨自己,就说,“你和赵衡臣之间的事是你们的事,你自己也清楚,经过你这么一搅合,我和他是不可能了,那干什么还冲着我发脾气?” 周清大骂了几句,哗啦啦的开始流泪,“妈蛋衡臣说要和我彻底分手!要不是你,他为什么会这么跟我说!” 林志觉得莫名其妙的,反而气笑了,“你们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又不熟。” 林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凉凉地说,“这世上啊……就是有那么些人,自己眼瞎看上人渣,被甩了还要赖到不相关的人身上。你有本事跟我哥闹,怎么没本事去找赵衡臣呐!甩了你的又不是我哥!” 然后又跟他哥叨叨,“哥啊,也就是你好脾气,光把人扯开完事儿了,要我?哼哼!非揍到他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不可。” 林志说,“你也想变成gay然后被人当小三?” “……”林风抹了把脸,心想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老哥的毒嘴呢?这不上赶着找贱让人吐槽吗! 周清看着林志那张漂亮到不分性别的脸,又想起之前赵衡臣说的话,心里大恨,三两步冲上去又和林志厮打在了一起。 林风知道自己老哥吃不了亏,也就凉凉的在一边看着不动手,等着看这个疯狗一样的青年被撕逼。 果然没两下周清又被扯开了,扔到了马路牙子上,因为没站稳被马路牙子绊了一跤还摔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都被扯开了,再加上上面半干的汤汤水水还有花椒,显得分外狼狈。 看着这个青年一脸被踹了的狗样地凶狠,还夹杂着说不出的委屈,林志心软了。 “你也别缠着我了,要真想和赵衡臣在一起,就该去找他,而不是和我纠缠。” “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爹妈都在他手下做事,要是惹了他,我一家人还能好?!就你个小白脸勾搭人!要不然我早把他泡到手了!” 这周清也不是个善茬,早就知道赵衡臣条件优越,有的是人追,所以在交往的时候一直拿捏着手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难为他还真能在人来人往的赵衡臣身边留这么久,而且一直保持着正宫的位置。 这次分手是他提出的,纯属无病□□想让赵衡臣更在乎他,分手之前那是一点预兆也没有。 gay圈乱,但是在x市这个小地方,却也乱不起来,人少,没办法。 周清原本想着,等赵衡臣浪荡一圈之后发现真的没有适合的,就能想起他的好,毕竟他条件也不差,然后俩人就能更牢稳的在一起,在接下来搞定了赵爸赵妈,他这辈子就有的好了,可没想到,出现了林志这么个程咬金。 比起他和赵衡臣这对野鸳鸯,人家林志才是赵爸赵妈正经看上的未来媳妇!而且不管是脸还是身材还是身家,明显是林志更甚一筹,这才让周清慌了。 他十分清楚,赵衡臣这人,对他,感情有,说爱,那就差了远了。如果出现一个比他更适合的对象,这人能二话不说甩了他立马跟人跑! 更何况,这次还是他作死先闹的分手。 于是,周清才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打的就是搅黄了这件事,让赵衡臣无人可找,最后还是找他的主意。 可是他没想到,赵衡臣比他更狠,居然撂下了宁可找个mb都不会再找他的话,还用父母的工作威胁他,一点不顾往日情面。 周清这才慌了。 这才是真正的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撂下。 气急之下,周清只能冲着林志这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泻火了,纯属迁怒。可是没想到,看起来漂漂亮亮气质乖巧的林志居然这么厉害!他都使上全力了,对方却不知道怎么弄的,轻轻松松就把他推开了。 听了周清的话,林风嗤笑一声,“我就知道,能和那种人渣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放屁!”周清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把林志推了出去。 因为只是推了一下也没怎么厮打,所以林志也没怎么反抗,只是无奈的顺势后退了几步,然后想劝劝周清,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急速行驶的私家车冲了过来! “滴滴滴滴滴——” 疾驰的车辆,刺耳的刹车声,被撞上那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还有身体飞起来的腾空感…… 整个世界在林志眼中不断旋转,旋转,旋转…… 在闭上眼之前,他还能模模糊糊听到弟弟声嘶力竭的大喊,看到殷红的血液从自己脑袋与地面相接的地方流出。一股一股的……脸上接触到的温度,是暖的…… 周清慌了,后退着说,“不是我!不是我!”然后转身就跑。 林风也来不及去管他,哆哆嗦嗦着掏出电话拨通了120,然后颤抖着声音报上了这里的地点。 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林风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志被抬上担架塞进车厢,然后跟着上了车,抓住林志的手,逐渐远去。 马路上还围着没有散光的人群,指着地上的血迹窃窃私语。 私家车车主是个有良心的,见自己撞了人也没跑,打了个电话跟那边商量了一下,交待了些事项,就开着车跟在急救车后面去了医院。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玲整个人都懵了,跟爸妈说了之后,懵的人就变成了全家。 “格老子的!老子要揍死那个混球!”已经48的林爸当下勃然大怒,脸红的堪比关公,脖子上脑门上全是青筋,气的进了一向远离,声称君子远庖厨的厨房拿了把菜刀就要出门寻仇,吓得林玲赶紧拉住他。 关键时刻还是林妈顶事,扇了老公一巴掌把他扇醒了,冷冷的说,“闹够了没有?比起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小贱人,咱们儿子更重要!快,去医院!” 林爸这才恍然大悟,放下菜刀去了车库,一家人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 进医院之后,他们又打了个电话问林风在哪儿,路过的护士本来想让他们关了电话,但是看这一家人急匆匆的样子,想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也就没管。 事实上,他们也没心情打电话唠嗑,知道自己儿子在哪个急诊室之后,半家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然后看到了揪着头皮一脸懊悔的拿脑袋撞墙的小儿子,还有劝他的护士。 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看着25上下,西装革履的,长得很端正,见他们来了,走过来问,“你们就是被撞者家属吗?” 林爸没搭理他,直接扑到了急诊室门口要进去看自己的儿子,护士见状,赶紧上去拦住,心说那边有个撞墙的就够忙了,你老可千万别找事儿了。 倒是林妈还比较镇定,但是也是担心,身子都站不稳了,林玲在一边扶着她。林妈看了看他,说,“你就是车主?” 年轻人点点头,说,“真对不起,我赶时间,所以就开的快了些……您儿子的诊疗费,我会全款赔偿的,真抱歉。” 见这个年轻人一脸真诚,又穿着正装,甚至还夹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要赶什么会议的样子,林妈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没什么,我们儿子也有责任,要不是他站在马路中央,你们也不会撞上,那里又没有路灯,这不怨你。” 当然,如果这话由对方说出来,那林妈绝对嘴下不留德的喷他一脸! 甭管是不是事实,反正由她来说可以,对方说那就是逃避责任! “咦?”一边一直扶着林妈的林玲却认出了面前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能被导师拿来当典范讲上一节课的同校前辈。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漂亮的女生,五官与旁边的阿姨如出一辙。“你好,你也是家属?” 林玲点点头,“我是他姐姐。”不过脸色不太好,显然对这人撞了她弟心存芥蒂。 “原来如此。”年轻人看了看手表,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真对不起,我还有个会议,非常紧张,之前请假来这里,但是剩下的半场会议怎么也不能不去,所以不能在这里守着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可以联系我。” “哼,什么会,能比人命重要。”林玲脸色很僵硬,但还是接过名片,然后扶着林妈让开了路。 林妈横了自己闺女一眼。到底是大人,比较能控制情绪,再加上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不错,知道对方是真的有急事,也不拦着,让开了路,慈和的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点点头,年轻人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妈伸手揉了揉脑袋,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林风也不再撞墙了,在林妈身边坐下,一脸颓然,说,“要是我当时去帮忙就好了……都怪我……” 听着林风的话,林玲漂亮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凌厉的煞气,一只手搭在林风肩上,攥紧了,说,“小风,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林爸也被劝住了,走过来,听到林玲的话,扯起一脸颓丧的小儿子,大吼,“对啊!这是怎么回事!给老子说!老子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可能被个小崽子给推马路中央?” 林风抽了抽鼻子,林妈看不过去,递了张纸巾过来,林风拿来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这才慢慢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林志觉得,自己相信这个世界并不科学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有思维。 虽然没有五感,不能感知外界,不能听、不能看、不能嗅、不会痛,但是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有思维。 但是他又清晰的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正确。 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么这个世界果然不科学。 如果他还活着——也就是成了植物人,那么他就不可能有思维。而且,他至少会有部分五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无法感知,眼前甚至没有黑色,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根本没有眼睛没有视觉这种观感也就无所谓色彩了…… 于是,在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维度的状态下,林志就开始了……走思。 自己这算是死了?灵魂离体?那会不会有无常来勾魂?不过每天地球上死的人那么多,无常作为小官应该忙不过来才是,那么会是小鬼来勾魂? 不对啊,外国有自己的鬼神,也有自己的勾魂使者才对,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运气够好,也能碰上两位无常大爷亲自动手? …… 话说,中国没有天堂,也就是说……和做了好人死后就能上天堂看天使唱诗的外国人不同,中国人不管生前如何,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吗! …… 心好累…… 不过比起没啥区别的外国地狱,中国好歹还有十八层的区别外加六道轮回,也算是一项优点了吧? …… 尼玛各有千秋的地狱酷刑算个屁的优点呦! …… 还是心好累…… 就在他的思绪渐渐延伸,散发到了无限处的远方时,没有触觉的他却感到了一股吸引力,牵引着他朝某个方向移去。 咦咦咦?什么都没有出现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勾魂索吗! 而在现实世界中…… 林玲告别了自己的未婚夫,也就是撞了自己弟弟的那个学长吴伟恒,来到了自己弟弟所在的出租屋。 距离当初的事已经三个月了,弟弟一直没有醒来。在这段时间内,她和学长吴伟恒有过不少次接触,并且萌发出了情感。经过家长同意——就说了她性格很保守——两人正式定下了婚约。 至于为什么不先交往再谈婚论嫁…… 林玲女王表示:任何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就是这样==。 而林家小弟林志,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出了事之后就强烈要求退校,说要自己开一间公司。 作为父母,林爸林妈自然是反对,但是抵不住林小弟坚持,再加上他们也不是多么顽固不化的人,也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比较喜欢培养孩子的独立性,不太插手孩子的生活,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学是必须要上的,更何况,林小弟考上的还是非常不错的重点学校,学的又是和他的兴趣息息相关的专业。 “就算是为了你以后工作能更顺利,这学,你也必须上,大不了我们给你办休学,或者找关系让你能按照心意上课。我们年纪大了,别的管不了你们,至少这点儿关系还是能让你们依靠的。” 这是遭逢了二儿子巨变的父亲说的一席话。 至于那个周清,别的本事没有,倒是会跑,那天推完人就跑了,赵衡臣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不过…… 林玲皱着眉阴狠的想,那小子最好祈祷,别落在她手里…… 一间顶多100平的出租屋,看起来不小,但是等里面挤上一堆资料十几张办公桌十几台电脑外加十几个人之后,也就不怎么大了。 她小弟就在最靠门的桌子上,正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冲刚才开门的胖子点点头,林玲走过去看,看到了一个文字软件框,上面写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植物设定。“……这是什么?” 林风头也不回,说,“游戏的灵植设定啊。” 从没看过除名著以外小说的女王表示:“看不懂……” “嗤~就你那点儿见识,能看懂就怪了!哎呀我的妈!” 林玲收回赏了自家小弟一个栗子的手,高傲的哼了一声,开始了自己这次前来的任务,“爸妈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走读,休学,什么时候想上课了什么时候去,基本要求是每年的期末考试起码及格,另外,好好照顾身体。” “据说搞编程的都不怎么在乎身体,爸妈说了,让你注意些,别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垮了。” “另外,生活费照旧,别以为你自己搞独立就能从父母手里骗到钱,真是个汉子就自己干出点本事来。不过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偶尔依赖一下父母的。” “最后……只要你开心就好。” 林女王的眼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伤感,不过这感情也不过是一瞬,很快她就恢复了,然后好奇的问,“话说我还不知道呢,你们做的到底是什么游戏啊?” 林风指指一边一个绑着马尾带着眼睛的女生,说,“她是主线剧情作者,问她去!”说完就继续忙自己的设定。林玲呲着牙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转身踩着15cm的高跟鞋离开了,也没去问那个看起来有点儿胖有些宅的女生。 本来她对游戏什么的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想和弟弟多聊一会儿而已。 也正是如此,她错过了自己离开后,小弟擦眼睛的场景。 “明明是个男人婆,干什么这么煽情啊……” 刚才被点名的女生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行了,大男人哭什么啊,对了,你哥的照片呢?说好了给他个人物设定的。”虽然是作者,但是她也兼职人物制作。没办法,公司太小钱太少,能者多劳啊。 林风却沉默了,又想起了医院里躺着的哥哥,沉默了半晌,才从衣兜里找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女生看了一眼,赞叹道,“长得还真帅。”然后转过身,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很快,这个作为主线人物之一的角色就被设定好了。“行了,当初就说好要给你哥写个小说,但是后来没能成,现在把他设定成主线人物,也算是了了一桩夙愿了吧。” “我说,你准备让他跟哪个女主好?”女生表示,她真的就那么随口一问,如果她知道居然会扯出那么大一件事来的话,她一定会狠狠扇自己两巴掌然后把话再咽回去。 “这个世界的设定是修真,我准备让游戏里实行同性合法的制度。” “……”女生呆住了,“你他丫不是搞笑呢吧!真要言情变*,审核能通过嘛!” “我就是想让哥他在另一个世界能享受正常的恋爱氛围。”林风说,话里带着浅淡的忧伤。 女生没办法了,扶着额说,“那就只能打擦边球了,反正*什么的……别想了!这可是大型游戏,又不是小说,文化局肯定不给过的。” “那就重新做吧。”林风淡淡的说。 霎时,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干干瘦瘦脑袋像鸡窝手指堪比白骨精的小青年问,“老、老大,你是认真的吗?” 林风沉重的点了点头,说,“这个游戏……就当是给我私人做的吧。而且之前胖子经过市场调研不是发现另一种设定更有火的潜质吗?咱们换一个吧……反正这个游戏也只做了理论和设定,不算浪费。” 所有人默然。 “我不同意!”之前那个女生皱着眉说,“这个游戏是咱们一直以来的梦想,怎么能说改就改?” “我同意。”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女人说,“栗子,现在仙侠游戏太火了,好游戏都被抢走了,就算咱们这个游戏再好,能抢得过那些有大剧本大投资的大公司游戏吗?省省吧,我之前就说了,就用咱俩以前构思的那个无限流,或者是那个短剧情玄幻也不错。要知道,能把握最新鲜的最吸引人眼球的才是最大的商机!” “可是……” “不用可是了。”林风说,“我是老板,听我的。” 在现实中无法适从……至少,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能让老哥自由自在一些吧…… “栗子姐,把游戏的所有设定和大纲都给我吧。咱们按照田鸡姐说的,去开发新游戏。” 半晌,一个娃娃脸的小青年说,“风哥是老板,你说啥就是啥喽~” “太好了,老子早就想试试不一样的东西了,哈哈,这次的人物设定谁也别跟我抢!”“拉倒吧你,真是神经病,好好的主流就不要了搞什么玩意儿啊。”“就是啊……都忙了一个星期了。”“庆幸只有一个星期吧,要是忙到最后老板才改变心意,呵呵!” 林风清了清嗓子,说,“今天这事是我太独断,为表歉意,今儿个请大家吃火锅,就路口小肥羊,一个不许少啊!” “行!”“同意!让我们白做工,怎么老板也得出点血啊!”“哈哈,早说啊,有好吃的我就不抱怨了!” “然后我们现在来开会,讨论一下新的剧情和设定!” 房间里顿时一阵哀嚎声。 半夜11:49,林风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工作室,走进本来是仓库、后来被收拾出来做了他单间的房间,重重的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然后从衣兜里摸了摸,摸出那个记载着之前的仙侠修□□大纲的u盘。 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后,林风爬了起来,然后打开了私人笔记本,把u盘插上去,导出了里面的数据。 看着人物设定那一项,找出栗子姐给自己老哥设定的人物,林风定定的看了一会儿。 “哥啊,现实不如意,弟弟我就在虚拟世界里让你逍遥逍遥吧……” 于是,原本身世还算坎坷的人物,就被小小的篡改了设定。 没有人看到,在超越了时间、空间乃至于维度之外的所在之处,一缕烟雾般的东西被什么牵引着朝着屏幕飞去,然后钻进了那些黑色的字句当中。 看着屏幕里的人物设定,林风打了个酒嗝,说,“这下应该可以了……哥呀,弟对你够好的了吧?”然后眼前一晕,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似乎还带着些轻微的呼噜声。 第4章 大户人家 重生是件好事。 这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讲。 但是林志却不一样。因为他既然重生了,就代表,原本的他已经死了。 尼玛啊!比起这就已经死翘翘了,他更希望自己是变成了植物人,那好歹还有一线希望能恢复神智啊口胡!就这么被下了死亡鉴定书远离了亲人朋友他一点也不开心好伐!一点、完全、不开心、好伐?好伐?!好伐!! …… 心好塞…… 感觉不会再爱了…… 嘤~ 于是,林志就这么面如死灰的躺着,直到有人进来。 先是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如果不是屋里极静那么林志一定察觉不到。然后是衣料摩擦的细微声音,带动了轻轻的气流,林志能感觉到,一个人站在了床边,然后……一声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的凄惨婉转哭号突然迸发!犹如春雷惊蛰之势在林志耳边炸响,将本来还晕晕乎乎的林志惊了个七荤八素魂飞魄散惊魂未定。 “我、的、个、真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惨呐!” 接着就是如唱词一般的各种哭号,虽然仔细品来倒也是婉转高昂,但罩不住……尼玛声音太大太吵耳朵再委婉动听也像鬼哭狼嚎啊! 实在是受不了这声音对耳朵的□□了,原本刚刚灵魂附体因此对身体还有些不适应,无法控制身体的林志顿时像突破了一层迷雾一样,瞬间拥有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对声音的抵抗就是他行动的动力!他醒过来啦!他坐起来啦!慢慢举起了他那孱弱无力的臂膀,转过他干枯瘦弱的小脸,他动啦!动啦!他把那个坐在床边哭的满脸泪水梨花带雨的少妇推……!推……推不动==…… 这这这这怎么力气变这么小了qaq? 林志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者,那用枯枝来形容更为合适。没有一丝脂肪,只有干瘪的皮包裹在骨头上,捏都捏不起来一层,露出嶙峋的骨戒和细长的指骨,看起来分外可怖。 可是少妇却被惊呆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她用无尽的爱将爱子从终身昏迷的命运之中解脱了出来!让她已经被断定无法醒来的儿子醒来的,那就是她森森的爱啊!是他儿子对她的感动,是她儿子对她无尽的爱啊! 要不然,为什么儿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坐起来,伸出瘦弱到不成样子的手轻拍她,安慰她呢? 这揍是爱啊! …… 现实告诉我们,也许每一个伟大的爱的奇迹的背后,都只是一个无奈的误会…… 然而这误会是如此美妙,于是我们就让它继续下去吧……嘘,谁都不要说呦~ 少妇先是怔愣的,定定的看了林志一会儿,直把刚醒来的林志盯的发毛,心里疑窦顿生,什么这人是不是被吓呆了自己是不是被看穿了或者这人干脆就不希望自己醒来那哭号也只不过是做样子的……卧槽!不会他刚醒,就要被后宅□□的黑心莲老妈给弄(neng)死吧! 雅蠛蝶啊! …… 不对这叫法感觉不对…… 就在林志觉得自己身后一股寒意从尾椎股直升天灵盖满后背全是冷汗都忍不住发抖的时候,少妇动了。 然后,林志童鞋就被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抱住了! 接着就是完全不同于之前唱词一般的嚎啕大哭! 林志本来觉得被陌生女人抱着还有些害羞,想推开对方的,不过后来,感受到颈窝处的湿热之后,他就迟疑了,然后改推为搂,轻轻的拍起了对方的背。 当然,也有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的原因==。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林志觉得自己的脖子都麻了,颈窝处湿乎乎的很不舒服,手也有些发软的时候,少妇才停下,然后抽抽噎噎的从林志身上离开,“真儿,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大娘有多担心你。” 林志咬了咬下唇,一瞬间心思电转,随后无数经验事实(小说)都导向了一个结局,然后他就按照这个结局来了。 “那个……你是我娘吗?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可怜的真儿哦!”少妇嘴角一扯又要开哭,林志当下觉得脑袋一阵轰鸣,连忙去劝,结果越劝越来事儿,这少妇没多久就变嚎啕大哭了。 林志:“……”我不劝你了您请继续。但求不要恶化,不求您能良化。 哭了一阵后,少妇用衣角摁了摁眼角的泪花,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了林志面前。不过他也才发现,这个女人长得真的超漂亮的!标准的鹅蛋脸,杏仁儿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再加上一双柳叶弯眉,俩上未施粉黛,却比那些大明星都漂亮! 少妇放下浸湿了的衣袖,满脸慈爱的看着林志,说,“真儿,我是你的大娘,你是我们涉家的嫡长少爷。这里是你的居所,你的云水居。” “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吗?”林志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娘这个称呼,问。 少妇点点头,又说,“不过,大娘一向是把你当亲儿子看的,更何况你的爹爹是我胞弟,我们之间感情一向很好……” 林志觉得自己有些糊涂。莫非这个大娘不是指最大的娘,而是指辈分上的大娘? “你爹爹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是九死一生,后来又受了寒凉,熬不住便逝世了,从那以后你就过继到了娘名下。我可怜的小海呦……”说到这里,少妇又开始掉泪珠子了,林志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想帮她抹掉眼泪,可虚弱的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仅仅是抬起来就够费劲的了。 少妇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见状赶忙握住林志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安慰的感叹道,“还是真儿好……那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说到这里,少妇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张脸陡然变得狰狞,把林志都吓了一跳。 察觉出林志的胆怯,少妇又和缓了表情,细细安抚他。 林志却被刚才少妇的表情吓了一跳,直觉这人不好对付,又觉得她和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关系匪浅,要是察觉自己是个李代桃僵的…… 尼玛好恐怖tat…… 少妇见林志始终缓不过神,叹了口气,轻轻俯过身子拥他入怀,叹息道,“我的真儿还是如此懦弱,这可如何是好呦……” 林志抖了抖,没说话,倒是应了少妇心中的猜想。 少年本就秉性良善,遭逢大变肯定对心性有所影响,再加上患了失忆症,怎么可能不变的怯懦?都怪涉海城那个乌龟王八蛋!连自己儿子都看顾不好,被个贱人迷了心窍,害的弟弟逝世了不说,如今连嫡长子都差点保不住! “放心,真儿,”少妇美艳的脸上出现一抹阴狠,令人无端的心惊胆寒,口气却温柔的如同四月暖风,令人心醉神怡,“如今你大娘我回来了,便再不会叫你受那些贱人折辱!” 被抱在怀里,林志没有看到她的脸,也就免去了再被吓一回的机会,倒是他觉得有些不对。 自己的个头……是不是太小了些? 林志没林风那么可怕,但好歹也是183的堂堂好男儿,要不然怎么会一出门就那么多妹子偷看呢?要知道,光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却没有足够的身高,只会被打上小受的标签当成情敌看啊! 可是,据林志目测,这美女少妇顶多也就165的个头,却实打实把他抱了个满怀! 就算他现在瘦的皮包骨头,那也绝对不对! 林志深深的惊悚了。 这具身体……该不会……是个小矮子吧? 尼玛那些小说里说的只是换了个身份脸什么的都没换的都是骗人的!就说穿越怎么可能那么有节操?还给你个熟悉脸的机会的! 林志他……深深的……悲愤了! 贼老天!还他如花似玉的脸和高大的身材和四块腹肌来啊! 少妇心中有了决断,放开了林志,然后温柔的说,“你刚醒来,想必身子虚弱的很,先躺下,娘去给你拿点吃的来。”然后把软垫垫在床头,扶着林志躺下,轻轻的走了出去。 林志却在对方走后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对这副身体的关注给了他莫大的力量,竟然让他真的下床了! 可是…… 也就仅仅下床而已。 某人□□的脚尖刚碰到地面,就“嘭”的一声倒地了。 林志:“……”尼玛这身体也太…… 林志本来想好歹再重新爬回去,因为……尼玛大理石的地板虽然看起来很壕很*,可趴上去真的很凉有木有!但是就这副大病过后的身体……尼玛抬个身都做不到啊!趴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对面橱子下的缝隙,林志突然觉的有些可悲。 本来有开明的家长,护短的姐姐,体贴的弟弟,却因为当时的一时不察,落得个孤魂飘零、魂归异乡的下场…… 现在想看看自己长啥样,却腿软的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真尼玛凄凄惨惨戚戚呦! 心塞塞的…… 就在林志自我厌弃颓丧不已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不过这次还响起了脚步声。 “少爷!您醒……呀!少爷,您怎么趴在地上啊!” 林志侧头,就看到一双青紫缎面绣花的布鞋,接着是什么东西放到桌子上的声音,然后就被人扶了起来,不过显然扶他的人力气不够大,有人从旁搭了把手,这才把他扶起来,驾到床上坐下。林志这才看到,来人是一个面皮白净大眼睛的小男孩,用青白色方巾绑着发髻,看上去就像个书童。 “真是没用!”一声娇喝响起,是和那个小男孩一块进来的少妇。 涉家人就是没用!连个小厮都这么废物,怪不得这个家主也当的不是东西!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因果关系有误,少妇挥挥手让书童下去,说,“行了,见过少爷了,下去回禀你那个老爷吧!另外,日后也不用再过来了,真儿有我看着,那些个花花绿绿莺莺燕燕也不用再过来了。” 小男孩眼里露出了几分为难。 毕竟他是老爷指定服侍嫡少爷的书童,平时少爷的日常起居都是他伺候的,而且他还有别的任务呢…… “大夫人这可让清水为难了,清水是老爷指定来服侍少爷的人,自然是跟随在少爷身边的,这……” “嗤——” 他为难的表情还没做出来,就被一声鄙夷的嗤声打断了,少妇看着他,嘴角虽带着笑,可那目光怎么看怎么冷,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伺候的好也就罢了,我司寇绘颜也不是那喜欢给人端茶倒水的,犯不着自虐,可你么……哼!一个看主子能把主子看到魔修锅里去!你的眼是狗屎做的么?怎么不把自己看到魔修锅里去!” 清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牙关咬的死紧才没对这个据说成了仙人的大夫人口吐恶言,可心里也是愤怒委屈的紧。 哼!不就是个常年不在家的大夫人么!等你走了,嫡少爷怎样还不是我说了算! 心里千回百转,可面上清水却强忍了愤怒,躬身一礼,口中念到,“那清水就下去了。”面上倒是恭敬,可心里却想好了等这个惹不起的大夫人走后怎么整治嫡少爷。反正嫡少爷也是个软蛋,好欺负的很! 他清水怎么着也是三夫人的嫡亲侄子,这口气,不能白忍! 看着清水转身,少妇,也就是司寇绘颜大大方方的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口齿清晰的啐到,“什么狗爹生的腌臜东西,也敢冲我使脸色!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没福气的狼狈德行!” 清水的背影一下子僵直了,然后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可还是忍着火气出门去了,临了还轻轻带上了门。 林志没有感觉,可已经筑基后期的司寇绘颜却能听到,那个小子出去后就冲着门口骂了句,“什么东西!等你走了,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软蛋!”然后又吐了口唾沫才甩袖而去。 司寇绘颜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柳嫣然那个贱人把自己侄子安插过来果然不安好心。 倒是林志不知道始末,只看到对自己亲亲热热的大娘对那个小男孩苛刻的紧,不由得有些心惊,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个女人不好惹。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之后会不会……想到这,林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司寇绘颜见林志发抖,赶忙拉起锦被给他披上,关切的问,“怎么了真儿,你冷吗?” 林志摇摇头,说,“不,不冷。大娘,你怎么对那个男孩这么……” “哼!”司寇绘颜冷笑一声,坐在床边,拉起了林志的手,说,“我的好真儿啊,你不懂,先前性子纯善,现在又失了忆,自然是不知道。大娘入了仙灵谷常年不在家不能教你,你父亲又是个软糯的脾气,还早早去世了,这些个龌龊事你不知道。不过现在我回来了,你也终于醒了,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原来,林志穿来的身体名叫涉云真,字天清,是离国岭南王嫡长子,也是唯一一个嫡子。 生父,也就是生他的父亲,叫司寇绘竹,字韵灵,是司寇绘颜的胞弟,江南富户司寇家的二子。不过即使司寇家财大势大关系网遍天下,但是也就那么一女一子,虽然不会重男轻女,但是对这个小儿子也是疼到骨子里去的,再加上司寇绘竹向来乖巧,因此全家都很喜欢他,可以称得上是儿子版掌上明珠了,就算是性子泼辣的司寇绘颜,对此也毫无意见。 司寇绘竹长大后更是通过关系考上了童生、秀才甚至于榜眼,却在放榜之后大笑而去,拒不做官,一时之间风靡来了整个离国,更是因为当时年仅16岁而成为著名的江南第一榜眼,乃至于名列离国五大才子之四,称号南竹。 司寇家家主司寇夏本来就不在意儿子是否能做官。在他看来,只要儿子品行端庄不做那为非作歹之事,就是好的,至于未来,是想做官也可,想经商也可,反正他司寇家有钱,不怕儿子将来没饭吃! 于是,考上榜眼时年仅16岁的司寇绘竹很是逍遥了两年。 可悲剧,就在两年之后到来了。 司寇家曾受过老岭南王的恩惠,因此曾与岭南王家定下婚约,并提供了巨额金银用以报恩,因此,司寇绘颜就嫁给了新任的岭南王涉景天。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在涉景天前来面见司寇家家主的时候,被司寇绘竹看到了,从此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于是,从来没向家里提过要求的司寇绘竹当天就给父母姐姐跪下了,言称此生非涉景天不嫁。 因为离国以及其他国家历史上出现过多位女皇以及有龙阳之癖的男帝,甚至还立过男后,女帝当政期间有同性妃子更是常见,因此这里的民风格外开放,男男女女相恋并不稀少,因此司寇家倒也不算惊慌。 只是,司寇绘颜怎样不说,涉景天看上的,却是实打实的大女,因此,司寇家只得厚着脸皮提出,要二子共嫁。 岭南王虽对司寇家公子无感,可却是真心爱慕司寇家大女,在对方放言要么一起嫁,要么都不嫁之后,也就同意了。 于是,曾经风光无限人人称道的南竹公子,就笑话一样的和姐姐诶一起嫁入了岭南王涉家。 可就在同年,也是婚嫁当天,一位仙子从天而降,当众宣布司寇绘颜拥有灵根,同时被仙人门派仙灵谷收为弟子。因此,在嫁入岭南王涉家第一年,司寇绘颜就进入了仙门,她与涉景天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司寇绘竹嫁入涉家之后,隔两年孕有一子,便是涉云真,同年涉景天纳妾,便是如今的三夫人,事实上的三姨娘,岭南一县令之女,柳嫣然。柳嫣然也是个肚子争气的,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先后又生下了一子一女,母凭子贵,因此虽然没有正妻头衔却也得了个三夫人的诨号。 在当世,男人生子并非天方夜谭,可付出的代价也非同小可,司寇绘竹终是因此伤了身子,经年缠绵病榻。九年后,司寇绘竹因病逝世,留下嫡长子一人在人世,死前写信从娘家求了一个贴身小厮照顾涉云真。 可一年后,也就是现在的一年前,柳嫣然设计弄走了这个小厮,替换上了自己侄子清水,然而就在清水当任的第三天,涉家大少爷就被魔修绑走了。 司寇绘竹求来的小厮是个忠心的,因不放心少爷被新任小厮私自带出去野,就跟了出去,见到少爷被绑,当下就追踪而去,倒是清水,见到魔修的一瞬间据说就吓的尿了裤子,然后屁滚尿流的跑回涉家了。 结果这事惊动了远在仙灵谷的司寇绘颜,这位因为灵根奇佳而被收为谷主入室弟子的女人当下领着一干师姐妹以及谷中护卫前来寻人,那位魔修便被众人合力打死,元婴破散再不能入轮回,涉云真也被救了出来。 但是因为药物侵蚀,涉云真也陷入了昏迷,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年。 司寇绘颜指尖抚过涉云真干枯的面容,眼中满是伤感,“都怪我……若是我这其中回来看一趟,如今真儿你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场景。虽然这一年里我夺来了你的抚养权,又整顿了你的院子,可又有什么用呢?你的身体终究是垮了……” 说着说着,司寇绘颜又小声啜泣了起来。 “大娘别哭。”林志安慰道,“别伤心了,我这不是醒来了吗。你这么哭,我也很心疼啊。”虽然对这个身体上的血缘亲戚始终忌惮,但是林志毕竟心软,也看不得女性哭,还是出言安慰。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侥幸的想,这人不认识身体原主,估计那些印象也都是从其他人嘴里听来的,自己也没感觉原主的性格和自己有什么太大出入,估计这人也看不出来吧? “对了大娘,那个忠心的仆人呢?” 司寇绘颜身子一顿,拍拍林志的手,安慰道,“韵灵是个聪明的,他找的人果然是个好孩子……” 林志见司寇绘颜言语间躲躲闪闪词不达意,便试探着问,“大娘,莫非那人……已经死了?” 第5章 渣爹出现 司寇绘颜眼神闪了闪,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承认了。果不其然,随即涉云真的脸色就灰暗了下去,一脸的伤心,她赶紧安慰道,“真儿莫要伤心,小心身子,那个孩子的家人我早已打点过了,他父母也说,为自己的孩子骄傲,能为主子而死,是他的福气。” 林志是真的觉得很可惜,这个世上总是崇善抑恶,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死了,不管是谁,只要是个三观正常的人,都应该感到唏嘘。不过还不至于太过伤心,会有这样的效果,纯粹是因为他的脸色本来就很差。 见林志脸上的悲伤有所缓和,司寇绘颜松了口气,把这可怜的孩子拥入怀中。 当初的魔修绑了方圆百里内99个适龄孩童,为的就是炼制药人然后放血修炼魔功,也幸而如此,才让这些孩童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因为涉云真属于这些孩童中的佼佼者,因此也是最先一批被炼做药人的,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这孩子的筋脉骨骼已经被那些烈性药给完全腐蚀了,因为从小养尊处优没有吃过苦头,乍然遭逢此等苦痛,更是晕了过去,在药水中生生泡了三天。 从那以后,这孩子的身体就毁了。 灭杀魔修后,因为放心不下,司寇绘颜又向谷主申请留在世间,帮助照顾自己可怜的小侄子,修仙者也是人,草木成精尚且有情,更何况人呢,因此谷主特意准了她的请求,只是要求她不能荒废了修炼,并且特地留下了不少灵石用以修炼。 司寇绘颜这一年里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把侄子交给涉景天那个乌龟王八蛋,要不是这样,她还没法发现,自己侄子的院子里一个得力的佣人都没有!全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充满烟尘气的女子! 唯一的男性小厮清水,也早就查明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侥幸醒来,按照这架势,云真不被养废才怪! 想着想着,司寇绘颜不禁咬起了牙,明艳的脸上全是阴狠。柳嫣然这个贱人!敢做得出就要有敢承担的胆气才好!如今真儿已经醒来,她没了后顾之忧,这小贱人……哼! 伤感完了,林志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身体长什么样呢。 司寇绘颜正磨牙切齿,就感到衣袖被拽了拽,恢复了下表情,才松开云真,关切的问,“怎么了真儿?渴了?还是饿了?” 这一年涉云真陷入昏迷无法进食,一直是她用辟谷丹混合灵泉水融化后喂食的,因此也安然无恙,但是如今云真醒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饮食上的需求。 林志小声说,“我想看看镜子。” “嗯?”司寇绘颜愣了愣,接着笑了,“还是个小孩子啊……哈哈~罢了,知好色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放心吧我的乖乖真儿,你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涉景天长得也能看,你绝对丑不到哪里去的~” 林志有些羞窘,小声嘟囔道,“我就看看……又没别的想法……” “噗~” 司寇绘颜见小侄子窘的不成样子,这才停止了嘲笑,不过嘴角也一直笑吟吟的,然后说,“这里的铜镜都模糊,正好大娘学了一个术法可以用以照影,就用这个术法吧。”说着,她口中喃喃念了什么,然后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水汽蒸腾凝结,最后竟是在空中凝聚成了一面脸盆大小的冰镜! “好、好厉害!”林志忍不住说道,然后伸出手去戳悬在空中的那一面冰镜。 见小侄子这么惊讶欣喜,司寇绘颜忍不住得意起来,随手抚了抚衣袖,说,“这算什么,不过是小把戏尔,我谷中那些金丹元婴期师姐们才叫真正的大能呢,个个都有夺天造化之能,翻江倒海不在话下。” “可是我觉的,大娘你的本领才叫厉害……”林志说。那些摘星为器劈山为斧的他小说里没少见,倒是司寇绘颜这种法术他还没见过,简直太实用了! 是了,和腐男弟弟不同,林志虽然被拉着也看过几本纯爱小说,但大多数看的还是某点升级流,某大神西红柿、土豆和某东更是他的偶像,各种打脸爽文是他的最爱。 君不见,某点文多少大能翻江倒海劈山斩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天为盘以星辰为棋,打个架都要躲到远远的荒无人烟的宇宙中去,免得伤及无辜,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用他们的功法造面镜子出来照照的…… 又不是嫌命短,难道要用吞噬功法造出个黑洞来k?还是用奔雷拳造出点闪电来看看?先不说一个黑咕隆咚一个雷电齐鸣根本没有照物能力,还没使出来就被吞噬or电死了简直不要太悲催! 林志觉得,这种从来没见过——他是生活在科技社会——的魔术【划掉】法术简直太腻害啦! …… 然而,一句被划掉的话暴露了一切…… 咳咳!不管怎么说,司寇绘颜是被自己侄子的反应取悦了,当下就笑的一脸灿烂,然后伸出芊芊玉指戳了他脑门一下,“你啊,就是会花言巧语。” 林志干笑了两声,然后迫不及待的看向镜子。这镜子不愧是法术出品,良心品质,镜面光滑带着丝丝凉气不说,还分外清晰,都能和新出厂的优等水银镜面相比了! 看到镜子里的脸,林志才知道,司寇绘颜所言非虚。 即使身上瘦的只剩下骨头了,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这幅身体的脸上却还有二两肉,让他看起来不那么恐怖。虽然镜子里的只是一个十岁左右少年的脸,但是林志却感到分外熟悉。 因为他小时候就差不多这样。 至于为什么是差不多而不是完全是,这就要多亏于咱们审美挑剔的人设姐姐栗子姐了。话说隔了两张你们还记得她吗?就是那个绑了马尾要给林志写小说的前绿江著名纯爱写手后来被林志他弟挖走当游戏编剧和美工的姐姐啊! 眼前这张脸和林志小时候的脸有七八分像,但是比起林志有些女气的柳眉,这张脸上却是能看出雏形的游龙眉,鼻梁也较林志的更为挺拔,眼的轮廓也更深更精致。因此,只是小小的不同,却让林志看起来更为俊美。 林志表示,他一直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漂亮的男人了——注意是漂亮不是帅——但是看到这张脸之后,他发觉还真的有! 不过不在一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竞争吧?而且不管哪张脸反正都是他在用==…… …… 林小志,你熊的! 因为担心自己会穿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身上,要知道,尽管皮囊都是身外物,但是作为一个拥有上等身外物20年的人,林志表示,身外物这种东西,还是越好看越好==……所以林志照镜子的时候分外仔细,本来不明显的区别也都看出来了。 这么一来林志觉得,穿越大神还是分外照顾自己的嘛~ 比起那些穿越到丑女身上的复仇打脸文女主,他的命运明显好多了嘛~这张脸熟悉不说,还比自己的更好看了,简直不能更好嘛! 看涉云真看自己的脸还看上瘾了,司寇绘颜忍不住又笑了,宠溺的骂了一句,“臭美包!” 林志不好意思的移开脸,对司寇绘颜说,“我看好了。” 司寇绘颜手轻轻一挥,冰镜立刻散成冰雾然后消融于空气中,看的林志瞠目结舌。 倒是司寇绘颜,看到自己侄子一脸的惊异,觉得这孩子果真是孤陋寡闻,也不知道他那个王八蛋父亲是怎么教养的,普通人都有所耳闻的东西这个孩子身为她的侄子竟是半点不知!心中不觉又涌起了一股伤感。 “真儿莫要再作此表现,这些都只是小术法,并不值当惊讶。你大娘我便是仙灵谷弟子,能接触到的各种术法不知凡几,你若喜欢,大娘我都可以给你弄来功法借阅。” “真的?!我也能学?”林志惊讶极了。“我也有灵根吗?” 司寇绘颜脸上略显难色,说,“这个……真儿你有没有灵根我也不知,因此这功法借来容易,你能不能学会,大娘也是不知……” “哦……” 林志略有些失落。 就知道,当初听大娘的语气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比小说里那些灵气充足的世界,修真者满地走天灵根不如狗,或者比起那些明显虚幻的世界,这个修真者稀少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但是林志不知道的是,即使是这个真实许多的世界,也是虚幻的…… 简直悲伤。 司寇绘颜见状,暗自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不会说话!又惹真儿伤心了!不过她心里也渐渐下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不管多么艰难,一定要带真儿离开这个地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下定决心以后,司寇绘颜试探着问,“真儿,如果让你去像我这样的修真者住的地方住,你愿意吗?” “可是我又不是修真者,不能和你们住在一起吧?”林志问。 “那就是愿意喽?”司寇绘颜说。见林志不说话,她抿抿嘴唇,说,“真儿放心,大娘一定会带你脱离这里。大娘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接下来的几天,司寇绘颜就天天带着食盒前来看望林志,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在这里,几乎日日呆在林志的房间,还给林志带来了许多基本的功法以及修真者之间流传的大能故事小话本。 林志看到那些小话本的时候真的要泪目了。 不管在哪个时代,小说作家永远是最令人尊敬的!他们给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的喜悦,他们给平淡无奇的人生带来了波澜,啊!小说作家啊!我尊敬你!我爱你! 翻开那些有着古朴封面的书,林志心中的感动再上一个层次,简直要喷涌而出了!当时他就在心中为那些辛勤的小说作家念起了诗,心中的感动像火一样燃烧! 再然后! 火灭了…… 学渣表示,古代的小说都是文言文尼玛看不懂啊嘤嘤嘤嘤嘤!tat 看不起白话文的小说作家都去shi好了!尼玛他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一点也不啊! …… 让我们为学渣点蜡。 不过最后,因为身体虚弱而日复一日只能呆在床上,甚至于到了后来司寇绘颜也不是天天都来的林志还是翻起了那些全篇都是文言文的书。 他表示,几个月下来,语文成绩大大提升了有木有!看书越来越流畅了有木有! 简直喜极而泣! 因为天天躺在床上,再加上怕他受寒,这个房间里门窗紧闭,因此,林志只能通过纸窗上的影子以及司寇绘颜送饭的时间来判定现在是什么时间段,过了一段这样的日子,林志表示…… 尼玛以前培养起来的生物钟全毁了有木有!只感觉他躺了好久好久却不知道到底躺了多久有木有!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有木有! 简直是养猪有木有! 于是,这一天,司寇绘颜带着她特意飞回灵山附近找仙草制成的餐点前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亲亲的小侄子满身黑气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 司寇绘颜放下餐盒,紧张的走过来,扶着林志问,“真儿!真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志面如死灰——其实并不是——的看着司寇绘颜,说,“大娘,我想出去……我不想躺在床上了,感觉自己都快变成木头了……” 司寇绘颜一愣,然后表示,“对啊!我经常一打坐一研习功法就是两三年,都忘了,普通人是该出门逛逛的!哎呀都是大娘不好,来真儿,大娘扶着你,这就出去逛逛!” 林志:“……” 噗!您受到来自己方的10000+点伤害,血槽已空。 扑街…… 原来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就在你面前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尼玛都是人却没有相同的生活习惯! …… 简直痛苦。 于是,林志就保持着一脸的生无可恋,被自己“与众不同”的大娘套上了特指的防风衣衫,然后抱着出了门。 …… 您就不能换个姿势? 公主抱呦~ 甜蜜蜜的公主抱呦~ 姿势异常标准动作非常呵护的公主抱呦~ …… 尼玛就算现在只有十一岁他也不愿意被个美丽少妇实则处女的人公主抱啊!就算是他姐都没这样抱过他好不好! …… 简直心塞。 司寇绘颜将林志抱至屋外,放在一方石凳上,然后在他身侧另一石凳上坐下。 庭院萧萧,虽不大,但也不小,正前方是拱形的院落门口,右边一个角落种有几株颇有风骨的湘妃竹,点点红色宛如泪痕,令人见之潸然。左边是三棵巨大的泡桐,此时正值花季,淡紫色喇叭状的花累累坠在枝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香。 两人就坐在泡桐下的石凳上。 这里没有石桌,只有四个不规则排列的石墩,歪歪扭扭的放在地上充当石凳,但是坐起来却很稳当,上面也很平。 正对拱门的屋子外种有花卉,林志仅能认出里面有月季和玫瑰,其他的花就认不大出来了,但是也很艳丽。从拱门到屋子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规规矩矩一条长方形铺在地上,两边就是因为种了花花草草而无法铺上石板的泥土地。 虽说如此,但地上却没有杂草,干干净净的。整个院子虽无甚华丽摆设,却也是清雅的很。 这也是没让司寇绘一怒之下掀了岭南王府的原因。 若是涉云真真的落魄到连院落都无人打扫的地步,恐怕她当下就会发狂。 见侄子一双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司寇绘颜嘴角扬起一抹暖心的笑。这是她的侄子,是阿竹的亲子啊…… 暖春的阳光并不十分热烈,却轻柔的很,像一片纹理清晰的羽毛轻轻的搔刮下来,令人不自觉的放松。糅合着清甜的花香,此时的气氛真的很令人心旷神怡。 有泡桐花从枝头直直坠落下来,“噗”的一声落在树下的软泥里,淡紫的色调纯洁无暇,在几近黑色的泥土地上分外清晰。 经过这两个月的调养,林志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司寇绘颜那些灵草不是白摘的。 看到地上那朵花,林志忍不住站起身,慢慢走过去,蹲下,用左手中指拇指捏着洁白的花蒂将花捏了起来。 司寇绘颜也起身走来,微微俯身,说,“这是泡桐花。” 林志对花草没什么研究也不关注这个,因此只知道些太阳花四叶草,还真不知道这是泡桐,微微点点头。 司寇绘颜还要待细细说明,却是一怔,接着站起身,扶起还蹲着的林志,走回到石凳上坐下,轻拍着林志的手,对还有些茫然的他说,“真儿,一会儿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别忘心里去,只管好好坐着,一切有大娘在呐。” 林志:“?” 正说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林志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织金长袍,头戴紫金冠的男子匆匆而来,站定在离两人二丈处朝地上摔了一张长条纸,怒道,“司寇绘颜!莫不是当今仙人都如此倨傲,竟是叫凡人连自家门都进不得?” 司寇绘颜八风不动,收回扶着林志的手,整了整袖子,随意的一扬手,“你这不是进来了么?” 那男子眼见着要发怒,可见到司寇绘颜一如往日明艳的脸,却语塞了,眼中浮现出几分复杂。“罢了。我只问你,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么样?”司寇绘颜侧过脸斜睨着他,分明是女子,却带着比寻常男子更为凌厉的气势,叫人心生畏惧,“你既教养不好侧室庶子,便由我来代劳好了。虽无夫妻之实,但好歹你我之间还有个名头,我便是用这正室之名来教养他们,也是当得的。” “我怎不觉的,搞得霭儿霁儿失去了入学的机会,连半个先生都请不来只能日日在家中蹉跎,嫣然父族生意全毁家中财物尽皆典当才堪堪补上缺漏,这等行径也算是教养?” 听着这个男人的话,林志对这个男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司寇绘颜!你好手段!” 司寇绘颜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把他的恼怒放在心上,“涉云霭涉云霁如今才十岁、九岁,作为哥哥的真儿都未曾入学,他们这么早就入学,也太不像话了。” 涉景天怒道,“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六岁也该入学了!” “那为什么真儿却连个老师都没有,浑浑噩噩到了今天?”司寇绘颜怒道,“还不是你那妾的好手段!我告诉你涉景天,刘嫣然欠真儿的,欠阿竹的,我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包括……阿竹的命。” 涉景天听司寇绘颜提起她弟弟,皱了皱眉,说,“逝者已矣,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好了。” 司寇绘颜脸上出现一抹诧异,接着便是恼怒,“好哇!我只当你是被人蒙蔽,没想到,那小贱人的所作所为你都知道!” “……”涉景天说,“嫣然已经痛改前非,向我认过错了,而且我也处罚过她,这事早已揭过去了。更何况,她身世背景不如韵灵,会为自己和孩子筹谋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啪! 司寇绘颜怒急,竟是一掌劈开了一棵泡桐树! “为自己和孩子筹谋一二,就在我弟弟的汤药中下慢性毒吗?呵呵!让她的父族沦丧真是便宜她了!涉景天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家人的!” 涉景天看着司寇绘颜,眼眸寂静如死海,“别忘了,你是我涉景天的妻子,同样也是柳嫣然的亲人。” “哼!”司寇绘颜冷笑一声,扔出一张纸,“从此刻起,不是了。” 拿张纸飘落在地,林志望去,只见得最右边有两个大字,休书。 涉景天自然也看到了,当下脸色大变,“司寇绘颜,你是什么意思!” 司寇绘颜伸出一指指向地上那张纸,淡淡然到,“喏!你的眼睛莫非也瞎了么?自己看不到吗?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涉景天捡起那张休书三两下扯成碎片,一张俊脸都有些狰狞了,“我不许!” 司寇绘颜嘴角扯起轻蔑而嘲讽的弧度,“许不许,不是你说了算。我已经跟父亲母亲说过了,也找了官家做过认证。你们涉家虽是皇族权大势大,但我们司寇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涉景天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一手指向林志说,“那你就不管你的侄子了吗?如今司寇绘竹去世,家里再无人可保他。” 言下之意,竟是用他自己儿子来威胁她。 司寇绘颜冷笑出声,“呵呵,涉景天,我只道你是不喜欢阿竹和他的儿子,这才放任柳氏不关心真儿,没想到,你原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司寇绘竹的事,本就是一个错误。我并不爱他,甚至根本不喜欢他。”涉景天看着司寇绘颜一如往日的脸,又想起了当初,“我此生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 “我知道,你非常疼爱司寇绘竹,也很期待这个侄子。但是你我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仙,我是人,再无可能相见,若不是司寇绘竹去世,他陷入危机,你根本不会回来!”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没想到,韵灵死的时候,你居然也没回来。” 司寇绘颜的脸已经有些狰狞了,“所以你就放任柳嫣然那个贱人的作为了?” 第6章 仙子回门 涉景天痴痴的看着司寇绘颜,“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哼!混蛋!” 又是一声巨响,那棵被开了膛的大树生生被震成碎片,夸啦啦倒了一地。 “不过,你也别想着用真儿来威胁我。”司寇绘颜收回手,整了整袖口,漠然道,“我已下定决心,将真儿带走了。” 涉景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慌张,但很快就沉稳下来,“你莫要骗我了,真儿只是凡人,你师门不会允许的,修真者不入世、不干涉凡俗的规矩,我还是知晓一二的。若真认真算来,你插手柳嫣然家的事,已经算违规了。” 话了,涉景天又深情道,“颜儿,听我一句吧,我知道仙凡有别,但你有我妻子这一身份,所以回来也不算违规。只要你能按时回来看看,我保证,真儿一定会好好的。” 司寇绘颜冷哼一声,说,“作为修真者,我确实不能插手世俗,但作为曾经的凡人,我整治人的手段,多着呢。”然后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你以为,你的威胁,真的能奏效吗?涉景天,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我也是从豪门大宅中出来的呢?” 涉景天色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与不说,你都会知道。”司寇绘颜说,嘴角的冷笑带上了几分得意,“那我又何必浪费口舌?你……且等着吧!”说完,她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司寇绘颜!你!” 司寇绘颜却转过身,不去看那个愤怒的男人,将林志抱在怀中。虽然她修行只有短短十余载,但是因为灵根优越,如今也已成为筑基后期的修士,五感体质远超凡人不说,也学会了御剑飞行。 召出师尊赐给自己的灵剑,司寇绘颜居高临下的看着涉景天说,“那张纸你撕了也没用!我已经找官家公正过了,从今日起,你我两人再无瓜葛!” 涉景天嘲讽的说,“普天之下,谁敢做我的休书公证人?” 司寇绘颜冷笑,“莫不是你以为你岭南王家就天下独大了?别忘了,就算是你,也有不得不俯首称臣的人!” 司寇绘颜的话让涉景天想到了什么,当下脸色一变,她也不多说,御使着飞剑朝天空飞去。 地上遥遥的传来了男人悲切的嘶吼声。 “颜儿!!!!!!!!!” 那声音中包含的负面情感太多,让从小没见过什么人性阴暗面的林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抱着他的司寇绘颜有所察觉,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着,说,“真儿别怕,那个男人再伤不了你。那些曾经欺侮过你的人……” 漂亮的眼中厉芒闪过。“我走了,可不代表我没办法整治他们!” 林志又抖了起来。 尼玛我怎么觉得你比他们都可怕这一定不科学! 司寇绘颜却是好心情的说,“岭南王领地距江南遥远,阿竹分娩后又一直卧病在床,想来真儿你还未曾见过姥姥姥爷吧?” 林志在司寇绘颜怀中点点头。 “唉,老岭南王战死疆场,老王妃因此投缳自尽,家里竟是一个长辈也没有,也难怪你无人庇护。据传老岭南王和王妃都是极好的性子,他们若在世间,又怎会让你如此……可惜好人不长命。” “这次我们先回江南,让你见见你久未蒙面的姥姥姥爷。自我休了涉景天后,他们便是你最亲的亲人了。” “嗯。” “姥爷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听到林志带点小忐忑的问话,司寇绘颜笑道,“都是好人。” 林志:“……” “哈哈!莫怕,他们都是温柔体贴的人,定不会为难你。” “嗯。” 御剑飞行的速度非同小可,虽然飞剑上的人感觉不到,但是事实上它的速度比寻常飞机还要快一些,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离国最为富硕之地——江南。 司寇绘颜双手捏了个诀,将飞剑停在一个荒郊之上,带着林志步下飞剑。“修真者有规定,不入世,不干扰世人,所以我们不能直接御剑到府里,只能步行过去了。” “嗯。”林志乖巧的点点头,然后顺从的自己走。 看到林志像小兔子一样乖巧的眼神,司寇绘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尼玛太萌了啊! 然后林志就被某只猛虎狠狠抱在怀里□□了一番,等被放出来的时候,头发衣服全乱了,简直像骤风过境后的现场版一样…… 林志:“……”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开启了奇怪的开关啊!还能不能行了! …… 简直哀伤。 两个人步行来到了城门,司寇绘颜出示了入城令后,就带着林志进入了城内。 不愧为离国有名的水乡,这里的河流四通八达,甚至于河道代替了大部分道路,司寇绘颜和林志租了条小船通过河道前往司寇府所在。 在清澈的河水边,时不时能看到用花布包了头,挽着衣袖在河边捣衣的少女。 两边也多是古朴漂亮的青瓦房屋,一栋栋朱门大户看起来分外有气势。 两人乘船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一个小码头。 领着林志在小路中穿梭几回,然后又走过几条大路,两人这才看到那比一般大户更为磅礴大气的司寇府。 仅仅是四周雕了鸱吻的琉璃瓦屋顶以及门口立着的两座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青石狮子就能看出江南第一富户的气派。 门口守着两人,都是青布包头褐衣短打的标准配置,看上去就像是小厮。 见两人前来,其中一人上前拦住两人,问,“你们是何人?来到我司寇府有什么事?” 司寇绘颜拍拍林志肩头,对那小厮淡淡说,“对你们老爷说,我司寇绘颜带着阿竹的遗腹子回来了。” 这人估计是新来的,不认识那两位十年前就嫁出去的司寇大小姐和二少爷,于是吩咐旁边那个人好好看着这两人,就转身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司寇府大门就被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两位身着华服的老人以及一干奴仆的身影,还未待司寇绘颜和林志出声,那位满头钗环的老妇人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司寇绘颜抱入怀中,哭喊道,“我的颜儿诶——” 听着这抑扬顿挫的号声,刚穿来这里时司寇绘颜的哭声仿佛又在脑海中响起,林志默默后退了一步,离这个还在哭号的老妇人远一些…… 绝对是真·母女,鉴定完毕! 那位老人也慢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老妇抱着闺女,痛哭,直到妇人的哭声渐息,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行了!大庭广众的,也不怕丢人。”然后又看向林志,“这就是云真吧?进来吧。”然后转身进入了司寇府。 那位妇女这才停止了哭号,转而去看林志,一脸慈爱的说:“这就是真儿吧?看着倒是身子骨薄弱了些……要好好补补才是。”然后拉起林志和司寇绘颜的手说,“来来来,颜儿真儿,跟我进来。一会儿我们祖孙三得好好聊聊才是。”然后拉着两人的手朝着司寇府内走去。 那些跟在两位老人身后的奴仆则是静静等着三人走进了府邸,才示意看门的小厮关上大门,悄无声息的跟在四人身后。 倒是其中一个老者红着眼对司寇绘颜说,“小姐,老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司寇绘颜也红了眼圈,“要不是这次真儿命悬一线,事情又牵扯到魔修,想必我还无法归来……这些年家里辛苦你了,李伯。” 李伯也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前面领路的老人却突然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唠唠叨叨些什么?只不过十年没见过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牵着林志手的老妇却不屑的撇了下嘴,同样阴阳怪气的说,“好像刚才听到颜儿带着外甥回来连鞋都没穿就从床上滚下来的人不是你一样!” 作为日常习惯注重保养身体的老人,他们都是有午休的习惯的。 这话一出,司寇绘颜和李伯都忍不出笑出了声。 “你!”那老人气愤的哼了声,然后就甩袖大踏步离开了。 老妇冲着司寇绘颜他们使了个得意的眼神,也快步跟了上去。 司寇绘颜颇有些怀念的说,“父亲母亲还是这样……” 那位看起来比这两位当家人还要年迈些的李伯怀念的说,“是啊……从他们结婚起就这样,一个发脾气一个拆台,唉……真怀念啊。” “是啊,李伯你是看着爹娘长大的,自然也更了解他们。” 一行人就这么磨磨唧唧的走进了司寇府。 进了司寇府,林志这才知道,什么叫壕,什么叫有钱人。 虽然他是岭南王世子,身世不比人差,但架不住这是个穿越的西贝货,根本没怎么见过岭南王家里的豪华,再加上……作为真正的商贾世家,作为充满了铜臭味的大财主,司寇家那是真有钱!亭台楼阁比一般人家的豪华了不止一点半点,也没有皇家那些唧唧歪歪的规矩,整个司寇府走下来,林志简直叹为观止。 不说别的,就他面前这座一人高的珍珠翡翠珊瑚座,那就是岭南王都用不起,起码也得是皇帝才能用! 可作为堪称帝国第一富户、大多皇家贡品来源的司寇府,他还偏偏就是敢用! 简直壕。 看到林志两眼放光的盯着那座珊瑚看,司寇家主母白依依说,“真儿喜欢?” 林志先前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叫自己,然后点了点头。毕竟改名字什么的真的很令人适应不能的。 不过这反应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孩子看珊瑚看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呢。 “这也不是最好的,如果真儿喜欢,就让李伯带他去府库里挑挑。”作为财大气粗的真壕,见自己外甥对珊瑚感兴趣,司寇峰当下就开了尊口。 林志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说,“不,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很漂亮,所以多看两眼而已,真的给我也没什么用的。” 林志有些慌张的样子真像被捏到了尾巴的小兔子,再加上因为那场变故而有些瘦弱的身体,还有本人呆萌的气质,简直是……萌死个人啦! 于是林志就被□□了,始作俑者白依依还不停的说,“实在是太可爱了~” …… 于是林志再次被骤风过境了。 绝对是真·母女!再次鉴定完毕。 郁闷的用手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林志简直不想说什么了。一旁坐着的司寇峰不开心了,哼了一声,说,“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 白依依瞬间吐槽回去,“说的好像你不想一样,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刚才差点都站起来了!” 司寇峰:“……”媳妇儿这么爱拆台还能不能行了!摔! 几个人坐在大堂上聊了一会儿天,或者说是那三人外加一个总管聊了半天,林志刘姥姥上身的看了半天好东西后,司寇绘颜才叹了口气,说,“我们也该走了。毕竟我是向谷主申请出来的……” 此话一出,大厅内立刻陷入了沉寂。 还在看一个木架上的白玉麒麟雕刻的林志瞬间察觉到了厅内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一抖,然后收回了视线,乖巧的坐在凳子上。 还是白依依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氛围,开口道,“那……真儿他,要送回岭南王府吗?” 司寇绘颜闻言冷冷一笑,“哼!害死了阿竹,又让真儿落入险境,怎能让真儿再落入火海之中?” “说得对!”虽然是个商贾,但是作为一个拥有富可敌国国力的大商,司寇峰身上也带着几分气势,此时发起怒了,更是带上了几分肃杀,“别说他是岭南王,便是当今天子,害的我竹儿和他的孩子如此,也得尝尝惹怒了我司寇家的后果!” 岭南王虽身有爵位,但有偌大一个王府需要供养,自然不能只靠朝廷封赏,自己的产业也有不少。 司寇峰只是一介商贾,没有实权,但是这商业上的事……他动动手脚,自有大把的人愿意给他面子。 白依依闻言心里一松,搂过略显单薄的林志,疼惜的说,“那么,这孩子,就留在我们这儿吧。我司寇府虽不是皇权贵胄,但也是薄有财产,养大一个孩子也不算什么。” 司寇绘颜道,“这可不行。娘,真儿被元婴老怪掳去做了药人,体内七经八脉尽断。可以说身子全毁了,若无我采的灵药修补,恐怕熬不过两年。” “我去请江湖上有名的师父来教真儿武术,再花大力气去找神医药材,总不至于让这孩子连长大的机会也没有。”作为一个有钱的壕,司寇峰也是过惯了顺心的日子,从未想到自己这万贯家财竟有可能连嫡亲的外孙都养不大,顿时脸就黑了。 “还是说,颜儿你觉得我会对外孙不尽心尽力?” “自然不是,”司寇绘颜赶紧安抚自己父亲,“只是真儿身体被毁的太过,若无灵药修补,就算是吊着命活了这辈子,只怕也是一辈子离不开病痛。倒不如让我带他去仙灵谷,也好过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说什么呢!” 司寇峰狠狠拍了下桌子,显然是对司寇绘颜的形容词非常不满,黑着脸憋了半天,最终才说一句,“罢了……” 接下来,三人又进行了一番长谈,直到日头倾斜,残阳晚照。 尽管白依依和司寇峰再三挽留,但是司寇绘颜还是带着林志离开了。 据她所言,林志的身体拖不得,她也碍于条律无法长久呆在这里,能来看父母一眼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这点林志倒是信,因为自从他们离开了岭南王府,司寇绘颜身上的符箓就一直闪个不停,活像老年迪士高的闪频灯光。 就算林志对修真一窍不通,也能猜得出来这是在催促司寇绘颜。 被拥在怀中的林志抬头问司寇绘颜,“大娘,我们现在就去仙灵谷吗?”之前听他们聊天,好像是这个意思。 司寇绘颜说,“不急,在此之前,我们先去皇宫一趟。” “我们去皇宫干什么?” “修真者入世,即便我只是个筑基修士,也是有违天道的,因此在入世之前,我们都要向皇族取得同意,借助龙气,才能在凡间自由游荡。” “原来如此啊……” 岭南位于离国南边,江南靠近南方,因此距离离国皇都离城较远,两人御剑而行了小半天,待到日暮黄昏之时才来到离城。 作为一个“仙人”,司寇绘颜自然有着独特的特权,原本该有的请示、通报啥啥的流程人家一个没用,直接素手一点,点出皇帝所在的位置,然后御使着飞剑朝着那里飞去,看的林志一阵心惊胆战。 那可是皇帝啊! 万一一不留神看到皇帝的限制级怎么办呢! …… 好吧,是我想太多。 在如同巨型棋盘一般的皇宫上方略一徘徊,两人很快就在御书房内找到了正在批奏折的皇帝。 要说当皇帝也真辛苦,作为成天坐着看书的文职,没有三险一金不说,还要忍受腰间盘突出等病痛带来的痛苦。 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算了,精神上还要直接承担各种官宦之间尔虞我诈或者各种天灾*的责任,做的好了也只能得一个明君名头,毕竟你就是天下第一老大了,没人能给你赏赐,做的不好,那可是各种口诛笔伐唾沫齐飞,好像你不以死谢罪都不够本一样。 简直悲催。 再说说这龙椅,纯金打造高端奢华、大气上档次,可耐不住人家坐着一点也不舒服啊!椅背设计一点也不符合人体脊椎学不说,为了装b连软垫都不好意思往上放,一时半会儿也就算了,坐上一天,喝!别提多膈屁股了! 真不知道那些前仆后继饿狼扑食一样的人是怎么想的,脑子里有坑吗? 当皇帝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有一样,这话,在人家皇帝面前,你还真不敢说==,这也是当皇帝最大的好处了。 因此,尽管在见到皇帝的一瞬间林志就开始了疯狂的脑内弹幕刷屏,但是面上,人家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细细的看着林志,这位正值壮年,神采奕奕的英俊皇帝的眼中浮现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你就是南竹公子的儿子?” “嗯……”林志点头。倒是司寇绘颜,在这句简单的问话中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尽管南竹公子名扬离国,但作为岭南王世子,身为皇家人的皇帝不应该问你是不是岭南王世子吗?为何这个皇帝却提起了已逝弟弟的名号呢? “我曾见过你的父亲……他果然不愧是离国五公子之一。” 林志一下子紧绷了。可千万别问他有关于司寇绘竹的事啊!作为一个西贝货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皇帝温声道,“别紧张,我还在想,若不是景天横插一手,说不定,我也有可能成为你的父亲呢。” 林志:“……”哦……原来是这样~ …… 尼玛更紧张了好吗? 问:如何面对老爸的前暗恋者?在线!急等! 皇帝见林志还是闷声不语,也不多说,只是朝着司寇绘颜伸出了手,司寇绘颜从袖中取出一方帝印,交给他,说,“此次,多谢陛下帮助了。” 皇帝摇摇头,说,“无妨。能为仙人出力,也是朕的荣幸。更何况,出事的是我离国子民的未来,我自然当仁不让。更何况,我也只是借出了帝印而已。” …… 您口中的而已,可是拿出去会让整个离国疯狂的存在啊亲……您这态度是不是不太对? 比起儿女情长,显然这种为国为民的口吻更合司寇绘颜的胃口,她满意的点点头,说,“能有您这样的帝王,是离国之福。” “哈哈,多谢仙子夸奖了。” “那么,我们也告辞了。” “还请仙子稍等。” 司寇绘颜脸上露出些疑惑,却看到皇帝解下身上的玉佩,递给林志,说,“这是我涉家的传家物之一,比不得帝印凤印尊贵,但也有些来头。如果你遇上麻烦,尽管用这个,能帮的,我涉家人一定竭尽全力。” 林志讶异的抬头看去,却看到这位九五之尊的眼中充满了怀恋、伤感等复杂的情绪。 林志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 不过这位皇帝露出情绪却也只在一瞬,很快就收敛了表情,恢复成那个无懈可击的帝王。“二位,慢走。”好像刚才的种种情绪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和司寇绘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呢? 第7章 神仙日子 在飞剑上飞行了足足四天五夜后,两人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来到了仙灵谷。 和林志的猜测不同,仙灵谷只是一个普通的山谷,有山有水有花有鸟,和普通山岳没什么区别,可能也只是景色略比其他地方好一些而已。林志低头看着两座山峰间迤逦而过的淙淙溪流,溪水清澈见底,能清晰的看见水下映照着经过水面折射的阳光所以五光十色的鹅卵石,以及身段纤细的小鱼。 好奇的蹲下去,用手捕捞那些比手指还细的小鱼,林志惊奇的问,“这里就是仙灵谷吗?” 见林志如此喜欢这里,司寇绘颜脸上微微一下,道,“是,也不是。” 不待林志再问,司寇绘颜便给了他答案。 只见司寇绘颜双手捏决,指尖运转只见光华闪现,接着一道符箓被打入空中,然后仿佛附着在空中无形的壁垒上,接着以符箓为中心一阵阵白色水波样纹路荡漾开来,符箓破碎成粉末,打开了一个圆形的入口。 “走。” 司寇绘颜抓紧林志的胳膊用力一跃,两人就由入口进入其中。 落地时,林志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周围就变了一个样子。 地上满是从未见过的鲜花,争奇斗艳的开放着,争先朝人们展现他们的美丽,惹得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花香,令人从头到尾泛起一股舒畅。 原本普通的山谷却豁然开朗,变成了广阔的平原,有溪流在其中穿梭,淙淙的水声穿透花香到达了耳中。远处依稀有浮岛在空中,周围缭绕着飘渺的云雾,半遮半掩,似真似幻。 景色还是其二,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空气恍若实质,呼吸之间就令人心旷神怡,宛若心神都被洗涤一般,整个人都变得纯净。天空中甚至漂浮着七彩的光华,好像极光那样却比极光更为飘渺仙灵。 “这里……就是仙灵谷?” 林志不由得痴了。 司寇绘颜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说,“没错,这才是真正的仙灵谷。” 司寇绘颜牵起林志的手,再次召出飞剑,然后朝着远方空中漂浮着的最大的岛屿飞去。 仙灵谷浮屠岛上,玄灵殿前,三三两两歇息在岛上的草坪上的仙鹤似有所感,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去,还有仙鹤发出了高昂的鸣声,音色清丽。 仙鹤所望之处,远远飞来一柄飞剑,上面站着两个人,衣襟随风舞动,颇有几分风流仙气。 飞剑悬在空中停下,两人跳下飞剑,在地上站稳。林志从浮岛上向下看去,只看见远方的地上一片绚烂彩色,连起来在高空看则变成了一片泛着浅粉的嫩绿,美丽至极。浮岛周围高高低低的悬浮着其他略小的岛屿,岛面以下则是钟乳石般的岩石。 那些丝丝缕缕的雾气也仿若实质化一般萦绕在周围。 林志伸手去触,只有些微的凉丝丝的感受,却并无触感。 “来,真儿。” 司寇绘颜整了整衣襟发髻,然后一脸肃穆的朝着岛屿正中的大殿走去。 林志还有些贪恋这美妙的景色,但也知道自己身在别人的地盘儿,不能妄为,便跟了上去,也不敢跟大娘撒娇多玩一会儿。 周围的仙鹤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虽然还是一副高傲孤冷的样子,但是漆黑的眼珠子却一个劲儿的朝着林志瞅去。还有几只胆大的,悄无声气的朝着林志的方向走了几步。 大殿外表磅礴大气,倒是与仙灵谷内飘渺灵动的气氛略有不同。 高高的飞檐像是要冲上天际,在阳光下七彩斑斓的琉璃瓦也是美轮美奂,殿外有两柱支撑,门上刻画着仙人的模样,还有流云逐月日出东方等景色,偏殿的窗框上也是如此。这让大殿看起来不像是仙人居所,倒像是富胄人家的居所了。 林志经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草木香,当下心里一惊。这些木制品,居然全部用沉香木制成! …… 果然是土豪! 司寇绘颜立于门外,恭敬的垂头施礼,“徒儿司寇绘颜求见。” 声音若波浪朝四周泛去,因周围空旷而更显空幽。 不一会儿,大门悄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司寇绘颜回头朝林志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然后保持着垂首的姿势朝大殿内走去。林志咽了口口水,跟了上去。 大殿内倒是与外面不同,白玉铺成的地面泛着丝丝寒意,上面刻绘着各种花鸟鱼虫山川大河的景致。林志偷偷抬起头朝着四周看去,看到屋顶上却是充满了云雾,看不清那云雾后到底有什么。 周围也是白玉雕花的柱子支撑着四角,然而除此之外整个大殿内竟然只有前方中央有一方两丈见方的冰般玲珑剔透的玉台。 一个梳着惊鹄高髻,头上簪满了宝簪的女子坐在其上,眉目精致,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 “颜儿,这次回来,怎的多带了一个人?” 司寇绘颜脸上一红,说,“师父莫要嘲笑人家了,徒儿家中的丑事,师父又不是不知……” 虽然心里有猜测,但是听到司寇绘颜的话,林志还是吃了一惊。坐在高台上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眉眼如画面如春晓,整张脸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优雅,完全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没想到居然是仙灵谷谷主。 “唉。” 听到司寇绘颜的话,这位仙灵谷谷主叹了一声,说,“修真者,当洁身自好、勤于修炼,但同时也应淡泊心性,不为外物所扰。” 司寇绘颜红了眼圈,说,“可是弟子做不到!弟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那涉景天真的好好对待阿竹和真儿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让弟子怎能不恼?” 仙灵谷谷主嘴角柔柔一笑,“为师自然知道……修真者,洁身自好、勤于修炼还好说,荣华富贵权利欲念对我等也是等闲,但唯有情之一字……便是我,至今也未曾勘透。你做的没错,为师并不怪你,相反,与前人所教不同,为师倒是觉得,若真的无情无感,又与畜生何异?” “畜生尚有舐犊之情。”司寇绘颜这才露出点笑意,说。 谷主又是一笑,“是啊……畜生尚有情在。只是颜儿,你知我仙灵谷规矩。” 司寇绘颜脸色一白,抿抿嘴唇,低声道,“就没有一丝可乘之机吗?” 谷主摇摇头,“规矩就是规矩。他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日,但入我仙灵谷,是万万不能的。颜儿,你是我看好的下一任谷主,除了修行外,须知,严守规矩并切实履行,也是一个谷主应当做到的。” 司寇绘颜脸色仍是难看,但是却没有再央求。师父说的话向来说一不二,她早就知道了。“是,我知道了。” 谷主冲着林志招了招手,说,“来,过来。” 林志看了眼司寇绘颜,见她点头,这才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同时心里也打起了鼓。 尼玛这是真的仙人啊!筑基只不过是修真起始,元婴才是真正踏上修仙一途,这位可是谷主啊!不知道是个什么修为,会不会看出来自己是个夺舍的孤魂野鬼啊…… 尼玛好惊心动魄! 谷主执起林志的手,几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却是给他把起脉来。 过了大概半分钟,林志见对方还是在把脉,没什么异状,暗自放下心来。估计是没看出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谷主松开了林志的手,皱起眉,恨声到,“魔修何其可恶!竟是生生毁了一棵好苗子!这孩子体质尚可尚且如此,不知其他孩子又是如何……” 司寇绘颜认同的点着头,“是啊,那魔修恁的可恶!不过幸好,他本来就被正道通缉,种种不便,因此只能按批次来炼制药人,虽然真儿和其他几个孩子身子毁了,其他孩子倒是无恙。” 发了一通火,谷主的脸色才好看一些,说,“这也是你们的一桩功德……不过这些孩子也算因祸得福。” “此话怎讲?”司寇绘颜不解的问。难不成这魔修的药还对人有好处? 谷主说,“被药炼过的孩子虽经脉尽毁,但智力却被大大开发,记忆学习能力远超他人,若是能活下来,虽一生离不开床榻,却也说不能能成大器。” “若是如此,让这孩子参加科考,能成一番大器也说不定。”司寇绘颜看着自己的侄儿,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许。 谷主说,“那是自然,这孩子是定然无法入我仙灵谷的,若是能在人间有所作为,也不枉他这一番机缘。” “可是……我舍不得啊。”司寇绘颜面色一黯,“我已然和岭南王决裂,即便是有娘家把持,可这孩子还小,那些个机关算尽的东西一窍不通,若是就这么回去了……” 谷主看着司寇绘颜,语气略带责备的说,“这就是你的执念了。你又怎知,他不能在官场中如鱼得水呢?” 司寇绘颜偏着头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谷主摇摇头,叹了口气。“罢了,早知你护短又执拗。” 谷主又说,“这孩子虽筋脉尽毁,但也不一定就这么废了。寻常人家无法医治,可我等怎说也是修仙之人,若是肯费些气力,也是有法子可医的。” 司寇绘颜闻言立刻看向仙灵谷谷主,目光之中充满了期盼。 “但我毕竟不精于此道,倒是南海散修之中,似乎有人专精于此。”谷主说,“你若是愿意,可去那里寻一寻。”说着,谷主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这是我的云霄簪,你以此物为凭,去寻那蚌真人,让他帮你。” 司寇绘颜双手伸出,掌心朝上,谷主随手一挥,那根似乎与她座下玉台同源的冰种白玉云霄簪就落入司寇绘颜掌心。 “是,那徒儿这就出发?”司寇绘颜问。 “修真无日月,便是疲劳对我等也是难得的体验……你既担忧这孩子,就早些去吧。毕竟这孩子的身体也是越早补救越好。” “是!”司寇绘颜一脸感动,然后为难的看了看林志,“那真儿?” “有我替你看着,去吧。” “是!”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司寇绘颜慢慢退出了大殿。 谷主看着一脸古井无波的林志,问,“你的大娘离开了,你不担心吗?” 林志摇摇头,说,“大娘是仙人,更何况,这次大娘前去是为我治病,遇到的也都是仙人,我不担心。” “原是如此……只不过,你倒是比寻常孩子更为沉稳。” 林志一脸稚气却坚定的说,“我相信大娘!” “呵~”谷主轻笑,手指在林志脑门上一戳,说,“我原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却不知,原来是个冒傻气的。” 林志的脸“噌”的一声红了,嗫嚅着说,“我才不傻。” 谷主轻笑不止,说,“没错,你不傻。” 林志:“……”要不是看你好像有些怀疑,我至于冒傻气吗! 谷主牵着林志的手,慢慢从玉台上下来,说,“你也累了吧?跟我来。” 两人只是朝外迈了一步,瞬间空间变换,两人竟是来到了一座园子前! 林志整个人都傻了,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谷主牵着林志朝园子内走去,打开这座园子里的主卧大门,走进去,说,“日后你便居于此处,有何事……”摘下头上一根珠花,朝空地上一掷,珠花瞬间变成一个穿着珍珠彩霞罗裙的少女,眉眼盈盈。“便让使唤帮你。” 林志眨眨眼,说,“我知道了,谢谢谷主姐姐。” 听到这孩子的称呼,谷主轻掩着嘴角笑了。“可别,我的岁数都可以当你祖宗了!叫我谷主便是。” “知道了,谷主。” 谷主松开林志的手,然后问,“你平日里有何消遣?此次颜儿离去时日想来定不会短,你说一些喜好的事物来,我也好给你布置。” 林志想了想,说:“我喜欢看书,别的也没什么了?” 谷主点点头,说:“果然是个早慧的孩子。”然后长袖一挥,原本空落落的房间立刻出现了许多错落有致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想来这些书也够你打发时间了。” 林志点点头。 经过两次玄幻,他再面对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淡定了。 没什么的,别大惊小怪,你可是连摘星为棋劈天为盘都见识过的男人,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谷主说,“还有别的需求吗?” 林志没提别的要求,倒是问,“按照你们这儿的规矩,我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啊?那我住在这里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吗?” 谷主说:“无妨,我们仙灵谷的规矩是不收男子为徒,却没有规矩是不让客人住在这里的。在颜儿回来之前,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说完大笑而去。 时间一晃,五年过去了。 林志也从那个弱鸡小娃娃长成了一个仍然看起来很弱鸡的少年。 不过只是看起来哦! 这五年里,他用以前练习的武术再加上从书里看来的法子锻炼自己,虽然还是体质偏弱,但已经比当年走两步道就要喘一喘的娇弱身体好太多了。 至少,他可以跑了…… 仙灵谷外的山脚下,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少年正背着一个竹篓,手里拿着两颗草辨认着。“景天三七、勿忘我……” 少年看起来有些过于瘦弱,原本紧身的短打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了宽松的效果,脸色也偏于苍白,一副久病的样子,但是爬山找草药的动作却很灵敏,看得出来是锻炼过的。然而他的背篓里多是些野草,却没多少真正的草药。 嘟囔了半天,这个少年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干脆把两种草一起放进了背篓,然后继续在草丛中翻找着。 不过这次他没找到草药,倒是找到了个人。 还是一个腹部破了个大洞,正一股股往外淌血水的人。 少年愣了愣,然后把手放在对方的鼻子上。 气息极其微弱,若不是少年足够仔细,几乎要察觉不出来。 少年想了想,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但是这人太重,或者说是少年太弱,没抱动不说,还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于是少年最后还是放下了这个人,嘟囔了句,“看着不胖怎么这么重……”然后手扶在下巴上想了想,最后…… “啊哈~还是这么走最方便了!就说我果然是个天才嘛~” 于是…… 脸朝上被抓着一只脚拖着往前走的人表示:“……” …… “果然,这样还是不太好。” 良心发现的涉云真最终还是停下了对那个无辜的可怜的未知名的人士的可怕□□,把这人放在了地上。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拖行,这家伙原本还算整齐的发型是彻底毁了。 涉云真想了想,把竹筐放在了地上,然后背起这个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在山上搭的小木屋走去。 这五年来,他除了看书就是看书,除了锻炼就是锻炼,终于在一年前,他爆发了。 书都看完了,多亏了他的过目不忘,连再看一遍巩固基础的机会都没了,琴棋书画也都学过了,虽然不说各个专精但也是能说上一二了。可以说能用来玩的兴趣爱好他都体验了个遍,但是,大·娘·她·还·没·有·回·来! ……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要奇怪为什么古代大家闺秀能出口成章琴诗书画样样专精还能顺便学个女红练个烹饪,因为人家有时间。 女子不同于男子,没有学业没有考试没有电脑,就连出个门逛逛都是罕见的,您觉得,您要是这样,还能做些什么呢? 当然只能寄托于这些特长爱好上喽。 虽然是个男人,但是涉云真他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隔三差五会有仙灵谷的仙子来找他聊天或者说看看凡人现在是个什么样……因为活得太久都不知道现今年代潮流什么的……但是因为来的人真的是隔三差五——要么隔三年要么差五年的来,这也就和没什么人来没啥差别了。 于是,再发觉自己快长毛了之后,涉云真就迅速召唤神龙啊不,是谷主,申请在谷外居住。 换个地方住找找乐子而已,一不杀人二不犯法,谷主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帮着他搭了个木屋留下生活用品之后,谷主就放行了。 然后,涉云真就开始了他偶尔抓抓鱼,偶尔下山和茶棚里的老太太聊聊天,帮上山砍柴的汉子指指路的生活。 以至于山下都有了传闻,传说有仙人居住的山上出来了一个真正的仙人,长的那个俊(zun,四声)哦! 咳咳不好意思歪楼了。 然后,他就美满了。 然后,他就开始往家里捡东西了。 今天是只猫,明天是条狗,后天是条烤鱼,大后天是个人…… 于是,主人和宠物们美满的生活就开始了~ …… 并不是啊!!! 第8章 漫说奇谈 脏,很脏,而且乱。 周围都是骂骂咧咧的粗俗话语,是声音浑厚的男子嘟嘟囔囔的,因为嘴大还咧咧不清。空气中都是臭味,在烈日下一照更是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里是最混乱不堪的地方。 …… 噗通! 有什么东西落到土里,发出了声音,顺带扬起一阵灰尘。 是半个烧饼!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谨慎的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伸出比脸更脏的爪子,把那半个烧饼拿了起来。 烧饼出炉有一段时间了,没那么热乎了,外皮也有些发硬,但是里面的五香面却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像是要透过烧饼外面那一层土宣告世人,它是多么的美味。 脏兮兮的爪子拍了拍烧饼,把外面的浮灰拍下去,但是里面的土就没办法了。但是爪子的主人也不嫌弃,饿虎扑食一样狠狠咬了一口烧饼,嚼了两下吞下去,连嚼烂都没时间,就咬下了第二口。 半个烧饼没两口就只剩下一小块儿了,爪子的主人也不嫌噎得慌,使劲咽着口水要把嘴里那口咽下去,脏兮兮的脸看不出脸色,如果那张脸足够干净,应该能看出已经憋红了。整张脸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子阴冷和狠劲儿。 “好啊!你小子居然敢偷吃东西!” !!! 猛然张开眼睛,入目的是白花花一片的光,胸膛里乱跳的心脏频率如此之疯狂,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张大着嘴像溺在空气里的鱼一样喘了好几口,才逐渐回过神儿来。 …… 这里不是当年那个地方……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琴独鸣的呼吸渐渐平缓,人也逐渐冷静下来,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恢复,他从床上坐起来,谨慎着大量着周围。 屋子是木头做的,家具也都是,整个房子看起来很简洁,像是守山人的临时居所。但是周围却没有兽皮之类守山人常用的装饰物,这一点有些奇怪。 鞋子就放在床边。 琴独鸣穿上鞋子,朝着门外走去。 木屋是凌空建造的,下面支撑出了一块空地,有梯子连接楼上和地面,看上去和傣家竹楼有些相似,下面放着杂物,还搭了几个小棚子,住着涉云真捡回来的猫猫狗狗。 此刻涉云真正盘坐在木屋前的石头上,面前稍大一些的石头上摆放着一个棋盘,上面已经摆了些棋子,旁边是两个碗,碗里分别装着黑白棋子,一只猫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睡着觉,两只狗趴在他脚边,也是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睡着觉。 气氛美好又温馨。 涉云真是坐在面对着木屋的石头上的,因此琴独鸣十分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少年的正脸。 那是一张比寻常女子更美,却丝毫不显女气的脸。加上少年身着一身银色镶边的白色 长袍,头上戴着白玉的发冠,看起来高深莫测,充满了仙气。 琴独鸣响起了那个传闻,也是自己来到仙灵谷的源头——这里有仙。 涉云真手执白棋落下一子,棋子碰触到棋盘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音。 “不来一局吗?” 很快,琴独鸣便意识到,这是在对自己说话,然后走过去,在少年对面的石头上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精致的棋盘。“我不会。” 仔细看才发觉,这棋盘居然是紫檀木的,棋子更甚,居然是白玉和黑曜石! “那正好,”少年脸上绽出一个明媚的笑,“我也是个臭棋篓子。” “……”琴独鸣,“我从来没下过。”咽了口口水,琴独鸣又补充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 “无妨,”少年摆摆手,琴独鸣下意识的朝着对方的手看去。少年的手骨节分明且十分纤长,长得十分秀气。和他的主人的脸一样,非常漂亮。“我也是今日第一次拿出这张棋盘来。” 琴独鸣:“……我不懂规则。” 少年说,“只要一种颜色的棋子把另一种颜色的围起来,那么被围起来的就算被吃掉,并且被吃掉的棋子的位置不能再下棋。看哪一种颜色先被吃光。” “……”虽然他没玩过但是想也知道规则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少年见琴独鸣久久不动,有些不耐,“你到底要不要下啊?” 琴独鸣见自己面前的是黑色棋子,就从里面拿出一个,放在棋盘上。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 “……”少年面无表情的问琴独鸣,“你刚才说,你从没玩过围棋是吧?” 琴独鸣点点头。 少年:“……那为什么这三盘我居然连一盘都没有赢过?” 琴独鸣:“……”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空有一副好相貌,但棋艺实在是太差了。 于是,涉云真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琴独鸣打上绣花大枕头的标签了,还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怏怏的放下棋子,少年说,“行了,不下了,光输,没意思……你叫什么?” 琴独鸣把棋子收拢进棋罐内,说,“我叫琴独鸣。” “怎么写?” “古琴的琴,独自的独,鸣叫的鸣。” “琴独鸣?好名字。” 琴独鸣没有说话,只是问,“你又叫什么?” 少年将盖子盖到棋罐上,闻言,粲然一笑,对琴独鸣说,“涉云真,跋山涉水的涉,云彩的云,真假的真。” 经过五年的习惯,林志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体的名字,可以做到把这当成自己的名字来用了。 见到少年的笑容,琴独鸣却是脸上一红,不自在的挪开脑袋,假装沉吟,“涉云真,好名字。” “我也觉得。”涉云真说。 “什么?” “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 一般人不应该客气两句然后假意推脱的收下赞美吗?还是他在山间历练这么多年忘记了正常人类的社交方式? 涉云真把棋盘收好,又问,“这里是仙灵谷,寻常人是不会上来的,阁下既然前来,想必也是有所图,但不知,所为何事?” 琴独鸣闻言,双目绽出光芒,“既是仙灵谷,则当是为了仙人而来。” 涉云真抬眸看他,“你想拜师成仙?” 琴独鸣点头,“正是,阁下与仙人……?” “我不是仙人。”其实真正算起来,修真者也不是仙人,他们只是通过特殊法门达到仙人与凡人之间过渡,从而有望羽化成仙的人。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懂得御气能使用术法的人已经算是仙人了。 “不过,我倒是认识几个仙人。如果你打的是求仙人收你为徒的主意才来到仙灵谷……那么,你注定要失望了。” 尽管刚刚在别人面前自曝短板,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主角装13,他轻轻一弹衣袖,扬扬手让柔软的绸缎衣袖平整的铺开来,一身华服颇有几分华贵之气。 “因为……” 尽管琴独鸣想来稳重,此刻也忍不住攥紧了衣衫,眉头皱紧。 “你找错地方了。” “……什么?” 涉云真仍是面带微笑,一脸云淡风轻。“你找错地方了。” 琴独鸣怒极反笑,说,“如果我没记错,这里确实是仙灵谷?” 涉云真说,“不仅你没记错,我刚才也说了,这里是仙灵谷。” “那你还说我找错地方了?难不成仙人不住在仙灵谷住在天上不成?” “你说的也没错,虽然是在仙灵谷,不过她们大多是住在天上……不过这不是我说你找错地方的原因。” 琴独鸣的心绪突然平和了,淡淡然问,“那你是何意?” 涉云真微笑,“因为,仙灵谷只收天资出奇的女·弟·子·,阁下是否有灵根灵根资质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是至少从第二性征来看,阁下却是没有一处像女子的。” 琴独鸣:“……怎会这样!” 涉云真起身,将棋盘棋罐等用具搬回木屋,然后站在木屋的门口居高临下看着琴独鸣。“我不知阁下听闻仙灵谷传说时是个什么情况,但我只知,若是想拜入仙门,阁下还是早日离开这里前往他处的好。修真好比练武,年纪越小越有优势。阁下看起来也有二十了,想来修真的大好年华也不剩多少了。” 琴独鸣眼中难掩失望。但是他仍抱有一线希望。 毕竟现如今,大多仙家门派都离世而居,在人间留下痕迹的寥寥无几,即便是这仙灵谷,也是他机缘巧合之下听说的。 “那你为什么能留在这里?你也是男子。”琴独鸣站起来,说。 涉云真一脸无辜,步下木质的台阶楼梯。“所以,我不是仙灵谷弟子啊。我的亲戚是,而我身患恶疾,正巧需要我的亲戚帮我救治,因此,就在这仙灵谷住下了。” “……” “当然,你可以把这种关系称为,走后门。”涉云真站在最低一阶台阶上,含笑看着琴独鸣,“我是不会介意的。” 瘦削的少年长发与衣袖被风吹起,青山绿水为景,映衬的他俊逸非常。那一瞬间,风云变幻,色彩迷离,琴独鸣甚至有了这样一种想法,这样谪仙一般出尘的人,理所应当是与仙人有所联系的……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他从来不是妄自菲薄的人。 他经历过的、承受过的、得到与失去的,远比他人多,因此,他的心也远比一般人坚强。他有这个自信,只要有机缘,他一定能褪鳞成龙,一飞冲天! 没错……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机缘…… “我知道了。”琴独鸣说,“那你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其他仙人洞府吗?” 涉云真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许线索。” “是什么?”琴独鸣的心性再怎么沉稳,如今也不过是个青年,因此言语之间还是带出了些急切。 涉云真走过来,在琴独鸣对面坐下,说,“来,坐下说,站着不累么?” 见琴独鸣坐下,他又从简陋的石桌下面的空荡中拿出茶杯与茶壶。 杯子与壶都是紫玉制成的,刻绘着奇特的花纹,半透明的质地甚至能看见壶中的茶水。涉云真轻轻倒出两杯茶水,温热的茶水还飘散着如兰似麝的芳香。“我不喜欢苦茶的味道,但是,却很喜欢花茶的香味。这是仙灵谷中独有的花茶,你不妨一试。” 琴独鸣拿起一杯,慢慢啜饮。“很香。” “那是自然。”涉云真说,然后喝了一口花茶,常常的叹出一口气。“不愧是修真者炼制的茶具,带有乾坤不说,还能保持茶水的鲜度和温度。” 闻言,琴独鸣扫了一眼茶具,说,“确实好物。” 涉云真却不再提茶壶的事,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我虽曾居于仙灵谷内,但也只是小住,是客人,所以不曾提过太多要求,也不曾问过关于修真的事。只不过,这些年我倒是看过几本书,有凡间的,也就修真者的,还有关于仙界的。” “我想,这些书里,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劳烦了。”琴独鸣说。 “不算劳烦,几句话的事而已。”事实上,因为过目不忘外加脑容量超群,我们的主角现在可是说是小型百科全书了,知识面直追度娘,但是因为仙灵谷都是些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知识经验不比他这个小屁孩少,而且仙灵谷人也不多,所以他一直没有显摆……啊不,是显露的机会,所以…… “其实我很高兴能有帮得上别人的机会。”快让我显摆显摆吧!早就憋疯啦! 看着涉云真脸上真挚的笑容,不知为何琴独鸣心里却升起一股违和感。 “要说凡世之中的修真者洞府……倒是不少,但是多位于南海澹洲,毕竟比起内陆,那里的散修更多一些,因陨落而给凡人留下修真机缘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如果你打的是发现前人机缘从而自学成才的主意,去那里更为合适。” “不过若是想加入门派接受传承,还是在内陆更为合适。这里的门派更多,而且,也更近一些。” 琴独鸣说,“若是有望加入门派,自然是比自己苦苦修行更好。” “我想也是如此。”涉云真为自己和琴独鸣满上茶水,修长的手指在温润的杯壁上轻轻摩挲,引得茶水泛起一阵阵涟漪。“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大地比不得上古,门派林立修真者横行,天上掉下个雨点砸中的人十有*是仙人,便是最差的凡人,也都能有炼气期修为。但是要说起正了八经的门派,也倒还是有一些的。” “如今大地之上,以离国地域最广,真国谭国次之,周围遍布四小国、是为蛮夷,修真者大多离世而居,但也得有处所可居,因为修真者大多是汉人,蛮夷之地自有其其他法门,所以,又以离国、真国、谭国之上修真门派最多。” “根据记载,除仙灵谷外,现于世间最多的门派乃是七情门、五行山,前者,修者需体验世间百态七情六欲,最后有感而升,终成大道,后者,则是多出现于妖患之地,斩妖除魔,因此你若要寻仙人找师傅,把这两者视为目标会更快一些。” “在世间留有名声的门派还有剑阁,弟子多以剑入道,是用剑高手聚集的门派。” “除此之外,有记载的修真门派还有千机峰、梵天宗。前者以掐算著称,乃是所有修真者中最会勘测天道的,后者,则是佛门弟子的专属门派,你是不要想了。” “这几个门派是比较著名的,有深厚底蕴的大门派,其他的小门派,则是林林总总不少,但是都不怎么出名了。” “我看过的典籍中,对这些小门派的记载并不多,因此我也无法细细跟你说明,但是你若担心大宗门不收,想找个小门派,那么我倒是可以给你指点几个有可能出现小门派的地方,你意下如何?” 琴独鸣沉思一会儿,说,“请你把五行山、剑阁所在之地告诉我……还有其他可能出现小门派的地方。” 涉云真微微一笑,“可以。”然后从仙灵谷里的仙子给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张地图和一根炭笔,在地图上细细圈画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所在之地了。”半晌,涉云真画完了地图,抬起头来,说,“不过,据传剑阁曾有过一次大迁徙,所以门派所在之地有所变动。我也不知道其新居所在哪里,不过倒是有几个可能的地方。” 说着,涉云真又用不一样的方式圈了几个地方,在旁边标上小字。 “行了。” 琴独鸣看着这张地图,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 与此同时,林风忙完了今天的工作,突然想起了自己一掷千金为老哥而废弃的游戏,脸上轻松的表情变成了凝重。 三天前,老哥位于医院病房的身体……终于停止了心跳。 妈妈和老姐哭了整整一天,然后才送走老哥的尸体。 林玲再怎么霸气,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啊,比男人的感情更为脆弱。那天林风也忍不住掉了几滴泪,然后捂着脸不敢再看哥哥的遗容。 爸爸倒是没哭,但是死死的绷着脸,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自古悲情,莫过于亲母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幸而,还有他和姐姐陪着父母,让两位老人不至于太伤心。 送行的那天,亲戚朋友全来了,不管是平时感情就好的,还是因为林志的性向而对他们家颇有微词的,全都一脸肃穆,悲伤的看着那辆黑色的灵车。 不管生前如何,死者为大。 那天赵叔叔和赵阿姨也来了,赵叔叔甚至差点给爸爸跪下,就因为自己的不教之过。赵阿姨也哭的很凄惨,简直像是他们自己死了孩子一样。 不过这也并不过,因为小时候据说赵家两位大人是真的把他们当自己孩子看的。 爸爸倒是没什么,原谅了两位叔叔阿姨,并且还反过来劝他们。妈妈虽说也原谅他们了,但是心里估计还是有怨,一直没怎么搭理两位叔叔阿姨。 赵衡臣没来。听说他被赵叔叔狠狠打了一顿,请的是他们赵家两代没出过山的家法。 工作室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林风一个人坐在黑色转椅上,脸上映着电脑显示屏幽幽的光。 林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关了电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间被改装成卧室的小收藏间。 想了想,林风点开了保存着那个游戏的文件夹,然后打开了剧情。 他有一个想法。 他要让哥哥在另一个世界里活过来,用不一样的名字,在另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里活的更加精彩。 这,也算是他对哥哥的怀缅。 但是当他仔细阅读文档里的内容时,却惊呆了。或者说,他傻了。 林风就这么睁大了眼看着屏幕有好几分钟,然后才哆嗦着从衣兜里拿出电话,因为手抖而几次把电话掉在地上,最后才拨通了那通电话。 “喂?姐!你快来!叫上爸爸妈妈一块儿来!出事了!” 听说,一个世界里消逝的灵魂,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延续……不是吗? 第9章 一片和谐 寂静的大殿中丝丝缕缕的雾气在聚集,寒冰的气息让异香花的响起都变得冰冷单薄,冰雾结晶凝聚成一面一人高半人宽的镜子,水波一样的花纹再其上泛开,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发髻高耸,头上满是钗环,身着着色彩明艳的百花紫霞霓裳,端坐于几近透明的冰种白玉台上,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点水秋波,琼鼻朱唇,面如春晓,脖颈细长,露出的肌肤雪白细腻。 这是一个样貌堪称完美的女人。 并不是说她就美的天下第一无可匹敌。 固然她很美,但这世上的美是多种多样的,人的喜好也各有不同。可是这个人的样貌,却是无一处不和谐无一处不熨帖,五官细节甚至是连脸部的曲线都是,增一分减一分都闲太过。因此,她的样貌是完美的。 “你为什么会来?” 坐在白玉台上的女人张口了,可面前这座仿佛镜子一般的冰镜上的女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本就是法术凝结成的幻影,又如何会有动作? 冰镜中的女人渐渐消逝,只留下一片朦胧的白雾。 “我来看看你。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还是穿着那件你最喜欢的衣裳,带着这些惯用的首饰……我刚才用法术变幻的影像,是不是同你现在一模一样?” 其实还是有不同的。 因为,自那件事以后,她就再也不带着那条他赠与的红绳项链了。 不过,没必要因为这件事与他争辩。 见她不语,冰镜上风云变幻,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一朵冰蓝色的花从中飞出,花瓣晶莹,花枝细腻,花叶舒展。 “你曾说过,想看这世上最奇特的寒潭花,我为你找来了……寒潭花神的话语,我也知道了。” 寒潭花,一种只生长在雪山寒潭中的花,非清澈寒潭水中不生长。传说中有一朵寒潭花,迥异于其他花的白色,乃是冰蓝色的,被称为寒潭花神。 它的花语是:摘下我,送给你最爱的人,你们将获得永远的幸福。 女人看着这朵绝美的冰花,却无半点动作,也不伸手去拿,只任凭这朵珍贵无比的花停在空中,无望的等待着它的主人去拿。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亲自将它交给我?” “……” “因为你很清楚,只要你一出现,面临的将是我通知所有正道,一同对你展开追杀。” “……” “这是一个无法可解的局。早在百十年前的万象山,你就该知道了……” “……那是我的错。” “但是你却从未悔改。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 “走吧,离我远远的,离我们远远的,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忘掉过去那些事,这才是你获得救赎的唯一机会。” 冰镜仍然沉默。 女子轻笑,可笑声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三十六剑绝死穴。你以为,在我被你用三十六剑刺中三十六死穴当做祭品献祭给魔族后,我们还有可能回到当初吗?” “你从未看得起我,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甚至以我为突破口,差点毁了封魔台致使天下大乱,我也不介意。” “但是你不该骗我,说你爱我,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狠狠背叛了我。” “一剑断人情,二剑绝人爱,三剑憎恶消,九剑无妄念。自万象山后,我用七情石融合绝情水在火域中烧制了七七四十九天,锻造了九根消往剑,消往剑,一切过往皆虚幻,长剑一柄尽消融。” “你把我们的过去……都消融了?”冰镜开始微微颤抖,显示出它主人惊慌的心绪。 “没错,”女子一笑,风雪消融,春花灿烂,“我将这九根消往剑刺进了我的神魂,消去了一切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现如今,你还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回到过去吗?” 冰镜瞬间破碎,碎片都在崩开之前湮灭成齑粉,只留下那个声音无望的咆哮着。“我不信!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啊!” “千月卿,放下吧。你的过错是无法弥补的,但是如果你能放下过去隐姓埋名开始生活,不再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也不会去打扰。”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那个声音有些颤抖,没有了冰镜作为载体,显得更为空旷。 “应该说,自从万象山后,我的答案一直是这个。”女子面色如常,“你应该有猜测的。” …… 长久的寂静。 那个声音一直没在开口,而女子也没再开口,不知道是在等对方的答复,还是知道这谈话没有结果因此不再开口了。 女子眉头轻动,一挥手,大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影飘然而至,明艳的面孔,带有浓艳牡丹的衣裳。 是司寇绘颜。 “你回来了?” 五年不见,司寇绘颜的容颜一如往日,神色略有疲惫可精神却很足,脸上隐隐带着些欣喜。“谷主。” 谷主双眼聚灵看了司寇绘颜一眼,面带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出门一趟居然连升两阶进入了金丹中期,看来你此次出门应有奇遇。” “是。我与蚌真人搜寻可为真儿治愈身体的药石,在南海飞蝗岛被一条蛇妖咬了一口,但是也因祸得福,得到了蛇妖的妖丹,乘机突破了金丹壁垒。” 谷主微笑道,“倒是好机缘。” “还要多谢谷主帮衬,不然我不但无法帮真儿重塑筋络,更无可能趁机突破了。” 谷主说,“我只是做了举手之劳,会有这样的机缘,还是你自己的造化。那孩子觉得居于仙灵谷太过沉闷,已于一年之前搬到谷外的山麓中去了,你且去吧。” “是!” 司寇绘颜朝着谷主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大殿。捏着那个装有七十九种药材外加三种药用石头的乾坤袋,司寇绘颜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再发抖。她的真儿,她可怜的真儿,马上就能重塑筋脉,甚至用那一块塑灵石塑造灵根,踏入仙途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温柔的看了乾坤袋一眼,仿佛能从中看到涉云真身体康健、修炼真气的样子,司寇绘颜嘴角不禁扬起温柔的笑意。 而我们的主角涉云真,也就是林志小同学,此刻正光着脚挽着裤腿,踩在石头上拿一根削尖了的树枝插鱼。 “花花宝宝贝贝!今儿个哥哥我插到鱼,给你们加餐!” 不过说归说,做起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在经历了三次掉下水五次插到石头折断了树枝之后,涉云真放弃了。“唉,看来是老天都不愿意让咱们加餐了。”涉云真摇着脑袋郁闷的说,然后去看岸上的一只猫两只狗,却发现…… 猫还是趴在沙岸上,狗还是蹲在那里,只是它们面前多了几条肥美的还在弹尾巴的鲜鱼。 尼玛!这个悲催的世界,连宠物都比人的生活技能强了吗?不能忍! 于是,涉云真就气势汹汹的大踏步回到了岸上,恶狠狠伸出手抓住那只肥猫,然后……抱紧怀里狠狠揉捏,“哎呀不愧是我们花花,真是太厉害了~宝宝贝贝也很厉害来让主人摸摸头~” …… 我们还是跳过这一段直接进入下一章节吧。 虽然捕鱼技能仍处于未开启阶段,但是作为一个三好少年,涉云真的烹饪技能可是中级满点的!在经历痛苦的杀鱼去鳞去内脏阶段后,他终于满足的进入了烹饪阶段。 两条鱼切成段腌制后加葱姜盐炖了汤,剩下的鱼则都抹上调料架在简易的烤架上用木炭的暗火烘烤,涉云真挑出几块刺少的肉,放在地上让那一只猫两只狗吃,自己则抱着海碗喝起了汤。 可惜古代没有孜然,不然撒在烤鱼上那叫一个美味~ 于是司寇绘颜找到自己的侄子外加儿子的时候,这小子正吃的满嘴流油呢。 见到司寇绘颜,涉云真眼睛一亮,放下碗和烤鱼迎上去,说,“大娘!你回来啦~” 司寇绘颜点点头,说,“我回来了……让真儿久等了。” “没什么,”涉云真笑的眉眼弯弯,“仙灵谷的仙子们都很和善,送了我不少东西,就是他们都是仙人,时间观念和我不太一样,所以不经常来找我玩,有点儿闷,所以我就搬到谷外来住着了。” 司寇绘颜伸出手去帮涉云真把遗落的发丝敛到耳后,说,“辛苦你了。真儿,你这五年身体可好?感觉如何?” 涉云真说:“我天天都有吃大娘你留下来的药,而且还自己练了武,身体已经好多了,不过太激烈的运动还是不能做,心情也不能太激动。” 探视过涉云真的身体,发现对方调养的还不错后,司寇绘颜才点点头,说,“那就好……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医治你身体的办法,真儿,很快你就可以拥有一个正常而健康的身体了,如果幸运,你还能拥有不错的灵根。” 涉云真眨眨眼,问,“大娘,你该不会找到了塑灵石吧?”在他看过的典籍中,只有一种叫塑灵石的石头可以借助先天之气以及人体的真气为人塑造灵根,不是借助药物和天才地宝伪造的灵根,而是真正的灵根。 不过这种石头极为少见,外观与普通石头更是一模一样,而且无法长时间受热,否则就会分解成飞灰,这让这种石头更为珍惜。 “不错。”司寇绘颜说,“大娘本该早些回来的,只是发生了些事情,拖延了。” “什么事?大娘你没出事吧?”涉云真担忧的问。 司寇绘颜摸摸他的头,笑道,“不碍事,非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那就好。”涉云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是真的涉云真,但是司寇绘颜对他的疼惜却是实打实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自然也该投桃报李。 然而在现实世界中,林家人睁大了眼看着屏幕上不停增加的字句,描写出了林志从穿越到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林玲是最先开口打破沉寂的。“这是怎么回事?是病毒吗?” 林风冲他翻了个白眼,说,“我还没见过有病毒是可以自己写小说的,要真这样所有作者都可以去烧香拜佛求自己电脑中病毒了。” 林家老妈则是激动的走了过去,抱着那个笔记本哭了起来,“我的小志啊……” 林家老爸走过来,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说,“行了,别哭了。如果这世上真有鬼神,说不定咱们的小志现在还没死,在另一个世界活的好好的呢。” 林家老妈一脸鼻涕眼泪的说,“这还叫好?我苦命的小志啊,年纪轻轻死了娘不说还被后娘欺压,你怎么就这么惨啊……”说着还踹了林爸几脚,说,“都怪你!让你宠妾灭妻!让你狼心狗肺!” 林爸苦着一张脸,说,“这这这,这怎么就和我由有关系了呢!那是那个什么什么王,又不是我,你发脾气看准对象好不好?” 林风赞同的说,“妈你是不知道,本来是没司寇绘颜这个人的,他爹也是个女的,更没有皇帝这个暗恋情人的戏份,都是我后来加上去的,为的就是把同性恋合法化顺便给老哥加个金手指,没想到我只是加了个司寇绘颜顺带把他娘的性别改了改,剧情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这也算是蝴蝶效应了吧?” “那,没有这个大姨,我们家小志不是更惨了?”林妈问。 可是林风是个白痴,愣是没看见他爹冲他打的眼神,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那是,你可不知道,本来咱们老哥是应该坐在轮椅上一辈子,然后成为著名的江湖百晓生,顺便成为主角神助攻的,不过因为我,咱们老哥这次可发达了……” 还没等他说完,林妈那里又爆发出了一阵大哭,那嗓音,真是感天动地窦娥冤,把林风都吓了一跳! 林玲速度的甩了他一巴掌,“你傻啊!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吗?”然后又去安慰老妈,“老妈你别伤心了,弟弟他这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吗?至少咱们知道,弟弟没死,他在另一个世界有自己的生活。” 不得不说,林玲这个长女当的确实有两把刷子,在她的轻哄下,林妈很快就不哭了,反而转身支使自己的小儿子,“你!快去,给小志多弄点那个什么金手指的!小志活着的时候就够受罪了,不能让他死了还那么痛苦。” “……” 上有姐姐疼着下有弟弟帮着父母都是极度开明的人连性向都包容了,生活优越长相俊美不说有多少人追但出门起码就是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平时除了做个饭打个扫基本上是没事干,作为一个大学生更是连兼职都没有过,我想问,这样的人生受罪在哪里了? 尽管心里腹诽不停,但是天大地大老妈的吩咐最大,林风还是乖乖的遵旨去准备再给自己老哥安排几个金手指,却被林家大姐拦住了。 “等等!” 林妈用纸巾擦着眼泪,问,“怎么了,小玲?” “小风也说了,他当初改动人设的时候这些字还没有出现,但是现在字已经出现了,我们也确定小志在里面了,再去做出改动,会不会危害到里面的小志?” …… 霎时间,一片安静。 林风默默收回了手,觉得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如果没有小玲的提醒,他真的按照老妈的吩咐打上去字了,没事还好,万一出了什么事…… 天哪!太可怕! 林妈默默擦干了眼泪,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优雅。“小玲说的是,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谁也不会开心。反正目前看来,小志的生活还算不错,那我也就放心了。小风,你还记得这个故事原本是怎么发展的吗?” 林风赶紧立正站好,说,“故事还没细节化过,只有个粗略的大纲。大概就是故事开始的几十年前有人动了魔界的封印,后来失败了,但是留下了隐患,几十年后主角被魔修抓走,虽然后来被救出来但是经脉全毁,救他的人知道他是个孤儿之后就把他送到了一个修真门派,拜掌门为师,然后修复了筋脉成为一名修士。恰好这是魔族冲破封印大举进攻人界,主角就开始救世。” “这是魔族章,这章之后还有逆天章,讲的是一个从小被虐所以黑化的反派在魔族入侵凡间的时候阴谋策划,然后在主角杀死魔君的时候掠夺了魔君的内丹,意图颠覆人界,然后被主角杀死,死前还拉了女主角垫背的故事。” “再然后就是复活章,讲的是主角登天成仙,为了复活女主角所以到各处寻找灵丹妙药,然后惹了一堆仇敌顺带俘获几个妹子芳心但是忠贞不二,最后复活了女主和女主双宿双栖的故事。” 听完之后,林玲淡淡吐出几个字,“标准升级流,某点风。” 林风复活岛石像脸,“bb。” 林玲一嘴巴子扇过去,“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林风揉着被打了好几下的胳膊委屈的瘪着嘴。 林妈说,“该打,说了半天一点正题都没说到。” 林风睁大了眼说,“妈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可是尽量简洁捡着重点说的啊!咋就成一点正题没说到了呢!” 要说关键时刻还是林爸懂老婆心,说,“你妈的意思是,她想听小志附身的这孩子的故事,你嘚嘚嘚嘚半天却只说主角,这不活该挨揍吗?” “……”林风揉了揉忍不住抽抽的脸皮,郁闷的嘟囔了声“早说啊。”然后说,“我记得,涉云真这个角色应该是少年和主角一起被魔修抓走,并且和主角一样是最早被下毒手的,对了,一样被抓的剧情任务还有之前提的那个反派,不过他被救的时候还没遭罪。” “说重点。”林妈不耐烦的说。 “重点就是,他因为魔修筋脉尽毁体质奇差,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但是却变得异常聪明,魔族入侵的时候发光发热了一段时间,然后建立了一个叫百闻楼的情报组织,没了。” 林妈忍不住头疼,“这有什么用吗?” 林玲晃晃她的胳膊,说,“妈,你本来就想差了。要知道小志的人物命运早在小风改设定的时候就变了,现在别说是小志了,就算让一开始写这个故事的人来,他都不知道小志以后会遇到什么。要我说啊,咱们就看着好了,至少知道小志现在的生活不差就好,也别想着干扰什么的,万一反而办坏了事就不好了。” “……”我说了一大通你才表示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觉的很马后炮吗? 费力不讨好的林风表示他一点都不觉得郁闷,真的,比珍珠还真。 但是林妈却表示,不愧是我懂事的大闺女,说的就是有道理。 “没错,你说的对,知道小志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是我太贪心。” “你也是太担心小志了。”林爸说,“现在我们知道小志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地,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是……” “至于小志的事,”林玲说,“等他真的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了,我们在出手改变剧情帮他,那样的话,如果成功还好,如果不成功,也是小志的命,对吗?” “你说的对。一切,都是命……” 一切,都是命。 第10章 未来何去 在如今这个快餐文化盛行的社会,快节奏的事物普遍为大众所喜爱,大众如快餐电视剧快餐音乐快餐学习班,小众如快餐名著快餐爱情乃至于快餐小说。 因此,为了顺应时代潮流的发展,伟大的作者决定,本文就跳过无聊的过度阶段,直接进入下一环节吧。 知道各位看官感激我,但是请不要太激动,万一因过度激动而引起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是的血压升高血流加速心跳加快肌肉急剧收缩从而引发不良病症就不好了,要记得,我,与你们同在。 话说回来,某涉云真小同志的大娘海外五年镀金归来,终于带来了能根治涉云真小同志身体的药物,顺带还找到了七宝塑灵石可以为其塑造灵根。也就是说,不管涉云真小同志他本来有没有灵根是多少个灵根,他都能得到新的灵根。 简直幸运。 在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药浴外加灌药旅程后,涉云真表示……尼玛以后再也不敢生病了有木有!想着凉吗?想伤风吗?想没事儿就牙疼肚子疼吗?来试试司寇牌药浴吧,保准你从今以后小病没有,大病赶走! 苦到你求爷爷告奶奶哦! 简直悲催…… 不过古语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经过这么一折腾,涉云真的身子倒是好了,具体表现就是可以快跑快跳而不会和以前一样喘得像死狗,甚至还好运气的拥有了仅次于单灵根的优越灵根——木火双灵根。 众所周知,上古灵气充盈时灵根的特殊之处还不甚明显,待等天地变换古荒崩碎,天地之间灵气稀薄,灵根的特殊之处变显现出来。 灵根越是稀少,所需要吸收的灵气就越单一,也等同于越少,修行的速度则越快,修真初始吸收灵气较少,这种差异尚不明显,可步入修真后,等级越高,灵根带来的差异也就越明显。 这就使得,上古时期因施法更多种多样所以大战便宜的多灵根反而因修行不易落了下乘,而单灵根则成为修真翘楚,随即被尊称为天灵根。 而后斗转星移世事变迁,为顺应时代,在金木水火土五灵根之上甚至产生了更为强大的变异灵根,分别是雷、冰、风。 可单灵根与变异灵根之所以珍惜,就是因为稀少。 再加上现今状态甚至不如以往,偶尔能有单灵根便是大幸,若能碰上变异天灵根,那可真真是千万人之一。 因此,司寇绘颜尽管当年已经20,却因为被发现是天灵根而被收入仙灵谷,并在短短十年内修入筑基后期。 要知道,按照现今灵气稀薄程度,大部分人从十岁开始修炼,到三十岁之前,能修入筑基初期就已经是大大的幸运了,而司寇绘颜能有如此速度,纯碎是天灵根加成。 因此,能捞着个双灵根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就算是双灵根也是有风险的。不同于多灵根、灵根之间还能互相弥补平衡,双灵根灵根数较少,万一正好碰上两种相克的,呵呵,有你玩儿的。 需要引两种相克的灵气入体不说,还要兼顾平衡。 一般碰上这种情况,不是主角的,基本可以当废物了。 因此,侥幸得到双灵根,还是木火相生的双灵根,涉云真的运气已经够好了。 没见那个单灵根的都在求神拜佛的感谢老天爷吗! 司寇绘颜放下合十的双手,脸上虔诚的表情慢慢褪去,走到床边,轻抚涉云真因为泡过药有些苍白的脸色。“真儿,这就是最后一遭了,自此,你就是个康健的人了。” 涉云真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脸。 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那药味儿,闻多少遍都闻不惯啊!真尼玛……难·以·言·喻! 而且每次泡完之后还得嘴里来一个,那味道,简直如出一辙、一脉相承,同样的足以让人发疯!简直痛苦非常…… “真是太好了……” 天知道,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是啊,”司寇绘颜看着涉云真苍白的小脸,一张明艳的脸上满是欣慰,让那冷厉的艳色也增添了几分温情,然而不多时,那温情就转为不舍了,“只可惜,你在仙灵谷始终是客,如今身体已痊愈,日后是无法留在这儿了。” 涉云真愣住了。 说实话,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早晚会走,但是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那些仙子又从未把自己当外人,他还真把这件事忘的差不多了。 见涉云真如此,司寇绘颜脸上泛起一抹哀伤,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大娘也舍不得你……你才刚刚束发,又没怎么接触过外人……” 见司寇绘颜如此不舍,涉云真倒是脸红了。虽然身体只有16,但是他加上上辈子可有26啦!哪有她说的那么弱气啊……“大娘莫要担忧,男儿当志在四方,更何况仙灵谷都是女子,我在这里本就多有不便。” “更何况,我也不是那丝毫不通事故之人,怎么就不能独自生活了?” “大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大娘是担心我,但是大娘若真的爱我疼我,就更应该放我出去,让我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真正成长起来才是。” 司寇绘颜松开涉云真,目光仔细描摹着他初成的眉眼,“你说的是,就因为爱你,所以才不能捧杀了你……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大娘这是什么话,你也是……” “我知道,不用再说了。”司寇绘颜伸手揉了揉额头,面上浮现几分疲色。 见她如此,涉云真也不禁心疼起来。这些天司寇绘颜日日为他准备药浴,因为药丸须得新鲜服用最好还夜夜熬夜炼制药丸,细数下来,已经有两个半月没有休息过了。 这也幸亏她是修真者,要是凡人,熬不过三天就要猝死了。 涉云真担忧的说,“大娘你这么多天也累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不用用药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可你日后的归处……” “呵,”涉云真笑的眉目粲然,露出六颗小白牙,“大娘多忧了。我涉云真遍观群书智力超群,现如今还有了双灵根,正是十六岁的大好年华,什么地方去不得?便是在修真界无法占得一席之地,回到凡间,仍是能混的风生水起。因此,不管是凡间还是仙界,不应该是我问何处是归所,而应该是他们问我……” “准备归于何处!” 仿佛被涉云真的话所震慑,司寇绘颜不禁一愣,接着脸上慢慢浮现了明悟与自豪的神色。 “没错,我真儿如此优秀,难不成还愁找不到好的归所吗!” 司寇绘颜脸上的难色一扫而空,竟显得精神了几许,于床榻上起身,转身拂袖,“我这边去歇息,真儿你好好思量一下日后归处,两日后我便前来送你离开。” “是。大娘慢走。” 少年的声音青春勃发,充满意气,听在司寇绘颜耳中更显朝气勃发。 满意的点点头,司寇绘颜便离开了。 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涉云真下了床,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了起来。 虽然刚才说的很爽,但那都是装13,虽然他不担心,但是对未来是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木有啊!谁知道刚才安慰大娘的话大娘会体悟这么深啊,直接就定下离开的日期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多混一段时间,然后得过且过,等真没办法的时候再随便出去的…… 简直哀伤。 或者说,这就是装13的现世报? 太残酷,不解释。 所以,被逼上梁山的涉云真没办法了,只能拿出那几本修真使录和国策看了起来,务必要给自己选定一个高大上不会侮辱了自己刚才那番装13话语的未来。 简直辛酸…… 于是,当两天后司寇绘颜精神满满节操满点……啊不是兴致冲冲的来找涉云真的时候,就听到了她可爱的小侄子这么说。 “我要入剑阁。” 司寇绘颜立刻笑脸变哭丧脸。“不要啊真儿,剑阁里辛苦的很,听说除了吐纳真气修炼之外还要练剑,更是要把神魂与宝剑相融制成本名剑,天天放在脚下踩啊!” 涉云真:“……”如果不是知道那只是普通的御剑飞行我几乎要以为剑阁都是虐待自己神魂的抖m了。 “而且你不知道,剑阁的日子辛苦的很,就连历练方式也比其他门派辛苦的多,不是斩杀魔兽就是悬赏魔修,还都是些难对付的角色!这也就罢了,但是据传剑阁内的人都粗鲁的很,平时弟子间就要打要杀,还经常见血!” 涉云真:“……”要不是在广大修真文里见识过剑修的豪情仗义同时知晓了君子剑等文儒剑修的存在,他都要以为那里全是没事就打架的没头脑糙汉子了。 “更重要的是!”司寇绘颜声音里竟带上了些许如泣如诉,“那里十人里有死人喜欢同性,剩下的大都打光棍啊!万一你这一去被他们传染了,要么喜欢男人要么找不到媳妇,生不下软糯可爱的小孩子该怎么办啊!” 涉云真:“……”为什么我觉得你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担心的呢还有真的不用担心因为就算不去我也是个gay,纯的。 涉云真一脸坚定,“我意已决!作为堂堂男儿,怎能拘泥于小事?大娘你不要劝我了。”然后又放缓了语气说,“我知道剑阁辛苦,但是我更知道,剑阁中都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话本中也多有他们的仗义之举。自从看过那些书后,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什么的当然都是假的,其实是考虑再三后发现剑阁是最松散不严厉的门派,外加装13加成最高的,所以动心了而已。 司寇绘颜沉默了半晌,然后点头,褪去了脸上的夸张神色,说,“我知道了……不过,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要坚持下去。” 涉云真点点头,一脸认真。 “如此,半个月后,最新一轮的筛选弟子就要开始了,到时我送你过去。” 涉云真这才知道,为啥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娘这次会催着自己找好下家,感情不是因为仙林谷的规矩,而是因为马上就要开始选弟子了,这是让自己做好选择呐!不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门派是怎么筛选弟子的,还真有些蛋蛋紧张呢。 “是。” 半个月后,筛选弟子的测验如期而至。 当天涉云真被送到场地的时候,还被人头数惊了一跳,心说这人也不少啊,看来现在的孩子还是蛮有潜力的,不过随后司寇绘颜的话就把繁荣的景象打破了。 “如今下届修行日益艰难,天地有感而孕育的灵根也是日益稀少,如今这些,便是各大门派能找到的所有拥有灵根的孩子了。因为人数太少,因此各门派决定,每轮的筛选都是经商议后一同进行,然后事后再各自挑选或者按照这些孩子的心意选择自己的门派。” …… 这里的人乍一看很多,但是仔细数一数,其实也就不到两百人,可是参与的门派除了焚天宗自有一套收徒规矩之外,加上一些小门派可总共有十数个! 真是僧多粥少。 幸好这样的收徒不是每年都举行,而是有年限轮回的,否则,真怕会有一天出现一个人都没有的考核。 “每次的筛选方式都会改变,上次是令所有人爬一座下了禁制的山,不知这次各门派商讨的,会是个什么结果。” 涉云真了悟的点点头。 万变不离其宗,反正不管怎么变,都是考验人的品行、耐力、悟性以及天资的。他自信资本不差,人也不坏,耐性也是有的,悟性更是经过开发的,不管怎么来,都不应该会落选。更何况,他还有司寇绘颜这个亲戚在。 虽然没有经过验证,但是天资出奇的人总是大多聚集在一个家族,这也是符合不成文的定律的。 所以一般家中有出色人才的,就更容易受到青睐了。 我有关系我不怕!一走后门遍天下! 时间差不多了,在山谷上方,传来了阵阵钟鸣声。 闻声,司寇绘颜轻抚了下涉云真的发顶,说,“你好好考试,我先走了。”然后就飘然飞离了。 位于山谷中的一群半大小子都闻声看去,却看到一尊白玉钟悬在空中,无槌自响,阵阵直击人心的鸣声传递而来,令人心神震荡。 顿时,大多数人都哗然了,眼中露出艳羡、崇拜等情绪。 作为见多识广的穿越者,涉云真就淡定多了,趁机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些人里小的十一二的有,大的二十来岁的也有,不过没有小于十岁大于三十的。 不过想也是,不能涸泽而渔,所以不能收太小的,但是现在是收弟子又不是招杂役,上了三十的基本于修真一途无大希望了,毕竟筑基之后才能容颜常驻,减缓衰老,可是普通修士也得花上十多年才能筑基,身体年龄对寿命也是有影响的,等这人花大时间成了筑基,也没多少日子可供他修入金丹了。 不多时,三个衣衫各异的修真者出现在空中,看样子,竟是凭空踏在空中! 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小子青年顿时更热闹了。 涉云真到没什么感觉。记得筑基可以御剑,金丹可以御气,元婴可以缩地成寸,大乘之能初见成效,这三个人估计也就是金丹,和自己大娘一个阶级。不过看脸也知道,他们的天资肯定没大娘好。 不过这三个人站在中间的那个倒是比较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看起来天资不错。 “这次考核,将会在此山中的天然□□中进行。”说着,中间那人抬手指向一旁的山麓,说,“考核内容,将你们分成甲乙丙丁四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令牌。” “其中,甲乙两组是为联盟,丙丁两组是为联盟,你们的任务,就是努力抢夺非联盟那一组的令牌。” “但是考核通过却不是按照组别来算,而是根据你们的表现来判定。因此,胜利组别的一方也可能有人没有通过,失败组别的一方也有可能通过。你们明白了吗?” 山谷中的一群半大小子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个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袖子一挥涉云真只觉得天旋地转,再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地道一样的地方中了。虽然是地道,但是却有光,涉云真四处查探了一下,才发现盯上有一些圆球,正散发着明亮的光。 遥遥的有声音传来,似乎就在自己附近可却找不到具体来源。 “另外,你们是随即被分配到穴道中的,甲组人员胸前带赤点,乙组人员胸前带橙点,丙组人员胸前带蓝点,丁组人员胸前带绿点。令牌已经分配到你们手中,你们可自行决定放在哪里。” 涉云真这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攥着个东西,拿出来就着光源一看,原来是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低头看向胸前,果然那一片衣服已经变成赤色了,显眼的很。 顺手将木牌塞进怀里,涉云真就听见先前那个声音宣布,“比赛开始!”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锣鸣,刺耳的很,让涉云真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不由得在心里暗骂,比赛负责人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宣布方式吗,本来不紧张,现在也紧张起来了。 不过紧张一些也有好处,至少涉云真觉得自己警惕极了,原本就清晰的五感在寂静的穴道中更加灵敏。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四周太静造成的错觉。 涉云真歇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谁知道这见鬼的比赛有没有时间限制。 因此他在通道中犹疑了一下之后,就随便选了个方向。 走了没多久,涉云真就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他当下就警惕了起来,心想这么快就遇到人了?然后放缓了步子一点点蹭过去。 正巧这个通道遇到了拐角处,涉云真就慢慢探出头去看是怎么一回事,然后看到了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用匕首插在墙壁上,往上攀爬着去够顶上发光的球体。 知道夜明珠是怎么一回事儿的人都清楚,所谓的夜明珠并不是能在黑暗中发光的珍珠,而是一种叫萤石的石头,发出的光也绝对不可能把黑暗的山洞映的恍若白昼,无论再多也不顶事儿,因为那玩意儿发的光根本不是白色的也弱得很。 所以现在穴道上方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个的,绝对是夜明珠,很有可能是那些修真者炼制出来充当电灯泡的东西。 于是,这个小子是在盗窃仙家法宝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比赛是被密切关注着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有可能暴露在那些仙人眼中吗? 或者说,他有什么其他目的? 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性思想,涉云真没有出去,只是看着对方的动作。不过因为角度问题他看不到对方的前襟,也就不知道对方是敌方还是友方了。 对方终于爬上了洞顶,然后又掏出一把小刀插入山壁,踩在上面,用手去抠挖镶入洞顶的发光圆球。 但是那玩意儿的紧实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半天都没扣下来。这人又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铲子,然后朝着洞顶铲了起来。 这小子的一系列动作看的涉云真佩服的不要不要的。知道的这是来参加修真弟子选拔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专职盗墓的呢! 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小子一个没踩劳,摔了下来。 涉云真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就走了出去,同时朗声说道,“你干什么呢!” 第11章 敌对结盟 那小子先是打了个哆嗦,接着转过身来,皱着眉看向涉云真。 涉云真这才看到,蓝色。 很好,是敌对方的。 “我啊?嘿嘿嘿……这不是人穷志短嘛,你懂得。对了,千万别告诉那些仙人啊。”那个小子嘿嘿笑着,三两下爬上去把刀子收回怀里。 涉云真调整内息,刚准备开口,就见那小子一个揉身欺上前来,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来,涉云真当下一惊,后退两步,然后右手前伸扣住对方的肩膀,左手握拳向前在几处微微施力,右手再向后滑去锁住对方胳膊,一个反扭,这家伙就跪在地上了。 “小子,偷袭不可耻,可耻的是偷袭了还没成功。学着点儿,下次下黑手之前记得挑个软柿子。” 三两下把这小子放倒在地,涉云真拍拍对方的脸,十分痞气的说。 那小子紧咬着唇不说话,死死瞪着涉云真。 涉云真也不在意,施施然伸出手去往这小子怀里摸,想拿令牌。不过令牌没摸到,却摸到了两个软软的东西。 那小子:“!!!” 涉云真:“……你往胸口塞馒头了?” 某女扮男装的:“!!” “……好吧,我知道了。”涉云真收回手。 女扮男装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含羞瞪了他一眼,然后拍拍胸口,却一愣,动作一顿,接着咬牙切齿的看向涉云真,怒道,“你居然拿走了我的令牌!” 涉云真一脸无辜,“这不是应该的吗?不然我岂不是白搜身了?” “你!哼!”女扮男装的家伙愤愤跺脚。“居然对女孩子动手,太不绅士了!” 涉云真闲闲的从上至下看了她一遍,凉薄的说,“至少从表面上,我可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孩子,更何况,你是丙组我是甲组,本来就是敌对方,拿你的令牌不是应该的么。”说罢,涉云真转身欲走。 “等等!” 那个女扮男装的却出声叫住了他。 涉云真脚步停住,侧身看去,微微挑起眼眉,那意思非常明显。叫我何事? 女扮男装的抿了抿嘴唇,说,“我有个主意,咱俩结盟吧!” 涉云真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我是赤色,你是蓝色,我有好好的正当的盟友不用,为什么要和你这个敌对方结盟呢?” “虽然你和乙组是联盟,但是你也知道,筛选不是已组别的胜败为先决条件的,这么说,就算是同一个组别,也是竞争者不是吗?更何况,咱俩是对立方的,如果结盟更有迷惑性,更容易得到他人的令牌。不是吗?” 这丫头虽然武力值不高,但是智力值还是不错的,短短几句话就扭转了乾坤,将现有规则败坏的一点不剩。 涉云真不答话,说,“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拿回自己的令牌罢了。”语罢,仍是转身欲走。 “我是说真的!”见涉云真对自己的提议毫无兴趣的样子,少女也急了,大喊着,然后咬咬唇,有些不甘的说,“令牌上没什么特别图案,这就说明令牌充当一种成绩多少的可能性更高,而不是标明我们的身份。如果你愿意和我结盟,那么我的令牌就送你了。” 涉云真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口中却声明道,“请注意,这令牌,是我应得的,而不是你送给我的。” 少女咬咬牙,显然对涉云真这种软硬不吃半点不让的性子十分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说,“是是是,你说的对。那么,你对我提的建议有兴趣吗?” 涉云真拿出自己的令牌与少女的对比,发现真的是一模一样,于是干脆将两枚令牌一齐装入怀中,含笑道,“固尔所愿,不敢辞也。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少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让她本来平凡的面孔竟然多了几分灵动。“你过来,我给你仔细讲讲。” 涉云真有瞬间的迟疑。 自认为腹黑的他怕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会趁机偷袭他。不过想到双方差别足够大的武力值,他也就安心了。默默保持着足够警惕的姿势,涉云真走了过去,俯身侧耳。 那丫头眨眨眼,把嘴凑过去,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 说话的时候,热气不断喷出来吹到耳朵上,弄得涉云真有些痒,却不得不忍着继续听。 语毕,涉云真站直,嘴角含笑,眼中却带上了一份警惕。这个女生不简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吧,联盟成立,再见面时,可千万莫忘了我们俩的约定啊。”涉云真松松一抱拳,说。 那女孩子松了一口气,心说幸好同意了,不然她这个令牌就白送出去了。“这是当然的,也请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说实话,这种口头契约最不牢靠,更何况现在明显是对方占优势,拿走了自己的令牌不是武力值还完败自己,但是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两人分开几步,互相点头示意后,各自随便选了个方向离去。 在此之外,一个房间内,二十来个修真者正聚在室内那面分成了无数小画面的镜子前看着洞穴之内的场景。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有人凭借智力武力得到了不少令牌,也有人一个照面就被抢走了令牌,只能到处游荡,更有人到目前为止一个人都没遇到。在这众多人之中,涉云真和那个女生的表现并不突出,因此注意到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有人激动的指着劫掠到许多令牌的人,说:“吾生得此弟子,无憾矣。” 也有人不屑道,“匹夫之勇。”然后看着另一个为了帮助同组的人故意吸引敌人注意,从而被夺走了令牌的弟子,说,“顾全大局勇于献身,此子大善。” 还有许多夸耀自己看中的人,或者贬斥其他表现不佳的弟子的人,倒是一个一袭白衣的青年倚在墙角,嘴角带着浪荡的笑,目光注视着镜面上的一处影像,对身边的女性修真者说,“唉,你看那个小子在干什么呢?” 那女性修真者面容无暇头戴珠钗,正是仙灵谷谷主泠千雪。 作为六大门派之一,这种收徒盛事,她自然也不能缺席。 不过身边这人实在聒噪,泠千雪也知道涉云真根骨不错灵根出奇,但是心知这孩子已经有了选择,也不过分关注,只是淡淡看着镜像中其他人的表现。 “哎呦哎呦!这人居然猥亵女孩子唉!”那人伸出胳膊肘戳了戳泠千雪,说,“喂,他好歹在你们仙灵谷住了那么久,你们都不教教他什么是绅士风度怜香惜玉吗?” 泠千雪继续不理他。 “嘿嘿,这丫头有点意思,可惜幻镜不能听到过小的声音,不然知道她是什么打算也不错。我说千雪,这丫头不错啊,你要不要考虑收到自己门下?而且还和那小子关系不错的样子,没准能成就一番好事呢!” 泠千雪:“……” “啧啧,毕竟连胸都摸了啊。我说,这小子艳福不浅啊,一进去就碰到个小美人,还摸了人家胸,脸长得也不错,啧啧,这长大了还得了啊?我说,让他加入我七情门吧,长这么俊,一看就不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啊!” 泠千雪:“闭嘴。” “是是是,我闭嘴。” …… “真的不考虑让他来我七情门吗?” 然后就没音了,因为他的嘴被泠千雪冻住了。 “我说了,闭嘴。” 镜像中,考核还在继续。 涉云真又走了一段,发现通道豁然开朗,瞬间警惕起来,然后用手扶着山壁,迈着步子慢慢前行。 果不其然,前面是个更大的穴洞,而且还是很多通道相连的结点,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相遇了,模糊看去红色橙色蓝色都有,不知道有没有绿色。 不过虽然己方的颜色较多,但是看人数却是敌方占了上风,涉云真脚步迟疑,慢慢在心底想起了对策。不过很快,形式就容不得他再想了,因为他看到丙组里有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球。 见多识广的他瞬间认出了那个东西是什么。居然是□□! 不过这考核倒是也没规定不准使用外力。 涉云真仓促记下了这些人战的位置和衣襟上的颜色,然后等那个和一个甲组人拉扯在一起的丙组人扔下□□后迅速冲了出去!直接撞开了两方隐隐泾渭分明的人! 然后,他就呆住了。 因为,那个□□居然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啊岂可修!本来隐藏的好好的他瞬间就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光下啊岂可修!原本是混战不应该这样的但是因为他的行动而导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啊岂可修! 涉云真深深的、深深的,悲愤了! “你不是在扔□□吗?啊?!烟雾呢!” 被大世界的恶意玩弄了的涉云真悲愤的朝着那个扔□□的人喊着。 那个人先是一愣,接着脸咻的涨红了,然后悲愤的喊回去,“我怎么知道它不管用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制作的好吗!” 涉云真:“……” 所以这就体现了无照经营手工作坊的不靠谱性…… 个鬼啊!还他浑水摸鱼搅乱全局的优越性来啊坟蛋! 然而,没有人能体谅到他悲伤的心情。 反倒是因为他和那个同样二的家伙的对骂,更多人把目光聚集到了他们俩身上。然后涉云真悲剧的发现,周围居然隐隐的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真空圈!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寂。 直到有一个人大喊,“他是红色的!”然后这沉寂才被打破,那些蓝色前襟的家伙才恍然大悟一样的一哄而上,要抢夺他的令牌。 涉云真:“……”尼玛站我后面恁多人都是木头吗?干嘛只冲着我来啊! 幸好丙组里又有一个声音大喊,“还有其他人!”涉云真的仇恨这才被拉开。 涉云真:“……”呵呵真是累不爱…… 然而尽管内心非常之疲惫,但是令牌是一定要守住的!因此涉云真迅速摆开架势,轻轻松松把朝自己扑过来的几个人甩了出去。 呦呵小盆友,别怪哥哥手狠,哥哥可是练过哒! 虽然人多,但是毕竟参加考核的人大多都是孩子,围住涉云真的也是,力气不大更没练过,他三两下就扯开了,因此三番两次下来,他的周围居然没多少敌对方了。再加上虽然被抢的不是自己,但是也是己方,涉云真更是腾出手来帮助其他人,一时之间双方居然僵持住了。 发现了他居然会武功,那些本来散漫的人为了能甩开敌人居然隐隐朝他移动,他竟然成了己方的头子! 丙组的人不由得有些焦急。 明明本来是手到擒来的事,怎么就这么难办了呢? 一时之间,大家的心情都有些焦躁,动作也变得敷衍了。 这就给了涉云真机会,他双眼锃亮,大喊一声,“不要怕!把他们摁倒在地上,抢他们的牌子然后就跑!” 听到涉云真的大喊,丙组的人大部分都慌了神,动作也停顿了,居然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不一会儿好几个人都被抢走了令牌。 这时蓝队里有个声音大喊,“大家别怕!被抢了牌子的也别担心!他们人少,在他们逃跑之前抢回来就好!这个新来的不好对付,其他人好对付啊!” 听到这个声音,蓝队的人才回过神来。 对啊!他们人多,他们怕什么啊!和松松散散的甲组乙组不一样,他们丙组组的人几乎全在这里了,没道理抢不过这几个人啊!就算这个新来的会武功抢不过,抢其他人就好了吗! 于是这些人就神情各异的去围追堵截其他人。 涉云真只觉的额角青筋突突。 这尼玛都叫什么事!明明刚才还是大好山河的,现在就要面临危机了。于是他就想去帮别人的忙。 可是别人也不是傻子,再意识到这个人不好对付之后,就有意无意的将其他人引的远离了他,让他分身乏术。 涉云真觉得简直麻烦死了! 情急之下,他也只能选择弃车保帅,顿时大喊一声,“都别打了赶紧跑吧!不然就要被抢牌子了!”说完就以身作则,麻溜的速度的跑了。 其他人见最厉害的都跑了,自己更没理由留着了,然后也都四散而逃,只有两三个因为被包围着跑不开所以无奈的被扑倒抢走了令牌,简直可怜。 丙组里又有人大喊,“追!”然后其他人就像十天没见过血肉的饿狼发现了猎物那样呼喊着追了上来,见此涉云真只有一个感觉:尼玛熊孩子就是熊孩子!烦死人了! 不过他也因此憋出了两分火气。 作为一个魂穿的未来人大人,他怎么能连几个小屁孩都办不了呢? 于是,成功被熊孩子戳火的涉云真怒了,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跑了过来,然后狠狠冲了回去,不一会儿,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而在这群前襟被染成蓝色的小孩子中,有一个在涉云真往回冲的时候就发现了事情不妙,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队伍,转身从附近的一个通道中离开了,真的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作为一个练过武术的真汉子,对付一群全部堪称猪队友的小屁孩,那还不是手到拿来? 没一会儿,这些小屁孩就都被放倒了,有的是被涉云真打的,有的是自己跌倒的,还有被跌倒的猪队友绊倒的。 涉云真看着一地的熊孩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拍了拍手。 这些小孩还真狠,居然想用人海战术,有人还在背后偷袭抱住他的手脚。要不是他经过灵药淬炼的身体比一般人强韧,估计今天还真就得栽了。 那些跑的慢的队友们见涉云真取得了全面胜利,又都回来了,然后踌躇的看着地上被脱了衣带困住手脚的人。 涉云真淡淡一瞥他们,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搜令牌?”然后率先动手在最近的一个人身上搜了起来。 其他人见他不像是不乐意别人抢自己功劳的样子,这才敢动手去拿令牌。 搜完这群人的令牌,涉云真又问,“刚才是谁说话的?” 这些小屁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我们刚才都说话了!” 涉云真说,“我是说,刚才指点你们,说你们人多,又说让你们追的人是谁?” 这些小孩愣了,然后你问问我我问问你,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人说,“我知道!刚才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喊的。不过后来我就没看见他了!” “是!那个小孩儿之前还就在我旁边,我也记得!” “那他人呢?” 这群小孩儿沉寂了。 涉云真估摸着,那个小孩儿估计是逃跑了,心说这小孩儿跑的还挺快,然后又说,“你们就先在这里绑着吧,反正你们也没令牌了,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然后转身就走了。 身后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嚎声。 有个回来捡漏的小孩子见他要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跟了上去。其他几个捡漏的见这个人跟上去,面色各异,最后还有两三个跟了上去,剩下的那个独自离开了。 涉云真发现身后有人跟着,皱着眉回过头来,发现是刚才那几个回来的人,就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那个率先跟上去的小孩儿咧嘴一笑,因为皮肤黑而显得一口小牙分外的白,“老大。老大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唉老大我跟你说,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居然能一个人挑那么多人,居然还赢了!” “马屁等会儿再拍,先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涉云真冷冷的说。 那个小孩儿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又讨好的笑着看向涉云真,说,“老大,他们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是想跟着你!你这么厉害,跟着你绝对能成功被那些仙人收为弟子!” 其他人见这小子要撇清关系,赶紧七嘴八舌的说,“我也是我也是!”“是啊老大我也是这么想的!” 涉云真有点脑袋疼,他实在是不愿意跟这几个小孩子磨叽。 比起这种猴精乖滑的,看起来就贼贼的,他更喜欢呆一点听话一点会卖萌的小孩子。 “老大你收下我这个小弟吧!我绝对给你鞍前马后帮你打下大好山河!像我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弟,现在可不多见了啊!” 涉云真:“……”为什么有种反派谋权篡位的感觉? 见涉云真不动声色,这小子有些急了,说,“大哥你可别瞧不起我!告诉你吧,在这些个参加考核的人里,我这么精明的人不说是独一份那也是少见了,能有我当你的臂膀给你出谋划策,你这次的考核肯定能通过的非常轻松啊!” 见涉云真还是没什么动静,这小子眼珠子转了转,一瘪嘴,口中不屑的说,“哼!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见识短浅的!小爷这么优秀的人你也不用。那就算了,小爷我就算不靠着你,找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反正能用来当靠山的人那么多,比你优秀的有的是!” 第12章 选入剑阁 闻言,涉云真,脚步一顿,微微回头。 “能当靠山的人有的是,但是,能够依靠的,却只有自己。” 说完,他一弹衣袖,大踏步而去。 刚才那个小子气的在原地直跳脚,“哎呦喂这什么人呐!真是朽木不可雕!……” 剩下的人见这人吃了憋,也不敢再上前热脸贴冷屁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找了个通道离开了。 镜像之外,长相装束各异的修真者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影响上的考核生,但是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刚刚那场不大不小的集体打闹。毕竟里面包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丙组的小子真不错。”“是啊,不出头却成了丙组的指挥人,而且见风使舵,机灵得很嘛!”“我倒是觉得那个甲组的小子不错,身手好不说,指挥能力也好。”“我倒是看中了那个能说会道的小子,一看就是个狗头军师的料,哈哈哈哈哈~”“哼!那张小人一样的脸有什么好的?要我说,还是之前那个小子好,一看就是正气凌然,而且还聪明的很!” 白衣修者见状,手肘戳了戳泠千雪,早已融化的嘴再次开始犯贱,“唉,你看见没?你们家小子还蛮厉害的吗!这次估计好多人都盯上他了。不跟我讲讲他准备去哪里吗?”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问过泠千雪了,只是当时对方就表示,对方有自己想去的门派,没有答应。 真可惜…… 白衣修者,七情门掌门罗轻寒摸着下巴。 泠千雪神色不变,说,“他自有其归所。”但是就这一句话,其中泄露的满意、自豪等情绪却是轻易能察觉的。 “呵。”罗轻寒轻笑一声,“我知道了。真可惜啊……没能把你追到手,连你养的孩子也没法收到手。” 他面前突然一寒,接着手指轻弹,一根木刺粉碎了迎面而来的冰锥。 泠千雪冷冷的说,“罗掌门,慎言。” 罗轻寒笑而不语。 自从万象山事毕,泠千雪用消往剑消去爱恶憎等一切和那个人有关的情绪后,情爱就成了她神魂上的缺口,也称了她的禁区。 因为她知道,在她有生之年,是无法再次感受情爱了。 消往剑,消融的,不只是过往…… 涉云真又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很轻柔,但是又有些奇怪……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尽量放轻的脚步声。 他不动声色,只是脚步放的更轻了,以便于好好听清来自身后的声音。 这里的通道四通八达,一条通道并不是只有单单一条,很可能有好几条其他通道连向这里。有可能是在之前的某个通道口处,也有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某个拐角处,他被人盯上了。 涉云真脚步一顿。 他听到了破风声。 目光一冷,涉云真迅速侧转头部,扭过身子,狠狠一脚从上往下砸在了对方肩膀上,那个挥拳的小孩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跪在了地上。 涉云真抬眼望去。 歹势,十几个十几岁的青少年,看起来全都很壮实,而且前襟上的颜色不是蓝色就是绿色。他好像还在这其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好像是之前那场混战里出现过。 不同于之前那场混战,这十几个人虽然少,但是和那些良莠不齐的小屁孩比起来统一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看起来分外齐心,好像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虽然涉云真真的认真起来也不一定会输,但是这只是个考核,没必要下重手,这就让这场架的结局更变幻莫测了。 涉云真眼神一闪。 他发现了某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后他就故意摆出一脸难色……实际上很假的脸色,说,“你们想干什么?以多欺少吗?” 不过对面的一群也都是小屁孩,居然也被糊弄过去了,其中一个说,“不干什么,只要你把令牌乖乖的交出来,我们也不会做什么。” 涉云真目光却定在一个人身上,嘴里应付着他们,“可是我不想给你们,怎么办?” 那些人也不着急,像是遇到过很多次这种不肯配合的,不过这么镇定的倒是第一次。于是他们慢慢走过来,在不窄的通道里在涉云真身边围成了半圆形。 就算是涉云真,居然也在这些小屁孩儿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小心点,这个人很厉害,一会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其他人搜令牌。”正警戒着,突然这群半大小子里有人说,声音还故意压低了。 但是涉云真还是注意到了他,同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原来是你。” 那个人不再说话了。 突然一个人冲了上来,死死抱住了涉云真,涉云真眉头一皱,反手扣住那个人的臂膀就是一个过肩摔,可是这个人的举动却像是打开了什么隐藏的开关一样,其他人都挨个儿扑了上来,动作之间居然还有几分熟稔和默契。 涉云真的动作渐渐有些左支右绌,然后大喊道:“你还不动手吗?”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也不怎么样吗,这样就忍不住了,我都要考虑要不要换个合作人了。” 接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冲了上来,帮助涉云真推开了其他人,和他并肩而立,“这些人咱俩应该能搞定吧?牌子对半分。” 涉云真含笑,“好啊。” 然后就是混战,没过一会儿,地上就躺了十几个人,被两个无耻的胜利者脱下腰带绑住了手脚,只能愤恨的瞪着涉云真和那个背叛者。 背叛者迎着众人愤恨的眼神,无辜的眨眨眼,说,“你们可别怪我啊,我可是和他早就有盟约的。更何况既然成绩不按照组别胜负算,那么用令牌数来计算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我的令牌早就送出去了,你们又只会一个个偷袭,抢来的令牌能分给我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我当然要为自己考虑喽~” 涉云真揉着肩膀,心说自己今天可运动过量了,然后把令牌的一半分给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说,“卑鄙还要给自己找借口,你也真是绝了。” 那家伙得意一笑,嘴角弯弯的,脸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小酒窝,“我只是信守诺言而已。” 涉云真这才说,“庆幸你的信守诺言吧,否则躺在地上的人里也得有你一个。” 这个人皱着眉,眼珠子转了转,才说,“你试我?” 涉云真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淡笑。 “哼!”那个女孩子也不追问,心底有了答案。“再搜一遍吧,这些人之前劫过不少落单的人了,可能还有。” 涉云真点点头,上去再次开始搜身。 可是涉云真没想到,他居然马有失蹄了,因此当那个用藏在指缝里的刀片割断腰带的人蹦起来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和那个家伙扭打在了一起。 而在看到那个家伙的脸的一瞬间,涉云真几乎就确定了。 “是你!” 那个一直披马甲躲在一群人里发号施令的家伙! 即使他从没正面见过这个人,但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给了他特别的感应,让他在第一时间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涉云真不知道,冥冥之中标注了这个人身份的,正是各大小说网游必备神物——主角光环。 也正是由于神物加持,导致高手涉云真居然没能第一时间解决这个捣乱的,居然和他扭打了起来,涉云真表示:“……” 正在俩人纠结的时候,突然从另一端窜出一个人影俯冲而来,拽住涉云真的领子朝另一边冲去,不多时就远远的离开了事发现场,简直是顺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 涉云真:“……” 那个人气喘吁吁,扶着墙喘了大半天才回过身来,擦着脑门上的汗断断续续的问,“你……哈!你,你没事……你没事吧?” 涉云真摇摇头。 那人看了涉云真一眼,嘟囔了一句,好像是“这人怎么比我还淡定明明刚才还在打架也不气喘呢”之类的,然后又挺起胸膛,自豪的说,“还是我精明吧?刚才就躲起来了,话说你也真厉害啊,都被绑住了怎么挣脱的?我看你刚才好像要打不过,就急中生智把你救出来了,感激我吧~” 涉云真:“……这位兄台,你是色盲吗?” 那人愣了下,然后说,“还行,有的时候有点色弱,红色蓝色分不清,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 涉云真扯过前襟,指着那个红点问对方,“那你再看看,这是什么颜色?” 那人眨眨眼,“红色啊。” “答对了。”涉云真点点头。 那人:“……” “……” “!!!!” 然后涉云真就看到,这个人瞬间失意体前屈跪在了地上,身上仿佛具现化出了浓浓的黑影外加一排黑线。 “为什么会这样穿越大神你又玩儿我我知道绝对是我看盗文惹你不开心了我错了改还不行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的心灵很脆弱的万一一不小心驾鹤西去您老人家能忍心吗别人家的穿越者都是金手指加身更甚者还是万丈金身只有我一个如此苦逼不说现在救了个队友居然还悲催的认错了个人我这算是羊入虎口吧是的吧是的吧!” 涉云真:“……”这人在叨叨什么? 那个人突然站起来,双手比成刀状横在胸前,说,“我刚才看到你了!你很厉害!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qaq” 涉云真:“……”他朝那个人走了两步。 那个人立刻朝后退了两步,步子大小节奏和涉云真一模一样。 涉云真:“……” “不要弄得我好像欺男霸女的恶霸一样。” 那人一脸悲愤的说,“难道你不是吗!” 涉云真:“……”他哪里是了? “唉,”涉云真叹了口气,不准备继续这个无奈的话题了,说,“既然咱俩是敌对组,就别怪我狠心了,我要抢你的令牌了哦?”事实上,涉云真觉得自己抢之前还要特意提醒对方一下简直是台有良心了。 “我我我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那人改双手抱着胸,一脸的悲愤,真的好想被欺男霸女的良家妇女一样…… 涉云真:“……”噗!好出戏。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猫玩弄耗子一样的你走我退你抬胳膊我缩手肘,直到…… 涉云真突然觉得不对,转过身反手一挡挡住了某个人砍来的手刀,然后和这个人交上了手。 不得不说,这个偷袭者手段不错,看起来像是真正练过的,而且基础功非常扎实,甚至比涉云真还扎实。要不是涉云真好歹年纪比这些人大几乎一轮,知道些个小窍门,恐怕真的老脸不保被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的小屁孩搞定了。 涉云真的身后传来某个人惊喜的声音,“大毛!你来啦!” 和涉云真对打的人抽空扔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然后继续和涉云真拆招。 涉云真胜在经验丰富,会使巧劲儿,这小子胜在身体健壮,力气够大,再加上这不是必要拼命的场合,两人一时之间居然难分上下。 见涉云真不好搞,这小子的脸色黑了,和他缠斗的更激烈了,直到两个人转了好几圈之后这小子才猛的一下推开他,然后转身拽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之前那个人狂奔着跑走了。 涉云真:“……”他这是被声东击西了吗? 而跑路的两个人直到很久之后才敢停下,仍旧气喘吁吁的某个弱鸡说,“幸,幸好,哈好有你在啊……哈哈,大毛,不然我估计就惨了……” 那个救人的则比他好多了,至少没喘的像条死狗,还能分神伸出手来安抚的拍拍某只弱鸡。 弱鸡一脸感动的看向那个人,说,“幸好你是我的联盟方,不然我肯定惨了,不过刚才那个人也好厉害啊,肯定是练过的不然怎么可能和大毛你打个平手呢,而且估计也得练了不少年了我刚才看他的动作十分流畅还有不少小手段看上去经验非常丰富飞样子这一点大毛你就比不上人家了……” 被称作大毛的人则是完全忽略了某个人的叨叨,驴唇不对马嘴的说,“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某弱鸡愣了下,说,“也是,幸好这次咱俩是联盟组,是站在一边儿的。” 那个被称作大毛的人前襟是绿色的,他则是蓝色的。 “不过下次不一定就这么好运了,毕竟世事无常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呢。” 眼见某个家伙又有叨叨起来没完的架势,大毛赶紧截住话头,说,“我会和你站在一边。”永远…… 某弱鸡愣住了,然后笑了,“啊哈哈大毛你这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向着我的意思吗?真是太够哥们儿啦哈哈哈!”然后伸出手勾住了大毛的脖子,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走!咱们去找个不厉害的敌对组去!这次一定要抢到令牌!”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道的是,年少的时光,一句无意间的话语,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决定,就延续了一生,直到永远。 而另一边,涉云真也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然后就看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过也是,之前那个小子挣脱了腰带他又不在,没人能和他制衡,肯定要给其他人松绑的,那个女孩拿到了令牌,又见情形不妙,是肯定要跑人的。其他人被松绑之后,怕他回来也肯定是要逃走的。 所以这里如果留有人才奇怪。 于是,涉云真带着身上总共四十多个牌子,就开始了巨富的游荡…… 他也不求能在遇到肥羊了,只要能在比赛结束之后保证自己的巨富不会丢掉就ok了。 终于,在又一炷香过后,那阵熟悉的铜锣声再次响起,差点没把涉云真的三魂七魄都震出去。 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所有人都回到了之前那个小山谷内,此时不同于之前的清晨初始,已经是日头高照,外面的温度比山洞内高出了不止一个百分点。 光是涉云真周围,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抹汗珠子了。 又是一阵阵钟鸣,这钟声似乎赶走了暑意,带来了丝丝冰寒。 紧接着,十数位仙人出现了这个山谷上方,或御使法宝或御风虚空,总之各个看起来姿态高雅仙气凛然,各种特效光环一层层往上套,看起来牛逼极了。 而山谷中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土娃子在看到这些仙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完美的侧面体现出这些仙人的抓人眼球。 然而深知道如今徒弟少门派多的涉云真却深知道,这个场景不过是模拟了人类收徒版的禽类求偶罢了…… 越华丽,越装b,收徒越容易!6.0版收徒秘籍,你,值得拥有==+。 正在涉云真走思的时候,一个身穿玄色织锦长袍的修真者停在他面前,一张冷脸面无表情的好像极寒冰川,头上的紫金冠和束的一丝不苟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更加严谨,周身弥漫着我很不好惹的气息。 “吾乃剑阁阁主,前日听闻仙灵谷弟子司寇绘颜提起过,你欲入我剑阁?” 这位的话一如他本人的气场一般直来直往,丝毫不带废话。 涉云真的表情瞬间凛然。这就是传闻中一剑开天一剑辟地的剑阁阁主止天霆?果然是个人物,身上浓浓的威压即使可以收拢都让凡人不由自主的颤抖畏惧,可想而知这人丝毫不加遮掩时威势该如何慑人。 “是!”涉云真双手抱拳弯下腰躬身一礼,“弟子涉云真,愿身入剑阁,洗礼身心,以剑证道!” 剑阁阁主嘴唇微抿,“我剑阁不同寻常门派,辛苦的很,你……可有把握?” 涉云真身子丝毫未动,甚至连语气也未产生一点变化,更遑论动摇。“是!” 剑阁阁主止天霆眼中这才浮现出一丝满意,可语气却愈加冷厉,“既然你坚持,那吾便成全你。”说完,转身拂袖,踏剑而去。 涉云真则发现他身下浮起一片云雾,将他托了起来,远远的跟在止天霆身后,和他一样的,还有七八个孩子,都是被云雾托起,跟在前方身形冷厉的人身后。 涉云真脸上浮现出喜色,大声的朝着前方人的背影喊道:“多谢阁主!” 身边忽而有风吹来,涉云真抬头去看,只见一个挽着发髻身穿彩衣面容明艳的女子飞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司寇绘颜心知自己侄子天资非常,会被选中是十之*的事,可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喜不自禁,毕竟剑阁阁主挑选弟子严苛也是出了名的。 果然她的侄子就是棒! 虽然有心上前恭喜自己侄子一番,但是她也做的太过,毕竟剑阁阁主脾气不好也是出了名的,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因此对自己侄子有什么意见……因此,司寇绘颜也只是远远的做了个恭喜的手势,然后比了个大拇指——侄子说这是最棒的意思。 司寇绘颜还取出了一个全新的乾坤袋,看上去整个素白,却带着只在阳光下隐隐反射出霓虹色彩的纹路,简朴大方,用紫红色的丝绦系着。 将乾坤袋远远抛给涉云真,司寇绘颜一双美目含泪的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涉云真拿到乾坤袋,也看到了司寇绘颜的离去,虽然他看不出司寇绘颜最后的口型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也能猜出来,不禁也红了双目。 自古伤情最离别,怎奈何事实总有阴晴圆缺。 冲着司寇绘颜的背影说出无声的再见,涉云真抿去眼泪。 他早已不是黄口小儿,自然无需做哭啼状态,只要能修成正果,又何苦无法再见到亲人?在这之前,他总要让担心他的亲人放心才是。 第13章 修炼遇阻 噫吁嚱,危乎高哉!! 云雾渐消,被云雾包裹其中的少年们也落在了地上,却无一人放松,都是脸白如纸,瑟瑟发抖,甚至连看都不敢四处看。 原因无它,脚下便是万丈悬崖,隔着铁索交织而成的网向上透风,四周皆是绝天悬壁,铁索钩爪悬于其上,儿臂粗的锁环上长满了斑斑锈迹,即使大风吹来也无法撼动它们一丝一毫。间或有猿猱悲凉凄异的啼鸣从脚下的万丈深渊中传来,令人心生恐惧。 这里是剑阁前的铁索道,号称,绝道。 只因过了此道,便再无退路。 玄色长袍的剑阁阁主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身青色短袍,用藏青色方巾包住头发,用淡青色缎带系住的青年修士。 该修士面白如玉,面带微笑,自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却又在儒雅之中带着一丝杀伐果断的英气。 三花看着面前这些战战兢兢如同鹌鹑一般在铁索道上僵立着的孩子,不由得同情一笑。 这些孩子就宛如当年的自己,心里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幻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却在进入剑阁的临门一脚被这万丈深渊几乎吓破了胆子,而且还有无良的师兄欺负,真是…… 太喜闻乐见了。 因此,三花笑吟吟的看着这些孩子,说,“我剑阁乃当今修真界六大门派之一,拥有数千年历史,是自上古时期便有的门派。说起来,剑阁在上古时期也不过是一大宗门的附属门派尔,可千万年下来,朝代更替世事无常,那些曾经呼风唤雨的大宗门全都覆灭,这小小剑阁却依旧存在。” “这就告诉我们,看起来伟大的,不一定持久,你以为的,也不一定就是永恒。” “然而,剑阁能跨越时间生存至今,世事无常是一个原因,可我剑阁独特的教育方式以及处事方式也是另一个原因。” “当然,如果你们没能成功通过二次考核,也就是门派的特殊考核,进入剑阁,我上面所说的,就和你们半点关系没有。” 三花看着那些孩子面如死灰几欲晕倒的样子,兴致高昂的说,“不过,就算你们进入了剑阁,如果对这些不关心的话,也是没什么必要去了解的。” 孩子们:“……”既然这样你到底是在嘚嘚什么?赶紧闭嘴放我们下来啊! 逗弄够了,三花才说,“行了,看着日头不早,恐怕再闲聊下去,今天的人物就完不成了。” 孩子们:“……”我们一直都不想聊啊只有你一个人瞎嘚嘚好!吗! “既然这样,我就宣布门派考核的内容。”三花面容一肃,说,“只要你们从所立之处经过索道来到我面前,就算过关。日落之前未成功者统统算作失败。” 而此时,日头已经开始偏斜,索道不长,总共千米有余,更何况孩子们一开始就被放在中央位置,距离对岸只有区区五百多米,也就是一百五十丈左右。 这要是放在平地上,那是分分钟就能完成的事。 可问题来了,这不是平地上。 因此,这些孩子们就倒霉了。 不过既是如此,成仙的渴望还是大大鼓舞了这些孩子,再加上剑阁阁主挑人也是按照标准来的,因此在小小的停顿之后,大多数孩子都踩着有窟窿的铁索网开始往前走。 其实这个索道已经很安全了,吓人的也就是那万丈深渊,要搁在现代那些极限运动爱好者眼中,那就是给小孩子玩儿的,然而现在在索道上走的不是极限运动爱好者,而是真正的小孩子,估计大多数都是没什么见识的、顶多在河里打过水仗摸过鱼的小孩子,因此,这个索道就看上去千难万险了。 涉云真还算好的,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就算懂得比别人多,但是恐惧是不由人做主的。虽然学武,但比起运动全能的弟弟,他以前就不怎么喜欢运动,更遑论那些锻炼人胆子的极限运动了,乍一面对这样的情景,饶是他在淡定也接受不能。 不过他心知,悬崖对面那人是绝对不会让人摔死的,也就大踏步的前行了。 故此,他堪堪超过了几个胆子大的小屁孩儿,成为了穿越索道的第一名。 但就在他即将迈上对岸的前一秒,一个小孩子一下子越过他去,成了第一名,而后回过头来,对着他得意一笑。 三花看看那个白白净净十分漂亮的小孩子,又转过头去看那个黑猴一样的小孩,见对方只有十四五岁,细细瘦瘦的,满意的点点头,说,“你倒是人不可貌相。”然后右手向上打开,一个本子出现在他手中,“叫什么?多少岁?” 黑孩子骄傲的说:“李天人!十四岁。” 记下后,三花又问涉云真,“你呢?” 涉云真擦了把冷汗,说,“涉云真,十六岁。” 三花在本上记下,接着又有几个孩子成功渡过铁索。 把这些人的名字年岁一一记下,三花立在原处,直到所有人都通过了铁索。 此时,日头渐落,却尚未落入远处的山头。 “很好。”三花满意的点点头,说,“这次的质量倒是比以往都好,总共十二位全部通过。我叫三花,乃是剑阁第三十五代弟子,日后可能成为你们师叔,也有可能成为你们师父。在这里恭喜你们通过考核,但是别忘了,修真一途最重要的修心是要修习一辈子的,万万不可松懈。” 接着,这人一挥袖子,一把薄如蝉翼通体晶莹雪白几近半透明的宝剑出现在空中,然后变成了一条大船那么大,浮在地面上。 三花轻轻踏上去,站在柄首处,说,“上来吧,我带你们去真正的剑阁。” 待到这些少年都爬上飞剑后,三花却捏了个法决,一道光辉射入空中,凭空荡开一阵波纹,却和当初司寇绘颜开山门之景一模一样。 三花御使飞剑遁入无形山门中,霎时间天地变换! 四周山峰变作无数绝刃,根根直立,直入云霄!灰褐色的山壁上寸草不生,凝聚着丝丝凛寒之气,皆为剑气凝结而成。 涉云真看着周围的情景,赞叹不已。 比起仙灵谷的唯美大气,这里的风景更为孤绝,也更磅礴。 在空中飞行数息之后,三花在一个山峰上停下,将人放了下去。 就在最后一个小娃娃笨手笨脚的爬下三花的本名剑之后,远处远远传来一声雷霆大笑,“哈哈哈哈——今年我们剑阁收的弟子可真是高质量啊,居然一个也未曾拉下,这一届的资质真是不错。” 接着一道紫金色光芒远远飞来,一个胡子拉碴满头乱发的大汉从那把紫金色的雷纹宝剑上跃下,打量着这些新门生。 又是几道色彩各异的宝辉飞来,其中一个粉色外衫头戴玉冠的人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的说,“数量也少了不少,前些年招来三十多个,最后入门了十二个,如今也是入门十二个,也没什么差别。” 之前那个邋遢大汗说,“你就是小心眼儿,不愿意承认别人比你强。” “你!” “行了!”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人出声打断这两人的争吵,皱眉道,“莫要在新弟子面前低了格调。” 旁边意味碧绿色衬衫眉目温和的男子却直接上前,对涉云真说,“我见你资质不错,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那个粉红色外衫的男子顿时急了,“歌落尘!你敢抢我徒弟!” 歌落尘也未回头,只道,“莫怪他人手快,只道自己分心。” 邋遢大汉倒是嗤笑一声,说,“算了,别争了,这个孩子阁主早就定下了,你们看他脑门上!” 歌落尘和那个粉红外衫的男子闻言都是一顿,接着眼中光华闪过,都是一副懊恼的样子。“大师兄就是手快,如今我也是那晚了一步的了。不过大师兄向来孤身一人,这次还是他头一次有想收的弟子,罢了,我也就成人之美吧。” 粉红外衫的男子还有几分不甘,气愤的说,“哪有这样的事!分明都已经定下了,居然还要放出来让别人看,喂,小子!我要收你为徒,你愿是不愿!” 涉云真看去,只见那个粉红外衫的男子眉目如画肌肤细腻,若不是脸颊轮廓略显硬朗,竟是与一般女子无异,看起来美艳非常。 “所以,你要从我手下夺人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涉云真背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粉红外衫的男子撅着嘴,说,“是又怎样?”但是语气却弱了不少,比起质问更像是撒娇。 涉云真微微侧转头部,只看到玄色的衣袍一角。不过他立即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男子走到涉云真身前,果不其然,是剑阁阁主止天霆。“既然如此,那就出剑吧,我可不会因你是我师弟的弟子而让着你。” 由于身怀灵根之人越来越少,如今的门派,大都是谁有了资格有了收徒的心,谁就可以在新入门的弟子中选择徒弟,不分辈分不分年纪。因此,老一辈愿意轻松度日不收弟子的,和年轻一辈想要收徒的大有人在。 粉红外衫的男子自然是打不过阁主的,因此愤愤的跺跺脚之后,就转移目标了。 止天霆微微躬下身,看着涉云真,说,“涉云真,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涉云真只觉的一丝压迫感袭来,心知这就是高位修真者自带的威压,略有些心悸,但仍强撑着回答,“自然愿意,还望阁主不吝赐教。” “很好。” 点点头,止天霆召出一把黑金色阔剑,踏在柄首处,对涉云真说,“上来。” 涉云真爬上去,稳稳站好,飞剑便立时向远处飞去。涉云真回头去看,却看到那几人已经开始挑选弟子,远远的似乎还有其他人正在飞来。 飞剑最后在一处平原上停下。 这里地势开阔平坦,远远望去皆是青碧色的草场,依稀有野花在其间开放,鼻间都是青草的清爽香气。 止天霆待涉云真停下后收回本名剑,然后说,“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居所了。” 涉云真朝着止天霆示意的地方看去,却只看到了一间带栅栏围院的木屋小院,旁边就是一条河流,院子里面还有一间棚子,外面开垦出几许田地,种着些许绿植。 涉云真脸上的惊讶都遮不住了,“这,这就是您的居所?可是您不是阁主吗?” 止天霆说,“不错,这里就是我的居所。剑阁大殿另有他处,你不必多虑。听闻你之前在仙灵谷居住过,想来是看泠前辈住在大殿中看习惯了。修真门派都有其大殿,但是掌门是不是居于其中却是自便,比起居所,掌门大殿更多的是用来当做办事的地方。” “原来如此……”涉云真说。不过即便如此,这里的条件也过于简陋了吧…… 止天霆领着涉云真迈入院子,涉云真还期盼着这里别有洞天,却在迈入小木屋那一刻就失望了。 这里除了环境好灵气足,根本就是普通的木屋好吗!就连凡人都少有这么住的! 似乎看出涉云真的面带苦色,止天霆道,“你未出师之前,自然该与为师居于一处,若你能学成出师,那么日后居所自定,想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房子,也是自己选。” 涉云真说:“是!” 止天霆说,“今日天色已晚,你且睡下,明日寅时三刻早起,我教你修习法门。” “是!” 至此,太阳西落,沉入大地,万物安眠。 第二日清晨初亮,日头尚未升上远处浮碧的山巅,尚在睡梦中的涉云真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涉云真悠悠转醒,这才惊觉,自己已不是在仙灵谷外,而今日自己是要早起跟随师父修习法术的! 想起这些,涉云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袜穿上鞋急匆匆出门去。 止天霆已等在门外,正盘坐于庭院中圆石上,双手覆于膝上,闭着眼睛。 涉云真对止天霆躬身一礼,口中惶恐到:“弟子贪睡,起得晚了,还请师父见谅。” 止天霆看他一眼,说,“罢了,想你以前也未曾如此早起过,”说着打出一个圆饼状物,“以后用这个监督自己早起,莫要像今日一样了。” “是!”涉云真拿着那个圆饼状物,发现上面洁白无瑕,一丝瑕疵也无,手感倒是石头样的,摸上去凉凉的。 止天霆说,“这是留音石,我下过禁制了,每日早起寅时一刻它就会响动。” “是!”原来是仙侠版的闹钟啊,不过也不能显示时间也不能调时刻,果然没有现代的闹钟手机好用。 将这块石头收入怀中,涉云真恭敬的看着止天霆,等待对方为自己讲道。 止天霆心念一动,一个蒲团就出现在他面前。“你且坐下,等我为你讲道。” “是!” 涉云真规规矩矩的在蒲团上坐下,然后盘起腿,等止天霆讲课。 “你虽从仙灵谷中住过,却从未修习过炼气术法,今日,我便要教你此等术法,你可要听好了。” “自天地使,万物初开,混沌难明,数事接驽钝,难以开教化,故此有耳,不敢忘名……” 一个个字符犹如实质般从止天霆口中飞出,深深烙印在涉云真脑海中,直搅得他脑内混沌一片,宛若天地之初始万物之未开,可那一个个字符却偏偏清晰无比,犹如黑暗中的金光一样让人为之狂热。 涉云真不由得陷入了脑内的世界中,追随着那一个个金色的字符而去,在黑色的云海之中翻腾滚打,像初生的侄儿对这一切抱有无比的好奇心,又像身姿矫健的壮年人可以随意将它们揉捏,又像垂垂老矣那样对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抱有敬畏。 直到那单个的字符连接成一片,被固定在了一起,散发出足以开天辟地的万丈金芒,涉云真这才满足。 缓缓睁开眼睛,涉云真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满身的黏腻感在炎炎夏日分外清晰,衣衫都被沾湿,紧紧贴在了身上,面颊颈窝处被汗打湿了一回又一回,到现在那是动一动都觉得难受万分。 涉云真四处看去,却未发现自己的师父,身上又实在难受……可偏偏木屋旁河流的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涉云真不由得打起了小心思,心想,师父既然不在,那他去洗个澡,应该没什么吧? 但是他又生性谨慎,只是又等了半个小时,实在不见师父回来,于是欢快的蹦起来,却被麻了的腿脚绊了一大跤,狠狠摔了个狗□□。 涉云真“哎呦哎呦”的爬起来时,旁边突兀站了个人,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涉云真抬眼望去,正是自己不知去向的师父。 只见他师父上下扫视了他一遍,脸上带了些惊异,然后才缓缓点头,“竟是一天未到就炼气成功,果然是可造之材。” 涉云真望向师父,问:“师父,我炼气成功了?” 止天霆点点头,说,“不错,此等天资,确实不愧为二灵根。” 涉云真当下大喜过望,“实在是太棒了!对了师父,我想去洗个澡……” 止天霆见涉云真全身衣衫贴于肌肤之上,原本素白的衣裳显现出淡黄之色。“可以,去吧。” 涉云真一脸尴尬,“但是我腿脚发木,动不了了……” 止天霆未再言语,只是长臂一挥,涉云真就发现自己从小木屋的圆蒲之上瞬移到了河里,还是脱了衣裳的,而河边的石滩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衫。 涉云真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喜过望还是该感到尴尬,毕竟他本来是想让师父帮自己的手脚活络一下筋脉的……最后还是只得朝着木屋方向大喊一声,“多谢师父!”然后就开始轻松愉快的洗刷刷。 止天霆看着河流的方向,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夕阳西照,星耀当空,又是一夜,又是一天。 这一天,由于留音石的提醒,涉云真早早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装备好,然后坐在了门外的蒲团上等着师父前来授课。 蒲团浸了一夜的冷露,朝起还带着深夜的微凉,可因为材质问题并未沁湿半点,涉云真盘坐在上面只觉的身下凉津津的。 又过了一会儿,止天霆自主屋出来,径自走到圆石上盘腿坐下,满意的说,“你今日起的到早。” 涉云真尴尬一笑。 止天霆也不多说,开始讲说该如何聚集灵气入体,凝聚气旋,并时时指点涉云真,还亲自出手试探他体内气旋凝聚程度。 第一天轻松炼气成功的涉云真却像是失了那份天资一样,怎么也无法成功,直到日头升空,火辣辣的太阳晒的他满身都是大汗,脸红彤彤的,也无法成功在体内凝聚气旋。 “这是怎么搞的!” 涉云真不禁埋怨道,语气里有愤慨有失落。难不成,因为他是个异时空舶来品,灵魂和这个世界不相容所以没办法修炼吗? 第14章 新人集会 涉云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咬咬牙,闭上眼睛再次念动法决,想象着有气旋在体内形成、回旋,凝聚成旋,吸收天地灵气归于其中。 这些都是止天霆悉心交给他的诀窍,可涉云真的表现却像是白白浪费了这些诀窍,让他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慌。果然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可是之前的引气入体明明成功了!还是说自己的理解有误,哪里做的不到位? 这样想来,涉云真身上不禁冷汗涔涔,心神都几乎要为这件事动摇起来。 恍惚之间,一只宽厚手掌抚上肩头,沉甸甸的,将万缕心思都压了下去。“未生气旋,未入仙途,却先生心魔。真不知是该责你不够沉着,还是该夸你悟性绝佳了。你且静心想一想吧!” 涉云真只觉得恍惚之间似有话语落下,心有所感,整个人如置冰窖,那些纷杂的心思统统被压入心底深处在做不得乱。 十息之后,涉云真才缓缓睁开眼,果然看到了盘坐在圆石上看着他的止天霆。 然而此时天色已晚,星辰早已升上天空,这让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挫败,懊恼的对止天霆说,“师父,弟子还是未能成功凝聚气旋。” 止天霆点头,面色如常道,“我已知,不急,明日继续。”然后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涉云真却只觉的自己好似忘了什么事,宛若梦境大醒后的茫然一般。想了一会儿后发觉还是没有答案,他也就不再想了,径自回到自己屋内睡下不提。 第二日早起,涉云真不待留音石响动,就起床收拾完毕,然后在屋外蒲团上盘腿坐下,阖目念动法决凝聚气旋。 夏日的早晨清凉的很,带着微微冷意,虽有些冰寒却比正午时的酷热好了许多。 寅时三刻,止天霆从屋内走出,看了眼闭目修行的涉云真,面有满意之色,在此地布下禁制好让自己时时把握这里的状况后,止天霆便飞身离去。作为阁主,他可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的。 原本修真者到了他这等地步是不须睡眠的,但是为了配合新弟子,他也只得按照凡人的时间来,大不了睡觉的时候打坐修炼便是。 那些琐碎事务,便被堆积到了白天去做。 涉云真这一耽搁,就是足足十天,除去第一天迅速成功引气入体有如神助之外,剩下的九天竟都是生生蹉跎而过,半点成效也无,不由得让人灰心丧气。 止天霆倒是不急不躁,不管徒弟如何,都是自己的徒弟,既然是自己的徒弟,有自己帮衬,便早晚有成功那天,因此,他也不着急,只是在第十一天早上对涉云真说,“今日乃是第十一日,按照惯例,新入门弟子是要在这一天聚集在一处商讨心得的,你且准备一下,我送你过去。” 涉云真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倒是至今仍未成功凝聚气旋让他感到十分羞愧,有些不敢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新入门弟子聚集之地离止天霆居住的地方较远,倒是离其他门派中人居所较近,想来是按照门派中人居所选定的,因此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涉云真才被送到。 和其他人一样,止天霆将涉云真放下后就御使飞剑离开了,并不因他是阁主而有半点不同。 在那个放有蒲团的大厅内,已经有七八个小孩子坐在那里了,正在兴高采烈的讲述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和所得,虽然人少,但是因为气氛不错,一时之间,大厅内居然也显得十分热闹。 涉云真快走几步,在中心偏边角一点的地方坐下,既不远离众人,又不会和别人太亲近,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他自己情况特殊,是不怎么愿意让别人知晓的。 不多时,十二个孩子就全部到了,围在屋子中心叽叽喳喳,热闹的很。 有个孩子拽拽身边黑孩子的衣袖,说,“我那天看你被那个娘娘腔带走,还觉得奇怪,不过如今看到你的修为,才知道你果然有眼光!” 被提到的那个黑猴子一脸嘚瑟,鼻子翘的几乎要戳到天上去。不过也不怪他如此骄傲,因为他的修为确实是这些孩子里最高的,乃是练气二层,其他孩子可全都是练气一层,没一个像他这样进展迅速的。 不过涉云真因为还未凝成气旋,所以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听也能听出来这个黑猴子不一般。 那个黑猴子说,“也没什么~我就是普普通通就这么上了二层了,也不怎么难~” “啧啧,谦虚,老大就是谦虚。”另外一个小孩嘴里奉承着,却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哎,老大,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怎么就上了二层了呢?” “是啊是啊,给我们讲讲吧!” 其他孩子也感兴趣的很,七嘴八舌的要新任老大给他们讲讲是怎么短短十天之内上的二层。 黑猴子也想炫耀炫耀,可是想起自己过去那十天,实在是太平淡太没什么可炫耀的了,一点也没有他这个老大称号该有的波澜壮阔,实在是乏味的很,只好含混的说,“能怎么着?不就是好好修炼吗!” “切!” 其他孩子还以为他不愿意分享经验,一哄而散了。 只有那个黑猴子才知道,自己过去十天除了修炼就是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实在是没什么好炫耀的,说出来还怪丢脸。 都怪那个粉红衣衫的娘娘腔!要不然他怎么会连想炫耀都找不到可以炫耀的地方呢! 不过黑猴子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修炼的这么快,难不成是因为和仙人离得近,沾上仙气了? 这黑猴子正琢摸着这回事儿呢,眼珠子一斜,就看到了坐在外围的涉云真。 这个家伙穿着一身枚红色的袍子,到显得皮肤更白了,眉目精致,比当初在山洞里看着更好看了……还是人模狗样的! 想到这儿,黑猴子叫了一声,“喂!那边那个,你这些天修习的怎么样?” 涉云真正在溜号,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转眼看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孩儿,再思及这个小孩刚才的问话,涉云真不由得心生苦涩。“还好。” 小孩儿三两步走过来在他身前坐下,追问道,“还好是什么意思啊?是好呀还是不好呀,你总得给个具体话啊,咦?等等,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修为?莫非你现在是炼气三层?” 黑猴子的话引来了一大波孩子,都是被那句“炼器三层”吸引过来的,这些孩子围在涉云真身边,把刚才的夸奖恭维和疑问又都上演了一遍,只听得涉云真脸上发烧,那黑猴子一脸不屑。 涉云真强忍住转身走人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不是炼气三层。” “怎么可能,我们都看不到你的修为,只有等级更高才看不到的!”“是啊是啊,你就别谦虚了。”“不是三层,难不成还是四层吗?”“天哪,那可太吓人了!” 就在一群小孩儿越来越离谱的猜测中,涉云真“噌”的站起来,面色冰寒,道,“我不是炼器三层,因为我至今尚未凝聚气旋成功,所以,我连练气一层都不是。”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尤其是那几个起哄起的厉害的,更是噤若寒蝉。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人心虚的说,“不是就不是嘛,生什么气……不过是个连聚气都不会的笨蛋,居然还敢喊我们。”说到后来,竟是有底气起来,也站起来跟涉云真对峙。 旁边有人拉他的衣角,但是这个小子也是胆子大的,白了涉云真一眼,说,“本来就是!一个废物,有什么好牛逼的!”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这个小孩就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一圈,脸朝下摔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惨叫起来。 动完手的涉云真脸上含笑,整整衣袖,说,“我是废物,连聚气都不会,而你连我这个不会聚气的废物都不如,所以,你是连废物都不如的渣滓,你说,我说的对吗?”虽然是笑着,但他的眼光却寒冷锐利的像寒冬的冷风。 那些还围在他身边的小孩子全都一哄而散了,离他远远的坐下,刚才那个被扔飞出去的小孩子也被同伴扶起来离远了,走前还看了涉云真一眼。 涉云真冷哼一声,原地坐下。 那个最初过来的黑猴子却没有走,眼神复杂的看着涉云真,问,“你真的连聚气都不会?” 涉云真冷冷看他一眼。这个黑猴子可是最先揭开这件事的,就算知道不是他的错,涉云真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迁怒,“怎么?你也想学刚才那个渣滓一样被扔出去吗?”这声音有些大,分明是在扬威。 另一边窃窃私语的那些小孩子更安静了。 黑猴子抿抿嘴,说,“不是,我只是……你引气入体了吗?” 见黑猴子语气温和,涉云真心里的火气也散了大半,忍耐下不满,点点头。 黑猴子又说,“那有可能是你的师父教的不好,不如,你跟我一个师父吧?师父他之前还想收你为弟子,你只要跟你师父说,我师父一定会高兴的收下你的。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臧玉人,就是那天那个穿着粉红外衫的……” 感觉到这个人才真心,涉云真这才歇了火,淡淡回绝道,“不比,我的师父很好,会有这样才后果都是我自己不好……多谢关心,我是不会换师傅的。”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必了,多谢。” “是吗……”见涉云真态度坚决,黑猴子只好放弃了劝涉云真换师傅的打算,改口跟他说起自己凝聚气旋的经验来,虽然他说的大都是止天霆已经讲过的,而且也没有止天霆讲的简明细致。 不过这毕竟也是一份善心,所以涉云真也没有打扰,安静的听着。 到最后,黑猴子意犹未尽,说,“对了,你这些天都在干什么?是不是也被支使着干这干那的,端茶倒水扫地擦地,还要给人洗衣服,就连修行都只能晚上挤时间?” 涉云真奇怪的看他一眼,说,“修真者所想如何只是须臾之间,周遭洁净无尘也是理所应当,哪里来的洒扫?” 黑猴子脸色一僵,“啊哈哈哈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要不然怎么解释你到现在都没聚气成功呢……那什么,咱俩也算朋友了,”黑猴子突然有些扭捏,“不如以后,我就叫你云真吧?你叫我易生,怎么样?” 涉云真问,“你怎知我名字?” 黑猴子李易生说,“之前记名的时候,我看过本子的!我叫李易生,李子的李,容易的易,生活的生。” “李易生,”涉云真细细咀嚼,道,“好名字。” 黑猴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涉云真说,“你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考核洞穴中见过?” 黑猴子李易生的脸有一瞬间扭曲,然后扭过头哼了一声。 涉云真略有不解,“莫非我曾绑过你抢过你的令牌?” 李易生泄气一般喷了下鼻子,才怏怏的说,“是我,那个想当你小弟的人。” 涉云真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当初自己解决了一群小孩后跟在自己屁股后头非要当小弟的那个。 “哼,以前我想当你小弟你不愿意,现在我自己也不差,你想让我当你小弟,我还不愿意呢!”李易生说,脸上带着几分得色,很是自傲的样子,惹得涉云真噗嗤一笑。 涉云真眉目含笑道,“抱歉,当初是我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哼!”李易生面色稍有缓和,“这还差不多。算了!本大爷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以后就我罩着你吧。” “……这个就不用了。”涉云真说。 李易生怒容道,“小爷好心罩着你,你居然不识抬举!” 涉云真淡然一笑,道,“比起依靠别人,我更习惯依靠自己。” “我知道……”李易生闷闷不乐的截断他的话,说,“你那日便说过了,人能依赖的有很多,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涉云真道,“正是如此。” “哼!不识好人心,罢了,你既然不需要,哥也懒得上赶着贴你的冷屁股,随你的便吧,不过这个朋友你应该认吧?”说着,李易生面露凶光,一脸你敢再推脱老子就打死你的表情,还呲着牙,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涉云真微笑,“自然是认的。” 李易生这才满意,然后和涉云真交谈起这些天的经历来,再知道涉云真的师父不仅不让他干活,还把一切都为他布置好了,只让他修习法术的时候,那羡慕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简直要具现化成字体,快要从脸上蹦出来了! “咱俩换个师父吧。” 这是李易生真挚的请求。 “对不起,师门已定概不退还,你且等下辈子吧。” 这是涉云真认真的回答。 “tat……”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陆陆续续有修真者来接自己的徒弟回居所,很快那个粉红外衫的修真者也来了,只不过今日换了玫红的外衫,边角点缀着几许桃花瓣,看上去清纯而妖冶。 这人即使是在众多风姿各异的修真者中,外形也算出挑的,斜斜在门边一倚,不消多说,李易生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急匆匆的跟涉云真告别,顺带在对方耳边嘱咐一句要是再无法聚气成功,就投入他师门下,然后就火烧屁股一样的冲过去了。 涉云真只看到那个修真者给了李易生一爆栗,然后挑着眼角说了什么,就带着李易生离去了,李易生挨了后脑勺一记,也不敢多说,嘻嘻哈哈的陪着笑哄着他师父,跟在他师父身边走了。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止天霆的身影才迟迟到来。 “抱歉,今日事务多,耽搁了。”止天霆拉着涉云真的小手,有些愧疚的说。 涉云真摇摇头,微笑道,“我知道师父事务繁忙,每日看护我修炼已是忙里偷闲,又怎么会怪师父呢。” 止天霆召出飞剑待涉云真爬上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忙,平时除了惯例的那点儿事,别的时候都是闲着的……只是最近事有点多。” 涉云真:“……”师父您真是太老实了。 不过止天霆对涉云真的一片拳拳之心却是真挚的,而且从其他人的言语中涉云真可以看出,师父对弟子的态度各有不同,可是像止天霆这样把弟子当宝贝疼着,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什么都不让干不说还几乎是哄着来修习法术的却只有这一个。 当然,事实没那么夸张,可也相去不远了。 就这一点,就足够让涉云真对这个人交付真诚了。 还不知道自己在徒弟那里好感度已经刷了满分,止天霆仍旧处在对小徒弟的愧疚之中,沉默的忏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关心小徒弟在这次交流会中有没有什么感悟。“这次新入门弟子的交流会,你可有所感悟?” 涉云真摇摇头,想起自己站在止天霆身后,对方看不到,又补充道,“并未有,他们的感受和您当初指点的差不多,而且还不如您指点的清晰有效。我觉得,这次聚会根本没什么用,还不如您再帮我细细讲解呢!” 说道后来,涉云真纯属在赌气了,毕竟这次聚会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对其他人来说可是个很好的交流体悟的机会,但是他因为自己没办法得到好处就把这些优点全盘否认了,更多的还是涉云真因为自己大丢脸面所以在发泄对聚会的不满。 止天霆自然不会把涉云真的气话当真,这场聚会有没有必要他很清楚,但是关心弟子的心理问题是必须的,因此…… “何出此言?要知道,众弟子聚在一处交流自己第一次聚气成功乃至于升级的成功感悟,对互相之间的了解以及自己的体悟都是颇有好处的。” 涉云真丧气的说,“我连凝聚气旋都做不到……我被别人嘲笑了。” 飞剑当空一滞,然后才恢复顺畅。 “不必挂心,小事而已。你若要行大道,修仙途,此等话语只是小磋磨,大困难还在后头,若是事事关心,焉有闲心在修真一途上?” “是,我知道了……”虽然应下了,但是涉云真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慧极必伤,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容易产生心魔。然而这世上多是一般聪明之人,真正的可以摆脱心魔的大智慧者或者大智若愚之人又有多少?只是徒有智慧却不断自扰之人吧了…… 涉云真便是此中之一。 他很聪敏,过目不忘博古通今,因为比别人多活了见识更为广阔而不同的二十年,甚至比当世大多数人都更为聪颖,想法更为新奇,但是这绝对不是大智慧。 在加上涉云真过去一直顺风顺水,重生后又自负聪明才智,渐渐有了傲慢之心,这才让心魔滋生,有机可乘,若不是止天霆及时发现压制住还未完全成形的心魔点醒了涉云真,恐怕一棵大好苗子就这么早早断送了,甚至还要背负修真废物一名蹉跎一生。 然而龃龉已经存在了。 止天霆心知自己的徒弟思虑比他人更甚,可奈何自己嘴拙,说来说去也只会说那些烂大街的大道理,根本无法替小徒弟解开心结,只好暗自下了一个决定,然后转移话题让自己的徒弟不要再想这件事。 “真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涉云真被打断了思维,这才想起来自己师父还在面前呢,赶紧说,“当然。” 止天霆道:“既然你暂时无法凝聚气旋,那就罢了,先跟为师学习剑术吧,一会儿我们先不回住处了,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5章 误入阵法 黑金色的巨剑在空中滑翔而过,几经转折后来到一座长满碧绿藤蔓的山峰上,在一处绝壁上向外延伸的石台上降下。 待涉云真爬下巨剑后,止天霆收回黑金色巨剑,单手空中一抓,一段翠绿藤蔓被隔空抓起,从当中断开。断了的藤蔓飞入他手中,几经变换,成为一把碧绿色的轻盈宝剑,通体滑润晶莹,在阳光下莹莹闪烁。 “你先用此物做剑,随我练习基础剑招。” 说着,止天霆再次召出自己本命宝剑,动作潇洒凌厉的挽了个剑花,然后开始演戏最基础的点、刺、劈、挑等动作。 因他身姿挺拔,即使是最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都能显出一种潇洒风流,再加上他剑道已成,天生自有一股气势,因此哪怕是简单的剑招在他手下,都有一种独特的风骨。涉云真不由得拍手称好,“师父你真是太帅了!” 止天霆面上一抹红色一闪而逝,随即抿唇道,“这几个动作,你可看清?” “看清了。”涉云真提起那把碧绿色的宝剑,模仿着比划了几下,却是连基本形态都不对,更遑论风骨了。 止天霆伸出手,在涉云真臂膀处点了几下,帮他矫正姿势,道,“再用力些,挥剑时需迅速。再来。” “是!”涉云真摆正姿势,又挥下几剑,直劈的裂空之声噼啪作响。 点点头,止天霆个道:“这几下力道到足,只是姿势尚有些不对,肩膀下沉,胳膊平直不要弯曲,再用力点!” “是!” 又待他挥动了数十下,直到动作接近标准,止天霆方道,“你就在这里练习吧,我先去处理门中事物。” “是!” “不要偷懒,”止天霆随手拈来一片青碧色叶子,弹指一挥,叶子落地,变成一个青碧色的人,面目形容与止天霆一模一样,“我会让傀儡盯着你的。” 涉云真面色一苦,不情不愿的拖长了声音道,“知道了——” 止天霆摇摇头,叹道,“稚子顽劣。”然后闪身化作光束御风而去。 涉云真抖抖手臂,还未有动作,就听见那个浑身青碧像是雕塑一样的人冷声道,“莫要贪玩!还不速速练习!” 涉云真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挥动手中宝剑,“是!” “用力!不要虚晃,手臂挺直!” “是!” 破空之声一遍遍响起,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十分静谧,此处无风,便是藤蔓上的叶子也安静的贴伏着,其间连细小的蚂蚁瓢虫都无,只有坚硬的岩石和灰白色的尘土覆盖。 直至黄昏日暮,那碧绿色的人才重新化作树叶碎裂,而此时,涉云真的手臂早已僵直疼痛的抬不起来,在绿人消失的一瞬间就扔了宝剑,垂在了身侧,不断用另一只手去揉捏,希望能缓解胳膊上的僵痛。 远处一道流光闪过,接着止天霆出现在石台上,看了眼碎裂的叶子,说,“看来今天下午你练习的很认真。” 涉云真苦着一张脸说,“师父,我可是不间断的挥了一下午啊!手都要断了!” “只不过一下午而已!”止天霆斥道,“这么点儿辛苦算什么!我幼时曾隔水劈石十万块,这才初具剑形,如今你只不过像模像样的挥上几下,比之我当年轻松了不知多少!” 虽然疼爱徒弟,但是止师父在修行方面可是很严厉的! 涉云真像被打蔫了的茄子一样垂着头,怏怏的说,“是,我知道了。” 止天霆缓和了神色,说,“练剑也是修心,明天你每劈下一剑之前,都要深呼吸一下,然后将手中的剑用最标准的姿态挥下。今日便罢了,先随我回去休息吧。” “是。”听说明天还要继续,涉云真突然觉得乌云罩顶。谁说自己的师父是最疼徒弟的?谁说的!谁说的!! 第二日,仍旧是早上寅时三刻,涉云真被准时送到了那个悬崖平台上,依旧是叶子人傀儡盯梢,让他练习基础剑招。 就这么劈了十日,终于在第十一日上午,涉云真成功聚气了。 刚开始心念纷杂,即使挥出手中的剑,也只像是完成任务般,甚至对此多有烦躁,可十日一久,就慢慢拼出味来了。 剑在手中,由人控制,乃替人行动,剑刃劈开空气,乃是替人劈开空气,剑尖所指,人心所至。如何能将剑化作自己的手、自己的臂,灵活运用,彷如神助呢? 练。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日日不休的练。 只有当你完全熟悉了手中的剑,熟悉它的每一分重量,熟悉它的每一丝弧度,熟悉它的每一寸手感,熟悉它挥出后的一切反应,你才能真正掌握这把剑。 因此,这日涉云真随手挥下一剑,却完美的达到了一切要求,甚至带出了几分青涩的独特风韵来。 至此,修剑之途放向他打开大门。 涉云真则没想到,自己日渐麻木的手臂居然还能挥出这样一剑,一时之间不由得心神动摇大喜过望。以往自己每挥出一剑,那个碧叶傀儡都要指点错误的!即使有时能勉强达到要求,也都是他刻意调整过的,没想到今日随手挥出一剑,居然有这样的程度! 欣喜之下,他的神府也不由得一阵动荡,接着,涉云真就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什么在涌动,然后向着中心汇聚。 这是…… 聚气? 涉云真大吃一惊,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开始聚气呢? 不过他谨慎的性格帮了他。涉云真迅速盘腿坐下,摆好姿势,默念口诀开始将体内涌动的气流拉往一处,然后强迫他们凝聚成气旋,在神府中央稳稳旋转,不断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又不断排出,自成一方循环。 这次聚气简直是水到渠成顺利无比,除了刚开始因为涉云真反应不及灵气堆积体内差点撑着他之外,其他的步骤都是完美完成。 直到最后,涉云真听到自己神府内的气旋发出肉耳不可闻“啪”的一声! 聚气完成了! 他终于踏出那一步,成为了练气一层! 当感受到细微的灵力在四肢百脉中流动的一瞬间,涉云真简直大喜过望,同时,他也感到困扰了自己多日的胳膊疼痛已经全然消失,整个人宛若获得新生! 这边涉云真的动静完全通过傀儡人传达给了另一边的止天霆,不多时,止天霆就归来了,抓住涉云真的手臂仔细探看,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成功聚气了?” “嗯!”涉云真高兴的说。“今天练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自己聚气了,然后就成功了。” 探查过后,发现涉云真的身体一切正常,止天霆便收回手,说,“想来是你足够努力,因此水到渠成罢了,无需惊慌,既然聚气成功,那么日后除了练剑外还须认真修行,不能让炼气落了剑术之后才是。” “是。” “今日就先算了,为了庆祝你成功聚气,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涉云真好奇的问,“什么地方啊?” 一向严厉的止天霆却难得的神秘一笑,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召出本命宝剑,让涉云真上来。 涉云真拽住止天霆的衣角不断撒娇道,“说吗说吗~师父,你就告诉我吧。” 止天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徒弟的软语撒娇,但是却始终含笑不语。 “哼!”撒娇不成,涉云真撅着嘴说,“反正肯定是什么景色特别好的地方……师父,您可要小心喽,我在仙灵谷见了不少美丽的风景,剑阁的风景虽然恢弘大气别树一帜,但是可不一定比仙灵谷更美。” “仙灵谷乃是著名的美景聚集之地,听闻那里四时如春,鲜花漫山遍野,不管在哪里望去,都是一幅美丽至极的图画。”止天霆道。 涉云真自豪的说,“那是!”颇有些与有荣焉。“那里的小桥流水、山谷悬崖都秀丽非常,就算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山包都有蛱蝶穿花百花齐放的美景,虽然不比剑阁气势恢宏,但是若论美,真的是天下难有地方可以与仙灵谷相比了。” “是了,你曾在那里住过,自然眼界开阔。” “那是!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仙灵谷啊,我在里面住了四年呢!所有有名的景点我都去过了,跟仙灵谷里的仙女姐姐们不敢比,但是跟别人比起来,我对那里可了解多了!师父,你若是有朝一日去那里游玩,我给你带路!” 止天霆也不说修真界每逢盛事,定会挑选一处修真门派做为地点,千万年下来,各大门派的景色早被看了个遍,早就不稀奇了,由得涉云真沾沾自喜。 过了一阵,周围的风景慢慢起了变化,由连绵不断的山脉变作了根根直入云霄的孤峰,倒是与剑阁入口处略有相似了。 一根根孤峰如剑般拔地而起直指天庭,却单薄的连个人都无法站住,顶端处更是一个人就能合抱,恐怕只有鸟雀猿猱之流能在其上穿梭来去了。 众多孤峰包围之处,有一座格外高耸的山峰,云雾都及不上其高度,只能在半山腰处环绕围成一圈,却也是稀稀落落的,仿佛被其上不断冒出的尖端刺破了一般。 山峰从顶端垂下万条锁链,儿臂粗的铁环重重压在山壁上,天长日久,都嵌入了山壁表面,更为山峰增添了几许寂寥。 涉云真先是被眼前之景震了一震,接着又故作不屑的说,“师父,这就是您要带我看的地方吗?虽然风景不错,但是和仙灵谷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止天霆道,“仙灵谷之景,修真界闻名遐迩,我自不会去跟它比。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些。”说着,带着涉云真来到那座高耸至极的山峰之上,落下飞剑,待涉云真下来后,领着他前往峰顶一处紧闭的石门前。 石门上光华闪烁,显然是被下了禁制的。 止天霆在空中画了个符,压向石门,石门轰然响动,然后渐渐打开。 涉云真知道,恐怕这大门里的东西才是止天霆要让自己看的,不由心生几分好奇。 这门里会是什么呢? 止天霆在前方大踏步而行,涉云真赶忙跟上,然后跟随止天霆走进了一段狭长的甬道之中,不多时,面前豁然开朗,涉云真惊觉此处竟是一处大号墓地,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包,坟的顶端立有无字碑文。 墓地上方悬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铁索,更为墓地增添了几分肃杀。 涉云真在发现这是一个墓地的时候就惊呆了,急忙躲到止天霆身后,双手抓住他的衣袍,哭丧着脸说,“师父!就算我说剑阁风景不如仙灵谷好,你也不能这样吓唬我啊!别欺负我读书少没知识,我还是能看出来这里是个墓地的!” 止天霆道,“不错,这里是个墓地。” 涉云真说,“那我们就赶紧走吧,随随便便进墓地打扰别人的安眠是不好的!”就算这里有可能是修真者的墓地,而据说修真者的尸体发须都有大作用可以用来锻体明悟甚至是冶炼法宝都没用! 中国人对于尸体的排斥性是天生的! 止天霆这才慢吞吞道,“不过,此处却非是人之墓穴。” “就算不是人的也不行墓地什么的想想就好可怕(pia)……等等?不是人的?那是什么的?” 见涉云真起了好奇心,止天霆这才道,“此处共有一千八百六十九穴,每一处墓穴中,都藏有一柄稀世宝剑。” 涉云真失声道,“剑冢?” 止天霆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不错,正是剑冢。尔等成年之后,若是无意自己锻造本命宝剑,便要在此处寻找一把合适自己的宝剑,与神魂融合,成就自己的本命宝剑!” “我的本命宝剑混沌,便是从此处而来。” 涉云真这才恍然。 哦,原来是带我提前来踩点啊! 止天霆乃是一个剑痴,对他而言最大的兴趣爱好甚至是人生大事就是宝剑,也许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涉云真,因此在他眼里,剑冢乃是最神圣不过的地方。这里本来是禁止随意进入的,但是他高兴,所以,徒弟就被大开方便之门了。 “你可以在这里随意看,为日后做打算。”如今世界,天才地宝日渐稀少,因此能锻造出的好剑也是愈来愈少,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剑冢之中选择一把合适的宝剑,而剑冢之中的剑也是有优劣之分的。 “若是有喜欢的,出去后勤加修炼,未必不能拿到手。”说着,止天霆召出那把黑金色的宝剑,宝剑当即在空中喜鸣一声,像是回到了什么许久未见的熟悉场所,在墓穴之中欢快的畅游起来。与此同时,那些寂静的坟墓都颤动嗡鸣起来,好似其下有什么在随着黑金色宝剑的鸣声颤动一般。 “剑也是有情感的,所有出自剑冢的宝剑,都会有特殊的感应。” 虽然很感激师父愿意给自己开小灶,但是奈何那些宝剑都藏在坟底下,根本看不到,又何谈选择呢? 修真升级流看多了的涉云真不知道,剑冢中的宝剑都是凭感应选择主人的,选择权根·本·不·在·人·的·手·里·!除非遇到几柄宝剑共同选择一个主人的情况,这时候人才有的挑。 而止天霆带他来的目的,也只是让宝剑好好熟悉一下他的气息,未来能有更多宝剑选择他,好让他多几个选择罢了。 尽管不清楚剑冢的潜规则,但是这总是师父的一片苦心。 涉云真对止天霆说,“多谢师父!那我能不能在这里四处看看啊?” 剑冢虽然私密,但是除了剑也没别的了,而止天霆又对自己小徒弟的人品有信心,因此略作思考后就同意了。 涉云真欢叫一声,就如脱缰的野狗一般飞了出去…… 虽然看不到墓穴下的宝剑,但是宝剑的样子却总能从形态各异的无字碑上看出几分端倪,就算是只能挑一把,好歹自己现在可以趁着时间充足涨涨眼界嘛~ 有的墓穴很小,但是其上的墓碑却庞大无比,几乎占了整座坟包,而有的墓碑则是斜斜插在坟上,似乎带着无尽的沧桑,有的坟高高隆起,墓碑也是高耸着,将要将天穹刺破一般,有的却中正平和,一丝特点也无…… 渐渐地,涉云真就深入了墓穴腹地,周围的坟包也是越来越少。 在一个转弯处,沉迷于发现那些坟包不同之处的涉云真恍然发现,自己身边竟是一个坟包也无了! 四周大而空旷,空寂之下有几分隐藏着的可怕。 “……师父?”涉云真在原地站了半天,才踌躇的迈出脚步。 他对这里并不了解,本身方向感也不好,在那些坟包之间拐弯穿梭的多了,压根早忘了自己来时的路了,可偏偏这里大得很,间隔间还有垂下的铁索做阻挡,无法像普通墓地那样一眼看到边。 这可如何是好! 涉云真只能随便选了个方位朝前走,希望能一直走到头然后顺着墙壁拐回到原点。 可是周围却越走越狭窄,越走越昏暗,那些照明的火把甚至越来越少,空间越来越昏暗…… 涉云真觉得,自己这是走错路了,可是他又不敢回过头去,生怕自己再走错另外一条路,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剑冢应该是方形或者圆形的,只要走到头,他就能顺着墙壁走出去,不要害怕…… 就这么,涉云真又走了不知道多久。 周围一盘沉寂,在这里,一切都是无声的,景色也似乎越来越类似,简直没有什么能体现时间的流逝。 涉云真都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了,而事实上,他并不怎么觉得累。 知道前面出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锁链的敲击声,和师父的宝剑嗡鸣时引起的锁链共振的声音略有相似。 涉云真大喜过望,也不顾这里明明一个坟包没有,快速奔跑过去,却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片花纹,那深刻在地上的纹路繁琐而古朴,还覆盖着带着腥味的泥土,像是什么干涸的液体灌满其上后,经过漫长时间的侵蚀后淡化了颜色留下的。 与此同时,空间一阵震荡,在涉云真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踏入了一个不同于原本空间的空间。 如果涉云真能及时发现,并且转过身,那么,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也不会认识那个本不该和他有任何交集的人,而是会就这么渡过自己的人生,修习剑术、修炼法术,然后小有所成,成为剑阁中出名却又普通的一位弟子。 然后,在他的将来,也许会遇上那么一个人,风光霁月,乌发高髻,庭前玉树,风度翩翩,然后与之结成伴侣,共度一生,亦或许那人普通至极,却会宠他、爱他,将他放在心尖。 在更加久远的未来,也许他还会升入仙界,与道侣一起,也或者会渡劫失败,就此消失于天地之间,一生顺遂,没有波澜壮阔,却也平淡安逸,而不是踏上一条更为惊险也更为惊喜的旅程,和那个人一起…… 多年之后的他曾经问那个人,“如果我当初没有踏入结界空间,没有遇上你,你会怎么样呢?” 那个人说,“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也许会就那样被囚禁下去,日日受剑芒削割,受尽苦楚,直到死亡……” “可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所以,及时你不去找我,我也会来找你……哪怕就此失去这一身妖骨,化作飞灰,我也要找到你,然后拼着最后一口气,说,我爱你。” 涉云真:“……可算了吧,你就一……而已,死了也化不成飞灰,顶多就是个……” 那人:“……你能不能不这么毁气氛?” 涉云真一脸不屑,可嘴角却翘起,“看心情喽~” 第16章 魔刀相遇 惊异的看着四周的岩石墙壁骤然变作一片空旷,脚下也从坚硬的石灰岩地面变作了绵软的草地,涉云真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茫然的朝前走了几步,涉云真才惊觉,自己不会陷入了什么阵法吧? 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来时的地面已经全然消失,背后是一片灰茫茫,除了脚下灰白色的枯草,周围什么也没有。 茫茫一片令人恐惧。 人们最畏惧的,永远是未知。 没办法回头了…… 涉云真只好转过身,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一生一世陌路……不知天涯归处……望尽尘世,三千繁华红路……不知,将往何处……”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锁链颤动声,传来的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以及几不可查的呢喃声。涉云真只能听到有人在低语,却无法听清那人说了什么。 一瞬间,各种过去看过的小说电影情节一齐袭上涉云真的脑海。 他不由得再次停下了脚步。 尼玛实在是不想往前走啊!总觉得再继续往前走的话,会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啊! …… 可是往回走的话,也没有来时的通道了,说不定还会遇到更莫名其妙的东西…… 尼玛还是走吧tat…… 往前走了一段路,涉云真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坑,好像陨石砸地面然后把陨石搬走了那样自平地向下凹陷的大坑,看起来蛮巨大的样子。 涉云真小心翼翼的往前蹭着走,伸出腰去看坑底下有什么东西,却只能看到下面一阵阵光辉闪烁,好像电脑游戏里的攻击特效。涉云真收回上半截身子,然后一不留神,脚一扭,整个人就沿着陡峭的坑壁滚了下去,一路惊吓带尖叫的,声音凄厉到简直可以穿透十八层地狱! 一路打滚从“墙头”滚到地面上还持续滚动了一番的涉云真半晌后才发现,自己着陆了,然后缓缓放下护在脑袋两侧的手臂,龇牙咧嘴了起来。 真的很痛啊! “……嗤——真是丢人啊。” 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嘲笑道。 涉云真不由得抬起头看过去,却看到了令自己无比惊讶的一幕。 一个全身赤果、身上绘满青黑色图腾纹路的男人如耶稣受难般被绑在铁索上,高高悬在空中的人,一个正用那满脸的纹路都挡不住的嘲讽表情看着他的男人。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个人的脸上又遍布花纹,都能从面部轮廓上看出,这是一个绝世英俊的人。 没有胸,下面还有同样带有花纹的小弟,喉结距离太远,除此之外第二性征相当明显。 “啧,”涉云真感到自己被嘲笑了,干脆的吐槽,“没有衣服的裸奔狂没资格嘲笑我。”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 坑外面都是绵软的草地,倒是沾不到土,可是坑里不知道为什么,寸草不生,土地就□□在外了。 “哼,太过饶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涉云真抬起头来观察那个人,发现之前在坑上看到的光束竟然是十八柄光华凝聚成的宝剑,它们交织成一片特别的网络,按照一定的轨迹运行。 而轨迹的中央,就是那个不着一丝一缕的男人。锐利的宝剑不时划过他的身体,割开深深的伤痕,有黑灰色的血液从他伤口处流出,顺着身体滴入脚下的阵法中,阵法吸收了血液后微光闪过,新获得的能量又被传入阵法凝聚的十八柄光剑中,补充它们的消耗。 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轮回,轮回的尽头便是阵法中央被束缚着的男人的死亡。 …… “鉴于你这么可怜,”涉云真看过阵法后说,“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注意!遇到陌生人物,主角“我会吐槽请包养~”技能get。 陌生人物朝主角发动攻击,主角掉落100+血。 主角反攻,陌生人物掉落1000+血。 陌生人物发动大招:恐怖的诅咒! 主角天赋免疫:我对此不感兴趣 主角反攻,启动天赋攻击:看似关心实则关心=嘲讽,陌生人物血槽已空。 主角获胜! …… 那个赤身*的男人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只从嘴里憋出来两个字,“放肆!”然后就没音了。 涉云真也不搭理了,再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没办法从光滑的壁面上爬上去之后,就干脆的拍拍手上的土,问这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物。“喂!你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吗?” 那个被束缚着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问,“你在问我吗?” 涉云真睁大眼睛眨眨眼,一脸这里除了我就是你不问你还能问谁的无辜表情。 “呵,”那个人的表情变得古怪而讽刺,“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帮你,告诉你逃离这个监牢一样的地方的方法?我被独自囚禁了几十年,巴不得有人来陪我!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了,捆绑住他的铁索都被抻的哗哗作响。 “……”涉云真说,“不想说就算了。” 男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这和剧本不一样!导演,我要抗议! 不过显然导演不在信号区,这个男人内心悲催无奈的呐喊被轻易屏蔽掉了。 “唉……” 从那个被捆着的人说的话里,涉云真能感到这里一定有能让他逃出去的办法,可是知道这个办法的人却不想说……在n次搜索过周围,却发现始终没有办法能让他离开的方法之后,终于灰心丧气了。 “心塞塞的,感觉再也不会再爱了……” 先是修行遇到障碍,然后又被鬼畜(并不是)师父强迫练剑练到天天胳膊疼,如今好不容易聚气成功到了练气一层却连胜利果实都没有享受多久,就不小心进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唯一一个别人还是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蛇精病…… 而且如果蛇精病不说,自己可能还再也出不去了…… 要不要这么惨啊?现在悲剧不是大主流了,轻松宠文才是王道啊! 看着面前的小少年单手捂在胸口,望着天鼓着脸说出这么一句话,血止杀无语了…… 如果一句话能体现出他现在的心情,那么一定是苍·天·玩·我·!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呦!您走错剧组了吧!现代卖萌轻喜剧在隔壁爱情公寓这里是玄幻剧组啊! 压下心里疯狂想要呐喊的*,血止杀冲着那个小少年尽量和蔼实则扭曲狰狞的一笑。也亏得他满脸花纹外加涉云真心理足够强大居然没被吓到。 “其实……只要你破坏这个阵法,放了我,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空间。” 涉云真抿着嘴,抬起一只手单指指着自己的脸,问,“您觉得,我这张脸看起来很蠢吗?” 血止杀:“……” “或者说,我脸上写了我很单纯快来骗?” 血止杀:“……” “再或者说,从脸上就能看出我智商不在线?” 血止杀:“……” “是吧,我也觉得不是。所以您老还是省省吧,”涉云真苦口婆心的劝说,脸上满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年头的主角都越来越聪明了,不黑化就算不错了作为一个炮灰你还指望能骗谁呢?”而且还是这么低级的诱哄……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来,不过已经和说出来没啥区别了。 “我可是剑阁的人,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也不会被剑阁困在这里了,你以为,我会傻到连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你放出来吗?” 血止杀的脸黑成了一块炭,让他本来就被花纹遍布的脸更模糊不清了。 “……你迟早要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最后,他还是只能放下这么一句狠话,然后就沉默了。 可是,涉云真却不怎么想让他沉默,“我说,你是谁?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连件衣服都不给穿,身上还画了这么多纹身。” 血止杀冷着脸,一言不发,标准的非暴力不合作。 可涉云真自认是个文化人。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 许久之后,还是有人打破了沉默。 出人意料的,这个开口的人居然是血止杀!大概是……一个人了太久,日日受着刀割剑削而没有人能倾诉,实在是太乏味,太孤独了吧…… “我是血止杀,被剑阁阁主周寰困在这里。你又是谁?怎么会进来这里?难不成那个老匹夫居然没有把这里设为禁地吗?竟然让你这种小弱鸡闯进来,也不怕我一个措手……把你给杀了。” 最后那一句话轻如叹息,语气呢喃的像情人间的细语,却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涉云真淡定看他一眼,说,“得了吧,你都被捆成个球了,还想动手?再说了,你要真有那本事,我早就死了,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吐槽你吗?” 血止杀:“……”谁来放开他?他一定第一时间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一定! 不过现实是,没人放开他_(:3」∠)_。 因此,即使把铁索拽的哗哗作响,血止杀仍然被绑的紧紧的,别说掐死涉云真了,就是动弹也很难动弹一下。 所以……您老就乖乖郁闷着吧╮(╯▽╰)╭。 涉云真毕竟不是面瘫,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因此他脸上那愉悦的表情很轻易就被血止杀看到了,气得他憋得脸都红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好看极了。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被绑在这里啊。”实在没办法爬上去,涉云真干脆席地坐了下来,两只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眨着大眼睛问,一脸的纯良。 听故事神马最开心了φ(≧w≦*)。 不过见识过这个小混球口舌之利的血止杀可绝对不会认为这个人纯良。 但是真的寂寞太久了…… 自从那年过后,自己多久没开过口了呢?一开始还会对那些囚禁了自己的正道破口大骂,可骂的再多,他们也听不到,时间一久,自己就只好闭嘴。 没有人会持续对着没人的空气大骂的,除非那是个疯子。 “因为我劈开了间天隙。” “间天隙是什么?” 血止杀的目光变得旷远,好似随着那些回忆一起回到了遥远的曾经,他生于滚滚黑烟之中的那片充满魔气的天隙。 “那是生育了我的地方……是人界和魔界唯一的交点。” 涉云真在他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怀缅一样的感情,不由得有些动容。比起威胁和诱哄,这种怀恋的表情更让人容易被触动。“你是魔族吗?” “不,”男人像是回忆够了,抽回思绪,冷冷一笑,“我不是野心勃勃的魔族,但也不是卑劣的人修。” “我是间天隙间最纯正的魔气混合天地之地而成的异数,是化气为行铸造成的魔刀——止杀。不然你以为,修真者那么多,我为何偏偏被囚禁在剑阁?还不是那群匹夫最善铸造刀剑,也最擅长控制刀剑吗?” 涉云真自动忽略了血止杀脸上讽刺的神色,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要劈开间天隙?你是魔族那边的吗?” “呵,”血止杀嘲讽一笑,“果然是人类,最善把不好的推到他人身上。我可是你们人修造出来的,也是你们人修自己内讧,想要劈开间天隙,我只不过是个无辜的道具而已。不过……” 血止杀突然眯起眼睛,问,“你以后就要永远的和我困在一处了,不,不对……你只是个炼气期,甚至连永远都没有。你会在百年之后死去,然后在死前只能呆在这里,只能看到我。你不恐惧吗?” “才不会。”涉云真的眼神轻松而坚定,脸上还带着笑,“我是和我师父一起来的。他会救我出去的。” “哦?”血止杀嘴角勾起充满恶意的笑,“那可不一定,这个阵法隐蔽的很,除非是剑阁里的重要人物,否则轻易不会知道。我千辛万苦透露出去一丝气息,也没能成功逃离这里,”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涉云真,说,“倒是把你给引来了。” “啧啧。”涉云真迅速变成一脸愤愤,“怪不得我莫名其妙会进到这里,原来全是你搞的鬼!” “哼!是又怎么样?你打我啊。” 血止杀表示,他终于可以气到这个臭小子了,简直舒爽透了。 “你!”涉云真也没办法,只好忍下这口气,说,“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血止杀:“……你说谁可怜!!” 涉云真扫了眼全身赤果的他,然后又看了看四周按照一定轨迹运行的宝剑,眼里的怜悯不言而喻。 血止杀:“……哼!等我出去,有你好看的!” “所以说,”涉云真很认真的说,“不要随便说不可能的事情啊少年。” 血止杀:“……你给我等着!”这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的。 涉云真摊手,一脸的放任加无奈,好像一个大人对着一个明明没什么本事却偏偏要捣乱的小孩。 血止杀:“……” 他一定要宰了这个没皮没脸的小子!一定要! 地上没有垫子没有草,邦邦硬,坐一会儿就屁股疼了。涉云真坐够了,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突然,涉云真和被束缚着的血止杀都感到了一阵奇异的波动,几乎是同时,他们望向了波动传来的方向。 没过一会儿,一个人从坑边上大喊着涉云真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是师父的声音! 涉云真一下子振奋了起来,蹦跳着大喊,“师父师父!我在这里!” 还没等他多叫几声,一个人就跳下了大坑,一把搂住了涉云真,责备的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就算是在剑冢,你也不能乱跑啊!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涉云真乖乖的被师父抱在怀里,一言不发等他师父冷静下来。 被缚着的血止杀冷笑着说:“原来你叫涉云真。” 止天霆看向阵法中央之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担忧和焦急。“是你?” 他曾经见过这把魔刀,在他当年还是剑阁大弟子的时候。那把刀被握在那人手中沾满血腥,然后引万千血液劈开间天隙的的样子深深印刻在了他脑海中。 那个握刀的人,也成了被修真界联名通缉的罪人。 血止杀也见到了止天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说,“原来是你……不过你的地位还不足以打开阵法才是。原来那个老匹夫已经去世了吗?呵,不过也是,被我砍中,不说立刻就死,也得身中魔气难以拔除才是。” “哼。”止天霆瞬间冷了面容,不再同他啰嗦,手放在涉云真肩上一个跳跃带着他跳上了坑的边缘,然后居高临下的对着坑里的血止杀说,“若不是这里无法使用法术,你今日必将吃一番苦头。” 涉云真闻言一愣,然后试着驱动法决,才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旋一动不动,像是画面摁下了暂停键。 果然无法驱动法力。 止天霆也不多说,带着涉云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血止杀在身后远远的叫嚣道,“兀那小儿涉云真!总有一天……” 后面的话涉云真没有听到,因为他已经和止天霆迈出阵法回到剑冢了。 止天霆一回到外卖就担忧的看向涉云真,前三遍后三遍的打量,直到后来确认涉云真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怒道,“你怎么去那里面了?如果不是我在这儿,你恐怕就出不来了,知道吗!” 涉云真一脸委屈的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到了点声音,然后就好奇的找过来,谁知道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不在剑冢了,想转身回去却发现没路了。” 止天霆叹了口气,说,“大概是阵法年久,所以出了问题,我会让人来修补的。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也不用练习了。” 跟止天霆出了剑冢,涉云真才发现,居然已经月上中头了! 他在那里面呆了那么久吗? 不过不用再练习劈剑了,真好! 洗漱完的涉云真脱去外衫,迅速躺下睡着了,侧着的身子脖颈正好冲着窗户,月光照耀下,一片暗红色的魔刀印记在他的颈项处忽隐忽现。 阵法之中,本来闭着眼的血止杀突然睁开眼,眼中暗红色一闪而过。 “哼!白痴……” 第17章 青山事变 那天的意外似乎并没有给涉云真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他仍旧每天修炼、练剑,然后进行一日三餐的轮回,没什么不同之处。 除了因为那日见到止天霆轻描淡写间御使万剑来去的能力给涉云真留下了深刻印象,让他修行更为刻苦了之外,一切如常。日子平淡的像是没有烧开的水样,一丝波痕也无。 这一日,涉云真正在练习剑术,用钝剑去劈砍石壁上的古藤。这是止天霆新给他布置的作业,让他天天劈砍,直到把这一面石壁上的藤蔓全部砍光为止。 然而藤条坚韧,剑刃又驽钝不堪,这藤条那里是那么容易砍断的?涉云真也只能日日消磨而已,几天功夫,才砍下四五条。 不过止天霆却对涉云真的进展十分满意,经常抽空在一旁观看。 这让涉云真越发卖力了,每次训练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来——只是有原主性格的傀儡就那么严苛了,原主都来了那还能不更卖力吗。 正卖力着,那边止天霆突然眉头一皱,右手向外伸出在空中一抓,再摊开手时掌心中就停了一只纸鹤。止天霆拆开纸鹤,细细读完,原本还因为弟子足够优秀而尽情舒展开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读完之后,单手一捏,那张光华闪烁显然非凡品的纸就变成了齑粉。 涉云真敏锐的注意到了自家师父神情不对,若要说之前是晴空万里无云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乌云遍布雷霆阵阵了。 “怎么了?师父。”涉云真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问,顺便停下来歇一会儿。 止天霆蹙着眉,说,“方才你师叔传信来,尹川有妖邪作乱,甚至残害了一个修真门派,我马上就要赶去。这段日子我恐怕无法回剑阁了,所以我先把你送回住处,你要记得日日练剑,不可懈怠。” “是!” 止天霆只是挥了挥手,涉云真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木屋门口了。 “呼——” 喘出一口粗气,涉云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想说这几天可以休息一下了,结果旁边突然蹦出来一块石头,几经变换后变成了一个灰色的止天霆,厉声道,“还在偷懒么?还不赶紧起来修炼!” “是!” 涉云真几乎惨叫出声,只好站起来走到院子外的草坪上,一下下开始挥起剑来。 *************** 尹川之滨,高月水畔,一只身高三丈、面目凶恶的恶兽站在水中,尹川的支流高月河虽然河水曲折蜿蜒,但是并不深,经常有水性好的孩童过来玩耍,因此即使是河中最深的地方也只是堪堪没过凶兽的四肢。 那凶兽周围一片泛着浊色的红,一张酷似人面的脸上也染上了血污,嘴中不断咀嚼着,离近了,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凶兽似是吃饱喝足,一张人脸上也满是餍足之态,甩甩身后的尾巴,形似老虎却壮硕无比的身体慵懒的朝着岸边走去。 岸边远远的有一群人在张望,见凶兽竟朝岸边走去,都慌张无比,四散而逃。 “马腹!你居然敢吃人!” 天边一声雷霆大喝,一个须发皆白眉宇肃穆,头戴青色道冠,身着青白色道袍的老者出现在天边,这人身上的道袍闪烁着丝丝光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他看起来恍若神人。然而他也确实不是人。 老者单手一翻,手上便出现一面铜镜,镜面光洁,背有八卦纹络,细细看去,那纹路似在徐徐转动,竟是暗合天地轮回! 铜镜被御使着朝那凶兽照去,八卦镜背面的八卦图骤然逆转,镜面散发出慑人气势,凝成光束照向凶兽,将其牢牢困在光束中。 凶兽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当下勃然大怒,狂吼一声,一阵婴儿凄厉的嚎哭声从它口中传出,竟是十分的诡异可怖。 “哼!老夫这阴阳八卦镜乃是天地间最精纯的阴阳之气练成,可困万物,炼化五行,你一小小马腹,竟还妄想逃脱?”见凶兽被困,老者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口中说出了手中法宝的来历。 “看我将你练成四时之气,叫你如何嚣张!” 岸边散开的人们远远的瞧见天神降世降服了怪物,又三三两两的聚拢回来,纷纷远远朝着那降服了凶兽的老者跪下,口中喃喃着仙人保佑之类。 老者见状,脸上神情愈发自得,不禁摆出了几个形态优美的动作,以便那些凡人瞻观。 天上一阵云彩涌动,其上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远远的听不真切,像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幼子声音道,“啧啧,这雷家小儿就是喜欢炫耀。” 另外一个老者说,“各位前辈还请见谅。” “呵,这老头,几百年了,愈发的没脸没皮。”一个青年男子声音道。 “算了,”一个女子声音道,“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就速速回去吧。只可惜那些被吃掉的人,却是救不回来了。” “不对,此事有异。”一个男子声音道。 “为何?” “只是区区一只马腹,何苦将事情演变至此?竟是赔上了一支仙门,我认为,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那青山门本就是一不入流的小门派,分明是个三等门派却还要佯装上古大教行事,本就没什么本事,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是毫不意外。” “呵,莫不是被模仿的七情门本就心存不满?我听你这口气,可不像是丝毫没有芥蒂啊。” 先前那人嗤笑道,“跟他计较?我还怕失了身份!” “更何况,早就听闻这门派门风不正,似是在修炼妖邪之术,我看这青山门会落得如此下场,未必不是他们自作孽。” “逝者已矣,你就少说两句吧……毕竟这灭门,也是一桩惨事啊。只可惜那三个侥幸逃出的弟子不知日后该如何自处。” 此话刚落,就见那八卦镜光束突然不稳起来,然后竟是熄灭了,光束之中困着的妖兽得了自由,张开一口细密利齿的血盆大口就朝着空中的老者跃去! “小心!” 岸边的凡人也是大大吃惊,叫道“仙人要被吃啦!”,尽皆逃走。 老者对自己的法宝十分自信,始料未及,却是差点被凶兽吞入口中,关键时刻,一把黑金巨剑当空劈来,正中凶兽脊背,将凶兽横斜着劈飞了出去!那凶兽虽然凶恶,骨肉强度在各凶兽之中,却并不算是十分出挑,当下皮肉之下便传出骨骼断裂声。 凶兽被袭,更是痛的直叫,婴儿啼哭声不绝于耳。 黑金巨剑一击即中,转圜之后飞回天边。 天上有人道,“这小老儿,玩脱了吧。”“呵呵,还是咱们帮帮他吧。”接着,云层光芒闪动,几道雷霆劈下,正中凶兽,顿时将那还在挣扎的凶兽劈的满身都是焦灰。 凶兽勃然大怒,再三挣扎后咆哮一声,婴儿哭号般的叫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啧,命还真硬。”远远飞来的玄色劲装男子皱眉啐道,然后再度御使黑金巨剑劈向那头凶兽,凶兽察觉到危险地气息,狂吼一声,就地一个翻滚躲开袭来的巨剑,然后飞奔向刚出现的玄衣男子。 它能察觉到!就是这个家伙指挥那把剑劈向自己的! 止天霆看着那张酷似人面的脸,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无他,这张人脸上眉毛连在一起,面上长着淡淡的黄色绒毛,嘴里满是细小而锋利的尖牙,脸上还满是血污,简直凶煞恶心至极。 止天霆赶紧召回巨剑握在手中,无尽混沌之力丝丝缕缕自天地间渗出,凝聚到他手中的巨剑之上,黑金色的剑身在混沌之力的浸渍下愈加深幽,阳光照在上面都像被吞噬了一般,简直令人窒息。 这便是混沌之力!天地间最原始、最本初的力量!凝聚起来,甚至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哼!孽畜!” 止天霆轻哼一声,挥动巨剑劈向凶兽头骨,那马腹躲闪不及,被生生劈中了头骨,当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接着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老者一脸的劫后余生,收回不知为何失了效用的八卦镜,拍着胸口对迟迟到来的止天霆道谢:“多亏这位道友了……否则小老儿我可就没法好好站在这里了。” “无妨,都是修真道人,应该的。”止天霆面色淡淡,反问道,“只是一只马腹,何苦至此?我听闻,青山门竟是覆灭了?” 天上一阵云层翻滚,不多时,几个人陆陆续续从上飞下,聚在先前那装b老者和刚来的止天霆身边。 一个面带山羊须的文士样男子皱眉抚须道,“我也觉得,此事有异,只是一只马腹,虽然凡人无力抵挡,可青山门上下百十口人皆是修士,即便门派不大,但总也有足以抵挡之力,怎可能如此轻易的覆灭,还牵连到了凡人呢?” “而且,这小老虎怎么来的也是个疑问。”一个头上扎着冲天炮,穿着火红双鲤肚兜,项上赤金长命锁,脚上双金环的白胖娃娃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老成,看上去颇有些诡异。 身穿七彩霓裳,头戴各种珠钗的泠千雪道,“青山门上下尽皆覆灭,唯余三位弟子,怕是今日以后,世上便无青山门这个门派了。” “不是说好了搞定这只凶兽就可以回家的吗?”七情门门主罗轻寒不满道,“怎么现在又讨论起来别的了?能快点吗?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哼!吃吃吃,就知道吃!”那个小孩子说,一脸恨铁不成钢,“老子当年养你的时候你就天天只知道吃,没想到现在成了一门之主居然还忘不掉吃!” 罗轻寒倒是光棍,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吃喝拉撒,那是人生大事!作为一个曾经的人,我怎么能忘本呢!” “哼!”知道这小子有心闲扯扯开话题绕自己圈子,小胖小子不再理他,转头去问另外一个老头,“你说!你们门派离青山门最近,这个门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凶兽从中跑出?” 被指着的老头正在安抚那边那个装b不成反而差点被吃的老头,闻言转过头来,先是恭敬的对着小孩行了一礼,然后愁眉苦脸的说,“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五行山却是六大宗门中离青山门最近的不假,可这最近,也是掺了那千万里的水分的,更何况这青山门和我五行山无甚牵挂,他们宗门之事,我五行山如何能知晓?” 装b老头最是护短,见小胖小子质问自己师弟,当下瞪了眼睛,说,“前辈莫要倚老卖老,仗着自己辈分高修为深厚就欺负我师弟!我五行山本就距这青山门十万八千里,再说了,这青山门出什么事关我五行山屁事?” 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娃娃当下瞪起了眼,而且脸上表情反而是老者一脸无理取闹理直气壮,小儿一脸老持,在外人眼中看来当真是万分奇特可笑。 “嘿!你这小子,竟敢对前辈无礼,实在是讨打!” “哼,你这老头才是倚老卖来,一点不讲道理!” “呔!无礼小儿,看打!” “谁怕你!我八卦镜防御天下第一!” 其他人都是一脸惨不忍睹,干脆扔下那边吵闹起来的两人,又重新聚作一堆开始讨论之前的事。 泠千雪说,“我曾经勘探过青山门,倒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中年文士道,“哪里不对?” 泠千雪说,“寻常妖兽袭上山门,必是破阵而入,那么阵法是由外向内破开的,可是这青山门的阵法却是由内而外,而且是被法术破开的,也不像是被凶兽用蛮力撕扯开,倒像是门内有人施法破开法阵。” “而且,破阵手法十分粗糙,也是蛮力冲击灵阵造成。” 罗轻寒道,“瞧你说的,都快赶上凡人的衙门捕头了。不过这倒也是疑点,看上去竟像是那妖兽是从内而外出来的了。” “可是那妖兽为何会出现在青山门内呢?” 周围安静了下来。 中年文士一捋胡子,说,“这有何难,青山门不是尚余三名弟子吗?把他们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言之有理,”一个老头说,“那我们这就前去吧。” 一个白影闪过,跟随止天霆前来的剑阁歌落尘手中拎着一只动物飞来,说,“师兄!看我在附近发现了什么!” 中年文士看过那只长着鱼鳍的像是狐狸一样的生物后,皱着眉说,“是朱獳。” “啊呀!”那个老者像是恍然大悟样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说,“怪不得这马腹可以为所欲为,原来是有它在啊。朱獳在的地方一定会发生不幸的事,想来就是它这本事才让马腹如有神助。” 泠千雪慢慢点着头,说,“不错,你们可还记得方才八卦镜失效之景?怕就是这朱獳在作祟。” “奇怪,这些远古恶兽早已被封入远古世界多年,怎么会一而再的出现?” “这谁知道。” 止天霆道,“还是去问问青山门的那三名幸存者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说的对。” 止天霆黑金巨剑一挥,那只鱼鳍狐狸身的朱獳就被劈成两半,掉在地上,尸身抽搐不止,然而还是很快就停止不动了。 这便是死了。 一群修真者都是至少元婴期的,否则也不能前来击杀凶兽,因此只是转念之间,就到了之前安置那三名弟子的客栈,那三名弟子倒是也老实,并没有到处乱跑,都呆在一个房间里,他们来的时候那三名弟子正在说话,似乎是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被马腹袭击呢?” 一个老者皱着眉,严肃的看向那三个年轻弟子。 其中两个少年都看向坐在最中间那个长相英俊的青年弟子,中间的青年开口道,“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三个本来都只是青山门的杂役弟子,在外门做些粗使活计。” “这次我们三个本来都是正在做活,结果突然就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我们三个跑出去看,却发现门里有怪物在吃人,那些内门弟子和长老们都被杀了,幸而我们三个本来地位也不高,住在最靠近门派阵法的地方,因此逃过一劫。” “然后我就领着他们两个用地上散落的符纸破开了青山门的阵法,一起逃出来了。不过许是破开阵法的声音太大,终究引来了凶兽,因此那凶兽也随后出了青山门。” “怪不得……”老者摸摸长胡子,说,“只是那凶兽是如何出现在你们门派的?” “这个……”青年脸上出现一抹难色,“我也不知……” 青年旁边的一个小少年倒是呐呐出声,“那个……我可能知道。” “哦?” 少年整整脸色,对着四周的仙人们躬身一礼,说,“我是负责门派内高层长老房间洒扫的,有一次我去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卷轴,上面写着我不认识的字,我本来想把卷轴放到书架上,却被正巧回来的掌门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来我有一次外出便溺,正巧见到掌门在外,用那卷轴做法,然后空中就会开一道门,里面走出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不过掌门很快就把那生物又送回去了。” “我大胆猜测,这一次的凶兽,会不会也是掌门……” “大胆小子!”罗轻寒突然大喝道,“竟然捏造事实污蔑自己的师门!该当何罪!” 那个少年吓得一下子跪伏在地上,身子发着抖,说,“我,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之前被推出来说话的青年也跟着跪下来求情,说,“各位仙长明察秋毫,他平时胆子就小,人也笨,根本不会说谎,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见这人帮自己求情,后面那个小子脸上就带了点感激。 周围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久后,罗轻寒冷笑一声,说,“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这青山门会落得如此下场,未必不是自作孽。” “只是那卷轴到底是何物?竟能沟通上古界与我们凡界……”泠千雪微微蹙眉,“世上还有这种宝物?我竟是闻所未闻。” “有没有这种宝物在下不知,只是……”那中年文士抚须,迟疑道,“只是这相似的用法,在下一百二十年前曾见识过,若是那卷轴是当初的阵法稍加改变的话……未必不能联通上古界与凡界。” “若是如此……” 许久之后,有人开口道,“那事情就大了。” *************** 青山门内,满地残垣断瓦之中,有人悄悄从阴暗处走出,青布缎面的鞋踏在废墟上,将瓦砾踏出一个个显眼的脚印。 略显邪气的英俊面孔在阳光下似乎有些苍白,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只有这个人自己知道,隐藏在青色道袍下的身体是怎样的满目疮痍遍体鳞伤。 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攥紧了,捏的卷轴嘎吱作响。这个人眯了眯眼睛,显然被青山门的惨状愉悦了。 他慢慢的走出废弃的山门大殿,朝着青山门的阵法处走去,一步一步的,身子僵硬的如同死尸一般,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消耗了一次自身的精气,以至于气息都越来越弱,脚步也愈发僵直。 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他还没有得道成仙,没有享受到他本该享受的一切,他怎么能死呢? 他绝不能死…… 他要活下去,然后…… 毁灭这个该死的世界! 与此同时,日渐昏黄的天边,一颗星辰突然现出身影,原本隐隐约约的身形转瞬间变得愈加明显,最后竟是在太阳边也亮的如同夜幕之中一样! 星辰由内而外逐渐被什么染上了色彩,最后竟是变得血红一片,然后霎时间隐入夜幕消失不见…… 天边悠悠传来一声感叹,悠久旷远的像是上古天边的一声雷鸣,却淡若烟渺。 “妖星现世,天下大乱……” 第18章 再遇魔刀 然而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跟主角没什么关系,他仍旧过着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天天早起练剑,修炼到大晚上的悲催日子。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脖颈后的红色魔刀纹路随着他的修为加深一点点变得愈加鲜明,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如果有人和他住在一处,一定能发现他身上的不同之处。 可惜的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剑阁阁主止天霆住的地方也是远离他人,连带着自己的徒弟都是过着“与世无争”的独居生活,若不是还有他这个师父常常盯着,恐怕这个徒弟早就疯魔了。 然而现在连师父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只会盯着他练剑修行的石头傀儡…… 悲愤的涉云真表示,苍天玩我! 然而即使悲愤至此,他也只能继续每天枯燥乏味的苦修生活,平时连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能,只能任凭自己本来跳脱的性子在一日日的沉寂中打磨的越来越安静。辟谷丹都是准备好的,衣衫都是现成的,这就造成提供资源的弟子也不会来这里,让他唯一能与外人交流的途径也消失了,可笑止天霆还沾沾自喜自己的体贴,吃的用的都给弟子准备好了。 若是让司寇绘颜知道了,自己本来活泼可爱的侄子变成这样,一定会抱着他大哭。 剑修修行本就比他人更为艰苦,偏生止天霆又是个教徒新手,不知道该给徒弟做好布置,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完全忘了正常人除了修炼之外还是需要与人沟通的,这就造成了涉云真宛如苦行僧一般的独居生活。 也幸亏涉云真性子好,要换个人,一定早就受不了了。 青山门事件牵连甚广,仔细算下来,止天霆出门也已经有五个月了。 涉云真在剑阁中一个人呆着,也已经有了五个月了。 这让原本性情偏于浮躁的涉云真几经爆发,然后终于彻底沉寂下来,原本他是用玩乐的心情去练剑的,可是经此一事后,他彻底把练剑当成了生命中的一件大事,每逢练剑时,一定是全神贯注于其中,不带一丝一毫杂念。 因为若是一开始还带着杂念,那是消磨时光,可是时间一长,除了全身心投入其中以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会让时间变得漫长的。为了让己身的时光流逝不那么明显,涉云真只好全身心投入。 这样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至少,涉云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听到那个石人傀儡矫正他的剑招了。 这天,涉云真正在练习劈剑,弄得自己满身大汗,却见天边光华一闪,一个人影从空中飞落至地面,然后向他奔来。 涉云真正练的专心,察觉到有人接近,随手一剑就挥了出去,正停在那人鼻尖前,凌冽的剑风甚至吹拂动了来者的衣襟,把来者吓得够呛。 涉云真定睛看去,却发现是一个浑身黑皮的小子,正是许久未见的李易生。 “你怎么来了?” 除了刚开始还摄于石人傀儡的威严应声以外,自从止天霆离去,涉云真已经许久未曾开过口了,导致他几乎忘了说话是什么感觉,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李易生被刚开始那一剑吓了一跳,待涉云真慢慢收回剑尖之后才夸张的喘了一口气,说,“我怎么就不能来?怎么,你这是在练剑吗?” 涉云真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易生抿了抿唇,哼了一声,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说,“我也学了!而且还是两套剑法!师父都夸我进境快,准备教我第三套呢!怎么样,你学了几套剑法了?” 剑阁自然是剑修的天下,门内弟子都是以剑入道,而且剑法也是多种多样,李易生的师父当年便是学遍天下剑法后成名,教导徒弟自然也是按照当初自己的法子来教,只是他个人不怎么细心,为人又焦躁,因此教导过程中不免有些急于求成。 可偏偏李易生又是个学剑的好苗子,短短五个月,竟是把那两套剑法的招式全都记住了,虽然还无法融会贯通,但是李易生的师父偏偏又不在乎那个,只是填鸭子那样的教导,这俩师徒一个教的爽快一个学的麻利,倒也是正好凑一对了! 涉云真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剑,说,“我还未曾学过剑法……” “咦?”李易生惊讶的睁大了眼,说,“不是吧!就连最差劲的张峰都学了半套剑法了,你怎么连学都还没学过呢?” 不等涉云真解释,他又说,“哦!对了,掌门好像很久之前就出门了,那你现在这是没人教导吧?”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说,“啧啧,真可惜。我看你刚才出剑那么利落,看你肯定天资不错,只可惜,没碰上个靠谱的师父。” 他又说,“哎!我说,你不如申请换个师父吧!跟我一个,怎么样?那个娘娘腔虽然龟毛了点,但是本事确实不错,懂得也多,你这么好的苗子,一定能学的……学的不错。”把到了嘴边的更好俩字吞下去,李易生换了个显得他也不差的词。 涉云真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很好,不需要换师父。” “啧!”李易生急了,“你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呢!你师父除了是阁主之外,还有什么好的?” 涉云真也被这个多话的家伙引起了好久没有过的话头,当下冷笑一声,说,“我师父除了是阁主之外,修行剑法也是阁中第一,你说,他还有什么好的?” “哼!穷嘚瑟!”李易生被落了面子,冷哼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当下笑了起来,“那你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涉云真不耐烦的问。他给自己定了规矩,每天劈够三千剑,今天的份额还没完成呢,而且练剑完毕后还要修炼,他准备在十天以内升入炼气三层,这几天他隐隐触碰到那层瓶颈了。 李易生说,“这就不耐烦了?嘁!我是来报信的,一个月后,门内举行新晋弟子小比,到时候所有弟子都必须参加,就说让你改投到我师父门下,至少学会一套剑法,你还不乐意,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本来报信的有专门的杂役,但是李易生有些想这个好久不见的家伙,就抢了这个活计,声称自己住的地方离得近,要给那人帮忙,单独过来了。 “小比?” 涉云真因长时间专注于一件事的脑子有些混沌,听完了之后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如此。” 李易生看他迷迷糊糊的,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茫然,心微微一动。但是很快这丝不一般的悸动就被抛到脑后了,他出声引诱道,“改投我师父门下吧!还有一个月呢!足够你熟悉办套剑法的了!至少到时候你能输的不那么难看。” 作为一个看遍了各种打脸升级流不一般的剑修修行方式的现代人,涉云真对这种会的多更流弊的思维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对方也不一定就是错,在弟子们修为差不多,又普遍没什么基础的时候,会的剑招多一些确实比较占便宜。 “还是不了,我的师父很好,多谢了。”涉云真摇摇头,说,“多谢你前来送信,这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我就不留人了,你先请回吧。” 李易生气的简直要冒烟了,“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又说,“算了,我也不理你了,否则迟早要被你气死!小比的场所在这里往南三百里的飞来峰上,下个月28日上午卯时开始,你记得不要迟到!”然后拿出自己的飞遁符,念了个口诀,人就化作流光飞走了。 涉云真把剑支在地上,喃喃念到,“飞来峰……往南三百里吗?” 记下时间地点后,涉云真重新举起剑,又开始做那几个基本的剑招动作,一下下,越来越凌厉,越来越迅速,每一剑都比之前那一剑更为精准,剑招之间的转圜也是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动作间居然有了几分剑势的意味。 这就是剑术有所小成了! 然而涉云真并不知道这些,他所能做的,只是一下又一下挥下手中的剑。 当天夜里,涉云真如同往日一般早早睡下,只是颈后的红色魔刀印记愈发鲜明,最后竟隐隐发烫起来。 涉云真尚在睡梦中,只觉得脖子后面被什么咬了一口,接着就陷入了无尽的昏暗,而躺在床上的“涉云真”却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呵……” 第二天,涉云真醒来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可是细细看去身上又什么伤痕都没有,也真是奇了怪了。 洗漱好,涉云真出了木屋门,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庭院中慢慢呷茶的男子,脸上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师父!你回来了!” 止天霆看过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我回来了。” 涉云真从没见过止天霆笑的这么温柔,这位师父的脸上一直是严肃而刻板的,最多不过是见涉云真剑招使得好而露出一两分满意而已。“师父怎么笑的这么开心?该不是遇到好事了吧?对了,师父你到底是出去做什么了啊?怎么出门那么久,现在才回来?” 止天霆脸上笑容不变,道,“为师和你许久未见,久别重逢,难道不该高兴吗?” 涉云真顿时身上一阵鸡皮疙瘩,抖了几下才把那麻酥酥的感觉抖下去。“行了吧师父,你就别说这么腻歪的话了,画风极度不符好吗……” 止天霆挑眉,收回笑脸,板着脸说,“为师满面笑容的待你,你不高兴,难道非让我板着脸,你才开心吗?” “噗~”涉云真道,“当然不是,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对了师父,一个月后要举行小比,我却连一套剑法都不会用,只会那最基本的几下剑招,这该怎么办啊?”说着,涉云真走进了止天霆身边,苦恼的看着自己师父。 止天霆挑眉,“门内小比?” “嗯。”涉云真点头。 虽然涉云真看上去很淡定,面对李易生的时候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心。现实不同于小说,小说里简单几笔略过的艰苦修行现实中是要真正去经历的,小说里各种特立独行的打脸现实中也不知道到底具不具有可行性。 换句话说,小说都是胡扯的,现实都是残酷的。 所以,即便涉云真对自己的师父有信心,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这些天锻炼下来的基础剑招就真的能胜过已经开始学剑法的其他人。 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幸好,止天霆现在回来了,也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否则,连涉云真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虽然并不在乎名次,但是经过上次那件事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好强了,这也是心魔留下的纰漏,只能通过修身养性慢慢弥补。 “我知道了。”止天霆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神情,“既然如此,我就教你两招好了……至少要拖过这十天……” 最后一句有些轻,倒像是自言自语,涉云真没听清楚,于是问了一遍,“师父,你刚才说什么十天啊?” “没什么,”止天霆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邪魅的笑,说,“我只是说,你要学,至少要十天才能学会这两招。” “安啦~”涉云真因为止天霆的邪魅一笑有些脸红,接着拍拍胸脯,表示自己非常自信满满,“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绝对够了。” “那就要看你的领悟能力了。”止天霆说,“你过来,仔细看着。”说完,他就旋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玄色刀身的大刀,刀身宽阔刀刃锋利,划过空气时还会发出破风声,挥舞刀身时上面还会发出血红色的光。 涉云真:“……师父,您的本命宝剑不是一把黑色的巨剑吗?” “止天霆”挥舞黑刀的身形一顿。 就这一个动作,却让涉云真疑窦丛生,之前种种不合理之处都浮上心头,他顿时大惊,后退几步,将那把藤蔓变成的绿剑横在身前,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哼。”“止天霆”冷哼一声,说,“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倒是很奇怪,若不是我手中的武器出现了纰漏,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不是止天霆呢?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一出现就被揭发的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蠢。” 这几句话说的涉云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牙说,“你管我蠢不蠢!你到底是谁?假扮我师父有什么阴谋!” 止天霆面上一阵涌动,身躯也像面团那样团成了一个,最后再舒展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全身□□的男子! 涉云真讶异的看着对面的人,“血止杀?!!” “啧!亏你还能认得我。”血止杀身上没了那些花纹,一张脸越发显得邪魅起来,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愈发流畅,在阳光下几乎要闪出光来。 “跟抹了油似得……”涉云真忍不住淡淡吐槽,“难为你自己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 幸亏他这句话是自言自语,声音又小,血止杀没听到涉云真说什么,不然一定吐血三升。 而发现血止杀居然出现在外面之后,涉云真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先不说太阳自从他出了门之后就一直是这种要升不升挂在天边的样子,就连天上的云居然都是一动不动的!这显然不合理! “幻境!” 涉云真立刻皱紧了眉头,看向血止杀的眼神满是忌惮。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知道就好。”血止杀恶劣的笑了,“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过了这几天,否则……”他将食指竖在嘴前,吹了一口气。“你在这幻境中会遇到什么……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哦?” “……”涉云真心知自己这是被威胁了,也不敢回嘴,但是却又担心自己被困在幻境中国出不去,一时之间居然急的满头大汗。 血止杀显然很待见涉云真这种捉襟见肘的样子,一时之间居然笑的非常开怀,“呵,你小子不是嘴皮子利索的很吗?怎么现在倒是不敢说话了?” “明明是你不让我说的好吗。”涉云真忍不住回嘴。 “呵!”血止杀狭长的眼眸一闪,“终于忍不住了?” “……”涉云真不说话,只是握住长剑突然向血止杀刺去! 血止杀身形未动,身前的空间却一阵扭曲,那把剑竟生生被扭曲没了! 涉云真:“=口=……” d! “啧,都说了,这里是幻境,自然一切都由我掌控,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血止杀愉悦的看着涉云真一脸痴呆的表情望着自己空了的手,心情简直好极了。“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子,居然敢那么讽刺我。也罢,既然你自己安分不下来,就由我好好招待招待你吧。” 话音刚落,涉云真就觉得脚下一阵绵软,整个人居然都陷了下去! “呀!” 尖叫刚刚出口就被扼回了喉咙,涉云真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深陷在一片湖水中! …… 也或许是海水。 周围一片漆黑的幽蓝,失重的感觉从头包到脚,他甚至不敢呼吸,深怕一张嘴就会被汹涌而入的海水灌满,然后窒息…… 远处似乎有一片暗影正在逼近,在似有似无的光线下越发清晰,涉云真甚至可以看到那粗糙的皮肤,巨大的嘴巴,还有长满了各种尖锐短角的鱼鳍…… !!! …… 再次脚踏实地,涉云真只觉得,果然大地才是人类的母亲!生命起源于水什么的那是起源于含水的地表而不是海底两万里! 他都快得深海恐惧症了tat…… 这真是个哀伤的故事…… 血止杀眼神纠结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背着手,说,“没想到我竟是看错了你。你除了嘴皮子利落之外,也倒还有点用处。” “你是怎么看出我无法在幻境中杀了你的?” 涉云真大口喘着气,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说,“如果你能杀我,早就动手了,可是你却没有直接用幻境里的东西杀了我,而是制造幻境让我自己屏住呼吸。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条鱼伤不了我,可是我自己屏住呼吸却能让我憋死吧?” “……”血止杀眯起眼睛,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一般,“你是怎么发觉的?” 涉云真说,“……我的直觉。” “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血止杀的尾音上挑。 涉云真说,“我刚才突然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我明明一直陷在你的幻境里,也没有过这种危险的感觉,反而刚才屏住呼吸的时候有了这种感觉。” “而且……我刚才的反应慢了一瞬,那些水本来应该呛到我的鼻腔里的……” “嗤——”血止杀说,“原来如此。你们人类的感觉还真是有趣,当年那个老头子也是因为直觉才困住了我,没想到……” “也就是说,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还是我是吗?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控制我的思维的?” 知道了自己的小命没那么容易被控制后涉云真反而胆子大起来了,居然还有心思去质问对方。 血止杀冷笑道,“你也别得意了,还剩下两天……你不会以为,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外界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流动是一样的吧?” “……我昏迷了?” 第19章 师父回来 涉云真觉得自己抓到了很重要的一点。 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整个人都陷入了幻境中,而是仅仅只有思维吗?而且照对方的话看来,自己这段时间也并非被他控制,而是昏迷了,而且很有可能两天之后就会被对方完全控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自己就不确定了。 这么一想,简直细思恐极。 “放我出去!”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别人平时又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也就是说,自己至少要半个多月以后才能被发现,到时候,自己早就被换了个芯子,包括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涉云真感觉自己身上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看着涉云真惊慌的表情,血止杀却笑的张狂。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早在那个阵法之中就不该靠近我。”血止杀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嗜血的笑,“你之前那般羞辱我,如今被我夺了舍,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涉云真:“……我先问一句,这个幻境中的一切都是你控制的吗?” 血止杀脸上是明显的鄙夷和嘲讽,“是又如何?我虽杀不了你,可是要操纵幻境折磨你一番还是可以的。” 涉云真伸出手,指着血止杀光裸身体上某个脖子以下不可说的部位,沉默良久后道,“您就不能穿上件衣裳吗?” 血止杀:“……” 涉云真说,“虽然君子坦蛋蛋小人藏*……但是这实在是有碍瞻观。你确定不要给自己换上件衣裳吗?” 血止杀:“……” 涉云真还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血止杀强硬的打断了,“闭嘴!”接着,他身上就出现了一层层猩红的血光,转眼间便凝聚成一袭赤色长袍,那阴郁的几乎偏向黑色的红带着强烈的嗜血感,令人见之即心生压抑。 涉云真有些遗憾的闭上了嘴,显然是对自己无法继续吐槽对方抱有遗憾。 血止杀却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恼羞成怒起来。 明明如今掌握他人生命的是他!明明如今掌控了全局的是他!为什么现在被牵着鼻子走的还是他!被气的无法言说的还是他!这不科学! 涉云真同学如果知道了他的内心os,一定会反驳如斯:你以为你的存在很科学吗? “够了!”血止杀不想再和涉云真啰嗦,一挥手,涉云真就发现自己身边景象急剧后退,天地瞬间变幻,自己竟然被困在了一方牢笼内! 而那血止杀,就站在牢笼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远远的看着他。 涉云真下意识的上前,却被牢笼拦住,伸手抓住那半透明不知道由什么凝成的栏杆,大喊,“你这是虐待俘虏!是不人道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哼。”血止杀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马上就到了……十天的最后一个时辰马上就到来了,到时候,你的身体将属于我,而你的魂魄,将会永远被困在这处幽冥神府中,永远无法逃离……直到这具身体死亡。” “而在此之前,你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孤寂可以享受……” “你的身体是双灵根吧?非常不错……这样你至少有羽化登仙的可能,寿命也将大大增加。” “愚蠢的人类,尝尝这被幽禁千百年的滋味吧!” “哈哈哈哈——” 血止杀的声音渐渐远去,身影也随之消失,留给涉云真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涉云真懊恼的蹲下,拽着头发说,“明明是娱乐轻喜剧,怎么会变成虐心狗血文的……这不科学!相爱相杀那一套早八百年前就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甜宠文啊……作者这么倒行逆施一定会被撒狗血的!” 而在外面,已经昏睡了十天十夜的涉云真手指突然动了动,一丝猩红的煞气在他周身忽隐忽现。 “……” 还差一点。 …… 成了! 完全获得这具身体操控权的血止杀一跃而起,合拢双手攥握成拳朝着床上一砸!只听“轰隆”一声,那床就坍塌成了碎片。 “啧……只有炼气三层……”血止杀有些不满,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算了,反正年纪还小,还有的是时间可以修炼。” 接着他又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知道感觉这具身体彻底属于自己了,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像是要把那囚禁了几十年的怨气一齐叹出来一般,然后才整整因为之前的动作而起了褶皱的衣服,朝着屋外走去。 今日阳光正值灿烂之时,秋日的阳光不似夏日般焦躁酷热,却也带着这个季节独特的几分温暖,晒得人通体舒泰。 剑阁之中虽不似仙灵谷四季如春百花灿烂,却也有其独特的景色,秋日金灿灿的草原上徐徐吹来的干燥的风让人简直熏然欲醉,泛黄干枯的野草也散发出独特的气味,暖暖的,很贴心……啊不,是很温和。 血止杀迈着步子,一步步自楼梯上走下,然后跨着一步快过一步的步子来到庭院中央,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温暖的阳光一样。 “终于……我有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第一次见到太阳,还是他作为天地魔气初次拥有神智的时候,那时天空因为那个人类修士的献祭而整个变成了血红色,就连象征光明的太阳也被染成了黑红,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血浸染过一样…… 而随后,自己就被封印了。 时隔多年后,自己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如果认真算的话,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正常的太阳,正常的天空,正常的世界吧? 血止杀眼角甚至沁出了点点泪光。 他不怕孤独,他不怕寂寞,他也不怕别人施加在他身上的诸多伤害……可是,他唯独害怕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与天地不能相融…… 也许,这就是上天让他这个本无灵智的天地魔气产生了灵智所要夺取的代价吧……他将终身生活在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惶恐不安之中。 血止杀看向“自己”的双手,神色莫名。 “……放心,我会好好运用你这幅身体,替你好好照顾你的亲人……就当是我夺取了你的身体的报酬吧。” 涉云真表示:我不需要啊真的不需要啊!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上爱护长辈下疼爱小辈的好青年,我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完全不需要您来代劳啊! 不过很可惜,他的自白是绝对不会被血止杀听到的了,就算听到了,估计、也、不会、去、施行…… 打定主意要充分利用这具*,血止杀认为第一步就是要提升这具身体的修为,让他起码有自保之力,作为一把天地间最精纯的第一缕魔气化形锻造成的魔刀,他的武力值自然不可小觑,就连当然他被封印,也是耗尽了十几个修真门派掌门以及长老们的元气,又使得剑阁上任掌门身死才完成的。 于是乎,修真小白真菜鸟的涉云真这点本事……就完全不被某人看在眼里了。 探查过身体,发现这具身体竟然只有炼器三层后,涉云真震惊了。 “居然这么弱!难道不会担心出个门就被风刮跑被雨淋死吗?这么弱的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谅他一生放荡不羁情商低,没见过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对世界的最早感悟还处于当初天地未开混沌一片,世界混乱秩序未名,就连天道还未成形的那一刻。那个时候的世界确实不比现在,上古生灵不如狗,大罗金仙满地走,炼气算什么?连个人类都没有。 然而魔气凝刀成形的时候有过一次接触现今天地之气的机会,那就是被玄冥真火炙烤的时候,在他身上挥发出一丝混沌紊乱的青烟,也自此让他开了神智,真正接触到了现在。 不过那也只有短短一瞬间,之后他就被那个人控制了灵智,屠戮修者,劈开间天隙,彻底化作了嗜血魔刀。 其实,就算是魔气凝聚而成,他本来也是有一次“向善”的机会的,毕竟刀只是把武器,操控刀的还是人,而那时他灵智初开,对世界完全未知,纯真稚嫩的宛若新生儿童……呃,大概是个年纪比较大知道的比较多的儿童。 但是,那个人却将他魔刀的身份坐实,让他彻底失去了“弃恶从善”的机会。 血止杀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扼腕的,就像他从不悔恨自己竟然是一把刀,或者竟然是天地间魔气凝聚成的一样。 这都是天意,都是命。 他只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逃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定要重现世间,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要再次杀遍世人,成就魔名! 不过,现在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他有了新的身份,新的身体,那些过去,是不是,就可以……抛在一边了呢? 如果能好好利用这具身体,他是不是,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然后体会世间百态,体悟众生,最后羽化成仙,留的一片清气在人间呢? 他是不是,可以,这么,小小的,在心底祈求一下呢? …… “对了……”经过一系列心情变化后,血止杀才注意到,现在已经不是混沌时期,不是上古时代,不是那个蛮荒而可怕的远古时期了,他现在所在的时代,是一个灵气极度稀薄,修真者稀少,修真困难达到顶峰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跟凡人没什么区别的炼气弟子在这里都能成为一方豪霸或者武林高手,而勉强能看的渡劫期竟是寥寥无几…… 由于来历特殊,血止杀的本源与天地之气同根,因此天地间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或者说,他是一个活动的*百科全书。 而那刚开始的一些错误认识,自然也就在他渐渐摆脱阵法恢复与天地的感知之下慢慢纠正了。 所以说,这是一个自带网络可以及时更新的活动的*百科全书。 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啧!真是麻烦,这种修为,在洪荒甚至连喘个气都会噎死。” 洪荒时期灵气浓郁到不敢想象,而洪荒时期的仙人大多是天生的大神,生灵也差不多如实,基本上不会用到灵气,人家自带天生技能满点。 所以说,爹好什么都好啊,老天的儿子就是比人类这些人造品强多了。 不过再强也没用,过于强大的存在终将被天道抹消,相比下来,对道影响最小的人类反而成了天道的宠儿,延绵百代繁衍壮大,简直出人意料! 如果把这些话告诉当初那些大神,再或者是弱到比人类只强了一点点的巫族妖族,那都会笑掉他们大牙,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过于干扰天道的存在都将被抹杀,一切曾经的辉煌都将被抹去,只有那些在平衡线上下挣扎求存的,反而能在夹缝中求得一息尚存。 所以说……现在修真的人类哪怕是渡劫期,到了洪荒时代,还真的会因为灵气过于浓郁而爆体而亡,也就是俗称的,噎死…… “金火双灵根吗?啧,居然连单灵根都不是……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在对这个身体挑三拣四发表了诸多不满之后,血止杀算是完全接纳了这个在他眼中诸多不足的身体,并且开始认真的想,怎样才能让这具身体修为更高,活的更久一些了。 不过即便他脑内暗藏堪比大道的知识,但是没法实施就是没法实施。 那些奇珍异宝天才地宝他别说用了,就算是摸都……不对,是看都不可能看到!地方他都知道,怎么得到也都晓得,但问题是,他这具身体实在是太不具有可操作性了!别说用这具身体找到那些宝贝成功利用,就是走,也走不到那些地方啊。 说不定走了还不到百分之一就在路上累死了。 简直心塞。 最后,血止杀又发表了一通对这个身体的厌弃,然后只好乖乖的在蒲团上盘腿坐下正常修炼了。 不过照他的想法,才不会用剑阁这破烂不堪的口诀。 人家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物,知道的秘密不比天道少多少,洪荒上古远古时代的修真口诀不知道有多少,自然不会只拘泥于这小小的一本《炼气诀》,因此,他特大方的选择了一本远古时代最辉煌的修真门派的内门直系弟子专属修炼法决。 然后…… 他扑了。 天知道,远古时代虽然没有上古洪荒灵气那么充裕,但是比起现代来说简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好吗!不说现在屈指可数的灵石了,就连灵河那都是成条成条的,灵脉更是多的吓死人! 在那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下成长的人,对比现在完全可以说是温室里的花骨朵!还是用标配营养液养大的。 众所周知,放养的植物更强韧于家养的,而现代的修士们,连放养都算不上,完全就是盐碱地里的小白菜好吗!还不带施肥的。 这种大环境促使下,只能使得小白菜集体进化了,不仅如此,人家还成功研发了新的修炼方式和口诀,大大提升了对那稀薄灵气的利用率,简直是新时代的修炼研发者楷模!走在科学修真时代的前沿者! 因此,那些远古修炼法决好是好,但是……他不适用。 倒是现在这种各门派人手一本最基础的《炼气诀》,人家虽然烂大街,没特点,但是是真的好用。 也幸亏我们血止杀小同学有得天独厚的知识面和得天独厚的智商,虽然情商低了点,但是人家是个学霸!还是完爆好记星的那种! 所以,他综合那本远古炼气口诀与这本烂大街的《炼气诀》,自己居然又开发出了一种新的修炼口诀! 其实,还是他的来源归属做了弊。 要知道,大道之下一切归化,他与天地之气同根,这些东西他都知道,相同的,什么东西能符合天道和大道的要求,戳到这俩道的g点,他也知道,而修真,不就是追寻天道合乎大道去伪存真的嘛,只要把这两本口诀合乎天道和大道的地方提取出来,然后按照不违背天道大道的方式杂糅一下,不就成了嘛! 要知道,每个学霸他都有独特的学习技巧…… 综合了远古最强大的炼气诀和现在最“强悍”的炼气诀特长的新口诀,自然是博采众长取其精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因此,在短短半个月之内,血止杀的修为“蹭蹭蹭”往上长了好几个台阶,由原来的炼器三层直接冲到了练气八层,而九层就是最高层,再往上,就是只分前中后三期的筑基了。 就这血止杀还不满意。 都怪灵气太稀薄,不然,他可以直接冲到金丹期的┑( ̄Д ̄)┍。 先不理血止杀小同学的人心不足,咱们来谈谈这半个多月再加上之前的十天总共等于一个月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还有没有人记得?对!没错!就是这个! 门内新晋弟子小比! …… 说的很高大上的样子,其实也只有12个人啦…… 还有没有人记得,之前提到过,这一次剑阁的弟子只有12个人来的。 大概没人记得了……不过没关系,作者记得就好。 因此,冲关堪比嗑药的血止杀完成了他连续大半个月不停歇的冲关活动后,无比惫懒的伸了个懒腰。 嗯~这就是累的感觉吗? 虽然每升级啊不,是修为提升一次,就会又一次全身蜕变的感觉,但是他停留在炼气八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非有奇遇,修为的提升是越来越慢的,而与凡人最大不同之处也就是身体更强壮五官更敏锐些的炼气期再怎么说也还是凡人,是会累的。 血止杀咂咂嘴,感觉不错,很新奇。 然后,他就觉得这具身体不对了。 整个身体绵软无力,腹腔内像是有火在灼烧,喉管也一样,简直像是被在内部埋下了三昧真火一样,头也晕晕的,眼前一阵晕眩,还有金星闪闪…… 莫非这具身体不对? 可是自己当初探查的时候,这具身体明明很完好啊? 还是说…… 血止杀神情一凛,将神魂送回幽冥神府,去探看涉云真的情况。 那个家伙还好好的呆在那里,没有出事,也没有动用特别的法宝或者咒术,不像是他搞的鬼的样子…… 那是怎么回事呢? 收回神魂,血止杀陷入了沉思,直到他的肚子传来非常巨大的“咕噜噜——”一声。 这种奇怪的,自腹腔内响起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声音这些天内也间歇性的响起过,但是因为次数太少声音也不大,看起来对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影响,也就被他忽视了,但是现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莫非……这身体的症状,和这腹鸣有关? 血止杀立刻调动了脑海中所有关于腹鸣的信息,最后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结论——他饿了。 不肯承认自己傻乎乎的把身体还当做原来的不灭金身用,某个情商低爆表的家伙红着脸哼了一声,“果真是人类的身体,麻烦!”又道,“还是早日修入筑基好,至少到时就不用食用那些麻烦的东西了。” 翻出几粒辟谷丹食下后,血止杀腹中的饥渴立刻消除了几分,感觉起来舒服多了,而且四肢的力量也在渐渐恢复。 幸好这次他记得想好该服用几颗,才没弄出因食用辟谷丹过多而爆体而亡这种奇葩的惨事。 也幸好辟谷丹和普通饭食不同,这才让这个没常识……或者说不习惯运用常识的家伙没有因为过度饥饿后暴饮暴食而弄坏肠胃留下病根。 所以说,虽然不幸被血止杀这个挫货夺走了身体,至少涉云真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他的身体居然能完好无损有没有! 今天就是小比了,而练气八层的血止杀却没有御剑的能力——那是筑基才能学会的,因此他开始犯了愁,该怎么前往小比地点呢? 就在这时,天空中光芒一闪,一把黑金巨剑载着一个人呼啸而来,落在了血止杀身边。 止天霆喘了两口气,这才说,“终于赶到了……云真,快上来,为师带你去小比。” 血止杀脸上诡笑一闪而过。 真是天助我也! 第20章 弟子小比 空中,黑金巨剑载着两个人急速飞行,无数山麓峰头在两人身边后退,远远的消失在身后。 “抱歉,最近外边出了大事,师父很难回来,”止天霆站在剑首,御使着飞剑飞行,脸上带着些歉意,“居然差点错过了你的小比……” 血止杀倒没什么所谓,但是这个人回来了好歹让自己不用发愁该怎么跨越剑阁内的一座座山一个早晨之内爬到三百里之外的山顶上去,所以也就大方的原谅这个人了。“无妨,我原谅你了。” “……”止天霆叹了口气,说,“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没什么,我也没怎么期望过。” 他干嘛要把自己的期望放在别人身上?还是一个封印了自己的家伙的后辈,他能自愿送上力量自然更好,可若是他不愿意,那也没什么。血止杀只是还未完全把自己代入涉云真的角色中去,却不知道,他犀利的言语可能会伤到一个一心疼爱徒弟的人的心。 “……”止天霆是背对涉云真站在剑首的,血止杀则是站在剑身中央最牢稳的地方,因此,血止杀也没有看到这个已经孤寂了一百多年的俊杰脸上露出的伤心神色。 不过即使看到了,向来我行我素的魔刀,想来也不会纠结为什么一个修者竟然会为了一句话而伤心吧? 即便他暗合天道,即便他无所不知,可在人类复杂而又敏感的心面前,他也只是一个待学的懵懂稚子。 三百里,步行也许很长,但是对于御剑飞行的修士来说却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一座格外宽广的山峰上,而这座山峰的峰头像是被什么削去了一样,露出平旷而宽阔的平台,周围用青石垒着,间或有几株苍劲的古松在石缝中生长,料峭的风吹过,甚至扬不起尘埃。 待涉云真安全及地,止天霆才收回本命宝剑混沌,说,“这里就是飞来峰了。” 血止杀用脚尖碰碰青石的地面,说,“一剑削去整个峰头,又用整块青石填充做地面,啧啧,好大的气魄。” 止天霆脸上露出丝与有荣焉的表情,说,“这是我们剑阁的先祖做的,上古仙人的强横之处可见一斑。” “哼,上古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尔尔罢了。”听了止天霆的话,血止杀反而没那么赞叹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古大能辈出,高修为修士层出不穷,真正的大能翻江倒海移山平壑不在话下,区区削平一个峰头自然不算什么。 这止天霆,也就这点见识罢了。 止天霆终于觉得,自己这徒弟有些不妥。 但是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心里存疑罢了。 飞来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剑阁中人和他们的弟子了,那些师父们大多都在跟弟子讲述用剑技巧,以及各种可以投机的小妙招,弟子们也都听的很认真,除了一边角上有一个粉红外衫的男子斜斜倚在一块巨岩上,他旁边有个黑皮弟子讨好的摇着扇子,显得有些扎眼。 止天霆也有五个月没见弟子了,虽说修真无日月,但这毕竟不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的打坐,再加上他也感觉出弟子的态度有些改变,心里居然产生了些许生分,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止天霆才把手放在涉云真的肩膀上,说,“不要担心,结果并不重要,你只要全力以赴就好。” 血止杀:我全力以赴了,那边那些小屁孩儿还有没有命都是个问题。 “你的剑招已经很牢固了,虽然还没有修行出属于自己的剑意剑势,但是也初成规模,一般人无法抗衡,不要担心,要相信自己。” 血止杀:当然了,就这些炼气二层三层的小屁孩,纯拼力气都拼不过,还想赢?自己可是魔刀啊! 终于,时间慢慢到了,天空中一声嗡鸣,原来是有人控制自己的剑在空中弹动以通知时间。 “时间已到!所有无关者退出场地!所有新晋弟子站在演武台边上!” 原本平整的山峰中央响起了沉闷的轰隆声,有站在那里的弟子立刻闪开,地面上逐渐缓缓升起一个圆形的宽阔台子。 这就是演舞台了。 止天霆望着台子,感慨了一声,“听闻往日修真界辉煌时,这峰上甚至有十数个演武台,如今……呵,罢了。”然后拍拍涉云真的肩,说,“你好好比,我就在边上看着。”然后召出黑金巨剑浮在空中退到了山峰边缘。 其他在这里的修者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人陆陆续续的从远处飞来,在山峰边上围观的,看来被人看着举行小比已经是惯例了。 山峰上的修者都退开了,唯一一个站在演武台前方的人就显得那么明显,只见他向上方伸出手,那把被充作铜锣鸣响示意之用的细长宝剑就飞至他手中,没入他身体不见,显然他就是充作裁判的人。 果不其然,只闻他开口道,“我乃是本次小比的裁判,你们的胜负输赢都将由我判定。” “本次小比没有太多规矩,只要不使用符箓法器等外物,不恶意伤人,其他的都可以,只要将对方的武器击飞或者将对方压制在地超过十息的,又或者将对方逼下演舞台的,就算赢。” “新晋弟子都在演舞台边上站好!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 演舞台周围一阵熙熙攘攘,最后那十来个小孩子围在演舞台边三三两两的站着,居然显得泾渭分明,显然弟子之间也是抱团的。 那个粉红外衫的弟子也落了单,此时见涉云真也是一个人独立,就凑过来,说,“喂!你怎么不和别人一起站着啊!” 血止杀淡淡瞥了眼那些三两成群的孩子,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李易生就等着他反问你为什么也不和别人一起站着呢,然后好大侃一通来表示自己卓尔不群令别人望之生畏,顺带自己看得起涉云真才只和他站在一起,谁知道涉云真只是哼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这倒让他满肚子话成了空,显得有些不尴不尬。 李易生伸手摸摸鼻子,说,“算了……我走之后你有没有练习剑谱啊?就算是你师父不在,自己在家里翻找出来一两本剑谱对着练练也是好的啊。” 血止杀不耐的说,“我不需要剑谱。” 作为一把刀,他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杀人,哪里需要剑谱这样啰哩吧嗦的东西! 更何况他是刀,要学也是刀谱! 谈话间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小孩跳上台去开始比试了。 演武台足足有一米高,平常人爬上去都要费一番功夫,可在场的孩子们都是炼气期修为,身子强健不说,四肢远比常人更健壮灵敏,因此各个竟然跳也跳上去了。 世人皆追求长生仙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两个小孩都是炼器二层的功夫,这等资质,放在修真界中也只是平常。 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把剑,颜色也是各异,倒是形状和涉云真的那把差不多,很标准的样子,想来也是师父拿什么东西随手变的。 这两个人一上场就摆出了不一样的架势,手里的剑都拿不稳,颤颤巍巍的,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把剑谱上小人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别提多搞笑了。 不过毕竟也是练过的,这两个人很快大喝一声挥舞着剑招向“敌人”攻去,虽然摆pose的时候站不稳,真的挥起剑来倒是利落了很多,动作间也是毫不拖沓,很快演武台上就响起了剑刃相击的声音。 两个人气势是有的,但毕竟学习剑术时日尚浅,再加上平日里除了专心剑术,还要兼顾修行,因此剑术并不怎么娴熟,两人对战时,竟是屡屡停顿,显然是思考下一招该怎么接,或者该怎么出。 这两人的对战看的旁边围观的修者们绿绿皱眉,倒是有宽心的人不断安慰道,“罢了罢了,他们还小,时日还长,我们过去也是这么过来的。” 没过一会,其中一个孩子施力击飞了另一个人的武器,充当裁判的那个修者立刻高喊,“此战,黄忠胜!” 胜利的那个孩子喜不自禁的跳下演舞台,乐呵呵的看向自己的师父,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更加开心了。 而落败了的那个自然是不怎么开心,独自一个人走到一边蹲下,也不敢去看自己师父的神色。他师父一向疼爱他,可是他却没给师父争光,才第一轮就输了…… “下一场,李易生、赵谦!” 李易生见叫到了自己名字,用胳膊肘戳了戳涉云真,说,“看好了!我可和那些人不一样!”他这是见涉云真刚才看的一脸百无聊赖,根本没怎么用心看,所以才提醒他。 血止杀敷衍的点点头。他只能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和涉云真是什么关系,却不知道涉云真对这些人的想法,这个小子看上去是涉云真的朋友,他还是耐心点的好。 李易生也确实有些本事,他学了那么多剑谱,居然没有因为剑谱的杂乱而分心,废了一个大好苗子,反而是将这些剑谱烂熟于心,运用的得心应手,甫一上场,便狠狠压制了对方,各种五花八门的剑法层出不穷,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的对手可倒了霉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么多剑招,只能苦苦抵挡,到最后竟是连剑招都用不上,只能拿手中的剑去干挡。 周围围观的修者们也是连连点头,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这孩子的剑招流而不滞,气势惊人,真是个不错的苗子。” 有前面那两个孩子外加他的对手作对比,这个孩子的优势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是啊,能兼容这么多不同剑法的剑招,这孩子也是个奇才了。” “我记得他是白子玉的徒弟。” “天下剑白子玉吗?怪不得了……白子玉的剑招就是以融汇天下各种剑法著称,他的弟子倒是有其师风范。” 听着远处各位前辈们的窃窃私语,李易生猜也知道是自己表现惊人,顿时更骄傲了,手下的剑法也越发繁密花哨,竟是隐隐有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表演场一样。 白子玉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止天霆身边,说,“掌门师叔,你看我这弟子教的如何?” 止天霆面色凛然,认真的看着场中的每一个弟子,说,“天资尚可,然心性不佳,急进贪躁,更是易骄不殆。”最后,他缓缓下出结论,“还须好好打磨打磨。” 白子玉本就是前来炫耀,想一报之前中意弟子被抢之仇,让这个提前下手的师叔好好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弟子一点不差,结果却被一番言论打了脸,当下撅起嘴气愤的哼了一声,说,“掌门师叔说的轻松,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的徒弟是当初公认的好苗子,接下来我们就看看你这好苗子现在被打磨成什么样子了。” 他话音刚落,那边场上又横出变故。 之前一直被打压的弟子也是心中不忿,咬紧了牙。 可他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性子,一直被打压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可是对面那家伙竟然隐隐的有轻视自己,自说自话的样子! 这让他如何能忍! 然而他是个破会隐忍之人,先是示弱,让对方愈发得意,处处显得自己捉襟见肘,让对方的剑法越发华而不实,终于,谋定而后动! 他趁着对方正在耍一个漂亮却没什么用的剑招的时候一剑劈向对方的剑,力道之大竟是让那剑差点被劈飞出去! 幸而李易生手足够稳,否则这一下他就已经落败了。 对方一击不中,趁李易生慌神之时立刻发动猛攻,竟是连剑招也不顾——反正他剑招使得再好,在对方繁多华丽的剑法之下也只是衬托的犹如云泥,倒还不如怎么顺手怎么使!他竟是直接双手握剑拿着当普通砍刀使! 可偏偏正是这样粗糙的用法,反而让李易生应付的手忙脚乱。 如果他使得是剑招,那么见识广阔的李易生反而能下意识的从他以往学过的剑招中找出破敌之法,可是如今对方只一味蛮攻像个疯子,那么他就无法成功做出应敌之法了。 到最后,他本来条理有序的剑法居然渐渐左一下右一下,也变得左支右绌,最后竟然只能模仿对方双手握剑蛮挡,一步步被人逼着往后退。 周围的修真者们立刻哗然了。 止天霆则说,“果真心性不坚,难堪大用。” 白子玉气愤的咬着唇,跳着脚,瞪着场中的弟子,如果不是有规定,他们这些人不能干扰小比,他恐怕早就亲自下场,扇那小子俩个巴掌,把他扇醒,或者是出声提点了。 直到最后李易生被逼到了演武台边上,他才猛然回醒。 天哪! 他怎么被逼迫到这种情景了! 一时间,李易生身上冷汗淋漓。 对手见他惶然失措,心里也是大为快慰,一时间之前的屈辱感和嫉妒全都散发出去,让他心里大为舒畅。可是他心知对方就是败于自大,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反而手握的剑柄愈发用力,也越来越专心,身上竟隐隐迸发出气势来。 李易生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大意了,立刻重整心神,全力对抗。 然而他已被逼入绝境,这种情况下又不可能重新使出那些剑法,因此,他只好故意后退一步假装要掉下去,却在对方趁势进攻的时候一个扭身,推了开来,然后在对方身后狠狠一击,靠着蛮力把对方劈下演武台去! 他是炼气四层的修为,对方只有三层,若论气力和灵敏度,自然是他占便宜。 那个弟子也有风度的很,在裁判宣布他输了之后,也是再次跳上演武台,对李易生行完礼才离开。 周围的修真者们连连点头。 “这孩子也不错,谋定而后动,是个成大器的。” “是啊,刚才那示弱之举也非常聪颖,想来是个能谋划的性子。” 李易生身上全是冷汗,听到周围隐隐约约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也能猜出来,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抿着唇下台去了。 白子玉脸上也不好看,一张艳丽的脸因为这嗔怒之色,竟是越发动人起来。 下面又上来了几组人,表现和第一组差不多,即使有好一些或者差一些的,也出格不到哪里去,倒是因为李易生和赵谦的珠玉在前,让他们的比赛显得平庸了起来。 “下一场,钱峰,涉云真!” 止天霆面容微动。 钱峰是个瘦高的小伙子,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在一群十几岁甚至还有十来岁的小屁孩儿里就有些显眼,但是他表现的中规中矩,到没什么打眼的地方,所以也就不怎么容易被注意到。 涉云真则是和他人不同,在离演武台还有三尺的地方脚尖一点,竟是身轻如燕的飘然落下,加之衣冠华丽,更显得他气势非凡。 相比之下,穿着普通衣物的钱峰就显得普通多了。 剑阁内弟子的衣服多是师傅准备的,但是也有自己从家里带了衣物来的,因此才会有这种场景出现。 钱峰自然也注意到了别人的目光,但是他丝毫不在意。毕竟他年纪大了,气度也有了,在加上他也不是在意那些虚物的性子,所以也倒是淡然。 他的表现自然也被那些修者看在眼里,当下赢得了一片赞赏声。 话说那李易生虽然险胜,但自觉丢了脸,因此也不敢再往涉云真身边凑,只是站在一边围观,但是在看到涉云真露出的那一手身如鸿雁的本事后,却忍不住惊讶了,细细看去,却发现自己竟是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只有没有修为和修为高于自己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前一种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是……天哪!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是一般人!差点无法聚气竟然也能修炼的这么快! 涉云真单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轻松的站立着,可身上竟是有几分常人难寻的气势与气质。“出招吧。” 钱峰也不怒,更不托大,点点头后,摆出起手式,凌厉出剑。 他本来年龄就大,也许比不上这些从小学起的人基本功扎实,但是力气和经验以及学习速度是天生的,除了那个学剑天才苗子的李易生,这些人中就属他学习速度最快。 他走到又不是白子玉那样广集天下剑招的路子,因此一本基础剑法学了又学,到现在,已经很有几分看头了。 涉云真却站在原地,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是当空一劈。 “啪啦!” 那个人手中的剑竟是一下被砍成了两段!被劈飞出去的上半段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狠狠插入一旁的青石地板上,骇的在那周围观看的弟子惊慌后退。 要知道,所有人的剑都是被变幻出来的,样式统一不说,就连剑刃,也是未曾开了的!为的,就是防止弟子们受伤。 可是,他竟是一剑劈断了对方的剑! 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啊! 仔细看去,他的剑上凝聚着一层均匀的金红气息,正是灵气附体! 这是只有练气八层或以上才有的! 止天霆神情一震,立刻闪身出现在演武台上,用力抓住了涉云真的手,放入真气探查,一探之下却大吃一惊,“你!” 充当裁判的人皱眉,然后朗声道,“掌门!即便你是掌门,是我的师兄,这他人不得干扰比斗的规矩也是规矩,就算是你也不能干扰。我看在你弟子赢了,你兴许是太高兴的份上,也就允许这一次,你在干扰比赛,我可要判涉云真输了。” 止天霆却眉目凛然,攥着涉云真的手腕道,“这场比赛,是涉云真输了。” “他用了禁药。” 第21章 暴露身份 此言一出,不知禁药为何物的弟子尚好,可那些修真者无不变色,当下就有人飞到演武台上,握住涉云真的手腕细细探看。 “经脉正常灵气活络精纯……这不像是用了禁药的样子。” “可若不是因此,那又怎么解释他修为大进!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没有回来!”止天霆被自己徒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禁药吃了这一可能炸的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立。 禁药之所以被称为禁药,自然是因为它被禁止服用。 而事实上,这种药物在上古时期乃至后世修真繁华的时期,被服用是很正常的,可是到了修真颓靡的现代,这种药几乎是被修真界闻之色变。 禁药并不是一种药的代称,而是许多功能相似的药物的统称,而这些药物,无一不是上古时期用来增加修为的。这种丹药食之可增加修为,见效迅速,可是用了这种丹药的,体内经络将会被丹毒堵塞,导致后期修为停滞不前,一辈子都没有大乘飞仙的可能。 使用丹药增加的修为,也会让体内灵气斑驳不纯,修为虽然增长的极快却并不稳固,若是遇到重大伤害则很容易掉落修为。 这种药物并不常见,即使是在上古时期也只有大宗门弟子或家中有关系的修真世家弟子才能得到,有时为了充人数造势,也会使用这种丹药快速提升修为。 而在上古时期,天才地宝比比皆是,有些底蕴的家族中这种丹药也并不稀缺,因此一时也造就了不少面子货,成全了修士们人才辈出的名声。 可是丹药造就的修为定是不如真正拼斗出来的,再加上服用丹药越多,对修为的阻碍越大,因此其实许多大宗门的真正弟子反而是不允许使用丹药的。再加上后世灵气日渐稀缺,修者体质逐渐改变,这丹药的害处竟是更甚以往。 先不说后世修士因为灵气稀缺而逐渐变得细弱的经络无法承受丹毒的阻塞,那些上古的强力草药对后世修士的影响更是巨大,不仅会让修士们的经络变得更细弱,还会影响灵根。 那些有了奇遇用了类似丹药的人,无不在短时间内进阶到了高级,修为进展迅速到耸人听闻的可怕地步,可那些人都是纸糊的老虎,禁不得风吹,若是一生顺遂也就罢了,顶多没有丹药辅助以后修为再不能进展,可一但境界跌落……这个修士就算是废了。 可上古流传至今的丹药能有多少,仅有的那些都被吃了,留下来零零散散的,就算偶尔被人发现服用,一时修为大进,可对丹药有了依赖性,在想凭自己之力在修为上有所进展就难了。 因此,这上古并不罕见的丹药在后世被修真界联名禁封,成了修者闻之变色的禁药。 止天霆忍不住扇了涉云真一巴掌,怒道,“便是我不在,你修为难以精进,又怎么能用这种虎狼之药!” 血止杀被打的脸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本来有些迷茫的眼神也变得凶狠,猛的瞪向居然敢冲他动手的止天霆,那一眼中的戾气居然让止天霆内心也为之一震。 他甚至有种这个少年会在下一刻用刀抹了他脖子的感觉! 然而血止杀并没有动手,他想起了自己如今并不是被困在剑冢阵法之中的魔刀血止杀,而是剑阁新晋弟子,兼掌门弟子,新晋弟子之长的大弟子,涉云真。 他的身体和魔气仍旧被困在阵法之中无法逃脱,如今在涉云真身体内的他不过是通过诅咒寄付的一抹灵智与神魂而已。 “我没有吃药,我的修为是我自己一点点修炼上来的!” 止天霆被自己徒弟的眼神震住,竟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倒是旁边的修者蹙眉问到,“那你可否将自己修为大进的原因说出来?” 血止杀抿紧了唇,说,“我不能说。” …… 他的话显然影响到了别人,那位充当裁判的修者只得大喊,“上轮比赛结果作废!新的结果等调查完之后再说。”然后又对着演武台上的几个人说,“你们先离开,去别的地方谈吧,小比总要继续。” 止天霆听到了飞来峰周围围着的修者们的窃窃私语,看看自己的徒弟,终是拉着徒弟朝远处遁去。 之前出来的那位修者冲着充当裁判的那位点点头,也转身离去了。 裁判对赵谦说,“你先下去吧,比赛结果我会在确定你的对手是否真的服用禁药后告诉你的。” “是!”赵谦知道事情不妙,但是没有多说,安静的下了演武台在一旁观看。 裁判清清嗓子,朗声叫出下一组,比试在一时的骚乱后又正常进行。 止天霆讲涉云真带到了剑阁大殿,悬浮在空中只有一个细长的立柱支撑的大殿看起来分外威武雄壮,气势磅礴,周围刀尖状的山峰林立,颇有几分杀伐之气。 大殿中有八根柱子支撑,每一根上都系着锁链,被收入大殿正中上方,没入天花板,看起来格外肃穆。 涉云真来到此地后却是眼神微动,看向了大殿天花板。 这里有熟悉的气息…… 止天霆见自己的弟子望向大殿顶端,解说到,“这里的大殿是用寒冰玄铁锻造成的,坚不可摧,顶上更是用雷击木做了屋顶,暴雨雷击的天气里,甚至能引雷锻体,大殿上雷光闪烁,壮观之极。” 虽然徒弟好像犯了禁忌,但毕竟是自己亲爱的徒弟,见到徒弟好像对这里的大殿感兴趣,止天霆还是忍不住开口。 不过他还在生气!这是很显然的!必须在生气! …… 是真的还在生气。 不多时,大殿又出现了两个人,竟是悄无声息,令人完全察觉不到他们何时来的,都是一脸肃穆,身上传递出经过压制却仍然令人窒息的、似有似无的磅礴压力,昭告着他人他们不是普通修真者。 竟是没有一人在元婴以下! 血止杀感到一阵不妙,心里大叫糟糕。 止天霆恭敬的对那几个人行半礼,说,“辛苦长老们了,你们也来了?”这些都是平时不世出的门派长老,只在有活动的时候出来看看散心,平日里只要不是威胁到修真界的大事,他们都是不出手的。 在如今,元婴界已经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了,他们都是约定俗成不会插手世事的大能。 “我这个徒弟竟然会惊动你们,实在是太惭愧了。” 那些大能却说,“我们来这里并不完全是为了你徒弟,你之前穿书给我们,说间天隙破损有魔气泄露,同时还牵连到了上古界的空间壁垒,让部分上古生灵逃脱,这是怎么回事?” 止天霆脸上一红,喃喃道,“原是因此……”他自己宝贝徒弟,把徒弟看的比天都重要,就以为别人也都重视自己徒弟的紧,却不知道在聪慧的徒弟现在也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娃娃,那里会引得这些不世出的高人出手? “不过,我倒是对你这个小徒弟很感兴趣。”看出止天霆的尴尬,有个白面微须的中年男子样貌的大能说,然后随手牵起涉云真的手腕,手指翘起自然的弧度,摆着漂亮的兰花指。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血止杀如临大敌,看向这个人的眼中满是戒备。 他的修为力量全都留在身体里,如果被发现……他可打不过这些人!别说这些人了,就连止天霆这个黄口小儿他都打不过! 权衡再三后,他才冷冷开口道,“涉云真。”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松开捏着他手腕的手,背着手说,“你这小子,戒心倒强,却不知,我若想加害你,根本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止天霆大为窘迫,将涉云真拉到身后,说,“前辈见谅,我徒弟不是这个意思。” 那中年男子摆摆手,说,“不用解释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连别人是什么脸色都看不出来。” 另外一个花白头发的元婴修士不耐烦的说,“跟他啰嗦什么,一个炼气期的小儿罢了,只不过是遇到奇遇得到了禁药,有什么好好奇的,这种事我们见得还少吗?” “只是看这孩子是个好苗子罢了。”那个中年男子淡淡道。 止天霆自知涉云真的表现拂了元婴大能的面子,当下又惊又惧,为弟子求情道,“真儿他只是一时无状,估计是被我之前那一巴掌吓到了,还请前辈不要在意。” 中年男子摆摆手,道,“我自然不会跟他一个孩子计较,只是……你这弟子,实在是有些意思。” 止天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没有搭理止天霆,倒是跟身边同为元婴修士的人说,“不信,你为他探寻一番经络试试。” “哼!一个禁不住诱惑的小儿罢了,有什么意思?”另一人闻言嗤之以鼻,倒也是感兴趣的上前一步,把血止杀戒备的后退一步,但是元婴大能想干什么岂由一个小儿退避?当下伸出手,血止杀不知怎么的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血止杀克制着自己攻击对方的本能,强迫自己忍住,不停催眠自己自己现在是别人,不会被攻击,这才勉强克制住,只是身子仍不停发抖。 那元婴修士见不得他如此作态,冷哼一声道,“哼,把个脉而已,你这小儿好生无礼,竟如此惧怕,还说不是心里有鬼?” 血止杀咬着牙说,“我没有吃药!我的修为,都是自己修炼上来的!” 元婴修士不屑跟一个小孩争吵,没有搭理他,倒是一心关注在他的经络上,刚开始还是一脸不屑,却慢慢的疑惑起来,然后皱着眉看向这个除了脸好看些气度好些也没什么不同的小孩儿。 “奇怪,他体内竟是一丝丹毒也无,经络也比寻常人更为坚实,不像是用过禁药的。” “而且他的灵气也分外精纯,显然基础夯实,倒像是兢兢业业修炼的,”中年男子道,背着手,脸上露出一丝有趣,“我刚才怕自己探查有误,还特意把了脉,但是结果却显示确实如此。”他的脸上有一丝意味深长,眼中微微闪烁。“所以我才说,这孩子有些意思。” 另一个元婴修士看到了他的眼神,瞬间凛然,然后趁止天霆和涉云真没有防备骤然暴起,浑厚的灵气朝着涉云真席卷而去! “哪来的夺舍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血止杀注意到了中年男子的神色,虽心知不妙,但却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如此直接粗暴,而且他只有炼气修为,在元婴的大境界之前犹如蚍蜉撼树,渺小至极,当下被压的跪坐在地,身上的灵气化成牢笼,将他牢牢禁锢起来。 “你们!” 止天霆不曾料到两位前辈会出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被困,大惊失色,问,“两位前辈这是做什么!我徒儿只是服用了禁药而已,罪不至此啊!” 中年男子面色淡然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弟子未曾服用禁药。” “哼,我们两个人都探查过,结果怎么可能不对?”另一位花白头发的道,“这孩子定是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妖孽夺了舍,因此才会修为大进。” 血止杀指甲紧紧抠着牢笼的栏杆,面色狰狞道,“尔等匹夫!放我出去!” 中年男子指着他,对一脸不可置信的止天霆道,“看,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如此凶戾?你这人,也是不关心弟子多矣。” 这话里,就隐隐有责备之意了。 不过说的也是,如果他多关心一些弟子,多注意一些,那么徒弟就不会被个不明底细的家伙夺了舍吧。 虽然心里吃惊,但他也并不是毫无所感,更何况开口的乃是元婴大能,所以止天霆当下就明白了,自己这弟子怕是换了个芯子。 止天霆面上带着痛色,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我的弟子呢!” 血止杀恨恨的瞪着面前三个人,满是怒气的脸上冷硬的扯出一个笑,“尔等竟敢如此对我……” 止天霆单手抽出一根链条,那链条全身粲金,上有光华闪烁,周身围绕着符文,显然非是凡物。 止天霆面带不忍,但很快压下心绪,将链条抽在血止杀身上,“我徒儿呢!” 这凝神链可以直接触到神魂,本是用来凝聚神魂救即将魂飞魄散的修士于危机之中的东西,此刻却被用来充作鞭笞的刑具。 只因这链子可以触碰神魂却无法伤害躯体,止天霆有心逼问对方弟子的下落却不想伤害弟子的肉身。 血止杀措不及防,神魂被抽的恍若七零八落,当下晕厥过去,但强大的神魂却硬撑着他再次醒了过来。 血止杀看着止天霆,看着这个他曾经想代替真正的涉云真好好奉养的师父,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无不阴冷的说,“死了。” 止天霆面色一变,“你混蛋!” 凝神链劈天盖地的落下,密集的犹如狂风暴雨一般。 血止杀只觉得痛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可在神智消失的前一刻又会痛的清醒过来,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中年男子出手制止了暴怒的止天霆,说,“行了,别弄死了他。” 另一个元婴修士也可惜道,“这孩子还是个双灵根,难得的木火相生双灵根……真是可惜了。” 止天霆闻言更是目眦欲裂,看向血止杀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血止杀被困在牢笼中,连躺下都不能,只能倚在牢笼上大口喘着气,目光涣散,神智忽聚忽散,都不能感受外界的具体情况了。 就算他是魔刀,可神魂也只是普通的神魂,而能护住他神魂的刀魄却不在,他竟是只能生生受着! 等等!刀魄! 血止杀当年被封印之前,曾被那个铸造了他的人夺去了刀魄,那是魔刀之上最为精粹的部分,是魔刀力量的精华。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不敌修真众人,被封印起来。 可是就在刚才,他在这剑阁大殿顶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本来他还以为那是错觉,没想到…… 也就是说,当年铸造他的那个人,最终是被打败了,夺走了刀魄吗? 哈哈哈!真是报应!没了刀魄,那人只是普通的金丹修士,怕是根本不敌那些元婴,被打的七零八落吧! 血止杀丝毫不在意自己曾经的主人有可能出现的凄惨下场,相反,他对此感觉非常快意。 虽然如果不是那个人,他还是游荡在天地之间的气,没有灵智也没有躯体,徘徊在世界的边缘被天道所排斥,而不能成为万物众生之一,被天道包容。但是也是因为那个人,他才会沾染上血腥彻底成为魔刀,真正的被天道禁锢,成为芸芸众生一员,失去了自由。 而且还被夺去了刀魄,被阵法封印了这么久……只能借助一介凡人的躯体夺舍,然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这都是因那个人而起! 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早已把当初铸刀生灵的恩情耗费的一干二净!他留下的,只有仇恨! 如果在遇到那个人,血止杀一定会杀了他!以报这么多年来的折辱之仇! 他可是魔刀,不是善人!更不会因为对方赋予了他生命灵智就把对方尊为生身父母!他是魔刀,没有亲情,只有血仇! 然而现在,那个人的失败给了自己转机。 也许,就这点,他可以对对方表示感谢呢…… 血止杀渐渐收回思绪,感到自己神智回笼之后,站直了身体冷笑着看着牢笼外的三个人,说,“你们要么放了我,要么……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他的话里满是血腥与狰狞,令元婴修士都不禁动容。 中年男子肃穆了面容,单手汇聚灵力就要给这个让他感觉到威胁的人致命一击,却被止天霆拦下了。 止天霆抓着元婴修士的手,境界差距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他的手都在抖,可他的动作却很坚定。 “我的徒弟一定还活着,不能杀了他。” 中年男子还没说话,血止杀却冷笑一声,道,“妇人之仁!”然后大吼一声,周身竟散出磅礴的血气! 灵力造成的牢笼轰然塌碎,涉云真的身体表面蔓延出细小的裂痕,皮肤表层也渗出细密的血珠,骤然看去,像是他身上蒙上了一层血纱。 强悍的力量不断往血止杀身体内涌去,血止杀心知,这身体废了。 他施行的,乃是一种堪称诅咒的借力之法,借力的源头就是自己,这具身体可以暂时得到自己一半的力量。然而这具身体太过脆弱,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多的力量,密闭容器内容物过多的下场,就是毁灭…… 血止杀双手一震,血气压着两位元婴不得不后退,而金丹期的止天霆则是直接被震飞出去! “你们以为,我是谁?” 幼小的身体瞬间获得了巨大的力量,脚下血气蒸腾,直接向大殿之上飞去! “现在就告诉你们,我是魔刀,血止杀!” 单手成爪向着锁链回收的洞内抓去,大殿内疯狂响起锁链碰撞的激烈声音。 花白头发的元婴修士大惊失色,单手点出一道光传讯出去,然后大喊,“拖住他!不能让他得到大殿顶层封印着的东西!” 中年男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后来才晋升成为元婴的,但是看到同伴的神色也知道此事不妙,当下捏出手诀召出本命宝剑刺向涉云真,同时放开自己的气势,重重的用灵力压制过去。 血止杀劈出万道血光,破碎了灵气攻势,又伸出一指抵住那锋利的剑尖,另一只手只专心的捏碎困住自己刀魄的重重封印,一心二用居然也怡然自得。 “愚蠢!即使我只有一半的力量,也不是你们能阻挡的了的!” “看我得到刀魄放出本体,然后碾碎你们这些卑微的臭虫!” 第22章 再被封印 “小子岂敢!” 中年男士见大殿之上不断颤抖,那锁链回收之处更是剧颤不止,隐隐有被层层锁链困住的物体从中钻出,当下大惊,催动本命宝剑前去阻拦。 那花白头发的修士见状,也是大惊,本命宝剑上烈火缠绕,直直冲着血止杀头顶的东西冲去,无比要把那东西和血止杀分隔开来。 “哼!”血止杀冷哼一声,说,“蚍蜉撼树!我说过,你们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可惜你们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说着单手一扬,两把灵力充沛的本命宝剑居然都被震碎横飞了出去! “噗!” “噗!” 剑修的本命宝剑等同其他修士的本命法宝,与神魂相连,虽远比寻常法宝坚固好用,可却也有着致命的地方,宝剑受损,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那两声,便是宝剑碎裂之时他们的吐血声。 血止杀见这两人一时连自保都难,当下冷笑出声,“就凭你们,也妄想拦我?”然后双手抓住那被层层包裹住的东西狠命一拉,整个大殿都颤抖起来,大殿屋顶都被拉的下陷,中间更是留下了一个空洞,看起来极为可怖。 那花白头发的男子悲愤道,“你竟!” 中年男子捂着胸膛着急的向殿外忘去,“他们怎么还不来!” 血止杀扯去锁在东西外的层层锁链,然后双手一个用力,将那个足有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珍珠捏碎,缕缕猩红色的光束从中逸出,然后在空中凝聚成团。 涉云真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细瓷般白皙的脸上满是裂痕,看起来尤为可怖。 “哈哈哈哈!尔等匹夫,可能拦得了我!等我刀魄归体挣脱阵法,灭了你这剑阁!”血止杀狂笑着单指在手腕上一划,割开手腕,汩汩鲜血从本就密布血痕的手腕上流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中空的球。 那红色的光束像是找到了蜜糖的蚂蚁般,疯狂的朝着血球中飞去,血球中央慢慢被填满,散发出慑人的光。 血止杀将血球往自己身体所在处一推,然后双目陡然失神,直直从空中坠了下去! 涉云真的身体在空中像个爆裂的气球一样发出“噗”的一声,漫天的血雾从每道裂痕每处毛孔中喷薄而出! 就在身体即将落到地面被摔成肉泥的前一刻!一个身影飞奔而出,使出了全身灵力去减缓对方的速度,然后抱住了这具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 止天霆本来就被震得身受重伤飞了出去,这一下又抽空了全身的灵力,顿时不支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晕之前,怀中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徒弟。 陆陆续续有元婴修士前来,看到身受重伤的三人和涉云真都是大惊,追问,“那个魔头哪里去了?” 花白头发的男子说,“他定是去阵法了!你们快快前去!” 一个修士说,“交给我们了,你们把这两个人安置好就够了。”然后转身离去,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虽然受了伤,但这两人毕竟是元婴修士,把这两个昏迷不醒的小辈安置好的力气还是有的。 这两个人召回受损的本命宝剑,带上止天霆和涉云真,迅速消失在大殿中。 经历过一场打斗的大殿变得残破又空寂,一时间竟是有些荒芜…… 那血球带着血止杀的神魂飞速遁往剑冢阵法,那速度竟是比元婴修士的瞬移更快!血球在阵法外游荡了两下,然后狠狠一撞,鲜血带着魔刀的气息竟是生生破开了阵法钻了进去! 神魂感受到身体的召唤,瞬间回魂,被缚的血止杀原本灰败的肤色一震,迅速回归血色,然后缓缓睁开眼,望向血球所在的地方,笑的阴森。“终于找回来了……” 那几个元婴修士到了阵法外,见到破损的阵法俱是大惊,有几个核心长老立刻施法打开阵法进去,却看到那空间之内满是猩红色的凶煞之气。 其中一个得到讯息从外面赶来的元婴修士不无震惊道,“怪不得是魔刀……此等煞气,非是屠尸千万流血万里不得有啊。” 一个剑阁长老黑着脸道,“这魔刀凶煞的很,当年便耗费了大力气才得以封印,如今得了刀魄,恐怕更难以压制。” 又是一个别派元婴修士道,“还是休要多说了,快去搜寻那魔物得到好!这等凶煞,若是逃出这里,恐又是一番浩劫!” “你们说的没错。”一个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众修士都是大惊,抬头看去,只见血止杀黑发披散,全身遍布黑色纹路,身披红色长袍道,“我这等凶物,若是流落出去,当是极为不妙,所以,你们可要好好阻拦我。” “在此之后,我会一个个杀了你们,然后在你们死前,逼问出解开这一身古怪封印的法门。” “没想到,你们这些庸人居然也能弄出这等我破解不了的封印,真是令人惊叹。” 血止杀脸上露出嗜血的表情。 “你们可别太弱了,让我觉得无趣啊,不然,我该怎么对得起自己做的特意留下来等你们的决定呢?” 一处仙家洞府中,止天霆吐出一口污血,悠悠转醒。 一个声音道,“你醒了?” 止天霆望去,是那个花白头发的元婴修士,看起来像是刚刚打坐完毕,坐在白玉床上的蒲团上,还盘着双腿。 “咳……前辈。” 一出声,止天霆只感到心惊,这气若游丝的声音是自己的吗? “你被震伤了金丹,不过幸而你底子扎实,所以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修习养伤,定不会留下暗伤。”这位修士道,然后苦笑一声,只可惜自己和那位道友了,本命宝剑受损,恐怕没个三年五载是养不好了,重新煅合宝剑也是个麻烦。 止天霆感到气力稍稍恢复,赶紧问道,“前辈!我的徒儿呢?” 元婴修士看了眼止天霆,颇有责怪之意的说,“你还说!若不是你横加阻拦,那魔刀何至于得手?” 本来血止杀没有用禁术,涉云真只是个炼气七层的身体,很容易就能被斩杀,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止天霆面带悲色道,“前辈,那是我徒弟啊!” “……”元婴修士虽心有迁怒,但也是个正直之人,见此不由得叹息,然后略带哀声道,“只可惜让那魔刀得手……不晓得其他道友能否牵制住他,百年前的大灾,可再不能重复了……” 他是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知道魔刀的可怕之处。 那赤地千里,哀声遍野的情景,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止天霆只是坚持道,“前辈,我徒儿呢?” 元婴修士摆摆手,说,“在关林道友哪儿,他受伤较轻,大概是把你徒儿带去安置了啊……”他和那位道友洞府不在一处,当初也是分开的,因此也不知道这后辈徒弟的情况。 他没说,他觉得这孩子是九死一生了,先不说魂魄是否还在没被血止杀击散,就凭之前的样子,看起来这具身体就保不住了。 他那道友虽是心善,但此番下来,也保不住已经把这孩子的尸体处理掉了。 止天霆感到自己身体内灵气充沛,行动也并无不变之处,想来是这位前辈给疗了伤又用了丹药,便爬起来下了床,对着前辈躬身一礼,道谢过后驾起遁光朝着另一位前辈的洞府赶去。 幸而他是阁主,知晓这每个前辈的所在之处,否则…… 他不能让云真入土!那就真的没救了。他的徒弟一定还活着!一定! 止天霆心中着急,光遁的时候便用了全力,再加上这两位前辈的住处离的并不很远,因此只不到一刻内就到了。 止天霆急的抓心挠肺,却不得不在洞府外见礼,运用灵力高声道,“后辈止天霆前来拜见!” 里面悠悠传来一声,“进来吧。” 止天霆这才得以进去。 这位前辈颇有文士之风,洞府不类前一个前辈,就是简单的洞穴,而是一间四进大院,止天霆感到前辈就在正厅之中,便走了过去,然后在门口见礼。 “剑阁阁主止天霆,拜见前辈。” 那前辈点点头,道,“我知你为何前来。你的徒弟一息尚存,内含魂魄,想来之前那魔刀所言为诈,我便用冰凝决冰冻了此子,等待日后有机会再细细医治。” 止天霆闻言心头一震,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前辈,不知道我弟子现在何处?” 关林叹了一口气,道,“你对这徒弟倒是真心实意,这孩子好生福气。他就在后院右边的第一间侧卧里,你去看看吧。” 止天霆又行了一礼,才急速朝着后院走去。这里是大能之辈的住所,外人为了以示尊敬是不得使用术法的。 他的徒弟还有救! 涉云真全身被细细凝了一层冰壳保护,乍一看宛若内含上色之物的精细冰雕,每一根发丝甚至睫毛都细致无比,纤毫毕见。 止天霆看着那被血水染成了淡红的冰壳,和冰层中弟子闭目不言的样子,顿时悲从中来,一阵苦涩漫上心扉。 都怪他!他若是能早点发现血止杀夺了舍…… 他的弟子,本来是多么听话可爱的孩子啊,现如今却要受这种苦,生死不知的被困在一层冰壳中。 “他的魂魄虽然虚弱,却不曾泄散,想来是受到了身体的影响,那血止杀只是拘住了他的魂魄,倒是未曾迫害。” 关林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想来若是能将他的身体医治好,他还是能活下来的。” 关林走过来,安慰道,“如今世上灵药虽稀缺,却并非没有,只要能医治好他,这孩子就凭空有了炼气七层的修为不说,经此一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未可知。”不过他也心知,这只是安慰的话而已。 全身经络尽断,身子全毁,若是没有大机缘,恐怕即使救回来,日后也只能是炼气七层了。 这样下来,这孩子于修真一途还有什么未来呢? 可惜了他金火双灵根的天资,恐怕日后只能蹉跎度日了。 止天霆双目通红,堂堂八尺男儿却几欲落泪,哽咽道,“我不要他修为大进,只要他好好的……能活下来就好。” “唉……”关林叹了一声,接着叱道,“一大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若是想补足,还不如去寻能救治徒弟的方法,或者去找那血止杀,让他尝到苦楚才好!” 血止杀三个字像个锤子一样,重重砸在了止天霆的神经上,这个本来坚毅的大男人立刻横眉倒竖,怒火充满了双眼。 “对了!还有血止杀!” 关林一惊,拉住转身要走的止天霆,喝道,“你要去哪!” 止天霆道,“我去找血止杀!” “胡闹!” 关林皱眉怒道,“我让你报仇,不是让你寻死!虽然我不了解详情,但看之前的阵仗就知道此事大不妙,之前跟凌风道友询问后又知道这血止杀非是寻常妖物,连元婴都奈何不得他,你这趟去,岂不是寻死?” 止天霆却慢慢冷静下来,双目中红色褪去,道,“前辈有所不知,家师去世前曾教过我封印口诀,我若是不去,那些前辈也得不了好,只有我去了,才尚有一拼之力。” 关林将信将疑道,“真的?” 不是他不相信,实在是这个孩子看起来怒急,他怕这孩子为了一时之气做无谓的牺牲。 止天霆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看起来没之前那么可怖了,属于剑阁阁主的气势渐渐回到他身上。“此事确实是真,为了各位元婴前辈的安危,这趟我也必去不可。” 关林放开手,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去吧。” 他也没说他也要前去之类的话。 那么多早成元婴的道友前去,若是还不成,那他这个本命宝剑受损神魂有缺的受伤修士去了也没用,倒不如好好将养,让自己早日恢复才是正理。 若是止天霆所言属实,那么这一趟这个剑阁阁主还非去不可。 止天霆对关林行过一礼,说了声“拜托前辈照顾我弟子”,然后就遁光远去了。 关林看着苍青色的天边,想起百年前那耸人听闻的事迹以及道友惊悚的脸,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冤孽啊……若不是我百年前闭关冲击元婴境,恐怕如今那流血漂橹的一幕也会深印在我脑海中吧……” 剑冢中,本该沉寂在墓中的万剑不知为何竟是齐齐颤抖不已,震的整个剑冢的地面以及所有坟墓都是颤抖不停,有的墓碑甚至还被震歪了。 一阵不妙浮上心头,止天霆召出本命宝剑拿在手中快速前往阵法处。 也幸而他之前只是被震飞出去,金丹的裂痕也被灵药修补好,否则如今怕也是没有这一战之力了。 阵法早已被破开,那个单独被开辟出来的空间与剑冢之间留下一个大洞,周围的空间扭曲成了可怕的波纹。 止天霆施法稳固了一下阵法边缘,让这里不至于崩塌危机到外界,又施法安抚了剑冢中的万剑,然后才迈入阵法中。 一进入阵法,铺天盖地的煞气与魔气便冲的他一阵晕眩,直到三息之后他才回过神了,然后就看到了满地的元婴大能,无一不是面露痛苦的坐卧在地上。 这副场景,一下子让止天霆想到了当年他还是剑阁大师兄的那年,铺天盖地的红色和血腥味像是要从记忆中冲出来淹没他一样的袭上心头,让他不禁要摇摇欲坠。 但是他稳住了。 强健的身体宛若磐石一般稳稳的站在地上不曾动摇半分,这个曾经的弟子,如今的剑阁阁主,已经成为足够坚毅的高等修士了。 止天霆双目凝视满是红色气息的上空,双眉紧皱,然后突然朝一处射出宝剑,黑金巨剑闪烁着璀璨而凌厉的光芒,然后撞上某处,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混沌剑回归,被止天霆握在手中直指那处。 那处的血色气息陡然一收,一个红袍张扬,墨发披散的身影出现。 “你好啊,新任的剑阁阁主。” “血、止、杀!” 止天霆一字一顿道,身上也渐渐起了杀气。 “我在。”血止杀微微一笑,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人,说,“你曾经有一个机会收我为徒,然后我就可能用涉云真这个身份生活下去,这样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然后他看向止天霆的双眼,问到,“你后悔吗?” 止天霆神色不变,道,“涉云真只会有一个,我的徒弟也只有一个。” “……是吗?” 血止杀一笑,心绪难明,“那就没得谈了。”然后汹涌的魔气喷薄而出! “既然你们都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给你们留这一丝可能了。” “记住,自断生机的,是你们。” 真可惜,虽然只有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不过……他还蛮想要这样一个师父的呢。 只可惜,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呢…… 止天霆将混沌剑竖在身前,混沌剑黑金光芒大盛,挡住了那些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魔气与煞气,接着他双手捏决,口中念念有词。 血止杀颇有兴味的背着手,看着止天霆施为。“这是什么术法?需要念这么久的诀?”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黑色纹路一阵扭曲,然后狠狠往里一勒! “呀!” 血止杀身上一痛,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止天霆口中法决念毕,对着那些大能们大喊,“前辈!快来帮我把他压制回阵法重新压制!” 那些尚有一击之力的大能闻言,纷纷压下伤势,飞身而起,皆是用灵力汇聚成锁链捆住血止杀,然后压回那个大坑中。 他们之中有不少是曾经参加过那场战役的,因此做起来也驾轻就熟,有一两个没有的,看到别人怎么做,自己也便清楚了。 此时又来了几个元婴修士,怕是收到灵讯却临时有事,现在才赶到的。 一个元婴修士见来了帮手,立时大喊,“快来帮忙!老子快撑不住了!” 来人见血止杀在众灵力锁链中不断挣扎,那灵力锁链也是欲断未断,大惊失色,都冲上来,帮忙困住这绝世凶煞的魔刀。 血止杀本来还有可能趁封印给他的压力不大逃脱,可这些人一来,让他压力陡增,不得不分出力量来抵抗这些锁链,左支右绌之下,倒是被生生压制了回去,然后困在了坑洞中,动弹不得,就像百年前那样…… “啊——————————!” 见自己重新被困无力挣脱,血止杀发出了摄人心神的悲鸣。 止天霆松了一口气,然后咬破舌尖逼出精血,混合灵力重新凝成灵剑围在血止杀身边,重新将这把绝世凶刀镇压起来。 “你们别让我逃出去!止天霆!小心你的徒弟,我的一丝神魂已经与他的神智相融,只要你的徒弟活下来,我就能再次附到他身上!除非你把他弄成傻子!” “你们都给我等着!” 第23章 为徒下跪 玄冰洞里,止天霆看着那个已经划开了冰壳,全身裂痕躺在冰床上的孩子,眼中满是痛惜。“都怪我,如果我当初早点发现……” 他身后,司寇绘颜在看到自己侄儿的惨状后,当下悲鸣一声,扑了过去,趴在侄儿的身体上痛哭起来,“我可怜的真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惨呐!苍天无眼啊!”声音之悲切,令人闻之凄然。 被特邀来观看涉云真身体状况的大能隐士闻百草冲天翻了个白眼,“你这妇人,真是麻烦,哭能有用吗?哭能让你的侄子化险为夷吗?有这气力,还不如多多打探哪里有奇珍异草,好日后能派的上用场。” 他为人随性洒脱,自幼孤儿,独自一人长大,修真有成后更是淡泊了亲情,因此对这些情缘深长的场景格外看不惯。 司寇绘颜止住了哭声,只小声哽咽,双手抚摸着涉云真满是裂痕的青白面孔,眼中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 闻百草施施然走过来,看了眼涉云真的情况,说,“幸亏这身体护的及时又保养得得当,否则,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得。” 司寇绘颜用袖口抿去眼泪,哀声问到,“前辈,我这徒儿,还有可能救得回来吗?” 闻百草分出灵力去在涉云真身体中细细探看,说,“魂魄无损,骨肉俱在,只是脏器皆衰,经络尽断,若是能找来足够的灵草,将这身体修不好,姓名倒是无虞,只是怕是日后修为再不能精进了。” 司寇绘颜忙点头道,“我仙灵谷灵药充沛,但凡前辈有需要的,请尽管提,就算仙灵谷没有的,我也一定会为前辈寻来!但求前辈救他一命!”接着顿了顿,又哭道,“这可是我那苦命弟弟唯一的血脉了啊……” 闻百草听不得妇人嚎哭,皱眉训斥道,“哭什么!人还没死呢!” 止天霆则比司寇绘颜想的更多,问道,“我这徒儿,就没有在修行的可能了吗?他还如此年轻,又天资过人……” “没有没有!至少凭我的本事是没可能了。”闻百草不耐烦的挥着手道,他这次本就是看在泠千雪和剑阁的面子上才来的,这人天性薄凉,别说现在修真艰难好苗子难见,哪怕是未来修真没落独有一人能力挽狂澜,怕也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不过我都办不到的事情,怕这世上也没人能办的到了。这孩子不止筋络尽断,甚至灵根也断了,没有灵根无法接引天地灵气,要如何修炼?” 尽管这人凉薄,却也重情重义,否则也不会因为曾对他有些许恩情的泠千雪一句话就离开隐居之地。 要知道,他可是分神期的不世出的大能! 在这个元婴即为金字塔顶端修士的世界,他可是超脱凡尘外的存在! 与元婴即使压制也会让人感到压迫的灵压不同,到了他这个等级,灵压全数内敛,若不是刻意外放,他人根本感觉不到。这也是大化归真,大道至凡的初步表现。 这就让他看起来比元婴修士更为平易近人,再加上他的本事又是行医救人的,因此止天霆和司寇绘颜就忍不住对他有了更多期待,也敢于提出条件。 不过即便是元婴修士,恐怕以这两位护短的程度,也是会冒着压力问上一问的吧! 但是闻百草的脾气是真的不好,当下就怒了,道,“说了不能就是不能!不可能的事再怎么着也是不可能的!就像海水不能倒灌,星辰只能高悬天上一样!除非出现了奇迹或者天道宠儿!” “可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的不可能与稀少,天道宠儿你们就更是别想了,那都是千万年才有一个的,是有大造化大未来的人物,只在英杰辈出世道繁华或者大动乱的时期才有可能出现!” “能救活他还保住现在的修为就不错了,你们就休要提这提那了!若是换个人来,连他现在的修为都保不住!” 止天霆眼色一暗,抿紧了唇。这是他的徒弟,是他要提携长大的好苗子啊!如今这个本来有无限可能的好苗子就这么废了,这让他如何甘心?让他的徒弟如何甘心! 司寇绘颜也是脸色一白,但听闻至少能保住现在的修为,也就不再多做要求。 在她看来,能保住性命便是万幸了,那可是魔刀啊!她虽没有见识过那场浩劫,但也是听谷中仙子们提起过的,更别提那始作俑者据闻和师父还有旧。 她师父乃是天之骄女,与她一样皆是单冰灵根,与她师父相交的皆是同等的天之骄子,便是双灵根也不配与之交谈的,那个人还是当代才俊中的佼佼者领头人,后来更是堕了魔功力大增,可怕之处可见一斑。 能从这种人的手中凶器下捡回一命,已经是万幸了。 “无妨!前辈能救回我真儿一命便是万幸,绘颜不敢奢望更多,便是日后只能这样了也无妨。”司寇绘颜道,“我家中有些手段,便是让真儿重回凡间做一凡人,也是不错的。” “无知!”止天霆本还想等徒弟救回后竭力一试,闻言立刻怒视司寇绘颜。 金丹后期的压力顿时袭向司寇绘颜。 她之前虽然得了机缘修为大增甚至堪比禁药,直接到了金丹前期,但毕竟不是自己苦修上来的,修为不稳,被这么一压立时脸色苍白。 也幸好止天霆并无杀心,否则司寇绘颜恐当下便要吐出血来。 可司寇绘颜也是个性子烈的,不然也做不出休了岭南王带着涉云真离开涉家的举动,硬撑着瞪回去,竭力大喊,“我说的有错吗!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要那些虚的有什么用!阁主你莫要仗势欺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止天霆本也无意为难她,这人在他眼中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便冷哼一声收回灵压,再次问向闻百草,“前辈您修为高深,博闻多识,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闻百草烦闷的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便是这把岁数了,也没办法!说到博闻多识,难道我比得上天道?你要凭这点救人,还不如去问天道!不过,我怕是天道都留不下这孩子的一场前程了。” 他这话只是挤兑寸寸不让得陇望蜀止天霆,顺便声明这孩子是真没办法了,却不想止天霆真的听进了这番话,只是听的重点却有所不同。 闻百草转身前去涉云真身边,挥手让司寇绘颜让开,开始修复这孩子的躯体表层,顺便吩咐司寇绘颜准备草药为这孩子疗伤。 止天霆却是心中大动,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形成,走出了玄冰洞。 对啊,修士在博闻强识,也总有不知道的东西,这世上,最全知的,不正是天道吗? 修士没有办法,可这天下总有些诡异的法门是他们这些修士不知道的,而这些,天道却知道! 天道不能说话,但是有人可以说话,并且天道知道的东西,他也知道! 止天霆打定主意,遁光去了剑冢。 剑冢经过之前一役,被狠狠加固了一番,便是护冢阵法,便不下十个,其中镇压万剑的锁灵链更是被重新布下层层剑法。 可惜的是须得借这万剑的煞气杀气镇压血止杀,不然为了保护这万剑之冢,怕是早就把血止杀这人间杀器送走了。 毕竟再天地灵宝稀缺,修士难以自己锻造本命法宝,皆是靠着上古流传之物充作本命法宝的今天,剑冢对于剑阁的重要性早就超过了普通藏剑阁。 然而这天下兵器之首,集血煞之气与魔气于一身的魔刀,就被镇压在这剑冢之中。 说起来,要认真算,自从魔刀现世之后,这天下兵器都应该臣服于魔刀,这剑冢万剑也是,此时,万剑却集结煞气镇压魔刀,算不算的上犯上作乱呢? 那止天霆先是想到魔刀的来历与其特殊性,又想到了魔道与天下兵器的关系,其中总总纷杂凌乱,不一而足,也是他心绪不宁,又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才会想些杂七杂八的来分走心神。 可是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止天霆拿出后来元婴修士们特制的阵法通行令,进入阵法之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镇压魔刀的大坑前。 魔刀感到有人进来,抬起头,披散的头发挡住了脸,让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呵——怎么?发现你的徒弟这辈子毁了,所以来找我算账的吗?” 那逆天血夺功法是他使出的,自是知道这功法的种种使用后果。这功法,本来是上古一魔修为了强夺人功力创出的,可终究因体内灵力过于凌乱而爆体而亡。 后来用血液做容器护送他神魂刀魄回归的,更是一上古魔尊的独门功法,所用血液皆是修士精血,那魔尊修为深厚也便罢了,可他夺舍的身体却只是一黄口小儿,精血本就不多,怕是失了恁多之后,也剩不下多少了。 这孩子自此便是保住了性命,也只能体弱多病一生了。 止天霆强压下心头怒火,让自己尽量面容平静,语气压抑道,“我是前来求你的。” “求我?”血止杀疑惑的说,然后将这两个字玩味的品了又品,才轻笑一声,“原是如此。” 他只是情商低,却不傻,智商更是世间少有。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别忘了,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重新囚禁起来了。” “更何况,当初我问你你可曾后悔失去我这个弟子,是你自己说不后悔的,现在却来求情?岂不是太晚了吗?” “这么自己打脸,舒畅吗?” 这血止杀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今被缚无法报复,便话语中带刺,针针直刺止天霆的软穴,让止天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但是他是真的爱护弟子,也不甚在意面子。 因此,他做出了一个连血止杀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跳入深坑内,对着被缚的血止杀,重重的双膝跪地。 “我求你,救救我的徒弟。” 膝盖落在土地上的声音因为这里的寂静而格外沉重,血止杀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就这么把膝盖给磕碎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空荡的空间内回荡着血止杀的放声大笑,显得诡异又可怖。 可止天霆却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笑!可怜!可怜啊,真是可笑!” 血止杀英俊到惊心动魄的脸上带着笑,可却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我还以为你也算个人物,能够接替那个老头子当剑阁阁主,想来也有些本事。”曾经的剑阁阁主雷天地也是一方豪杰,传奇人物。 他天资并不好,是最普通的三灵根,不上不下,也没有多大的悟性,智商天份也就是普通,因此当他被当做普通弟子收入剑阁,甚至是被一个不怎么有本事的老剑修收为弟子的时候,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人会成为剑阁的阁主。 听闻这人曾强迫还是幼儿的自己在水中劈剑三千,也曾在腰上系上麻绳徒手攀爬岩壁,更曾经在野外与野兽搏斗,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心志毅力。 而且他为人乐善好施,义薄云天,少有侠名而成年后交游广阔,几乎叫得上名字的同年龄修士都是他的朋友。 当他修为小成之时,更是携驱邪令斩魔三千,一时间使得天下清明,乾坤朗朗,在百年前更充当了道修魁首驱逐那个人,在身受重伤后更是散尽修为化作咒文封印了魔刀,还下了死令,为保天下安宁,剑阁弟子必须追回刀魄。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却在死前将剑阁阁主的弟子传给了自己的徒弟。 血止杀虽然睚眦必报,但并非庸俗之辈,他自然知道这雷天地的高风亮节与不同凡响,甚至在心中有过评价,在当今灵气涣散之际,这雷天地也算得上屈指可数的人物。 若不是他死得早,等他修入更为高深的大能之境,怕是会有更大的作为吧…… “没想到,那人也算是个人物,却会有你这样的徒弟。我是听闻人类中有句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又听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作为剑阁阁主,想要多少天资出奇的弟子没有?为何偏偏纠结在这一个区区二灵根上呢?” 血止杀突然起了好奇心。 便是当初那位雷天地,为了大局,怕也是只得牺牲这个徒弟了,最后能救回来也就是万幸了,他也许会可惜,却绝不会投入太多。 最有可能的,便是将这弟子放回凡俗,然后重新收一个弟子培养,说不定还能更有些价值。 至于向他求助……呵呵,怕是连这个想法都不会有。 “你又是,怎么想到,要像我求助的呢?” 止天霆不知道这魔刀想的什么,只能道,“你是天地魔气铸成,自有法门直通天道,这世上最是无所不知的便是天道,天道无言,可你却有。”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血止杀说,“我无所不知,就会帮你吗?你难道就没想想,你们封印了我,囚禁了我,让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怎么会帮你们呢?万一我折辱你,刁难你,要你以命抵命呢?” “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善人啊。” 止天霆有些失神,想到了病床上死人一般的徒儿。 “我没有其他办法,更何况,你之前说过,你的印记还在他身上,即使救活了他,也没办法斩断你们间的联系。” “你既然要夺舍,那就肯定不能夺一个废人的身躯,倒不如告诉我这个方法,让我们把他治好。” “哼,可笑,难道我教你们治好了那个小孩,你们就会放任我夺舍了吗?”血止杀冷笑一声,“只会一次次上演今天这一幕罢了。” 止天霆不言语,只是跪着。 血止杀看着这为了弟子放弃尊严的家伙,再感受着身上层层的灵锁,不知怎的内心怒气突然翻涌,刚想让止天霆滚,却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竟是将他内心的怒气压了下去。 “我可以帮你,你的弟子不仅能恢复如初,还会得到一大助力,走的比别人更远。” 止天霆听到前半句话,简直是顿时狂喜,却在听到后半句话后迅速冷静下来。 这魔刀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人,更别提送别人一场机缘了。 止天霆谨慎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血止杀嘴角勾起笑容,慢慢道,“别这么警惕……我可是难得发一次善心。我可以救你的徒弟,同时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 如果他提出了什么难以接受的要求,止天霆还会觉得正常一些,可是听到对方毫无所求,他反而更加戒备。 “你也说了,我的记忆是直通天道的,只不过是让一个筋脉尽断灵根断裂的小孩儿重新能够修炼罢了,我自然有办法。” 止天霆开始怀疑这办法是否难以达成,所以这人故意说出来让自己先有希望后绝望的。 “只要你让我认他为主不就好了?” 止天霆眉头一动,“什么意思?” 血止杀却悠然自得,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说,“如果让我无偿的帮助一个人,我自然是不愿意,可依你的性子,怕是让你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你也不会愿意。” “我可是魔刀啊!我的所求,又怎么会符合你们人类的喜好呢?” “因此,只有一个办法,让我认他为主,这样,我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主人了,而在天道誓言的约束下,我又无法违背主人的命令或者伤害主人,那么,只要让我成为他的所有物,为了自己主人的强大,我自然也会竭尽全力的去帮他。” 血止杀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几分诚恳,这让止天霆心头巨震。 看出止天霆的动摇,血止杀脸上仍是一副诚恳的表情,可内心却在冷笑。 他可不是愚昧无知的蠢物,这世上操纵人心的想法千千万,如今提出的,只不过是能让他从这鬼地方脱身的办法罢了,至于以后……凭他的本事,要操纵一个小小的修士还不容易? “我要考虑考虑……”止天霆觉得头脑有些浑噩,像是被这里残余的魔气影响了。 他心知此中必定有诈,可血止杀的话却不禁让他心生动摇。 “随你的便。”血止杀脸上的诚恳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诡秘的笑,像勾人的恶魔,黄泉上猩红的曼珠沙华。 “你弟子的未来,就看你了……” “有了我,你的弟子将修复躯体,用上最好的功法,使出最好的剑招,他将不辜负自己的天资与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大放异彩。” “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感激你这个决定。” 止天霆心中有什么被狠狠击中了! 他不怕自己的弟子成为废物,也不担心自己可能受到的责难,但是他担心他可爱聪慧的弟子会就此一蹶不振,会对他心生怨恨…… 而血止杀的话,正中红心。 止天霆站起来,拍去衣袍上沾染的灰土,转身离去。 血止杀看着他远去,然后感到阵法被开启又封闭,周围又陷入一片寂静,冷冷的笑了。 那个人没有答应……但是却也离答应不远了。 他会的,可不止是杀人啊…… 止天霆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他一方面告诉自己,远离血止杀,这个方法绝对不可取!因为那是魔刀,是心思深重心怀不轨的血止杀!师父曾说过,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 这个主意听上去很好,却有些无理取闹,也能表明,血止杀一定能治好自己的徒弟。 但是血止杀为什么不提出条件然后用这方法交换呢? 这只能说明,这把魔刀图谋的更多。 可是他另一方面却觉得自己不断的在对自己说,这没有问题……因为表面上看起来,这确实对涉云真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还为真儿增添了一大助力! 魔刀当年的本事,他也是见识过的,那一幕幕血红色的场景至今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风中的血腥味,地上的遍地黑红,以及悲惨的哭号和痛苦的□□…… 若是让涉云真得到这力量,真儿一定能比他人走的更久,更远…… 到时候,真儿真的会开心的感谢自己吗? 止天霆觉得有些迷茫。 走了一会儿,直到感到一阵冰寒,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玄冰洞。 他被冻的一哆嗦,随即运行灵力包裹住身体,才继续往里走。他想看看自己的徒弟,哪怕对方不能言语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能让他安宁。 闻百草已经走了,司寇绘颜也不再。 涉云真身上的血丝都被拭去,显得干净多了,可一张精致的脸上密布着红痕,看上去像是摔裂了的瓷娃娃,让他显得一点也可爱不起来。 这躯体被暂时修复了,可那断了的筋脉却无法一时连接上。 止天霆不由得想起涉云真曾经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后,抓着衣角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样子,还有他明明是个小孩,却非要一板一眼的摆出一副尊令的样子,以及他累极了却还是遵照自己的嘱咐练剑的模样。 这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啊! 有什么落在了玄冰上,发出“兹”的一声,本来光滑的玄冰上多了一个圆形的小冰点。 止天霆坐下来,让冰寒之气萦绕在自己周围,冰寒的气息冷却了他思维,也让他冷静下来。止天霆沉下心,看着徒弟,心中却细细回想血止杀的话,一遍又一遍的揣摩着那把魔刀的意图。 第24章 魔刀认主 血止杀的引诱功夫非常强,但他的意图却不是多么难以揣测。 能当上剑阁阁主,止天霆当然不是傻子。他之前被刺激的神志不清脑子混沌,又受到了阵法中煞气的影响才会动摇,可冷静下来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血止杀的想法。 可正因为他不傻,所以反而更难以决策了。 那魔刀虽然用了惑人的法子,可态度却很明白,要么同意,要么拒绝,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可能,他那法子,不是那么容易撬得出来的。这是一个没有解决途径的陷阱,要么跳下去,要么牺牲徒弟。 血止杀若是真的拐弯抹角的设下圈套也就罢了,可他偏偏用的阳谋。 而且,真的算起来,这血止杀也是给了止天霆选择的。 可是涉云真真的能抵御住血止杀的诱惑,清明自身吗?那魔刀诡计多端,徒儿又是否能一一破解呢?万一徒儿被诱惑的入了魔,就如百年前的那位一样,岂不是不妙? 止天霆一方面疼惜弟子,想为他冒一次险,可另一方面又不信任弟子的能力,怕弟子误入魔道,落得跟那人一样的下场。 一想到徒弟可能被诱惑的心神不宁便宛如如今的自己,然后终究犯下大错被道修追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就冷汗涔涔,那些险而又险的场景竟是一幅幅清晰了起来,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其中还有他徒儿对他怒斥的情景,他徒儿对他心生怨恨的情景,更甚者还有他不得不为了大义亲手杀了徒儿的情景…… 那清晰的场景,那逼真的画面,让他心中不由得大怮,止天霆的脑中混混沌沌,心中更是心绪纷杂,悲伤与哀怒冲满了他的内心,竟是让他心神都为之颤动起来! 因着这动摇不定的心神,止天霆的金丹甚至摇摇欲坠,一丝暗色渐渐滋生。若是再无法坚定心神,他甚至要滋生心魔! 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心魔的滋生无声无息,若非他人,谁也查探不出来。 止天霆一时难以决策,看着徒弟沉默的青白的脸,想起了那位仙灵谷里与徒弟长相相似的仙子。 止天霆略有迟疑,很快捏了个诀,散出一道灵识,将这件事以及后果讲的清清楚楚,然后挥了出去。 真儿不只是自己的弟子,同样是那位仙子的亲人,自己没有权利一人决定,所以,便让那位仙子一起做出决定吧。 黑金色的灵识带着止天霆独特的剑气,一路披荆斩棘般飞了出去。 很快,一道火红色的灵识飞来,止天霆伸出手,让那灵识落在指间,回信便钻入脑海。 看过回信后,止天霆又是心神一震,那些混沌不安顿时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神台都为之一清,金丹上网点状散布的暗色顿时爆裂开来,散成烟雾无声无息的消失,经此一事,那颗浑厚的金丹反而更为神采奕奕! 司寇绘颜是这么说的,“既然他愿意为奴,真儿又为何不能收下?真儿的性子,你我最是知道,这样的孩子都不能坚守自身,我真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坚定的人了。” 这话有些有失偏颇,可也暗暗符合了司寇绘颜偏爱侄子的心性。 这亲缘之间的信任,不由得让止天霆想起了自己的怀疑,一时之间竟是滋味莫名。 “更何况,真儿如此聪慧,现在又一切都来得及,那些鬼蜮伎俩,从头教起又有何难?你我两人都是天资过人的人物,智力手段更是不差,难不成还教不成吗!莫非你我都是死的?” 司寇绘颜还说,即便是真儿无力对抗那魔刀,这世上却不只是真儿一人!她还在,自己这个师父还在!若是真儿无能为力,他们出手斩了那妖邪便是!便是他们也办不到,那在真儿酿下大错前,便是拼死,她也要阻止真儿犯下大错! 更何况真儿已经比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有的更多了,这都还不能满足,那要贪心到什么地步呢? 大不了,也就是一切都回到□□罢了。本来就是没有一切的人,又怕什么失去呢? 本来就是没有一切的人,又怕什么失去呢? 这句话在止天霆脑海中来回回荡,让他嘴中生涩,泪珠更是不知不觉间如雨般落下。 真儿本就是无法再前进的人了,就算到时候失去了一切,也不过回到原点而已,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可以帮忙的人,不会再更差了。 止天霆散出一抹灵识,恭恭敬敬的在里面留下神念。 “得君一席言,振聋发聩,心甚幸之,万分感谢。” 发出灵识后,止天霆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内心的一切污浊排尽,然后拍拍涉云真的手,道,“云真,你放心,为师定会救你……绝不会让你坠入魔道!” 说完,玄冰洞中已空寂下来,没了那玄袍修士的身影。 止天霆这次到达剑冢的速度竟是远远快于以往,在那一场心神动荡之后,他竟是隐隐摸到了元婴境的壁垒。 按理来说,只有元婴境以上才能当得起一派之主的,可他当初是临危受命,再加上他少年英才,谋略管理之能一一不缺,在同辈中修为也是极好,竟是打破了这一约定俗成的规矩,成为了剑阁史上第一个金丹境的阁主。 这么些年无论他怎么磨练自身打磨剑意参悟大道,可那虚无缥缈的元婴境壁垒就是无法触碰到,直让他看着当年的一个个不如他的师弟慢慢赶上来,也都成为的金丹期的修士,可只有天资卓绝的他再无进展。 他甚至曾心生哀念,觉得自己在无法进境了,可没想到柳暗花明,经过那一番话后,他修为竟隐隐有了进展,成了半步元婴。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这样的因祸得福,他宁可不要,他宁可自己一辈子只能在金丹后期蹉跎,也不愿让弟子受这等大罪。 方进入阵法中,止天霆便听到了一声笑。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但我没想到,你竟会回来的这么快。我只想问你,你想清楚了吗?” 止天霆来到那坑中,浮在空中直视着血止杀,面色平淡,一字一句道,“我想的很清楚。你的算盘,我也知道。” “哦?” 血止杀嘴边的笑玩味而恶意。 “那你要拒绝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我可提前说了哦,除了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我说到做到……” “我同意了。” “……”血止杀默然,然后笑的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牙齿。“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止天霆却道,“我相信,在未来,我一定会有后悔的时候,但是现在,这是最好的选择。” 血止杀看着止天霆,半晌道,“也许,我要对你稍稍改观了。” 止天霆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现在可是说出方法了吧?” 血止杀微笑道,“不急,我说过了这个方法是让我成为他的武器,我自然而然会奉上所有,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认主呢?” 止天霆皱眉,“云真现在昏迷不醒,身体被放置在玄冰洞中,如何能对你认主?” 血止杀道,“他不能来,我可以去啊。”声音轻柔到不可思议,还带着婉转的弧度,足以看出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这不可能!”止天霆厉声拒绝,“我不信任你!” “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 止天霆只看着血止杀,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直到最后,血止杀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僵局。他本来还想试探下这人的底线在哪里,现在看来,这也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角色。 “那个人的精血之前被我耗用的差不多了……” 止天霆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大怒,看向血止杀的眼神中带上了杀气。 “所以即便是想按照普通的认主方式也不可能了。”血止杀对止天霆越来越可怕的眼神视若无睹,然后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幸而我非是凡器……你只要取我心头血三滴混合我的神魂滴在他的眉心就可以了。在那之后,我会告诉你们救治他的办法的。” “神魂与法器相融……这是认主本命法宝的方式!”止天霆却察觉出了不对。 “那是自然,”在这一点上,血止杀反而很是理所当然,“我这样的绝世兵刃,来历非凡,不当他的本命法宝与他神魂相连命息相接,莫非还要接受哪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破铜烂铁压在我头上吗?” “当然。” 这一次,轮到血止杀被噎了。 止天霆更为理所应当的说,“你是一把刀,不是剑,而云真是剑修,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修习剑道准备的,他的本命法宝当然只能是剑!”然后他上下扫视了血止杀一遍,说,“更何况,你现在被铸成魔刀无法在更改外形,也不能当剑使,只能做替用法宝。” 那眼神里,说不出的嫌弃。 “……”血止杀只觉得一口国骂噎在喉咙中。 香蕉你个芭拉啊!他可是万刃之首,兵器之王啊!天下的刀剑钩爪枪矛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带刃儿的带尖儿的都得听他的好不好!你居然还敢嫌弃! 止天霆继续道,“我真儿日后,是要选择这剑冢中最好的剑的,你这区区一把刀,定然是没那个可能充作本命法宝,我劝你还是好好告诉我真正的认主之法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无礼要求的。” 他说的十分义正言辞,因为…… 每一个剑修都是剑痴,他们除了对剑有正常审美,对其他兵器都是不屑一顾的……这是通病。 恋物癖的美好你们不懂╮(╯▽╰)╭。 血止杀一口鲜血冲上喉头,犹豫再三后终是没有喷这没眼光的家伙一脸,而是咽下去,然后用极为冷硬的口气说,“那就没得谈了。我不会屈居他人之下。” “那也没得谈了。”他的徒弟怎么能用又大又弯一点美感都没有点笨重的大刀呢?当然是用漂亮的高雅的君子的剑了!这是原则问题! 不过止天霆也知道不能把这种意气之争当做理由,而是换了个原因,道,“他是我剑阁弟子,自然要用剑阁的方法来修炼,若是不是剑修,那还是我的弟子吗?别说剑阁规矩不同意,就是我也枉为人师,既然如此,我宁愿他修为止步只能蹉跎,也不愿他不是我的弟子。” 弟子是完美的!所以保住徒弟是必须的!哪怕没有前途的徒弟也要!因为这是宝贝徒弟! 才不要把徒弟让给别人……那个疯疯癫癫的司寇绘颜也不行。 勘破心魔心智更为清明的止天霆也没有了那些执念,对涉云真的未来也能放的下了,只是……徒弟是必须要的!这个是必须的! 血止杀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止天霆在神游太虚,可偏偏刚才说的话又是真心的。 本来不是他占据了有利上峰的吗?什么时候情势变幻了? 血止杀面容一厉,就要用他做过的标记说事。只要涉云真活着,并且神志清醒,那就不可能逃脱的了他。 “而且,如果让你得机作乱……”止天霆的目光变得深幽,像是看出了血止杀的心思,语气平淡道,“我宁可毁了他的神智,最差不过我养他一辈子,我有那个耐心,也愿意。”他说的平淡,可话中的坚定与隐隐的威胁却令人身上一寒。 血止杀倒吸一口冷气,眯起眼睛看着他,说,“我倒是小看你了……你远比我想象中要心狠手辣。怎么,你不怕你的徒弟因此怨恨你吗?” 止天霆仍旧面色淡然,“那也是我应得的,我会受着。” “……哼,你赢了。”血止杀道,声音也是淡淡的,“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我要出去,我要看看天,我要看看地,我要看看我知道的所有事物,我想亲眼看见,而不是只是知道。” “再被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混账地方,我就要疯了。” “取走我的神魂吧,用金燕子的血和凝神草的汁液把神魂融成液体般的形态,然后在他后颈下方右侧处抹一点,那里有一个红色的魔刀印记,是我神魂与他相连的记号,做完这一切后,传讯给我,我会发誓认他为主,效忠他,这样认主就完成了。” “这认主少了精血,因此缺少了主导性,他日后还可以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宝,而我将作为第二法宝。” 止天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伸手朝血止杀身上抓去。 血止杀也不躲不闪,任对方撕去部分神魂,神魂被扯裂的痛苦对拥有了刀魄的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止天霆小心的用灵力凝聚成瓶子,将这一丝神魂放入其中,然后飞身离开了。 周围很快又陷入了沉寂。 血止杀像个少年那样撅了撅嘴,说,“我最讨厌这该死的安静了……” 那两种材料并不罕见,只是金燕子如今比较稀少,捕捉起来比较麻烦,而且只在南海之滨才有出没。 闻百草也差不多收集全了治疗涉云真身体的药草,炼制出汤药药丸,又将部分草药放在锅中熬煮,熬出一锅碧绿带有光华的药汁。 司寇绘颜和止天霆看着这个脾气不怎么和善的大能将涉云真的衣物除尽,放入盛满药汁的大缸中浸泡,每隔固定时间喂下汤药和丹药。 司寇绘颜修为不低,虽然境界不稳但也是一个能手,闻百草更是举世罕有的大能,止天霆便将涉云真托付给了他们二人,准备独自前去南海之滨取得金燕子血。 司寇绘颜不知道他此行为何,却知道肯定和自己侄子有关,便大方的应承下了剑阁的俗务,让止天霆放心离开。 闻百草更是无所谓,嘟嘟囔囔到走了正好,少了个人添乱,也不关心对方去做什么。 止天霆知道这人间大户出身的司寇绘颜处理事务自有一把手,因此分派了一下杂物给门派中其他人,并留下司寇绘颜代为监管事务的口令之后,也就放心离开了。 他不是元婴,做不到瞬移,却也不是一般金丹,因此比当年司寇绘颜到达东海的时候快了不少,在海边枯等三个月后,终于见到了出海觅食的金燕子。 那燕子丝毫不堕金燕子的名声,通体灿金,每一根绒毛每一丝细豪都是纯金色泽,在海边烈日下尤为晃眼。这金燕子速度更是奇快,犹如一道闪电一般,眨眼间能飞出去十里。 也亏得止天霆是金丹修为,才能顺利抓到这金燕子,取了血保存在玉瓶中,然后将这燕子放生。 待止天霆回到剑阁中,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涉云真的经络也被恢复的大半,体表不在浮着那么多可怕的红丝,肌肤也渐渐有了光泽,看起来情况好多了。 但是他体内暗伤犹存,还需得多治疗些许时间,闻百草也不敢让他神志清醒,因此施法让他一直昏睡。 止天霆自阁内灵药处取来凝神草,按照血止杀说的将那些材料与神魂炼化在一处,那本来飘渺的神魂果真被炼化成了没有触感的液体,泛着霓虹彩光,其中还隐隐泛着一丝黑红,看起来竟然也很是瑰丽。 止天霆扳过涉云真的身子,果真在那洁白颈项上发现了红色魔刀印记,一边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些发现,一边轻轻将那“液体”抹在印记上。 “液体”像是碰到了海绵那样,迅速被吸收,消失不见,而本应昏睡的涉云真,却突然身子一动,睁了睁眼睛,看着止天霆一脸茫然,刚想说什么,又晕了过去。 止天霆一惊,急忙送出灵力去探查,在发现是闻百草的术法起来作用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安置好涉云真,又来到了剑阁。 “为何我将那神魂融入印记中之后,真儿竟是醒来了?” 止天霆毫不客气的问到。 血止杀心知这事成了,也是开心,不计较他的失礼,懒洋洋道,“因为我此前把他的魂魄神智困在幽冥神府中,我认他为主,那就不能嗜主,之前对他下的禁制自然失效,等我发过誓言之后,这认主就完全完成,倒是他将可以自由运用我的力量。” 止天霆见不是徒弟出了事,松了一口气,然后平静道,“你发誓吧。” 血止杀却笑的狡黠,“别急啊,我还有一个要求呢……” 止天霆皱眉,“什么要求?” 血止杀偏过头,看着身上的黑色纹路,冷哼一声,慢慢道,“我要你松开我身上的封印,解放我的力量,让我自由……” 第25章 魔刀解放 “这不可能!”止天霆几乎是立刻就回绝了他的话。“你自己也清楚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吧?我可以让你以法器的身份跟随在云真身边,却不能解开你的封印。” “嗤——”血止杀懒洋洋的偏着头,说,“你们又想困住我,又想我为你的徒弟出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便是你们要占便宜,也要看看这便宜我想不想让你们占。” 止天霆叹了口气,“即使被封印,你也有寻常人难有的力量,上次一役就能看出来,你又何必执着于解除封印呢?” 刀魄的回归给血止杀带来了极大的助力,让他即使仍被封印,却还是有了对战十数位元婴大能的力量,但他毕竟是被封印着的,力量只剩下了一半。 可是就这一半,便是有着惊世之能,足够他行走天下毫无顾忌了。 可血止杀却不满足,“谁要带着这狗链子一样的符文满地走?要是如此,还不如不要联盟了。我现在还没有起誓,一切都未成定局,你可要想好了。” 止天霆摇摇头,说,“即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也不能答应你。” 血止杀眉目骤然凌厉,“那就没得谈了,抱着你永远只有炼气七层的徒弟,在外面后悔去吧!”说完便闭上双眼,不在搭理止天霆。 止天霆放松了口气道,“你若是有其他同意,我们都可以商量,但是这个真的不行。” 血止杀只是闭着眼,一言不出。 止天霆又说了几句话,表明自己可以商量的态度,但血止杀就是不发一言,摆明了要么成、要么散,没有其他可能。 他虽然颇善琢磨人心,但却不屑于用那些欲擒故纵的招数,常常是想做什么变去做,而非设计人心,让人自动把所思所想送上门。这一次也一样。 不过他说一不二,之前的较量是他输了,他实在是太想出去了,但若接二连三的违逆他的心思,让他身负这布满全身、形如狗链一般的符咒出去,任由他人耻笑,却是妄想!他,也是有脾气的! 止天霆见血止杀闭目憩息,不为所动,也隐隐的有些心忧,道,“我可以下令,剑阁众人不得随意向你动手,若有外人想对你出手,剑阁也可以帮你,当然,前提是你不会做出危害天下众生的事。” “你想解开封印,不就是要获得力量吗?我只是为了不让你有可能祸乱天下才拒绝,而你如今的力量已经举世罕有,堪比大乘期修为,如今有大乘期的,也不过是那两位罢了。如果你担心自己的安全,我可以举剑阁之力保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可血止杀仍旧不发一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他是把刀!天知道他要不要睡觉! 止天霆语结,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说,“你好好想想,我在这里留一抹灵识,若是有了结果,可以传讯与我。” 血止杀没有回话,直到止天霆离开,也没有动过一下。 黑金色的灵识就被留在他面前,微微晃动。 最后,还是止天霆先认得输。 又是大半年过后,距离当初那件事已经一年了,他的徒弟外伤已经被治愈好,就等着解除术法恢复清明,然而止天霆却得到了血止杀的传讯。 “我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按照现如今的水平,你徒弟应该已经被治的差不多了吧?那修复灵根的法术,却是要在经络修复后不久才派的上用场的……你知道该怎么决断的吧?” …… 卑鄙! 不过人家再卑鄙,用的也是阳谋,你逃不过也躲不过,要么答应,要么玉石俱焚。这就是实力强横所能占得便宜,偏偏你能拿捏人家的地方还有限。 止天霆不愿意功败垂成,也只能同意。 不过,就在他准备答应血止杀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闻百草突然出现在剑冢阵法中,下了止天霆一跳。 因为他的谋划需要用到魔刀,所以除了司寇绘颜,他谁都没有告诉,而事后已成定局,道修间又有禁止残害小辈自相残杀的规矩,想必那些想反对的人也无力回天。 可是,怎么偏偏却让这个人知道了! 闻百草斜斜的看着止天霆,目光中不乏鄙夷。“你以为,我这分神期的修为是摆设吗?有的东西,即使我不想知道,可你们那些手段在我看来,如同赤身一般。” 止天霆脸上出现了惭愧的神色,却暗暗挪动身子,挡在了血止杀前。 他的弟子马上就要醒来,他不能功亏一篑! 即便是这位前辈要阻拦,他也要拼上一拼!只要能让血止杀起誓完毕,他就算赢! 闻百草看出了止天霆的动作,当下便明白了这人是个什么心思,嗤笑一声,道,“还当你是个角色,没想到也只是脑子蠢笨的东西。我若是想做什么,是你能拦得住的吗?” 下一瞬间,止天霆就发现自己狠狠砸入了地中!而那闻百草,正摸着下巴看着血止杀! 他甚至不知道闻百草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从那日起便闭着眼的血止杀睁开眼,看到了止天霆的惨状,嗤笑一声。“白痴。” 修真界往往每一境界间便是相差千万里,越是高阶便越是如此,止天霆在金丹期还能与元婴一搏,可放在分神期面前,只有被捏死的命。 对方可高他三个大境界! “虽然我看不惯你,”闻百草摸着下巴,眯着眼看着一脸老子狂拽酷霸帅的血止杀,认同道,“不过你这两个字倒没说错。” 血止杀闭上眼,并不理他。 “呵!”闻百草见这小子竟无视他,眼睛眯的更厉害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表现。“老子更看不惯你了。” 血止杀仍然不语。 “不过无所谓,”闻百草说,“想必,你也不需要我看得惯你,可我又杀不了你。” 一个人还能死,魔刀怎么杀?碎成段段吗?可形体没了,魔气还在,血止杀就永存,再加上这家伙开了灵智,万一找个身体夺舍,只会让事态更糟糕,还连累了无辜的人。 “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你是为什么一定要解开封印?” 血止杀要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的家伙,一双眼睛锐利的将这人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说,“我说了,你有决定权吗?” “噗——呵,”闻百草眼角瞥了眼至今还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止天霆,眼中含着轻蔑,勾了勾嘴角,意思非常明显,“你觉得呢?” 血止杀眼角微微勾起,邪肆的笑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也罢,我就告诉你,我根本不担心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害的了我,我有没有能力也无所谓,毕竟我是一把刀,修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可我不能容忍身上带着你们这些人的桎梏!然后被显示在众目睽睽之下。” “难道,你们觉得,一把刀,就没有自尊,可以被随意套上狗链了吗?便是剑鞘,也要看这把剑是不是愿意要!”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却是闻百草在放生大笑。 血止杀脸色一黑,冷笑道,“阁下笑的这么开怀,又是什么意思?” 闻百草拭去眼角的泪光,整整衣袖,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魔刀这么有意思。本来我是不怎么看得惯你的,可现在,却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了。”然后挺起胸膛,挺拔的站着,自信满满到,“好,我可以帮你解除诅咒,但是与此同时,你将失去一些东西。” “哦?”血止杀道,“你知道这封印的解除之法?” 闻百草道,“那雷天地也不过元婴小儿尔,他知道的,我又怎会不知?先不说这个,我要拿走你一些东西,你可愿意?” 血止杀自信对方动不了自己,便挑衅的一笑,道,“有何不可?” 止天霆大喊,“前辈!” 闻百草一眼瞪过去,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止天霆立刻学的胸口一闷,再也说不出话来。 “哼,你私自前来,不就打的是同意的主意?与其让你犯下大错,倒不如我来想个两全其美之策,你以为,你这区区金丹境,能做的成什么大事?” “哈哈哈哈哈!止天霆,你……呃!” 血止杀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闻百草扣住自己胸口的手,然后胸膛内的气息骤然紊乱,什么东西想被钳制住了一般,身体内有什么被拉扯着不断向外,让他全身都抽搐了起来。 “啊呃呃——————!” 一阵涌动之后,什么东西被闻百草生生抽出,血止杀身上的黑色符文也被拉扯着、附在那一团被扯出的猩红之光上拉了出来,渐渐抽离了血止杀的身体。 被拉扯出这一团东西的血止杀身体骤然一松,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闻百草手上托着那一团东西,猩红光团隐隐流动,上面黑色符文紧紧困在上面,像是活物那般转动。 而血止杀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之被抽空,整个人又软弱又无力,这是他从没有感受过的。 简直就像是一个铁铸的强横小人,一瞬间被掏空了一样! “你身上的,不是封印,而是诅咒。不巧,某虽不善修为,但却对岐黄之术诅咒魇术略通一二,我知雷天地为人不拘小节,却不知他这蒙骗世人的功夫也不赖,知道诅咒一流不为世人所接受,便谎称自己是用了封印。” 血止杀虽然觉得身体疲惫无力,却没有晕过去,闻言缓缓抬起头,道,“怪不得……我遍寻天下典籍的封印之法,却没有找得到这一个的破解之术,原来,竟是诅咒么?” 闻百草偏偏脑袋,啧了一声,道,“这雷天地,倒是个有趣的人,我也听过他的传闻,只可惜……否则,说不得能有大造化。”语气中不无赞叹。 “这诅咒,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诅咒你永生,然后永远背负这天下人的诅咒,借天下怨灵的怨力,束缚你的力量。他这人,倒是大手笔!” 止天霆闻言一震。 原来,师父竟是因此才失去最后一口元气,药石无医,魂归天去的吗? 他心里不禁一阵悲哀。要知道,用生命下了诅咒的人,魂魄受诅咒反噬,是无法安乐,立时重回六道的,必定会受一翻苦楚。而师父更是以自身为媒介借了天下怨力,恐怕魂魄也是受怨力侵蚀,烟消云散了…… 止天霆想起昔日师父的音容笑貌,竟是一时间悲从中来。 “呵……好狠的手段,好狠的人……”血止杀也喃喃道。 他知天下事,自是知道这雷天地的最后下场恐怕不怎么美妙,不过心中,却也对此产生了疑惑。为什么……这雷天地拼着不得好死,也要将他困住呢? 若说是为了大义,可他当时身受重伤,除非有奇遇否则本就命不久矣,就算不付出这么大代价,只是随便封印了他,也能成就名声,还能魂归其所,说不定凭着功德就能早早离开地狱进入轮回然后投胎个好人家。 可是他这么做,却让自己连轮回的机会也无,未来的生生世世都不存在了。 这么狠,是不觉得这人间有什么好呆了吗? 而且诅咒之术一向为正派道修不齿,被奉为邪魔歪道,他就不怕此事传出,对他声名有扰吗 这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啊。 “这诅咒虽然狠辣,却并非没有其他解除方法,虽然我不知道解咒的术法,但是这排除诅咒的方式,我还是略通一二的。” 闻百草玩弄着手中的东西,看着上面的符文,说,“这诅咒倒是冷僻,没有诅咒你的命也没有诅咒你的人,反而诅咒你的力量……只要你还有这覆灭世界之力,便会始终被诅咒缠身,生生世世,不灭不休。” “如今我把你身上被诅咒的地方强行取出,你身上没了这可怕的力量,这诅咒自然会随着这力量转移,而你……就自由了。” 闻百草感叹一声,道,“这雷天地……倒也是个妙人。” 然后他又看向血止杀,微笑道,“你的要求,我达到了,也如约取走了你被诅咒的东西,不知,如今你可还满意啊?” 血止杀看着闻百草洋洋得意的神色,不由得咬牙切齿,却也还是强撑着冷笑,道,“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达成了,也如约了,我如今,满·意·的·很·!” 闻百草闻言一笑然后回头看了眼止天霆,止天霆顿时觉得身上一松,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虽知你做了这事,却不知道详细,有龃龉的地方,我已经解决了,你们之间的交易,自然由你们来完成。” 止天霆活动了下筋骨,冲着闻百草施了一礼,恭敬道,“弟子鲁莽,差点酿成大祸,多亏前辈点化。” 闻百草扬扬手,显然对止天霆的感激并不在意。正如他所说的,有的东西,只有他这个等级才做得到,区区金丹半步元婴的止天霆算什么? 也亏得他不爱多管闲事,这要是让那些个自诩为前辈的人知道了,止天霆的耳朵都能被磨下半层皮。 若不是对传说中的魔刀感兴趣,他都不会来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另外,还收获了个有趣的东西。闻百草满目新奇的看着手中那一团红色上活蛇般缠绕的黑色符文。这诅咒前所未有,看起来像是几种诅咒法门拼凑起来的,虽然粗糙,但是却意外的坚固,很是有趣。 “这个,就先放在我这儿了。”闻百草一挥手将那魔刀力量收入乾坤袖中,道,“我先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说完,便凭空消失了,无声无息,便如从未来过一般。 止天霆恭敬的对着闻百草消失的地方行了一礼,然后转头看向血止杀,说,“起誓吧。” 血止杀咬牙,道,“我血止杀以本源之名起誓,认涉云真为主,不离不弃,不判不逆,直到双方消解,轮回天地。” 止天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施法停下阵法,将血止杀放下来。 血止杀瞪了那停滞在空中的锁链和剑阵一眼,然后身子一震,一阵威压弥散开来! 可是威压袭击中心的锁链和剑阵却只是晃了晃,出现了裂痕,并没有像血止杀想象的那样湮灭成齑粉。 血止杀愣住了。 是了,他的力量已经随着诅咒被抽出,如今只剩下魔气和煞气可供驱使,力量大不如前,能将这些元婴大能布下的困阵震裂,已经是万幸了。 止天霆见血止杀用了全力却未能达成目的,不禁内心一松。 这魔刀如今变弱了也好,本就心思诡谲,再加上那一身可逆乾坤的力量,真不知涉云真该如何抵挡。 血止杀自觉丢了脸面,冷哼一声,对止天霆说,“还不送我过去?你想你那徒弟失了良机,留下后患吗!” 止天霆遮掩好自己的想法,道,“有劳了。”然后带着血止杀,朝着涉云真所在的住处飞去。 涉云真的身体不再濒临崩溃,早已从玄冰洞中挪出,如今被司寇绘颜接到了仙灵谷的居所中,只因仙灵谷乃是出了奇的灵气浓郁灵植繁多,取材治病也方便,而且浓郁的灵气也对涉云真的身体有好处。 剑阁所在与仙灵谷距离至少三个城池,因为止天霆飞了一段时间才到达,然后在谷外发出求见令,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能进去。 一进入仙灵谷,浓郁的不分季节不分品种的花香便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美妙的景色也让人心神为之一松。 血止杀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景色,说,“这里可比你们剑阁里好多了,真不晓得你们当初布置那空间的时候为何搬来那么多石头,挡道不说还一点也不好看。” 止天霆懒得跟这把刀讲解剑阁充满杀伐凌冽之气的布景,只是带着他来到了涉云真休息的厢房内。 “这就是江南风的院落吗?果真别致的紧,”血止杀的眼睛在池中的假山锦鲤上流连不去,颇有兴味的说,“没想到,修真者中也会有这样的情趣,把住处修的跟凡间住宅一样。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住山洞或洞府的呢!” 止天霆脚下不停,道,“这是仙灵谷的特色。仙灵谷一连三代谷主都是世族大家出身,因此沾了些凡间建筑的习气。” 血止杀看看远处连绵的院落,尽管刻意压抑,可声音中还是带出了些许好奇,“那远处的建筑看起来布局略有不同,像是皇宫贵族的府邸,是别的风格的建筑吗?” “没错。”止天霆带着血止杀进入一个院落,站在门口看着不愿进去的血止杀,说,“这里现任谷主的二弟子是涉云真的大姨,等他醒来后势必要在这里养伤,可以带着你到处逛一逛。” 血止杀眼睛一亮,然后快步走进那座院落中。 院内布置的十分大气堂皇,鲜花繁丽开,红木小雕窗,带着浮纹的青石铺就在地面上,衔接的几乎无缝,花纹相接恍若天成。 走过冰凉的青石路来到木门前,一股摄人心脾的檀香悠悠飘来,似乎还有人在细语。 推开门,内里一扇华丽的国色天香牡丹锦绣屏风立在正中,隔开了其后与正门间的视线,紫檀木的雕花边框色泽红润滑腻,有白色的烟雾从后面袅袅升起。 血止杀忍不住一声喷笑出来,道,“竟是女儿闺房!” 止天霆道,“司寇绘颜对着侄子宠溺至极,为了好好照顾他,将他搬到自己住所来了,自己睡在侧室里。” “呵!”血止杀大踏步走进去,说了句,“好命的小子。”语气莫名。 第26章 主角苏醒 涉云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很是虚幻,让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可又那么清晰,就连桌子上细微的纹路和站在狭窄房间里的人衣服上的褶子都清清楚楚。 梦里,老妈站在一个桌子前哭,大姐在一边挽着妈妈的胳膊,一脸不耐烦,可是却贴心的递上一张张纸巾,还有一个人模狗样的精英男站在姐姐旁边,穿着和姐姐衣服款式接近的,像是自配的情侣装,在不断安慰老妈。 几乎是一瞬间林志就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撞死自己的元凶,姐姐的未婚夫。 尼玛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怎么配的上他堪称汉子的姐姐?她姐可是单手能撂倒壮汉的人物! 而弟弟则抱着头蹲在一边一边蛙跳一边碎碎念,说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错过,不该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弄得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不该没把老哥设定成霸气侧漏的主角威震天下不说还虎躯一震收了很多男人…… 然后站在一边的监督他蛙跳的老爹就狠狠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被揍了的弟弟当下就急了,跳起来冲着林妈喊这又不能怪他,谁家网游想做大做精不是危机迭起再死上个把个人的,这年头不死人的网游不是好网游知道吗!本来魔刀应该是在魔族入侵人间大乱主角临危受命却被破碎了本命法宝之后给主角开挂用的,现在被涉云真这么个配角抢了已经很出戏了。 然后又说,涉云真本来是个凡人还没牵扯到这么多事,只是在后来魔族入侵的时候做了把好人帮了几把主角然后又帮着抵抗魔族赈济灾民了一番,然后就做他的也没这么倒霉,谁让他自己修仙自己闲的没事进剑冢的! 然后林家大姐就凉凉的说了一句,谁改的设定让林志修仙去的。 然后林家小弟就蔫了。 林妈闻言,哭得更大声了,那边林家老爸一脸怒容的冲着自己儿子喊,还不继续跳! 然后林风就一脸屈辱不甘愤怒隐忍的……继续蛙跳去了。 他么他也想反抗啊!老子太厉害上手没两下就被撂倒了好么!打不过他有什么办法!老妈也够了!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是苦肉计啊,可偏偏老爹那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就特么吃这套啊!他哥自己作死惹怒了那个魔刀干嘛折腾他这个无辜可怜善良纯洁真诚的弟弟啊! …… 虽然他没事儿窥屏的时候看到他哥吐槽的时候也笑的蛮爽的……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他还不想被自家腹黑老妈折腾的更狠…… 林志看到这一幕,开怀的都想放声大笑。让你丫不敬兄长!该! 他家老妈用纸巾擦了擦泪珠子,走到桌子前摸了摸上面的笔记本屏幕,说,我可怜的儿子,要不是怕对你产生印象,妈妈早让那兔崽子改剧情了。 林志不知怎么,眼睛一酸,想安慰老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时间心里全是自责。 想看看为什么老妈这么伤心,好奇的凑过去,其实也就是视野挪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那个笔记本屏幕是开着的,上面有两个文件,一个上面字幕不断缓慢滚动,一行行的字竟然是凭空出现的,另外一个开在旁边,上面写着大大的红色的大纲俩字,然后是树枝一样排列的字。 林志好奇的过去看,想看看这上面是什么字,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视线慢慢抽离,然后就没意识了。 当最后意识回笼的时候,那个梦境只在脑海中留下了浅浅的印象,鼻尖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将一股似有似无的苦涩味道压了下去。 涉云真能感到身上暖暖的,周围似乎有人。 他动了动眼睛,想睁开眼皮,可却怎么也无法得逞,只觉得身体麻木的不像自己的。 “真儿怎么还不醒?”有个优雅的女声问,声音有些耳熟。 又有人说,“他该醒来了。时间差不多了。” 有破风声,然后有人冰冷的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之前那个人笑了一声,说,“我搞鬼?有什么好处?让我终身看着一个跟尸体一样的废人吗?” 周围一下子静下来了,但是涉云真却觉得空气仿佛都紧了起来。 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然后悠悠然道,“还是让我来吧!这家伙虽知晓天下事,可也只是知道而已,光说不干的家伙,最后还不是要靠我……” 然后有什么冰凉尖锐又细长的东西碰到了涉云真的额头、眼皮和鼻子下面的人中上,接着就钻进了皮肤中,涉云真甚至能感受到皮肤被这些东西摩擦着产生的拉扯感。 “好了!” 随着这一声,涉云真感到头脑一沉,之前那种魂魄离体般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身体的控制权也回来了。 他能感到因为长时间不用,这具身体隐隐产生的疲惫。 涉云真试着睁开眼,这一次成功做到了,眼前是水红色的帐幔,上面绣着鲜红而张扬的牡丹。 “真儿!” 一声低呼,一个女子扑倒了他身上,眼含泪珠的看着他,艳丽的面上带着悲伤和激动,殷红的唇蠕动着,一双白玉般的手在涉云真脸上来回抚摸,留下温柔的触感。“你醒了?” 涉云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司寇绘颜,他大娘兼大姨。 涉云真抬手抿去司寇绘颜的泪珠,因为身体长时间不用,动作有些呆滞不灵活,不过幸而涉云真动作很稳。“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大娘这么美,哭起来也这么美,但是他可舍不得让大娘哭。 也不知道仙人会不会哭肿眼? 司寇绘颜顺着涉云真的手抿去泪珠,可眼睛还是微红,让她盛气凌人的脸也带上了一丝楚楚可怜。 “嗯,我不哭,真儿好好的,真儿会一直好好的。” 一个人在旁边嗤了一声,引起了涉云真的注意,见涉云真看过去,还一脸挑衅的看过来,就差没把“就是看不起你这种还要大人哄的娘炮弱鸡”写脸上了。 涉云真:“……”然后大惊,直起身子道,“他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司寇绘颜立刻瞪了血止杀一眼,然后搂住涉云真,轻拍着说,“真儿别怕,他再伤不了你。”然后又说,“我在这儿呢。” 闻百草牙疼的啧了一声,摇摇头一脸牙酸的说,“既然他醒了,我的任务就达成了。我先走了……再留着,说不准牙都会掉下来。”然后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涉云真只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家伙走出去,临转身之前还不屑的看了自己一眼,撇撇嘴,然后问,“大娘,这人谁啊?” 司寇绘颜道,“这是救了你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血止杀长长的嗤了一声,打断司寇绘颜的话,走过来,冷笑着看着他,道,“他只是救了你的命,我可是救了你的未来,小子!以往的事我就过往不究,你可记得好好感激我。” 涉云真:“……如果我没记错,把我害成这样的人也是你吧?” 血止杀:“……” 司寇绘颜&止天霆:“……噗!” 止天霆怕血止杀发怒,走过来隔开两人,温柔的对涉云真说,“真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涉云真见到了师父,笑了,“师父……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止天霆闻言,眼圈红了,然后扭开了脸。 “我的身体很好。”涉云真说,“就是有点没力气。”然后他想起了之前的梦。可是刚醒来时还留有印象的梦到现在却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像烟一般飘散的一干二净。 他只隐隐记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什么却完全记不得。 算了……想不起来便罢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一个梦而已。 司寇绘颜扳过涉云真的脸,说,“真儿你一直昏迷,怕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就跟你细细说来……” 然后,接下来司寇绘颜就在一边用半个时辰说明了他这昏迷的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止天霆在一边不断补充,血止杀则是倚在墙上冷冷看他们秀幸福,一脸嗤之以鼻可眼睛却不断的瞟过去。 看着止天霆和司寇绘颜两个人你来我往搭配的极为和谐,涉云真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蹦出来一句,“你们俩好搭对哦……干脆在一起吧。” 司寇绘颜&止天霆:“……” 司寇绘颜愤愤地敲了他脑袋一下,道,“说什么呢!这孩子,真是不像话。” 止天霆满脸无奈的摸摸他的头,道,“云真,别闹。” 涉云真:“……”没有娇羞没有不好意思甚至连会心一望都没有……卧槽真的一点都不起电啊! …… 真可惜,这俩人看起来还真的是蛮配的…… 算了,拉郎配是不好的。 涉云真吐了吐舌头,双手把被子往上拽拽,讨好的笑了,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乱说了,对不起嘛……” 司寇绘颜无奈的摇摇头,戳了他脑门一下,道,“你这不省心的孩子。” 止天霆道,“魔刀的事情不能瞒着,我先斩后奏已经是犯了错,现在宣布时机正好。”然后对司寇绘颜道,“这两日云真便在你这里休养吧,待我解决了事情后,再接他回去。” 司寇绘颜点点头,恭敬的说,“那便麻烦阁主了。”论辈分,她还在止天霆之下,自然该进退有度。 涉云真则是偷偷打量着两人,在发现两人真的不来电之后,才失望的断了心思。 然后这个闲的没事干的就看向从刚才起就倚在墙边的血止杀,在对方发现自己的目光看过来时,还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血止杀先是一愣,接着冷笑,然后抬起一只手,在脖颈前方一划。 涉云真:“……”真是一点不友好…… 撅着嘴回过头,涉云真无聊的回过头看着幔帐上细密的针脚。 止天霆走后,司寇绘颜看向血止杀,对方非常光脚的回了个呲牙笑容。司寇绘颜却不以为忤,笑道,“这些天也未曾尽过地主之谊,实是失礼,若阁下不嫌弃,可愿随我在仙灵谷内逛逛?” 血止杀的眼睛都亮了,却还是端着架子,皱着眉说,“知道了,那就去吧。”然后朝外走去,回过头来道,“先带我从这些居住的院落里看起吧。” 司寇绘颜笑的得体,道,“自然。”然后单指在空中一划,桌上花瓶内的鲜花落下些许花瓣,随即幻化成数位容貌妍丽妆容精致的小人,衣袂飘飘,浮在空中。 “你们替我照顾真儿,为他解闷。” “是。” 小人们整齐划一的行礼。 司寇绘颜点点头,然后对血止杀道,“还请阁下跟我来。”然后出了这间屋子,血止杀立刻跟出去,一个眼神都没给涉云真。 涉云真:“……” 那些小人三三两两飞过来,围绕在涉云真身边,其中一个大红裙子华丽无比的小人道,“小主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涉云真好奇的去看那瓶子,发现里面有很多花,颜色样子都不一样,想来也是因此才幻化出这许多不一样的小人。 “你们跟我讲讲,你们都是什么花换化成的吧。” “是。” …… 那边,止天霆跪在剑阁大殿中,前面是数位剑阁的元婴长老。 大殿顶部已被修补好,可这剑阁阁主,却做下了比剑阁屋顶被毁更严重的事。 “罢了……” 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打断了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评判。 大殿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在追究,也是无用。”这声音从人群正中央席地盘腿闭目作者的老者身上传来,可奇的是,老者并未开口,气息平稳,面色安详,似是沉睡。 “但是林老!”有一人急切的说。 林老没说话,但是那人却自动歇了声,林老这才继续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间天隙破碎,吾等好不容易弥补了与上古世界的裂痕使得上古妖兽不再现世,但与魔界的通道却是无法弥合了。” “既然你犯了错,那便命你前往间天隙看守通道防止魔族入侵,令长老接受剑阁事务吧。看在你一片慈心的份上,便给你们些相聚的时间,三天后前去。” “但是,涉云真尚且幼小,他的学业……” “会有我们帮你看着的。” 止天霆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没有牵扯到真儿。 “是!止天霆接令。” 说完,便化作遁光消失。 那林老在止天霆离去后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缓慢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慢慢往大殿外走,却几息之间便离众人远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这孩子,真是大胆!”一个人还是有些愤愤,跺着脚说,另一个人按住他的手,劝解道,“罢了……罢了,林老都给出结果了。” 殿里渐渐安静下来,不知不觉间,那些人都消失了。 止天霆来到那个房间的时候,涉云真正在睡觉。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他已经睡了一年了,不该困,可是却觉得身子乏的很,和那些花瓣幻形的小人聊过一阵后,他便睡下了。 空气中的香味有着安神的作用,让他睡的意外踏实,脸上也浮上了红晕。 止天霆看着徒弟的睡容,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下来。伸手摸摸徒弟浸过灵药后更加白洁细腻的脸蛋,止天霆松了一口气。 分出一抹灵识留下音讯,止天霆将灵识放在涉云真额上。 他不想看到徒弟不舍的脸,也不愿面对可能有的分别场景……所以,还是算了吧。 最后看看涉云真的脸,止天霆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只盼着,那间天隙能早日弥合吧。 就在涉云真不知道的时候,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人之一,默默的离开了。 而他,依然沉浸在美梦中,睡的香甜。 止天霆倒是在外面遇到了司寇绘颜与血止杀,血止杀看出他这一身惆怅,轻蔑的笑了,说,“怎的?看起来如此落魄,怕是因为我,挨了罚了吧?” 止天霆没理他,对司寇绘颜道,“我被派遣前往间天隙观察魔族动作,这一去,便不知是多久,云真的学业会有长老们教导,但是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司寇绘颜微微福身,道,“阁主严重了,真儿本就是我的血脉亲人,我自然会好好待他,还请阁主放心。阁主此去保重自己,想来真儿也不会愿意阁主出事。” 止天霆道,“间天隙估计还有几年才会裂开到允许魔族通过的程度,我还有几年清闲。” 司寇绘颜皱眉,“才几年吗?” “现在的情势很危急了……只盼着云真能勤勉修行,到时候能在乱世中有一保之力吧。” “我会监管他的。” “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止天霆满意的点点头。 这位后辈司寇小姐也是难寻的天才,更是有大机缘,否则不会修行以来连连奇遇,如今只有四十来岁便成就金丹,这简直是前所未有! 恐怕这样恐怕的速度,也只在上古灵气充裕时才有吧。 不过她毕竟修为进境过快,根基不稳,想来要夯实根基,还需要较长时间的磨练。 交代完这些事后,止天霆便放心的离开了。如今间天隙周围魔气愈发膨胀,他早去一天,便能抑制一天。 上次跟着其他人去看的时候,那周围的山头已经焦黑一片,生灵全无。 司寇绘颜望着止天霆离去的方向,眉头紧蹙。如今……可真是多事之秋。 血止杀倒是浑不在意。 凭他的身份,便是魔族入侵,也只能是接受供奉乐享众人朝拜。魔族以魔气为根基,修行生长全靠它,血止杀的本源可是天地间最精纯的魔气,是万千魔气的始祖,怎可能不被重视?怕是供起来都稍显亏待。 司寇绘颜转身对血止杀道,“便是这些了。” 血止杀还有些意犹未尽,不满道,“你们这儿的房子也就这样……数量还不多。” 司寇绘颜轻笑,道,“我们仙灵谷毕竟只是一方开辟出来的小天地,建筑也单一,若是要遍观风景建筑,还是要去人间的好。” 血止杀点头,颇为赞同的样子。 司寇绘颜还待开口,便见一抹灵识传讯而来,顺手接下后一感知,当下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以!” 第27章 深海鲛人 涉云真一手拿着碗一手捏着勺子,在碗里搅动几下,看着清凉的汤面浮起阵阵白雪般的鱼虾,间或有碧绿的菜色,然后舀起一勺。 “唉……” 涉云真动作一顿,却没停,将粥慢慢举到嘴边,刚张口,只听一声…… “唉……” 涉云真:“……”默默咽下这口粥,然后再次舀起一勺,又听见…… “唉……” 一边倚在墙上的血止杀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肩膀都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十分欢乐。 涉云真选择性失明的无视了血止杀,然后一脸无奈的看向自己的亲亲大娘,还没开口,就听到他大娘无比体贴的问,“真儿怎么了?这饭食不和口味?还是温度不适口?需不需要大娘给你换一桌或者帮你热一热?” “……”涉云真说,“不用了,饭菜都是我喜欢的,温度也正好。” 司寇绘颜道,“那便吃吧,需要大娘喂你吗?”语气十分温柔态度十分坚决语气十分坚定,显然不想让涉云真多问。 “……”涉云真说,“我自己来就行。”然后继续喝粥,可是刚喝了没几口,对面的美人又开始叹气。 “呵呵呵——”那边的血止杀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没想到,现如今的修真者竟是这么有趣。 涉云真:“……” 在第三次试图询问无果后,涉云真终于全面开启的无视技能,安安稳稳吃完了饭把自己喂了个十分饱,然后满意的摸摸肚子,问,“大娘,你一直看着我叹气,是出了什么事吗?” 司寇绘颜只看着他,一双美目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涉云真:“……大娘,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也是堂堂七尺……六尺男儿,也是能担得起自己的责任的,你不必顾虑。” 一边的血止杀闻言噗嗤一笑。 涉云真立刻转头怒视:笑毛笑!笑毛笑!小爷日后是会长的! 血止杀挑衅的露了露牙齿,脸上的笑邪肆而放荡,看的涉云真:“……” …… 好人不与鬼斗。 涉云真面无表情的转回头,然后皱眉对司寇绘颜道,“大娘,反正有些事,我迟早也会知道,你就说吧。” 司寇绘颜眉眼间满是愁绪,踯躅再三后才道,“你……唉,怎么会这样的。”她握拳的手往空气里微微捶了一下,“你被选中,要承担整个修真界的大气运……” 涉云真:“……”这个修真文男主角的即视感。 “他们怎么能这样?就因为阁主偷偷让血止杀认你为主吗?”司寇绘颜一脸愤懑不满,“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涉云真弱弱举手,“那个……” 司寇绘颜道,“怎么了,真儿?” 涉云真问,“将大气运连接到我身上……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司寇绘颜还未开口,血止杀却懒洋洋道,“你与修真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还在,这修真界即使遇到再大困境都能化险为夷一息尚存,然而你死了,这个修真界也完了。没有大气运的保护,它只能像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 血止杀走过来,双手自涉云真背后撑在桌上,在他耳边低语到,“你被利用了,成为一个护着修真界的容器……你明白了吗?” 涉云真:“……” 他咽了口口水,迅速转头看向司寇绘颜。 司寇绘颜在他询问的眼神中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这就是真相,不过她还是安慰道,“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真儿,有了大气运加持,你将是这个世界的命运所指,你的气运,仅次于历史上那些大气运加持者。” “但是……为什么是我?”涉云真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站起来顺便推开站在他身后的血止杀。 血止杀顺势离开,并没有纠缠,站在一边冷笑着看着他,目中满是讥讽。 这件事没暴露还好,要是暴露了,不就代表他会成为修真界之前最大的靶子吗? “这种事难道不该选一个德高望重威风凛凛强大彪悍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吗?这样也好把那个高手保护起来,也好给修真界的大气运增添一份保护啊……为什么让我来?我甚至只有炼气期修为!” 司寇绘颜道,“他们没说缘由,只说了让我带你前去蓬莱……不过大娘猜测,他们大概是想着,你身份平常,修为低微,打的是障眼法的主意。” 涉云真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天知道当主角的一定没好命,先虐后甜那是基本套路!这大气运什么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就算有了也是炮灰的命!我只想普普通通的混日子,绝对不要承担什么修真界的大气运!” 司寇绘颜没怎么听懂涉云真的话,却听懂了最后一句,扶着他的手一脸哀容道,“真儿,难为你一个小孩子却能想这么多,大娘也是这样想的。”顿了顿,道,“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大娘再替你求一求,看能不能让那些前辈改变主意。” 她本以为,这个年龄又接触了修真一途的孩子,怎么着也是豪气冲天对未来充满希冀,听到这种事一定会一口答应,还为此苦恼的一番,有心阻拦又怕真儿为此埋怨她,之前连连叹气,也是在表明态度暗示对方,但是现如今真儿自己不愿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真儿也只是个孩子,难为他能想的这么多…… 司寇绘颜又想起了在涉云真在岭南王府那几年的日子,咬牙暗恨。 定是因为柳氏那贱人!才养成了真儿如此早慧的性子,不过那柳氏娘家被她关照以往的熟人排挤,柳氏本人也被她弄没了所有私产,走投无路,而涉景天那种人,冷血冷清,养着她本就是看在这个女人娘家财力份上,如今这女人没了最大的依仗,定是混的不好。 毕竟,这岭南王府上,可还有不少“狗仗人势”的奴才呢! 那涉景天,虽因身为皇家沾染龙气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收拾,但无妨,总是要慢慢来…… 她是修真者,她有夺天的寿命,她的时间还很长,她……不着急。 不过,当下,还是先解决了这件事的好。 ***************** 电脑屏幕外,看着不断刷动的字体,林风的脸色连连变换。 有没有搞错!他偷偷改了设定,自己编造了一个大气运出来送给涉云真,抢了男主的主角光环不说,还白送了一大堆好处,他哥居然还不领情? 你造这是多大的好处吗!你造吗?你造吗!不造你拒绝个屁啊! 运气好爆表不说,天才地宝求着你往回捡好吗!所有高手都是你的师父,你会成为比龙傲天还龙傲天的存在好吗! 他一文废好不容易瞎扯出点设定来容易吗?你造这个弟弟最不爱的就是语文,小说只看某点流,而且看完都不往脑子里去吗! 你造一个设定出来需要牵连到多少相关设定多少细节问题吗?你造他为此改了多少数据吗?就为了能让他苦逼的葛格酷炫一把,现在你居然说,你不要? 你说出这句话之前真的有考虑过吗!用你那聪明的大脑袋想过了吗! 呵呵…… 累不爱,手动拜拜。 然而他的纠结与愤慨,某个葛格大概是因为时空不对的问题,那是一点也没接收到,只是该吃吃该睡睡,然后第二天怀带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大娘去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没错,虽然司寇绘颜说会力劝那些大人物放弃这个想法,但很显然她人微言轻,这个提议并没有被采纳,反而收到了信息让她立刻前去蓬莱。 蓬莱仙岛位于渤海之东,距离大陆有万里之遥,因此去的时候并非司寇绘颜御云,而是借了仙灵谷谷主的法器。 穿云舟,高二丈,宽一丈半,长五丈有余,前窄后宽,状若凡舟,上有屋舍,精美绝伦,虽视之狭小,然内有乾坤。 舟身褐红有纹,触之冰冷坚实,实乃火云石炼成,上有阵法,护其不受风扰、不受雨淋,日行万里,穿云破浪,不在话下。 涉云真死鱼眼看身后的血止杀,然后抓狂的问司寇绘颜,“大娘!为什么这个家伙也要跟着去!” 司寇绘颜还没说话,血止杀就懒洋洋道,“我是你的法器,自然要跟着你。你见过谁把法器扔到一边自己出门的?” “那你还是我的法器呢,”涉云真死鱼眼道,“为什么不进我丹田里?” 血止杀:“……” 就在司寇绘颜想要打圆场的时候,却见血止杀上前一步,挑起涉云真的下巴邪肆的笑道,“如果你要求,我倒是可以做到,只怕……会撑坏了你。” 涉云真:“……” “好吧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我就允许你跟着了。”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涉云真立刻踩在阶梯上上了船,司寇绘颜也跟在后面上了来。 血止杀冷哼一声,脚尖在地上一点,便跳上了穿云舟。 司寇绘颜站在前甲板上,双手画出一个阵法,然后灌入灵气,沉寂的穿云舟立刻轰隆一声,接着舟体泛出光华,祥云逐渐聚集在舟身上,将这穿云舟托了起来。 司寇绘颜捏了法决,口中喝道,“去!” 法决的光束落到舟体上,穿云舟浑身颤了一颤,接着便冲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涉云真一脸新奇的看着周围的山川逐渐变小,然后迅速离他远去,化作远处飘渺的彩色水墨,眼中满是喜悦。 司寇绘颜看着他如同稚子般的表现,笑了笑,并不去阻拦,自己回了楼阁中。 倒是血止杀,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涉云真身边,跟着一起看周围的景色,还不时的挑几句刺,说上古某某地方的山更雄壮,水更磅礴云云。 涉云真:“……” 还能不能让人放松肆意的欣赏美景了? 就这样过了五天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传说中的东海。 穿云舟停在一片汪洋大海上,海面因无风而分外平静,可其下孕育着的深蓝色暗影却昭告世人当它暴怒的那天,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涛。 “蓬莱仙岛位于东海之滨,常人难寻,只因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仙岛,岛上有高人看护,设下重重阵法,便是修士,无人引导也万万入不得其中。”司寇绘颜道,“如今我们只能在外面等,等仙岛派人出来接引我们进去。” “哼,麻烦。”血止杀冷哼一声,然后兴致勃勃的跳入海中,说要去看看人间的海里是什么样子。 涉云真:“……” 这人是傲娇吧? 司寇绘颜去楼阁内联系蓬莱仙岛上的人,涉云真就倚在甲板的栏杆上,放松心神看周围的景色。 古代的水质比现代那些混合了废料沥青油污和垃圾的好了不知道多少,海水看上去也格外湛蓝,此时天色正好,远处的蔚蓝色与海面远远相接,竟真的有几分海天一色。 可不知不觉中,原本晴朗的天空竟是很快阴了下来,涉云真抬头去看,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一片阴沉,乌云密布。“要下雨了吗?”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穿云舟外刻有阵法,可以防风雨,然而就在他准备欣赏海上暴风雨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刮来,竟是生生穿透了阵法,直将他刮的往海里落去! 涉云真大惊,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刮入海水中,一瞬间身体失重,冰凉的海水自口鼻中灌入,他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却越挣扎越下沉,渐渐沉入了海中,失去意识之前仿佛看到,海面又渐渐恢复了明亮。 明明已经到了东海了…… 估计马上就能进入蓬莱了…… 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失去了意识的身体在海中不断下沉,原本华丽的服饰吸了水之后却变成了可怕的凶手,拉扯着已经没了自主权的身体不断向下,向下,再向下…… 远远的,似乎有歌声在流淌,唱着已经失传的歌谣,几种歌声不断交互应和,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应答。 突然,有黑影自涉云真身旁划过。 涉云真觉得脸上冰凉凉的,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于是他就睁开了眼睛。 但是随即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因为即使周身冰凉,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滚烫,甚至虚弱无力。 入目的是一片白色的霜雪,散发着雪色银白的光辉,但是仔细看却能发现,那是无数在水中飘荡起来的纱。 等等! 水中? 涉云真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惊醒了,接着之前落水的记忆也一并袭入脑海中。 这让他一下子惊坐了起来,可他的身体却只是弹动了一下,又软绵绵的跌了回去。 涉云真的动作引来了人,来者是一个人身鱼尾的少女,感受到那细微的水流变化后,她便迅速游入洞中,停在了床边,手中还捧着捣了一半的海草。 【你醒了?】 少女张开嘴,口中的声音婉转动听,犹如歌谣。 涉云真手指动了动,接触到的是触感柔软细腻的纱。他身下是坚硬的石床,与其说是床,倒不如说是形状规整一些,经过简单打磨的大石块,上面铺了一层层的白纱。 少女见涉云真听不懂,也不多说,只是用长了半透明指蹼的手在石臼里挖出一滩绿褐色的泥,送到涉云真嘴边。 即使是在水中,那股带着腥咸的草味仍然窜入涉云真鼻中。 这让他不怎么愿意顺从少女的意愿。 更何况,他还明显的看到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袍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了下来,然后套在了这个散着头发的女子身上! 不告而拿是为偷你懂吗! 就算是你救了我的命也不能这样! 少女皱了皱眉,这让涉云真发现,她的眉毛很淡,几乎没有,只在眉骨上有淡淡的一层,皮肤也有些发蓝,这让她看起来有些诡异。 少女的眼睛很大,可是眼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膜保护眼睛,像是鱼眼那样,这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并不灵动。 但不可否认,这少女真的很美。 再加上她身后若隐若现带着鳞片的长尾,足以说明这个少女的身份。 “你是人鱼吗?是你救了我?”不对,这是中国仙侠不是外国奇幻,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鲛人,而不是一嘴尖牙的裂口女人鱼。 少女没有回答涉云真的话,只是放下石臼,然后强硬的掰开涉云真的嘴,把那一滩泥状物送了进去。 意料之中的腥咸进入口中,涉云真虽然有些抵触,但意识到对方强硬的态度后,为了让自己好过些,还是乖乖的把东西咽了下去。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这玩意儿口感倒很好,冰凉凉软滑滑,很容易入口,而且吃下去之后,涉云真就发现自己身体的滚烫好一些了。 知道对方这是在帮自己,涉云真的态度也软化了些,“谢谢。” 少女眨眨眼睛,张开嘴,又是一阵悠扬的歌声,然后转身就走了,水流带动了挂在洞穴顶上的纱幔一阵扬动,如梦似幻。 涉云真想叫住对方,可身体疲软无力,动一动都困难,小声说话已经是极限了,他连大喊都不能,只得躺在床上,然后细想这是怎么回事,想大娘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失踪了。 没过一会,又有人进来了,涉云真侧过头去看,发现是好几个鲛人姑娘,都长着漂亮的尾巴和尾鳍,脸也一个比一个美,虽然耳朵和手指长着蹼有些怪异,但是看惯了各种奇幻风人鱼图片的涉云真表示,这一点也不难接受。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鲛人身上都穿着涉云真的衣裳,有外衬,有长袍,有内衫,也有的只带着发冠和腰带。 涉云真:“……” 不用提,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只剩下亵衣了。 “咳嗯!”清清嗓子,涉云真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上去有底气一些,然后肃颜道,“多谢你们救了我,我乃剑阁弟子涉云真,是一名修者,大恩不言谢,我定会报答你们,不知道,你们能否帮我,把我送到海面上去?” 那些女鲛人却只是窃窃私语,美妙的歌声不停从她们口中溢出。 涉云真有些着急,大声了一些,问,“请问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吗?” 这一声喊打断了那些鲛人,一时之间,所有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涉云真不觉之间有些尴尬。 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那些鲛人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居然全都游离了此地! 这个洞穴内又只剩下了涉云真一人。 涉云真:“……” d! 不过还没等他脑补一系列因为声音过大吓跑了鲛人或者鲛人见他声音大以为他身体好了可以杀了吃了等等秘闻之后,又有人进来了。 来者是一个鲛人雄性老者,泛着蓝光的白胡子拖到了肚脐眼的位置,身上穿着质地与纱幔一样的简单衣衫。 老者身后跟着十几条鲛人,都是面容姣好的少女,一个个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床上的涉云真。 涉云真被众人盯着,只觉得羞赧异常,再加上身子滚烫,他觉得自己一定全身都红了! 老者皱着眉看了他半晌,突然开口道,“你生了病。” 虽然声音带着口音,比寻常话语更婉转软润,但确实是人类的语言。 涉云真还未开口,老者又道,“是我们族里的战士发现了你,为了防止你死后瘟疫扩散,他只得把你救回来,然后安置在这个偏僻的洞穴里。” 涉云真:“……”现实告诉我,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救人的不是美丽善良的人鱼公主,而是热爱环境注重防疫的鲛人大汉。 第28章 深渊之旅 “所以,为了我们大海的安宁,我们必须治好你。如果不是这里是海里,我们一定第一时间把你烧成灰烬!” 那位长胡子的老鲛人说完之后,又交待了几句,让涉云真乖乖别乱跑后才走,还带走了那一群因为好奇凑过来的鲛人少女。 涉云真:“……” 他应该庆幸这是海里吗?让你们没机会立刻烧死? …… 尼玛啊!庆幸个毛呦! 不过,他怎么会得疫病的?他倒是不怀疑那个老鲛人的话,毕竟对方没必要骗他,而且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涉云真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涉云真偏头用力去看,发现是个雄性鲛人,在经过那么多美丽的女鲛人以及那个虽然年老但看得出十分端正的老鲛人洗眼后,这个雄性鲛人的脸就显得十分平庸了。 不过他的体格十分健壮,身材很漂亮,粗壮的胳膊上肌肉组织紧紧绷起,身上也全是肌肉块,看起来就硬邦邦。 涉云真不由得开始想念他以前那四块漂亮的腹肌…… 然后再想想自己现在这副白斩鸡身材…… 这悲惨的世界! 那个雄性鲛人的目光沉稳,一遍遍在他身上扫视,最后从身上的鲛绡衣衫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 涉云真觉得这个油纸包很想电视剧里那些药典开的药的纸包,而随后那个雄性鲛人打开油纸包后露出来的东西也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些轧成碎末和块状物的,正是一些药材。 雄性鲛人靠近了些,一只手托住涉云真的下巴打开他的嘴,另一只手抖开药包,就要把那些药往他嘴里倒。 涉云真:“!!” “等等!等等,这药不是这么吃的!” 那人鱼显然听懂了他的话,然后准备喂药的手一顿,然后问,“那该怎么吃?” 口音虽然有些怪,但却比之前那个老者地道了不少,也没有鲛人特有的婉转,反而比较浑厚。 涉云真喘了口气,说,“人类的药……是要用水熬成汤汁喝的。而且,这里距离海边也有千里之遥,你能去跑一趟买回来药……我昏迷了几天了?” 那个鲛人却不解的皱了皱眉,然后道,“从我把你带回来,你只睡了一个时辰。这是十年前我上地面的时候,拉了肚子,那里的医生给我开的药,不过我没吃,回来之后过了几天就好了。这里离地面太远。” 涉云真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十年前的药!还是治拉肚子的!你确定他吃下去之后不是病的更厉害吗? 怪不得这药有些泛白,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长毛了吧! 你是看他半死不活吊着难受,所以特意来送他一程的吗! 尽管内心疯狂吐槽,但是涉云真还是深呼吸,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说,“这位小哥,人类的药,是对症的,一种药方对的是一种病症,不对的药,只会让病越来越重。而且,你这药放的时间太久又受了潮,早就坏了,硬吃下去,只会出事。” 听了涉云真的话,那个雄性鲛人收回了手,然后皱着眉把药包起来。只是他手拙,叠了好几次也没能包好,最后还是随便掖了几下。 涉云真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这人不顾他的话,把药硬给他塞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这个长相普通的鲛人一直盯着他,还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苦恼。 涉云真本来想无视对方,因为他很困,但转念一想,现在他也算寄人篱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讨好这些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也对他有好处,便轻声问,“这位小哥,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介意跟我说一下吗?” 鲛人沉默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把发了霉的药攥在手里,转身离去了。 涉云真:“……”果然跨物种的交流是异常困难的! 这个鲛人走后,洞穴就沉寂下来,只有水流带动的波光粼粼在洞穴石壁上闪动。 本来七分的睡意,一安静下来,竟然只剩下了三分,也真是奇怪了。涉云真努力抬头朝自己身上和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一颗滚圆的珠子,用长长的草茎系着,而自己确实被脱的只剩下白色的亵衣。 在古代,这和裸奔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红,还隐隐浮肿,这让涉云真越发清晰的觉得,自己恐怕真的病的不轻。 洞穴内除了石床还有一块石头做桌子,上面摆着些零碎的海中植物,还有之前那个石臼和配套的石杵,洞穴的角落里长着红色橙色的珊瑚,还有些许海草。 如果不是石床和洞顶上层层的白纱,恐怕这里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显然这不是个住人的地方,恐怕,是那些鲛人为了安置他特意找的吧? 脑海中思索着,涉云真渐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涉云真醒来就看到一个鲛人少女在石桌前捣东西,一些露出石臼的长叶子被一下一下捣烂,滑入石臼中,然后又被放入其他东西。 涉云真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发声! 惊诧之下,他瞪大了眼看向自己,却发现,自己全身肿的老高,整个人如同泡发了的馒头,并且通体发红! 这是怎么回事?!! 鲛人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捧着石臼游过来,一眼就看到涉云真惊恐的表情。 【你们人类的瘟疫真可怕,你的脸变得好胖啊。】 涉云真张大了嘴,发出“嗬嗬”声,一脸惊惧的看向那名鲛人,却不知,他此刻瞪大眼的样子恐怖至极。生生把那名娇弱的少女吓退了一步。 他从没想过,死亡会离他如此之近! 就算是当初被血止杀夺了舍,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他认知中,他一定会被救出来,更何况,血止杀也从未说过会杀了他。 他觉得如果日后他能活下来,一定会患海洋恐惧症。 这种生存无望,生死未知的感觉太可怕了! 鲛人少女看了眼涉云真,迅速游出去,没过一会儿,另一名鲛人捧着石臼游进来。是昨天那个雄性鲛人。 “她害怕,让我来帮你上药。” 雄性鲛人简单做了下解释,然后走过来,像昨天那样扳开涉云真的嘴往里塞药,然后拉开涉云真的衣服,将手中深绿色的药泥均匀的抹上去。 麻木的身体感觉神经还是回缓,体表渐渐能感受到一阵清凉。 涉云真忍不住掉下一滴泪。 这种垂危的感觉太可怕了。 鲛人为他上药完毕后,就游了出去,洞穴内再次空寂下来。 “咳……啊,啊……来人啊……有人没有……” 嗓子渐渐有了感觉,不再像之前那样麻木如死人一般,涉云真受不了一个人呆在这里,竭力大喊,想引人过来。 但是仍然一片死寂。 亦或者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肿胀的喉咙以及发炎的声带能摩擦出的声音太微弱,即使他用尽全力,也只像是蚊吶。 “……” 快来人啊……救救他,哪怕只是陪着他也好,他不要一个人! 大娘,师父…… 就算是血止杀也好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的思维却愈见清晰,不带半分困意。 身上清凉舒适的感觉也在消失,那一寸一寸的麻木又回来了,令涉云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只能不断回想过去的记忆,让乱七八糟的信息充斥自己的脑海,借以麻痹自己的恐慌,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进来了。 涉云真立刻被惊醒,抬眼往来人那看去。 是之前那个雄性鲛人。 他不发一言,只游到床前,用带来的鲛绡把涉云真裹起来,然后离开了这个洞穴。 涉云真喜出望外,道,“你是来救我的吗?你们准备放我走了?我跟你们说,我的亲人就在海上,你们把我送回去,他们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鲛人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扛在肩上,默默往外游。 离开这个洞穴,涉云真才发现,是自己小人了,在那个洞穴之外,是许许多多其他类似的洞穴,而自己住的地方虽然比较靠外也偏小,但能看出,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太大区别。 “……” 有其他鲛人不断在这些洞穴中进出,还有鲛人正向远处游或者从远处游回来,看来,这里就是鲛人的聚居地。 扛着涉云真的鲛人一言不发,朝着某个地方游去,路上有碰到其他鲛人,还会打个招呼。 【这就是那个被你捡回来的人类吗?】 【记得扔远一点啊!扔到深渊里,那样就不会影响到其他海域了。】 雄性鲛人没有说话,只是对他们点点头,然后默默的游的更远。 涉云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鲛人游的方向分明是深海!离海面越来越远了好么! 看着周围越来越黑的海水,涉云真觉得有些胸闷。 “放我下来!” 涉云真竭力挣扎,可虚弱的身体却令他的挣扎十分无力,那个鲛人甚至没怎么用力钳制他。 “你想干什么!” 鲛人不说话,仍然沉默的向前游去。 直到两人来到一个深渊前。 海中的深渊比陆地上的更可怕,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开阔的深渊深不见底,可想而知如果坠下去一定会落入地狱。 涉云真突然就明白了这个鲛人的意图。 “不……不!你不能这样!那个老鲛人说了要救治我,你们不能让我的疫病传染!” 一直沉默的鲛人突然开口,道,“就是族长吩咐要扔了你的。你病的太厉害,我们没法治,如果留下你,只会感染其他人,这个深渊叫无底深渊,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进去后,就不会拖累我们了。” 涉云真惊恐的看了眼那个深渊,然后挣扎起来。 可他的动作太无力,鲛人没废多大劲就制住他,然后强硬的把他推到深渊边。 【或许……我当时不该救你。】鲛人口中说着涉云真听不懂的话,却让他的挣扎更厉害了。【如果等你死后直接扔了你,或许对你来说会好一些。我知道给了人希望却又夺走有多痛苦。】 【但是,对不起了。】 粗壮的双臂用力一推,被鲛绡包裹着困住手脚的涉云真便落入了深渊,雪白的鲛绡刚开始还飘散宛若烟渺,但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渊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那颗避水珠并没有被拿走,否则涉云真第一时间就会被水淹死。 但是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鲛绡在水的浸泡下渐渐松开,露出涉云真的身体,水压越来越大,让涉云真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压瘪了一样。 他只是个炼气期!起码要筑基,才能御空飞行,自由来往深海高空。 炼气期只是门外修行,连正式修真都算不上。 只有进入筑基,才是真正开始修真一途。 然而恐怕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随着头顶那一抹光线的消失,涉云真陷入了黑暗。 再睁开眼的时候,涉云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阴曹地府。虽然这个地府非常狭小,显然无法容纳传说中的千万冤魂。 周围湿漉漉的,触手滑腻不说,还一股难闻的海腥味。 涉云真缓缓转动眼珠子,呆滞着看着周围,只听一声带着嘲讽的大喝,“醒都醒了,还装的什么睡!” 涉云真心头巨震,猛然回神,之前的浑浑噩噩一时间竟是全然消失! 他一下子坐起来,转头去看,却见一蓬头垢面的家伙盘腿坐在地上,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一双隐藏在乱发下的眸子亮的惊人。 那人扔了个东西过来,涉云真下意识接住,却发现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肺。 这东西出手滑腻温润,像是刚从动物尸体中剖出来的一样,吓的他手一紧,攥住了那东西,结果那“肺”竟是颤了颤,弹动起来! 涉云真吓得不轻,手一抖把那“肺”掉到了地上,那东西动了动,“血管”处竟是吐出几颗圆润的珠子来。 之前那人看笑话样的看完这一幕,然后耻笑道,“竟连条鱼都抓不住,真是没用!喂,你的病我可无法根治,要想活命,你最好将这玩意儿尽快吃下去。” 涉云真瞪大了眼,道,“这是鱼?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 那人随手打出几颗夜明珠嵌入石壁中,这阴暗的地方终是有了光亮。 涉云真仔细去看那“肺”,却发现它竟是在慢慢蠕动!而且顶端确实有两个细小的黑点,是这鱼的眼睛。 “这鱼是珠蟞鱼,吃了就不会染疫病。”那人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涉云真踌躇道,“可是这里没火……我总不能生吃了它吧?” 那人烦躁的嗤了一声,道,“你们人类就是麻烦。”然后手一挥甩出一颗火种落在地上,正中那条蠕动的珠蟞鱼,不多时,便将它烤熟。 一阵焦香散发出来。 涉云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叫了起来。 算一算,他已经有三天没吃东西了,只被塞进去过一些不知道什么捣成的泥,之前身患重病没有食欲,如今身子好了些,这肚子可不就抗议了么? 也亏得他是修士,能挨得比别人时间长些。 涉云真也顾不得脏,抓起那奇形怪状的鱼,吞了吞口水,硬咬下去。 这鱼倒也和普通鱼不同,没有鳞,但外皮坚韧,咬破外皮后内里的肉质鲜嫩,软滑多汁,口感酸中带甜,连调料都省了。 吃完一条后,涉云真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那个人,问,“呃……你还有吗?” 那人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扔过来几条同样的鱼,同样烤熟了让他吃。 这鱼并不大,涉云真又饿了许久,连吃了七八条才停下,还吐出不少小珠子。 吃饱喝足的涉云真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这才想起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显然是个山洞,还是很深很扭曲的那种,周围连着几条同道,都狭窄的很,上面长满青苔,空气也很潮湿。 不过并非浸在水中。 涉云真用袖子抹下嘴,问,“前辈,这里是哪里?是您救了我吗?” 那人头颅微动,看不清表情,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冷冷笑了,“救不救的……先别妄下定论,你都还不知道我是谁。” 涉云真:“……” 他突然肃容,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在下便不多打扰,这便离开。”说完,便站起身。可这洞穴狭小的很,他只能弯着腰走。 那人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你们人类都是最重情义的吧,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说完,涉云真只觉得被一阵大力拉着后退,然后向后跌坐在了那人身边。 那人侧过头来看他,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道,“既然来了,就先别急着走,多呆一段时间,陪陪你的救命恩人,不好吗?” 涉云真只觉大事不妙。 第29章 龙子椒 涉云真:“……这样不好吧,我又不是三陪。” 那人:“……三陪是什么?” 涉云真:“陪吃陪喝□□觉,叫三陪。” 那人:“……你是在欺负我不是人类吗?” 涉云真:“……当然不是,我只是欺负你不懂人类而已。” 那人:“……” 涉云真:“啊!!!!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快把我放下去啊!啊啊啊啊啊!这些是神马好可怕!救救救救救命啊!” 那人挥挥手,把涉云真从一丛诡异的玫红色海草中放出来,看着涉云真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身上因为海草的捆绑而被勒出一道道红紫的痕迹。“这就告诉我们,有的话不能随便说。” 涉云真惊魂未定,思想回笼后立刻手脚并用爬远,远离那从居然会自己缠住别人的可怕海草! 尼玛黏糊糊的啊!上面都是细小的毛刺啊!扎在身上居然感觉麻酥酥的啊!这是神马诡异的东西?都可以当□□道具了啊! 但是…… 他尼玛的不是m啊啊啊啊! 卧槽好可怕qaq…… 涉云真大字状朝上平躺,一脸生无可恋的说,“你们怪物太残暴了。” 那人毫不在意,道,“还有更残暴的,你要试试吗?” “……”涉云真木着脸,“心塞塞的,感觉不会再爱了。” 那人:“……人类都像你这么爱扯皮吗?” 涉云真一下子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然后又正色道,“我可是特别的。” 那人:“……看出来了。” …… 长久的寂静后,涉云真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走到那个蓬头垢面的人身边坐下,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喂,你叫什么啊。” 那人似是在盘腿打坐,闻言睁开眼,看他一眼,悠然道,“而今才想起问我是谁么?” 涉云真露出讨好的笑,道,“这不是才想起来吗。” 那人松开一直盘着的双腿,微微侧过身,捏住涉云真的下巴,淡淡道,“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饕餮。” 涉云真:“……你骗人!” 那人道,“哦?我哪里骗人了?” 涉云真凉凉道,“饕餮吃人的,如果你是饕餮,我怎么可能还好好的活到现在。” 那人冷哼一声,道,“这混蛋无恶不作,会有如今声名,也是活该!” 涉云真道,“那你是什么人?” 这人沉默了,就在涉云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道,“吾名……椒图。” 涉云真:“……那个有自闭症的螺丝?” 椒图:“……别以为我没吃过螺丝。还有,自闭症是什么?” 涉云真挠挠脑袋,觉得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道,“就是不爱和人交流只愿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爱出门的病。”传说中椒图性情温和,除了不喜欢别人进自己家也没什么大毛病,至少比瞪他一眼都要报复回来和见什么都想吃的睚眦饕餮好多了。 椒图瞪他一眼,道,“你才有自闭症!我只是喜欢安静而已!不对……你知道我?” 涉云真拍拍他的肩膀,道,“当然啦,你可是龙子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椒图悠悠叹息,道,“没想到,吾等被困上古世界千万年,再回到这下界,竟还有人知晓。” “是啊是啊,你们这么有名的人物,肯定是青史留名啊,”涉云真小鸡啄米样点头,奉承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根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啊!那奏是我们心目中的神明!” 椒图却不屑的哼笑一声,“吾等本就是上古神兽,不需要你们心想,也是神明。” 涉云真:“……你这样拆台,真的好吗?” 椒图轻笑。 又静默了一阵,涉云真试探着开口,道,“那个……” 椒图问,“嗯?” “我能出去吗?你看啊,现在我的病也好了,你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不如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去吧。我的亲人就在海面上!离这里不远。” 椒图原本轻松的神色冷了下来,乱糟糟的头发下,漆黑的眼睛盯着涉云真,让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我说过的吧,你不许走。” 涉云真大着胆子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一直还算温和的椒图突然暴躁起来,身上迸发出威压,巨大的气流以他为中心散开,将涉云真狠狠拍到了墙上! 涉云真:“啊!疼疼疼疼——” 涉云真从墙上掉下来,刚脱离壁画就被人拽着衣领从地上提起来,被举高到脸贴在山洞顶上,咸腥的液体蹭到了嘴上,脸也紧紧贴着一片滑腻,让他有些惊慌。 “别再打离开的主意,在我提出之前,你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接着只听“刺啦”一声,涉云真身上一轻,接着跌坐到地上,同时,他觉得身上一凉。 椒图:“……” 扔下手里的布片,椒图回到之前坐着的地方,重新盘腿坐下,冷冷道,“你最好别想着偷溜,否则,我会在你离开之前……杀了你!”然后便闭上眼。 涉云真摸摸空荡荡的前襟,触手是滑腻的胸膛,只觉得:“……” 这年头可怕的不是裸奔狂人而是让别人裸奔的狂人啊! 乃还我衣服来! 不过…… 看看那边陷入沉默周身一片死寂的龙子椒图,涉云真觉得,为了不被连裤子都被撕了,他还是忍一忍吧。 没见那人身上穿的也是破布一样的东西吗!只是没露而已…… 他一个大老爷们,露胸也没事,这里也没别人,忍了吧。 于是,涉云真就袒胸露乳,这么在山洞中过了几日。他完全不知道外界如今过了多少天,只能根据自己困的次数推测,大概过了四五天。 这几天他一直试图与椒图交谈,不停用各种话逗弄对方,也询问过对方为什么要困住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但是椒图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自那日起就一直闭目打坐的椒图睁开眼,朝洞顶望去。 涉云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黑绿色的苔藓。“你在看什么?” 兴许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中国古代神话有点了解的涉云真也不怎么怕这个传说中性情温顺的龙子神兽,态度放开了许多。 况且,对方虽然表现的很暴戾,却也没真伤他不是么?还给他治了病,弄了吃的,虽说不知为什么不许他离开,但总归对他还算和善,这些天也日日给他准备食物,不曾亏待他,看得出来,这人心地善良。 而且他能感受出来,对方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 “呵,我会去看,是因为我贵为龙子,目能夜视,可穿透阻隔远视千万里,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模仿我的动作?” …… 他要收回前言。 虽然嘴中全是嫌弃和鄙夷,但椒图还是为涉云真作了回答,“看来你来头不小。” 涉云真正在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之前提起亲人就在海面的事被这人记住了,所以这人刚才是在试探敌情? 那他回去的可能性不是又少了? 涉云真刚想试探对方,却听椒图道,“有人来找你了,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涉云真不由地雀跃起来,脸上笑意还没露出来,却在看到椒图的时候瞬间冷却。这人不希望自己离开,因此,难保会不会在自己即将被找到的时候插手。 椒图叹了口气,道,“这便是命吧……罢了,既然天意不愿让我离开这里,我也不多挣扎了,若你能被发现,便离开这里吧,但若他们未曾找到你,那就是上天都帮着我,我便不客气的笑纳了。” 涉云真:“……”笑纳个毛啊!老子又不是东西,被捡走就可以当失物变成自己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失物认领处呢! …… 等等!老子才不是不是东西呢! …… 为什么觉得怎么说都不对?是他的智商出了问题吗? 最后涉云真自觉地放弃了治疗啊不,是放弃了纠结,开始在心里默默期待早日被发现。 又过了几天,就在涉云真吃一种味道像韭菜但是不会让人口臭也不会想上厕所,却能冲击的草时,椒图突然笑了。 “他们走了,”椒图看向涉云真,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你是我的了。” 涉云真心内一空,猛地站起来,然后捂着被撞疼了的脑袋大喊,“我才不是你的!”然后冲着山洞顶端大喊道,“来人啊!救人啊!我在这里!” “师父!大娘!快来救我啊!” “快来人啊!我就在这里,你们别走啊!” “快来人救人啊!血止杀!”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瞬间,突然间,地洞山摇,顶上的石壁大片龟裂,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远处犹如万象齐奔一般,传来巨大的浪涛声。 “不好!” 椒图眉目一凛,飞身抱住涉云真,将他搂在怀中,与此同时,整个山洞炸开,大片的水狂涌而入,巨大的冲击力席卷了整个山洞。 涉云真被紧紧抱住,但仍能感受到有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两人朝着不知何方飞去,身上自鲛人处得到的避水珠早不知丢在哪里,一瞬间鼻腔中涌入了呛人的海水,眼也被咸腻的海水灌入,让他难受至极。 不过幸而,不久之后从腹腔中升起一股暖流,驱散了他鼻目中的海水,同时引导他体内的气息循环不绝。 涉云真发觉拉力渐弱,想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情况,却只见到一片红光漫天盖地袭来,紧接着他身后也发出浑厚的蓝光,两道光芒劈在一起让他几欲晕厥过去。 涉云真勉强镇定心神,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喊。 “真儿!” 他转头看去,只见远远的一个火红身影飞来,接着海水被席卷着骤然一空,千万朵雪白昙花在空中绽放,阵阵馥郁芬芳几乎凝成实质,他身后的蓝光顿时凝固,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 司寇绘颜容颜依旧,只是面上略显焦急。 “兀那妖孽!速速放下手中修士,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椒图仰面大笑,然后道,“只怪我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道,竟是连尔等蝼蚁都敢欺压到我头上来。” 之前红光袭来的方向海水弥散,血止杀黑发披散的身影自其中走出,双手懒洋洋搭在脑后,笑的一片邪肆。“我当是谁,原是龙子椒图。啧啧,真没想到,尊贵的龙子殿下竟也会如此仪容不整,还困居在一个小小山洞中。” 椒图脸色一黑,搂着涉云真的手臂也紧了紧。 涉云真赶紧安抚,“别生气!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这家伙就是嘴贱,你别搭理他就行了,对了,你都说了只要他们能发现我我就可以走的,你这么正直善良,说话一定会算数的对吧?” 椒图手臂松了松,脸上表情也略有松动。 “若论嘴贱,谁比得上你?”他嘲讽道,“我的话定然不会不算数,既然你们都找上门来了,那这个人就换给你们吧!” 后面那句话却是对司寇绘颜他们说的,说完,涉云真便被大力抛向了司寇绘颜他们,吓得他哇哇乱叫。 “真儿!” 司寇绘颜急捏手诀,火色莲花在空中绽放,稳稳接住了涉云真,细长的莲茎摇了摇,最终稳住,弯成柔美的弧度。 司寇绘颜急急上前,扶住莲花花瓣,问,“真儿,你觉得怎么样?” 涉云真甩甩脑袋,闷闷道,“不太好……我头晕。” 那边的血止杀闪身拦住想要离开的椒图,笑的邪肆。 椒图用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发,冷冷道,“阁下这是何意?” 血止杀放下双手垂在两侧,身上宽大的红色衣袍在灵力的卷动下发出猎猎声,整个人将张狂二字发挥到极致。“我为了找到主人可是废了不少劲,抓了一只大鸟不说还砸毁了整个鲛人谷,可是却因为你迟迟找不到人,你说,该不该给我点补偿呢?” 椒图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拦得下我?” 血止杀咧开一嘴白牙,道,“怎么不能?” 话音刚落,一红一蓝两道光刃同时发出,然后狠狠相撞,激荡的周围静止的海水哗然落下,淹没了□□出的海下大地。 司寇绘颜双手合拢,莲花骤然变大,将她与涉云真包容其中,然后合拢花瓣,那澎湃的海水将莲花打的左右摇摆,却无法突破厚厚的花瓣。 椒图骤然发怒,周身气势大涨,“我乃龙子!四海之域莫非我土,尔等身处海中,还以为能赢得了我吗?” 血止杀面容一肃,心里暗道不妙。竟是忘了这人在海中威力远超地上,而自己还被夺走了泰半的力量! 椒图周身光华大作,蓬乱的发飞起,衣服也被掀动,竟是气势非凡,大海似在响应他的号召,明明无浪却吼声大作,蓝色波纹疯狂摇动,莫名可怕。 血止杀暗道自己太大意,全神戒备,庆幸自己非凡胎,神铁异火锻造的身躯坚硬无比,便是再大的风浪也击不破他。 可就当周围那可怕的压力到达最顶峰时,椒图却浑身一滞,周围的灵力如同破了洞的布袋一般疯狂泻出,他周身浮起锁链般的符文,牢牢困住他的四肢与脖颈,周围营造出的可怕气氛顿时消失。 椒图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接着咬牙恨声道,“睚眦、碧波——!” 血止杀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接着哈哈大笑。“可笑,可笑!身为龙子竟是被人封印至无法施为的地步,端是可笑!” 椒图涨红了脸,等了数息,那些灰绿色的符文才渐渐消失,他的四肢才恢复灵活。 看着血止杀,椒图脸上一闪而过尴尬,可很快,他又收拾好了心态。“即便我被封印,阁下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那孩子是被鲛人扔下深渊的,我反而救了他一命,也算是对你们有恩,不是吗?” 虽然处在弱势,衣衫不整,但他负手而立器宇轩昂的样子却充满了龙子的高贵与威严。 “嗤,”血止杀笑道,“不愧是龙子,这死要面子的性格还真是标配。既然你对我们有恩,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有恩不报……可不符合我的性子呢。”说完,双手张开,身后出现万柄黑红色刀刃,散发着重重魔气。 “既然有恩,那就留下,待我们报恩完毕后再走吧。” 椒图大惊,急忙张开屏障,接着那蓝色屏障上便响起噼里啪啦声,如同雹子打在冰面一般。 刀刃击中屏障,炸成黑色烟雾消失,然而屏幕却同样在一柄柄刀刃的轰击下不断减淡便薄,想来不需要多久就会完全崩溃。 椒图咬牙,大喊,“何必咄咄逼人!我又不曾危害你们的利益!” 血止杀却懒洋洋道,“你确实对我们没害处,但是,却有好处。” 龙五子椒图性好僻静,忠于职守,常被刻于门环石鼓之上,镇守宅门,护家安宁。然而这是特异性的,事实上,所有龙子都是气运承载者,具有气运趋向性,更何况椒图是龙子中性情最为温顺的,光是带在身边,都可以增加气运。 椒图的表情瞬间变了,“好大的胆子!想让我为你用,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胃口!” 用力推出数重屏障然后脸上经络一阵翻涌,他四肢之上封印符文若隐若现。“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便是拼着身死道消,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 血止杀扬手挥出数道猩红彩练,在其外交织成牢笼,将其牢牢困住。 “好大的决心,今日便看看,是我手段更高,还是你的决心更狠吧。” 椒图面色狰狞,“小儿勿要欺人太甚!” 血止杀笑意森然,“小儿?这两个字,还是还给你吧!” 这时,一个声音乱入了。 “大娘,为什么我觉得他们都不像好人?是我的错觉吗?” 司寇绘颜怀抱着涉云真,此时莲花已经绽开,上面罩着一个透明的气泡,两人就坐在正中莲花心上,看着血止杀和椒图拼斗。 司寇绘颜将涉云真的一缕发勾到耳后,道,“不是你的错觉,而是他们本性如此了。” 涉云真:“……大娘,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吐槽之王,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血止杀怒道,“什么本性!我向来如此!” …… 敢于吐槽自己的,才是真汉子。 第30章 大道所向 椒图:“……”这人是不是傻的? 涉云真:“……”这人是傻的吧。 司寇绘颜:“……现在不是谈这句话的时机,血前辈,既然云真已经找回来了,那么我们也速速离开吧。” 血止杀不悦道,“你们傻的吗,龙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椒图:“……”他是野外待捕的珍稀生物吗! …… 好像还真是。 涉云真道,“那个……你还是把他放了吧,毕竟这些天他一直在照顾我。” 血止杀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手,凌厉的刀光血练渐渐消弭。“既然是主人的要求……那我便遵守好了。” 椒图气力不支,血止杀收招后便立刻泄了劲道,四肢气力尽失,抚着胸口喘气不止。 血止杀好整以暇的看着涉云真,道,“你倒是心软,这么好个东西,也能舍得下不要。” 涉云真认真看着他道,“强扭的瓜不甜,那种逼良为娼的事,咱不干。” 血止杀的脸立刻黑了,“你说我是老鸨?!!” 涉云真正色,“当然不是!” 血止杀脸色稍缓,却听涉云真道,“顶多就是个恶棍嘛!” 血止杀:“!!!” 看到他黑的锅底一样的脸色,涉云真忍不住瑟缩了下,朝司寇绘颜怀里挤了挤,心虚的移开眼睛。他真的只是吐个槽而已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个人,他就特别的想吐槽。 难道是这人有吸引人吐槽的体质? 涉云真不禁多打量了血止杀好几眼。 血止杀看着脸色古怪看着自己的涉云真,脸皮又是狠狠一抽。他这是什么眼神!见过欠抽的,没见过这么欠抽的!如果这人不是自己主人,他早使出十八般手段了! “嘁,真是无趣。”血止杀整整身上的衣袍,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涉云真,道,“我最后跟你重申一次,龙子可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更何况,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有这只那么温顺,错过了……可就难再有机会了。” 涉云真一脸正直道,“我不想养味道难闻需要投喂需要换水身娇体弱的巨型螺丝。”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是我太懒了,不愿意照顾宠物。” 看着椒图瞬间黑下来的脸色,血止杀愉悦的笑了。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养宠物,那便放了他吧。”血止杀嗤笑,“不过,这人就算走了,没有解除身上的封印,也是软脚虾一个。” 椒图恨的咬牙切齿,奈何封印加身,报复不能。 “你走吧!”最终,血止杀大方的一扬手,然后转身回到司寇绘颜和涉云真身边。 椒图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狼狈的离开了。 涉云真有些不安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怎么说对方也救了自己,还照顾了自己几天。 结果现在受了无妄之灾不说,还被血止杀侮辱了一番。 …… 也许还被自己插了刀。 算了,反正日后不相见,他就不纠结这些小事了。 与血止杀司寇绘颜回到穿云舟上,看着许久未见的梭形船,涉云真不由得有些想念。 血止杀却对着涉云真笑的露出一排白牙,神情莫测道,“我给你看些好东西。” 司寇绘颜上前一步,似是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涉云真却觉得有些不妙。这人恶劣的很,对自己态度也不怎么样,怎么会给自己准备礼物?该不是要作弄自己吧? 血止杀忽略了涉云真脸上犹疑的神情,径自走到楼舍前,在甲板舱门上敲了敲,舱门立刻弹开,里面的东西接二连三飞了出来。 涉云真惊讶的看去,在甲板上不断弹动的,竟是一条条鲛人! 那些鲛人身上没有多少伤,却都用粗壮的海草绑着,身体因缺水而微微痉挛,看起来异常可怜。 涉云真大惊,“这是干什么!” 血止杀走到一条身材格外健壮的鲛人身旁,蹲下,捡起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道,“我追踪你的气息到了鲛人谷,可却没找到你,探寻之下发现,你是被扔进了海渊。”他突然用力拉起手上的发丝,拉扯间把那本来颓在甲板上的人鱼都扯了起来。 那人鱼发出闷哼,也让涉云真看清了他的脸。 是那个把他推下深渊的人鱼。 这让涉云真不禁有些复杂。 一直仔细观察他的血止杀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的神色,这个家伙放下手里的头发,拍拍手掌弄走扯断的发丝,从那人鱼身上跨过来,站在涉云真面前,低头邪笑道,“这些家伙,我都给主人抓来了,要杀要剐……全凭主人做主。” 涉云真:“……” 他突然后退一步,谨慎的盯着血止杀,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诱哄我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司寇绘颜松了一口气。 血止杀微微一笑,“主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涉云真木着脸说,“女……男人的直觉。” “噗!”血止杀忍不住喷笑出声,一只手放在涉云真肩上,俯身在他耳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想说什么,不过……你的感觉,还真敏锐。” 涉云真猛的扭头,正瞧见他眼中一抹一闪即逝的森寒冷光,顿时如坠冰窖。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血止杀的可怕,不是对生命的蔑视,也不是残忍的手段,而是他恶魔般诱人如深渊,直至万劫不复的心思。 这人……绝非池渊之鱼。 眼神微微闪烁,涉云真退后一步缩进司寇绘颜怀里,道,“大娘!这人欺负我!” 血止杀:“……” 司寇绘颜将他搂紧在怀里,轻拍道,“别怕,他动不了你,只要你能时时警惕,他就奈你不得。”然后又亲了涉云真一口,道,“不愧是我真儿,真是绝顶聪明。” 涉云真:“……”聪明就够了暂时不需要绝顶。 他这一头秀发很难得的好伐? 不过…… 涉云真偷偷看了血止杀一眼,随后迅速收回目光。 这家伙当着大娘的面如此肆无忌惮,绝对有问题。而大娘的态度也不太对,似是对这人有所忌惮,只感小心提点自己。 不过血止杀和司寇绘颜都表现的若无其事,涉云真也之敢把心事压在心底。 看着穿云舟穿过层层浪花前行,涉云真拽拽司寇绘颜的衣袖,问,“大娘,我之前掉进海里莫名其妙就发病了,还是疫病,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扔下海渊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岸上的时候染的病?” “那是禺疆。” “禺疆?” 司寇绘颜点头,道,“此处海神,禺疆。禺疆原型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双翅扇风带有疫毒,若有人在,受风之后,定会生疫病。” 涉云真脸上的表情非常难以言喻。 这哪是神啊?分明是大型生化武器好吗!扇个翅膀都能带来疫病的,麻烦你表到处乱逛,乖乖呆在窝里抱窝好吗! 他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表示非常不淡定好伐! 一边的血止杀看出涉云真的不情愿,凉凉道,“如果主人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帮你收拾他一下……不过禺疆毕竟是神,现在我又被取走了大半力量,不能像鲛人那样直接绑来就是了。” “……”涉云真假想了一下自己一声令下,血止杀立刻俯首听命不顾自身安危前往海神住处,然后将其拔毛脱光再上下其手一百遍的样子,发现还真的挺爽的,因此他…… “那还是算了,毕竟是海神,万一生气就不好了。” 血止杀嗤了一声,其中的不屑即使没长耳朵都能听得出来。 …… 他就是怂!怎么样!有胆咬我啊! 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是笨蛋好伐! 涉云真愤愤的嘟着嘴,对司寇绘颜道,“大娘,我也找回来了,这些鲛人还是放了吧。毕竟他们也没做什么坏事。” 司寇绘颜有些不豫,但还是道,“果然真儿心最好了,大娘这就把他们放了。”然后挥挥手,那些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的人鱼瞬间消失了。 涉云真见此,只觉心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心中也有怨恨,但是就因为这个就让一群人去死,那也太…… 血止杀眼神微闪,突然摇摇头,走过来,无奈轻声道,“不愧是我的主人,真是仁慈,不过,你连惩罚都不做便放他们走,真的甘心吗?”然后用仿若叹息的声音道,“这么善良……可真是少见啊。” 血止杀的语气轻佻,尾音轻而飘渺,像是在讽刺涉云真的天真,细听,却似乎带着些许迷茫,以及似有似无的向往…… 司寇绘颜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双眼锐利的几乎要刺出刀子来。 可她转眼就见到血止杀似有似无的瞥了她一眼,蕴含着警告和提醒。 她慢慢咬紧了牙,搂着涉云真的双臂骤然收紧,让涉云真都是一惊。 大娘这是怎么了? 虽是无奈,但司寇绘颜也只得收回过于锋利的眼神,装作一无所查。 奈何涉云真情商太低,某些过于细微的情感,他是一点没接收到,只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说,“是啊是啊,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要知道现在圣母已经不流行了,像我这样善良的人还要到哪里找呢。” 血止杀:“……” “要我说啊,就因为这样,才不能把那什么大气运交给我,毕竟我这么善良,万一被人利用毁了修真界就不好了。” 血止杀勉强维持脸上的表情,道,“你……像你这样的人很少见了。”说到后面,台词已经变的干巴巴。 然而涉云真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脸苍天玩我的神情,完全没注意到血止杀的语气或表情,“就是,我就知道自己是特别的!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然而即使如此,就要把那么大的任务压在我头上,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完他还转过头,对血止杀一脸纯真的说,“你说对吧?” 血止杀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扭曲着脸甩袖离去。 涉云真:“……” 涉云真嘟着嘴皱眉看向司寇绘颜,道,“大娘,这人真没礼貌。” 司寇绘颜强忍着笑,安抚的摸摸自己侄子,温声道,“没错,真没礼貌!我家的真儿是最棒的!” “那是当然!”涉云真翘起嘴角笑的满脸自傲,逗乐了司寇绘颜,笑的她花枝乱颤。 穿云舟又行进了几日,终于在茫茫大海上驶入一片充满雾气的仙域。 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看不分明的雾气,像是海水蒸腾散发的般,然而在海面上如同列阵一般按照固定规律航行过一段时间后,那雾气便越来越浓,直至最后变成漫天的大雾。 穿云舟便在这浓雾中缓缓前行,其间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轨迹,终于,船前传来触到硬物的嘭的一声。 自从入了雾气范围,便一直站在前甲板的司寇绘颜眼神微动。 “到了。” 蓬莱仙岛上的景象显然无法用普通的岛承载。 一重重山层峦叠嶂,半空中萦绕着紫气,那是实质化的仙气,是气运的显现。紫气东来,自古便是大福之兆,而蓬莱岛,联合方丈、瀛洲,乃是三座仙山,也是据说这世上唯一有仙人存在的地方。 远处天空碧空如洗,却隐隐有声响传来,如仙鹤啼鸣,又如雷霆炸响。 脚下的泥土浓黑,如浸了色泽浓郁的墨,便是周围的花草,亦是生机勃勃,灵气缠绕,碧绿的叶,鲜红的果,看上去便充满活力。 涉云真伸展双臂展开身子,大大吸了一口气,脸上不禁漾出轻松的笑。 踏入此地,便仿佛心身被涤荡一般,舒适的紧。 司寇绘颜脸上也是轻松愉悦,显然感觉很舒畅。 倒是血止杀,脸色黑的紧。 他乃是魔气铸造,天生带煞,与浩然正气相冲,因此仙山上有益于仙凡修者的气对他却是正好敌对,令他心生压抑。 三人还未反应,便见天边彩云迅速浮来,转眼间,一银纱外罩,锦衣华袍的少年便飞至三人面前,神色淡然道,“尔等来了?如何今日才到?” 涉云真还未有什么反应,却见司寇绘颜脸色骤变,对那少年躬身一礼,谨言道,“晚辈携涉云真来迟,还望前辈恕罪,只因途中遇上海神禺疆,发生了些变故。” 少年玉面朱唇,却冷若霜雪,道,“禺疆吗?那便是你身边这位出事了……罢了,他如今体态康健,怕是你们已将事情解决。跟我来吧。” 说着,少年身姿微动,那七彩祥云却托着他转了身,并延绵伸长至三人脚下。 血止杀见这人如此做派,不屑的嗤了声,咕哝一句,“不就是合体……”然后踏上祥云。不过在脚底接触到祥云时,他脸色又黑了一分。 涉云真倒是好奇的紧,看着脚下色彩流动的祥云,嘴里不断喃喃道,“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能遇到人来乘着七彩祥云来接我……真是好奇妙好奇妙好奇妙,我要不要再准备一把紫青宝剑?等等,能拔出紫青宝剑的不一定是真命天子,还有可能是隔壁猪肉张……” 司寇绘颜:“……” 不知道为什么,前方冷如雪塑的仙人肩膀好像一抖一抖的。 司寇绘颜:“……”虽然不想说但是为什么觉得一直很聪明可爱的侄子突然好丢人?是错觉吗? 祥云前进看似缓慢,实则不到半盏茶便穿山越岭,停在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山脉上。 司寇绘颜站定,突然身子一抖,脸色都白了,涉云真只觉得刚才似乎有什么刮过,但又不是风,正怀疑是否是错觉,却见大娘摇摇欲坠,便出手扶住大娘,问,“大娘,你怎么了?” 司寇绘颜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此世间再无大乘者,还为自己金丹得成而沾沾自喜,却不知自己坐井观天,是真真正正的蚍蜉蜉蝣!” 血止杀也收起了一分轻浮,却仍不怎么在意道,“大乘期而已,不过在如今,确实也是凤毛麟角。看来,自从方丈、瀛洲二岛沦陷后,所有高阶修士怕是都到了这里吧?只是不知,这蓬莱小岛,又能撑多久。” 前方少年背影突然凛然,接着冰雪相击般清冷脆硬的声音响起。 “天道不仁,要灭吾等,然吾辈修行一生,便是等着轮回湮灭这一结局的吗?” 言毕,不在言语,只领着三人朝前走去。 不觉间,那华服少年的背影似是挺拔了许多,头上精致的银冠熠熠生辉。 血止杀蓦地沉默。 他本是天地魔气,游离六道不在轮回,只静静看众生百态,却不料生了意外,入得这俗世红尘三千丈。 如今天道变迁,灵气渐弱异象陡生,更是妖星贯日,隐隐有霍乱天下之兆,这非是世道不安,而是大道所趋,天道将变,天意逼着修真者入穷途! 曾经的上古神兽大多已入上古界,余下,便都是那逃脱了天道逮捕,勉力滞留于世的。 毕竟是天地间最初的生灵,曾经统治天地化道融合的存在,便是天道,也无法轻易抹杀,只得送入另一世界自称空间。 然现世灵气渐稀,那剩下的漏网之鱼若是在不顺应天道“飞升”至上古界,怕是要活活耗至身死道消湮灭于世,从此天地无踪。 这是一个要么妥协,要么死的,无解之局。 然间天隙被劈开,上古界与现世间通道薄弱,那边的神兽也能来到这里,这非但不是破解之法,反而会让世界加速消耗灵力,直至那些强大的超出天道允许的生灵死亡。 到那时,怕是修真者也无力再支撑下去。 这世间,将再无炼气士,再无修真者。 这便是天道的决定。 强大到破坏天道有悖平衡的,终将被抹杀,不管是亿万年前的洪荒神,亦或是千万年前的大能,再或者那些天地灵兽,更甚者……若是万年后的人类也强大到某种地步,同样会被抹杀。 这世界,从不是为了某种生灵而存在。 要么共享,要么,全灭。 只要能维持平衡,大道才不管这广阔大地是生机勃勃,还是一片死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如此。非是天地不仁,而是天地视众生平等,人与兽与草与物无甚不同。 这便是大道的仁慈,也是大道的残忍。 若无法束缚自身,那么,不管曾经多么辉煌的存在,都将成为历史,变成一抔尘土。 千万年的轮替,等待的,不过是绝对的平衡。 而血止杀作为天地间一异数,在这世间,也不在世间,他有可能在重重更替中毁灭消失,也有可能就这么不高不低的或者,成为这世界的终焉。 不仅是那些面临危机的大能,便是他这无法无天的魔刀,对自己的未来,也是迷茫而无措的。 涉云真敏锐的注意到血止杀情绪的低沉,好奇的偷看他好几眼,却见血止杀脸色如常,除面色稍差外与平日无甚区别。 他下意识的觉得是因为那华服少年的话,想问问司寇绘颜,却又开不了口。 司寇绘颜一直恭敬跟在那大乘高人身后,面色谨慎神情严肃,却仿佛从未听到血止杀与那大乘修士间的话,当此事并不存在。 气氛不知不觉间肃穆起来,便是涉云真,也不由得闭上了口,专心跟在司寇绘颜身后。 第31章 来人找茬 涉云真在客房中刚休息一会儿,便听到敲门声。 他与司寇绘颜血止杀三人后被那华服青年领到了前方山中楼舍的居室内,因着山内无光,屋舍顶上皆镶有奇怪的石头,割成花的形状嵌入洞顶,或者说屋顶,将室内照亮堂,虽无阳光却恍若白昼。 涉云真披上外衣,走到门前打开门,却见一不认识的青年立于门外,满脸审视,看得他颇为不自在。 两人对视数秒,仍是无言,涉云真略尴尬,咳咳嗓子,问,“这位兄台,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开口,道,“视你骨龄,只有十八。” 涉云真一愣,随即想起来,自己昏迷了一年又疗伤了一年,如今却是十八。 是可以弹念爱的年纪鸟=v=。 涉云真问,“何事?” 那人哼了一声,抱臂,一脸不满的看向涉云真,“区区十八黄口小儿,也敢称呼我为兄台?你可知,我是何年纪?”说完,气势外放。 涉云真被压的腿一软,面色惨白的扶住房门。 那人得意道,“我这是让着你,要知道,若是我这金丹修士灵压全部外放,你早已被震飞吐血,脏腑受损。” 涉云真:“……” 原来是找茬的。 那人又道,“我今年已虚度一白七十余年,虽只有金丹初期,然也算小有成就,日后对待他人要走心,勿要随意判定前·辈·的年纪,明白了吗?” 涉云真哆哆嗦嗦开口道,“那你知道我大娘多少岁吗?” 那人漫不经心,“与我何干?” 涉云真道,“我大娘金丹中期,而年方五十三。” 那人:“……” 涉云真认真道,“记得下次往小了说,女人都喜欢被说小。” 那人:“……” 脸好疼。 涉云真看那人神色变幻,最后强装镇定,道,“我是来看看,传闻中被选中的人是个什么货色,竟是能承载这修真界的气运。”然后从鼻子里喷了一声,道,“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涉云真:“……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我?” 那青年模样的人哼了一声,苦恼不屑道,“我怎知!说是选择天命者的方式是秘密,不肯泄露半分。”然后又瞪向涉云真,“谁知怎的降到你这小儿头上!” 涉云真:“……倚老卖老是不好的。” 那人怒道,“谁倚老卖老!” “那,欺上瞒下也是不好的。” 那人脸色通红,“谁欺上瞒下!” “那,欺负小辈是不好的。” 那人怒视涉云真,“谁欺负……”随后脸色一变,冷笑道,“我便是欺负了你,又如何?要知在上古,便是道修之间也是生死搏杀,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像你这种弱小,怕是活不过两日。” 随后又加了一句,“我这是在磨砺你!” 涉云真道,“然而在现在,那些行为被称为魔道。” 那人神色一厉,道,“你想说什么!” 涉云真道,“你是坏人吗?” “你!”那人聚起拳头,金色灵力汇聚,周身威压外放。 涉云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全身如被大山压住,动一动都困难,僵硬无力。 那人虽脾气暴躁,但到底知道好歹,没有出手,所以用灵气威压压制了涉云真一会儿,便撤回威压,换上一副略为温和的面容,软了口气道,“喂!小子,告诉我,你是怎么通过测验的?”又道,“如果你肯告诉我,我就能教你几招,保你天下无敌!” 涉云真喘了几口气,也不急着回答,直到自己力气稍缓,才坐在地上看着那人,道,“你是天下第一吗?” 那人面色一僵,摇头。 涉云真平静道,“那你怎么保证能把我教的天下无敌呢?” 那人:“……”他指的是同阶啊同阶! 那人面色一颓,席地盘腿而坐,单手撑着脸道,“你就把方法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涉云真道,“你想成为天命者,承载大气运?” 那人突然严肃起来,点点头,“当然,我做梦都想。”然后又傲然道,“我可是修真界天才,单金灵根,悟性天资皆是奇佳,二十岁筑基,短短百年便成就金丹,又自幼在蓬莱岛长大,被单玻、岐黄两位大人收养,亲自教导,若论资格,谁有我更适宜当做拯救天下的英雄?” 涉云真道,“我大娘是单冰灵根,二十岁被发现进入仙灵谷,而今已是金丹中期。” 那人脸立刻就黑了,冷冷道,“我有耳闻!不过是吃了灵药的好运气罢了!若是真让她与我对决,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涉云真:“竟然打女人。” 那人:“……” 涉云真:“丢人。” 那人狂躁的抓抓头,道,“你不要扯话题!快告诉我,你是怎么通过选拔的!” 涉云真道,“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拔。” 那人一愣,立刻道,“这不可能!这是叔叔亲自告诉我的,他说,我早已被偷偷考验过,只是没过了选拔,所以才不能成为天命者!”脸色同时阴沉了下来。 涉云真:“好吧,我确实是骗你的。” 那人道,“我就知道,你休想骗我!” 涉云真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只是和他们聊了几句话,然后就被选中了。” “聊了什么?” “多大了,修真了几年,什么境界,早上吃了什么。” 那人听完,陷入了沉思。 涉云真好奇道,“怎么?这几句话有什么吗特殊之处吗?” 那人怒道,“我怎么知道!”又问,“你回答了什么?” 涉云真一脸天真道,“我只说今年十八,修真两年多,如今是练气九层,早上吃的不知名的海鱼。” 那人喃喃自语,“难道是我太大了?还是因为我没吃海鱼?可是蓬莱鲜果比海鱼更鲜美,不含杂质还对身体有益,没可能啊……” “难道就是因为我太出色了,所以才不能选我?修真两年也就炼气九层顶多只能算不差而已……” 涉云真:“……你想当大气运承载者?” 那人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难道你不想?” 涉云真:“说起来,这大气运承载者确实不错,既是守护修真界的英雄,又能借由大气运成为人上人。” “那是当然!”那人似是被引起了兴趣,“大气运可不是普通法宝珍物,那是与整个修真界都息息相关的!是维护整个修真界的关键!能当得上它的承载者,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它的……” 就在他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涉云真突然道,“那我把它让给你吧。”语气相当漫不经心。 这人一下卡壳了。 这人惊疑道,“你……不想要这大气运?” 涉云真一脸惊讶,“怎么会!”然后又满脸憧憬道,“这是多么大的尊荣啊!那可不是普通猫猫狗狗,而是整个修真界的大气运啊!”最后又激动的上前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道,“我只是觉得像我这种凡人,怎能担此大任!” “当然是兄台你这种龙章凤姿之人才配得上整个修真界的大气运啊!” 那人:“……” 虽然这人说的话正是他所想的,表情也很到位,但是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人脸色略扭曲,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涉云真纯良的眨眨眼,问,“什么?” 这人脸立刻黑了,甩开他的手,站起来道,“既然你看不起修真界大气运,那就应该有相应的实力,跟我出去!让我看看,你这连大气运都瞧不起的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说完拽住涉云真的手就往外走。 涉云真力气弱修为又不高,生生被拽了出去,若不是他没多反抗,怕是要被拖在地上拉出去! 干什么啊!他说的可是真心话啊! 虽然做了点艺术加工……至于这么生气吗! 喂喂别拉了,他手很疼啊喂! 呜呜呜呜真是个凑流氓! 好吧,也许他不该看这人智商低就想哄他。 果然看不起别人会遭报应的。 苏文主角不是那么好当的啊tat…… 那些女主动动嘴皮子就把反派炮灰耍的团团转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暴露了奇葩兴趣的涉云真很快被拉了出去,途经血止杀房间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扑倒在门上,哐哐哐的敲起门来。 “啊啊啊救命啊!血止杀快粗来救救你主人!” 那人脸立刻就黑了,改用双手拽住他的双腿,怒道,“你瞎叫唤什么!”脸上满是恼羞成怒。 听到这话,涉云真先是一顿,然后大叫,“好啊!你是偷偷跑来欺负小孩的!你怕被别人发现!” “乱讲什么!”那人大喝,可隐藏不住其中的心虚。 涉云真更来劲了,“好哇!你敢欺上瞒下,我要告诉别人!我要告诉领路的那位前辈,还要告诉那两个老爷爷!” “你!”这人脸色已经黑到不行,突地脸色一变,捂住涉云真的嘴,道,“这是你逼我的!”然后轻而易举把他抱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涉云真大惊失色。 尼玛他只不过想反击一下这个没事儿找茬的炮灰一下而已,事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个地步的! 这尼玛分明是找茬升级谋杀的节奏啊! 他他他他再也不敢作死了啊! 说好的大气运呢?说好的主角呢! 出师未捷身先死,除了正史,都是被当做雷来批判的! 无良的作者君你不能这样对我! 涉云真大感不妙,使出浑身解数要挣脱,可那沉重可怕的威压又再次降临,如枷锁般将他牢牢困住。 涉云真欲哭无泪。 早知道就不嘴贱了!都怪作者!写什么不好写吐槽!哪怕写黑心莲小白花也好啊,至少那是设计别人而不会被别人谋杀啊! 都怪作者! 谁知他正在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大唱窦娥冤的时候,那人停了。 涉云真先是一愣,接着大喜,然后道,“你快快快放我下来!酷爱!我发誓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谁知,他背后,也就是那人面前有一慵懒邪肆声音传来。“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改改你那嘴贱的性子,活该被揍。” 涉云真:“……” “血血血血血止杀!” 血止杀无视面前藏青色绑袖长袍的修长男子,直直看着被扛在肩上的涉云真,笑的恶劣,“主人,刚才还不是叫我了来救你吗?” 涉云真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被谋杀中,连忙大喊“救救救命啊!快救我!这人是个变态杀人狂,一定会把我杀了分尸扔进水沟里的!” 血止杀:“……” 那人:“……”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把涉云真扔在地上,本想踹上一脚,但摸不准来者的意图,便稍作收敛,摆出一副高傲却不失气度的样子道,“阁下何人?” 血止杀比他更傲慢,“这人的法器。” “器灵?”那人脸色一凛,神情莫测,“啧,真是好运气。” 然后道,“我只是欲同这人比试比试,看看传说中大气运承载者的实力,并无其他意图,想来,阁下不会拒绝吧?”言下之意,是把这“器灵”当做主人之流,倒是把涉云真当做从属。 涉云真连忙尖叫,“绝对不行!血止杀你是我的法器,必须听我的!你认了主的!酷爱救我啊!” 那人直接俯身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闭嘴!” “……” 涉云真闭嘴了。 但是一双大眼睛还是水光潋滟晴方好的看着血止杀,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可坏就坏在他那张贱嘴上了。 血止杀慵懒的脸上突然笑起来,但怎么看怎么邪气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对啊,你可是我的主人,我要听你的啊……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执行命令唉~不如……你求我怎么样?” 那人见血止杀如此反应,也察觉出了不对,从小修习正统法术的他也下意识的察觉到了黑暗的气息。 血止杀还想开口,却听到一声,“求你。” 血止杀:“……” 涉云真认真道,“你说了我求了你就救我的,作为一把独一无二的魔刀,你不能言而无信。” 那人听到魔刀二字,瞬间明白了血止杀的身份,脸色一变,伸手吸过涉云真抱在怀中。 倒不是怕这魔刀夺人,而是他知道这人绝非善类。他虽对这小子多有不满,但作为一名修真者,绝不会放任这小子落入魔刀之手。 刚才那杀气都实质化了好·吗·! 涉云真被抱住的一瞬间就想大叫,但他的第六感还算敏锐,发觉了对面血止杀的不对劲,及时住了嘴。 血止杀却沉默了,整个人如陷入阴影般。 相较于修为低微因此感知微弱的涉云真,已经金丹的龙浩然,也就是那个找茬的,更能体会到自血止杀身上急剧攀升的可怕气息。 “那个……” 意识到状况不妙,涉云真踯躅再三后,还是开口道,“对不起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要不我们先来谈谈把我从这个变态杀人狂手里救出来的事?” 变态杀人狂龙浩然:“……” 他就该把这个嘴贱的小子送到那煞星手里! 血止杀却突然仰起脸,露出一个与形象极其不符的阳光微笑。 由于是被龙浩然抱在身前,涉云真非常震撼的直面了这一场景,然后…… 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我眼花,居然脑补了ooc,这可不好,会被读者集体刷负的,作者又该发我便当了。” 血止杀用极其温柔的神情,说着与之完全不符的阴冷的话,“主人,你的性格,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倒是让我很惊喜呢……为了回报这份惊喜,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涉云真突然觉得后背一寒。 与此同时,两道灵光几乎同时出现,狠狠撞击在一起! 整个山脉都因这撞击颤动起来,亏得这山中洞府因有法阵加持,没有就此崩塌。 龙浩然脸色一黑,惊慌的看看周围,在发现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然后咬牙道,“这里不是地方,跟我来!” 说完把涉云真抱紧,化作流光飞遁。 血止杀笑道,“别走啊,我还要把主人救回来呢。”随即追出去,那身形,竟是比龙浩然更快上几分。 被搂在怀里的涉云真看着周围急速变幻的风景,只觉得他摊上事儿了,他摊上大事儿了…… “湿父父!救我!” 第32章 暗潮涌动 涉云真挣扎道,“你这个变态杀人狂!快放我下来!” 龙浩然脑门上绷起青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怒道,“还吵什么!看不出现在情况不妙吗?老子可是再帮你!” 涉云真愤愤道,“废话!这不是你应该的吗,要不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龙浩然:“还不是因为你嘴贱!” 涉云真:“我这是正当防卫!谁要你要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横挑竖挑没事找事!我本来呆在屋里很安生的,只等熬过半天睡一觉然后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干活了好·吗·!” 龙浩然:“……我就是不承认你!” 涉云真破口大骂,“你他妈算个*!那俩真正的大人物都同意了你凭啥不同意!他妈还说你不是没事找事!” 龙浩然:“……你闭嘴!” 涉云真,“呵呵。” 龙浩然:“……” 脸色跟挨个儿打翻了的颜料瓶样变幻了个遍,这人才又鼓起勇气,刚准备出言反击涉云真,突地身后一痛,灼热感迅速传来,同时周身灵力一滞,竟是反应不及,直直从空中跌了下去。 涉云真发觉他们再做高空自由落体,当下吓的尖叫出来,却在临撞上地面的前一刻猛然停住,然后龙浩然抱着他的手臂略松,扑倒在地,唇角溢出血丝。 虽看起来脸色不妙,然他仍是一脸鄙夷道,“怎的只会尖叫?跟凡间的娘们一样!” 涉云真:“……看在你似乎受了伤可怜兮兮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身后,有谁踩在野草上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夹杂着树叶相击和树木相撞声的巨大声响,涉云真慌忙朝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猛地一震,接着便携着铺天盖地的阴影,朝他们倒来。 周围是鸟雀纷飞的翅膀拍打声与尖叫声,不多时,此地便成了空寂的死地。 涉云真还未反应过来,龙浩然却勾住他腰,朝一侧跃去,躲开这棵大树。 血止杀墨发披散,红袍似血的身影自其后走出,脸上是一贯的邪肆笑意。 “我的主人,你可是真的把我惹火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遵从你的命令,将你救出来的。” 说着,便朝两人缓缓走来。 看着对方暗影密布的双眼,涉云真忍不住有些发抖。 身后一个温暖的气息靠近,涉云真发现自己被那个找茬的炮灰抱住了。 “别怕,”那个一直嚣张无比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可靠,“我会保护你。” …… 虽然很奇怪,但涉云真发现,自己被很好的安抚了。 那边的血止杀未曾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却也看出龙浩然对涉云真的庇护,不禁讽笑道,“怎的做出如此姿态?涉云真,你不是我·的·主·人·吗?为什么要躲在那个人身后呢?” 涉云真:“……”因为你现在看起来比较恐怖…… 不待涉云真回答,他便自说自话道,“啊!我明白了,定是你身后那个人胁迫你了对吗?别着急,作为你·的·法·器·,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我这就把你救出来。” 涉云真身上一寒。 妈妈!有变态! 龙浩然忍住背后传来的阵痛,使出力量迎上去,和慢慢走来的血止杀战在一处。 涉云真看着眼前法术的光芒不断爆炸湮灭,听着传来的巨响声,不由得陷入了迷茫。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他明明只是来承载那个什么大气运而已!没有遇到提前接到风声来劫道的魔修,也没有因为发现人选出错而被遣返…… 怎么偏偏因为一个找茬的就要被认自己为主的法器给宰了?!! 这不科学! 龙浩然本就不敌血止杀,先前又被击中受了伤,很快便落了下风,涉云真看在眼里,暗暗心焦。 再加上血止杀出招招招狠辣直击人身弱点,显然是要置龙浩然于死地,这让他更担心了。 情急之下,涉云真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从腰间取出大娘为他准备的乾坤袋,打开。 里面多是衣服饰品,以及金银等货币,还有少量宝石玉石是用作不时之需,都没什么用,但是在袋子的一角,却静静躺着三枚召唤符。 涉云真一喜。 他就记得有这个东西! 迅速拿出一枚玉符,输入灵气,那枚薄如蝉翼的玉符之上纹路快速显现一遍,然后炸响。 涉云真暗自祈祷,“大娘,你可快来啊!” 蓬莱山静室内,神木檀上一点红光明灭,青紫色细烟冉冉,檀香悄无声息弥漫。 静室内空无一物,只在一面墙壁上燃着一根红烛,奇的是燃了许久,那烛未曾减少半分,火光明亮如初。 静室正中摆着一蒲团,司寇绘颜便静坐再上,双腿盘起,手捏成诀置于其上,眉目敛起,原本盘起的高髻被散下,那些钗环都被收起,身上也除了平日穿着的艳红法衣,只一件普通的藕荷色襦裙。 细听空中,似有人轻声呢喃,念着古老的法决,然再去听,却似是什么都没有。 内视紫府,其中一颗较为虚弱的金丹不断旋转,吸取周围的灵气壮大自身。 司寇绘颜正在凝神,却听闻有人道,“这样真的好吗?” 空中的呢喃声一顿。 静室内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司寇绘颜心知,这便是自己的心魔。 就在她思虑间,一人影缓缓出现在她身旁,青丝盘成高髻,其上珠翠点点,钗环耀眼,眉目张扬艳丽,一身国色牡丹红色华裙色烈如火。 与她一模一样。 那人袅娜膝行过来,侧倚在她身上,道,“自古忠义难两全……你又被血止杀发现了秘密,连自己的侄儿都无法出手保护,只能看着他施为。” “如今更是被谷主发现了端倪,你说……你该怎么办呢?” 司寇绘颜身形不动,又默念起了静明诀。 “要我说啊……你就不该这样,凭什么为了当年的一点恩情,凭什么为了那几句话的点播,就要把自己的忠心全交出去呢,别人都以为你的修为是食用了天才地宝才会大增,但只有你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 “这不禁损害了你的根基,让你还要花大力气来弥补,还导致你境界不稳,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金丹破碎。” “那人口口声声为你好,然而呢?” 司寇绘颜身形一顿。 “你一片真心为真儿,却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以权谋私,此事一旦被发现,你该如何面对他人的目光呢?” “你当初修仙是为了自己的一腔抱负,不愿沦为凡人,可是现在,你处处受制,活的还不如当年快活,保住了红颜成就了地位又如何?还不是沦为他人博弈的一颗棋子?” “更何况,若是你当初和阿竹一起嫁入岭南王府,阿竹也许便不会……” “别说了!”司寇绘颜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 心魔,乃是人心阴暗面、弱点以及各种思虑所化,也许只是成为魔念影响人的思维,也有可能化而成形……甚至有可能拥有躯体,化作假身自由行动。 这心魔由来已久,自从她当年得知弟弟去世却因那人的命令无法出谷,便存下了祸根。 刚开始只是她内心经常出现负面情绪,会时常后悔当初的事,接着,便是容易暴怒,容易嫉恨,有时,一点小事便会让她产生异样心思。 幸而她还有理智,一直压抑着自己不曾做下错事。 可那心魔的存在不仅未曾消失,反而日益严重,它的力量,似乎也随着自己修为的增长而增强,到如今,竟是能幻化躯体,教唆她。 喝完那一句,司寇绘颜便陷入沉默。 可心魔却轻笑,道,“你也只敢对我这么吼罢了,那些把沉重附加到你身上的人,你却是连恨都不敢恨……”尔后化作一阵淡烟消失。 云雾缭绕间,分不清那是檀香的烟,还是心魔的。 司寇绘颜捏成诀的手指慢慢收紧,贝齿紧咬。“你怎知……我不曾恨!” 司寇绘颜起身,步行至檀香前,熄灭了那据说可安人心神的香,然后自乾坤袋中取出钗环法衣,穿戴好。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谁在低声轻笑,那声音,与她一模一样。 司寇绘颜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静静看着熄灭的香出身,却突然浑身一震。 “真儿!” 转瞬间,四面密闭的静室一面墙打开,她的身影化作流光消失。 心魔,便是会透过情绪影响从而操纵人心的存在。它有可能会给人带来力量,有可能会令人达成所愿,但接踵而至的,便是不由自主的堕落…… 用人的堕落成就自己的能量,以人心负面情绪为食壮大自己,其形象,便如同西方的恶魔。 司寇绘颜迅速赶到传讯令信号发出的地方,却见此地树林东倒西歪了一片,林中寂静一片。 她急忙放出神识,不多时便确定了位置朝一个方向飞去。 涉云真本来只在一边旁观,却没想到本来和龙浩然打的不可开交的血止杀竟突然转身朝他杀来,还大喊,“我来救你了,主人。” …… 毛啊!你来救人为什么手上一看就很可怕的血光不减反增? 还有你脸上狰狞的表情,你以为你主人是眼瞎的看不见吗! 开神马玩笑! 然而…… 就算他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他躲不开啊啊啊! 面对堪比修者出窍期的血止杀,他这个只有八层的炼气期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好·吗·! 最后关头,还是龙浩然撞开了血止杀救了他一命,然后抱起他朝远处飞遁。 这种微妙的感觉……为什么他会觉得蛋蛋熟悉…… 啊!想起来了! 是狗血言情和虐心剧里的主角相爱相杀男配出手救人梗嘛╮(╯▽╰)╭…… …… 等等!那是什么鬼! 他只是偶尔发发神经玩装苏,但不代表他就真的苏啊! 尼玛好肉麻!天雷滚滚好吗! 想通这一点的涉云真瞬间被自己的联想shok了。 然后下意识的去推开抱住自己的龙浩然,接着自然而言的做了无反重力装备空中抛物线自由落体…… “啊啊啊啊啊——————————————!!!!” 龙浩然脸色极其好看。“这个蠢货!”然后迅速下潜捞人。 身后紧跟着的血止杀也愣了下。 那家伙怎么掉下去了? 好像还是自己推开那个男人的? 修真者的眼力一向不错,更何况血止杀还不是人。 心里觉得畅快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有些不爽。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涉云真也对自己的脱线表示了极大的后悔,尼玛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要吓屎了! 他能理解为什么从二十楼掉下来和从二楼掉下来不同了! 真的要吓屎了!他可怜的小心脏都快骤停了!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接着涉云真被接住在一个怀抱中,顺势在空中旋转卸开劲道后,两人蹁跹落在地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涉云真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在下一面看到了对面龙浩然难以言喻的脸。 耳边传来某人磁性的低喃,“怎么样?主人,我是不是很听话?你让我救你,我就救你了呢……你要不要……” 涉云真感到耳上一热,接着什么软滑濡湿的东西慢慢滑过。 …… “给我这个忠心的仆·人·一点奖励呢?” ……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涉云真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这这太不和谐了!会教坏小盆友的!会被锁文的!会被警告的!查水表什么很可怕的! 然而很快他就没法瞎想了,因为他感到胸口一痛,低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竟是开出了一个血洞。 水蓝色的衣裳自那处起被鲜血染红,一圈绯红在吸水性极好的布料上向四周渗透。 而血止杀从背后环过的手正从里面抽出。 那人用堪称深情的声音道,“记住,你是我的主人,但这句话,只能由我说。”把沾满血污的手指在涉云真变得苍白的脸上轻轻划一下,在上面留下痕迹,血止杀的声音诡异而森寒。 “如果你说了不该说的……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涉云真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个还在渗血的血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来一步的龙浩然见此,气的满面通红,单手召出沧溟枪朝血止杀攻来,“你竟敢伤人!” 随手将脸色苍白的涉云真扔到一边,血止杀单手挥出,仅用指尖便抵住了龙浩然的□□,冷笑道,“我们之间,差的可不仅仅是实力而已。” “更何况,你不也很讨厌这个人吗?我这样,可是在帮我们两个人教训他。” 龙浩然怒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事!然而你竟是不顾道义随意伤人,绝不能姑息!魔刀止杀,我今日便要将你正法!” 血止杀神色轻松,指尖血光迸发,与□□锐利的枪风针锋相对。“你以为,你能对我做什么?” 第一次被人如此蔑视,龙浩然气的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灭了你这祸害!”接着一声怒吼,浑身金光暴涨。 血止杀看着那熟悉的眼色,向来张狂而傲慢的眼中也多了分认真。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接着,一阵狂风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外沿的涉云真活活刮了出去! 接着便是金戈相击之声,血止杀化掌为刃,以身为刀,与持着□□的龙浩然战在了一处! 远处的涉云真:“……”谁来救救我?别急着打架啊!我才是主角啊! 司寇绘颜到来时,便感受到上方传来的巨大压力。那是远远超过金丹,直至分神期的强大。 将灵力附着在眼上,她清晰的认出其中一人是血止杀,另一人乃是青年模样,看起来风姿不俗,手持一柄青金光芒缠绕的□□,枪柄处狂云骤风如长带般飘扬。 从那精彩的打斗中收回目光,司寇绘颜顶着压力放出神识,去搜寻自己的侄子。 终于,在一处破碎的巨石下,她找到了面无血色,奄奄一息的涉云真。 “真儿!” 讶异过后,她迅速打出手诀封住涉云真的伤口,然后扑过去搂住对方,泣不成声,“真儿,我的真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涉云真:“……”我也不想啊…… 幸而他现在也是炼气八层的人,也算是小强级别,所以才能撑到现在,要搁以前,一定挺不住见上帝去了。 见涉云真哆嗦着身体说不出话来,司寇绘颜心疼的把他搂住,用灵力疏通他被血瘀堵住的筋络,然后拿出丹药喂下。 仙灵谷的丹药修真界闻名,入口即化,见效极快,数息之间,涉云真的伤口便长合,只留下淡粉的痕迹。 司寇绘颜松了一口气。 也幸亏伤口只是单纯被撕裂,若是沾染了灵力或者其他,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见涉云真似乎缓过气,司寇绘颜立刻关切问道,“真儿!这是怎么回事?” 涉云真嘴一瘪,道,“大娘……你快阻止他们!” 司寇绘颜本就心虚不安,此刻又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一时间心火上涌,竟是爆发了出来。“你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吗?你说,自从我带你回来,你都做了些什么呀!隔三差五就受伤,几次连命都没了!如今还引得别人争斗,这就是你想做的吗!” 一向温柔体贴甚至溺爱的大娘猛地发了火,这让涉云真一滞。 发完火的司寇绘颜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看着向来乖巧的侄子脸上露出迷茫而受伤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痛。 “对不起,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33章 一场闹剧 心里一委屈,眼睛就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涉云真心想,我也不想啊!明明就是个傻白甜,谁知道会遇到这么多事儿啊!莫名其妙的被魔修抓走,幸好这是原身遇到的自己没经历,不过后来被夺舍又躺了一年也好不了多少,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似乎还得到了好处,结果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又出了大气运这种事。 又不是他求着别人上门找事儿的!他本人也觉得很烦好不好! 司寇绘颜见状,更是后悔,轻轻去擦涉云真的眼泪,却被他头一扭躲开。 司寇绘颜脸上受伤一闪而过。 涉云真也注意到她的表情,却倔强的不像认输,尴尬的沉默几秒后,道,“你还是先阻止他俩吧……会死人的。” 司寇绘颜微微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态,脸上的表情淡然下来,伸手整理好涉云真的鬓发和衣衫,道,“无须担心,这里是蓬莱。” 涉云真还没明白其中含义,便见司寇绘颜望向天空,语气淡然道。 “会有人看着的。” 涉云真不由得随着她的目光向天空看去。 在那里,灵力不断爆炸又聚拢,连云都被这强烈冲击的余波震的散开,在天空中变成中空圆形的奇特纹路。 突然,周围气氛猛的一变。 那抹不断闪烁的金色突然定住不动,接着,光芒以一种诡异而摄人心魄的频率闪现,让所有人的心脏呼吸都被其所牵引,忍不住被控制了心神。 无形的压力自上空传来,这不是对身体的压迫,而是对精神、对人心的全面压迫。 让人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忘了自己还活着。 如同被摄魂。 那点金芒却越来越大,越来越锐利,色泽耀目到几乎要刺破人的眼瞳。 与此同时,那种压抑的、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直到气氛似乎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一切反而平静了下来。 风吹过草地树梢带来的摩挲声,远处鸟雀啼鸣的细碎声响,甚至空气流动的细微区别。一切都显得那么怡然。 可就在下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仿佛过电般心跳一滞! 那金光开始变质,光辉璀璨宛若太阳般!更可怕的,是它散发出来的重重压力!有黑影在一团金色中若隐若现! 苍天之上,远远传来一声叹息。 悠久旷远,一眼万年…… 这一声叹像是过了千万年那么久,可却偏偏发生在瞬息之间。 接着,整个世界仿佛被摁下休止键,一切还在进行,却又都停止。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变成了另一个。 一直淡青色虚掌从空中探出,手掌微微旋转,同时四指慢慢蜷缩收起,只留一根食指,然后那根修长的手指便虚点在那一团赤金上。 那团仿若即将爆照的太阳般的金色,便硬生生被摁住,耀眼的金色一瞬间被囚禁在无形牢笼中,接着,那根手指做出微微用力的样子,金色的光芒竟犹如实质,被慢慢“压”的变小,最后消失。 而在此过程中,整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暂止的,尽管大家都能感受到思维的存在,都能发现发生了什么,却独独无法察觉到时间的流动。 当那光芒彻底消失后,大手松开,然后轻轻在远处那人头顶拍了拍,动作无奈却充满爱意,像是慈父对着自己顽皮的孩子。 最后,大手才如烟雾般散开,整个世界像是有什么被迅速抽离一般,恢复正常。 放大招被阻止的龙浩然全身一松,恍惚间只觉全身骤然一轻,比泡过灵泉还要舒畅。之前战斗带来的疲惫和伤口似乎全都消失,整个人如同刚静坐冥思过一般澄明。 从里到外松懈下来的龙浩然自空中晃了晃,然后灵力消失,直直坠落下来! 涉云真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和大娘闹别扭,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道,“大娘大娘!你快去救人啊!” 大娘却很淡定,道,“放心,金丹修士,便是自九天之上坠下,也死不了。顶多需要费些丹药医治躯体罢了。” 涉云真:“……” 所以你就看着他高空坠落摔成肉泥,就因为高阶修士等于打不死的小强? …… 他就不说什么了。 见涉云真似是欲言又止,司寇绘颜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的真儿就是善良,既然你不愿让他掉下来,那大娘就接着他好了。”说完,随手向那处一挥,点点光芒自指尖飞出。 不多时,朵朵火红莲花自地面层层递进于空中绽放。 龙浩然的身躯接连在几个莲花中心弹起,最后在最接近地面的一朵莲花中心停下。 安然无恙。 涉云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司寇绘颜将挥出的手掌心朝上慢慢收回,那层层红莲便接替消失,只留托着龙浩然的那一朵,朝着他们移来。 在来到两人面前时,那朵红莲逐渐消融,其中包裹着的人也落到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一直停滞在空中的血止杀也飞了下来,落在两人身侧,揉着肩膀抱怨道,“啧!无耻的老贼,仗着修为高欺负人!真不要脸!” 涉云真:“……” 据科普,魔气存在时间与天地相等,据科普,即使失去大半力量,魔刀仍拥有分神修为。 …… 他就不说什么了。 血止杀瞪了地上的龙浩然一眼,不平道,“你不是让我把你揪出来吗?那为什么还要帮这个人!咱俩才是一边的好不好!你竟然帮着那个老东西欺负我!” 涉云真:“……”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 血止杀注意到涉云真的眼神,挑眉望去,满脸不耐道,“怎么?有意见吗?” 涉云真默默扭过头,“不,没有。” 司寇绘颜扶着涉云真自地上站起,为涉云真理理发梢,道,“真儿,现在可以告诉大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涉云真:“……” 他一把捂住脸,顿觉心塞无比。 ·论小说中对待炮灰方法的具体实施性 ·小说都是骗人的 ·脑残苏文对人思维能力的毒害 血止杀注意到他的举动,嗤了一声,慵懒道,“算了,你只要知道是他嘴贱惹的祸就好了,记得教教你的侄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司寇绘颜呼吸一滞,接着瞪向血止杀,眼中满是怒火。 血止杀对此视而不见。 他手上有这女人的把柄。 人类就是有趣。一些小小的秘密,就能把他们折腾的死去活来,一点无所谓的纠结,就能让他们痛不欲生。 所以……人类才注定无法掌控他啊~ 远处云彩突然涌动起来,一个白衣银纱的少年自其中走出,然后踏空而行,朝他们走来,一步一步,闲适若闲庭信步,优雅若烹茶品茗。 少年步行至龙浩然身边,看似走了很久,可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他看了眼昏睡过去的龙浩然,叹息着摇摇头,道,“给各位添麻烦了,这孩子就是倔强。” 血止杀掀了掀眼皮子,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你们不是故意的。毕竟……”他脸上露出骄傲与自信杂糅着的笑,“能和魔刀对战,可不是多么容易的经历,对吗?” “阁下说的一点没错。”少年冷傲的面容不变,只淡淡道,“只可惜,我们谁也没想到,这引发对战的原因竟是如此奇葩,更是没想到,已经认了主的法器竟也会嗜主。” 血止杀笑的血腥,“便是普通法器,都有嗜主的可能,更何况我?” 他没注意到,说完这句话,司寇绘颜突然抬起头死死瞪着他,一双明媚的大眼中黑云翻滚,变幻莫测,一张俏脸竟是微微扭曲。 一丝阴霾悄然汇聚,如少女柔夷般在本就略显单薄的金丹外徘徊,像是伺机而动的恶魔。尽管金丹对此极为排斥,努力发出光芒,却丝毫无用。直到像是被奏响鸣笛,阴霾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去,然后一丝丝渗透。 金丹极力抵抗,甚至因此发出微微颤抖,可仍是无用。 直到最后一丝阴霾消失,金丹的光突然若了下来,显得黯淡。 然而与此同时,这金丹却仿佛涨大了几分,在最初的黯淡过后,那光芒竟是更甚从前,只是……比起以前的纯然耀眼,似乎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妖异。 将恢复些许精神的涉云真抱入怀中,司寇绘颜低声道,“真儿,我们走。明日,你还要进行仪式呢。” 不知怎的,涉云真突然觉得司寇绘颜身上多了几分莫名的压力。 这让他不敢出声,甚至连点头都忘了。 司寇绘颜状态有些不对,也没注意到涉云真的异常,径自起身,然后抱起涉云真,朝半壁山,也就是被掏空了内里筑造成宫殿的那座山飞去。 血止杀仿佛没事人一般,也跟在后面。似乎这场闹剧中的演员没有他一般。 在他们身后,被外力劈倒的草木上绿光氤氲,然后时光倒流般慢慢竖直长回,不多时,整片因这场打斗而损毁的森林便恢复之前的郁郁葱葱。在短时间的静谧后,树冠间隐隐传来了第一声鸟叫。 这场闹剧以一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方式结束。 好像给事件中心的三人都带来了影响,又好像没有。 但是一定会有人因此改变。 一定…… 司寇绘颜将涉云真带到他的寝室,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便离开了,神色匆匆的样子,让涉云真诧异了好一会儿。 他还以为大娘一定会在跟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半天呢!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听那么多絮叨总会烦的。 这一日就这么荒唐的过去,许是惊吓太过,涉云真睡的十分不踏实,一晚上醒了三、四次,第二日被敲门声唤醒时还是晕晕乎乎的。 披上件衣裳,迷迷糊糊去开了门,涉云真却没让门口的人进来。 “怎么是你?” 门口面若霜雪的少年道,“怎么不能是我?”说着上下扫视涉云真一遍,蹙眉,“你怎的还未曾更衣?” 涉云真:“……起晚了。” 少年无奈,道,“罢了,反正你也要焚香沐浴。快穿上衣服,跟我来。”说罢,推开涉云真去拿他的衣服。 涉云真脸一红,劈手夺过自己的衣裳,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然后拉上隔间的帘幕,一阵细碎摩挲声后,穿戴好的涉云真自后走出,将帘幕挂了回去。 少年似是赶时间,说了句“快跟上。”便匆匆走出。 涉云真只得走出,路过司寇绘颜与血止杀房间时看了眼,只见两间屋子黑洞洞,安静得很。不晓得里面有没有人。 走出半壁山后,涉云真才发现,此时仍是凌晨! 天边泛着些许浑浊青紫的蓝,想来再过不久就会变成鱼肚白的青。 …… 这明明只有五点不到好吗! 涉云真不由得怒视那个少年,对方似有所感,回过头来,涉云真立刻鼻观口口观心,垂头不语听话的一比那啥。 少年:“……” 少年回过头,语气漠然道,“大气运的转载非同寻常,需要选择正午阳气最盛时,此时鬼气最弱妖邪隐匿可以保证大气运的汲取不会受干扰。阵法早在一月前便准备好,然而作为大气运的承载者,你需排污净体,保证己身洁净。” 涉云真插嘴,“如果我没照做,仪式就不会成功了吗?” “不。” “那我为什么还要……” “为了表示慎重与崇敬。” “……” 该死的面子主义。 虽然满腹牢骚,但这在传说中的高人面前根本不可能发出来,涉云真就憋屈的跟着这个少年步行走过山路石阶,来到一个露天的温泉边。 涉云真揉揉酸痛的脚底板,在心底腹诽古代的布鞋。 还是运动鞋舒服! 脱掉衣服进入温泉后,涉云真看到那个少年站在温泉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瞬间就“……”了。 “……这位小哥,能不能劳烦您转个身?” 少年看他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你是断袖吧?” 涉云真差点没把气管咳出来。 涉云真脸色有些难看。 他穿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有限,再加上其中一大半时间都在治疗或昏迷,对外界了解匮乏,虽然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是个男的,这个世界貌似允许男男相恋的存在,但是对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还是一无所知。 *虐文里不也有大世道不允许,但种种机缘巧合还是让俩男人在一块的吗? 还都没啥好结果。 这让涉云真对自己的性向保密性非常警惕。 少年认真端详了会儿他的脸色,背着手笑了。 这种成人化的笑,带着几分长辈对后辈的讽意和包容,出现在一张比涉云真还年轻几分的脸上,显得就十分怪异。 但是盖不住人家长得帅,把那几分怪异全掩盖住了。 涉云真:“……” 少年道,“我虽不好断袖,但自认聪敏,倒也是能看出几分。而今世道不比从前,南风盛行,倒是让你们这些异类能过得好了。” 涉云真:“……”不知道为啥感觉有点淡淡不爽…… “你别误会,我虽不认同你们,但也不反对,毕竟你们也并非做下了什么为非作歹之事,顶多便是喜欢的人和他人略有不同罢了。事实上,我是想了解一下,你是个什么人。” 涉云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断袖?” 少年闻言,挑眉,“听这话……莫非你不是?” 涉云真木着脸道,“断袖……毕竟有违天伦。” 少年却板着脸,斥道,“胡说八道!远古伏羲女娲交合才有蜀人,华胥庆都生子其父不明,不照样流芳千古无人诟病?他们都不在乎,区区南风有何违背天伦之处?” 涉云真:“……”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但是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见涉云真一脸茫然,少年开始怀疑莫非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少年嘴巴张合几下,一点声音没有,脸不由得黑了,然后扭头看向一边,目光十分愤愤。 涉云真随着他目光看去,却只见本是空无一物的地方一抹绯红闪过,接着少年身上就半趴着一个人,云鬓高耸,钗环满头,金光熠熠,红宝绿翡异常华贵。 这人穿着绯红的外袍大红的内衫,下身却不着寸缕,衣衫大敞,露出雪白的长腿和大片……一马平川的胸膛。 涉云真:“……” 总觉得来了个不得了的人。 少年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仿若沾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擦着被那人碰过的地方,“你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看来是终于能说话了。 那人长得妖艳,乍看仿若女子夭夭,细看却能看出其轮廓颇为硬朗,实为男子,且咽喉喉结明显。 那人轻轻抚着自己华美的衣袖,道,“这不是怕你好心办坏事吗,竟然还埋怨人家。” 声音粗噶,竟是十足的男性声音。 这人虽然妆容妖艳服饰华丽暴露,举止也十分妖娆,但话语间语调声音却十分正常,和他的外表形成了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涉云真看着大片的绯红,脑中却浮现一个粉红衣衫的娘炮身影。 原来这个世界伪娘这么常见的吗?简直和言情小说里的伪男女主有一拼。 “哼!你拦着我做什么!如今合适的人,这么少,更何况这小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少年十分不满,皱着眉训斥来者。 来者凉凉道,“可你妹说完一次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咱们小然然都会吃一次苦头。” 少年语结,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是例外!那是偶然!那是凑巧!是不小心!” 来者风情万种的看他一眼,道,“能次次例外,你也挺不容易的。” 少年:“……” “噗~” 少年和来者一齐看向泡在温泉里的涉云真。 涉云真赶紧捂住嘴,忽闪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 来者勾起嘴角,竟显得有几分勾人的魅惑,“啧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说着走过来,涉云真视线落在他□□在外的双腿上,脸脩的一红,低下头去,然后就看到一双白玉雕成般的脚丫子。 这家伙居然没穿鞋?!! …… 脚底板一定很脏。 他这边走思,那边来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温泉边,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一刮,“这皮肤,细嫩的跟牛乳冻似得。” 一双勾出浓浓眼线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最后道,“身材也不错。” “是吧?”少年颇有些得意,“他刚来时我就透视过了,虽然不算柔美,但也算清俊,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咱们然然了。” 来者脸上似是有些无奈,但没多说。 他知道身后那人是定不会把他的话听进去,这人向来自我惯了。 涉云真被俩人的话雷的外焦里嫩,心里不禁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仙人也会拉皮条的吗?!! 第34章 仪式完成 “不不不不我不是断袖!” 涉云真脸色大变,立刻断然拒绝。就算他是,也不是三俗*小烂文里的种马后宫受好吗!就算是正宫也受不鸟! 结果下一秒那个红袍来者就道,“你骗人。” 涉云真:“……” 少年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之前看小然抱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这家伙铁定喜欢男人!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不阴不阳,但却是上古神兽獬豸的后裔,能明辨是非,勘破谎言。” 涉云真:“……” 那玩意儿难道不是用来断案抓坏人的吗!什么时候还充当测谎仪了! …… 堕落啊…… 红袍人:“……” “喂,”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喜好女装而已,哪里不阴不阳了……”然后又道,“小友勿要担心,清华只是性子固执,并没有坏心。” “重要的是,你身上命数奇特,对整个世界影响都很大,而我们浩然……所以,他只是希望你能对浩然的必死命格做出影响罢了。” 涉云真面条泪目,“从必死变惨死吗?” …… …… …… 涉云真迅速低头认错,“对不起我胡说的。” 周围可怕的气氛慢慢消失。 涉云真:“……q-q”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少年,也就是清华上人脸色霜寒,道,“人活一世,有些话,要学会分辨该不该说。之前看你还吃了点苦头,现在看来,却是一点见识没长。” 涉云真内心一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发生的那些,你们……都知道?” 红袍伪娘面色一肃,看向清华上人。 但是清华上人显然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自顾自道,“那是自然,吾等是为何人?这蓬莱仙岛,无一处风吹草动吾人不知,你们闹的动静也不算小,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温泉里,涉云真的脸色氤氲不清,但似乎有些阴郁。 “那你们一开始为什么不阻止?” 清华上人显然情商低,没听出他语气不对,道,“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我们……唔唔!呜呜呜呜!” 伪娘捂住清华上人的嘴,对着温泉里的涉云真尴尬一笑,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一会儿符人会带你去阵法的。”说完甩下一张纸片仓皇逃走。 涉云真:“……” 他还什么都没说! 而事实上,蓬莱仙岛上虽从一开始至此,出现的人不过寥寥几个,然作为三仙岛之一,居住在此地的大能散仙并不少。 只是越接近仙人的人,越了解天道的,便愈是明白…… 苍天无情。 拥有的力量越强大,对着世界的影响越大,便越容易被抹杀。 因此,他们大都选择长时间沉睡或修炼,避入离尘世远远的地方。例外的,譬如清华上人和拥有上古神兽血统的知彼色,便是实力还不够,不足以引起天道顾忌。然另外两者,都遭到了天道的“惩戒”。 一人瞎眼,一人断腿。 收养龙浩然这个有大渊源的人,大概是这些老东西做过最疯狂的事。 唯恐触动天道,一干人等除了教授之外,对龙浩然始终实行放养,并不过多干扰这个孩子的未来。 这次血止杀突然爆发也是这样,所有人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魔刀的不对,不过他们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更何况,能和相当于天道化身一般的魔刀对战的经历,千载难逢,对龙浩然来说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经历。 而他们只要在龙浩然即将出事的前一刻出手镇压,这样就可以巧妙的将大部分因果都推到血止杀身上。 这次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龙浩然,也不是。 他固然差点动用了玉石俱焚的秘技,然而越级对战给他带来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更何况他本就是不世出的天才。 然而这一切,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涉云真不了解的。 他看到的,就是这群老家伙明明有制止的力量,也知道一切,却不在一开始就阻止,而放任大家都受了伤。 本来他是准备发火的,不过那个伪娘动作太快,所以他就只能默默泡在温泉里,然后等内心的邪火自然降温。 啧啧,真是过分啊…… 负面情绪渐渐滋生,然而顺理成章的思想并没有引起涉云真的注意,在他本空灵的灵台中,一缕黑色烟雾散开,消弭于灵气中。 过了一会儿,那个符纸咻的胀开,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侍女,衣袍上有红色符文纹路。“少爷,时间到了。” “啊?哦!” 涉云真正在走思,猛地被打断,回过神,从温泉里爬出来,用侍女递过来的绸布擦掉身上湿漉漉的水,然后去穿衣服,却被侍女打断。 看着侍女递过来的崭新衣物,涉云真眉毛抽了抽。 沐浴更衣。 古代人洗澡很麻烦,所以不常洗澡,但凡洗澡后必要更换新衣保证不然尘埃。 然而, 这是, 仙侠, 世界。 他的衣服本就有避尘效果好吗!而且干毛啊!这衣服奢华度明显蹭蹭蹭上了几个台阶好吗!这么龟毛真的好吗!太龟毛会被读者骂娘炮的啊! …… 涉云真接过衣服,给自己换上,然而在皮肤接触布料的一瞬间,却不禁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这衣裳料子太好了! 看起来繁琐华贵,但是穿在身上却轻若无物,接触到的地方光滑微凉,比之前在水底碰到的鲛绡触感还好,而且即便是他,也能感受到这衣服上源源不断散发的充沛灵气。 侍女见他似是对衣服感了兴趣,便道,“这法衣是用灵识与浣碧蜘蛛丝结合天诛木、曳神草、凝神草、聚灵珠、幻神花再加上百余种其他细碎灵植锻造而成,有增益修为巩固道心的作用,还可以令人心神放松辟除邪尘。” 怪不得刚才一穿上,就觉得之前的郁闷全都没有的感觉呢…… 涉云真笑的傻乎乎。 看在这衣服穿着舒服的份上,就不计较那些老头子见死不救啦~ 侍女心思机敏,见涉云真似是要走,立刻向前两步,摆出姿势,“这边请。” 显然,回去的时候两人走的不是普通道路。因为涉云真一直有注意周边的环境,却发现,明明走的是直线,然而那弯曲的路却一直在脚下,周围景色变化虽然看上去很自然,但一直注意就会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 想来,应是阵法吧…… 随着周围景色越来越单调,涉云真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他发现,自己自从穿越之后,生活步调就一直在跟着别人走,看似自由,但并没有哪一件事是他自己想做的。 在仙灵谷外结庐小筑的那一段时光,怕是他最自由的时候吧?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好吗? “到了。”侍女的声音响起,随后身影化作白烟消失,空中唯留一张朱红符文的符纸,随后符纸风化。 【进来吧……】 涉云真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然而周围并没有其他声音。 他收敛了表情,微微垂头,十分肃穆的朝前走去。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微妙的不对劲,再抬头,周围的景色就变了。 十方星辰,皆与此间,天地乃至于无物,一切归于沉寂,漆黑之间,寂静万籁,然视若明火昭然。 头顶密密麻麻的星空离他如此之近,让涉云真不禁产生,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的错觉。然而他内心又清楚,这只是错觉。 【为什么不伸出手去碰碰看呢?】 声音再次响起,涉云真不禁四处去看。 然而这片似是尘嚣似是孤寂的世界除他与头顶的辰空外并无其他人,其他物。 四周都是黑魆魆的,脚下的土地和周围的空间似乎是一个颜色。没有光源,即使那些星辰的光,似乎也都像是被隔除在另一个空间,然而却诡异的,能清晰的看到这一切。 【我们在这里,和你在一个地方,也不在一个地方。】 涉云真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下来,却不知,他的努力却只是让声音听上去像是虚张声势。“你们是蓬莱岛的前辈,要为我接载修真界气运的吗?” 【是。】 【行了,别多说了,时间快到了。】 【没错,开始吧。】 这些声音都是直接在涉云真脑海中响起,无声无形,连语气和说话频率都差不多,让涉云真无从辨认,但从对话中还是能看出,这些话的来源并非一人。 蓬莱幻境中的一切都能显示在幻境主宰的大能眼中,看着涉云真内心的想法,周围的大能们不禁摇头了。 还是太年轻啊…… “我说老不死,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意思吗?” “你不懂,这是一种乐趣。” “……” 没有光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光。 涉云真立刻发现脚下从脚尖开始,向四周蔓延出一片纹路。 那些诡异的纹路似乎有规律又似乎没有,像藤蔓一样蜿蜒伸展,最后遍布了整个大地,然后又向上经过空气蔓延至天空! 整个世界都布满了这种纹路! 那是多么震撼的场景! 盯着那些纹路许久,涉云真突然辨认出,那是文字!有篆隶草行,也有甲骨文以及各种从未见过的文字,相互连接在一起,成为了最宏大的阵! 字符布满这个世界后,原本手写一般的符文却齐齐一震,然后像是水面的纱纺一般摇晃漂浮,让涉云真产生了这些符文外全都是水的错觉。他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海底! 【开始了。】 涉云真的瞳孔猛地睁大。 不知从哪一个字开始,突然迸射出无法形容的色彩。 那是大气运的体现,整个修真界的繁华、落败、激昂、悲伤,最终都化成光华,注入这个阵法。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蔓延,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六度分割理论般可怕拓展的连接性,整个世界的字符都亮起来了! 那光芒灼目到刺眼,这让懵懂的涉云真隐隐明白他接下的,是多么可怕而沉重的一个单子!不过奇特的是,身处其中的涉云真却并不觉得眼睛有什么不适。 字符慢慢收缩,可涉云真却诡异的觉得这些字符越来越大…… 不对!不是字符在收缩,也不是字符在变大,而是那遍布整个世界的纹路在靠近! 如同收缩的网。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让涉云真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可巨网遍布四面八方,遍布整个世界。 他位于巨网中央。 逃无可逃。 最后,一声惨叫响起。 并不是多疼,而是恐慌占据了涉云真整个心灵,让他的神智几欲崩溃,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来。 密密麻麻的字符遍布全身,因为太多无法均匀分布甚至一层层蒙上去,这让涉云真看起来不像是浑身写满了字符,到像是整个人在发光。 他一个人,站在这个世界。 除了头顶的星空,他就是唯一的光。 唯一的…… …… 涉云真觉得很丢人,因为他竟然是被活活吓晕的。 幸好没尿出来,不然他就去shi。 【你可不能死,你死了,修真界就完蛋了。】 【没错,你要时时刻刻记住,如今的你不属于你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修真界。】 【保护好自己,你的重要性,远比你想想的大……】 涉云真:“……” 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作用。 司寇绘颜坐在床边,用湿手帕为涉云真揩面。她被通知来的时候,涉云真已经被放在床上,想来是那些前辈做的。 这孩子当时面色惨白,全身都是汗,幸好法衣珍贵,自动为他吸汗保持清洁,否则这孩子的样子还要惨。 但是满脸冷汗的样子,也真让人心疼。 血止杀从门外走进,撩起床前帷幕,冷笑一声,道,“据我所知,仪式中不会产生什么难以承受的伤害吧?你竟然这幅鬼样子,也太可笑了。” 司寇绘颜横眉瞪向血止杀,却在对方带着讽意的冰冷目光下败下阵来,有些愤愤有些颓丧的回过头去,借着擦汗的动作捂住涉云真的耳朵。 血止杀还在刺激他,道,“我看你身上无一处受伤,心律不齐面色苍白,且一直走神,比起疼,倒是更像是被吓到。啧啧,区区一个仪式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德行,可怎么做我血止杀的主人?” 司寇绘颜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指根微微用力。 涉云真:“……” 我忍。心字顶悬一把刀,刀尖滴血才叫忍! 看着床上涉云真脸色苍白而沉默的样子,血止杀有些恍然。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似乎没什么值得他放在心里的人,也会看起来这么脆弱吗?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那个穿着白衣走进除空寂空无一物,一脸淡漠,看似高冷的男孩,却是给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那一刻……仿佛救赎。 虽然后来这个男孩表现出来的性格证明,那确实只是错觉。 不过……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口无遮拦的性子虽然很烦人,猛地没了还真不适应。 摸摸下巴,血止杀挤开司寇绘颜,凑到涉云真身边。 正恍惚的涉云真猛地发现身边多了张脸,差点没吓死! 司寇绘颜伸手要拉开血止杀,尖叫道,“你做什么!”却被血止杀一个眼神逼退。与冰冷眼神同时而来的,还有隐隐外放的杀气。 血止杀尽管失去了大半力量,可他的能力却仍是司寇绘颜无法抵挡的。 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紧靠这自己的侄子,自己明明想把两人拉开,想保护弟弟唯一的血嗣,却无能为力……人生头一次,司寇绘颜感觉到了无力与自卑。 为什么…… 为什么想做的事情总是无法达成? 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明明只是想报恩,只是想保护别人…… 涉云真朝内里缩了缩,把脸上被惊吓到的表情换下来,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你干嘛?” 血止杀盯着他看了半天,直把他看的紧张不已,才说,“承载大气运的仪式对人并不会有伤害,那群惧天道如洪水猛兽的家伙也不会因为这样可以让修真界逃过一劫,就做对你不利的事。” 涉云真:“……所以?” “所以,你可以放心。” 涉云真:“……啥?” 血止杀的表情分外认真,看起来居然有了几分魅力。这让涉云真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嘞! 小小小小小爷可是个gay!你特么离我远一点! “所以……不用那么害怕。”血止杀没有察觉出涉云真的心情波动,仍然认真道,“更不用吓到起不来床。” “……”涉云真木着脸道,“这是安慰吗?” 血止杀点头。 “……” 涉云真怒,“你特么是不是在逗我!” 血止杀:“……” 他的脸一下子冷下来,斜睨着涉云真挑了下右眉。“嗯?” 涉云真:“……安慰的太棒了,我觉得瞬间被治愈了,一点都不害怕了。” “哼,当然。”老子可是头一次安慰别人!血止杀略得意的想着,然后想到了什么,尴尬的咳了咳,一张脸勉力维持着狂抓酷霸帅,可还是略尴尬,“我后来也想了想……虽然不太愿意,但你现在确实是我名义上的主人。” “之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真是……” 剩下三个字含在嘴里怎么也没说出来,血止杀本想努力一把,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 涉云真试探着把那三个字说出来,眨巴眨巴眼。 听这家伙口气,似乎确实是要说这个吧? 血止杀一张俊脸胀的通红,抿着嘴憋了半天。 涉云真:“?” 三秒钟过去,血止杀没动。 涉云真眨眨眼。 五秒钟过去,血止杀没动。 涉云真有点松懈。 十秒钟过去,血止杀没动。 涉云真觉得有点无聊。 血止杀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以为我是想跟你道歉么?脸皮未免太厚!告诉你,你虽然是我名义上的主人,但那只是为了让我获得自己而做的借口,你最好不要以为有了这个名头,就能随意支使我。” 涉云真:“……嗯?!!” 血止杀下颌微抬,十足的轻蔑。 “就算我要找主人,至少也得是当年锻造我的那个人的级别,你?呵。” 说完,转身就走。 涉云真:“……” 尼玛这叫什么事儿! 第35章 三人离岛 仪式完成后,一行人就接到通知,于第二天离岛。 “蓬莱岛非寻常岛屿,其上居住者也非是常人,因此不能随意让外人留宿。”龙浩然的伤看来已经痊愈,整个人穿着一身青金色带镶边和装饰的短打,虽然利索却相当英气。“所以即使是你们,也不能常住,能早点走就早点走。” 倒不如说,因为他们是修士和非人类,反而更容易制造因果,比寻常凡人更不受仙岛欢迎。 仙岛救人的故事又不少见,虽然那些故事中大多说的是凡人落难偶然到了仙岛,可若不是仙人们的默许,他们怎么可能见得到仙岛的影子。 龙浩然的脸色相当肃然正气,这是他向来的习惯。 洞府里用水镜观看的清华上人险些捏碎水镜。“这个呆子!这么好的时机,竟然不好好把握!亏我特意让他去送人!” 一旁梨花木架子上站着一只绿皮鹦鹉,白他一眼,抬起翅膀去挠痒。 清华上人仍在兀自喋喋不休,“亏我让他穿好一点,结果还是穿的这种土里土气的颜色,不知道穿鲜艳点?没见那小子老是穿淡色衣服!看起来一点不相称好吗!” 鹦鹉终于受不了般开口,“主人,你急也没用,姻缘天定不由人,再说了,小龙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对那个小子有其他想法。” 清华上人直接炸毛,“你懂什么!这孩子身负天运命盘,命格脱离三界,呈必死之局,如今遇到这个同样命格不在轮回间不在五行内,却呈天运吉祥之命的孩子,这可是他唯一能改变必死之局的地方!” 鹦鹉无奈道,“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你懂个屁!过了这村,下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店呢!” 鹦鹉:“……不要说粗话啊,你可是个修者。” 清华上人再次炸毛,“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 鹦鹉:“……” “当然是不能怎么样喽,你是主人你牛逼,你是大佬你第一,我先去嗑瓜子。”说完,鹦鹉扑闪着翅膀飞一边去了。 实在是看不惯曾经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如今堕落成这幅样子。 “哼!”清华上人一扭头,照旧对着水镜里不咸不淡的两人咬牙切齿。 “怎么就没个进展呢……那小子虽然长得不咋地,但也能看,小然的眼光就这么高?实在不行扒光了直接下药……” 与此同时,涉云真和龙浩然齐齐浑身一抖。 两人:“……” 本来正在和司寇绘颜交谈的龙浩然注意到涉云真的动作,皱眉,问,“怎么?你觉得冷?” 涉云真回过神,道,“呃……也不是,就是突然觉得背后一阵恶寒,还感觉很不妙……兴许是海风吹的。你呢?”他注意到龙浩然刚才也猛地抖了一下。 龙浩然皱眉搓着胳膊,道,“我也是……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寒,兴许今日的海风真的很大吧。” 司寇绘颜疑惑道,“有吗?更何况你也有金丹修为,不是不惧寻常严寒酷热的吗?” 龙浩然:“……说的也是,兴许是我的错觉。” 司寇绘颜只是稍微偏了一下话题,随后就又转回来,“我很感激,前辈们不会对真儿的日常进行干扰,但是我们真儿如今身负重压,前辈们不应该做出方便,为我真儿给予些保护吗?” 龙浩然皱了下眉,道,“这位仙子,我想你应该知道,蓬莱向来与世隔绝,即使这次插手,也不代表就需要一直插手下去。“ “可是真儿却是因为你们陷入危机的啊!”司寇绘颜有些急切,语气也变得激进起来,“难道你们就要这么让真儿身处危机中吗?”又道,“正是因为惧怕因果,才更应该好好保护真儿啊!不然,你们将真儿扯进这件事来却不管他,不也是添了因果吗!” 龙浩然的双目骤然变的锐利。 蓬莱岛上人,最畏惧的、最厌恶的,却也最崇敬的,莫过于天道。 因为它大公、它无私,却也最无情。 也许你善恶终有报,天道是轮回,也许你好心却犯了因果,或者恶行却暗合天意,天道,是成为大能已久,享遍了各种权柄,几乎能掌控一切的修士们,唯一不能、也不敢掌控的东西。 天道因果,想来是蓬莱岛上默认的禁忌。 而蓬莱养子、身犯天命的龙浩然,最厌恶的,便是这所谓的天道。 凭什么他便要身负天命!凭什么他便要命定死局?他的人,他的命,可不是这苍天给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龙浩然冰冷的眼神让司寇绘颜忍不住瑟缩。 他慢慢道,“将你侄子牵扯进来的,不是我们,而是天。与其责怪我们,不如去怪这老天吧!” 一句虽然普通,却带着压抑愤怒和憎恶的话深深刻入司寇绘颜脑海,让她浑身冰冷。 龙浩然说完,便察觉自己失态,微微阖眼缓了缓心情,才压抑着语气道,“与其我们分出人手去,反而引起别人注意,像这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最好的,大化归于无物,大隐隐于市。” 司寇绘颜脸色苍白,明显没听进去。 龙浩然看向她的眼中带着怜悯。 虽然同为金丹,可这位明显进阶不正常,想来道心不稳,而且并非纯正的蠢人或聪明人,所思所虑总比其他人多,会受到刺激也是正常。 这种人,最是容易被心魔趁虚而入。 长久受到的教育让龙浩然迅速对眼前的“天之骄子”做出了评判。心里有了计较,再加上对方小他几十年,便也不再细究,对着涉云真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出发了。” 涉云真担忧的看看一旁面色不好的大娘,应了一声,礼貌道,“再见。” 龙浩然礼仪性微笑,“再见。”然后转身离去。 穿云舟舱门打开,面色慵懒的血止杀从舱内走出,打个哈欠,瞥了眼龙浩然的背影,不满道,“啧!看他做什么!你可是我主人又不是他的!” 涉云真:“……哈?” 看着涉云真不在状况内的表情,血止杀本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啧”了一声,转身走进舱内。 涉云真:“……”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 果然不是人!连人话都不会说! 扯扯司寇绘颜的衣袖,涉云真刚想说“我们走吧”,却见司寇绘颜脸色苍白,浑然不顾他一般,摇摇晃晃前去了船舱。 涉云真的手一下子空下来,让他略心悸。 大娘怎么看起来不太对? 应该是被那个人拒绝了,所以不开心吧…… 安慰自己后,涉云真跟着走进去,穿云舟周围慢慢浮现光华与祥云,如来时一般,载着三人向远处归去。 船舱外分外孤寂,其上乘客早已看够了海上的景色,都静静在舱室内歇息,只有咸腥的海风吹打着雕梁画栋,却未曾于其上留下一丝痕迹。 舱顶摇摇晃晃,被映照出粼粼波光,蓝色的条纹一层层起伏,分外美观。 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却无心观赏,她满心都是那一句话…… 与其责怪我们,不如去怪这老天吧! …… 她本是富商之女,偶然而机缘步入仙途……可这一切的开始并不是仙灵谷来客发现她身具灵根之时,而是幼时她与弟弟落水,被那个从来不曾露出真面目的男人救起的那一刻…… 包括她被用特殊方法洗涤灵根使二灵根变成变异单冰灵根,以及仙灵谷会来客人参加他们那场扭曲的婚礼,这一切的背后都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司寇绘颜幼时还以为,那人会出手相救是因为一时心善,可如今想来,怕是在发现她是双灵根,其中一支还是冰灵根的时候,这人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包括以后的…… 可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更何况,她的灵根、她的修为,都是这个男人给的。 但是进入仙灵谷后,她又体会到了另一种幸福。 关爱弟子的师父、体贴同门的姐妹,以及每日轻松愉快的修习。尽管无法回家,可是却真的不会心生幽怨。 第一次接到任务的时候,她还觉得忐忑,幸而那个男人每次让她做的事情都不过分,并且也不会经常找她。 然而临行之前,谷主那颇有深意的目光以及她行走在内门时若有若无的掣肘…… 她真的不想让谷主失望! 谷主对她的教育之恩,她怎么会忘!她也知道谷主隐隐要越过各位师姐,提拔培养她的意思……而其他人不仅没有嫉恨,反而隐隐都在帮她,给她讲授各种小术法以及诀窍。她是真的很爱仙灵谷的一切啊! 可是,这一切为什么都要逼她呢! …… 隐隐的,脑海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因为,这就是命啊……” “这就是苍天,这就是天意,这就是老天想让你做的啊……” 司寇绘颜颓然的眉目骤然凌厉,周身气势一凛。 “呵,没错,是我。” 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柔弱无骨般依附在她身上,双臂缠绕在她双肩,脸侧躺在她颈窝中,面容艳丽,与司寇绘颜这个原主相比却多了一分妩媚几分妖冶。 “我就是……你的心魔。” “滚!!!!!” 瞬间布下禁制,司寇绘颜厉声喝道。 这声音带着灵力波动,隐隐还有几分佛家狮子吼的气势。 这是当年司寇绘颜发现自己道心不稳后,遍查典籍找到的可以使人清醒、稳定心神的佛家术法。同时也具有驱散心魔的功效。 虽然典籍中没有具体实施方法,然而司寇绘颜不愧为难得一遇的修行天才,竟是半摸索半搜寻着,自己创出了一套有相似公用的术法,同样通过吼喝与声音来传递,只是没有佛家原创的功法那么有效。 这一声吼并不常用,然每次用都能见效,最后一次用时,心魔虽未立即溃散,可也是慢慢消失。 可这一次,情况却似是不同。 司寇绘颜看着那个身形凝实丝毫不受干扰的“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明显至极。 心魔看着她,笑意盈盈,嘴角的弧度却有邪恶的意味。 “怎么?很惊讶吗?是不是小看了自己心魔的存在程度了?” 司寇绘颜很快稳下心神,不再看“她”,走到床上,盘腿坐下,开始念起清心咒。 那个心魔却如影随形,在她摆好姿势的一瞬间出现在床上,美人侧卧,头枕在她膝上。 “都已经这个地步了,莫非你还以为,自己能逃得过我吗?” 司寇绘颜口中喃喃不停。 “唉~罢了,我实在是见不得你心烦。毕竟……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个人。” 司寇绘颜睁开眼,冷冷盯着这个清晰至极的“幻影”。 心魔笑的眉目粲然,一手抚上她脸庞,一手勾起她下巴,轻声呢喃。 “你是我的……” 然后,一切消失。 只是似乎还有欢愉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当一切沉寂后,司寇绘颜冰冷的面庞骤然破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 “啊————————————————————!!!!!!!!!!” 另一间船舱内,血止杀突然抬起眼,神色锐利,然后看向一旁。 在那里,涉云真高高挽起袖子,坐在凳子上,身前摆着一个盆一个桶,还有一块布,正将桶里的熟虾一个个剥出来扔进盆里,然后将虾壳扔在布上。 一边剥还一边抱怨,“没天理……丧心病狂……压榨童工……还没有工资!” 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却看到血止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涉云真下意识的心肝儿一抖菊花一缩,结结巴巴道,“干,干嘛!” 血止杀微微眯眼,没有说话。 涉云真被吓的不敢多说,再加上上次血止杀突然发疯造成的心理阴影……他随即低下头,继续剥虾,也不敢继续嘟囔了。 呜!没天理!强迫别人干活不给工资还有理了! 血止杀本来还以为涉云真会反驳他几句,没想到这家伙这次竟然这么安静,还有些诧异,然后走过去,从盆子里捡剥好的虾仁吃。 “啧,怎么这么慢,这都小半天了,才这么点。” 涉云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尼玛搞清楚!这是剥虾仁,不是吃虾仁!你还想怎么快?他又不是专业的! “不够剥出来的倒挺好看,也算你还有点用处。” 涉云真:“……”那是,干活仔细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血止杀一边吃,一边状似无意道,“对了,你以后离你……婶婶还是大妈?那个女人,离她远点。” “哈?”涉云真瘪着嘴,一边剥一边说,“为啥?另外她是我大娘!” 血止杀有些烦躁道,“没有为什么,离她远点就是了。” 心魔对别人是会产生影响的,尤其是化了型的……虽然那个女人一直在压抑,不过……也差不了多远了。 其他人还好,涉云真身为血亲,本就对心魔存在一定的吸引力,再加上这小子也不像是多么道心稳定的样子…… 涉云真皱眉,刚想反驳,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滑软的东西,带着海鲜独有的鲜甜。“闭嘴,我要教你一个法决,你以后就靠这个修行。话说以前你们学的那口诀都是什么破玩意儿?只重形式不重内涵,修真讲究的就是贴合天地,可你们做的跟刻了一套模板一样!” 自我意识过剩的血止杀下意识忽略了时代的不同以及功法进步的地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这里有一套功法,自创的,你以后就按照这个学吧!” 涉云真嚼碎了虾仁咽下去,也忘了问为什么要离大娘远一些,闷声道,“我有自己的门派和修真法决!” 说完这句话,他便敏锐的感觉到身上的目光更刺骨,周围气压也降了下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学就是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大不了偷偷修炼师父交给自己的法决就是了。 血止杀这才哼了一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随手一挥,招来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涉云真剥虾仁吃。 “另外,之前我附在你身上的时候,给你略微修改了下筋脉根骨,让它更贴合我创作的这部功法,所以,你以后就只能修习这部功法了。” 涉云真剥虾仁的手一顿。 血止杀没注意到,道,“不过无妨,这部功法堪称当今世界第一,你修习了它,其他功法都可以不放在眼中。” 涉云真默默咬了咬嘴唇,然后默不出声,继续剥虾仁。 血止杀道,“呵!你能修习这部功法,那可是天降的运气,你以为这世间什么东西都和天道相关的吗?这世间能降生一个我,就是极大的幸运了,你能成为我主人,那可是三生积德得来的好运。” “只要你好好听我的,以后一定能修道成仙,凌驾于万人之上,我的能力,可是……” 血止杀停下嘴,咽下嘴里的虾仁站起来,看着径自走向门口的涉云真,皱眉道,“喂!你干什么去!” 涉云真手扶在门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血止杀本想上前拉住对方,却不知为什么停下了动作。 “……” 涉云真似乎想说什么,但摇摇头,还是径自离开,并没有说出口。只是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言的失望。 血止杀见过很多人的目光,看向他的。 贪婪、欲|望、掠夺、疯狂…… 那都是知道他力量的人,对他能做的一切疯狂的渴望。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像涉云真一样,用刚才那种冰冷的、嫌弃的,甚至说是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即使是当初那个创造了他的人,望向他的目光,也是火热的。 他仍能记得被称为前无古人的天才,那双手抚摸在他刚锻造成功的身上时,带着颤抖的火热与激动。 然而作为天道之下的因果,他却可以用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目光,去看那些人。不管强者弱者、男性女性,都只在他手中乞讨力量,然后放任自己欲|望的可怜蛋。 这种冰冷的目光,再一次让血止杀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 银白色衣衫、面容淡漠的少年,看向他的眼中,除了惊讶,并无其他。 然而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这个人已经见识到了自己的力量,也知道了自己的强大,为什么,还会用这种目光看着他呢? 真是奇怪…… 无法理喻…… 真是让人…… 很想,很想将天下最至尊的宝物捧在他面前,然后…… 看着他,露出为妄念疯狂、痴迷,然后堕落,失去这种淡漠姿态的丑态! 血止杀抬起右手摸摸下巴,扯起邪肆的笑。 “啧……有趣。” 第36章 再遇熟人 回程一路顺风,显然较去时花费时间少的多,这让三人多少心里舒坦了些。 尤其是来时在海上被吓到的涉云真,踏上陆地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真是萌萌哒! 啊!天!你是,那么的蓝! 啊!地!你是,那么的硬! 啊!大陆,践踏你的感觉,太特么爽辣! 涉云真伸张双臂仰面朝天,几乎激动的喜极而泣,然后…… 啪叽! 似哭似笑的表情瞬间凝聚。 “哎呀卧槽!谁家的鸟特么这么没公德心!知不知道随地大小便是要罚钱的啊!” 几近疯癫的擦去脑门上的鸟屎,涉云真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 一旁传来吃吃的笑声,声音磁性浑厚,即使是嘲笑,也带着难言的性感,足以让一群黄花大闺女面红耳赤。 涉云真:“……” 司寇绘颜看起来神情恍惚,似乎心里有事,时不时看向自己握着的右手,里面似乎有光芒闪烁。踏上陆地后,对涉云真说一句,“真儿,你们先在这海边逛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便遁光消失。 涉云真:“……” 等等!大娘!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和这个蛇精病一起! 看着涉云真略不敢相信的脸,血止杀突然觉得有些不高兴。“啧啧,和我单独在一起,你很不开心吗?” 涉云真用手揉了揉脸,道,“没有,只是不舍得大娘而已。” “哼!”血止杀冷哼一声,朝某处走去。“过来!” 涉云真有些郁燥的看他一眼。大娘兴许去去就回,这人竟是什么也不顾…… 见涉云真不挪脚,血止杀眉头微皱,回过身来快走两步,拉着涉云真的胳膊向前,直把涉云真拉的趔趄两步,踉跄着撞进他怀中。 涉云真惊慌的从他身上站起来,推开他,怒道,“你干什么!” 血止杀一脸不耐,“谁让你不走的?”然后转身朝之前去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察觉涉云真还是呆站在原地不动,回头催促,“快点!” 看着对方呼来喝去的态度,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涉云真甩开血止杀的手,强压着火气道,“你就不能在这里等等吗!大娘也许马上就回来了!” 血止杀皱着眉看了自己被甩开的手一眼,放下,道,“那又怎样?你还怕她丢了不成?” 涉云真仍然不挪脚。“我只是觉得……在这里等大娘一下比较好。” 血止杀皱眉,道,“随便你。”然后转身离去。 涉云真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许久过后,他渐渐觉得有些冷。不是身体上,而是心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分外容易寂寞,尤其是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依靠,孤零零站着的时候,就格外脆弱。 一阵海风吹来,涉云真缩了缩脖子。 其实并不冷,他毕竟也算摸到了修真的门槛,身上的衣服又是法器,避风避水,只是心理上还是不习惯。 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没有计时工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涉云真渐渐觉得有些委屈,眼睛略酸,虽然不累,但还是觉得无所适从。 “咦?是你?” 涉云真转过头,看了看对方,然后疑惑的问,“你是?”然后脸色慢慢变化,“是你?!” 来者露出微笑,“是我。” 血止杀离开涉云真后,孤身去了附近一个渔村。 有些东西,虽然不难得,却也不常见,而偏偏产于海边。 此时正是夏末,出海之人少,渔民皆是三三两两聚坐在海边,晒着渔网,聊着村里的闲长碎短,无聊的打发时间。 血止杀嫌恶的看了眼铺散在地上的渔网。 粗布与麻编织成的网洞口大小不均,因为海水的浸蚀而有些*,在烈烈阳光下散发着海腥味和臭气。 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邋遢而腐朽。 看着那些毫无修为的人类,血止杀冷冷一笑,“还平庸。” 说完,他踩着渔网,朝那些人走去。 不过,有些事……却还只能这些平庸的凡人做到。 话说另一边,涉云真跟着来者步行去了一个小村子,找了一个茶棚,点了一壶茶,面对面坐下,相视而笑。 “我们也有许久未见了吧?”涉云真拿起杯子,呷了一口,略微皱眉。 这里非是什么大城镇,茶自然不是好茶,没有回味不说还苦涩,只能说堪堪解渴。涉云真虽不挑饮食,但习惯了好东西后,乍然接触这些普通的东西,还是略为不惯。 对方倒似乎没什么感觉,单手端起茶杯,另一只手扶住袖子,慢慢啜饮,动作端庄大方,姿态优雅,明明身处茶棚,却给人一种端坐于茶楼雅间的错觉。 看着对方身上的华服,涉云真笑了,“看来你似乎过得不错,怎么,拜师成功了吗?” 那人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然后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无可挑剔。“成功是成功了,然可惜命途不顺,后来师门败落,又是无家可归。” “哦?”涉云真微微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人苦笑着摇头,道,“你可知晓,青山门一事?” 涉云真茫然的摇头。 那人眼光微转,笑道,“你被保护的真好。” 涉云真:“……” 为啥觉得这么不爽呢? “怎么?琴独鸣,你嫉妒了?”涉云真半开玩笑道。 琴独鸣微微一笑,眼中一闪而逝过某些情感,“还真有些嫉妒。” 涉云真语结。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啊!这么认真的回话该怎么回答啊! 看出涉云真的尴尬,琴独鸣拿起茶杯在嘴边轻抿,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涉云真眼神微动,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呢?青山门并不在海边吧,而且,你们青山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琴独鸣眉间一抹忧色,也不追究之前的问题,道,“天道所趋,魔物即将入侵……而青山门,也只不过是其下的一个牺牲品。我为生活所迫,不得不离走,幸而在青山门学了些基本术法,如今靠着替人驱邪的生意,倒也过得不错。” 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青山门到底是怎样的牺牲品,又是怎么牺牲的,却是半点未曾透露,语焉未详,却给人一种回答了的错觉。 对付老狐狸不够看,但应付涉云真这种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却是够了。 而且,他又该怎么告诉这个明显是被保护着长大的孩子,那个所谓的正道修真门派,其上层人物其实是圈养古物、抽取其精血来炼化自身,行逆天之世的伪善之辈呢? 甚至门主还有那么点道行,竟是看出了他的身份,让他险些也陷了进去。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工作?”涉云真听了他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工作?”琴独鸣反问。 “啊!”涉云真这才想起,古代似乎不兴这个词,便解释道,“生意。” 琴独鸣微笑。 涉云真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也不追问,略抱歉的对琴独鸣道,“真是对不起。” 琴独鸣略显惊讶,笑着问,“何出此言?” 涉云真吱吱呜呜道,“之前的话,戳到你痛处了……” 琴独鸣仍是笑的和煦,“你还是一样。” “啊?” “天真纯善,未曾变化。”琴独鸣认真道。他本就长得儒雅,当不笑而看着某个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认真亲近的错觉。“真好……” 毕竟,你是我遇到第一个如此纯善的人…… “啊哈哈哈哈——” 虽然觉得很丢脸……但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啊!我可是个gay啊!你这样真的好吗!我会错以为你看上我啊!赖上你怎么办!知道死缠烂打受很可怕吗?酷爱把视线挪开啊! 盯了几秒后,琴独鸣淡淡挪开视线,让觉得身有压力的涉云真顿时一松。 “无妨,毕竟,你也无法知道,青山这巨变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 涉云真虽察觉他语气和话略显奇怪,但只以为对方是在表达福兮祸之所倚的意思,也未曾多想,只道,“若是你还想修真,那么,我可以给你推荐其他门派。” 琴独鸣脸上露出讽笑,摇摇头,寂寥道,“罢了……我这辈子是无法和正常人一样修行了……” 气氛似乎一下变得令人窒息起来。 涉云真能轻易看出琴独鸣脸上的孤寂与痛苦,还有自嘲,却无法安慰。 “真是……对不起。” 心里一痛,不知道为什么,涉云真又说了一遍。 琴独鸣回过神,笑了,云淡风轻。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这本不是你的错,另外……”琴独鸣突然站起,俯下身,看着涉云真。 茶棚只有两张桌子,却是窄而长的样式,凳子也是长条的,方便节省开销和空间。 再加上琴独鸣身材欣长,这么一俯身,几乎要将涉云真笼罩在身子下面。 又……又来了! 涉云真简直哭笑不得,心里紧张的要死。 不要以为是男人就可以随便搞暧昧动作啊!不造这个世上有gay这种生物吗!话说他生父不就是吗! 琴独鸣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一瞬间让涉云真产生这世界他只看到自己一人的错觉,随后为自己不要脸的想法狠狠羞耻了一番,在心里扇了自己几巴掌。 明明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好朋友! …… 或许只能说是认识的人!你到底是在不要脸的乱想什么! 琴独鸣的眼神分外认真,可却透着一股了无生气的机械。当对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时,涉云真莫名觉得,对方并不是在看自己。 倒像是在看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 “你……很奇特。” 涉云真眨巴眨巴眼,“哈?” 琴独鸣收回目光,那种机械感逐渐褪去,略显可怕的眼神逐渐回暖,变得温润,“要小心。希望我们下次相见……还能像这次一样。” 涉云真:“……哈?” 琴独鸣露出微笑,十分温暖而和煦的笑,“没什么,不用在意。”然后站起身,随意道,“我也是时候该走了,有人找你。” “嗯?啊!”涉云真从刚才的微笑中回过神,还没来得及说客套话,对方的身影就远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心事。 虽然只见过两面,不过涉云真对这个人还蛮关心。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他时,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深藏的愤恨,和如今再见,他隐隐察觉到这人华丽外衣下,掩埋的死寂吧? 不过这人刚刚似乎说有人找他? 涉云真刚想起这个细节,就听到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喂!你干什么不留在原地?到处乱跑什么!” 涉云真浑身一抖,转过身,果然看见一脸不豫的血止杀。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是他挑剔,而是血止杀如今这个形象,实在是和以往大相径庭,让他接受无能。要不是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狂拽酷霸邪魅狂狷,他真的会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血止杀啧了一声,不耐的将一个东西扔给他,道,“给我一套衣服。” 他身上本来张扬的红袍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件破烂的麻衣,还散发着阵阵腥臭,头发倒是干燥,却带着些粘结,像是有什么东西黏住头发。 因为离得近气味明显,涉云真忍不住捏住鼻子后退一步,一边单手取出乾坤袋,打开,拿出衣服,一边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血止杀皱眉,没有理会涉云真的话,只是烦躁的迅速换下衣服,又使了几个洁身咒,除去这一身的脏污和恶臭。 不过即使换了衣服也清洁了身体,血止杀仍下意识觉得身上带着一股难言的腥臭。 啧!要不是因为…… 那股子腥臭味消失,涉云真脸色也好看了些,皱眉问,“你干什么去了?” 血止杀冷哼一声,道,“别扯开话题,你乱跑什么!” “……”涉云真瞠目结舌。这到底是谁在扯话题?!! 然而他是个温和的人…… “我没有乱跑,只是刚刚遇到了熟人,才跟着到这里来聊会儿天。” “熟人?”血止杀眉头一挑,鼻翼噏动,然后皱眉道,“骗人!” “哈?”涉云真莫名其妙。 血止杀单手抓住涉云真前襟,将人拉近,将头靠过去,鼻尖似乎还在他颈窝处轻嗅,似有似无的气流轻轻喷过他的脖颈…… 涉云真整个人都不好了! …… 可以查你水表吗? “你身上……” 性感到足以令人耳朵怀孕在耳边响起,涉云真还是忍不住面红心跳、身体紧绷了。 虽然这人确实很欠很狂很讨人厌……但尼玛长得是真帅啊! 尤其是不那么凶残正常下来以后…… 作为一个gay他承受不来好么? 简直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边涉云真内心如小鹿乱撞心如擂鼓,紧张羞涩的同时还带着些害怕,那边血止杀却像什么也没做一般,挪开脸,松开涉云真的衣襟。 “啧,失去了力量,连五感也没了大半,还得凑这么近……呵,方才你说,你是遇见了熟人,可为什么我没从你身上嗅到一点别人的气息?”血止杀一脸高高在上,仿佛国王对下臣一样的发问,狂拽酷霸帅的好似中二少年,搅了死理儿就是不放,“你倒是说说,你遇见哪个熟人了?” 涉云真:“……我没撒谎!刚刚确实见到了一个熟人!不对,也不算熟,只是以前见到过,叫琴独鸣,也是修真者!说不定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感觉到” 血止杀摆明了不信,脸上冷笑依旧,那意思是:编,继续编。 “修真者身具气运,独特之处更甚常人,除非那人实力远远高了我去,否则,我还真想不出我怎么会察觉不出他。这世上能高了我去的也都是些有数的,都被限制在了海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涉云真:“……” 尼玛这人果然还是非常讨人厌! 血止杀正要张嘴,身后传来一女子声音,“真儿?魔刀,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涉云真看去,发现是司寇绘颜,看起来并无甚不同,只神色间多了几许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正好脱身,欢喜的跑过去,道,“大娘!你回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司寇绘颜淡淡笑道,“无甚大事……只是去找了个熟人罢了。” 血止杀眼尖的瞥见司寇绘颜鞋底似乎有些黄褐色泥泞,却并未开口,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更显深邃。 海边都是沙子,即便是泥,也是沾了海藻的墨绿色,哪儿来的陆地样的黄褐色泥土? 涉云真也不关心大娘的私事,目前来说摆脱血止杀这个不讲理的才更重要,也没细问,只道,“那大娘,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是回剑阁吗?” 司寇绘颜想起之前那人的话,略一犹豫,抿唇,最后才慢吞吞道:“我们……先不回去。好容易出来,大娘带你四处转转。” 第37章 重回剑阁 涉云真傻白甜,未曾察觉出什么不对,血止杀可不同。 但血止杀看着涉云真这家伙傻乎乎的点头同意,然后跟个蠢货似得傻乐,沾沾自喜自己可以能游山玩水,也未出声制止或者提醒。那家伙可不会领情,兴许还会觉得,自己是在使坏。 呵!他堂堂魔刀,用得着去算计一个没甚干系的外人? 更何况…… 能真的让这小子吃吃亏,尝受一下被亲人背叛、堕入绝望的感觉,应该,似乎,也不错? 估计到时候,这家伙就会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心理,血止杀并没有告诉涉云真自己知道的事,同时,对司寇绘颜的行为抱着旁观态度。 司寇绘颜自然注意到血止杀异样的眼神,脸又惨白了一分。 之前于海上,她收到那个男人的传讯,命她拖延归期,至少三天。这日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卡在一条线上,却也是卡在司寇绘颜的底线上。 她不知道那男人的目的——那人每次吩咐,都如这次一般,命她做些不知目的不知原因,却又不甚严重的事,事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反倒有几次还间接帮了她。再加上幼时的恩情,这就牢牢把握住了她的命脉。 惶恐的同时,司寇绘颜也希望那男人不会做出什么大事。 然而她也知道,这也只是她的期望罢了,虽不知那人在谋划什么,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那绝不是小事。 甚至于,便是她这个略有身份的人,也只不过是枚可有可无、不被信任的棋子罢了。 再加上最近那人动用她的次数愈加密集,虽只是些没来由的小事,却给人一种被精细谋划过的可怕错觉。而最近她了解到的一些事情,更是给她一种,密密麻麻布了数十年的大网,终于到了恰当的时机,正是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而她,也在网内。 这种感觉,令家世嫌贵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司寇绘颜,十分不安。 可偏偏她无力挣扎。 只能任由自己陷下去。然后沉落。 看着涉云真拉着自己手,走在前面的背影,司寇绘颜才骤然回神。 少年已从垂髫长成了小青年,身量比以前高了许多,瘦削的身影如今看来,竟有了几分男儿的伟岸。 注意到她的目光,略靠前走着的涉云真回过头来,疑惑而关切的看着她。 他还是知道,自己大娘似乎心情不好的。 司寇绘颜一瞬间竟是差点红了眼眶! 幸而她还是忍住了。“真儿……无事,大娘只是看看你。我真儿,如今也长大了,再不能跟以前一般孩子气了。” 涉云真:“……” 涉云真他脸红成了个苹果。 怎么说呢。 改|革开放以来,人民日子上去了,人均生活水平也有了,部分地区还须开发那是时间问题,但大部分人是过上舒畅日子了,毕竟现在比起以前,那机遇多多了,只要你勤奋,就不会混的太差。 林家父母就都是勤快人,所以,他家虽不说多有钱,但也是小康线往上。 林家父母也不是多严格的人,基本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对孩子施行放养,幸而一家五口仨孩子,个个都争气。 林家人又护短的很,其中以林妈为最。 林志在这样变相娇养的家庭中长大,再加上从小到大运气都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人,没吃过什么缺心眼儿的亏,所以心性上就差了些,虽然学习见识都不少,可就是幼稚,跟个小孩儿似得。 他哥们儿不止一次在这方面嘲笑他,当然,那时候大家都半斤八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如今一朝穿越,重新当了一次小孩儿,他竟然也没觉得别扭! 除了大娘略宠溺让他略别扭,他竟然适应的不错! 涉云真:“……”好丢人…… 想通之后,涉云真不禁捂面,被掩在手底下的脸已经红透了。 司寇绘颜见涉云真如此小孩儿心性,不禁一笑,接着就是忧愁。 她有预感,未来必将大乱,到时候,自己的真儿,阿竹唯一的血亲,该怎么办呢? 不行……哪怕是为了真儿,也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要争上一争! 涉云真只觉得身后这位长辈气压越来越低,有心上前问问,但是又不敢张口。 急的他。 血止杀冷眼看着这两位的互动,眼神冰冷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真实反射一切的镜子,嘴角噙着冷笑。 这就是凡人,为些无谓的事情纠结,被层层世俗捆绑,深陷迷雾而不自知,直至堕落。 真是有趣。 而他,就做这混沌天下的旁观者,冷冷看着这一切。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虽是前往了附近有名的风景,却无一人真的玩的尽兴。 司寇绘颜也不傻,这附近的风景玩过了,就赶路,然后在下一处略停,继续游玩,这么走走停停,看似时间并未拖延,却也是实打实比本来的日程晚了三天。 不过,也只有三天。 司寇绘颜毕竟心向着仙灵谷,也知道那人做的事十有*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赶在正巧三天的沿儿上回了去。 除却一开始的不快,涉云真倒是这三人里玩的最开心的。 果真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他是剑阁弟子,并不与司寇绘颜在一处,因此,司寇绘颜将他送到剑阁门口,等人来接后,才与他道别分离。 看着司寇绘颜匆匆离去,涉云真心里略古怪。 可他只以为是自己受惯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猛地一被忽视接受不能,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的依赖之后,才重新看向来者。 很巧,来接他的,正是娘娘腔的天下剑白子玉。 这人似乎对粉红色外衫情有独钟,这次前来,内衫换成了青色,可外衫仍旧是明媚的粉红,愈发衬得他面若敷粉唇若施脂。 这人身边还带着黑猴子李易生。 不对,已经不能叫黑猴子了。 这孩子早已长大,较涉云真还高了一个半头,身材健壮有力,初具猿背蜂腰之态,皮肤虽仍是偏黑,却也向健康的小麦色靠拢,幼时平庸的相貌经过这几年好日子的调养,已经完全长开,如今看来,也是颇有几分俊逸。 前不久才腹诽过这人娘娘腔,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原主了,涉云真脸上略有些尴尬,不过随即便调整了心态,恭敬行礼,道,“弟子涉云真,拜见师叔。” 白子玉仍是对这个好苗子念念不忘,加之仙人长寿,记性也较常人好,所以几年如一日,此刻仍是忍不住出声抱怨。 他不敢公然撬阁主墙角,说几句闲言碎语还是可以的。 “啧啧,越看你越是一个好苗子,可惜后来……不过幸而一切都过去了。师兄也真是,既然看上了就明说,放在一群人里招人眼馋。” 李易生只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师傅总是唠叨自己,然真到了选择的时候,还是会选择自己。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更何况,私下里师傅也曾多次对自己说过,涉云真这孩子固然是个好苗子,然这一身不同寻常的气运和缘法却非同寻常,真要给了他,兴许他还会头疼!也就止天霆这样的人能承受的起。他有自己这么个不出众却也天资不凡,重要的是不惹事儿的弟子,挺好的。 昔年李易生还曾崇拜过涉云真,因对方那一身天生气自华般的气质,和淡定帷幄的聪明,然数年过后,已是物是人非。 这人经过多次磨难,如今似是有了大机缘,可实打实的本领,当下可确实不如自己。 当年也是年幼,加之出身低微,不曾有过见识,偶尔见到涉云真这样似是显贵而高雅的人物,便心生向往,可待他长大了,见识也广了,却再不复以往的想法。 这也算是……胃口被养叼了? 李易生不禁好笑。 白子玉叹息完后,便也不在纠结,放出自己的本命宝剑放在低空,率先跳上去,接着是他的徒弟,然后打手势示意涉云真和血止杀也跳上来。 事实上,他是很不愿意让那个附带的非人类跟上的,可奈何人家和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有了无法取代和分离的关系,小家伙如今又身负重任,不得不借取这家伙的力量。 要知道,这孩子明明天资出众! 若不是这非人类捣乱,没准这孩子能成为下一辈的肱骨呢! 因着心里不忿,白子玉脸上便也带了些情绪,看的血止杀冷笑不止。 涉云真没有发现,可心思细敏的李易生却发觉了,身子微动隔开自己长不大的师父和那个明显不好惹的血止杀,侧过身假意与涉云真交谈引开对方注意力。 “我说,你这趟出去,到底是做了什么啊?我可是听说,你去的地方不一般啊!” 前方的白子玉闻言,眉头狠狠一皱,瞪了他一眼。 明明交代过不许胡说的! 涉云真并不知晓,傻乎乎的正要交代出去,就被身后的血止杀拉了一把,没站稳,差点掉下去! 李易生赶忙出手扶住他,然后略恼火的看着血止杀。 这人干什么!就算是他故意说些个不知趣的话,这人要隐瞒,却也做的太离谱! 涉云真惊魂未定,站稳之后扶着李易生,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身怒视血止杀,“你干什么!” 血止杀微微皱眉,接着脸上仍是惯用的慵懒表情,似是不将一切放在眼中。“当然是提醒你,勿要对不应该的人说不应该的话。” 他是不是用力太过?刚刚似乎一不小心没把持住力气…… 涉云真怒,瞪着他。 血止杀把踌躇着挪到嘴边的道歉咽了回去。呵!开什么玩笑!他魔刀,这辈子就没跟人道过谦!别说这辈子,连着上辈子都没有!干什么要跟一个徒有主人名头的废物道歉? 更何况这人竟然还为了外人瞪他?!!! 涉云真:“……” 他的脸因为怒气扭曲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你狠。” 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过身去,不再理血止杀。 血止杀心里一空,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然而又不想道歉……就干脆维持着一张欠扁脸维持了一路。 李易生倒是似乎察觉自己做错了事,拉拉涉云真的衣袖,悄声道,“你还是跟他道歉吧……” 殊不知,自他靠近涉云真起,某个五感灵敏另有真气修为的家伙就放开了五识,仔仔细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涉云真怒极,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凭什么!刚刚可是我差点被他拉下去!我就算是半个修真者,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好吗!” 血止杀脸抽了抽,最后在心底傲娇一哼:怕什么!又不是没残过……再说了,死了他也能救回来,更何况残了呢…… 李易生微微皱眉,道,“毕竟这事儿是我先引起的话头,你别跟他吵啊……你以后,可是要仰仗他的力量的。再说了,他也是为了不让你泄露机密。”惹了事儿,这小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故意的。 血止杀暗搓搓的满意一笑:算你小子识相,知道实话实说。 涉云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开毛玩笑!你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他却差点要我命!更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家伙,就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需要往好了想!” “……”李易生觉得这话略有些偏颇,然而不清楚内情,也不好随便置喙,就闭了嘴,劝了一句,“反正……我觉得,你还是顺着他点比较好。” 涉云真也是个犟脾气,当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就!不!” “……”李易生没辙了,探口气,“随便你吧,反正你是他主人,这魔刀,应当也难不帮着你。” “哼!”涉云真傲娇一哼,扭头不听劝。 李易生:“……” 没过多久,李易生疑惑道,“咦?我怎么听着有什么东西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跟耗子磨牙似得。” 身后血止杀讽笑,“呵!这可是空中,我怎不知,有能飞的耗子?愚蠢也要有个度!呵呵!” 莫名被呵呵一脸的李易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煞神,摸摸鼻子不在说话。不过……似乎那声音自血止杀开口后就没了? 没过多久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剑阁大殿。 涉云真好奇的看着这个分外宏伟的大殿,眼睛睁大好似见到了食物的仓鼠,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淡定,很有逼格的样子,但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哇!” 李易生倒是直接发出了赞叹,“这就是剑阁大殿?真棒啊!”、 血止杀再度使用嘲讽技能,“呵呵。” 李易生:“……” 李易生没管他,却是去刷自己师父好感度,“师父,这就是剑阁大殿?不愧是咱们剑阁的重要地方,真帅!” 他师父娘炮又龟毛,但是却十分热爱自己的宗门加护短,平生最爱听宗门和自己人被夸赞,反倒是对那些拍马屁自己的人不假辞色。 果不其然,白子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自豪道,“那是自然!”虽未多说几句话,却是一张如花玉颜因此更添几分姿色。 马屁这东西,也要把握个度,不仅要正拍在马腚上,并且拍的真诚,有自己特色,还要拿捏被拍马屁的人的心理,揣摩着每个人最喜欢的那个度,过犹不及。 白子玉也不是傻子,说多了反而招人嫌,因此李易生说完那充满真情实感的一句,就没再多说。 一则怕被师父发现自己是在恭维他,二则,说多了,反而被师父训斥,认为自己是养不尊贵的土包子。 他师父幼年家庭不错,也是有数的富户,因此见识不浅平日也讲究,当初很是为自己的“土根”烦躁了一阵,还因此狠狠折腾了自己一阵,说是,务必要把自己这个土狗子教出点贵气。 贵气是没教养出来,倒是也让自己增长了见识。 白子玉领着几人来到大殿外,却是肃穆了容颜,平日略显轻佻的神色瞬间庄重。 领头对着剑阁大殿行过一礼,他又转身,示意涉云真他们跟着做。 涉云真和李易生也学着他的样子收敛表情,对着大殿规规矩矩行李。 血止杀只呵呵两声,一动不动。 白子玉拿眼刀子狠狠剌他,可对方不为所动,他也没什么能威胁对方的手段,只好放弃,然后在心里对这无礼之徒狠狠记上一笔,诚待日后。 白子玉严肃对涉云真道,“我未曾收到允许,因此,不能进去,吾徒蓬亦然,你待与身后那人一齐进去。” 李易生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娃子,名字都是父母爱护,请村里唯一的秀才起的,自然没有表字,然白子玉护犊子的紧,便给他起了表字,名蓬。 李易生直起身,规规矩矩走到白子玉身后站定。 涉云真起身后,又向白子玉行礼,这次行的,乃是阁中弟子对长辈的礼,然后才站好,整理姿容,然后面带肃穆的走进大殿。 白子玉看着他这一套动作,满意的点头。 血止杀倒是冷笑一声,面有讽意,低声道,“装模作样。”然后跟着涉云真走进去。 剑阁大殿大门敞开,可从外向里看,却只能看清几步之内。 且大殿之内,任何神识、灵力、探寻方式,不经允许,都会失效,被阻隔在外。 这边是此地独有的保密手段了。 白子玉心知肚明,也不会去做那等刺探之事,因此后退数里,带着徒弟一起,远远等在外面,顺便教训自己上不了台面的徒弟。 “你看看人家!看看你!什么时候你才能做到这等懂礼数?” 李易生陪着笑脸,道,“这不正是因为弟子无知,才需要师父来教吗?” 白子玉面色稍缓,“那倒也是。” 李易生连忙说好话,无非是些师父最棒师父真厉害的屁话。这种一看就是奉承的话,白子玉反而并不纠结,听了就听了,也不当真,起不到拍马屁的作用,但是也必不可少。 大殿内,涉云真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让他略恐慌。 尼玛这可是布鞋!底儿超级软的! 这都能发出脚步声?尼玛这地板啥玩意儿做的!太可怕了! 血止杀看了地板一眼,冷笑,“上古末流门派玩剩下的东西。” 涉云真不知道,这并非是地板特殊,可是地板下的阵法特殊。此阵名为六步镇魂,本是用来将敌人困于阵法内,敌人没走一步,变会激发一回能震慑神魂的阵法。 直到六步之后,整个修士的神魂都会陷入阵法中求不得出,没了神魂,躯体变会浑浑噩噩,犹如痴傻,所以又称,六步疯癫阵。 后被某些小门派修改阵法,成为大殿中震慑来者心神,使人心生畏惧的独特法门。 尤其是心魔严重的魔修,此中威力更是深重。 毕竟,那六步镇魂本来,便是佛门参照六字大明咒改编后,用来对付魔门的。 千万年下来,这阵法几经流失,如今传下来的,也只是边角料,只能结合其他阵法,起到最基本的震慑之能,除了对心魔严重的还有些用,对常人,也就是最简单的心理影响了。 反应在头脑简单的涉云真身上,就是略可pia…… 真是悲伤。 步行了似乎有许久,又似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涉云真发觉眼前有人,便急忙停止。 然后他掉了一身冷汗。 差点撞上身前那个人好吗! 都怪这里地板太奇怪,让他分神了! 不过很奇怪,待他准备好行礼想对那人道歉——毕竟是在大殿里,不是前辈才怪——却骤然发现,那人和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正巧是他心中不会离得太远但又能保持尊重的那段。 涉云真道歉的话梗在喉头进出不得。 略心塞。 大殿内共有不到十人,三三两两站在他身前,涉云真不敢去打量,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些人有如实质的目光。 略瘆人。 其中一个文士一般的道,“你这孩子,倒是警惕。” “……?”涉云真不解的看向对方。 那人一笑,并不解释。 涉云真不知道,这大殿内路程的远近,是由这些身处大殿内的前辈控制的,刚才,乃是有人特意将他挪近身边,想吓他一吓,却被他发觉。 虽然换了具身体,但是从前习武留下的一些警惕性还是在的。 一个老头眉目奇怪,略显不慈的看向他,道,“真是个会惹事儿的瓜娃子。” 涉云真:“……” “罢了,”一位唯一坐在地上蒲团上,闭目不言却有声音传出的老者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一切,皆是命数罢了……” “是。”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所有人都闭嘴,恭恭敬敬对这位老人行礼。 然后老人道,“我也不多说,孩子,你只要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重担就好。” 涉云真刚想说几句话表忠心,却被老人打断。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就好。” 涉云真:“……” 略心塞。 第38章 归于剑阁 涉云真傻白甜,未曾察觉出什么不对,血止杀可不同。 但血止杀看着涉云真这家伙傻乎乎的点头同意,然后跟个蠢货似得傻乐,沾沾自喜自己可以能游山玩水,也未出声制止或者提醒。那家伙可不会领情,兴许还会觉得,自己是在使坏。 呵!他堂堂魔刀,用得着去算计一个没甚干系的外人? 更何况…… 能真的让这小子吃吃亏,尝受一下被亲人背叛、堕入绝望的感觉,应该,似乎,也不错? 估计到时候,这家伙就会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心理,血止杀并没有告诉涉云真自己知道的事,同时,对司寇绘颜的行为抱着旁观态度。 司寇绘颜自然注意到血止杀异样的眼神,脸又惨白了一分。 之前于海上,她收到那个男人的传讯,命她拖延归期,至少三天。这日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卡在一条线上,却也是卡在司寇绘颜的底线上。 她不知道那男人的目的——那人每次吩咐,都如这次一般,命她做些不知目的不知原因,却又不甚严重的事,事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反倒有几次还间接帮了她。再加上幼时的恩情,这就牢牢把握住了她的命脉。 惶恐的同时,司寇绘颜也希望那男人不会做出什么大事。 然而她也知道,这也只是她的期望罢了,虽不知那人在谋划什么,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那绝不是小事。 甚至于,便是她这个略有身份的人,也只不过是枚可有可无、不被信任的棋子罢了。 再加上最近那人动用她的次数愈加密集,虽只是些没来由的小事,却给人一种被精细谋划过的可怕错觉。而最近她了解到的一些事情,更是给她一种,密密麻麻布了数十年的大网,终于到了恰当的时机,正是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而她,也在网内。 这种感觉,令家世嫌贵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司寇绘颜,十分不安。 可偏偏她无力挣扎。 只能任由自己陷下去。然后沉落。 看着涉云真拉着自己手,走在前面的背影,司寇绘颜才骤然回神。 少年已从垂髫长成了小青年,身量比以前高了许多,瘦削的身影如今看来,竟有了几分男儿的伟岸。 注意到她的目光,略靠前走着的涉云真回过头来,疑惑而关切的看着她。 他还是知道,自己大娘似乎心情不好的。 司寇绘颜一瞬间竟是差点红了眼眶! 幸而她还是忍住了。“真儿……无事,大娘只是看看你。我真儿,如今也长大了,再不能跟以前一般孩子气了。” 涉云真:“……” 涉云真他脸红成了个苹果。 怎么说呢。 改|革开放以来,人民日子上去了,人均生活水平也有了,部分地区还须开发那是时间问题,但大部分人是过上舒畅日子了,毕竟现在比起以前,那机遇多多了,只要你勤奋,就不会混的太差。 张家父母就都是勤快人,所以,他家虽不说多有钱,但也是小康线往上。 张家父母也不是多严格的人,基本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对孩子施行放养,幸而一家五口仨孩子,个个都争气。 张家人又护短的很,其中以张妈为最。 张志在这样变相娇养的家庭中长大,再加上从小到大运气都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人,没吃过什么缺心眼儿的亏,所以心性上就差了些,虽然学习见识都不少,可就是幼稚,跟个小孩儿似得。 他哥们儿不止一次在这方面嘲笑他,当然,那时候大家都半斤八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如今一朝穿越,重新当了一次小孩儿,他竟然也没觉得别扭! 除了大娘略宠溺让他略别扭,他竟然适应的不错! 涉云真:“……”好丢人…… 想通之后,涉云真不禁捂面,被掩在手底下的脸已经红透了。 司寇绘颜见涉云真如此小孩儿心性,不禁一笑,接着就是忧愁。 她有预感,未来必将大乱,到时候,自己的真儿,阿竹唯一的血亲,该怎么办呢? 不行……哪怕是为了真儿,也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要争上一争! 涉云真只觉得身后这位长辈气压越来越低,有心上前问问,但是又不敢张口。 急的他。 血止杀冷眼看着这两位的互动,眼神冰冷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真实反射一切的镜子,嘴角噙着冷笑。 这就是凡人,为些无谓的事情纠结,被层层世俗捆绑,深陷迷雾而不自知,直至堕落。 真是有趣。 而他,就做这混沌天下的旁观者,冷冷看着这一切。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虽是前往了附近有名的风景,却无一人真的玩的尽兴。 司寇绘颜也不傻,这附近的风景玩过了,就赶路,然后在下一处略停,继续游玩,这么走走停停,看似时间并未拖延,却也是实打实比本来的日程晚了三天。 不过,也只有三天。 司寇绘颜毕竟心向着仙灵谷,也知道那人做的事十有*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赶在正巧三天的沿儿上回了去。 除却一开始的不快,涉云真倒是这三人里玩的最开心的。 果真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他是剑阁弟子,并不与司寇绘颜在一处,因此,司寇绘颜将他送到剑阁门口,等人来接后,才与他道别分离。 看着司寇绘颜匆匆离去,涉云真心里略古怪。 可他只以为是自己受惯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猛地一被忽视接受不能,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的依赖之后,才重新看向来者。 很巧,来接他的,正是娘娘腔的天下剑白子玉。 这人似乎对粉红色外衫情有独钟,这次前来,内衫换成了青色,可外衫仍旧是明媚的粉红,愈发衬得他面若敷粉唇若施脂。 这人身边还带着黑猴子李易生。 不对,已经不能叫黑猴子了。 这孩子早已长大,较涉云真还高了一个半头,身材健壮有力,初具猿背蜂腰之态,皮肤虽仍是偏黑,却也向健康的小麦色靠拢,幼时平庸的相貌经过这几年好日子的调养,已经完全长开,如今看来,也是颇有几分俊逸。 前不久才腹诽过这人娘娘腔,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原主了,涉云真脸上略有些尴尬,不过随即便调整了心态,恭敬行礼,道,“弟子涉云真,拜见师叔。” 白子玉仍是对这个好苗子念念不忘,加之仙人长寿,记性也较常人好,所以几年如一日,此刻仍是忍不住出声抱怨。 他不敢公然撬阁主墙角,说几句闲言碎语还是可以的。 “啧啧,越看你越是一个好苗子,可惜后来……不过幸而一切都过去了。师兄也真是,既然看上了就明说,放在一群人里招人眼馋。” 李易生只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师傅总是唠叨自己,然真到了选择的时候,还是会选择自己。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更何况,私下里师傅也曾多次对自己说过,涉云真这孩子固然是个好苗子,然这一身不同寻常的气运和缘法却非同寻常,真要给了他,兴许他还会头疼!也就止天霆这样的人能承受的起。他有自己这么个不出众却也天资不凡,重要的是不惹事儿的弟子,挺好的。 昔年李易生还曾崇拜过涉云真,因对方那一身天生气自华般的气质,和淡定帷幄的聪明,然数年过后,已是物是人非。 这人经过多次磨难,如今似是有了大机缘,可实打实的本领,当下可确实不如自己。 当年也是年幼,加之出身低微,不曾有过见识,偶尔见到涉云真这样似是显贵而高雅的人物,便心生向往,可待他长大了,见识也广了,却再不复以往的想法。 这也算是……胃口被养叼了? 李易生不禁好笑。 白子玉叹息完后,便也不在纠结,放出自己的本命宝剑放在低空,率先跳上去,接着是他的徒弟,然后打手势示意涉云真和血止杀也跳上来。 事实上,他是很不愿意让那个附带的非人类跟上的,可奈何人家和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有了无法取代和分离的关系,小家伙如今又身负重任,不得不借取这家伙的力量。 要知道,这孩子明明天资出众! 若不是这非人类捣乱,没准这孩子能成为下一辈的肱骨呢! 因着心里不忿,白子玉脸上便也带了些情绪,看的血止杀冷笑不止。 涉云真没有发现,可心思细敏的李易生却发觉了,身子微动隔开自己长不大的师父和那个明显不好惹的血止杀,侧过身假意与涉云真交谈引开对方注意力。 “我说,你这趟出去,到底是做了什么啊?我可是听说,你去的地方不一般啊!” 前方的白子玉闻言,眉头狠狠一皱,瞪了他一眼。 明明交代过不许胡说的! 涉云真并不知晓,傻乎乎的正要交代出去,就被身后的血止杀拉了一把,没站稳,差点掉下去! 李易生赶忙出手扶住他,然后略恼火的看着血止杀。 这人干什么!就算是他故意说些个不知趣的话,这人要隐瞒,却也做的太离谱! 涉云真惊魂未定,站稳之后扶着李易生,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身怒视血止杀,“你干什么!” 血止杀微微皱眉,接着脸上仍是惯用的慵懒表情,似是不将一切放在眼中。“当然是提醒你,勿要对不应该的人说不应该的话。” 他是不是用力太过?刚刚似乎一不小心没把持住力气…… 涉云真怒,瞪着他。 血止杀把踌躇着挪到嘴边的道歉咽了回去。呵!开什么玩笑!他魔刀,这辈子就没跟人道过谦!别说这辈子,连着上辈子都没有!干什么要跟一个徒有主人名头的废物道歉? 更何况这人竟然还为了外人瞪他?!!! 涉云真:“……” 他的脸因为怒气扭曲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你狠。” 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过身去,不再理血止杀。 血止杀心里一空,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然而又不想道歉……就干脆维持着一张欠扁脸维持了一路。 李易生倒是似乎察觉自己做错了事,拉拉涉云真的衣袖,悄声道,“你还是跟他道歉吧……” 殊不知,自他靠近涉云真起,某个五感灵敏另有真气修为的家伙就放开了五识,仔仔细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涉云真怒极,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凭什么!刚刚可是我差点被他拉下去!我就算是半个修真者,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好吗!” 血止杀脸抽了抽,最后在心底傲娇一哼:怕什么!又不是没残过……再说了,死了他也能救回来,更何况残了呢…… 李易生微微皱眉,道,“毕竟这事儿是我先引起的话头,你别跟他吵啊……你以后,可是要仰仗他的力量的。再说了,他也是为了不让你泄露机密。”惹了事儿,这小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故意的。 血止杀暗搓搓的满意一笑:算你小子识相,知道实话实说。 涉云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开毛玩笑!你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他却差点要我命!更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家伙,就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需要往好了想!” “……”李易生觉得这话略有些偏颇,然而不清楚内情,也不好随便置喙,就闭了嘴,劝了一句,“反正……我觉得,你还是顺着他点比较好。” 涉云真也是个犟脾气,当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就!不!” “……”李易生没辙了,探口气,“随便你吧,反正你是他主人,这魔刀,应当也难不帮着你。” “哼!”涉云真傲娇一哼,扭头不听劝。 李易生:“……” 没过多久,李易生疑惑道,“咦?我怎么听着有什么东西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跟耗子磨牙似得。” 身后血止杀讽笑,“呵!这可是空中,我怎不知,有能飞的耗子?愚蠢也要有个度!呵呵!” 莫名被呵呵一脸的李易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煞神,摸摸鼻子不在说话。不过……似乎那声音自血止杀开口后就没了? 没过多久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剑阁大殿。 涉云真好奇的看着这个分外宏伟的大殿,眼睛睁大好似见到了食物的仓鼠,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淡定,很有逼格的样子,但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哇!” 李易生倒是直接发出了赞叹,“这就是剑阁大殿?真棒啊!”、 血止杀再度使用嘲讽技能,“呵呵。” 李易生:“……” 李易生没管他,却是去刷自己师父好感度,“师父,这就是剑阁大殿?不愧是咱们剑阁的重要地方,真帅!” 他师父娘炮又龟毛,但是却十分热爱自己的宗门加护短,平生最爱听宗门和自己人被夸赞,反倒是对那些拍马屁自己的人不假辞色。 果不其然,白子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自豪道,“那是自然!”虽未多说几句话,却是一张如花玉颜因此更添几分姿色。 马屁这东西,也要把握个度,不仅要正拍在马腚上,并且拍的真诚,有自己特色,还要拿捏被拍马屁的人的心理,揣摩着每个人最喜欢的那个度,过犹不及。 白子玉也不是傻子,说多了反而招人嫌,因此李易生说完那充满真情实感的一句,就没再多说。 一则怕被师父发现自己是在恭维他,二则,说多了,反而被师父训斥,认为自己是养不尊贵的土包子。 他师父幼年家庭不错,也是有数的富户,因此见识不浅平日也讲究,当初很是为自己的“土根”烦躁了一阵,还因此狠狠折腾了自己一阵,说是,务必要把自己这个土狗子教出点贵气。 贵气是没教养出来,倒是也让自己增长了见识。 白子玉领着几人来到大殿外,却是肃穆了容颜,平日略显轻佻的神色瞬间庄重。 领头对着剑阁大殿行过一礼,他又转身,示意涉云真他们跟着做。 涉云真和李易生也学着他的样子收敛表情,对着大殿规规矩矩行李。 血止杀只呵呵两声,一动不动。 白子玉拿眼刀子狠狠剌他,可对方不为所动,他也没什么能威胁对方的手段,只好放弃,然后在心里对这无礼之徒狠狠记上一笔,诚待日后。 白子玉严肃对涉云真道,“我未曾收到允许,因此,不能进去,吾徒蓬亦然,你待与身后那人一齐进去。” 李易生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娃子,名字都是父母爱护,请村里唯一的秀才起的,自然没有表字,然白子玉护犊子的紧,便给他起了表字,名蓬。 李易生直起身,规规矩矩走到白子玉身后站定。 涉云真起身后,又向白子玉行礼,这次行的,乃是阁中弟子对长辈的礼,然后才站好,整理姿容,然后面带肃穆的走进大殿。 白子玉看着他这一套动作,满意的点头。 血止杀倒是冷笑一声,面有讽意,低声道,“装模作样。”然后跟着涉云真走进去。 剑阁大殿大门敞开,可从外向里看,却只能看清几步之内。 且大殿之内,任何神识、灵力、探寻方式,不经允许,都会失效,被阻隔在外。 这边是此地独有的保密手段了。 白子玉心知肚明,也不会去做那等刺探之事,因此后退数里,带着徒弟一起,远远等在外面,顺便教训自己上不了台面的徒弟。 “你看看人家!看看你!什么时候你才能做到这等懂礼数?” 李易生陪着笑脸,道,“这不正是因为弟子无知,才需要师父来教吗?” 白子玉面色稍缓,“那倒也是。” 李易生连忙说好话,无非是些师父最棒师父真厉害的屁话。这种一看就是奉承的话,白子玉反而并不纠结,听了就听了,也不当真,起不到拍马屁的作用,但是也必不可少。 大殿内,涉云真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让他略恐慌。 尼玛这可是布鞋!底儿超级软的! 这都能发出脚步声?尼玛这地板啥玩意儿做的!太可怕了! 血止杀看了地板一眼,冷笑,“上古末流门派玩剩下的东西。” 涉云真不知道,这并非是地板特殊,可是地板下的阵法特殊。此阵名为六步镇魂,本是用来将敌人困于阵法内,敌人没走一步,变会激发一回能震慑神魂的阵法。 直到六步之后,整个修士的神魂都会陷入阵法中求不得出,没了神魂,躯体变会浑浑噩噩,犹如痴傻,所以又称,六步疯癫阵。 后被某些小门派修改阵法,成为大殿中震慑来者心神,使人心生畏惧的独特法门。 尤其是心魔严重的魔修,此中威力更是深重。 毕竟,那六步镇魂本来,便是佛门参照六字大明咒改编后,用来对付魔门的。 千万年下来,这阵法几经流失,如今传下来的,也只是边角料,只能结合其他阵法,起到最基本的震慑之能,除了对心魔严重的还有些用,对常人,也就是最简单的心理影响了。 反应在头脑简单的涉云真身上,就是略可pia…… 真是悲伤。 步行了似乎有许久,又似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涉云真发觉眼前有人,便急忙停止。 然后他掉了一身冷汗。 差点撞上身前那个人好吗! 都怪这里地板太奇怪,让他分神了! 不过很奇怪,待他准备好行礼想对那人道歉——毕竟是在大殿里,不是前辈才怪——却骤然发现,那人和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正巧是他心中不会离得太远但又能保持尊重的那段。 涉云真道歉的话梗在喉头进出不得。 略心塞。 大殿内共有不到十人,三三两两站在他身前,涉云真不敢去打量,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些人有如实质的目光。 略瘆人。 其中一个文士一般的道,“你这孩子,倒是警惕。” “……?”涉云真不解的看向对方。 那人一笑,并不解释。 涉云真不知道,这大殿内路程的远近,是由这些身处大殿内的前辈控制的,刚才,乃是有人特意将他挪近身边,想吓他一吓,却被他发觉。 虽然换了具身体,但是从前习武留下的一些警惕性还是在的。 一个老头眉目奇怪,略显不慈的看向他,道,“真是个会惹事儿的瓜娃子。” 涉云真:“……” “罢了,”一位唯一坐在地上蒲团上,闭目不言却有声音传出的老者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一切,皆是命数罢了……” “是。”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所有人都闭嘴,恭恭敬敬对这位老人行礼。 然后老人道,“我也不多说,孩子,你只要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重担就好。” 涉云真刚想说几句话表忠心,却被老人打断。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就好。” 涉云真:“……” 略心塞。 第39章 大殿受命 老人淡然道,“你心知肚明即可。” “……”涉云真恭敬行礼,道,“是,弟子知晓。” 老人身姿微动,似乎打了个哈欠,又似乎没有,接着枯木般了无生机的身躯渐渐消失。“剩下的事,你们来决定。” “是。” 其余人都恭敬行礼,待老人完全消失后,才恢复刚开始的轻松作态,各自看着涉云真,或肆无忌惮或不着痕迹的打量这这个据说命盘奇诡的普通剑阁弟子。当然,还有他身后半步处跟着的,据说来自天地魔气的魔刀。 涉云真:“……” 略紧张。 血止杀冷眼。 哼!一群贪慕魔刀能力,却又不敢尝试驾驭的蠢货罢了。 “罢了罢了!”其中一文士模样前辈挥手,“这是都在干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千年难得的奇遇,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的。” 另一个浑身漆黑,黑脸黑发黑衣服,看起来整个人好似一块焦炭的修士道,“你之前为这小子疗伤过,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够了,还不许我们也贪贪新鲜看个稀奇?” 文士模样的修士语结。这人怎的还是如此口无遮拦! “行了!”一位花白头发面色格外严肃的老人出口道,“口无遮拦,像个什么样子!哪有点前辈修士的样?” 虽修为相当,可这位老者却是之前那黑炭的师父,性情方刚格外严厉,尽管徒弟出师已久甚至如今修为比他这个没甚天资的师父还要强上些许,但积威犹存,仍是不敢造次。这严格的老师父张口后,那想来百无禁忌的黑炭就闭上了嘴。 文士模样的修士摇摇头,一脸无奈。 涉云真:“……” 这种微妙的被忽略的感觉是什么? 其中一身穿麻衣,看起来不太显眼的人说,“这小子该怎么处理?” 众人默然。 一篇寂静,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楚。 涉云真:“……” 他,他腿略软。 那文士模样的人道,“疏不如堵,大隐隐于市。若不然……让他去凡间?” 又是一阵寂静。 “好!这个注意好!” “没错,简直太妙了,凡间的浊气也恰好能掩饰这小子身上的气运,而且那些魔修妖物定是想不到,我们竟是大喇喇让这小子去凡间!” “附议。” “此计甚妙。” 热闹来的突如其来,让本就紧张的涉云真差点吓一跳,倒是他身后的血止杀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你们只有这点能耐?” 众人的目光又汇聚在这个魔刀身上。 还有人看完魔刀之后,又皱着眉看了一眼涉云真,虽没什么特殊含义,可其中联想的意味却令涉云真脸上一红。 真是我了个大去!好想跟这人划清界限! 血止杀却毫不在意他们或冷厉或深思的目光,讽笑道,“自己护不住,便要放任自流?一切归于天意?真是好谋划,就不怕你们的惰怠会害了整个修真界?” 文士模样的修士微微一笑,手捻美髯,道,“你们主仆倒是情深。” 血止杀脸色一厉,瞬间起了杀心。 涉云真察觉身后气氛不对,在联想之前自己情急之下的话造成的后果……转身去看,差点给跪。 尼玛大大收声啊!不对,收手啊!酷爱停下!你造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特么全是大能也就算了还全是他的门派长辈啊! 不过涉云真个怂货不敢出手去拦。 他怕挨揍q-q。 而且血止杀如今力量被夺走泰半,对上一群高手,似乎也打不过? 涉云真暗搓搓的祈祷,这家伙能被那些老头揍一顿。 简直阴险。 文士模样的修士脸上并无不悦,气度从容,道,“我们,对上天道,也确实只有这点能耐。” 血止杀眯起眼睛。 文士自顾自道,“自百年前,便有人占卜出,修真将灭,天道归无。因此,不管我们做什么,也只是垂死挣扎,螳臂当车。虽有一丝生机,可那生机却也渺茫的很,并不能让整个修真界存留,顶多,也就是留下些传承罢了。” “然这个孩子,也就是你的主人,他不同。” “我们曾推演过,这孩子自幼时被魔修抓走,命盘便发生了大转变。” “这转变可大可小,可以让这孩子按照本来的命运走下去,也可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甚至更大。命盘诡异到,简直不像是这世界的子民。” “之前,修真界的先前更是得到了确切的天道传讯,这孩子将是修真界乃至于仙界唯一的存活关键。” “这简直就像,必死之局,却有人故意放水,给了一个钥匙。” 血止杀听的眉头越皱越深,“胡言乱语!” 他本身就是无情变有情的最佳典范,因此对天道乃至大道的了解更为深刻。然正是因此,却更无法接收这种说法。 简直就像是,天道突然变成了人,有了自己的思维一样! 无稽之谈! 另一个修者苦笑,“我们也觉得太过天方夜谭,可事实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天道之下,皆为蝼蚁,天要你活,你便活,天要你死,你只能死!” “如今,”那个黑炭道,“天道给了这一丝生机,我们还不赶紧抓住,难道要等死不成?” 血止杀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乱,揉揉太阳穴,烦躁道,“那你们不应该好好看护他吗!就这么把他放出去,岂不是更危险?更何况,他如今身份不同,万一被发现,面对的就是狂风骤雨,可怕至极!他一个人,难道就能对付的了?” “如果你们准备派人前去保护,那大隐隐于市的意义又在哪里?” 文士模样修者道,“这不能怪我们……因为剑阁阁主曾特意找人推算过,得出的结果……便是,放任自流,给足够的自由。” “……”血止杀抠抠自己耳朵,平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这特么是玄而又玄玄乎到极点的天道谕兆,不是街上哪个随便拉来的街头神棍顺口胡诌的? …… 简直画风太不对了好么!!! …… 原谅语文不过关的林风再次躺枪。 文士模样的修士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尴尬的笑。 说实话,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可这是有名的前辈推演出来的结果,传讯的更是修真界泰斗,真实性着实无可置疑。 他甚至不负责任的觉得,刚才那位前辈会抛下他们先走,就是因为觉得太丢脸…… 呸呸呸!话有可说不可说……怎可妄自揣测别人。 这修士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巴掌,接着笑的无奈,对血止杀道,“您看,我们也没办法不是?这左思右想,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解读,在下是觉得,大部分人都和在下一个想法,只是不敢说罢了。” 血止杀:“……” 这确实挺没法说的。 涉云真站在一旁,再次觉得,自己又被华丽丽的忽视了…… 不过似乎情况很严重的样子,所以……被忽视了反而更好?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于是,涉云真就往后微微缩了缩。 那边血止杀也哑火了。 这可是天道示警!尼玛谁敢多说?这些对天道忌惮极深的高阶修士更是不敢胡编乱造,所以…… 最近的天道似乎确实略诡异? 血止杀烦躁的一拂袖,道,“那边如此……这小子的安危怎么说?” 见话题终于能归于正轨,众人皆是松一口气。 他们也得到消息,如今的血止杀,远不如从前,然,能省一事是一事,加之这货也不是个能省事的,自然是双方都心甘情愿了更好。 再说了,往后的事,还要仰仗这位呢。 不过……虽是事实,这话,可不能照实了说。 “这事,不还要问你吗?”那位黑漆漆的修士笑道,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怎么像是挑衅。 血止杀敏锐的感觉到不对,略一思索,眉头微挑,冷笑道,“你们想让我负责这小子的安危?” 一直努力当壁画的涉云真浑身一个激灵。 “然也。”文士模样的修士点头,满意道,“你既知晓,便是最好。” “哼!笑话!” 虽然猜出对方的意思,可某人却不肯乖乖听话。 笑话!他岂是乖乖听人摆布的性子?! 头发斑白老人模样的修士怒斥,“无理取闹!你乃是结了契、这小子正了八经的本命武器!你不出力,还想谁出力?” 哼笑一声,血止杀道,“却也没有剑修让本命宝剑当打手的!” “嗳~”文士样修士手指虚空一点,“你这话对,没有让本命法宝当打手的,却是要‘用’本命法宝的。你,也不过是为人所用的器具而已。” “你!” 这话说的血止杀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反驳,也正戳在他的痛处,眼见着整个人气势飙升、宛若出鞘利刃,亟待见血! 当初涉云真那一句,也正是戳到了这个痛点,才让他发飙。 “那个……” 有声音弱弱响起,众人看去,却是事件主角,涉云真。 涉云真面色苍白,咽了口口水,道,“既然他不愿,便罢了,我想过了,既然是凡间,只要我不显露自己的特别,总不会引人注意,便让我一人去凡间隐居吧。” “……”血止杀脸色微变,眯着眼道,“你嫌弃我?” 涉云真咽了口没有口水的口水,没说话。 “啧!”那脾气怪异暴躁的小老头又不开心了,道,“你这瓜娃子!真是不甚懂事!我们这群老头子从各门派各地聚集到这里,就是因为你这点子破事儿,你还在闹什么脾气!真以为区区练气就能独步武林、横行天下了么!真乃任意妄为!” 涉云真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瑟缩,反而端正了姿态,对他略一施礼,恭敬道,“非也,不是弟子任意妄为,只是弟子作为曾经的凡人,比各位前辈更了解凡间而已。” 个屁。 原装也就算了,他个半途换人的西贝货真正见识凡间外界的时间也就那五年,还是在山里当野人,能接触的也就那么几个来拜仙人的村里人,后来还因为被误认为是仙人弟子不敢跟自己说话,往往见了拜两拜就跑,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好么! 能了解才怪。 穿越到这里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要么就与世隔绝,不能好好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一直是涉云真心中憾事。 那小老头仍道:“比我们更了解凡间,却又如何?” 涉云真淡定而颇有自信道,“所以,弟子更能了解、且融入凡间,试问,哪个妖魔,会去无缘无故怀疑一个凡人?更何况,弟子了解凡间却非红尘中人,较常人了解更多,更能隐瞒自己,发现不对,及早脱身。” “若是让弟子独去凡间,便是弟子在暗,他人在明。” 小老头无话可说。 文士模样的修士略感兴趣的捻着胡子,道,“你说的不错,可,据我所知,你自幼于岭南王府长大,深闺娇养,未曾出府,后来出事,又被仙灵谷弟子带走,哪来的时间了解凡尘?” 涉云真面色坦然,朗朗道,“万物归一,其律自在,凡尘众相,莫不相同,由一推演,自可生二生三生百万众。” 文士满意一笑,“你这孩子,倒有些意思。”然后又看向他人,“你们认为呢?” 其他人或赞同或沉思,也有冷笑而不以为然者。 不过大体反向还是不错。 殊不知,涉云真内衫早已汗湿一片,不枉他穿得多,看不出来。 装逼到一定境界,也是会得到尊敬的。 文士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含笑的面色慢慢忧愁,“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那这魔刀的处置,可就麻烦了。” “我跟在他身边。” 涉云真一脸惊悚的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可血止杀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刚才涉云真从容淡定的样子,感觉略不爽,再加上对方明摆着说,不需要自己一个人也能很牛逼什么的……感觉更不爽了。 自己不爽,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爽。 这家伙急着摆脱自己,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么! 这次反而轮到文士不同意了,“哦?” 血止杀咧开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一个炼气期,就算发现了危险,又能怎么躲?” 文士深思,“说的也是。” “但是……”他疑虑道,“你本就不愿……万一反而办砸了……”、 “哼!”血止杀冷笑,“你也不必激我,我既是答应,便不会反悔,自是会一五一十的做到。我就不信,我主动答应,不是正中你下怀!” 文士闻言,也不尴尬,也不继续作态,笑道,“既然魔刀肯配合,那再好不过。” “呵。”血止杀不再理他,一把拽过一脸想死的涉云真,拉近身边,威胁到,“别以为,你能躲开我!”我不痛快,也不会让你的小九九得逞! 涉云真:“……” 兄台,男男授受不亲不好靠这么近。 …… 算了……他已无力吐槽。 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却是那个黑漆漆的家伙不甘寂寞,一张黑炭样的脸上满是揶揄。 不过因为他黑,所以表情反而不明显,也看不大出来。 但知徒莫若师,在收到自家严厉师父的眼刀一枚后,这家伙便老实了。 文士等人对此视若不见,一个看起来温文的前辈修士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们今日方才回来,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吾等便背下行走用具,为了保证你所在的秘密性,要前往何方,你自行决定。” 文士略有些不赞同,皱眉道,“可这样……我们岂不是也不知道?” 那人道,“就是要的我们也不知道……吾等不会泄露秘密,可总有不测,以防万一,也是好的。更何况,魔刀的能力,你我也知晓。” 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借人身体就差点把他们一群人揍出翔。 文士:“……言之有理。” 涉云真:“……” 等等!说好的他一个人呢?!你们不能这样!刚刚不是还夸他有点意思了吗?!! ……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 大人的世界太多欺瞒。 血止杀凑近被突变的画风惊傻了的涉云真耳边,邪肆道,“你……别想如愿。结下本命契约,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 涉云真:“……”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这人偶尔的抽风了,因此只是面色淡然的推开这人,道,“你多想了。” 血止杀被推开的时候略有些不适,可很快便忽略,冷哼道,“那最好。” “好,就这么说定了!” 最后,讨论声在轻松愉快的一句话后被决定,接着,涉云真就觉得周围一阵景色变幻,然后就发现,自己和血止杀被扔出了剑阁大殿,此时,正双双站在门前。 殿内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明日卯时,前往剑阁门口,天涯之大,自觅隐藏之处。” 涉云真:“……” 总觉得,这些貌似很强大很流弊的前辈,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是他的错觉吗? 白子玉和李易生等在门外,见两人出来,对视之后,慢慢向二人走来。 白子玉端着前辈的架子不好开口,贴心的徒弟却没这个考虑,道,“怎样?你的去处……决定好了吗?” 涉云真笑道,“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啧啧,自此,我便要是浪迹天涯的人了。” 李易生一脸奇怪,道,“什么话?我和师父一直等候在此,未曾听到什么。”然后想了想,又是一笑,挤眉弄眼道,“我们哪有这个胆子去探听大殿内你们的谈话啊!再说了,便是想偷听,也要看做不做得到,你想太多了。” 涉云真:“……不是啊……” 白子玉皱眉,贴心徒弟在聊天的时候也未曾忽略师父,见状立刻退开一步,看向自己师父。 白子玉眉头舒展,道,“想必是前辈们用的特殊传音。既是不愿让外人听见,就不要再问。净聊些话里长短,像个什么样子!” 李易生也不委屈,即使知道自己师父也很好奇,也知道师父这是故意装样子给大殿内的前辈们看。只恭敬一行礼,“师傅说的是,徒儿受教。” 白子玉刚刚便自涉云真的话中推测出一二,此时也不多问,只道,“我这便送你们回休息处,你有什么事,自己好好准备。” 涉云真同样恭敬行礼,道,“是!多谢师叔。” 白子玉下颌微点,再次招出本命宝剑,令三人乘上。 第40章 马车小路 行了不到半盏茶,一行人便到了当初涉云真居住的地方。 离开的日子不少,可这儿的一切却干净整洁一如往日,因着往日这里便没甚人,此时乍然来了外人,竟显得比以往更是热闹。 白子玉和李易生将人送到后便离开,并未多留。 涉云真略遗憾。 本来还想喝杯水话话家常,问问自己师父和这些日子剑阁的变化呢! 这孩子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师父因为他去守间天隙了。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师父去哪了,我这次回来,怎么也没见到他?”涉云真在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清香扑鼻,水温正正好,是他平日喜欢的温度。 不需要重新换水泡茶,也不用担心茶叶放陈了失了口感。 这就是修仙的好处。 久行归来,还不需要收拾屋子。屋子里有除尘咒,可是时刻保持干净,不需要人去洒扫。 被褥也是,即使不洗不晒也蓬松干净。 只是院子里堆积了不少落叶,杂草丛生,行走间略有不便。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明日便要走了。 似乎,他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赶时间? 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急…… 难道是古代人的特性? “我明天就要走,师父今晚应是能够来看我一眼吧?” 说完之后,没人应声,涉云真这才想起,如今与他在一处的,是性格怪异脾气暴虐的魔刀血止杀,能跟他如普通人一般聊天才怪。 只怪他不长脑子,气氛不错就忘了对方是个什么人。 他都做好被冷处理的准备了,可偏偏出乎他意料,这显然不是善茬的货竟然开口接话头了!而且还难得的不是冷嘲热讽! “也许吧。” 血止杀心知止天霆八成是来不了,毕竟……不受刑就算不错了,这人能为了弟子跟自己做交易,也是护短的,如今徒弟归来却不出现,怕是给关了禁闭,或是受了类似的刑罚。 不过,这房子真不错,木屋清香,摆设也舒心,难得他心情好,哄哄这废柴主人也无妨。 看着涉云真一脸的惊讶,嘴巴能塞进去一个拳头,血止杀脸上的别扭几经变幻,终于成了不满,脸上出现了惯常的冷意和讽意,“做什么这么看着我?看着我,你师父就能蹦出来?” 涉云真松了一口气,“这才正常……” 血止杀:“……!!!” …… 然后把心里的一丝情绪吞了下去。 刚刚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做了传说中凡人的闲聊,结果…… 这个主人果真欠抽! 涉云真却缓和了表情,又倒了杯茶水,端过去,给那个倚在墙边的人送去,脸上表情温和,似乎还带着笑,“喏,润润喉吧。” 虽然不知道一把刀会不会渴……不过似乎有饮刀的说法? 还在心里模拟189种不露痕迹整死自己主人方法的血止杀一愣,然后接过茶,下意识送到嘴边。 涉云真笑笑,转身去收拾东西。 那些老家伙催的那么急,好像一寸光阴一寸金,慢点就是他不行似得,也不好拖沓。金银细软换洗衣物都要准备。虽然法衣避尘,但哪个凡人是只穿一件衣服的?除非是漫画里。 只盼着离开这修真界以后,能有两天安生日子。 血止杀喝完了茶水,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然后愣住了。 …… 似乎…… 不用整死这家伙也可以? …… 啧啧。他的脸上突然蒙上阴影,衬的一双眼睛愈发黑暗邪肆。果然,还是留着,慢慢折磨的好……他还没见过这人沉迷欲念无法自拔的可怜样子呢……就这么宰了,忒可惜。 日暮西斜,日夜交替,一夜很快过去。 涉云真带好了乾坤袋,惴惴不安的等在剑阁外的栈道前。 血止杀不耐烦的看着崎岖山路,啧了一声,道,“真是没用!接应个人而已,还不到!” 事实上,距离那个剑阁弟子交代完事情离去,他们只等了不到一刻钟。 血止杀烦躁转身,却见涉云真一脸纠结,便停下脚步,烦躁道,“你在做什么?” “啊?” 涉云真猛然回神,不解的看向他。 血止杀走进,双手扒住他的脸皮,将下垂的眉毛往上一提,“今儿个可是离开这群白痴的好日子!别给我哭丧着脸!” 自昨晚后,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转变,相处也更轻松了。不过两个人都不去细究为什么。涉云真随手挥开这人的手,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师父还不出现。” 血止杀表情微僵。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很不安,好像师父出了什么事一样……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一直想着师父的事。” 涉云真是个傻白甜,往往确认一个朋友就会掏心掏肺,也不管这人以前如何。不过他姐一直说,这么个破性子,以后迟早吃亏! 涉云真屡屡受教,屡教不改。 没办法,天生的,又不是他想改就能改。 血止杀哈哈两声,含糊道,“你想多了。” 涉云真攥紧了衣袍,道,“希望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安。” 正说着,前方马蹄阵阵,一辆规格普通的马车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血止杀巴不得转移话题,立刻道,“终于到了!” 马车上并无一人,可却行的稳当,那马似是有灵性一般,跑的又快又稳,还认得路。 用挑剔的眼神看过一遍,血止杀才道,“飞黄吉良血脉?在如今这个世道,还算能看吧。”说着,径自迈上马车,朝涉云真伸手。 涉云真本也想自己上车,奈何腿没人长,也没人有力,最后还是拽着血止杀的手上了车。 车前黄文骏马嘶鸣一声,高高跃起,健硕的四肢和形状完美的蹄子显露无疑,接着才打了个清脆的响鼻,得意的一甩长鬃,嘚嘚嘚朝山下跑去。 “呵!”血止杀笑道,“还是个爱显摆的。” 不过,这马确实长得漂亮,皮毛油亮肌肉流畅,脸也俊俏,估计放到马场上,能让一群骏马爱好者流下哈喇子。 马车与法器又不同,虽颠簸,但坐上去倒也别有趣味。 至少对刚接触马车的涉云真和血止杀来讲是这样的。 可血止杀满目新奇不假,涉云真却有些兴致缺缺。 血止杀一开始还想装看不见,却盖不住这人老是摆着一张臭脸,只好冷哼一声,道,“算了吧!你师父也算得上末路英雄,天资尚可,虽不是什么难遇的天才,但胜在勤奋,师父也遇的好,如今修为也算可以,高手碰不到,菜鸟不敢惹,能出什么事?” “但是……” 其实涉云真表现的并不明显,脸上表情也是淡淡,不认真观察,也看不出他心情不佳。 “估计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他须得前去解决,毕竟是一派掌门,你以为跟你一样闲么!” 涉云真撇嘴,“知道了……” 他也知道啊……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回来,马上就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却连师父的面都没见到…… 血止杀还说教上瘾了,见涉云真一脸不舍,挑眉,语重心长道,“你也该长大了。怎么这么大人还要靠家长?” 涉云真:“……” …… 见涉云真反而沉默,血止杀倒是觉得不对了,内心惴惴,脸上却装作不甚在意道,“喂!怎么不说话了?” 涉云真面色淡然,道,“没什么……只是你点醒了我。” 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可接人待物还跟小孩一样,明明已经长大了,却理所当然的贪恋着长辈的温情。 虽然以前有所察觉,可是懒惰的不愿改变现状,所以下意识忽略了吧? 什么不愿露出异常,或者是为了让长辈放心,都是借口。 虽然懵懂,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处的世界并不平和。 大娘的异样,那忧心忡忡却不愿让自己知道的表情,还有失踪的师父……他们本没必要如此宠溺自己。 是因为一直遇到这么爱自己的人,所以干脆沉溺其中了吗? 加上上辈子,自己可也是小三十的人了。 也是时候该让自己长大了。 就算无法保护爱自己的人,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在这样为自己分神。 涉云真的心思逐渐改变,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血止杀敏锐察觉涉云真似乎有了什么改变,但是又似乎没什么不同…… 硬要说的话……也许表情更严肃了? 涉云真长长叹出一口气,微笑着对血止杀道,“你说得对。谢谢你,我确实该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依赖长辈了。” “哦。”血止杀看着涉云真略显疲惫,却带着坚定的笑,心中一跳。 这人,刚刚似乎是悟了。 不是只有佛家才会悟,也不是只有堪破天机、窥出大道才叫悟。人生在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凡尘仙界,每思每想,但凡有所突破,有所体悟,皆是悟。 看破红尘是悟,人情通达上有所进展也是悟,猛然间对新事物有所构思也是悟。 这个主人……似乎还蛮聪明的? ……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 血止杀一边念叨着这和自己没关系,一边强迫自己去看路边的景色。 在没见过世界之人的眼中,一草一木皆是风景,鲜花飞虫都是稀奇的,血止杀,则是其中翘楚。 他这人,虽不曾入世,却广知天下,说好了那是博学多才天生图书馆,说不好了,那就是纸上谈兵……然,有些美景,不去见识一下,是永远无法真正体会的。 血止杀不羡慕凡人的七情六欲,不羡慕凡人的跌宕起伏,却唯独羡慕这些被常人忽略的小事。 他知道花是红色,花是香的,却不知,红色与红色之间也有微妙的差异,每一朵花的花瓣,都是不同的,也不知道清香怡人和浓烈扑鼻的真正区别;他知道山有巍峨有清秀,不同地方的泥土是不同颜色质地,却无法自那些描述中体会巍峨给人的震撼,清秀给人的舒畅,更不知,巍峨的高山也有普通至极的山石,清秀峰头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极为磅礴。 更别提,每种泥土的颜色分别以及所谓的滑腻和干燥的触感到底有何区别。 他统统不知道。 或者说,知道,但不能体会。 血止杀,应当是庆幸自己能成为这凡俗间有灵性、能运动的一物的。 对当初赋予他生机那人,应当也是抱有感激的。 直到看够了风景,对这千篇一律的山石野草没什么新鲜感了,血止杀才缩回头,捏捏自己脖子,问涉云真,“你准备去哪里?” 天下之大,且不知何人心怀不轨,该前往何处? 涉云真却只好奇看他,“你脖子也会僵?” 修真者引气入体后,体质远超常人,也不容易感到疲惫麻木或僵硬。 血止杀不是人,其本领也比炼气期不知道强了多少,竟也会脖子僵? 血止杀身子微微一顿。 “啧,当然不会。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准备去哪里?” 到底是谁转移话题……涉云真委屈腹诽,然后道,“我准备……去边塞定居。” 他不是喜欢舟车劳顿的性子,即便不愿困局一地,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想到处跑。 还是选定一个地方,安顿下来的好。 “哦?” 血止杀眼睛亮了。 这主意好啊!国家边境离得远,途中好好规划能去不少地方,再加上边境离两个国家都近,这样想去哪里都可以,凭他的本事,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岂不是能自由观看两个国家的风光? “好主意,那就去边塞吧。” 比起血止杀,涉云真的想法则更深一些。 边塞人烟稀小,便是妖魔也懒得去那里霍乱,遇上可能暴露自己身份事件的可能性就小。 再者,他也不是能经营的人,在人多的地方不免需要社交,如果处理不好比较麻烦……边塞这种地方,虽是身份管理比较严,可是接触的人却少了许多,更何况…… 那里也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往日,自书上,他可是看到不少新鲜有趣的逸闻。 虽说这一切都决定的略显仓促,然而他本人,倒是对这场旅行蛮期待的。 马车并非法器,除却拉车的马是神骏血裔,其余用材、构造乃至形制皆是凡间最普通的,坐上去略显颠簸,刚开始还好,时间一久,这马车坐久了的后遗症便显出来了。 血止杀早早的便跑到了马车顶上,美名其曰晒太阳,没那个本事的涉云真苦哈哈坐在一开始还觉得舒适坐久了却只觉得又硬又颠的座子上,痛苦的腹诽。 “第一站去哪儿?” 马车外传来血止杀的声音,能听得出他心情不错。 涉云真挪动屁股换了个坐姿,道,“去济阳!我要跟大娘道别!” 马车外安静了一瞬,然后血止杀的声音传来。 “随你!” 马车顶棚上,双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的血止杀收回偏向马车窗的眼,脸色逐渐阴郁。 啧啧。 且有防人千日者,可若该防的是信奉之人,又当如何? 更何况,那人还不知自己该防谁。 血止杀突然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主人,有的头疼。 第41章 城门客栈 仙灵谷位于济阳,同剑阁所在的淮滨不说万里之遥,也是相隔百里。仙家手法手段频出,区区百里之遥,自是不在话下,然换成只是初窥仙途的涉云真,那就不行了。 马车一路奔走不停,拥有上古神马血裔的骏马腾驰尚不在意,可马车里被颠簸的痛不欲生的涉云真可承受不能。 血止杀看着身边一脸苍白,半盏茶内换了几个坐姿,却还是一脸不得劲的涉云真,不由得嗤笑一声,然后撩开门帘,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骏马腾驰——血止杀给拉车之马取了名字——闻声,乖乖缓步停下,然后立在原地,帅气的打了个响鼻。 看本大爷高超的技术! 马车停的很稳,然架不住一路走来平路少土路多,涉云真已被颠了个七荤八素,自然也体味不出这马的奇特之处。 仗着自己不是人,血止杀坐的四平八稳,双手置于膝上,态度悠然闲适,好似闲庭信步。 “啧,瞧瞧你,这样的身子骨,也好意思自称是修仙者?” 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 不过这样的表情比起以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好多了,至少没有恶意,因此涉云真也不在乎。 涉云真一撇嘴,“我不是修仙者,我只是个菜鸟。” 这些日子,俩人经常拌嘴,涉云真时不时便会蹦出些稀奇的词汇,纯属以前活了那二十年的遗留症。一开始他还略担心,可血止杀对此视若未闻,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呵!”血止杀一声讽笑,然后道,“罢了,正是因为你没有,才显出我的可贵。上次我教你的口诀,今日就用上吧。” 涉云真抬头,一脸疑惑看他,“就是你上次说的,我以后只能学这个的口诀?” 血止杀点头,下颌不自觉微抬,脸上隐隐现出含蓄的骄傲,“没错。你也无需纠结不能研习其他法决,因为,这部法决,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 涉云真:“……可我怎么记得你说这是你自创的?” 血止杀斜睨他,“这两点相矛盾吗?” “……”涉云真简直五体投地。“并不。你赢了。” 头一次见人自夸的如此理所当然的。 也是够了。 不过,乱世将至,多多提升自身的本领,为即将到来的混乱做准备,也是不错的。 不知为何,涉云真并不愿按照这套口诀来修炼,对这套据说万无一失绝顶精妙的法决有天然的抵触。 也许,是他幼稚的逆反心理作怪? 总之,血止杀每次让他修炼,都被他找了借口避开,拖拖踏踏,总之是从未听话。 不过,总归是一片心意,每次都避开,确实不好。 叹了口气,涉云真摆好姿势,略一回想,带着诡华的扭曲字体便浮现脑海,同时口舌似是有了意识般,自动默念起那些晦涩聱牙的咒文。 九天之上。浮华着的无形之物变化莫测,却带着独有的韵律,然而,在相隔岂止千万里的地面上,某个人周身因运转法决而浮现出淡淡光华时,这不为外物所扰、独控天地的无上存在,却诡异的一顿,继而恢复寻常。 然而这微妙的变化,却无人察觉。 不论是这一方天地内的生灵,亦或直接掌握了这个世界命轨的“神明”。 时隔小半个月,马车终于驶入第一个城镇。 并非剑阁所在多偏僻,只是带路的马似乎有自己的规划,制定了路线不说,便是在城镇停留或干脆是否前去,都有自己的见解。 当然,涉云真只以为是血止杀的意思。 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这货似乎对凡间景色好奇的很,愿意多游玩一阵也无妨,这点时间,他还耗得起。 倒是血止杀无辜的很。 那成精的马制定的路线是最快的。虽然偏僻,却是用时最短,就连此番进入城镇这一项,也是那马精考虑到,自己的主人是人这种群居生物,才适当加入的。 简直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好吗! 他是希望,能欣赏足够的沿途风景,至于目的地什么,那是什么时候到都可以的。 不过,幸而一路景色不错,也很少出现单调的情况,极大地满足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景色看腻了,偶尔也有人烟出现,也没让他生出什么不满。 算是殊途同归。 开心了的血止杀自然不会吝啬几句赞赏,这恰到好处又不俗媚的“恭维”恰恰满足了马大爷的虚荣心。 总之,除却对外物没什么挑剔、只盼着能早点到目的地的涉云真,这一路也算是“宾主尽欢”,十分愉快。 “这便是你们人类的城镇么?” 血止杀骄矜的撩开门帘,去看外面雄伟的城门。 进城需经过盘查,在往前一朝,若是本城附近的,还需要路引。 涉云真从露出的缝里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兴致怏怏的趴回去。这城门也无甚特别之处,对坐马车坐惨了的涉云真来说,还是早点进城,找个歇息的地方比较重要。 随着马车的审查队伍越来越小,或者说是他们的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血止杀终于放下门帘,道,“不过如此。” “……” 不过如此您老还特意撩起帘子看了一刻钟? 闲下来的涉云真也有空瞎想,撇嘴说了句,“傲娇。” 血止杀耳朵一动,转过头来,“傲娇?” 这凡人不同寻常,总是能说些新奇的句子。 不过他天生聪慧又见多识广,大多能揣测一二,所以也未曾问过。不过,今日这词,倒是说的新鲜。 傲,傲慢,风骨,娇,柔弱,美颜。 莫非,是显得非常傲慢的美? …… 涉云真觉得,自己说真话,一定会挨揍,不然也是各种冷暴力、语言暴力,所以为了自己小命…… 毕竟这人要面子的很又死不承认,嘴毒手辣不说还不肯吃亏。 “就是很高傲的撒娇。” …… 对不起!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人知道这词本来意思之后的表现! 血止杀:“……” “我突然想起来,你这人,体弱多病又没什么本事,连修为现如今也不出众,怕是在间天隙打开后熬不过两日,等有时间,让我教你几招防身术吧。” 涉云真:“……” 你看!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小人! 涉云真恨恨咬牙。 真是泪千行…… 马车行近城中,为不引人注目,血止杀早在临近城门时便坐在驭位上,充当马夫。 虽然摆出一副嫌弃脸……可,涉云真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那双堪称闪亮的眼。 口嫌体正直。 涉云真暗自唾弃。 血止杀端坐驭位,单手执鞭,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可眼神闲散中却带着犀利,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人事物。 马车行止间,风带动了门帘窗帘,隐隐露出马车中人身上华贵的布料,奢华的素锦上,天然泛着低沉的光。 驾驭着马车的车夫,也是气势张扬、仪表翩翩,身上的衣服与其人一般张扬无比,耀眼的夹杂着纯黑,一身素色不带半分花纹,却偏偏华丽的很,如主人一般邪性。 这“马夫”衣服款式也似乎与常人不同,却更显大方,比起马夫该穿的,更像是富贵人家公子求新鲜改过的华服。 这独特的“车夫”以及与其主人完全不搭调的朴素马车搭配,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街上的喧哗甚至都因此小了些,转成了窃窃私语。 马车内的涉云真只觉得外面声音似乎小了些,却未多想,只是小幅度活动四肢。 老是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就算他是仙人,也受不了。 血止杀刚于一处客栈前停下马车,还没来得及下车,里面就走出两个小厮。其中一人打量马车一眼,皱了皱眉,却在看到血止杀的时候眼神一顿,视线下挪,然后蹦出光彩。 旁边那人一直小心打量着这人的脸色,见这人表情变化,立刻扬起笑容,上前热情招呼。 血止杀看着一个小厮热情伸出手要扶他下马,冷淡的挑眉,哼一声,道,“不用。”然后翻身跳下马车,落地轻巧,几欲无声。 两个小厮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看伙伴脸色行事的小伙计傻乎乎的上前迎人,就要把这个看似武林高手的“大客户”送进客栈,却被血止杀做手势止住。 血止杀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微微勾唇,道,“我家主人,还在马车内。” 另外一个眼力见更广的伙计狠狠瞪那个没文化的同乡一眼,换上一脸热情洋溢的笑,道,“我兄弟这是特意请您吶!至于那位爷,有小的在!小的也会伺候人,一定让您们两位爷宾至如归!” 虽知这二人不过为了牟利,但血止杀确实被伺候的很爽,大手一挥,赏了两人一人一颗银馃子,惹得见势不对,出来查看的客栈老板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不过,脸上那点微怒,却在血止杀扔出一个银元宝的时候转成谄笑。 “这位小爷,我们这儿吶,可是这附近最实惠的客栈!保准让您宾至如归!” 血止杀心知商人重利,却从未真正体验过,再加上修真者多知晓他身份,从来是敬重带畏惧,虽恭敬却提防。 如今享受了一把,没有丝毫防备的,凡人大爷的待遇,也算满心畅快,不自觉微抬下颌, 机灵点儿的那个小二见状,忙开口顺势恭维,“没错没错!见爷您气度非凡,保准是有见识的,我们这儿虽比不上那京都繁华,却也有我们独特的长处!不说别的,就这伺候待遇,顶顶的贴心!保准啊,让您觉得跟在老家一样!” 血止杀冷笑着看去,缓缓道,“你这小二,嘴皮子倒利索。” 小二忙腆着脸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若真如你所说,此地能让我感受到老家一般……” 小二脸上笑容更灿烂几分。 血止杀却突然冷脸冷声道,“那这店,不住也罢。”说毕,转身去牵马,竟是准备直接走人! 小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之前那位最笨的插不上话,在三人交谈的时候,只得转身去迎马车上那位,因此挡在了马车前。 血止杀心情正不好,见状,直接伸手,拽住对方后背衣裳扔到一旁。 那人跌坐在地上,疼的“哎呦”一声。 马车内,帘子撩开一半的涉云真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看那人方才还装凡人装大爷装的很开心,怎么瞬间就变了脸色?跟他当初说完那句话的情况差不多…… 这人雷点这么容易被戳到? 真是喜怒无常。 理解不能。 客栈老板三人比他更不能理解!因着之前血止杀的话,误把涉云真当做了血止杀主人,连忙讨饶求情。 客栈老板仗着是老板,挤开那个也凑上来的小二,苦着一张脸道,“哎呦喂!这是怎么说的,我们这可是开门做生意,怎么就挨打了呢!” “这位爷,您可得讲讲理啊!我们好心好意的招待您下属,他却突然变脸,还打了我们小二!” “我们这客栈,那信誉,可是出了名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待客态度也是一等一的,可是这事儿,这这这这这,哎呀!您看看,你这手下不仅不道歉,还要走人!我们的伙计受了伤,连个赔礼都没有!” “……”涉云真看向血止杀,挑眉。 见状,掌柜的心里一喜。 噫!有门! 眼睛里也不由得闪了闪精光。 血止杀只嗤笑一声,别开头,等着看,这人要如何处理。 为表礼貌,涉云真干脆撩开门帘,对着在等回信,一脸不满,实则内心算盘啪啪响的客栈老板道,“首先,这人不是我手下,是我朋友,其次,我朋友不小心碰倒了你伙计,着实抱歉,不过,你这伙计看起来也无甚大碍,所以,我也就不赔偿了,最后,这店,我们不住了。” “呵。” 那位大爷终于转过头,给了涉云个眼神——算你聪明。然后直接拨开客栈老板,一步迈上马车。 这次倒是没扔人。 他也知,身处凡间,就要按照凡间的规矩行事。 见二人要走,那掌柜当下便急了,拦住马车,怒道,“你们不能走!至少……至少把人伤了的钱给我留下!” 闻言,一旁扶起自己不争气同乡的小二眼珠子一转,接着偷偷用力踹了那人一脚,特意踢在后膝。当下,这伙计便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被踹的一条腿不停打颤。 这人委屈的瞪向自己同乡,却看到对方猛给自己打眼色。 虽然没什么眼力见,但从小习惯听同乡话行事的他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位脑筋聪明的同乡的,当下闭了嘴。 涉云真皱眉,干脆从马车内走出,站在踏板上,朗声道,“既是受了伤,便去衙门吧,好好验验这伤,是重也不重!恶意伤人的,不能放过,这空口白牙随意污人的,更是不能放过!” 掌柜的当下便慌了。 他伙计可没受伤啊!这可怎么弄?本来只是想在这人走前至少讹一笔……毕竟新店开门一个月,一个客人都没有!在不来点进项,这店,也开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冤大头,怎么能不宰一把? 不是说冤大头都人傻钱多的吗?这冤大头,怎么这么难搞!脾气差不说,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见官?官是这么好见的吗!便是普通衙役,那也不是平民百姓能随便见的! 这老板颠倒黑白有一套,但是脑袋瓜子着实不精明,也没往对方不好惹了想,只觉自己运气差。 “唉!晦气!”见讹人不成,这掌柜立刻变了脸,一脸霉气的冲马车挥着袖子,“赶紧走!当我今日破钱免灾,免了你们这些恶人!” 涉云真皱眉,只觉得自己也被激起了火,但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马车。 “就你们这破店,求着人,也没人来住。” 可惜,血大爷却不是甘心挨骂的,当下冷笑道,“霉运罩顶地处极阴,店主又不懂行善积德,能开得下去才怪!”说完,一扬马鞭,啪的一声,骏马高高扬起,吓得掌柜的连滚带爬躲开,然后扬长而去。 见马车渐行渐远,掌柜的用力挥开扶着他的小二,追上前去,用力啐了一口,恼羞成怒道,“呸!什么东西!” 然后才甩甩袖子,对一旁忐忑的二人道,“走!回去!另外,银子上交!” “啊?!” 闻言,两个小二立刻哀嚎出声,惨兮兮的互相看了一眼,跟上去。 马路旁酒楼上,一人凭倚横栏,眼神似是放空似是专注,横放在木栏杆上的手臂舒展,手中捏着一枚小巧酒杯,其中残留着一底透明酒液,随着他手指的摆弄在杯壁上晃动。 许久后,一麻衣黑面具,短打装束的人从雅间门口迈进,恭敬对那人跪地行礼,道,“主上,联系到先生了。” “嗯……” 这人似是才回神,收回探出去的小半身子,慢悠悠喝净杯中物,然后将杯子轻放于挪至窗前的案几,道,“这人间的酒……果真是和吾等的不一样。” 那侍从知主上只是自言自语,维持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并不出声。 这人道,“不过,也就这样了。这人间的人,倒是有些意思。” 走过案几,这人缓步朝门外走去,“希望,在人间被我鬼族侵占之前,还能再遇到那两个人。有意思……真有意思。” 侍从不禁打了个寒战。 上次引起主上兴趣,争宠很有手段的宠姬,最后,死前只剩下什么来着? 第42章 小城夜晚 马车内,涉云真还在埋怨着血止杀。 “你看看你!什么脾气!喜怒无常的,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生气?” 血止杀心情正差,也懒得装样子,任凭马车无人驭使而行,再次吸引大片目光,自己坐在马车内,面朝前方面无表情。 “我不高兴。” “所以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高兴?” 总感觉,用正常的语法无法和这个人交流。涉云真觉得,自己的思维区域面临崩溃。 倒不是嫌血止杀麻烦。 …… 好吧,是有那么点嫌弃。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毕竟,那家客栈也确实不公道。 只是隐隐觉得,不弄清这人发怒的源头,好好控制,对方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以后再爆发出来,可有的头疼。 这次只是投宿不成,下次呢? 相识相交的日子也不算短,涉云真心里,也隐隐有些,把这魔头当自己人的意识,因此,便希望能好好管教对方,约束住他。至少,能让这个非人类,像正常人一般,在这凡间,过上正常的生活。 血止杀皱眉,“他说,会让我待的像在老家一样。” 涉云真:“……嗯?” 他不太能明白这句话的始末和血止杀发怒的原因。 血止杀的口气略显恶劣,道,“我出生于万象山一山洞,生时头顶雷霆万钧,周围阴魂哭号,脚下是殷红血海……身体还被上古奇焰锻体燃烤。” 涉云真:“……” “我虽不惧怕这些,可总归心里不舒服。” 涉云真:“……” “后来,化作人形后,待的最长的时间便是剑阁锁刀阵,几十年的孤寂。”在此之前,倒是一直被当做杀器,虐杀各种修道者,不过那段回忆,他不怎么想向涉云真提起。 虽不孤寂,却也似乎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血止杀脸上蒙上一层阴郁,“这俩地方,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周身不自觉杀气溢出,森寒之意将涉云真激的一个激灵。 涉云真咽了口口水,想了想,开口欲安慰,却又怕戳中这人雷点,不自觉略显踌躇。 那边,血止杀本正等他回话,直觉这人似是要安慰自己,却迟迟不见他开口,略觉别扭,又不想直接问对方,干脆换了个方式。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涉云真想了想,道,“你真厉害,出身和别人不同。” 血止杀冷笑,“呵!怪物总是要有些不同之处。” “呃……”涉云真尴尬道,“英雄不问出身,你这么强大,再差的出身都能挺过去,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更好!” “哼!泛泛之谈,丝毫没有真情实感。” 涉云真:“……” 血止杀冷笑道,“听闻别人的悲惨过去,竟是一点同情,一点安慰都没有?你也冷血的可以。” “……”涉云真觉得自己似乎掌握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要是表现出同情,你会不开心,安慰你,你也不一定需要。” “别人不需要,你就不表达了吗?真是自私。” 涉云真:“好好好,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血止杀道,“本来就是你的错!” “……” 简直五体投地。 “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闻言,血止杀面色稍缓,口中却道,“既然你都诚心诚意的恳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 “……” 尼玛!还用上四字词了! 无奈,却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弄明白这人喜怒不定的原因了。涉云真脱力道,“那还真是太感激了。” 马车外嘈杂渐去,隐隐有安静下来的意思,车内两人专注于谈话,却未曾在意。 “不必。”血止杀微点下颌,看起来很是正派,没过多久,又似是不经意道,“不过,你不觉得,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涉云真奇怪,“什么话?” 难道他忘了什么事? 血止杀脸上晴转多云,微怒道,“听闻我的过去,你就一点感慨没有?” 涉云真先是一怔,继而心神领会,接着感到了深深的愤怒与无力。尼玛!这事儿还过不去了是不是! 不过,似乎也有些小小的愉悦。这人,出人意料的幼稚! 深知这人脾气暴虐、性格自我,涉云真处于自身安全与未来和平的考虑,还是决定,顺毛摸。 反正只是几句话,为此惹这人生气才得不偿失。 “从没听说过这么惨的出身,我觉得很悲伤……不过,这样,你都能坚持下来,真厉害,我很佩服你。”虽然不满这人的强势与执拗,但涉云真说的却是心里话。 他本就是心软的人,很容易被一些事感动,感到悲伤或者温暖。 虽然和想象中略有不同……不过,似乎,这话更让人舒坦?血止杀偏过头,俊脸微红。 “哼……也就那样吧,其实,真的经历过,反而觉得没什么。” 虽看不见这人的脸色,不过,涉云真却能感受到这人先下放松的心情,不由得笑了。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这还用得着你说?” 神马就是神马,不仅能自己赶路,连找地方的能力都比人形的移动百科全书血止杀强,不多时,便在一处客栈前停下。 车内两人察觉马车停止,出去查看,便见到腾驰在一客栈外停下,正伸着头不要脸的探进人家店门口的水槽喝水。 血止杀跳下马车,皱眉看它。 涉云真也随后下来,问道,“怎么了?” 血止杀还没开口,门内迎出一个小二打扮的人,问道,“二位爷,这是要进来歇歇吗?” 这小二和之前的打扮相似,只是衣裳看起来颜色略暗沉,只是却结实了许多,似乎用料好些,而且态度和蔼却不谄媚,比起那二人,不太像是个合格的小二。 不过却意外和了血大爷的胃口。 “住店加打尖。” 涉云真看看仍在饮水的马,略尴尬,“这……” 还未等他说道歉的话,那小二便道,“客观您别担心,这水槽,是我们店专门用来招待过往路人的马的。您们要是确定住店,小的还能给您喂喂马,给它洗洗澡。” 小二刚说完,腾驰便抬起头长声嘶鸣,似是对此非常满意。 那小二转头打量了遍马,赞道,“真是匹好马。” 引得腾驰又嘚瑟起来,哒哒踏了几下蹄子,一甩长而密麻的长鬃。 “这……不好意思了。” 涉云真道。 小二却笑了,“您这是哪儿的话,这不是应该的吗,你随便到哪家店住下,这店家都是这么做的。” 涉云真心下一阵熨帖,对血止杀道,“腾驰挑的地方不错。” 血止杀心下赞同,却不愿承认自己还不如一匹马,道,“还可以吧。只是多走了几步路而已。”然后率先朝客栈走去。 涉云真忍不出笑出声,摇摇头,跟进去。 这客栈的老板,显然没之前的热情,见人来了,只是不咸不淡看一眼,然后继续垂下头对账簿,“住店一钱,打尖另算。另有通铺,一人十五文。” 涉云真来到柜台前,道,“掌柜的,麻烦开两间房,住一晚。” 老板“啪啪啪”打了几下算盘,拿出两把钥匙,递给涉云真,“二楼上楼,右转第二、三间。现在是否用膳?” 涉云真本想拒绝,却猛然回神。此时已到了饭店,店内也零星坐着几个人,正在用饭,有带着包袱的,也有一身轻快的。 “需要,请给我们上一壶酒一壶茶两荤两素,外加五个馒头。” 修真者本可辟谷,也不惧饭食撑胃,只不过,这客栈看起来也不像多豪华,想来也没什么新鲜菜色,随便点几个,应付下,让他们看起来食宿与常人无异,便罢了。 血止杀一旁听得,不悦皱眉。 “才这么几道菜?为什么不把招牌菜全点上?” 涉云真:“……” 他转头,温和笑道,“出门在外,节俭些。” 血止杀似是不赞同,但也没说什么,由着涉云真张罗。 掌柜的却插口了,“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谁知道周围的是什么人,小心点总是好的。”然后又招呼,“小二!引座,上菜!” “好嘞!” 小二应声,放下手里的水壶,小跑着过来,将两人带到一处桌子,然后道,“二位请稍等,我刚刚已经要过菜了,稍后给您上来。” “无妨,我们不急。”涉云真道。 小二又笑了笑,然后跑去了后院。 “这里的老板和跑堂倒是比之前那家好太多,”涉云真收回放在小二身上的目光,对血止杀道,“怎么?体味了人生百态没有?” 血止杀不以为意,道,“皆是为利罢了。” 涉云真挑眉,轻笑,不置可否。 便是为利,也有急功好利,与为生谋利的区别。 菜很快便送上,分别是红烧狮子头和猪耳朵,地三鲜以及小炒青菜。盘子不大,分量却足,雪白的馒头码在碟子里,还配了一份黄瓜蘸酱。 看着桌上朴素的菜肴,涉云真心底不由得略有些怀念。 这才是正常人吃饭该有的样子啊! 仙灵谷里,最普通的碗筷,都是白玉雕成,花纹遍布,每道菜都是中心一点,摆出好看的菜花,温度总是在食物最美味的那一度,而且总会有大娘殷勤布菜…… 略可怕。 如今看到正常的碗筷菜色,涉云真不由得生出一种,啊~果然我只是个愚蠢的*丝的感觉。 仙人的奢华日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血止杀却不满意,皱眉,小声嘟囔,“寒酸,还不如剑阁……” 涉云真:“……” 大哥,你确定你在剑阁用过膳?那地儿根本没有碗筷的好吗!就连他也只在那里吃过辟谷丹! “这才是真正的普通人的生活,你以前见过的,都是个例。” 虽然嘴里嫌弃,但血止杀还是认真的吃饭,“啧,我怎么觉得,这里的更像个例?” 涉云真:“你只接触过修真者,自然如此。快吃吧,吃完睡觉,明日早起,还要赶路。” 血止杀:“……哼!” 涉云真心下略怪异。这人怎么就不高兴了? 不过他以为,是自己太唠叨,也没多问,默默吃饭。 两个人速度很快,不过,吃完也已经傍晚。涉云真拿着钥匙,准备直接回房休息,可涉云真却慢慢吞吞,待小二自后院转出来,又叫住对方,道,“这位小哥儿,你们这里,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二却一脸惊慌,道,“这位客官!可别!我劝您吶,晚上可别出去。” 涉云真本见血止杀未跟上,便转回来叫他,到了附近正听见这一句,便好奇道,“为什么?” 小二只语重心长道,“如今啊……不太平!”用眼色示意空荡荡的大堂,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涉云真一头雾水,但也不准备深究,只问血止杀,“回去睡觉?” 血止杀满脸不豫,但还是跟着涉云真上楼。 真可惜……听闻人间有夜市和集会的…… 仙人无需睡眠,涉云真虽只有练气八层,却也算得上修真入门,不休不眠可坚持四五天,不困,自然也就不想睡,便盘坐床上,静静打坐修炼。 近日,他隐隐有所感觉,自己即将突破。 便犹如手边是柔软的膜,只要伸手,就能抓住,戳破,撕碎,然后,眼前就是更广袤的空。 这法决果然不同寻常,自己才修习了多久,就要突破至九层……再前一步,便是决定修真者一生的,最重要一步——筑基。 涉云真舌尖光华点点,瞬间变换,周围灵气如鲸吞般引入体内,由百会穴灌入,于神庭处暂且停留,沿着经络,流淌入四肢百穴,经历一个大循环后,汇聚于上、中、下三丹田,开辟其间,凝聚于紫府,形成漩涡。 隔壁房间,血止杀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茅草,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数羊。 突然,他动作一顿,然后翻身而起,打开窗户,静静朝外面看去。 面色冷冽,有火光映照,更显得他轮廓英俊深邃,五官精致剔透的好似经过琢磨。 半晌,他冷冷一笑。 面上火光已经消失,只留黑夜的暗色。 伸手关上窗户,血止杀重新躺回床上,闭目歇息。 第二日一早,原本沉浸于突破的轻松愉悦的涉云真却被一阵哭喊惊扰,睁眼,便见到正盯着自己看的血止杀。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眼对着眼,近看,脸上的每一丝肌肤每一分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血止杀天生非人,身上也没有毛孔寒毛,涉云真经过修炼,身上的毛孔与寒毛也收缩到极致,堪称光滑如玉。 这距离委实近了,且一睁眼就看到这个,若无准备,真的会吓到人。 血止杀挪开脸,收回胳膊,无聊道,“还以为,你会被我吓到。” 涉云真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双手,之前,似乎是环在自己脖子上。 他想杀了我? 莫名的,涉云真就有了这个念头。 于是他不满的皱眉,道,“我本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血止杀惊讶的看他一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涉云真气愤道,“你为什么要把手放在我要害上?”若是和对方不熟,他自然会加强警惕,对这人起疑心,但既然是朋友了,那就要说个清楚。 以前住校,朋友们总是平时有事忍下,却在毕业之前爆发。 涉云真几乎每隔一年,就会遇到平时相安无事的舍友,在分别之际将不满爆发出来的情况。起因往往只是一件小事。 每次他都会劝架,不明白,怎么这些小事也能引起争吵。 后来他才知道,引起争吵的不是这些小事,而是以前那些零零碎碎小事的集合。 相较于这种情况,平时总是跟人讲清楚,被认为“太讲究”的涉云真,却觉得,自己这种有事就说清楚的个性,更好一些。 他也跟朋友说过,却被朋友说,“你太单纯了。” 听到涉云真的问话,血止杀却沉默了,扭过头去,道,“没什么。”然后离开。 涉云真先是要发怒,一动,却察觉有什么挂在自己脖子上,伸手去摸,摸到一条软韧的绳子。 触手丝滑,是麻绳样的编织样式,涉云真拿起来……是黑色的编织绳,在阳光下,依稀能看见其中每一根丝的闪光。 绳子末端系着一颗鸽血红的坠子,中心隐隐泛黑。 涉云真随机意识到,之前血止杀,似乎是在给自己系这条坠子。 他随机起身,追了出去。 第43章 所谓交心 血止杀在后院喂马。说是喂马,其实,也不过逗弄般的,将马槽里的胡萝卜举到腾驰跟前,看着这匹外形漂亮的马甩着脑袋,耍帅的将胡萝卜叼走咀嚼。 青年斜靠在马厩栏杆上的身影,随性又挺拔,一身红衣暗沉似血,却愈发衬得他邪气俊美,皮肤白皙好似窈窕女子。 随后赶来的涉云真不禁叹气。 这家伙……虽说不是人,但……还真是一副好皮相,乃至于,比常人更是俊美。 还是说,正是因为不是人,才俊美的,这么不似常人? 忍不住因为自己的坏心思笑笑,涉云真干咳两声,严肃了面容,朝听到声音看过来的血止杀走去。 “真抱歉,先前对你语气不好,我还以为……” 这向来辣手的家伙要对自己下毒手。 血止杀淡淡看他一眼,转过头去轻抚腾驰毛发光滑的头颅,截下涉云真的话头,道,“我都习惯了。反正,我也只是孤煞情绝的魔刀,能做的,也只有为祸天下。不是吗?” 说罢,还自嘲的冷笑两声。 涉云真忍不住点头,赞同道,“难为你有这个自知之明。” 血止杀:“……!!!” 这和说好的台词不一样! “噗~”看着血止杀难得吃瘪的脸,涉云真笑的开心,同时也隐隐察觉,这人的脾气似乎一天好过一天。 比起以往的,一张嘴,便是冷嘲热讽,一张脸上全是腥风煞气,如今,已是能接受些不轻不重的玩笑,也不在像以前那般,时时刻刻如开了刃噬过骨血般的刀锋样的锋利,稍一触碰,便是骨肉崩析。 论吐槽,十个血止杀也顶不过一个涉云真。 不过…… “哼!你倒口齿伶俐,看来,是忘了魔刀给你的教训吧?” 虽说无法反驳,但血止杀从来不是乖乖吃亏的人,必要时候,直接武力镇压。 论武力,一打涉云真也顶不过一个血止杀。 看出这人也不过是口头占占便宜,不会真的对自己怎样,涉云真也不去争辩,免得真把这人惹恼,只摸着项上吊坠,问,“怎么平白无故的,送了我这个吊坠?” 血止杀:“……” 面色犹豫了一阵,这人还是没有解释,又摆出一张烦躁脸,道,“给了你就是给了你,哪儿那么多话。” 闻言,涉云真便知,此中当有内情。 “你就告诉我吧,我这人不惯带这些东西,你要是不说清楚了,我下次就不知道随手扔到哪里去了。”涉云真腆着脸道,摆出一副软刀子威胁别人的姿态。 却见血止杀冷冷瞪过来,咬牙切齿道,“要扔就扔!” …… 涉云真叹了一口气,语调中,平白令人闻见几分疲惫与惆怅。 血止杀心里一紧,却不愿意放低姿态,干脆维持着喂马的姿势,并不去看他。 涉云真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知你过往不易,脾气多暴虐带有戾气,也是正常的。” 血止杀心不知怎的“砰砰”直跳。 他隐约觉得,涉云真似是要和自己进行什么比较严肃的话题,这种偏严肃的气氛让他有几分局促,却也隐隐因为涉云真的话头有几分期待和雀跃。 “但是,朋友,乃至于路人相交,最重要的,都是理解与包容,以及放开自己。你这样……这让我要如何与你交流呢?” 感到自己被批评了,血止杀不悦的拧开头。 涉云真一直关注着血止杀的表情,见状,不禁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兴许是跟人接触的少了,血止杀这人,虽说懂的很多,也很了解人心鬼蜮那些伎俩,可,却实在是难和人交往。 狂妄、自我,且不屑于或羞于与他人交心,蔑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对世人抱有怨恨。 且中二且傲娇。 典型的反派boss心理。 涉云真可不是圣母女主,也不是健气男主,没法忍受这种过于自我的脾气,也不愿意十几年如一日的去习惯包容,干脆,把他的想法摆出来,和这人敞开了谈谈。能让这人学习怎么和别人交流最好,实在不行…… 他也没治。 血止杀冷酷的哼了一声。 “我可不需要和你们这些凡人交流。” 涉云真觉得脑袋更疼了。 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任性的人了! “可是,我们想和你交流。” 这家伙不吃硬,干脆,涉云真来软的。 他以前对付家里的小娃娃都没这么软过! 血止杀心里一动,转头过来,看着涉云真,却不慎跌入了一双柔软的像潭水一样的眸子,心又是一动。 这家伙……长得还蛮好看…… 移开视线,血止杀强硬的压下心底的几分慌张与遐思,道,“……我又不是不和你说话。” 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他也会和涉云真交流了。 涉云真轻轻叹气,“既然你也想和我交谈,那么,试着再解释一下自己做事的原因如何?这也是交谈的一种。” 血止杀沉默。 看着他脸上冷硬的神情,涉云真不禁有些心冷。 罢了罢了,这可是魔刀,上能劈天下能裂地,无所不知无所不会的魔刀,还能怎么要求呢?对方做事自有对方的道理,人家不愿说,你就不做了不成? 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又何必要把一切交代的清清楚楚呢。 反正,自己其实……也是心知,这人做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吧。 虽然心里不豫,但涉云真还是扬起笑脸,刚想说两句暖场的话移开话题,却闻血止杀道。 “我只是……觉得,有的事情,不说出来,会比较好罢了。毕竟,你们人类太麻烦了。” “……嗯?” 这句话,倒是出乎涉云真的意料。 血止杀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微惧。“你们人类,太过复杂。一句话,很可能带出百种意思,对的是错的,错的是对的。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应对了。” 涉云真沉默。 “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对我而言,用强迫的手法更能简单的达到目的。” 涉云真有些无奈。 “而且……不知怎的,我不会说那些话。” 血止杀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纠结,似是羞恼,似是无力。 “今早,我本也想跟你好好解释一下,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这算不算一种社交障碍? 傲娇也是交流障碍的一种吧? 叹了口气,涉云真觉得,自己再次无奈了……虽然腹黑傲娇病娇是二次元萌点,但放在现实中,还真没几个人会喜欢这样的人。毕竟,这几点要么是冒黑水要么是交流障碍要么是心里变态。 涉云真不是老师也不是专门的辅导员,不过,他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用自己的方法来教别人如何交流。 真是操碎了一颗老妈子心。 …… 他对自己小侄女儿都没这么用心过! “那,不如我来试试,让你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吧。” 血止杀看他一眼,极轻声的嘁了一声,说,“你想怎么试?”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细听,似乎还有些许自暴自弃。 撅了下嘴,涉云真笑的好似眼里洒落了星光,让不甚正巧看过来的血止杀心里又是一动。 他不去回答血止杀的问题,反问,“既然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这么复杂,那么,普通人家里,为什么又会时不时唠嗑呢?” “平时人们交流,又是说的什么呢?” “他们在交流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害怕呢?” 血止杀想了想,哑口无言。 正常人,谁会想这么多? “该说说,不该说的不说,该说不该说的,在人们心里自有定论,不需要时时提醒自己,关键时刻,自然能使得出来。” 血止杀默然。 叹一口气,涉云真道,“退一万步,你平时也不见少和我交谈,为什么,偏生到关键的时候,你就缄口不言了呢?” 什么东西撞了心口一下,血止杀似乎摸到了什么。 “其实,事情能不能说,也是要说过才知道的。便是凡人,也有锯了口的闷葫芦和没心没肺的大嘴巴。而同一件事,在不同人心里,能不能说该怎么说,这个度,也是不一样的。” 血止杀觉得眼前微亮。 涉云真看着血止杀脸上稚童般的懵懂,心里不知怎的一软。 这家伙……如果换成人间的小孩,那就是书呆子加叛逆期啊。 因为心里正感动着,涉云真的口气也不禁柔和起来。“如果事事都要小心,凡是重要的事一概不说,那,人们早憋死了,这世间,也乱了套了。” “行了,”血止杀打断涉云真的话,说,“我知道了。”叹口气,又道,“我先前不过想岔了,如今,回过这个弯来就行。” 涉云真笑眯眯的看着他。 血止杀冷眼看了涉云真项上挂坠一眼,撇开头,道,“这挂坠……是我用自己的血与深海珠融合制成,绳子……是我的头发。带上它,从今而后,你不论身在何处,遇到什么人,在做什么,我都能感知。” 涉云真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僵。 “虽有认主印记在,但,那印记顶多只能感知到你的大致方向和是否还活着,远不如这坠子来的方便。” 血止杀继续道,“我是……怕你多想,所以才不愿跟你说明这坠子的功效。你身份非同小可,万一遇到什么事……有了这个,我也可以去救你。” 揉揉自己脸皮,涉云真觉得,这事儿吧……还真不好说。 虽说对方是好心,但是,有了这个坠子,自己岂不是被实时监控了? 怪不得他不好意思说…… 一提起这坠子的来历,血止杀的脸先青了一半,愤愤道,“你们人类就是奸诈!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带我去一趟捞珍珠的地方,这些小人就让我拿钱,没钱,就非要我身上的衣服!” 想起这人上次一身海腥味,穿着破烂的回来,涉云真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血止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涉云真赶紧道,“好好好,我不笑。”可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掩不住。 血止杀另一半脸也青了。 涉云真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够了,涉云真用衣袖摁摁笑出了泪花的眼角,问,“怪不得你上次……”尾音在血止杀威胁的目光中戛然而止,砸吧砸吧嘴,涉云真换了个话题,“这坠子,我非带不可?” 血止杀面色稍缓,语气依旧僵硬,“非带不可。” 涉云真试图申请放宽条件。“平日我都在你身旁,带着也无用,干脆,咱俩若是有分开的时候,再带吧。” 血止杀态度强硬。“不行,如今天下,大乱伊始,往日潜伏的妖魔蠢蠢欲动,稍有不慎,你就会出大事,非带不可。” 涉云真不满的噘嘴,但是也不多说什么了,“好吧好吧。” 既然事情这么严重,那就带着好了,反正实时监控什么的……看不见就和没有一样,他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见涉云真配合,血止杀脸色稍霁。 “还有一件事。” “说!” 刚刚下定死刑,涉云真正不开心着呢。 “这城里……有东西。” 涉云真忍不住去看他。 第44章 误入鬼途 “……”涉云真问,“什么东西?” 血止杀略一思衬,缓缓道,“不干净的东西。” “……”涉云真问,“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血止杀一仰头,“你不需要知道。” “……”涉云真阴□□,“不需要就不需要,不要把你的鼻孔露给我看。” 血止杀:“……” 这家伙讪讪的哼了一声,扭头,顺便不动声色的把头低了回去。 有些迟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血止杀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把鼻孔露出来了以及那个角度看自己是不是很不好看…… 涉云真突然叹了口气,道,“我猜也是。” 血止杀挑眉,略有些怀疑和不屑的道,“你也看出这里的阴邪之气了?” “并不,”涉云真摇头,“昨天,那个小二说,晚上不要出去。我看他神色惊慌,定是有事情隐瞒,在电视剧里,这个时候就该杀人狂魔或者妖魔鬼怪出场了,这是个仙侠文,所以一定是妖魔鬼怪喽~” 血止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涉云真略得意,“无妨,反正对我的帅没有影响。” 血止杀:“……” 下一秒,涉云真哎呦一声,捂着头上的大包,怒视“凶手”血止杀。血止杀淡淡道,“无妨,反正对我揍你也没有影响。” 涉云真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帅不过人家就揍人,真是太过分了……就算把我揍成猪头,也照样比你帅……” 听到这人的哼唧,血止杀觉得自己脑门上青筋一根根往外蹦,“信不信我真的把你揍成猪头!” 涉云真立刻收声,做了个把嘴封上的动作,然后双手捂住嘴。 血止杀皱眉看向他项上的坠子,道,“总之,这个你别拿下来,时时带着。” 涉云真捂着嘴点头。 “那,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吧。”血止杀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然后一把甩开了手里的干草,被扔出去的干草虽然势头很猛,但架不住本身没有重量,才奋力飞了一小段,就飘飘扬扬洒落下去。 转身朝前厅走去,血止杀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不满表现的还蛮明显。 涉云真当然注意到了,微微挑眉,眼里什么一闪而过,然后起身跟上。 早饭是两碟香酥的芝麻小烧饼,热乎乎的还冒着香气,一口咬下去,面皮焦酥内里绵软,咬掉的断口内能看见层层叠叠的面层,带着五香的褐色的黑色的小点,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旁边配的有客栈自家腌的咸菜,俩小碟,一碟色泽微暗的萝卜丝,一碟墨绿色,切开后却是鲜嫩的碧绿的小黄瓜,两种都很脆口,咸里带甜,很是下饭。 腌黄瓜还有些微辣,正好合涉云真的胃口,他一个人就吃了一碟,又让小二上了一碟。 因为这家客栈早点种类少,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的血止杀,都被引得多吃了几个烧饼。 两个男人,一个成年的,一个正在长身体的,胃口出奇的大,直径六寸多的盘子,上整整齐齐码着六个小烧饼,两盘竟然还不够,吃完后,又让小二上了一盘,这才填饱两个人的肚子。 满意的摸着滚圆的肚子,涉云真幸福的眯起眼睛。 这里的小烧饼味道太棒了。 不过…… 涉云真不满的看向血止杀,“你又不会饿,干嘛还要跟我抢饭吃?” 血止杀横了一眼过来,“我开心!更何况,我可是自己掏的钱。” 你的钱不也是从那些修者手里拿的么!涉云真觉得自己眼皮子不停的跳。 用过饭,涉云真不经意般说了一句,“时间还早,腾驰乃神驹后羿,日行几百里都不会累,夜能视物日能识途,也不用特意挑时间赶路。” 其实,这也是因腾驰血脉斑驳了的缘故,真正的上古神驹,日行千里,腾云驾雾,不在话下。 “咱们也有些时日没见过人烟了,我倒是对市井人烟蛮想念的,不如……迟点赶路,在这城里玩一会儿?” 才怪……上辈子他林志就是个空有“有志”之名却胸无大志的*丝,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刷论坛聊□□,连游戏都不怎么会玩,是个连“宅”都称不上的家里蹲,只会跟群里一群剽悍的腐女瞎胡扯,幸好读书期间学习还不错,否则早被好面子的老妈吊打了…… 所以,有个十天半个月不出门见人什么的……还真没啥感觉。 再加上,穿过过来之后,不是病,就是伤,不是吃药,就是治疗,那是比大家闺秀藏的还紧,刚开始还会觉得孤单寂寞冷,想出个门什么的,时间一久,那点子人气儿就全磨平了。 仔细数数,他穿越过来这几年,见正常人最多的,似乎也就是他在仙灵谷外结庐而居那段日子,可就是那段日子,也没几个“凡人”敢随便和他交谈。 逼的他只能收养野猫野狗野耗子了…… 虽然那些耗子后来都被“知恩图报”的猫加餐了…… …… 总而言之,这么多孤单的日子磨下来,涉云真没分裂也真是精神强大,除了习惯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外加性子略微冷僻了些,竟然也没什么其他影响。 涉云真倒也不怕拖延行程。因为,本就是找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规定期限。更何况,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也未必不是藏身之地的一种,着什么急呢? 虽然似乎未来会有大动乱,而他则是最大的靶子,但作为一个籍籍无名活了小半辈子,除了小学竞争班委上台演讲,从未享受过“万众瞩目”待遇的凡人,涉云真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担心。 再具体一点……其实就是没真实感。 自己真的成了那么重要的人吗? ……不像啊? 那些修真界的泰斗,既没有圈养他这个“宝贝”,也没有态度陡然大变非常热忱啥的……就连血止杀,从前把他当蝼蚁看,现在也不过是把他当人看了而已,这还是他磨破了嘴皮子交心才换来的。 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啊。 不过,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忧郁…… 明明做了大好事,但是却没什么人尊重敬重爱重什么的…… 心酸…… 呀,跑偏了,拉回来拉回来…… 总之,虽然不怎么爱热闹,也不太看重人烟了,但是,出于和平友爱的心理,涉云真还是给血止杀了个台阶。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血止杀连多余的时间都没有,直接道,“下次吧,下个城镇再说。” “为何?” 涉云真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这小子刚才在后院里,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很想玩!很想逛!了好吗?怎么现在给了台阶,反而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血止杀却像是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里不干净。若你只是常人也便罢了……如今,你的身价可不一般。”说着,还阴阳怪气的“啧啧”两声,继续说话。 “若是被那些家伙看出点苗头,日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虽然这家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扁且气人,但,已经有些习惯了的涉云真耳朵自然而然做了排除法,排除掉怪里怪气的语气和讨人嫌的词汇,留下最主干的关心他的地方。 “谢谢。” 涉云真暖心的笑了笑。他能看出,这人是真的很喜欢看那些从未看过的东西,因为无所不知,所以求知*更加强烈。 更重要的是,这无法无天狂妄的家伙,竟然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这一点,让体会过这人喜怒不定自我自大的涉云真尤其感动。 果然m都是被虐出来的。 泪目。 因为感受到了某个别扭家伙的好意,涉云真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果然,善意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东西。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会儿收拾收拾就出发吧。” 说要收拾,但两人身上也没有包袱,东西都在乾坤袋内,因此,昨日那个小二还惊讶了一下。 涉云真当时还紧张的不行,想着下次准备个包裹,抱着好看也行,结果,修行了一夜,转眼就忘了。 所以两个人又坐了须臾,消化食物,就跟小二打了声招呼,让这家店的小二领着牵了马,套上马车,离开这家不甚显然的客栈。 马车行的很缓,坐在车内的涉云真不负责任的猜测,和前面驾车的那位有关。 虽然心里明白,但其实,还是略有些割舍不下吧? 人声逐渐喧哗,日头高起,早点铺子大多已收摊,更多的小商贩却推着摊车或摆好了铺布,展列上自己的商品,卖力的吆喝起来。 大街上,尚未完全消散的早点味,零星卖花女和胭脂铺子上传来的香氛味,旁边开门的点心铺子和纸笔铺子里传来的特有的米面香和纸墨香,以及人多的地方特有的“人味”,形成了独特的味道。 血止杀倚在车篷前的柱子上,驾驶着腾驰慢慢在大街上溜达,虽面色冷峻,可一双新奇的眸子怎么也藏不住。 腾驰不耐烦这么多人,而且慢慢吞吞的,实在有堕它神驹后裔的名声,不耐烦的打着响鼻,从鼻孔里喷气,泄愤般将蹄子踏的哒哒作响。 马车里的人慢慢品味着有些不平稳的行进,似乎也能感受到车外那个人不满的心绪。 涉云真正在思考,该怎么让血止杀能痛快玩玩,却鼻子尖的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突然计上心来,不由得微笑起来,因为找到了解决办法,眉目都因此舒展。 单手撩开门帘,涉云真轻声叫了驾车那人的名字。 那人听到,漫不经心的回头,“干什么?” “我闻到糕点的香味了。” 此时马车正巧驶入繁华的集市,穿过这个集市,就是城门,外来的、城内的小贩大多聚集在这里,集市上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这个城镇似乎没什么独特的集会,也没什么出名的特产,不过集市倒是很热闹,不能在城镇有名的地方游玩,逛逛集市也是不错的。 血止杀皱眉,“刚刚才用过早饭。” 涉云真讨好的笑着,说,“用来当饭后点心也不错啊,乾坤袋内没有时间,储存着,等路上饿了吃也可以。” 包袱是涉云真自己收拾的,所以只带了金银细软、换洗的衣物和辟谷丹,没有准备饭菜。吃了小半个月没滋味的丹药,猛地再一尝人间美食,涉云真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本来只是为了让血止杀能得偿所愿,毕竟,他临走之前跟血止杀说一声,他要多买点,让这人先自己逛逛,一会儿再回来,也能让这家伙自在的玩玩,但是这么一说,涉云真还真的有些想收集美食存储起来。 目的地邻国边塞据这里相隔岂止千万里,大概是仙侠世界大多地广,不然受不住这些“仙人”的折腾,所以国家地域也是格外的大,赶路要花的世界也就分外多。 这一路上,不能总吞药丸啊? 咀嚼肌会退化的吧! 越想,涉云真越觉得自己简直聪明透顶,倒把本来的目的忘了,眼神越发诚恳。 血止杀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 搞毛!老子心情这么差,你竟然为了几口吃的这么激动! 说好的朋友爱呢!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血止杀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道,“你自己去!我在这儿等着你。” “好哒~” 心情一飞扬,涉云真忍不住把以前卖萌的话都带出来,听着血止杀一阵雷劈一般的酥麻麻。 这怪异的感觉…… 涉云真慢慢下车,看看密集的人群,略有些不适应。 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习惯了寂寞,不代表能脱离人群,尤其是本性跳脱的涉云真。在慢慢适应过来之后,再看看来往的街道,忙碌和热闹的人群,这家伙嘴角都不自觉慢慢扬了起来。 有人真是太好啦~ 长得再好装逼再高也掩盖不住他逗比的本质。 抖抖肩膀,这货面带微笑昂首挺胸向着香味最多的地方走去。 美食,我来啦! 看着这小子强装镇定却依然跟只要飞的鸟儿一样欢快的背影,血止杀不禁啐了一声,“吃货。”然后闭目,靠在马车车篷柱子上小憩。 不是人,所以他不会困。 也正是因为不会困,所以不需要等困了才休息。睡不睡,都是看心情的。 不过,没过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睛,眉目冷厉。 出事了! 这边,涉云真沿途买了粉蒸糕、糯米团子、桂花糕、马蹄糕和云片糕,闻着味儿,又去了市集更靠里的地方,买了包子馒头烧饼,要不是汤汤水水不好带,他还想买几份混沌丸子泡馍带着。 每买一次东西,他就拐去一个小角落,把东西放进乾坤袋,所以倒也没出现一堆东西乍然消失之类的怪事,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可人不注意,不代表别的东西也不注意。 离集市越来越远,涉云真却越来越兴奋。 这城里,还真有不少好东西!他刚刚看到了糖不甩!还有碗糕!不过,从一条巷子里走过去,买完绿豆糕之后,他的鼻尖隐约飘过一阵异香。 像是什么东西*后散发出的味道,但是诡异的透着一股子勾人的冷香。 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涉云真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凝重。 把怀里的油纸包放进乾坤袋,加快步伐走出巷子,朝着来路走去。 那股香味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 随着他步伐的加快,这香味从初始的一闪而过,到似有似无,再到后来,竟是完全充斥着鼻腔。不浓厚,却十分清晰,好像香气的来源就在附近。 而且,与之前腐烂般的感觉不同,涉云真越心焦,这味道就愈加平常,像是花香,又像是甜蜜调和制作的糕点,沁人心脾。 涉云真却不敢放松。 这实在是太过怪异! 简直……就像是特意引人放松心神一样。 而且,来时的路,是这么孤寂的吗?原本热闹的街道,不知不觉中竟是空无一人!那些喧哗声吆喝声竟都消失,街道空寂的好似这是一座掩埋在时光中被遗忘了百年的死城! 回过神来的涉云真,不禁流下冷汗。 联想到之前血止杀跟他说过的话,还有之前小二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的惊恐表情,涉云真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 下意识捏紧了项上的坠子,涉云真不由得开始寄希望于某个嘴臭又自我到不行的家伙。 涉云真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鬼打墙。也有可能是阵法、幻境,或者是其他的障眼法,总之,自己不但没有远离危险,反而还陷进去了。 幸而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修者,总比身无术法的凡人强。 只要能平安拖过这段时间,总能等到血止杀的。就算那家伙不知道自己出了事,自己这么久不回去,他也一定会找来。 就是不知道,这坠子,是不是如那人所说那么有用。 涉云真突然打了个冷颤。 周围不知不觉的突然变冷了。 明明是三秋时节,虽然凉爽,却不至于寒冷……而且这冷气十分阴森,让涉云真有种置身太平间的错觉。 “一生一世一心碎,留兰残香谁知味,歌尽残阳陌声微,血染绢纱溅香闺……” 远远的有歌声传来,其声清越婉转,虽距离不近,却仍能让人将歌词听清,只是声音幽怨清冷,衬着此时的氛围,无端有了几分鬼片般的可怕。 歌词也十分幽怨,没有丝竹乐声迎合,单独唱出来,更有几分诡异。 涉云真心里一紧。 来了! 那歌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凄厉,唱歌的女子一开始还只是幽怨而愤懑般的倾诉,最后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唱。 “漫山遍野胭脂味,难掩枯枝白骨堆……” “一生一世一沉醉,身浸蔓菁不知回,血色蔓延花流泪,香烬腐骨埋白灰,歌尽天明啼血泪,不灭情人不轮回!” …… 一切归于沉寂。 第45章 露台鬼谈 突然,涉云真觉得身后一冷,下意识手指微动,捏出手决,然后猛地转身。 …… 身后什么都没有。 仍然是空落落的街道,半个人影也无,街道两边排列着房屋,一座占地不小的楼阁分外显眼。 只是,还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 到底是哪里怪呢?涉云真忍不住思索起来。 雕花的红木楼阁格外素雅,却不失精致,上面系着的粉白色幔子虽有些过于素雅,但质地细腻布料光华,在有些苍白的日光下仍有流光闪动,一看便是上品,幔子外的一层淡紫色布料似绢似纱,轻薄的很,随风轻舞,可却不见缝隙,足见其金贵。 楼阁分外宽阔,旁边与其他店铺相连的地方还有一座同样质地的旋转楼梯,做的细小雅致,充满女子小巧温雅的趣味。 一座风格异常明显的楼阁。 看起来有些年头,红木透着暗沉,那是时间沉淀后积压了十数年的红的韵味,积压成浓重的褐的,带着土地般厚重的色彩。 雕工精细,不见赘余不见偷工,花纹虽简单,却线条流畅,细节处的小收尾也很见韵味。虽朴素,却优雅。 ……等等! 适才,这街道上,有过这样一座楼吗? 猛然反应过来的涉云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然后跳开一步,远离那座就在眼前的楼阁,单手劈出横挡在自己与楼阁之间,做出防卫的姿势。 此时就见到以往训练的成效了。 像是回应涉云真的猜测般,楼上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轻巧、缓慢,一点一点,慢慢的下移,节奏明显,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一个女子出现在旋梯拐角处,露出的侧脸和些微身段窈窕而端庄。 涉云真如临大敌。 “公子莫怕,”那女子抬起手,用手中绣了国色天香蝴蝶图的团扇轻轻掩面,微微转过脸来,也不靠近,只让自己的脸更露出来一些,用那双带着愁思的秋水明眸看着涉云真。 “我无意伤您……” 涉云真却不敢放松警惕。 先不说他如今身份不一般,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还有对面那个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女人”,也不可能傻啦啦的放松警惕,然后和女鬼喝酒谈天。 话说,古代的读书人都是傻的吗?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就敢那啥啥,知道了照样那啥啥…… 脑子长得是不是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小女子知,己身已非常人,也不敢求公子能等闲相待,只是实在是有事相求,还望公子大发慈悲,坐下来,听小女子一言。” 说着,那个女子微微走出来一点,这下子,整个人都露出来了。 一身水红色曳地长裙,绢纱的质地轻盈朦胧,上罩海棠色罗衫,轻薄的玫瑰红惠带轻飘飘的搭在双肘处,配上红紫交加的团扇遮面。 身材果然很好。 透过半透明的扇面,也能隐约窥见其面容俏丽不俗。 尤其这女子一身“我是古人,我是美女,我很优雅,我很气质”的文字具现化即视感。 身上的首饰也是精致而不俗媚,端庄又不失雅致。 综合评分九十四分。 …… 涉云真的戒心微淡。 ……毕竟是人都爱美,哪怕他对女的不能产生荷尔蒙感应,也有正常的审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向就对漂亮女性产生异样的嫉妒心理的经验……所以那点小害羞和小腼腆绝对是正常的,才不是他见色忘义! 见到这样一个古色古香娇滴滴的大美女,果然还是不能跟之前那样戒备…… 尤其这美女还表现的相当无害。 不过总算这家伙也是看了不少网络百家流和各种中外鬼片的,到底没跟那些“读书人”一样当下就放下戒心,然后跟美人把酒同欢,依然做出警戒的姿势看着古风美人,只是无形间气势放松了很多。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 美女自然发现了涉云真的变化,微微一笑,用扇子掩住,然后重新看向涉云真,面上迅速而自然的又带上了愁绪,仿佛刚才的轻笑只是恍然的云烟。 涉云真丝毫未发现美女的表情变化。 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事情冗长枯燥,公子何不坐下来,喝杯茶,与小女子慢慢谈?” 女人侧过身子,对着楼梯做了个请的姿势。 涉云真犹豫了一下。 看出涉云真的犹豫,她面上忧愁微浓,夹杂着些隐怒,团扇悄然向上轻移,皱起双眉,宛若湖水微澜,令人心生怜惜。 “公子请勿担忧,此处乃是小女子的迷障,处处是假,危险不在于某个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有危险,那你站在哪里都是危险的,请你上楼来是为了客气,你可别矫情。 听出这个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微怒,透出一股熟悉的女孩子傲气,带上了点人气,涉云真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如果这女的处处诱惑,他反而更警惕。 “好,那我就随你上去。” 女子脸色微霁却仍笼着一层薄愁,对涉云真微微福身,转身在前面带路,动作优雅流畅,步履摇曳间,身姿窈窕,衣裙却不见摆动。 一派高门闺秀气度。 女子周身的气质。以及一连番做派让涉云真放下不少警惕。没哪个狐狸精会这么有气质吧?感觉完全是大家闺秀啊……就是没有侍女而已。 该不会是男女情仇,自己报不了仇,才来找自己帮忙的吧? 涉云真又开始发散性思维。 这女的也说了是有事相求,看性别,爱恨情仇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以前看过的蒲大大的作品……一会儿想到狐女报恩被抛弃,一会儿想到女人被丈夫抛弃谋杀背叛什么的…… 古代渣男还真多。 不知不觉中,因为这些不负责的猜测,涉云真对这个女的也有了些同情。再加上对方长得又漂亮,又有人味儿,完全不像个鬼。 涉云真渐渐的也没那么害怕了。 …… 所以,不要怪古代读书人傻,只是女人太聪明。 穿过透风悬有薄纱的走廊,经过十数间空房,最终两人来到一个露台。 走进小楼,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涉云真路过走廊时看过,之前的密集集市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不见,换成了江南大户般的亭台楼阁,远处是别户的大院与楼阁,与此处相距不近,因此看起来有些小,飘飘渺渺的。 露台后便是一片湖水,泛着湖水自带浊色的碧波。 两边是树林草地,露台下罩着朦胧的雾气,看不清楚,却也与此处十分相称,别有美感。只是不知本是集市的楼阁前面变成了什么。 露台是八边形形状,八面皆有帘幕与轻纱,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小几,花纹质地乃至风格与整座楼阁如出一辙。 小几两边是特制的蒲团,花纹奇异美观,看上去蓬松柔软,周围还坠了毛圈,上面用赭红色锦布罩着以免弄脏蒲团。 古装女子站在小几一边,做了个手势。 “请。” 涉云真礼貌的点点头,然后在另一边坐下。 几上自有托盘,上面倒扣着几只小茶杯,中央是一个花纹精细的茶壶,看起来是一套茶具。 女子娴熟灵巧的分别捏起两只茶杯在涉云真和自己面前摆上,然后将团扇放在一旁,双手斟茶。 涉云真也得以见到女子的真容。 肤如凝脂,琼鼻朱唇,端方典雅,眉目微微上挑,虽不锋利,却带有一股子天然的气势与美艳,也是难得的美女。虽然比不上修炼之后加了buff,艳丽到夺目的司寇绘颜,却也别有一种淡雅的风味。 话说回来,这个美人单论容貌风格,和自己大娘一样,也是美艳型的呢。 两个人的区别,大概也就是,天然玫瑰和宝石精细雕成的玫瑰的区别了吧? 涉云真有些想大娘了。 继而又想起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他大概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吧……穿越后这么久,才再想起那些亲人……不知道没了自己,他们的生活会不会改变…… 涉云真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被车撞了的,如果能救回来,然后这具身体的原主魂魄穿去了那里还好……至少“自己”还活着,但是如果没有…… 涉云真不禁有些伤感。 他想大娘了……更想自己惧内的老爸、强势的老妈,还有和老妈如出一辙的姐姐,以及那个总是和稀泥帮自己的乖弟弟…… 幸好他家是个体户又有钱,孩子不止一个。 不然,爸妈一定会崩溃的吧? 看着涉云真脸上悲伤怀念苦涩庆幸的表情轮番变幻,女子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却并不出声,只做没看见。 “这是小女子特制的花露……因我不喜饮茶,此处又未曾有别人来过……” 说到这里,这个女人的脸色突然暗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瞬间愤恨的扭曲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恢复原状。 因为变脸速度太快,涉云真又刚刚因为她的话从回忆和心绪里回来,所以仍然未曾注意到。 这人心态转化之快,或者说伪装的功夫实在一流,明明方才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却只是一时失态,马上就恢复了从容,优雅的斟好花露后,将茶壶放在一旁,再次执起团扇。 这次她却不掩面了,只是将团扇轻轻搭在脸侧,然后端起茶杯,市值中指并拇指捏着小巧的茶杯,一口分作几口优雅的小啜。 涉云真略微犹豫一下,端起茶杯,试探着闻了闻。 没什么不好的气味,香味很正常。 女子见他心有疑虑,反而大方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公子,不知,您可否听小女子一言?” 涉云真心里松了口气,顺势放下茶杯,问,“什么事?不过,小姐你这么不顾别人意愿,将人强行困住,可有违待客之道。” 敌方实力未名,不能透露出自己的胆怯,更何况,自己可是修仙的男人! 必须要在气势上压制住这个目前处于上风的女人。 嗯!输人不输阵! 女子脸上恰到好处的出现的羞愧与无奈,“实在是抱歉,小女子自知失礼,但确实别无选择,加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常情况下,公子您不见得会答应同我交谈,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请您前来,真是对不起。” 涉云真点头,不置可否,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 女子神色黯然,似是悲愤似是无奈,沉默一瞬后才看向涉云真,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名招媞,乃是这曲阳城一富户之女,家中有一姐姐,自幼与我感情非常好。” “有一年花朝节,我与姐姐去观看花神游街,因为游人甚多,不甚与姐姐失散,然后……” “遇到了一名男子。” 涉云真心里一动。 来了! 所谓的古代凄美爱情故事!节日相会!情定三生!情人反目!惨遭背叛!投井身亡!化鬼复仇! 似乎在验证涉云真心中所想般,这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娇羞,下意识抬起团扇轻轻掩面。“那位男子……非常心善,便送我回到家中,一路上,我们两人相谈甚欢。他十分英俊,为人也博学儒雅。” 果然……涉云真对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了大概猜测。 “我与姐姐于街上失散,回家后不久,闻下人来报,姐姐也被人送回来了,就去问候姐姐,没想到,送回姐姐的男人,竟也是……” 涉云真露出恍然的表情。姐妹相争? 招媞女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羞怒,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顿了一顿才道,“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公子乃是城主大人的独子,正是游学归来,参加家乡的游会,这才碰上我们两姐妹。” “自那以后,那位公子便经常来我们家。”招媞女羞怯了一瞬,可不久又换上了略带愤然的神情,“我与公子交谈过数次,两人皆是对彼此印象不错,也曾有过非常甜蜜的回忆,可不久之后,城主府遣人来提亲,对象,就是我那姐姐!” 涉云真默然。 招媞继续愤然道,“然而,父亲母亲竟连我的意见都不问问,就同意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两人早已暗结珠胎,姐姐有了身孕!” “父亲母亲一向疼爱我,却是我姐姐未婚先孕,未免坏了女孩子的名声,他们这才同意了婚事。” 招媞女手上力气一懈,团扇颓然落地,面带哀戚道,“我后来才知,这两人,竟是在父亲特意为我建造的这个女儿台上……”说着,她忍不住双手掩面而泣,瘦弱的双肩随着轻啜声一耸一耸,可怜急了。 “那,你是怎么死的?” 涉云真人拙,不会安慰,只好开口转移话题。 提起自己的身死,招媞的表情一下狰狞起来,吓了涉云真一跳。 果然还是女鬼……涉云真不禁挪动身子后退些许,在心里想。 注意到涉云真的惊恐,招媞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重,急忙放缓表情,换上一脸轻愁,拾起跌落的团扇轻轻掩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涉云真一眼,然后道,“我的死……” 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气愤的事,掩在团扇后的双眼迸射出点点寒芒。 招媞幽幽开口道,“我听闻两人……的事后,十分气愤,婚礼当天,去找了我姐姐,争吵起来。” “结果,你姐姐就把你杀死了?”涉云真试探着问。 招媞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杜陵……也就是城主公子,突然闯了进来……”招媞的面容变得愤怒,“打了我一巴掌。” 涉云真:“……” “我不甘心,就去找父亲母亲,谁知不知我姐姐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竟完全不顾我的心意,反而怒斥我不知羞耻!” 招媞一双眼睛因愤怒而微微变红,一副泫然欲泣。 “后来,我因大闹婚礼被禁足,直到三个月后才放出来,我立刻去杜家找姐姐,正看到两人携手在桥上散步,姐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看着两个人幸福的神情,不由得发怒,就冲了过去。” “然后?”涉云真心底微微发寒,大概是对面这个长相美丽的女子脸上的狠决太过令人发惧。 “然后……”招媞眼神闪了闪,突然脸色灰败下来,道,“我被杜陵推下了桥。” “十数个下人小厮就在一边,却没一个人来救我!” 招媞的眼神愤怒而怨恨,“隆冬寒月,我急匆匆从家里跑出来,身上只有夹袄防寒,就这么被推进结了冰碴子的湖里,活活看着他们的身影淹死了!” 涉云真身上一抖。 总觉得周围越来越冷了。 觉得气氛有些过于冷肃,涉云真忍不住动了动,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那位公子,是给了你承诺之后,又娶了你姐姐?” 招媞顿了顿,用团扇遮面,轻轻摇头。 涉云真忍不住说,“既然如此,那么,那两个人的嫁娶也纯属自愿,你完全可以放弃他,找别人,为什么还要找上门去呢?” 招媞漂亮的微长指甲紧紧掐住手心,愤然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明明是我先爱上他的,明明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更长,他是我的!” 涉云真被招媞女愤怒的语气吓了一跳,心想,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真可怕。 “那么,是你姐姐横刀夺爱,抢了你的男人?” 怕再次惹怒这个女人,涉云真只得小心的顺着对方的语气说。 招媞哼了一声,道,“自然。”然后用团扇掩面,涉云真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只能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她的愤恨不满。 招媞女团扇后的脸扭曲的可怕至极,“我那姐姐从小处处不如我,受到的宠爱关照都不如我,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还是家里往来的大人们,都是夸赞我更多一些。” “姐姐向来木讷少言,也没有表现过什么特殊的情感,没想到,却会在我一生最重要的事上下黑手!” 涉云真觉得,女人的事,最麻烦的莫过于情感了。 他家里父母感情顺遂,从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但是他表姑家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从家具购买吵到工作需要,据说两个人还都出过轨,姑母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姑父外面的女人甚至登堂入室。 据说那个女人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上过大学拿过学位的,工作好人也美,还跟姑父有了个小闺女,那个女孩子据表哥说也是伶俐可爱,嘴还甜,特别会卖乖讨巧。 后来,迫于岳家压力,姑父还是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但是姑父姑母两个人也就这样了,紧紧维持着明面上的家庭关系。 表哥和小表妹一心向着母亲,毕竟母亲的情人可是因为父亲先出轨才耍脾气找的,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是个男闺蜜和生理需求的解决者。 毕竟父亲有好长时间不回家了。 小表妹毕竟还小,父母关系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还在妈妈肚子里,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后来长大了,母亲和哥哥一直灌输父亲的错误,导致她比哥哥还仇恨父亲,据说从不吃穿用父亲买的东西。 幸好姑母工作好,养得起。 父母经常在饭桌上谈天,因此涉云真对此也有些了解。 从父母的话里,涉云真也知道,其实会发生这些事,他姑父管不住自己是一个原因,但是姑母也不是完全没错。 再加上他又不止看过*文……所以对男女感情的复杂程度还是有些了解的,因此听完招媞的话,也没有热血上头的觉得招媞的姐姐是坏人。 但是他的态度却让招媞十分不满。 但是招媞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虽然心中不满,表现上却很好的掩盖起来,只是微微对涉云真语气有些疏离冷淡。 “公子想来也是拥簇者众多的妙人,自然瞧不起小女子这种一心为爱情,认准了那个人,就什么也不顾的愚蠢之人了。” 听出对面女人的不满,涉云真有些窘迫有些慌张,“不是……算了。那么,你到底想求我什么事呢?你是想让我帮你报仇吗?这可不行,我不杀人。” 招媞脸上呈现出似喜似悲的神情。 “若只是谋害了我,也便罢了……可为什么,要不顾多年的姐妹情谊,和当初青葱的爱意,镇压了我的亡魂啊!” 第46章 言灵誓咒 招媞突然略微起身,前倾上半身,支着小几,团扇都因为激动而掉在地上。 “请这位公子,务必放出我的亡魂!” 涉云真被吓了一跳,噌噌噌噌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因为招媞俯身的角度问题,精致的锁骨和襦裙束腰缝隙中露出的春光一览无余,配上她略带愤然的凄美表情,还真是略带诱惑。 可惜涉云真是个gay,不然还真保不准会不会动心。 …… 气氛似乎暧昧了起来。 涉云真尴尬的挪开视线,道,“姑娘……你还是先坐下,我们再谈吧。” 招媞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尴尬的坐下,捡起团扇掩住因害羞而微红的脸颊,侧过头。 涉云真咳了两声,清过嗓子,然后慢慢挪回去。 事实上,他真是不想坐过去!再被吓到怎么办? 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沉默了一段时间,招媞女似乎缓过劲来了,才半是羞怯半是恳求道,“小女子知公子乃非常人,便是当初那长胡子的道人恐怕也比不上您,因此才有此求,还望公子一定答应。” 接着又小声啜泣道,“我被镇压许久,如今魂魄几欲溃散,实在撑不了许久,因此才冒昧将您以这种方式请来。” 涉云真迟疑的问,“你真的……只是想让我放你出来?不是想让我杀人替你报仇?” 招媞道,“往事已矣,亦已焉哉。我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努力拯救自己。何苦,公子一望便知,是心地纯善之人,我又怎会强人所难,让您做不喜欢做的事呢?”言辞恳切,听上去还有些被误解的急迫。 涉云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这个女的了。 虽然偶尔会让人觉得很可怕,但似乎,不是什么坏人? 对方毕竟是个女鬼,会让人害怕是正常的吧? 因为自己的误会,涉云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低着头,招媞似乎还没从之前失仪的情绪中出来,仍有些羞恼,这让涉云真越发不好意思了。 古代女子似乎对贞洁还蛮看重的来着? 就是在现代,自己老姐不小心被自己和林风看到换衣服,都会胖揍他们俩一顿。 那时候他才九岁啊!弟弟也才八岁不到,懂个毛呦! 脸肿了两天才消下去。 暴力老姐!找不到老公! 想到这里,涉云真不禁灿灿摸了摸脸,似乎脸肿的老高,笑一下都扯的脸皮一阵疼的情况就在昨天。 招媞女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掩在团扇后的面容微微一笑。 “我的亡魂就在这镇上的富户姬家后院一枯井中,那井周围杂草丛生,上有一块石板,石板上有符箓封印,只要公子撕开符箓,挪开石板,小女子就能自由了。” 招媞挪动蒲团向后,然后朝着涉云真恭敬的行大礼,“小女子的自由,就全仰望公子了。” “请公子务必帮我!” 涉云真有些不好意思的侧了下身子,躲开这古代美女的大礼,道,“能帮我一定帮……” 招媞听了,身子微僵,接着抬起头凄厉看向涉云真,问,“莫非公子是不信任我?为何不为我允诺?” “呃……”涉云真有些尴尬。他其实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啊……“那,我一定会帮你的。” 话音刚落,招媞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得逞的笑,接着又摆出一张感激的泫然欲泣的脸,再次跪行大礼。 “小女子谢过公子恩情。” 拜过之后,招媞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接着涉云真只觉得眼睛一花,周围的东西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再去看,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大变样。 “喂!你跑到哪里去了!” 血止杀不知什么时候到来,一把抓起他的手,严厉的问着。 涉云真又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之前买东西出来的巷子口。 “我刚才遇到了个女鬼……” 涉云真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迷障,不由得心下大定。只是明明之前还是晌午,现在却成了黑夜,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无。 要不是这里仍旧比迷障多了些人气,涉云真还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现实。 “怪不得你身上有鬼气……我就说要赶快离开这里,你却拖拖拉拉,看,出事了吧!” 血止杀没好气的说。他千躲万躲,仍然没躲过去。这东西也真不长眼,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让他见到了,一定……哼! 自知理亏,涉云真也没敢回嘴,只傻呵呵的笑着,然后道,“那鬼让我帮她一件事……” “帮她一件事?”血止杀挑眉,“你答应了?” 涉云真点头,然后把那个女鬼的事大略给血止杀讲了一遍。 “你说那个女鬼听你没有直接答应,就哭着喊着的喊冤,非要你直接同意?”血止杀的重点似乎抓的不太对,没有细问女鬼的来历,反而把重心放在了女鬼最后的表现上。 涉云真迟疑道,“也不是哭着喊着吧……不过我确实觉得她的表现有些奇怪,像是逼着我直接答应。你是觉得,这个女鬼有问题?” 血止杀奇怪的看他一眼,“当然有问题。”脸上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怎么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的表情。 涉云真:“……” 他忍不住问,“到底哪里有问题?” “从一开始就有问题了。” 血止杀道,拉着涉云真的手朝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首先,普通女鬼没有极深的怨气和至少上百年的修行,达不到这个程度。鬼打墙能做的,也就只是让人一直原地绕圈,像这种大白天布下迷障甚至改变了场景的,怎么也不是一个普通女鬼能做到的。” “其次,她说是自己被封印,这是个很明显的漏洞,也就骗骗你这种傻子。她都被封印了,又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向你求救呢?” “……”涉云真恍然大悟,一拍自己脑门,“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 “因为你蠢。” 血止杀表示,难得有一次能完美的吐槽回去,感觉真不错。 涉云真:“……” “好吧,那么我们是直接离开这里,不管它吗?”这个“它”,指的就是解开封印这件事了。 “当然了,”血止杀转头看他,一脸难以言喻的鄙夷,“难不成你还想按照她说的去做?” 涉云真:“……” 血止杀走的很快,拉着涉云真,让后者踉踉跄跄的,有几次差点摔倒,得到血止杀的白眼和补刀。 “从没见过走个平路还能摔跤的。” 涉云真:“……” 他简直欲哭无泪。 血止杀道,“我总觉得那女人下了什么套给你,未免生变,我们早日离开这里。” “哦。”涉云真乖乖点头。 事实上,在他理亏的时候,他还是蛮听话的。 “可是晚上城门不开,咱们怎么出去啊?” 很快两人就来到马车停靠的河边,腾驰远远的见两人过来,兴奋的打了个响鼻,哒哒的踩着地。 坐上马车,涉云真忍不住发问了。 古代晚上是有门禁的,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出。 事实上,还有宵禁,夜晚禁止打更人以外的人出门,被逮到,就是刑罚处置。不过这里似乎没有,倒是像是晚上会出什么事,大家才不敢出门。 血止杀却又用那种难以言喻的鄙夷脸看他,“你以为,腾驰的神驹血脉,是说着好听的吗?” 涉云真:“……”难道不就是说着牛【哔】的吗? 似乎是从涉云真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血止杀的表情更鄙夷的难以言喻了,腾驰则是不满的怒踏蹄子。 晚上的街道干净异常,马车也走的非常快,一路上竟然没遇上巡夜的人,也真是万幸。 到了离城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腾驰打了个响鼻,周身竟是泛起一阵黄色光晕,隐隐在背后凝成弯月大角,然后在踏出步子,竟是腾空而行! 涉云真因好奇撩开窗帘向外看,见到马车飞起,忍不住张大了嘴,倒抽一口冷气。 腾驰得意的打了个响鼻,扬扬漂亮的鬃毛。 血止杀也是一脸与有荣焉,看向涉云真。 读懂了这人表情的涉云真立刻严肃脸,对他比出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神马后裔,简直太牛【哔】了!” 马车外又传来得意的马鸣。 血止杀很满意,回过头看着腾驰,道,“不过,因为血脉稀薄,所以它也只能飞一小会儿,还要拉着这么大的马车……大概半个时辰就不行了。而且,飞行过后,它的速度也会变慢,至少会持续半个月。” 像是不满主人揭自己短,腾驰低声长鸣了一阵,然后闭嘴以免被守门的城门官发现,安静的跑着。 空中奔跑没有声音,头上就是璀璨的星子和蓝到发黑的天空,脚下是黑黢黢的城市屋舍,一切显得那么静谧。 迟迟没有得到涉云真的回复,血止杀有些别扭,却不愿直接跟对方说,干脆自己接自己话茬,“所以说,平日里还是让它跑着,等关键时刻,再让它用自己的血脉天赋……” 涉云真还是没说话。 血止杀皱起眉,回过头去看,“你怎么不说话,是睡着了……你怎么了?” 血止杀一惊,转身进了车厢。 “你怎么了?” 此时,马车已驶出曲阳城,脚下黑黢黢的阴影由屋舍变成了树林。 马车正驶过当空,细碎的星光下,涉云真本就苍白的脸色映上了些许冰冷的蓝色。 血止杀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涉云真的面颊,却摸到了一手冷汗。 皱眉,拉起这似乎疼的说不出话的家伙的胳膊,拉起衣袖,果不其然,手腕处若隐若现一道黑色花纹,花纹似有生命般蠕动着,一段隐入皮肤,似乎在吸取寄主的生命力。 花纹周围一层诡异的红色,慢慢同化着黑色的花纹,那是血止杀的认主印记在起作用。 “该死!竟然是鬼族……” 天下苍生万千,除却最多的,包括普通植物动物的人族,由人族修炼而成的修真者与妖族,被封印隔离在另一个世界的魔族,还有……鬼族。 鬼族,与人族、妖族、魔族皆有联系。 它源自于上古时期被魔族魔化的人族、妖族魂魄,魔族被驱逐后,它们也无法复原,只得用新身份存货下去,千百年下来,逐渐演化成一种特别的种族。 上古仓颉造字,其后天地震荡,百鬼嚎哭,开启了世界新纪元。 从那往后,人类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语言。 而语言,则拥有其独特的“力量”,这种力量,被称作言灵。常人所说,说多了,事情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以及乌鸦嘴,便是言灵的一种浅薄体现。 鬼族因其种族的特殊性,比常人更容易接触各种“气运”以及特殊的力量,借由言灵衍生出的“言灵咒”便是他们独创能力的一种。 顾名思义,言灵咒的作用便是藉由某人的“言语”设下特殊的咒,从而达到某种效果。 想来,那个女人会逼着涉云真说出帮忙的话,就是为了下咒。 这咒也简单的很,不会危及涉云真的生命,只是会强制性让涉云真无法出城,除非涉云真做到当初自己的承诺,解除封印。 只是涉云真并非常人,自身便对阴邪之力存在抵抗,再加上有强横霸道的魔刀印记,这咒的力量便被削弱。 言灵咒自身有一定灵智,它察觉到自己的能力被削弱,以前的目的达不到,便退而求其次。如果寄主在完成约定之前离开目的地一定距离,便会剧痛不止,直到寄主回到目的地周围或者达成自己的约定。 血止杀脸色铁青,一边生气涉云真这笨蛋什么话也敢说,给人留了把柄,一边隐隐有些自责,自己没有跟他讲过这些事,明明知道这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 这次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带走,还下了言灵咒…… 看来,以后果然要好好教教这个笨蛋了。 聚灵在指,在涉云真手腕周围几个穴位点过,这人终于停止了颤抖,抿的死紧的嘴唇慢慢松开,眼睛被冷汗糊住,完全睁不开。 不过,血止杀还是能听见涉云真嘴里蚊吶般的声音。 “这……怎么回事?” 冷哼一声,血止杀冲着马车外喊了一身,“回城里!” 马车外响起腾驰的哀鸣。 是马就该在草原栈道上奔驰,老是窝在城里的平道上慢悠悠是个什么事儿?!虽然客栈里休息的很舒服,但是,这种享受的事偶尔来一两次就够了,待久了,可是会懈怠的! 不知道死于安乐吗?! 本大爷不开心! 哼哼! “我说,回去!” 血止杀心情非常糟糕。如果迟了,这马可就不能飞了,到时候就只能等明早再进去。 那这家伙就要疼上一晚了。 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不过一晚上看着个一个劲抽抽的人还真是麻烦……还一身臭汗…… 果然还是回去好一些。 自己可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才不是为了这家伙。就让这家伙顺便舒服一些吧。 在心里狂抓酷霸帅的赏赐了自己名义上的主人,血止杀朝马车外喊了一声,“快一点!” 语气非常不温和不友善不淡定。 腾驰不满的打了个响鼻,打道回府。 幸而血止杀发现的及时,腾驰在限定时间内回到了曲阳城,涉云真苍白的脸色也回暖了许多。 等涉云真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面怒容的血止杀。 “知道那个女人有问题,你竟然还顺着她的话说?!!” 涉云真:“……” 发过火后,血止杀脸色好看许多,心情也微微平复,道,“那个女人和鬼族有点关系,你被下了咒,源头就是你当初答应她的那句话。这下子,除非完成你们的约定,否则,这个咒是没法解了。” “言灵咒起源于言语,就算是杀了那个女人也没办法,还是要做到你答应的事……” “该死!”血止杀愤愤砸了下马车壁,车厢都因此晃了晃。 涉云真虚弱的笑了,“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甚落入血止杀眼中的笑容,让他心里又是一动。 第47章 鬼王再现 有些别扭的转开头,血止杀硬邦邦道,“这有什么……你以后小心点才是真的,随随便便个阿猫阿狗也能把你弄成这幅样子,你是笨蛋吗?” “明知情况不对还自己乖乖往陷阱里跳,你的智商,已经没救了!” 智商这词儿,也是有一次涉云真顺嘴溜出来的,在被这人刨根问底的了解过之后,现在这不就用在他身上了?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和应用能力。 “……”涉云真虚弱道,“我觉得……我的智商……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 血止杀:“……” 你就只关心这个吗?!! …… 没治了。 “算了,跟你没法说。”血止杀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我今晚先去那个女人说的地方探看一下,你说的那口井在哪里?” 涉云真道,“姬家后院……” 与此同时,马车“咣当”一声,重重的一晃,接着恢复平稳。 是腾驰落地了。 血止杀看着涉云真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朝马车外喊了一句,“再耍性子就炖了你!” 马车微妙的略一停顿,接着马车外传来腾驰不服的长鸣声,拖长的调子的尾音十分贴切的显示了其马的不满。哼哼了几声之后,感受到某位大爷的不好惹和坚决,这马大爷才不满的闭上嘴。 而马车里的涉云真只觉得…… 简直生不如死…… 还没有晕车药! 痛苦程度是之前晕车的十倍加成! 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 马车渐渐停步,车子也安稳下来,夜深寂静,只有草间的虫鸣不受干扰,仍旧叫的欢腾,声音清越,显得夜晚更加幽静。 腾驰感兴趣的凑过去,在杂草间嗅个不停,惹得鸣虫不敢做声。 血止杀帮着脱力的涉云真换了个姿势,躺在马车内的横塌上,好歹手脚都舒展开,然后低声说了句,“好好呆着,别乱跑。”转身出了车厢。 涉云真迷迷糊糊的躺着,只觉得那阵钻心的疼痛过后,浑身乏力,力气似乎都随着消失的疼痛被抽离了一般,手脚冰凉,身体像在水里泡过,刚捞出来一样。 慢慢的,意识都消退了,涉云真躺在横塌上,逐渐陷入梦乡。 这一觉十分漫长,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却透着一股餍足的舒畅。涉云真已经许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修真之后,对身体的疲劳十分不敏感,即使入睡,因为需要保持警惕,也往往只是浅层睡眠。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打坐修习或者看书的。 睡醒了,简直浑身舒畅。 所以说,修的什么真!生物钟全打乱了! 完全清醒过来的涉云真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色花纹,面色冷厉。 他最讨厌那些利用别人善心的骗子。 比如以前那些打断了孩子手脚行乞的人渣人贩,再比如大街上碰瓷的大爷大妈。 这个女鬼算是戳中了他的雷点。 行径没有那么恶劣,做法却一样。 放下手臂,将撸起的衣袖整平,涉云真用中指细细按揉着一阵阵胀痛的太阳穴。 已经一个晚上了,血止杀还没回来。 区区一个城镇、一家富户罢了,他应当很容易找到才是……难不成,出了什么别的事绊住了? 正思索着,马车外却传来一个声音。 “仙人可是醒了?” 很陌生的声音。 涉云真不禁脸上一冷。 修真者的无感敏锐程度超出常人太多,常人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呼吸、心跳等在他们看来却像是普通声响一般明显,可他却丝毫未曾察觉,马车外竟是有人存在。 这声音,又明显不属于血止杀。 涉云真握住自己的手腕,用手掌盖住花纹,想了想,从乾坤袋内拿出驱邪符叠好放在胸口。 马车外,重火看到自己出声后不久,马车车厢门帘微微一动,有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开门帘,接着,一个穿着金银嵌丝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走出,站在车轼上看自己。 重火淡淡看了眼涉云真,眼光一扫,心里微动。 “还未恭喜仙人迈入筑基。” 涉云真心里一冷。 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修为……这不明身份的人,至少本事比自己高。 “不知阁下是何人?看起来,似乎对在下的修为进展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闲闲开口说着,他的语气颇有些冷嘲热讽。背着双手由上而下看过去,涉云真的身影竟有了几分狂傲睥睨姿态。 重火立刻躬身抱拳行礼。“不敢。” “呵,”涉云真挑眉,“我可没看出,你有什么不敢的。” 这小子一早在外面等着,等他一醒,立刻出声提醒,显然是不担心自己会冒犯他。一开口就点出他的修为有进,暗暗表现自己的修为远在他之上,甚至语气动作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谦卑……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 打量了一下这人的服装,涉云真轻哼一声,微笑道,“架子不小,原来只是个下人,怎么,你主人长得丑,不敢出来见人吗?” 听到涉云真的话,重火眉头皱了一下,接着身子弯的更低,抱拳的手几欲举过头顶,“小人不敢。我家主上有情。” 听到这人的话,涉云真笑了。 “你家主上的名字一定很难听。” 重火没有答话。 “否则,要请别人去做客,怎么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呢?” 重火置若罔闻,道,“主人在燕飞楼等候,还请仙人前去。” 涉云真指指自己,“你觉得我长得蠢吗?” 重火道,“仙人这是何意?” 涉云真皱着眉头,煞有介事般道,“我觉得,我一定一副天生蠢相,否则,怎么会有人觉得,我会在自己没有能力抵抗别人、能保护我的人又不在身边的时候,跟一个一看就是危险人物的人离开呢?尤其这人还半分不提自己的来意。” “……”重火道,“我家主上并无恶意,只是有事邀仙人一叙,具体事宜,主上会与仙人细谈。” 涉云真笑而不语。 重火只好继续道,“之所以邀仙人一叙,乃是为了前些日子仙人遇到的女人。” 涉云真眨眨眼,诚恳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找错人了。” 重火眼角绷紧,道,“仙人这是何意?” 涉云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对方用力的双手,以及绷紧了随时准备上前夺人的大腿,笑道,“我只遇到了女鬼,哪来的女人。” 重火:“……” “总之,还请仙人跟我走一趟。”重火侧过身子,做出请的姿势,双眼却紧紧盯着涉云真,丝毫不放松。 这人的动作微妙的很,可攻可守,既能表现出邀请别人,又能随时发动攻击。 看起来一套动作娴熟的很,估计做过无数次,是个管饭。 涉云真脸上笑意渐散,抬起一只手卷着自己的发丝把玩,淡然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重火态度仍旧恭敬,可说的话,却一点不恭敬。“那就恕在下得罪了。” 说罢,这人身影一动,下一秒就出现在涉云真身边,手成钳子状直抵涉云真咽喉,却被涉云真抬手挡住。 劈剑需要极高的精准度,这就磨练的涉云真的身体越发合心,对身体的操控程度大大高于一般人,能在这人出手的一瞬间看出他的目标并直接防御,就要靠对人的观察能力以及直觉。 他以前好歹也是演武门后,就算东西好久没练了,也不是白学的。 更何况…… 他当初练剑时挨“师父”的揍,可不是白挨的。 似乎没预料到涉云真能挡住他的攻击,重火脸上微微露出了点惊讶,可很快那点子惊讶就消失,换成了严肃。他主上和他都不允许他因为轻视和败于敌人之手。 几乎只在一息之间,重火再次出手了。 涉云真皱眉,见招拆招,挡下这人的一次次锁喉、锁手,“阁下真是不错的规矩,竟然这么对待客人。” 不过,这人也算是给面子了,几乎没冲他的面门要害下手,似乎意只在擒住涉云真。 如果真的下了狠手,涉云真一定打不过他。 “依我看,你们家的客人,十有*不是自愿前去的吧?阁下的一系列动作,看起来真是熟练的很。” 重火却没有回答,只道,“主上只是想请阁下一叙,并无他意,阁下完全可以放心。” 涉云真心里一阵好笑,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讽笑,“放不放心,可不是你决定的。” 两人正缠斗着,动作间,从马车上一路斗到了小河边,突然,一道喝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涉云真松了一口气。而与涉云真缠斗的重火却正相反,当下皱起眉头。他应该早点出手的。 涉云真也不敢松懈,找准时机一个回旋踢将对方踹远,然后小跑到了血止杀身后,一只手扒住血止杀肩膀,从这人身后探出头,鼓着脸指着那家伙,直接告状,“就是他!他想带强行我走!” 活生生熊孩子跟家长告人贩子的状。 血止杀&重火:“……” 尽力把脸上因愤怒和无语而纠结的面部神经扭曲回来,血止杀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重火,竟然诡异的有了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你是什么人?要带他走,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血止杀的表情和态度十分狂拽酷霸帅。 重火轻笑,一脸从容道,“只不过是带走一个人而已,阁下为何如此生气?更何况,你们又是什么关系,他是否能走,为何又要得到您的允许?” 挑拨离间! 居然对他们使这么明显的挑拨! 涉云真智商那么低,不会真的被挑拨了吧…… 强忍住回头看涉云真的*,血止杀气的咬牙切齿,邪笑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又轮得到你来置喙?换上你主子还差不多!” “就是!你别想挑拨离间!我们俩可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他可是我的……嗯!” 最后那个刀字,在血止杀的瞪视吞了下去,就让这句话显得有了些歧义。 重火听闻,面色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道,“在下只知阁下被魔刀认主,却不知,原来两位……咳,既是如此,法器也不该去管主人的闲事。这位公子,还请跟在下走一趟吧。” 涉云真脸立刻涨得通红。 “咳咳咳!话要好好说!谁和他有那种需要用省略号说明的关系?” 血止杀听了更怒,又瞪了他一眼。 竟然还敢嫌弃我?!我都还没来得及嫌弃你! 血止杀看向重火,冷笑一声,“谁说,法器就做不得主人的主了?呵,涉云真,跟我走。” 然后大踏步走到重火身边,两人视线交锋,几乎要迸射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下人,”血止杀突然笑的露出一口森森的牙齿,“前面带路。” 重火却看向被扔在后面的涉云真,眼神里带着询问。 涉云真无辜的眨眨眼,想了想,觉得,血止杀就在身边,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就算出事了,这人也不能事后教训他,便对重火点头,重火得到回复,立刻走在前面带起了路。 被故意忽视了的血止杀眼神更加凶狠,瞪了涉云真一眼不说话。 注意到血止杀的小动作,重火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悄然一笑。 一个是下人,一个是法器,谁又高的出谁去? 皆是为人驱使的器物罢了。 法器就要有法器的样子。 一路上十分顺遂,涉云真的倒霉光环似乎暂时歇了脾气,没有再发作。一行人来到了这个城镇里颇为有名的酒楼燕飞楼。 看着来往食客满意的表情,血止杀道,“你家主人眼光还不错。” 这酒楼的摆设确实很雅致,装修也好,看起来档次不低。酒楼里弥漫着淡淡的菜香酒香,闻起来令人腹中饥渴。不过,平民大概是无缘进来一品美食滋味了,这点,从来往食客的服饰上也能看出来。 皆是非富即贵吶…… “一般罢了,比起皇城名城的酒肆,还是差了些。不过,在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不错了。” 重火表现的十分谦虚,却让血止杀忍不住咬住了牙。 这小子果真欠揍! 涉云真则是被大堂里桌子上的饭菜吸引了目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之前还疼了那么久,耗费了不少体力,一番折腾下来,他也有些饿了。 唔……明明昨天才吃过饭,真给修真者丢脸…… 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上菜呢?有事情要谈的话,大概是只上一壶酒和几碟小菜? 好失望……这里的菜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之前的客栈毕竟是客栈为主,饭餐的味道反而一般…… 胡思乱想着,两人在重火的带领下来到三楼的雅间。 三楼与二楼和大堂的装潢又是不一般,比之二楼、大堂更为精美,看起来就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重火轻轻叩门,道,“主上,人请到了,只是……多了一个。” 多了一个的:“……” 血止杀冷笑,“真是好笑,是见不得人还是自惭形秽?明明是自己请人来,却见不得多了一个人吗?更何况,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一道的?” 门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并非如此,只是我与你家主人有事相商,无需其他闲杂人来凑热闹。” “你!呵,传闻中的鬼王,也不过如此。” 门被从内打开,露出里面雅间的样子,一个身穿紫棠缠枝莲花纹长袍的人依靠在雅间外露台栏杆上,单手捏着一枚小巧的酒杯,从里面看出来,分明是男子的面容,可狭长的眸子和上扬的眉角却分外妖娆。 把玩着手中青花纹路的酒杯,鬼王道,“在下只是个死了许久的人,又怎么比得上天地造化的刀呢。” 说完这句话,鬼王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整整身上的长袍,走到门口,捏起涉云真的下巴,左右看了一下。 “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和残暴的魔刀处在一块……” 涉云真不豫的打开这人的手,硬邦邦道,“这位先生请自重,光天化日的请不要随便对别人动手动脚。” 鬼王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换上了微笑。 “理应如此,是我失礼。” 这人侧过身子,对涉云真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涉云真走过去,坐下,血止杀则是凶狠的看了鬼王一眼,悄悄密语传音。“若是敢耍花招,小心自己脑袋不保!” 鬼王面上笑意不减,只是有声音传到了血止杀耳中。 “如果是巅峰时期的你,恐怕说出这句话,我还会提防一二,不过如今……阁下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做客,不妨在多信任在下一些。” 血止杀恨恨咬牙,然后大踏步走到涉云真身边,直接坐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如今曲阳城已经…… 啧!世道已经混乱成这个地步了吗? 涉云真见雅间的桌子上只有一壶酒,心里顿时失落起来,不过也没表现出来,只对鬼王说,“阁下似乎找我有事?是和我昨天的经历有关?” 第48章 酒楼小谈 “不错,”鬼王温和道,“实不相瞒,此的确乃某之家事。某御下不严,给仙人添麻烦了。” 血止杀讽笑一声。 涉云真拽了拽这家伙的衣袖,让他安分点,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鬼王道,“不用称呼我仙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士而已,当不起如此称呼。” “哦?”鬼王问,“那阁下想让我如何称呼?” 涉云真一脸认真,“请务必叫我公子。” 看到涉云真板起的小脸,鬼王忍不住轻笑,“公子真是有趣。” 涉云真天生脸皮厚,“过奖过奖,一般一般。” “哈哈~”鬼王忍不住放声笑出。 看着两个人聊得和谐,除了有点意外,血止杀只觉得无比碍眼。 笑什么笑!笑的再好看这人也不是你的! 还有你!装什么傻?一脸正经的逗人发笑很好玩吗?更何况这人和你熟吗你就跟人家开玩笑?! 搞什么! “废话少说。”打断两个人的交谈,血止杀的口气略有些不爽。“堂堂鬼王,不在幽冥鬼府呆着,跑到这人间界来闲玩。现在更是要找一个普通人的麻烦,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哦~我想起来了,你那不成材的弟弟窝里反,找人帮忙反而被封印了,后院还起了火,给你戴绿帽子添堵,中间不慎牵扯到了这家伙,所以你才来找人帮忙的吧?” 一大串的话说下来,夹棍带棒又连嘲带讽,这家伙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恶意的笑,似乎乐见其成,说起对方那点痛脚阴私,一点也不嘴软。 一副我要挑事儿快跟我干起来的脸。 鬼王却似乎一点不在意,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明明是男子的形象,却天然带着股妖娆。再加上温和的笑容,使他有种别样的魅力,出挑打眼的很,却不孤傲,相处久了,只觉他天生带有一种异样的温和。 尤其是笑的时候,虽然艳丽到晃眼,却自然而然带出一股亲切的气息。 总的来说,是个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的人。 涉云真看了血止杀一眼,欲言又止。 注意到涉云真似乎对他的作为有些不满,血止杀只觉胸中郁气更甚。 “此事正如这位先生所言,在下家教不严,致使同胞兄弟萌生歹意。” 空气中有香味飘来,是隔壁雅间正在上菜。 涉云真忍不住抿了抿嘴。 不行,一定要忍住!口水不能流出来! 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心思细敏的鬼王似乎注意到什么,但没有多说,只是摆摆手,然后对凑过来的重火低声吩咐了几句,重火点点头,悄然转身出去。 这个人对涉云真道,“实不相瞒,昨日惊扰阁下的,乃是我一名姬妾,名为招媞。实在是某御下不严,才使得这名姬妾与某的弟弟搭上了关系,竟是一同谋反。”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鬼王笑了笑,似乎别有深意,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幸灾乐祸,“某弟弟手下的一名门客临时反水,将某的弟弟封印在这城中一家富户后院的古井里。” 血止杀突然笑了一声。 鬼王只做听不见,对涉云真道,“封印某弟弟的人颇有些能耐,只有如公子这般的人,才能解开封印,是以某的姬妾才会对公子出手,真是万分抱歉。” “唔……”涉云真皱紧了眉头,“所以……” 看出他似乎欲言又止,鬼王微笑更甚,鼓励般请涉云真说下去。 犹豫再三,直到鬼王说“有话直言”之后,涉云真才慢吞吞道,“所以,那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现在还是你的小老婆?” 鬼王:“……” 血止杀:“……噗~” 鬼王脸色略僵,继而笑道,“自然。本王的女人,自然一直将会是本王的女人,这点御下的能力,某还是有的。” “所以还是喽?”涉云真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偏,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脸难以形容含义丰富的表情看着鬼王。 鬼王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话头起的不好。 血止杀则是心情大好。 正巧重火回来,身后还跟着端着菜的小二,打破了僵局。 鬼王觉得,自己从没看这个下属这么顺眼过。 “燕飞楼虽不算有名食肆,但在这曲阳城里,也算是小有名声,这里倒也有几道名菜,仙人想来往日食用的都是奇珍琼浆,今日,不妨尝尝这人间粗食,还请不要嫌弃。” 涉云真看到小二一盘盘的上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总觉得这桌宴席是对方为了他点上的。 刚才是不是不该为了血止杀故意揶揄这人? 吃人嘴软啊…… 看出涉云真的窘迫,鬼王忍不住笑了。 还是个孩子啊……一点藏不住事,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 真正有城府的人,就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鬼王为涉云真斟酒,将酒杯放在涉云真面前时,涉云真脸上更尴尬了。 看着鬼王的举动,血止杀微微皱眉,然后拿起筷子,给涉云真夹了几筷子菜,说,“傻愣着干什么?有人请客你就吃。” “哦。”涉云真决定,要对这个鬼王客气一点,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鬼王忍不住轻笑。 给自己斟一杯酒,鬼王道,“实不相瞒,事实正如魔刀阁下所说,某的弟弟,竟想取某之位而代之,可惜却不慎遭了自己属下的毒手,被封印在此处一户人家后院枯井中。” “某会来这个地方,也是为了来看看某那不成材的弟弟。” “想必是某的到来让某那位姬妾着了急,这才会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想胁迫公子解开封印。” “原来如此……”嘴里叼着一根碧色的青菜,涉云真嘟嘟囔囔道,“我还以为那女鬼真的被人谋害而死,想找我救她呢……” “呵,”鬼王摇摇头,轻笑,“这招媞……竟还是用的同一招数吗。” 涉云真听出了点不一样的意味,问,“同一招数,指的是什么意思?” 鬼王面色淡然的好似说的只是今日天气不错,而非自己姬妾欺骗自己的谎言,“当初我路过南方一小镇,恰巧看到有道士从一富户家中出来,好奇之下进去看,这招媞就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跟公子你听到的一模一样。” “还声称,愿意为奴为婢,只要某能救她出来,并替她报仇雪恨。” 涉云真问,“她讲的故事是假的?” 血止杀插嘴道,“半真半假吧,为了查明这个女鬼的身世,我还特意跑远了一趟,所以才回来的晚了。” “不然……”血止杀瞪了鬼王身后的重火一眼,“我怎么也不会,让你看到某些个不必要的东西。” 重火面色不变,依然微微垂头站在鬼王身后,好似没听到血止杀的冷嘲热讽。 鬼王静静看了血止杀一眼,慢吞吞道,“阁下好大的火气,不妨喝杯淡酒,冷静一下。”说完,手指一弹,一个酒杯自己飞到血止杀面前,酒壶飞起,好似有人拿动,自动为他斟满酒水。 血止杀冷笑一声,不过还是没有在继续嘲讽,而是拿起酒杯浅啜一口。 “这里的酒,颇有几分平湖七月香的味道,却没有七月香那么辣口,倒是带着几分甜,想来是这里的酒家仿照七月香自己酿的。” 血止杀没说话,只是淡淡品味着回甘,半晌,点点头。 几句话的功夫,饭桌上的气氛就融洽了许多。 涉云真不禁在心里对鬼王比了个大拇指:人才啊! 看人家这交际手段。 涉云真有些好奇的问:“那女鬼……” 鬼王好笑的看涉云真一眼,“公子似乎对别人家后宅里的事格外的感兴趣?” 涉云真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嘿嘿。” “如果您觉得不好说的话,那就算了。” 鬼王道,“无妨,也不是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这女子确实有一姐姐,也确实从小受宠,后来也确实意中人娶了自己姐姐,可每一件事之后,都有她自己的因素在。” “花朝节那晚,是她找了强人,又故意甩开天生路盲的姐姐,意图除去这个嫡生的姐姐,好让自己这个庶女取而代之。” 涉云真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吧……这女人怎么这么狠。” 鬼王道,“不止如此,后来她有意勾引城主公子,却被父母发现,兼之陷害嫡姐的事曝光,被禁了足,同时她姐姐与少城主情投意合,成就了好事,那家富户干脆就直接与城主订了亲。”“ 禁足期满后,她还跑到少城主家中,将怀有身份的姐姐推倒在地,险些流产。” 涉云真:“……” 所以,他之前听到的,是恶毒女配庶妹视角的小言剖白吗? “后来被推入水中,无人营救倒是真的,因为少城主下令不允许打捞她。” “尔后,这女人化作厉鬼,每当城里来了不了解实情的读书人或者年轻男子,便会在路边哭泣,然后哭诉自己父母刻薄,姐姐阴毒,少城主狠辣,请求那些人帮她报仇。” “这些人大多不明实情,有的是看招媞貌美起了同情之心,前去‘报仇’的,其中甚至还有新上任的本地县令。” “后来,少城主和这女人的父母都受不了风言风语,这才请了道人来封印,将这女子的魂魄封印在那片湖中,甚至花费了大力气填湖,要让她生生世世不得重见天光,直至魂魄消散。” 涉云真觉得自己打了个寒战。 “而且……公子可知,公子若是真的按照她说的去做,将会落得何等下场?” 鬼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颇有兴味的问。 涉云真老老实实摇头。 “我那不成材的弟弟和我不同,生来鬼体,嗜食人血肉,加之被封印了许久,恐怕得以解封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你这大补的修者之身,再造冤孽。” 涉云真先是一愣,接着一阵后怕。 幸好血止杀察觉了不对阻止了他…… 那个女人好狠! 果真美女有毒。 幸好他是个gay。 不然换成哪个有点热血的直男,恐怕就一时上头送命去了。 可怕。 不着痕迹的将涉云真的惧态收拢入眼中,鬼王的心情更愉悦了。 人类的恐惧,真是种美妙的感情。 他鬼王,可不是真的良善之辈。 “那,阁下找我有何事?既然阁下的弟弟已经被封印,怕是没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吧?反而是在下需要找人帮助解除咒语。”涉云真拉下衣袖,晃晃带有黑色花纹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花纹似乎小了一圈。 鬼王诚恳的对涉云真拱手失礼,道,“实不相瞒,虽某的弟弟不成器,但终归是某的弟弟,某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求仙人解开封印某弟弟的封印。” 涉云真:“……”你484傻? 看着鬼王脸上几欲乱真的诚恳,血止杀再次冷笑。 这鬼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真的想救出自己弟弟,怕也是有其他原因。 “此事毕后,在下一定亲自为阁下解开言灵咒。” 鬼王的态度很诚恳。 但这么诚恳的态度,反而让涉云真觉得别扭。 求助的看向血止杀,涉云真觉得,这个决定最好不要自己做。 似乎不管怎么选择,都会被某个家伙教训的样子。 而且他挫了小半辈子的生活,也没有遇到过什么让他做出决定的事。基本上大事小事都被强悍的老妈和更强悍的姐姐解决了。 他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更何况,某个家伙比自己强悍的老妈和更强悍的姐姐更独断。 …… 总觉得,他总是不断的被家长管辖呢…… 这种无论活多久都是个小孩子的感觉…… 算了,反正他是个懒蛋,也懒得自己做决定。 接收到涉云真的求助信号,血止杀非常愉悦。 自己在某个家伙心里还是蛮有分量的嘛。虽然这家伙平时嘴很贱,但不得不说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自己。 哼哼~ 虽然心情大好,但某个别扭的家伙并不想某个人看出来,只是看了某个人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仍旧一脸嘲讽的看着鬼王,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的本事。我会需要靠你们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 由于感受到了某个人的信任,自信心膨胀之下,这货的话也愈发不中听。 鬼王却不以为忤。 这家伙的脸皮厚的很,忍耐力也强的很。 “那是某失礼了,不过,与其让这位公子忍者疼痛等阁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的解封,不如干脆与某合作,皆大欢喜,这样,不好吗?” 鬼王笑的温和。 血止杀沉默了,就在涉云真以为这家伙会拒绝的时候,这家伙却点头了,“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涉云真吃惊的睁大了眼。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血止杀抬起身子靠近鬼王,道,“这次是你欠了我们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你可得好好记住啊。” 鬼王微笑着颔首。“理应如此。” 血止杀冷淡的哼了一声,然后道,“我们还有事在身,没空陪你闲扯。什么时候去解除你弟弟的封印?” 鬼王抬手,重火立刻上前,拿出雪白的帕子为他擦手。 “此事不急,某还需要做些……小小的准备。” 第49章 两条征程 站在枯井前,涉云真好奇的用脚尖踢了踢有些古老的井沿。 老旧的井口上面,盖着一块方正的大石板,石板上贴着十字交叉的长长符箓,看起来颇为阴森。 “这里面……就封印着你弟弟?” 涉云真好奇的看着鬼王。 鬼王一脸惭愧道,“没错,某那不成器的弟弟,就在这枯井之下。还劳烦公子揭开那上面的符箓。” “这符箓主人的本事不小,我等身具阴邪鬼气,等闲是近不得符箓之身的,尤其是在下。” 涉云真看向血止杀,对方点点头,涉云真才对鬼王道,“那我就代劳了。”然后靠近枯井,伸出手,把上面粘着的黄色长纸条揭下来。 最开始触碰符箓时,这符箓给人一种像被502粘住了一般紧实的感觉,后面揭开一个角后,这东西就容易撕的很了,被涉云真完完整整的揭下来,好似之前的感觉完全是错觉。 见涉云真用手捏着符箓看他,鬼王微笑,“还请阁下把石头挪开,那石头上残留的还有些许力量。” “哦。” 涉云真刚想过去移开石板,却被身后的血止杀拉住。 把涉云真拉到身后,血止杀道,“我来吧。”然后走到井口边,直接一脚踹出去。那块巨石被一下子踹飞出去,撞在后院的墙上,让那可怜的墙壁直接破了个洞,砖石瓦砾四分五裂的飞炸开来。 涉云真:“……”好暴力。 鬼王微微一笑,“好力气。” “哪里。”血止杀难得谦虚一回,淡淡道。 被揭开封印的枯井,却是什么异样都没有,安静的很。 众人皆凝神等候。 可过了一段时间,枯井仍旧安静,好似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井。 涉云真忍不住问,“阁下确定,这里面有你的弟弟?” 鬼王看着枯井,神情认真好似面前的是倾国的美女、稀世的珍品。“嘘。”他分出一根手指头在嘴前比了比,然后对着涉云真晃了晃。 “……”涉云真老实闭上嘴。 血止杀也盯着枯井,不做声,眉目间颇为冷凝。 突然,这家伙笑了,讽道,“你这弟弟,比起你来,确实是不成器。” 鬼王终于从井口挪开了目光,对血止杀拱手一礼,笑道,“见笑。” 话音刚落,大批的黑雾突然从井口喷薄而出!黑雾掩映中,有一道黑影盘桓不定,口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四处环顾一番后,大吼着朝涉云真冲来! 涉云真虽然平时怂了点,但不是废柴,直接将手上早就捏好的手决扔出去,霎时间,紫金色光芒直直劈向对方,快如闪电般破开重重黑雾,在对方头颅上开了个洞。 黑影痛嚎一声,尖锐的无形声波震的人脑门子酥麻,然后跌落在地,在地上翻滚开来,再爬起来,头上被劈出的洞已经消失。 旁边的鬼王蓦地发出一声冷笑,然后抛出一长条形物。那物似是活的一般,在空中盘旋一阵,直直朝地上翻滚的黑影飞去然后拉长变形成绳子一般,将黑影紧紧捆住。 在那物的捆绑下,地上的黑影很快动弹不得,只能横着打滚,黑雾也渐渐收拢,露出里面黑影的真面目。 一身黑褐色皮毛,狗头马鬃,身有斑纹而爪似虎。 瘫在地上喘息不已,这怪物似是露出了颓势。 涉云真有些好奇的凑上前,却冷不丁被地上的怪物对准了咆哮一声,张大的嘴里满是尖锐利齿。 涉云真没做好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缓和心情,问,“这是什么东西?” 地上的怪物还不服输,冲着这里最好闻最美味的涉云真咆哮不停,牙齿上还挂着粘稠的涎水,随着怪物的咆哮零星喷散在地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鬼王没有回答涉云真,只对着地上的怪物淡淡道,“这可是我的贵客,你如此举动,未免也太过失礼。”说着,当空抽出一条暗红色长鞭,随手在怪物身上抽了几下,鞭子落在怪物身上,噼啪作响。 地上的怪物被抽的哀号不止,在地上翻滚不停,可却逃不出那人的鞭子。 有那么一瞬间,涉云真突然觉得,这个鬼王,似乎,比地上的,怪物,还要,可怕…… 血止杀却一点惊讶也无,只对鬼王道,“看好你兄弟。” 非常狂拽酷霸帅。 鬼王温和的点点头,对血止杀道,“那是自然。”随机手上便更狠辣的抽了一鞭子。 地上的怪物被抽的皮开肉绽,哀嚎声一声大过一声,可在场的三个人,却没有一个可怜它。 涉云真倒是有些心软,但是却不敢劝说。 因为那个一直温和对人的鬼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可怕……他都有些不敢跟他说话了……而且,地上这家伙似乎还是因为自己被抽的,总觉得自己开口求情有些不太好…… 那怪物见涉云真不断看它,顿时怒目瞪过来,疼的直咧嘴还要使劲冲着某个不敬的凡人咆哮。 涉云真:“……” 鬼王见状,反手又是一鞭子。 “嗷!!!!!!!!!!” 涉云真:“……” “……diewhyyoutry,何必呢……”涉云真撇开脑袋不再看地上咆哮着翻滚的怪物。 看他滚的那么欢,都不好意思打扰了,真想来一句:翻滚吧!蛋炒饭!什么的…… 涉云真问鬼王,“那,你那名姬妾找到了吗?” 鬼王脸上略微露出些许羞愧的表情,“惭愧惭愧,至今未找到。说起来,我这名姬妾当初也是躲了好久才被人发现封印,不过我鬼族力量总比人间形单影只的道人强些,想来,总能比当初那些道士找她的时候快些。” 虽然表情很诚挚可为什么一点也感受不到你有真的为此着急? 涉云真:“……你加油。” 本来还觉得这家伙被谋反是件不幸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再看,突然觉得那些谋反的人很可怜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留着这些谋反的人,准备随时找找乐子的吧? 绝对是的吧! …… 阔怕。 突然脑子灵光的涉云真想明白之后,只觉得遍体生寒,这才知道为什么血止杀对这人态度这么不好。 谁能对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很太亲切的起来啊! 万一一不小心被坑了怎么办……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么,在下就和朋友先走了?”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花纹消失,涉云真松了一口气,然后干巴巴的说着场面话。他觉得自己脸都有些僵了。 没办法,不知道的时候还好,有的时候一想通某些事,真的跟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很难回得去啊! 似乎没察觉到涉云真态度的细微转变,鬼王温和道,“理应如此。”然后对涉云真和血止杀颔首道,“在下送你们离开。” 血止杀还没说话,涉云真就道,“不用了!真的,我们完全可以自己离开。”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急迫,明晃晃的此地无银,涉云真不由得尴尬了。 鬼王却丝毫不在意,道,“既是如此,那某便不强迫了,还望阁下一路小心。” “好……”涉云真尴尬道,然后拉住血止杀的手,逃也般从后院门口溜出去。 守在门口的花白头发家丁见两人出来,急忙凑上来问,“怎么?二位仙人,那妖物除去了吗?” 涉云真点点头,表示一切ok。 家丁立刻一脸庆幸加放松,却不甚目光扫到了哪里,脸色一下古怪了起来。 涉云真顺着家丁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自己和血止杀交握的双手。 涉云真:“……” 他立刻放开了血止杀的手,严肃道,“后院的妖物已被除去,尔等可以放心,只是后院鬼气尚存,你们切记,十天之内不得进入后院。” 这当然是鬼扯,因为他需要转移下话题。 果不其然,那家丁立刻点头,认真道,“仙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 涉云真点头,满意道,“回去通报你家主人吧。”好样的,够上道。 “是!”那老头点头拱手作揖,正准备走,却不甚又看到了一幕,脸都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木着脸走了。 涉云真:“……” 涉云真崩溃的对着血止杀大喊,“你干嘛又把手牵上来啊!不晓得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吗!” 血止杀一脸坦然,“心之所向,目之所见。你心里坦荡,又何须在意这些俗世目光?” 涉云真:“……” 涉云真揉揉脸道,“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血止杀看向他,一脸好学,“那你教我?” 涉云真:“……乖,别闹。” 血止杀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涉云真直接转身往外走。 这家伙性格太恶劣了! 简直没法相处下去了! 逗人很好玩吗!你有想过被逗的人愿意吗! 简直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个gay,尽管从没被周围的人因为这个歧视或者排挤过,涉云真对这些暧昧方面的事还是很敏感。 倒也不光是跟男性,跟女性也一样。 周围的人都嘲笑他,在感情方面太认真了,又害羞的像个小绵羊。还像刺猬,碰一下扎别人一下,搞得大家都不好跟他开玩笑了。 这是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再跟他开玩笑结果却被训斥之后抱怨的话,不过那个女生后面也说了,现在像他这样的男生少了,可惜是个gay…… 涉云真就权当夸奖收下了。 血止杀也发现涉云真的表现有点过激,摸摸鼻子追上去,喊着:“喂!你生气了?喂,我只是开个玩笑啊!” 回报完主家的家丁迎着赶来的家主到后院多谢除魔的仙人,却发现后院门口空无一人。 家主指着门口,“这,这这这,这人呢?” 一旁家主夫人道,“莫非是,在后院里?” 家主整了整衣冠,道,“那我们快进去,多谢人家啊!”顺便向仙人求点多子多孙的方子给后院那些女人用,也省的自己一把年纪却没几个儿子。 家主夫人也悄悄拽平了衣裙,道,“理应如此,不好寒了辛苦除魔的仙人的心。”一会儿就问问仙人,怎么除小人!好治治后院那些个整天想着爬床的小妖精! 家丁为难道,“可是……仙人之前说,十日之内不得进入后院啊。” 家主马上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迟疑道,“不然……等等?” 家主夫人道,“那就……等等?” 半盏茶后。 家主:“这仙人们怎么还不出来?” 家主夫人:“不若我们凑过去探听一番?” 家主:“那就……听听?” 一行人凑近了小院,却什么都听不到,最后,还是家丁建议,打开门看看。 一行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一个白脸皮的小家丁被推了出来,被家主喝令着打开院门。 后院内,鬼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连同那被打成翔的怪物,原本还算热闹的小院子一下子空落起来。 家主和家主夫人二丈摸不着头脑,“仙人们呢?” 涉云真和血止杀却在这家人去找他们的时候径直离开了这户人家,两人脚步如飞,没多久就到了停靠马车的河边。 “喂!”血止杀一把拽住涉云真的胳膊,把他拉近身边,“真的生气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涉云真忍不住红了一下脸,接着又板起脸,道,“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好笑。” 看出涉云真是真的生气,血止杀挑起一边眉毛,道,“真的生气了?” 涉云真鼓着脸点点头。 血止杀嗤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涉云真还是鼓着脸不说话。 “……”血止杀突然有种用手去戳他脸,把对方鼓鼓的脸颊戳漏气的冲动。叹了口气,血止杀道,“好吧,对不起。” “……” 涉云真惊讶的睁大了眼,“你竟然道歉!你居然会道歉?!!” 血止杀:“……” 心里那点萌动的感觉一瞬间全部消失。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又不是惹别人生气不会道歉的人。” 涉云真:“……” 他的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血止杀:“!!” “你这是什么眼神!” 涉云真扭开头,木着脸道,“没什么。” “……”血止杀气的把牙齿咬的咯吱响。 “哼!”直接迈上马车勒紧马嚼头,血止杀瞪了涉云真一眼,“还不快上来?” 涉云真白他一眼,咕哝着,“又在抽什么风……”然后一个旋身,站到车辕上,却在撩开马车门帘的瞬间大叫出声。 “哇!” 血止杀被吓了一跳,皱着眉道,“你嚷嚷什么!” 涉云真被骂了,皱着眉更大声的对车里的人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车里,端坐在横塌上的鬼王嘴角噙着笑意,“在下只是来跟两位说一声,今日之恩,在下记得了,等日后用得上的时候……”最后几个字尤为意味深长,“在下一定会报答二位。” 说完,鬼王“嘭”的一声化作黑烟消失。 涉云真:“……”什么鬼!神神叨叨的…… 血止杀白了涉云真一眼,道,“既然人都走了,你还不进去?”说完,有意无意般看了鬼王消失的地方一眼。 呵,果然如此。 涉云真嘟着嘴,“哦,知道了。”然后乖乖进了车厢,在横塌上坐下。 外面,在涉云真坐好后,腾驰“咦嘻嘻嘻~”的长鸣一声,迈着稳健的步子直接朝着城外奔去。 人类就是人类,麻烦透了! 竟然在这种地方停留这么久! 接下来又该赶路了,不然怎么在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呢! 真会找事儿! 哼! 还是得看本大爷的本事! 燕飞楼上,还是同一间雅间,鬼王独自倚靠在栏杆上,慢慢喝着杯里的酒。 重火自门外走进,跪地行礼,道,“主上,那二人已经离开了曲阳城。” “啧啧。”鬼王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只是慢慢咂着嘴,似在品味嘴中的回甘。 重火跪在地上,不敢妄动。 终了,鬼王将杯子放在小几上,慢悠悠道,“仿品,就是仿品。做的再精良,再有优势,也不是正品。” 这句话,似乎语带双关,格外意味深长。 重火不言。 鬼王这才看向重火,问,“那女人抓到了吗?” 重火道,“尚未。听西山十二魈说,这女人似乎往北方逃去了。” 鬼王慢慢点着头,道,“真是麻烦啊……” 重火这才看了鬼王一眼,迟疑道,“主上莫非是,不愿……?” 鬼王看他一眼,点头,“你不愧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重火立刻低头,道,“只是跟主上日子久了罢了。” 鬼王站起来,慢慢在房内踱步,道,“我有预感。这事……成不了。没错,我确实不愿,可惜,这件事,由不得我不愿。因此,我才要提前交好这两人,只为日后大厦将倾时,能有个后路。” 重火不发声。 因为他知道,他主子目前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途径,一个不会泄露半分的垃圾桶,而不在乎这个垃圾桶是不是会说话,能不能出主意。 事实上,那些自作聪明的人,不管是下属还是姬妾,都没有好下场。 鬼王也确实不在乎重火是不是发言,只自顾自道,“然而这是大势所趋,这个世道,总归要乱上一乱……” “吾辈身处局中,也只能随波逐流罢了……重火!” 闻言,重火立刻道,“属下在!” 鬼王脸上早已褪去了在涉云真面前伪装的温和,一张格外妖娆的脸上满是煞气,艳与可怕在他面上交织,汇聚成一种令人恐慌的独特气质。 “命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个女人!” 鬼王眯起眼,冷冷看着栏杆外繁华的街道。 “我的谋划,决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而被破坏。” “我要做,那滔天洪水中唯一有浮木的蚂蚁,决不能,跟其他蠢蠹一样,自作聪明,最后却死的一文不名。” “是!”重火道,“属下遵命!”然后立刻化成黑烟消失。 鬼王呼出一口气,全身都卸了力道般。“我惜命……我不想死。” 与此同时,命运的齿轮悄悄转动,在某一个修真门派,还有另外一群少年少女同样踏上了征程。 与涉云真忙碌却平和的征程不同的,充满荆棘与血腥的道路。 第50章 一点朱砂 马蹄声在平整官道上的声音分外有韵律,哒哒哒的,在暖冬的正午,格外催人入眠。 其效果简直只比读书声差一点。 昏昏欲睡的倚在不停晃动的车厢上,涉云真这个惫懒货嘴里还不停咕哝着上辈子在网上看过的打油诗。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又雪,收拾书本好过年。” 一旁的血止杀听到这家伙嘴里念叨的东西,嗤笑一声,“懒蛋。” “哼!”涉云真在被太阳晒的香喷喷的衣袖上蹭了蹭脸,理直气壮,“人生下来就需要睡眠,每天有小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动物甚至还发展出了足以令其度过严酷环境的冬眠和休眠,这足以证明睡眠的重要性!这是不可抵挡的天性!” “歪理。”血止杀嗤之以鼻。 “哼哼,不能反驳的话,歪理也是理。”涉云真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眯着眼打盹。 经过长时间的磨练,他终于习惯了古代版“晕车”,并且在苛刻的生存条件下发展出了自己的生存本领。有时候还能来简单扭一下,做做广播体操,在马车顶上打打拳。 也真难为他了。 血止杀堪称世上最棒的老师。 虽然为人刻薄又小气,有时候还有暴力倾向,但是这家伙懂的东西真的非常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古今前没有后,几乎囊括了世上所有优秀典籍以及没有被记录下来的各种偏门知识。 能够优秀到对世界产生影响的,哪怕,这影响只有极其细微的一分一毫,也会被严格而严苛的天道记录下来,化成天道蕴含的一部分。当然,这就便宜了曾经隶属于天道的血止杀。 在血止杀的教导下,涉云真很快恢复了上辈子的体格甚至更优秀。 虽然那家伙的原话是,“弱的像只刚孵出来的鸡崽,你竟然也好意思身负修真界大气运在外面走?脸呢?” 涉云真:“……” 看在你教的本事都很有用的份上,老子忍了! 由于在前一个城镇耽误的时间超出了腾驰的预算,因此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俩人都没能再见过有人烟的地儿……只远远的路过了几个小村庄。很显然,这是腾驰修改了驾驶路线。 不过两个人都没意见。 一个是比较随遇而安根本不在乎,另一个是见识过了城镇是什么样的,三分钟热度褪去之后不太感兴趣了。 总的来说,俩人都不是很向往人群的类型啊…… 这也就让他们错过了获得另外一队以惩奸除魔为己任,短短时日便名扬天下的人马的机会。 否则涉云真一定会感慨一句:“这才是主角的人生啊!” 因此在一个月后,选择进入一个偏僻小镇补充补给的腾驰,再次做了一把帮助主人脱离人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帮手。 这个村子坐落在两座大山夹缝间鞍部上,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山上多野兽奇珍,除了交通不便,这村子的地理位置可说得天独厚。 马车刚接近村子口,涉云真就忍不住赞叹,“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名字也好。” 耳聪目明的血止杀淡淡道。 “咦?什么名字?” 血止杀指着远处斜斜立在地里,越来越近的石碑,“村子的名字。” “桃花寨?”涉云真笑了,“确实是个好名字,有种罗曼蒂克的气息。” “桃花寨生桃花寨,三生情成三生劫,多美啊。” 血止杀忍不住揉额头,“那又是什么东西?那个罗什么什么克的。” 涉云真十分有优越感的看他一眼,然后回答,“一种外语,意思是浪漫。” 哼哼~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浪漫吗……”随着马车离村子越来越近,血止杀突然诡异的笑了,“恐怕不见得。” 涉云真看着血止杀脸上的笑,只觉得不寒而栗。“你这家伙……怎么怪怪的?”理所当然的,这句话没有得到某个人的回应,涉云真撇了撇嘴,不再搭理某个间歇性抽风的家伙。 马车驶入村子,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把涉云真吓了一大跳,“我的妈!这村子不会有妖怪吧?明明都入冬了,为什么还会有桃花?”还是他记错了,桃花是在冬天开的,梅花是春天开的? “妖物不至于。”血止杀看起来颇有兴味,“但是……是有的。” 涉云真没听清血止杀的话,忙追问,“你刚刚说的什么?是鬼吗?还是魔族什么的?喂!你别光笑不说话啊!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啊!这种感觉很可怕啊你知道吗!” 血止杀但笑不语。 “哼!”涉云真不豫,板起脸走出车厢,坐在前面的驭位上,拉着缰绳准备偏离既定轨道。 “反正我现在可是块香喷喷的唐僧肉!有的是妖精想吃了我,遇到怪事不跑,难道是上赶着往妖精嘴里送吗?” 虽然不知道涉云真讲的是什么梗,但这并不碍着血止杀吐槽。 “不一样,它们不会吃你,只会杀了你,然后瓜分你身上的气运。” “……”涉云真拽紧了缰绳,大喊,“啊呀!受不了了,你这种什么都要吐槽的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另一个世界的林风表示:呵呵。 看着涉云真风中凌乱的脸,血止杀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微笑。 不知道是涉云真手劲太大,还是操作不对,一向稳妥的腾驰突然高高跃起,长长嘶鸣一声,把坐在驭位上的涉云真吓了一跳。见情况不对,血止杀赶忙要出来帮忙。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冲过来,一把拽住涉云真不小心放开的缰绳,勒住马嚼头,强行让腾驰安静了下来。 看马恢复正常,这人就松开了缰绳和嚼头,腾驰不安分的蹬着地,大鼻孔不断向外喷气。 涉云真惊魂未定,扶着车厢的手还在抖,等心情平复了一些,感激的冲那个人看去,“谢谢你……” 那人搓了搓宽大的手掌,略带憨相道,“不客气,你这马可要看好了啊,俺们这里飞虫多,怕是钻它鼻孔里去了!” 神马后裔也是马,盖不住不能跟人一样拍死虫子苍蝇。 鼻孔那么大,飞进个把只小虫子那也是分分钟的,比福尔康还可怜。 其悲催程度只下于遇见耗子的大象。 涉云真:“……” 他斜着眼睛看腾驰,其中鄙视的意味很明显。 腾驰外强中干的打着响鼻,踢踏这蹄子表示对涉云真的抗议。 看毛看!神马就不是马了吗? 你是仙人就不怕生跳蚤虱子了吗! 涉云真诚挚的跟那个看起来有些粗苯,像是猎户一样的人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被这马摔下去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的乾坤袋里取出一片金叶子,递给那个猎户。 他注意到,这个猎户穿的衣服都旧的磨白起毛了,想来这人家庭不富裕。 “救命之恩难以为报,我们也只是路过这个地方,想来也无法报答你的恩情,这点东西就算作我们的报答吧。” 那个猎户似乎从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骤然见到这精致的金叶子,脸都涨红了,使劲摇着手,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我我我不能收,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涉云真用真诚的眼神看着这个笨拙的人,道,“你救了我的命,只是一枚金叶子,难道会比我的命更重要吗?” 事实上,他这里还有不少宝贝,金银珠宝仙家符箓法器一样不少,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不给这猎户招祸,他只能选择虽然看上去很有价值,但是也不至于让别人眼红的。 而且,就目前这个状况看,一片金叶子就能让这个猎户这么激动,惶恐到不敢接下,想来其他宝贝,这人更不会收下了。 那猎户有些局促的伸出手,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赶紧把手缩回,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才小心翼翼的从涉云真手里捏过那片金叶子。 这小公子长得真好看啊……手也漂亮,可别把人家的手给弄脏了…… 涉云真含笑收回手,然后举着缰绳,转身对血止杀说,“你来。” 血止杀皱着眉从车厢里钻出来,嗤笑一声,道,“真是笨。” 涉云真:“哼!” 那猎户小心的把金叶子放入怀中,听到涉云真毫不客气的对话,好奇的去看从马车里出来的是什么人,却看到一个极为俊美,身穿黑红色衣袍的男子从马车里出来,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用极为凶狠的眼光瞪了他一眼。 这猎户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妈呀!这小公子漂亮的像个仙人,怎么认识的人凶的像个罗刹?虽然长的很好,但是一身凶气快要比上山里的野兽了。 不对!简直比最凶狠的熊瞎子还凶! 注意到血止杀吓到了那个猎户,涉云真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对猎户说,“这位阁下,劳烦你让一下路,我们马上要回程了。” 猎户从被血止杀惊吓的惊恐里回过神,问涉云真,“你们要走?你们不是来村子里借宿的吗?” 涉云真笑的有些尴尬,“本来是,不过临时出了点小问题。” 这猎户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面色犹豫的想了一会儿,最后下了什么决心似得咬咬牙,道,“这位公子,天色不早了,这里不是山就是水,周围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傍晚林子里还会起毒瘴,等闲人过不去,就算过去了,山里还有不少野兽,凶险的很,你们还是在村子里休息一晚再走吧。” 涉云真看向血止杀,目光里满是疑问。 这么危险?你刚刚怎么不说? 血止杀挑眉,大大方方的看回去。 涉云真将信将疑道,“既然这样……我们会在附近的林子边缘住的。” 这猎户咬了咬牙,一把拉过马嚼头,说,“就在村子里住吧,外面总归不安全,晚上总有打野食的畜生到处逛。” 涉云真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猎户已经拉着马车走进了村子。 血止杀看了那个猎户一眼,意味不明。 涉云真:“……”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热情。这下子糟了,进都进来了,不好再出去……算了,反正明天一早就会走,大不了今晚小心一点。 “那就打扰你们了。” 猎户没有回头,有点瓮声瓮气道,“不麻烦,不麻烦……” 涉云真觉得有些怪,偏生身后那个家伙又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引得他瞪了那人一眼。 马车慢慢驶入村子中央,一入村子大门,漫天的桃花瓣在空中盘旋飞舞,耀眼的桃粉色,伴随着迷人的浓郁花香,简直要将整个夕阳埋没。 随着车轮滚动带起阵阵气流,落到地面的或者尚在半空中的花瓣被带起,一圈圈旋转,轻盈的花瓣像破碎的蝶翼,无力的挣扎着舞蹈,最终落地。 明明是美艳至极的景色,涉云真却莫名觉得凄凉。 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被偷走了一样……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悲伤呢? 血止杀眼带赞叹的看着村里的景色,小小的村子几乎种满了桃花树,相比两边拥挤的桃树,反倒是那些零星的房屋看起来更像是陪衬。 风景不错,讨厌的凡人也少,而且还能好好休息。 这个地方简直不能更好了。 打量四周的时候,血止杀不小心看到了涉云真的脸,“……” “你怎么哭了?” 血止杀双手扳住涉云真的肩膀,微微用力,把他转的面向自己,然后伸手轻轻揩去涉云真脸上的泪。 猛然回神,涉云真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 “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 涉云真吓了一跳,“我怎么哭了?” 血止杀:“……我怎么知道,刚才打量风景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你哭丧着一张脸,哭的稀里哗啦,活像被人揍了一样。” 涉云真:“……” 狐疑的掏出帕子揩面,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涉云真心里满是诡异。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哭的?他怎么不记得? 在涉云真看不见的地方,血止杀却看了一眼路边繁茂的桃花,眼中带着灭杀一切般的死寂与一点凶光。 桃花依旧繁华,薄如蝉翼的花瓣在阳光下几近透明,随着微风轻轻摇动。 暗香氤氲。 不知何时点在涉云真鼻梁一侧的朱红点痣却悄然褪去。 血止杀冷笑一声,用传音入密的法术道,【算你识相。】 一缕幽香氤氲,却飘然进入了前方拉马的猎户鼻中,猎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揉揉鼻子,然后放下,手渐渐离开鼻子的时候,鼻梁处一颗鲜红似血般妖艳的朱砂红痣分外显眼。 第51章 桃之夭夭 虽然当初血止杀说的蛮严重的,但是这个村子除了这些不按时令开放的桃花,也没什么异常啊…… 村民也很淳朴热情。 听说他们是外面来的路人,热情的烧水让他们沐浴,还做好了饭菜,有荤有素,虽然比起涉云真曾经吃过的珍馐只能称得上简谱,但胜在纯天然,而且有些有趣的农家做法,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这户人家,看起来似乎是村子里条件最好的。 那猎户直接把人带过来,这家人也没说什么,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虽然修真者有避尘符除尘咒,但,罩不住人类都是享受动物,能好好歇歇,在浓郁桃花香中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换身干净的新衣服,谁不喜欢? 直到水温都有些偏凉了,涉云真才舍得从浴桶中站起,拿起一边这户人家提前准备好的浴巾,裹在身上迈出浴桶,然后慢慢擦了起来。 说是浴巾,但其实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布块,自然没有现代柔软吸水的浴巾好用。 因此,涉云真还是用了点时间擦干自己。 即使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体验下“平民”的感觉。 说起来,他现在也算是“贵人”了呢! 进村的时候折腾了些许,到了村子里又被热情招待了一番,因此洗完澡,正好是夜幕降临,也该休息了。 古代民间,灯油蜡烛都是稀缺物,尤其是在普通的人家,更何况这种山沟沟里的村民。很少有人会没事儿点灯燃蜡,就为了聊天唠嗑。 所以,这时候的人们,才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即使是在天黑的比夏日早的冬天。 穿上衣衫,涉云真刚打开门,便看到这家的男主人已经等在外面了,见他出来,热情的寒暄着,然后招呼着身后的儿子,一起将水桶搬出去。 见这家人这么热情,涉云真有些不好意思,也因此错过了心底那点怪异。 躺在床上,涉云真有些睡不着,脑海中总是想着今日下午莫名其妙的哭泣,和血止杀对这个村子的评价。 半晌,他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衫,想出门去找血止杀问问情况,却发现自己门外有声响。 修真者五感较凡人敏锐太多,因此凡人耳中细微的声响在他看来就分外明显。这不是风吹动树木或小动物跑过的声音! 涉云真当下一凛,悄悄走到门旁。 这里穷乡僻壤,条件不好,门也只是挑些齐整的木板束在一起,然后连在门框上,因此门上有木板隔开的缝隙。涉云真透过缝隙往外看,却看到这户人家的大儿子正鬼鬼祟祟的站在自己门外。 也不像是在偷窥自己或者想行窃,似乎只是在那里站着,不过却时不时回头看自己的房间。 涉云真皱了皱眉。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这男的还没离开。 夜色渐深,屋内的温度渐渐下降。 涉云真虽不惧寒暑,却也能感受温度,室内的温度尚且在这冬日降到了一个地步,更何况室外。 那人冻的不停呵手跺脚,却始终不离开一步,也不生火取暖。 涉云真莫名觉得……这人似乎在监视自己。 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涉云真第一时间便想到,是否自己身份暴露了! 不过,稍后他便否认了这个猜测。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实在不像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他来到这个村子不过半日,除了寒暄,话都没说几句,哪里会暴露身份? 说起这个…… 涉云真突然想起,这些人虽然很热情,但是却对他和血止杀的来源没有过多的询问。 遇到一个远方而来的陌生人,哪怕是礼貌性的,应该也会问问别人从哪里来的吧?更何况,保持一定的警戒,问问客人的来历,也是应该的。可这村子里的人……热情归热情,却热情的有些过分,并且似乎很不愿意让他和血止杀离开。 这一点从最初那个猎户的表现上也能看出来。 对方要求自己留下的态度堪称强硬了,可又和纯然的关心似乎略有不同。 比起热情,更像是害怕。因为害怕什么,所以不得不热情,不得不小心翼翼。 想到这一点,涉云真立刻又想起了之前血止杀说的话。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不去问来历,一是知道,一是没必要。 村民对他们全然陌生,涉云真确信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些人肯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没必要知道自己的来历……又派人监视自己,难不成……这是个黑店一样的“黑村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和血止杀身上的衣服可是好料子,举手投足也有大家风范,一看便是“显贵”,这些人会把自己定为目标,也是理所当然。 而对待待宰的“肥羊”,谁管你来自哪里? 这么一想,似乎这里的异常都有了解释,顿时一阵怒火袭上涉云真的心头。 先前说过,他这个人最讨厌利用别人善心欺骗别人的行为,顺带的,也非常讨厌假装善意实则包藏祸心的人。 这些人…… 哼!亏他还觉得这里民风淳朴! 有了解答,涉云真反而不担心。这人半夜盯梢,显然是准备等待好时机,自己就该干嘛干嘛,反正凭他和血止杀的本事,这些人肯定无法得手就是了,大不了事后用点小法术让这些人失去记忆,想来血止杀哪里有不少有趣的小法术。 不过,出乎涉云真意料的是,他打了一夜的坐,这些人居然也没来惊扰他。 这让他在安稳的看到清晨的阳光时,略有些差异。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那个人,也许只是在干站着,其实有别的事? 虽然想说服自己,不要总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可血止杀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总是在他脑海中回荡,提醒他这里不一般。 这个猜测放大了村民们那些疑点,让他忍不住去揣测。 要不然,那些可疑之处,又该怎么解释? 真令人费解。 一出门,浓郁的桃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严冬季节,却有桃瓣飘落,桃树繁华一如昨日,虽美,却也让兴奋劲头过去的涉云真,不禁心生诡异。 哪里有隆冬还能绽放如斯的桃花? 美则美矣……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加上村里的异常…… 难不成…… 涉云真突然看向屋旁的桃花树,明媚的桃花争相开放,仿佛在肥沃的土地上汲取了丰富的营养。 香气氤氲似乎凝成实质。 可涉云真却仿佛在这层层美好之下窥见了真实的枯骨。 森森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昨日因奇景与村里人的热情和涌上来的热度骤然消失,不惧寒暑的身体似乎也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没过一会儿,这家人的男主人来了,见到涉云真正准备出门,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道,“小公子!我们都准备好早饭了,快来吃吧!” 经历过昨晚的事,涉云真突然觉得这家人脸上热情四溢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昨日顺眼了,似乎假了些,过火了些…… 不过他不想打草惊蛇,尤其自己今日就要走,不要横生枝节。 想到这里,涉云真脸上的表情不禁更客气了。 “昨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有些粗矮的汉子搓着手,有些讨好的笑着,然后仔细看了看涉云真,过了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然后又释然了,继续热情的邀请涉云真前去用膳。 涉云真有些奇怪,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好跟着去主屋。 血止杀已经到了,正在哪里细细喝一碗粥。 涉云真对血止杀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刚拿起粥碗,血止杀突然说了一句,“这粥口味醇厚,入口滑粘,味道不错,不过……” 放下粥碗,这人眼神瞟向屋外的桃树,慢慢道,“不过,若是取桃花若干,浸水沥干,白酒浸渍月余,熬粥到一半时加上那么些许……就更妙了。” 涉云真敏锐的注意到,这家人的脸色顿时有些晦涩,尤其是藏不住事的大儿子,脸都黑了一半。 这么明显,涉云真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血止杀又夹起一个野菜包子,说,“味鲜美,然品不足,若夹入桃花干,想来会更具风味。” 这家人的脸已经黑的不行了。 察觉气氛有些僵硬,涉云真似乎想通了什么。 莫非……这村的怪异,和那桃花有关? 这一点茅塞顿开,似乎所有的问题都有了解释:不是人有企图,而是有某种外力促使他们不得不这样做,而这外力,便和这村中诡异的桃花有关。 笨啊! 涉云真简直想一拍脑门。 这不明摆的事嘛! 哪里会有隆冬时节开放的桃花?这个季节竟然还有桃花,本来就很诡异了好不好! 都怪这村子没有其他不妥,又看起来太过寻常……竟让他错过了最大的诡异之处。 想通这一点,涉云真不禁侧头看向血止杀。 这人……恐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虽然自己也堪称博学广志,但和这个几乎无所不知的人一比……涉云真不禁摇了摇头,暗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这么一想,这个人,似乎还蛮值得敬佩的不是吗? 察觉血止杀似乎另有主意,涉云真端起酒杯,轻轻凑近嘴边,小口啜饮着有些浑浊的酒液,咂咂嘴,道,“桃花,味苦,性甘,可除睡起、利大小便,下三虫,更兼具细腰身华容颜之效,适量食用,的确不错。” “这花卉,还能制造出独特的桃花酒、桃花酿、桃花茶,活血通络,润肤祛斑,”说着,涉云真看了眼女主人略显暗沉的肤色,后者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益处繁多。” 言毕,涉云真看向桌上面色古怪的一家人,笑意盈盈,语气真诚道,“各位这里,条件得天独厚,想来好好运用,定能繁华,为何不好好利用呢?这里的桃花,不能食用吗?” 桌上有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听这话,立刻开口,“因为树下有……唔唔!” 旁边的女主人一把捂住了幼子的嘴。 这孩子反应这么迅速,又一副小学生上课回答问题一样的姿态……想必是家中大人时时叮嘱。 涉云真面色微微冷淡下来。 树下有什么呢? 就算是粪土,那也是民众都能接受的农家肥,令人这么惊恐,莫非是…… 突然,涉云真脑海中浮现了某个岛国国花的传闻,浅粉的花瓣骤然变成艳丽的桃花花瓣。 涉云真突然遍体生寒。 在联想之前自己和血止杀说的桃花美食…… 妈妈我不想吃饭了…… 虽然还没吃东西,但仍感到一阵反胃的涉云真是彻底不会去碰桌上的东西了。这村子就这么大,种菜的田离这里能有多远? 之前还看到后院里养了鸡,那些鸡就圈在三棵樱花树中间,时不时就会啄食落在地上的花瓣。 他又不是变态,不懂这种血肉滋养出鲜艳的浪漫。 看到涉云真的态度转变,这家主人似乎也察觉出什么,立刻热情的招呼,“哎呀二位呦,咱们这地方穷,哪有什么吃花的贵人家风俗呦,再说了,有山里的野物,谁要去吃什么填不饱肚子的花?” 女主人也干笑着符合,“没错没错,有肉吃,谁要吃花啊,快吃快吃,再晾下去,这饭都要凉了。” 涉云真不动筷子。 血止杀倒是从容的夹起一个包子,大口吃起来。 野山菌加上嫩鸡肉,面皮和的软硬适中,发的恰到好处,似乎还有别的方法,蒸出来松软可口。这包子,比城里卖的,还要鲜美几分。 就是大概这家白面不足,掺了其他什么,颜色有些发黄。 不过也不错,嚼起来劲头很足。 涉云真愤愤瞪了血止杀一眼。他也想吃啊! 见至少血止杀态度正常,这家人的脸色好了几分,也不敢劝涉云真,自己吃自己的寒暄起家长里短来,还一个劲招呼血止杀多吃些。 不过涉云真注意到,大儿子的媳妇却偷偷吩咐了小叔子,也就是那个小孩儿什么,小孩子拿了几个包子一溜烟跑出去了。 血止杀自在的很,一会儿就吞了三个包子。 这家的包子味道不错,不过却不大,似乎比市面上的小了三分之一。 不过盛粥的海碗倒是足足大了一圈。 粥是杂粮粳米粥,不精细,但味道香醇,加了糖,让一直最爱老妈熬的杂粥的涉云真馋的不行。 咽了口唾沫,涉云真还是没出息的拿起粥碗。 这里似乎都是山,种个把蔬菜还行,粮食什么的……应该是从外面收购来的吧? 见涉云真也拿起了粥碗,这家人更殷勤了,时不时给涉云真面前的小碟里面夹些自家腌的咸菜,涉云真笑笑,只敢吃那些野菜山菌腌的。 吃完了早饭,那家人男女主人笑呵呵的陪两人唠嗑。 血止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谈山石一会儿谈人情,转眼又谈到了猎户经验上,没过多久、又谈起了风水! 简直叹为观止。 涉云真已经目瞪口呆。 虽然这些能从典籍杂记看到的东西,他也了解一些,却远不如这人知道的全面仔细,和那些精通于打猎和务农的专业劳动人员比起来,他就显得粗略多了。 根本插不进去嘴啊! 第52章 灼灼其华 言谈间,正与男主人聊着风土人情的血止杀突然道,“你们这里,村民倒是好客的很。” 男主人自豪道,“那是!” 女主人在一边附和,“是呀是呀,打十年起,我们这儿吶就热闹的很,人来人往的,有慕名而来的,也有歇脚的商人,谁都愿意来我们这儿喝一杯自酿的桃……” 刚说了一个桃字,这女主人的就骤然僵住了,旁边的男主人也黑了脸,愤怒的瞪了她一眼。 女主人抿着嘴,害怕又祈求的看着男主人,血止杀似乎没注意到情况不对,道,“这可和我的所见略有出入。在下还以为,这里因为地方偏僻路途难走,所以少有人烟。” “还是说……”血止杀意味深长道,“你们这里出了事,所以,让人不敢来了?” 男主人讪讪的笑,还想解释,却被血止杀截住了话头。 “在下早就想说了,即使山里冬日温暖,也不至于如此场景还有桃花盛开,常开不败。你们这里……怕是有什么秘闻吧?” 男女主人的脸一起黑了。 血止杀静静的看着两人。 突然,这家的男主人站起来,给了女主人一巴掌,接着就破口大骂,“让你好好管教,结果又让刚子去偷了老李家的鸡!人家家都问道我田里来了!知道老子平时种田辛苦吗!竟然连点子破事儿都管不好。” 女主人猝不及防被抽了一巴掌,脸都偏了老远,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伴,没多久脸就红肿起来。 男主人还在继续骂,内容越来越粗俗不堪入耳,涉云真不禁皱起了眉,移开脸。 血止杀却面色不变,好似面前的闹剧不存在。 闻声而来的大儿子大儿媳赶过来,看到了场景,大儿子看见脸肿的老高的母亲,惊叫了一声,“阿娘!你的脸!” 女主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嚎啕哭了起来,捂着脸,还不断抽噎着,看起来委屈的很。 大儿子和大儿媳赶紧跑过来,一个拉人一个劝。 男主人似乎更激动了,指手画脚,似乎还想冲上来揍人。 大儿子赶紧上前拦住,抱着不让他打人,大儿媳也紧着扶着婆婆离开。 见场景有些脱离控制,男主人似乎有些癫狂,涉云真下意识站了起来。血止杀还是那个姿势坐着,静静地看着。 闻声而来的二儿子也赶来了,帮着劝男主人,同时满脸歉意的对一旁的血止杀两人道,“实在是对不住,这这这……我也不知道阿爹这是怎么了,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男主人突然更激动了,开始拳打脚踢。 涉云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血止杀还是不动。 涉云真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 这人……干什么呢! 见父亲情绪更激动了,二儿子也慌忙的迎过去拦着,还不忘对着涉云真他们大喊,“二位先走!对不住!” 涉云真走过去轻轻拽了拽血止杀衣袖,皱着眉看他。 血止杀大爷好歹转过头给了涉云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站起来,态度从容对这一家人拱了拱手,“多谢各位招待,能在这里小做歇息,实乃我等之幸。”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袋子,血止杀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元宝,放在桌上,“我等还有事要办,这便告辞了。” 说完,拉着涉云真转身就走。 涉云真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没准备探寻着村子的秘密? 看这家伙几乎称得上咄咄逼人,他还以为,这人对此地的秘密有兴趣。 不过,能走更好。涉云真微微松了口气。一联想到这满村的桃花树,不知道哪一颗下面就埋了尸体,还是极度怨恨而死,死后甚至对整个村子产生了影响的,他就觉得一阵阵悚然。 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血止杀转身走出门外,涉云真赶紧跟上去。 可奇怪的是,本来激动的男村民一下子愣住了,看两人都迈出门口了,赶紧大喊,“你们不能走!大壮小二黑,快拦住他们!” “桃花娘娘会生气的!” 这家的大儿子二儿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不拦着爹了,赶忙追了出去。 血止杀走的很快,虽然看起来步伐稳健也均匀,但不一会儿就走出了老远。 那两人怎么追的上? 涉云真看着前面那人背影,叹了口气。果然不是人啊……幸好他修真,不然也跟不上。 但是渐渐的,涉云真发现了不对。 马车停在村外被住在那里的村民照看,本来是为了方便照料马匹,毕竟村没有草地,只有大片的桃花树,马可不能把桃树啃了,但是…… 现在似乎成了阻止他们离开的障碍。 因为,不少壮年男子都守在村口,分外紧张的看着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要欢送。 看着那些满脸紧张,有的手里甚至拿着扫帚木棍的青壮年,涉云真头一次觉得,事儿大了。 之前村民家里年轻媳妇小心翼翼吩咐儿子的情景,顿时浮现在脑海里。 或许,之前决定不进入这个村子,才是对的? 涉云真缓缓的抬起一只手。 “嗤——” “嗯?”涉云真看向身前的血止杀,却看到对方抬起一只手,做出阻止的手势,“只不过一群凡人,你还想动真格吗?放心吧,真出了事,我一人,哪怕不用灵力,也足矣。” 涉云真:“……” 看看对面人数不少的村民,再看看形单影只的血止杀…… 涉云真放下手,道,“那就靠你了。” “……”血止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有些不爽……” 涉云真正色道,“那是你的错觉。” 血止杀:“……算了。” 两人已经走到村口附近,牢牢守住村口的村民们戒备的看着两人。一个看起来年纪偏大,但是体格仍然见状的汉子走出来,大概是为了威慑两人,大冬天,却穿着干农活时穿的赤膊衣衫,露出一块块肌肉。 “二位客人!住都住下了,何不多住些时日?也好让我们这里尽尽地主之谊?” 血止杀讽笑。 “风景优美,民风淳朴,饭食也鲜美可口,睡得地方也被收拾的舒舒服服,你们这里,确实非常不错,若非我们只是路人,便是在这里定居也不错。” “可是,若是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们等死,那,可就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涉云真看了血止杀一眼。 他对这些话并不惊讶,自从他感到这个村子的异状后,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 “你们果然知道了……”那汉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不想无辜之人枉死,但,你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所以,真是对不住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汉子身后的青壮年们都拿起了手里的武器,把村口堵的更严实了。 血止杀脸上露出一种惊奇、嘲讽和蔑视混合在一起的冷笑,用双眼不断打量着对面的那群人,缓缓道,“难不成,你们真以为,就凭你们,凭你们手里拿着的破木棍,也能挡的住我们?” 察觉血止杀似乎有些莫名的兴奋,涉云真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温和的对对面的村民道,“各位,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一定要我们做你们的替死鬼,但很显然,我们也不愿意。” “还是请你们让开吧,我与这位乃是武林中人,你们拦不住我们的,到时候反而伤了你们,得不偿失。” 血止杀有些讶异,转头看向涉云真。 这人……是不想让自己开杀戒? 他可是刀,锋利的、杀人的刀,沉寂就了,渴望血液的滋润乃是天性。 虽不会像嗜血魔头那样疯狂,但天性也是不可磨灭的。 听到涉云真的话,村民们似乎有些诧异,又有些畏惧,有的人已经悄悄后退了。 毕竟他们二人身穿锦衣华袍,一身衣服看上去就价值不菲,虽然马车普通,但拉车的马也是难得的骏马,看起来脚力也好,比起打打杀杀,衣服便捷的武林人士,更像是远行的商人贵胄。 他们村当年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那件事事发也才不过十年,大家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但是这两人气势不凡,也不像是撒谎,所以村民难免有些畏惧。 见自己的相亲后退,那壮汉有些急,大喊,“怕什么怕!他们只有两个人,别忘了,他们不死一个,咱们村就得死一个!这些年,死的人还少吗?” 也是村子人少,死一个都是大事,尤其那位还净挑壮年人……大家不想断子绝孙,只能选择牺牲外人。 那位壮汉又冲着两人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村里都死了四五个人了,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啊!家里的妻儿都没人养活,只能搬走或者靠村子里的救济,有个小孩子爹死了,吃不饱肚子去山里摘果子,被老虎活活叼死了啊!” “您们都已经来了,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 虽然他的语气里带着祈求,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一点也没法让涉云真同情。 这个村子虽然因为在山里,东西大都简陋,但是人们吃的穿的还不错,至少待客的东西够,村民穿的也暖和,那个孩子会饿到一个人跑去山里摘果子,难道这些同村的人,就一点责任没有? 涉云真不知道这里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必须有人死,而且还是青壮年,但是只从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积极解决事情,却哄骗外人进来受死的行为看,这个村里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见这些人执意拦路,他那点子善心也快磨没了。 涉云真脸色渐渐变冷。“再不让开,就休怪我们不顾及你们的安危了。” 汉子大喊,“为了全村的安宁,不能让他们走!” 其中一个瘦高汉子几乎是哭着喊,“对!你们不能走!村里青壮的男人就那么多,都死了,老人孩子怎么办!你们不能走!” 大概是因为心有共鸣,其他人也都激动了起来,村子口弥漫着一股悲壮的气息。 涉云真简直想叹气了。 就算拦下他们,若是他们真的下狠手,村里子照样会死男人。 还是打着他们有可能不会杀人的想法吧。 见涉云真面色不豫,血止杀也皱起眉头。“啧,怪不得那个人死了也不放过你们,要是我,也觉不会让你们好过。”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村民脸色都难看起来,纷纷低下头。 涉云真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什么?” 血止杀对他一笑,“别着急啊,只是这里的地缚灵蛮有意思,才想来看看,”说着,又靠近涉云真耳朵,意味深长道,“对你有用。” 涉云真下意识偏了下脑袋。 呵的耳朵有些痒。 不过……对他有好处?这种偏僻的山村,能有什么东西对他有好处?满村的桃花?让他晒干做成花茶喝来美容?不要太搞笑好吗? 他可是修真者,现在更是怀璧其罪的匹夫,这些凡间的人能有什么东西是对他有好处的? 看出涉云真脸上的不信任,血止杀笑了。 “对了,我忘了,你还不知道你师父的事。” 听到血止杀的话,涉云真心里有些不安。 “我师父?关我师父什么事?” 然后,他斜眼看对方,“你知道我师父为什么消失了?我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怪不得……在剑阁没有见到他。” 血止杀无赖道,“反正,这里的怨灵有能帮你师父的东西,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要,”涉云真回答的非常迅速且干脆。“为什么不要?还有,不许转移话题,离开的时候告诉我,我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血止杀轻笑,“你还真好意思。” “哼!”涉云真扭头,“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关键就在于,要先让村里人自己说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血止杀道,“没有人愿意被掩盖自己的存在和死亡,哪怕是罪人。” 第53章 靡室靡家 “不好了!不好了!大力死了!这次是大力!” 正在僵持着,突然有个瘦弱的村民从涉云真两人身后朝着村口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这次桃花娘娘选中的不是外人,是大力啊!” 顿时,不管哪一方的人,都朝来者看去。 涉云真是不知情不了解,而对面村里的村民却是面色难看。 那个瘦弱的汉子也是中年人,大概因为体质不强,起不到威慑作用,才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聚在村口。 这个中年人跑着跑着跌倒在地,也不爬起来,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哭着说,“桃花娘娘不准备饶过咱们了!咱们村子里再也没法找替死鬼了!呜呜,以后死的,呜,就是咱们了!” 对面有一个青年手里的木棍掉了,落在地上“咣啷”一声,然后爆发出一阵哭腔,大喊了一声,“爹!”拔腿就朝来人的方向冲去。 涉云真迷茫的看向血止杀。 这是出了什么事? 血止杀眼神深幽,但笑不语。 村子边沿一处木屋里,刚刚奔跑离开的青年抱着床上的尸体嚎啕大哭,声音凄惨至极,令人不禁心生感伤。 屋里站着几个桃花寨人,大多与这家主人交好。如今好友加同村去了,来看看情况,顺便帮忙打点后事,也好让人家走的体面些。 这些人大多是中老年人,有些中年汉子脸上,还露出些许物伤其类的表情,看着床上失去人气皮肤灰白,散发着桃花香的男人,似乎在看着什么令人忧伤的东西。 血止杀和涉云真也跟来了,血止杀是想拿到那件东西,涉云真则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这才发现,死的那个人,恰巧是之前救了涉云真的猎户。 对这个猎户……涉云真心里略微有那么些复杂。 这人说是好人,却在明知村里不对的情况下,仍然诓骗他们入住。若说是坏人,却又实实在在冒着危险救了涉云真一回,他是修仙者,堕马顶多受些伤,很快就能恢复,可若是凡人,那就是伤筋动骨。 如果马匹发疯的,还有可能死人。 毕竟这个时代医疗技术不高。 涉云真也想过,如果当初没有这个人出现就好了。 只是一个路过的山村,不同于常人,修真者不需要一日三餐,休息也可以打坐回神,更何况涉云真已经迈入筑基,血止杀连人都不是。他们大可以不入住村庄,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事。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师父出了事,而这村里有正好有东西对师父有帮助,那就……顺势而为吧。 不过…… 涉云真感叹,“不愧是仙侠世界,连个穷乡僻壤都会有神器。” “什么神器?”血止杀看他。 涉云真反看回去,眨眨眼,无辜道,“不是你说的?这里有能帮到我师父的东西,难道不是什么法宝?” 血止杀:“……没有人规定只有法宝能帮上修者的忙。” “……好吧,”涉云真问,“那到底是什么?” 血止杀笑的意味深长,“一件好东西。” “……” 涉云真吞下到了嘴边的我想抽你,然后转头看向床边的青年。 这个青年大概刚到二十,脸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就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穷人家的孩子总是成熟的很早。 现在,在他初接触成人世界后,唯一能给他帮助的父亲却死了,想来这孩子未来要吃不少苦。 虽然身体只有十几岁,但是认真算起来,他的真实年龄也已经二十多了,完全可以把这个青年看成晚辈。 半大小子搂着自己父亲尸体哭号的样子,真的非常凄惨。 涉云真拽拽血止杀的衣袖,问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的血止杀,“你不去问问怎么回事吗?” 血止杀伸手摸摸涉云真的脑袋,被一手拍开,他也不以为忤,道,“这个……我说过,只能他们主动告诉我们。” “如果他们主动告诉我们,这个村子的怪异之处就会消失?” “不,”血止杀道,“只是,他们不主动告诉我们,就算我们解决了事情,这里的诅咒,也还是不会消失。” 涉云真用手肘戳戳那家伙的腰,“喂!你不是很会给人下套吗?快去快去!动用你的一肚子坏水!” 血止杀:“……你才一肚子坏水!” 说完,还报复性的掐了涉云真一把,弄得涉云真呲牙咧嘴。 幸好对面的村民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的尸体上,否则,这家伙贵公子的形象就崩了。 不过,这人还是走过去,问那些村民,“这位兄台前些日子帮了我们二人一次,那次相见时,还是健壮的很,为何短短几日,便暴病了呢?” 旁边的村民为难的互相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人尴尬的打着哈哈,“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啊。” 血止杀挑眉,“哦,那真是可惜,这位兄台还有大把的时光,却早早去了……看来,是平日劳累太过?不然,这么健壮的身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去了呢。” “是啊是啊……”刚刚说话的村民尴尬道。 一直抱着尸体哭的孩子却突然止住了哭号声,咬牙切齿道,“不是生病死的!我爸爸一直健康的很!分明是……” “小栓子!” 一个村民厉声喝止他。 小栓子更大声的吼了回去,“你们要瞒住事实,我偏不!我爹死的冤枉!那些事,我爹压根就没参与!这次死的,怎么偏偏就是我爹!我爹那么好的人,平时也没少帮你们干活,你们就看着他死的不明不白?” 村民们都讷讷的闭上了嘴,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略大的还在劝说情绪激动的青年,“小栓子,知道你爹死的冤枉,可是,这再不提起这件事,是全村人一起决定的。” 小栓子愤恨的盯着这个男人,表情凶狠的说,“你当然不愿意别人提起!因为,害死那个女人,你也有一份!” 这个村民脸色立刻变了,有些畏惧又有些恼怒,最后偏过头,骂了句,“随你!畜生教养小子!”然后摔着门离开了。 涉云真看着那人的背影,皱起眉。 他不喜欢这人。 人死为大,这人骂人,可是活人死人一齐骂了。 血止杀好似没看到这一切,只是饶有兴趣的问小栓子,“看来,似乎这事另有隐情?不知,和你们拦住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血止杀问的这么直白,村民们脸色都难看起来,一个大叔对小栓子说了句,“下次我再来帮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转身离开。 又有一个村民安慰小栓子,说,“人死都死了,你也别太伤心,免得自己反而出了问题,今晚我带着棺材来抬人。”然后也走了。 有了第一第二,就有第三第四。 剩下的村民纷纷表示会帮忙处理后事,然后借口离开,没多久,小木屋里就宽敞起来。 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三个活人。 血止杀看着门口,眼含笑意。 人类,可真是有趣的东西。 小栓子也哭够了,用袖子抹掉眼泪鼻涕,拉过一边的草席给自己父亲盖上。 “我们村子,十年前,出了一件事。” 涉云真和血止杀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这是要开始讲秘闻了? 小栓子站起来,坐在床边,看着这两个衣衫华贵的村外人,慢慢道,“从那件事后,我们村的桃花,就常开不败,四季如春了。” 原来,自很久以前起,桃花寨就以繁茂的桃花闻名,附近不少游人和行脚的商人慕名前来,在这里欣赏桃花,品品特有的桃花酒,再来点桃花做的点心。因为村民热情淳朴,桃花制成的东西也实惠美味,一时桃花寨在周围声名大噪。 据说,是在更久的时候,桃花寨里人救了个商人,那商人感恩,告诉了村民用桃花制作食品和香囊出售,然后又道外面宣传桃花寨的美丽,这才让偏僻穷苦的村里人有了谋生的财路。 可随着村里越来越富有,人心也渐渐浮躁了。 十来年前,桃花寨里出了个美女,叫桃娘,据说就生在桃花盛开的三月,所以被取名为桃花,小名桃娘。 据说,这桃娘长得天生美艳,身体周围自有一股异常馨香的桃花香,鼻梁上一侧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长在她脸上不但不丑,反而为她的容貌平添几许姿色。 自桃娘及笄以来,他家的门槛就被说媒和提亲的人踏破了一次又一次,又因为村里人来人往游客众多,桃娘的美貌,不仅在村里,甚至在外面都颇为人知,求亲的人,渐渐从村里,扩展到了村外。 可就在大家以为,桃娘会在众多提亲的人中选一个条件最好的嫁出去时,他家却出了一件丑闻。 桃娘怀孕了。 孩子后来打掉了,可名声却臭了。 这件事出了一个月后,桃娘在家里梁子上栓了根麻绳,上吊自尽了。 他家把桃娘的尸体埋在一颗村里桃树下,从那一年起,村里的桃花就常开不败,而且日日是盛开之时。 每日阳光下,娇媚艳丽的桃花,美的像当年桃娘的笑颜。 据说,见过的人,都不会忘怀。 而自那年起,每过三个月,村里都会死一个人,而死的人,必定是身体健壮的青壮年,死后一个时辰内,尸体上都会有萦绕不去的桃花香。 村民们开始恐慌了,可不管怎么求神拜佛,或者看紧家里人,村里都必定会死人。 死的还都是能干活的青壮年,这怎么能让村里人不心痛? 不过时间一久,大家也看出了门道。 虽然每年都要死四个人,这些人也都是能干力气活的青壮年,但是死的不一定是村里人,也有可能是来游玩的村外人。 而且,有村外人的时候,似乎死的是村外人的几率更大一些。 因此,村里人就开始打外人主意。 不禁不告诉外人这里的秘闻,还瞒的密不透风,每当来了外人,就拼命把人留下。 但是,外人也不是傻的。 死了这么多人,总会引起别人注意。渐渐地,桃花寨的名声就臭了,外人也不怎么来。 之前他们刚诓骗了一个上皇城读书的书生,把人留下了,但是也惹了官司,好不容易打赢官司,但是也再没人敢来。这一次,若是血止杀和涉云真不留下,死的,就是他们村里人了。 “说是这么说。”青年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笑容,有几分狠毒,几分幸灾乐祸。 “但是谁不知道,是他们先干了亏心事!” “哦?”血止杀道,“此事何解?” 青年似乎在发泄一般的叙说着,脸上始终带着嘲讽的笑容。 “那桃娘怀孕的丑闻,是一个村民捅出去的。那村民对桃娘有意思,可家里贫寒,讨不起老婆,干脆就想奸了桃娘,先成就好事,然后再慢慢谈及婚嫁。” 涉云真脸上露出些许嫌恶。 真是人渣,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青年又道,“呵呵,那人也不是什么好货,村里就他一个穷的,也不想想原因,成天就想着打秋风,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填肚子,这次还想强|奸人家姑娘!” “这人长得丑,桃娘自然不愿意,那人就把桃娘怀孕的事捅了出去,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桃娘出门都没法见人了。” “村里的婆娘出门洗菜都会对着她家的门啐一口,还有汉子故意在她家门外说些荤段子,用以取乐。” “说实话,这些还不是桃娘死的原因,她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村外有个富商看上了她,所以找了几个村里人,要花一百两当聘礼,强迫桃娘做他小妾。” 涉云真道,“请容在下说一句,这桃娘坏了名声在先,村里人排挤在后,此时有富商愿意娶她,即便是做妾,也比在村里蹉跎好吧?” 涉云真这话说的有些对不起桃娘,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古代对女人贞操看的很重,桃娘自己和不知名的男子厮混,还有了孩子,这名节首先就没有了,而且,这村里再繁荣,也比不上城里锦衣玉食。 能出一百两娶妾的富户,想来家中也不拮据。 且桃娘嫁过去,那就是贵妾,身价反而比一般婢女妓子抬成的妾高。 “谁说不是呢?”那青年嘲讽的一笑,“可前提是,那个富户不是个七八十的老头子,还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家里养了一窝的小妾通房,据说还喜欢玩新鲜玩意儿。” 涉云真语结。 都七老八十还要娶妾?还喜欢玩? 真是老当益壮。 “为了拒绝做那个老头……那个富商的小妾,这桃娘,就自杀了?” 涉云真道。 青年道,“当然不是。” 涉云真:“……” “桃娘父母差点闹出人命,终于搞得那富商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是却也得罪了那几个被收买的同乡人。又一次,桃娘的父母不在家,那几个畜生联合几个有邪心的,把桃娘……” 青年突然怪笑了几下。 “啧。”涉云真皱起眉,感觉自己对这个村子的印象更差了。 “刚开始死的那几个,都是自家村里的人,而且,就是那几个把桃娘……的人。”青年继续道,“第二天,桃娘就自杀了,据说死的时候面目狰狞,身上有一股异常浓烈的桃花香,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散去。” 涉云真忍不住看向床上的尸体。 那股香味瞬间似乎变成了腐烂的恶臭。 第54章 艳桃弱女 “可是……”青年的脸诡异的抽动了几下,咬牙切齿道,“我爹是无辜的呀!为什么该死的人都死绝了,却还不放过我们啊!” 说着,情绪激动的青年跑到床头,把手伸进那里挂着的神龛里。 “什么狗屁桃花娘娘!就是个贱人!” 涉云真这才注意到,这神龛里摆的,不是财神不是观音,而是一个举止妖娆的女子,身上飘着朵朵桃花。 青年一把把神像掼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神像滚出老远,正巧停在血止杀脚下,只是掉了半边耳朵。 看着鼻梁上有一颗痣的女子妩媚的笑,血止杀冷笑一声,把脚放上去,慢慢的捻。 这过程中一点声音没有,只有血止杀的脚慢慢下沉,不多时,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灰粉。 青年看的目瞪口呆。 “你们……真的是武林高手?!” 涉云真微笑,用手指指血止杀,道:“我这位朋友,从不说谎。他可不屑于这种低俗的事。” 血止杀的确不屑于说谎,只是,说谎的的确不是血止杀,是他,罢了。 血止杀看了某个家伙一眼,并不戳破。 青年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刚想说什么,又颓丧了脸,嘟囔道,“武林高手有什么用……连和尚道士都帮不了我们。” 血止杀缓缓道,“若是依我所言,这女子的仇人,怕是不止那几个侵犯了她的男子吧?你们村,也是合该有此诅咒。” 青年听了,立刻暴怒,噌的一声站起,本想跨步来到血止杀面前,可猛地想起这人是个武林高手,只得站在原地,恨恨道,“便是那个富商,也不在我们村子!她大可自己去那里报仇,我们只是穷苦村民,难道还要为了她去杀一个富商吗?” 血止杀道,“并非这个意思,在下只是觉得,比起那个富商,恐怕,那位女子更恨的,是传那些流言蜚语,并对她多有侮辱言辞的村民们吧。” 青年的脸立刻白了。 “但,但是……” 虽不想认同血止杀的话,可这青年却知道,自己无法反驳。 突然,他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该只死男人!? 涉云真忍不住道,“你们村若是男子都死绝了,这穷山恶水,难道孤儿寡女老弱病残还活的下去?” 青年身上沁出森森冷汗。 那个女鬼……用心狠毒! 血止杀轻笑一声,“实不相瞒,”他指指涉云真,“在下这位朋友,家中比较复杂,因此,自幼便在深山与一老道人学习,对这些阴秽之事,倒也有些研究,我想,你大概也不愿村里人继续死下去吧?” 涉云真惊讶的看他一眼。 血止杀对面有怀疑的青年道,“我朋友也说了,我从不说谎。” 涉云真无奈,只得点头道,“实不相瞒,在下对神鬼之事,也有些研究,说不得能帮上你们的忙。” 青年还有些犹豫。 血止杀脸上的客套慢慢淡下来,语气淡薄道,“似乎,我们的善心并不是必要的?那遍算了。就算壮年人死绝了,也会有小孩子成长为壮年人,除非这个村子只剩下老人,否则,这种诅咒便不会停止。” “直到……” “整个村子灭亡。” 随着血止杀森冷的话,青年打了个寒颤,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 涉云真适时道,“在下觉得……这位小兄弟也要小心些了,毕竟,你还有几年,就也是壮年人了吧?” 青年猛地扑过来,被血止杀一脚踹开,皱着眉盯着这个家伙。 涉云真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也做出防御法诀。 青年连滚带爬的爬过来,跪在地上对两人道,“求求二位大爷,救救我们村子吧!我都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了!” 说着,就要对着两人磕头。 涉云真上前一步,按住青年的肩膀,青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不能动! 这华服青年……力气好大! 难道说,是因为他是武林中人,会武功? 涉云真见这个青年冷静下来,松开他的肩膀,道,“不需要行此大礼,对我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对·吧·。”涉云真一字一顿的看向血止杀。 他知道这人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血止杀宠溺般叹了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道,“好好好,一起就一起。”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还真是离不开我。” 涉云真:“……” 涉云真差点被噎死。 离不开他是个什么意思?这是几个意思!离不开你个毛线球啊! 青年憨笑道,“你俩感情真好。” 心思不纯正的涉云真差点没一口口水噎死,捶着胸口咳了半天,“你可别开玩笑,谁跟他感情好!” “难道不是吗?”青年挠挠头,“能像你们这样打打闹闹的,不都是感情特别好的兄弟吗?” “哦……”涉云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兄弟啊,吓死我了,还以为……” 血止杀好奇道,“还以为什么?” 涉云真又是被噎了一下。努力把口水咽下去,道,“没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血止杀用手抓住那青年一只胳膊,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直接把人提起来,道,“你知道那个女人埋在哪里吗?” 青年摇头,“不,不知道,因为村里出了,怪事,似乎村长后来就把人的尸体掘出来,埋到村外了,我没有参与,也不知道具体埋在哪里。” 听到这村里的人竟然把别人的尸体掘出来,涉云真又皱起眉。 这村里的人……怎么总在刷新下限? 死者为大,却把冤死的人尸体掘出来…… 怪不得会被报复。 血止杀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你带我们去找村长。” “好!”青年道,“村长家就在村中央,我带你们去!”说完领头离开了木屋。 涉云真刚要跟上去,却被血止杀拉住胳膊。 他疑惑的看向血止杀,道,“作甚么?” 血止杀目光上移,定格在他眉间。“别皱了,都快起皱纹了。”然后抬手,轻轻揉开那里皱起的眉峰。 涉云真:“……” 血止杀见涉云真的眉头不再紧皱,笑了笑。 一向没什么好表情的脸色露出这种温柔的笑,不禁让近距离接触的涉云真有些怦然心动。 放下手,血止杀拉着涉云真朝门外走去,道,“走吧,一会儿,那个青年该等急了。” 木屋外,青年正等在哪里,焦急的跺着脚。 “你们怎么才出来?我都想进去找你们了!” 血止杀冷着脸道,“有点事罢了。前面带路。” 大概是血止杀的冷脸太有威慑力,青年也没敢继续抱怨,瑟缩的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血止杀似乎没什么异常,可被揉开眉头的涉云真却忍不住多想起来。 一路,三人无话。 冷肃的风吹在层层叠叠的桃花上,吹落满地涟漪和阵阵暗香。可再强烈的风,经过棵棵桃花后,都变的缓慢下来。 周围都是山,无形中也减缓了风势,留住了温度。 这让村子比村外暖和许多。 即便如此,寒冬仍让体温恒定的人类不愿外出。 即便外出,也要穿上保暖的厚袄,不停朝手里呵气。 前面带路的小子就是,跑的很快,还不停跺脚。“冷死了……真是冷死了。” 血止杀看看前面的反应,问涉云真,“这点温度对你有影响吗?” 涉云真点头,“一点而已,影响不大。”就好比秋天或者春日,虽然有些凉,但不碍事。 修真者体质寿命的强悍,不是白说的。 点点头,血止杀不再说话,沉默着拉着涉云真走。 涉云真却觉得,自己无法平静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村长家的屋子。这屋子和别人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土石垒成,砖瓦的房顶,有木栅栏拦成的院子里面圈了地,种着简单的蔬菜养着鸡鸭,院门口还养着一只壮硕的大黄狗,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栓子站在院子口,也不急着进去,高声喊道,“曹阿公!我是小栓子!有事找!” 屋里有个声音有些嘶哑的老头应了一声,“哎!进来呗!” 栓子这才推开木栅栏的门,跑着小步直溜溜钻进土房子里去。 涉云真看了眼大黄狗。 大黄狗趴在地上,后半边身子藏在砖石垒成的狗窝里,前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大敞的狗窝洞口,不像人的屋子那样有个小门,不知道能不能遮住寒风。 这些被圈养的生物,往往需要用更大的毅力与坚强去对抗恶劣的外界环境。 比起那些直接把猫猫狗狗栓在外面的人家,这村长家的狗,条件已经够好了。 只看了一眼,涉云真便收回眼神,跟上走在前面的血止杀和栓子,走进干燥温暖,却也带着股臭味的土房。 一阵门,一股隐藏在燥热下的闷臭迎面而来。 涉云真抬头,对上了一双老朽、带着精明,以及打探和巡视的目光。 小栓子的腰还弯着,似乎刚刚对那位老人说完什么耳语。 那是个正缩着身子在厚厚的夹袄里,一只手揣进怀里取暖,另一只手拿着旱烟不断吞云吐雾的老人。尽管是在屋里,他头上还带着一顶皮毛,光洁而漂亮的毛皮显示了那曾是多么美的一只生物。 涉云真不着痕迹的四处打量,就像对方刚刚对他做了那样,很快对这家主人的生平有了简单猜测。 房子比别人的漂亮整洁些,村长身后站着的女人,像是他儿媳妇,也很恭敬的样子。 看起来很有威望,至少是个有些见识的老人。 墙上挂着弓箭和自制的弯刀。 武器都有些老旧,弯刀的刀口甚至有些发钝,尽管看上去非常干净,似乎每天都有人来擦拭。 墙上还摆着一些凶猛动物脑袋或者角做成的装饰品,这家人的衣服上也多有皮毛装饰。 这位老人当年一定是个不错的猎人。 性格似乎也很严谨。 尽管是一村之长,但是家里却没有太多贵重物品。桌椅是实木的,手艺却不精致。一旁碗柜里能看到露出来的碗沿,也是笨重的颜色。 可是在整个朴素的家里,待客的茶几上却摆着一套精致贵重的青花胎里釉茶具,粪便的臭味下,依稀有茶的清香。 涉云真闻不出那是什么茶,却知道,这茶在人间,绝对算不错的。 这家的主人,似乎也有那么些门道。 “阁下……似乎不是这村里人啊。”老者突然把手从怀里伸出来,另一只握着烟杆的手翻过来,随意把烟锅在桌子边儿上磕了磕,“咱们村子里,可出不来这么钟灵毓秀的人物。” 涉云真忍不住笑了,“那我就,多谢这位前辈夸奖了。” “哎——”老人身子不动,动作随意,嘴里却拖长了调的发出制止的声音,“我这样的人,可当不起您的前辈。” “哪里哪里。” 涉云真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有些僵。 明明是客气的话,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接不上? 血止杀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也知道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就直接说想法吧,我们两个的时间,可不是你这·种·人·担得起的。” 涉云真有些尴尬。 对面的老人脸色也一下子沉下来,“哼,恕我老头直言,阁下二位看起来,也不像是那随意能发善心的,愿意帮我们村子,怕也是有什么礼仪可图吧?” 血止杀干脆不让涉云真开口,直接到,“没错,但是你们这里,能给我们的好处,可是有限的很。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否则,不知道后悔的人会是谁。”说完,还非常应景的冷笑两声。 涉云真突然觉得,血止杀的身影真是非常高大了!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他是真的觉得这个一直从话头和气势上压着自己的老头太讨厌了。 能被血止杀噎回去,这种神助攻的感觉不能更爽。 神助攻爱你一万年! 尽量克制自己脸上的笑意,涉云真道,“还请阁下能放开成见,让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哼!” 老头的脸色先黑后青,最终又缓缓平复下来,抽了一口烟,站起来,对身后的年轻媳妇儿吩咐道,“看着火,别让地龙灭了,看着家,别让外人进来,村里人都不行,别人问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说一直在干活,没注意。” “是。”年轻媳妇赶紧答应着,很恭敬的样子。 老头又对栓子道,“你就回去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青年似乎有些为难,有些不乐意。 老人一瞪眼,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 青年立刻摇头,“那哪儿能吶!我这不是怕累着您吗,想着有个年轻人愿意帮忙,您还轻省点,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说完,这个青年就一溜烟的跑走了,屋口的门“咣当”一声,这人就没了踪影。身手还算敏捷,看来也是个常干活的。 老人也不跟涉云真两人打招呼,直接朝屋外走去。 “要说这桃娘啊……也算个人物,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姑娘,能把我们好好的一个村子搞得如今这样,人不人呢,鬼也不鬼,实在是本事呀!本事。” “都说红颜祸水,那可真是一点没错。” “她当年被自己爹妈埋在了院里的桃花树下,却死了也要作祟,后来我做主,把这女人的墓给挪了个地儿,也好让大家都安生。” “她爹妈也是不懂事的,明知道村子里那些个怪事和自己女儿有关,也不同意挪墓的事,后来还是让人拉住了,强给挪走的。” “挪走了之后,这俩人就离开村子了,估计也是待不下去,怕触景生情。” “可是死都死了,还能怎么办?毕竟是他们姑娘惹的祸,不能祸乱咱们村里人不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血止杀两人没有一个回应。 这老人也不是等两人回应,只是自顾自说上劲了而已,见两人不答话,自己就接下去了。 “姑娘死了还能再生,危害到别人,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可惜啊,这俩人不懂事,还觉得,是咱们村里人不对,直接搬走了,走之前还哭哭啼啼,撅下了当初埋尸体那棵树上的一根树杈子,估计是想到别处种。” “要我说,这不多事儿吗!别的树也就算了,桃树哪能用树枝子种啊!这俩人也是榆木脑袋。” “唉,别着急,就快到了。” “喏,”老头突然停住脚步,抬眼朝前面看去,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恭敬,“就是这里。” 涉云真和血止杀抬头,触不及防撞进一片浓艳的桃红。 第55章 桃娘事毕 这棵桃树位于村庄后的峡谷中,在万籁俱寂的冬天,一片光秃秃的枝桠后,一片蓬勃艳粉格外显眼。 也格外诡异。 涉云真倒吸了一口寒气,夹杂着桃花芬芳的香气有生命般钻入喉道气管,顿时觉得肺腑都因此凉爽起来。 好像喝了雪碧。 “阁下还特意移植了村中的桃花来吗?” 给亡者留些念想……这村里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 “不,”老村长随手在一棵树杈上磕磕烟锅,道,“这是那年埋下桃娘之后,自己长出来的。” …… 心里的温度立刻变成了冰寒。 血止杀走上前,拍拍树干,笑道,“这桃树,长得倒挺结实。” “谁说不是呢?”老村长也不上前,就站在原地,看着凑过去观察桃树的涉云真和血止杀,咳嗽几声。 “一夜之间就长出了一棵桃树,还枝繁叶茂的,这么些年下来,没人浇水,也没人施肥,在这深山沟沟里,还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树……啧啧,这树干粗的,快赶上人腰了。简直比村里以前自己种的还结实,呵!” 老村长有些嘲讽的笑了,“阴魂不散。” 老村长一说,涉云真也觉得这树有些不一样了。 这树干的粗细分布,整个树的大体,还真有些像人。 涉云真又打了个哆嗦。 他讨厌恐怖电影灵异故事! 看出他的怯意,血止杀嘲笑道,“你看看你,明明是个……道士,居然害怕一棵桃树!” 涉云真白他一眼,也不反驳。 我就是怕了,能怎么样! “放心吧,那怨灵不在这里,这桃树,顶多算是她尸体怨气不散的产物而已。”见涉云真还是有些害怕,血止杀不禁安慰道。 涉云真惊奇道,“你能看出来?” 一边的老村长却不动声色把二人的交谈纳入耳中。 不止那位白脸小哥儿懂行?看他们一眼,老村长知道两人有所隐瞒,也没有戳穿。 管他们呢!过客而已,替他们解决了村里的事,估计以后也不会来了。 皆大欢喜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深究。 这两位……一看就是有大事要做的。 那边,血止杀还在嘚嘚如今修真界的没落。 “真是堕落,堂堂修者,竟然连凡间混日子的和尚道士都不如,你以为,你修真只是用来赶路打架的吗?” 涉云真:“……” 难道不是吗? “更久远以前,那些和尚道士可都是修者的外门弟子,如今却成了降魔捉妖的行家,可笑!可悲。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脱离凡尘太久,都忘了自己本来该干什么了。” “若不能以凡人之躯行仙者之事,那修真来还有什么用?为了能活的更久一些、对付入侵的魔物能更容易吗?” “每日世上皆有冤魂现世,却不是每天都有大混乱降临的。” 涉云真噘着嘴小声嘟囔,“那小事就让和尚道士去做嘛……我们修真者只在大混乱出现的时候出力就好了……” 血止杀瞪眼,“你刚刚说什么?!” 涉云真立刻微笑,“没什么啊!快快快别说没用的了,教我怎么做!” 无奈的摇头,血止杀道,“将灵力汇聚于双目,便可识破阴污邪祟,至于降魔除妖,就用你师父教你的便好。” “哦哦哦!” 涉云真在现代也是遍观了仙侠玄幻小说,当下一点就通,明白了他以往吸纳的灵力该怎么用。要飞就汇聚在脚上,要揍人就汇聚在四肢上,要强化某物就汇聚在那个物体上,很简单嘛! 大部分特殊能力都是这么用的。 “赞赞的!” 将灵力汇聚双眼后,涉云真顿时觉得眼前的世界都不一样了。 好似原本是3d,但用灵气去看后,在原本的世界上又叠加出一个世界,出现一些存在又不存在原本世界的东西。 就像一幅平面水彩上出现了立体素描。 略诡异,但是很有趣。 好奇的用眼睛去看周围的东西,涉云真发现,自己大概真的能看到传说中的气!万物众生,死者生者,皆有其气,充盈天地。便是顽石腐土,草木鸟虫,皆散发着独属自己的气。 而这一片多彩淡薄而祥和的气中,最显眼的,便是那株桃树身上的。 气本无色无味无形,可在用了灵力的眼中,却能给人最直观的感觉。 好像眼睛有了触觉嗅觉听觉一般。 如果用色彩比喻,那大概便是周围皆是明亮自然的淡色,独那株桃花是阴郁浓重的黑色。 不详。 涉云真再次感谢在现代看到的各种特效影视作品,能让他瞬间接受了这种感官。 真正体验到的人才知道,这种感官,若是让娱乐生活以及见识贫乏的古代人去体会,大概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接受吧。 有时,想象力起到的作用,大的超乎人们想象。 这,估计就是古人口中的“灵性”吧。 看涉云真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样,血止杀忍不住嗤笑。 “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又不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快干正事吧。”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温柔。 “是挺好玩的啊。”涉云真道,不过还是乖乖去看那株桃树。“唔,怎么觉得它的气怪怪的?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东西混杂在里面。” “气?”血止杀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也许,你未来真能成就大才。” “这株桃花上除了本身的气,还残留有冤魂的气,自然会混杂。那怨灵虽尸体在这里,灵魂却留在村里,等你到了村子里,便能看到满村的桃花上都是……” “行了!”涉云真伸手制止血止杀,一手抚着胸口满脸不舒服道,“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这种每一片花瓣都藏着冤魂的感觉……太可怕了! 血止杀带着嘲意的轻笑一声,开始弯下腰探查桃花树下。 涉云真顿时想到之前血止杀提过的,能帮上他师父的东西。 蹲下,一点点挪着凑过去,这家伙戳戳血止杀的肩膀,问,“哎,你说,我师父,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呢?” 血止杀动作一顿,然后继续翻找着树下的草丛。 这树下的草丛,不知是不是得了血肉的滋养,长的比别处更旺盛。 “你还记得,当初我答应你师父救你,条件是把我放出来吗?” 涉云真点头,“记得啊。” “这件事,你师父是瞒着剑阁其他人做的。” 涉云真心里一惊,“那……我师父是因为这件事受罚了?”他记得,剑阁虽是掌门总领门派,可在掌门之上,还有长老,协助管理实务,并监管掌门。 血止杀点头。 涉云真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血止杀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像是在看涉云真脚下的杂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涉云真的表情。“你也知道,修真界将崩坏,在此之前,间天隙将开,魔物大举入侵,这是本来的天命。” “直到出现了一个有机会让一切翻盘的你。” 涉云真点头,“我知道。” “但是,间天隙什么时候裂开,我们谁都不知道。” “所以,你师父为了弥补私自与我交易的过错,被罚去看管间天隙,当魔界入侵时,为修真界传信。” “……”涉云真忍不住要落泪。 血止杀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涉云真,“你哭什么!只是去看个门,又不是去蹲牢子。” 还不等血止杀替他擦眼泪,涉云真自己就用袖子擦干眼睛,有些讪讪的笑道,“哈哈,是我太没用了。” “只是突然觉得,师父大娘他们,为我付出了很多。” “我不会再哭了,我会坚强起来,努力报答他们,至少,以后不会再因为这些事让他们替我承担过错。” “……”血止杀笑着揉揉这小子的脑袋,叹息道,“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犹疑了一会儿,他又道,“我刚刚……还真怕你会怪我。” “嗯?为什么?”涉云真揉着眼睛有些不解。 真是的……不能哭啊,总觉得一哭,就很难停下来。 “……”血止杀道,“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说完严肃道,“那东西应当不在这里,估计……在那女人以前的墓里,咱们还得回村子一趟。” 涉云真却灵光一闪,“等等!你刚刚是不是怕我觉得师父是因为你才被罚,所以讨厌你!” 血止杀脸色淡然,“当然不是。” 那种伤春悲秋见到一点小事就敏感的不得了,想东想西害怕别人因此疏远自己的……呵呵。 当然不会…… “就是!” 涉云真务必肯定道,然后笑的一脸坏的用胳膊肘戳戳那人,“哎呦~咱们家小杀杀还真是个敏感纤细的人儿呦~没想到这就联想到自己身上了吶~放心吧,哥哥我可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就埋怨你的~” 血止杀还在强装镇定,“所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咱们马上回去吧。” “哎呦~不要害羞嘛~啧啧傲娇什么的真是太可爱了~” 血止杀:“我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村子里多待,到处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啊哈哈!你一定是在转移话题!捏哈哈哈你也真是太害羞了,大老爷们担心就担心,直说嘛!我是如此宽宏大量,不会嘲笑你的啦!哈哈哈~不对我似乎现在就在嘲笑你啊哈哈哈~” 血止杀:“……” 他的脸已经黑了一半。 涉云真一把搂住血止杀的肩膀,带着他往回走。“好吧好吧,你看你脸都红到耳朵根了,我就大发慈悲的不在嘲笑你啦!走走走!笑过咱俩还是好哥们儿。” “喂!村长!关键东西不在这儿,咱们还得回村子一趟!啊?我兄弟脸色不对,哈哈哈没事儿啊,绝对不是因为害羞……” “你给我滚——————————————!!!!!!” …… 千山鸟飞绝。 该说果然鸟是不冬眠的吗? 血止杀跟着挑起一边眉毛的村长气势汹汹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揉着脑袋苦着脸掏耳朵的涉云真。 “还说不是傲娇……我的耳朵。不会聋了吧?” 血止杀回头瞪他一眼,凶得很。 “想真试试聋的感觉吗?” 涉云真立刻闭紧嘴摇头,还眨巴眨巴眼,以表示自己听话无比。 血止杀:“……” 真是够了! 他是怎么认识这个二货的? 前面领路的村长却笑了,无比开怀,“年轻人就是好啊……感情好的朋友要多珍惜,以后失去,可就后悔莫及喽~” 涉云真立刻像得到什么依仗似得,可厥词还没放出口,前面的血止杀便有感应一般回头瞪他一眼。 然后他就蔫了。 呜呜呜……暴君! 似乎是看到两人耍宝,也觉得有些熟悉了,村长开始主动跟两人聊天,“两位,是皇都人士?” 涉云真小跑两步跟上来,死皮赖脸趴在血止杀身上,道,“不是啊,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小老儿当年也走南闯北过,也有幸长过几次见识。二位身上这缎子,恐怕,只有皇城的贵胄才穿得起吧?” 涉云真笑了。 其实,是皇帝都穿不起。 因为运气好,摊上了两个好长辈,涉云真的法袍装饰都是用昂贵材料精心炼制的法器,出门在外,已经尽量捡着普通的穿,可东西的好坏,不是那么容易遮得住的。 “阁下看来见识不浅,当初,是走过漕运?” 胡诌了几句话扯开话题,涉云真都没想到,自己随口一猜竟然猜中了。 那老头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赞道,“你这孩子,眼力见不错。没错!小老儿,正是从漕帮把头里混出来的!”说完,他又问涉云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老儿可退出漕帮很久了。” 涉云真干笑两声,“自古好汉,多是武林漕运人士,阁下看起来不像武林人士,因此在下便大胆猜测,您当年是漕帮的。” 个屁。 其实是他只知道漕帮这个类似江湖组织又不属于江湖的地方。这小老头虽身体结实,但绝不是练过武功的。 老头赞同的点点头。 血止杀挑眉,略带讽意的看涉云真一眼。 想来更专业的他早就看出这老头的来历,也有更全面细致的理由。 智商上的碾压。 涉云真摸摸鼻子,朝某个“老师”讨好的一笑。 血止杀移开目光,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涉云真偷偷侧开脸,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回到村子后,涉云真那点子活泼劲就没了。果真如血止杀所言,用通灵眼望去,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不详的气息,那翻滚的气体自桃树上发出,充盈了整个村子。 每片花瓣都郁结着浓浓的黑气,飘舞的时候甚至拖长了一条黑色的尾巴。 本来美轮美奂的村子,这么一看,便如人间炼狱。 村子里的人,也都沾染着深深的黑气。 天长日久,这些人竟也习惯了那些怨气,体质都变得阴寒,怕是个个霉运缠身而不自知。如今时日尚浅,也还只是大事不顺,怕是时间在久上那么几十年……行路暴毙,诸事不顺,都是有可能。 撤去眼上的灵力,涉云真才觉略微好受一些。 但是,这个村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迈进去了。 看出涉云真的排斥,血止杀道,“你在村外看着马车,我进去,马上就解决。” 涉云真想了想,“算了,一起去吧,两个人还快些。” 他也不想自己显得,太过没用。 “还是一起去吧。”涉云真要跟上去,却被血止杀按住肩膀,停在原地。 “你呆着吧。”血止杀道,“修真之人,如你这般,本就对那些阴邪多有排斥,皆因修行尚浅,待日后成就大德,便不会如今日这般了。” 摸摸下巴,血止杀略一思索,点着头自言自语,“也是我思虑不周。你本就该离这村子远一点,是我想着……” 这次涉云真反应过来了,看着血止杀的表情,道,“你该不会,是觉得对不起我师父,所以才想留下补偿一二的吧?” 血止杀:“……” “我是那种人吗?” 听到这人略带威胁的话,涉云真立刻双手捂头,睁大了眼睛,眨巴着摇头,嘴也抿起来。 “……”虽然得到了预想的回答但还是觉得略不爽怎么办? 算了。血止杀又瞪他一眼,道,“不跟你一般见识。”然后转身进了村子。 在他身后,涉云真笑的无比奸猾。 口嫌体正直,跟他老姐有的一拼! 这家伙……仔细体味,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吗! 不怪自己和他成了朋友,这样的朋友还是不错哒~虽然以前很……咳咳!不过那啥,人家现在很温柔体贴吗~ 今天也很多次关照自己,难道……这家伙,也开始把自己当朋友了? 嘿嘿嘿……虽然不想因为这种事太开心,显得自己很傻,但是……还是很开心啊哈哈哈~ 果然,只要不是石头,总有捂化的一天。 咳咳!不能笑了!不能再激动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得到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不能显得自己贱兮兮的! 噗哈哈哈~ 无聊的站在村口,却又不愿去欣赏他本来感觉不错的漫村桃花,为了转移注意力,涉云真干脆走到马车边,从一边揪下几根干瘪枯黄没水分的杂草,喂到腾驰嘴边,“喏!爷赏你的!” 腾驰:“……” “噗噜噜噜!咦嘻嘻嘻嘻——” 腾驰呵呵了他一脸。 涉云真:“……你这个暴脾气。” “嘻嘻!” “……”涉云真摸了把脸,嫌弃的看着蹭上马口水的手,然后一脸阴郁的盯着腾驰,“幸好你没口臭,不然我今晚吃神马火锅!” “咦嘻嘻——”老子不信! “哎呦喂你居然还敢跟老子抬杠!信不信老子我……” “这位公子?” 涉云真的话戛然而止,迅速就着背对别人的姿势整理了下衣衫——尽管他的衣服是法器,不用整理也很整洁——然后面带完美微笑回头,道,“这位姑娘,找在下何事?” 嗯,形象很重要。 妈妈一直说,要绅士,要有气质,要会体贴妹子。 虽然他体贴的妹子都注定只能做闺蜜,不过,妈妈的教导,一直记在心里。 头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一切皆可毁,形象不能毁。 作为一个完美的gay,誓要将装【哔】进行到底。 …… 虽然不造为何,他的朋友都说,装的很失败。 不过,他一定会坚持下去! 嗯! 招媞一眼便看出,面前这公子正心情激动,虽面色平和,但是那明显不在状态的过于闪亮的眼神,仍旧出卖了这人的心绪。 更何况,这人都面对自己几息,还未认出自己…… 不是面盲,便是心思不在。 虽然有点精神亢奋心不在焉,但涉云真的思维还是尽快回笼,然后便发现…… “咦?这位姑娘,你似乎有些眼熟?” 面前拿着深谷幽兰团扇微微掩面,一身水柳绿长裙,外罩鹅黄薄纱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等等!”涉云真的眼睛骤然睁大,“你是那个逃走的!呃……” 看着面前的青年失去意识坠地,招媞掩在团扇后的丽容微笑,朱唇透过团扇似隐似现,“小女子这便教公子一着,千万,别小看女人啊。” 虽说那女人在村子里几乎成了禁忌,但当初埋的地方,还是完好的保存下来,血止杀也不顾及惊扰亡者,直接挖开那块土地,把树刨出扔到一边,一个人挖出半尺见方的大坑,直惊了一边盯着的村长一跳。 这老头嘴张的大大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血止杀办完这一切。 竟然在一盏茶之内全做好了! 这么大的力气,这么迅速的手段…… 把旱烟烟嘴放进嘴里,却几次戳到脸上,老头终于放弃了吸烟压惊。 他开始相信,这人,真的是江湖人士了。 估计,还是不世出的名门之后,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那种。 便是当年遇到的那些武林人士,怕也是没能一个人办到这种地步的! 血止杀在坑底翻找了半天,终于,身子一顿,脸上露出笑容。 “找到了。” 第56章 主角被掳 涉云真悠悠转醒,首先感受到的便是鼻尖的馨香。 “公子,您醒啦。” 涉云真瞬间想起晕倒前的一切,“噌”的一声坐起来,差点撞到俯下身查看他情况的招媞。 招媞轻捂着胸口后退两步,行止间裙裾半点不动,脸上带着微微的惊吓的,“公子,您吓到招媞了。” 涉云真黑着脸,道,“怎么没吓死你。” 招媞没拿团扇,便抬手用袖子轻轻掩面,笑道,“公子严重了。” 涉云真道,“不重,我是认真的。” 招媞只笑笑,不说话。 涉云真皱着眉问,“是你主子,那个鬼王叫你来的?” 招媞语笑嫣然,“公子心知不会是这样。也请公子不要想法子拖延了,您的坠子,已经被妾身取下,放在绝对封锁的东西里了,那位大人,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您了。” 涉云真的脸这次是真黑了。 他可以爆粗口吗?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反派一个两个都这么聪明?这不科学! 林风表示,他很自豪。 招媞道,“您也请放心,妾身现在的主子,绝对不是那种愚蠢恶心的野兽,请您前来,也只是为了请您稍事等候几天,等风头过了,妾身自会放您离开,毕竟,谁也不想和那种人物作对。” 涉云真冷冷道,“既然不想作对,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 “君有令,”招媞笑的羞怯,“妾不得不从。” 涉云真问,“你的主子是谁?” 招媞手腕一转,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团扇,捏在手里,微微遮面,“公子请放心,该说的,招媞都说了,不该说的,招媞都不会说。” 涉云真:“……” 他还是不是主角了? 说好的反派智商负五呢?现在智商负五的到底是谁啊! 林风表示,他很自豪。 突然,一直从容的招媞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对涉云真笑道,“公子请安心歇息,招媞还有事要做,先不作陪了。”言罢,转身莲步微移朝一边走去。 涉云真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四面皆有幔帐的房间,自己躺的床位于房间中央,与整个房间风格相同,挂着层层纱幔,其上绣着似有似无的纹路,房上无有窗户,只在四角燃着四根浅红蜡烛。 那鼻尖的馨香,似乎便是这蜡烛散发出。 虽然这房间似乎很华丽,布置的很隆重,但是略带暧昧的烛光和空中独特的香气却让涉云真总是有种不好的联想。 是因为他思想不纯洁吗? 不不不!一定是被那群腐女带坏了! 涉云真迈下床铺,却因为估计高度错误差点跺疼了自己的脚。 这并非寻常高度的床或者炕,而是类似矮几高度的塌。 比起现在已经进化成床的睡具,这更像是久远的造物。只有那个时候的贵族,才睡在矮塌上。 不过,这矮塌似乎比寻常的要大,装饰也异常华丽。 如果是寻常,说不得涉云真还会用欣赏的目光细细探看一番,但目前,作为被囚禁的人,他实在没这个心情。 大踏步走到刚刚招媞消失的幔帐前,涉云真撩开一面上的幔帐,却发现,其后是一堵墙。 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 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但是涉云真悲催的发现,这真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房间。 墙都是实的,饶是涉云真这般踏入修真门槛之人,用尽力气去打,这墙也只是带动整个房间微微晃动。 几乎纹丝不动。 也没有裂纹或凹陷产生。 简直如同,整个房间建造在深深大地之下,凭空挖出了这个方寸之地一般。 涉云真不禁有些恐惧。 那女人的老大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囚禁他这几天?这几天,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吗? “喂!有人吗!” 力气无用,涉云真干脆寄希望于声音。 据说,声音波是可以通过任何介质传导的吧?如果他声音够大,这里离地面又没那么深,那么,也许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是的,他已经接受自己似乎在地下的可能。 只有大地与自然,是人类,乃至于修真者,都无法抗衡的。 这是他师父曾对他说过的话,现在,他用这句话推测出自己可能的局面。 其实,这句话也不是完全的正确啊,万一是在法器里呢?因为实在没事干,也没人能供涉云真吐槽派遣,这家伙干脆开始瞎想。 不过,法器里似乎会有一些特殊之处会让自己感受到?这个地方极其寻常,空气中甚至连一丝灵力也无。不,也许,并不是一丝也无,只是极其淡薄。 感觉比人间灵力还淡薄。 这就不想是在法器内。 而且,如果是能困住他的法器,那么,他去撼动四周墙壁时,应当是连一丝震动也无吧?若是等级相近,那么震动会更大,法器也会同时发出相应的防护措施。法器与修真者的等级差异,可是异常严格。 可…… 这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涉云真觉得,若不是自己如今修真,怕是会成为史上第一个憋死的穿越者吧? 据说憋死的人身体浮肿面色发青眼珠突出,难看的很。 噫…… 幸好他有个修真者大娘,又有了一个最好的老师,又被某个家伙强行更换了最好的修真心法。 这么一想,他还是蛮幸运的嘛~ 涉云真不禁傻乐起来。 “看来,你似乎,没我想象中那么不安。”一个声音自某个角落幽幽传来。 涉云真“噌”的站起,警惕望向声音传来那处。角落里,有个虚幻的面孔漂浮着,一双眼睛黑洞洞,嘴巴张合间,露出的是同样黑洞的口腔。 双手于袖中捏出法决,涉云真朝那面孔儒雅一笑,“阁下是何人?” 那面孔不动,涉云真却莫名觉得,这面具一般的东西是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但是,他却没什么厌恶之心……是因为在对方身上没有察觉到恶意? 说起来,那个女人虽然滴水不漏,但似乎,对自己也没恶意? “你认识我。” 这面具一样的东西突然说了一句。 涉云真怔愣,但最初的怔愣后,涉云真身后便浮起一身冷汗。 似乎看出涉云真的想法……虽然这面具没什么特殊表现,但涉云真始终有这种感觉。 这种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了若指掌般的感觉。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这句话,面具便从边缘开始消失。 涉云真却松了一口气,“你不是我身边的人。差点被你骗了。” “……”面具道,“我没有说谎。”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涉云真冷笑,对空气道,“你虽未骗我,但我认识的人这么多,哪个都是我的熟人不成?便是鬼王,跟我也算认识,他要害我,我防的住?” 墙面寂静无声。 “嘁,又是个智商高的。” 涉云真怏怏不乐自床上坐下。 不过,他也因此确定,这人,绝不是他至亲之人。 这人会出现,怕不只是如他一开始所说,看看自己情况。这人有本事弄出这么个与世隔绝之地,怎可能没法子探查这里的情况? 更何况,便是只有那一个方法,也大可以在他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偷离开。涉云真虽是修真者,但,实话说来,与这人水平……怕是相距甚远。至少,他未察觉,那面具是何时出现。 真让人沮丧。 他本以为,有师父和血止杀帮忙,自己少说也是天才之一,但没想到……和这些真正的人物一对上,什么都不是。 苦笑两声,涉云真脱去鞋袜,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打坐。 尽量,在真正大人物的舞台到来之前,提升自己吧。 血止杀很暴躁。 乃至于狂躁。 “为什么会找不到!为什么会找不到!” 浒山山神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八仙桌被一下下大力拍的震动,上面同样沉香制作的托盘随着桌子的振幅一下下跳动。 不愧是魔刀,太可怕了! 一想到当初老沉香木精狠宰自己时的嘴脸,再看看这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几段沉香木,这矮个子小老头就忍不住牙疼。 为什么这种煞神要来到自己的地盘啊! 这玩意儿不早八百年就被剑阁封印了吗?剑阁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虽然心里止不住的腹诽,但慑于对方身上可怕的威压,这一脸菊花褶子的小老头还是陪着笑道,“我说上仙,您发这么大火也没用啊,找不到的东西,不会因为您发火就自己蹦出来啊,倒不如平心静气,好好想想,这是不是,还有什么法子能使吶?” 同时,他尽量遏制自己瞥去桌子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表情真挚一些。 听了他的话,血止杀倒是略微冷静了一些。 至少,不再欺负那可怜的桌子了。 浒山山神偷偷松了口气。 可太好了! “你这么一说,”血止杀突然看向这个小老头,宛若毒蛇盯上癞□□般的眼神,让浒山山神忍不住冷汗涔涔。 “我倒想起一件事。” 浒山山神绷紧了神经,恭敬行礼道,“上仙请说。” “我那朋友,可是在你的地盘上丢的。” 浒山山神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是。” “按理说,便是凡人不正常的消失,你这总管一地的山神都有责任。” 浒山山神额头密布冷汗,“是。” “更何况,我这朋友还是剑阁之徒,本身与仙灵谷内定下任谷主也有非同小可的关系。” 浒山山神感觉,自己今天的衣服穿得不太舒服。厚实的布料都粘在背上了,那些细微的花纹都能被背上的皮肤感觉到。 “那……您的意思是?” 血止杀微笑,却带着一股肃杀血腥,“你是个聪明人,想来,知道我的意思。” “给我查!掘地三尺的查!必须,要把涉云真给我找出来!” 仿佛一道响雷炸在浒山山神头顶,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答道,“是!” …… 个毛线! 送走了那尊煞神,浒山山神看着手腕上的言灵咒,简直欲哭无泪。 连那位都找不到,他怎么找得到人呦! 要不……随便凑活凑活,装个样儿? 哎呦喂! 被蠢蠢欲动的言灵咒尾端刺入手腕动脉的浒山山神疼的哇哇直叫。 不愧是魔气锻造的魔刀!这言灵咒,怕是自上古流传下的那种吧?估计鬼族王室都只剩下残篇了。 怪不得这种凶物,还有人争着要。 赶紧打消心里那点念头,捂住不在疼痛的手腕,浒山山神松了一口气。啧啧,真是马虎不得。 摇摇头探口气,浒山山神挥手,土石藤蔓掩住的山门打开,几只野獾狐狸黄大仙从门口跑进。 这些小动物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满脸菊花褶子的浒山山神,微抬着脑袋,那几只黄大仙甚至抬起了上半身,一双小爪子搭在身前,可爱极了。 “你们是这山上最机灵的,都给我吩咐下去,从此刻起,全山戒严!每个上山下山、在山上和周围地区的人,都给我细细搜查!找到这个人。” 浒山山神一挥手,涉云真的幻象出现在空中,那些小动物都偏着脑袋去看。 “记住了没?” 那几只野獾狐狸一齐吱吱叫了起来,那几只黄大仙还极为人性化的点着头。 “还不快去!” 山神的大喝让几只小动物都缩了缩脖子,然后转身一溜烟跑走。 “等等!回来!” 小动物们又跑回来,抬着头等候吩咐。 浒山山神又道,“不准骚扰居民,偷吃别人的东西!” 当下,那几只小动物里,就有低着头怏怏不乐的。 “不过,找到了人,我会给你们奖励。”浒山山神语重心长道,“绝对比你们偷吃得到的多。足够你们过冬了!” 小动物们欢叫起来,一溜烟四散跑走了。 看着小东西们颇有生机的样子,浒山山神也忍不住笑了。能来这么多,看来,这个冬天不算难过。他也放心了。 气冲冲离开浒山山府,血止杀脸上的怒气渐渐收敛。 他又不是火气上头不知收敛的人类,自然知道发火无用,之所以做出盛怒的样子,也只是为了能让那老家伙乖乖干活,否则,一地山神,也不一定非要管一过路人的死活,即使这人是修真者。 所以才要做出盛怒的样子,震慑这家伙,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扣上大帽子,让他接下这活儿。 一地山神,虽没什么大本事,也大多废柴,但总有自己的本领。 尤其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往往能发挥出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达到的本事。 他找不到涉云真,需要借助这家伙的力量。 细细推动本源血脉,再次探查涉云真的所在,血止杀却再次失望。那坠子…… 若非坠子被摘下,便是涉云真在一处脱离本处世界的地方。 他那坠子,只有在这种“与世隔绝”不在天道秩序下的地方,才会无法感应。毕竟,那是他的精血凝聚。 除此之外,便是涉云真已身亡,化作一具尸体,那坠子仍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捏紧了拳头,血止杀眼角崩出青色的筋。 那个家伙……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带走。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即便失去大半能力,他也是凶名扬天下,翻覆成血海的魔刀! 若让他知道是何人做的…… 呵! 紫府气海已经运行了数十个周天,涉云真隐隐觉得,自己又要突破。 修真不同其他技巧,层级叠加之间困难程度提升了何止几倍,这点从各大升级流小说与各种仙侠修真主题游戏里也能看出。 此处空间灵气稀薄,但即便如此,涉云真也能触摸到突破的门槛,足可见他功法优越。 当然,也有他先前积累灵力的功劳。 从他之前体会到的灵力积累以及这段时间的灵力增长里,涉云真大概推测出,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六日左右。 时间不短了啊…… 涉云真突然站起来,大喊,“喂!你们说好只绑我一段时间呢?我这都被你们囚禁了多久了!快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涉云真冲到之前招媞离开的那面墙钱,用力捶着墙壁,大喊大叫。“快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 “王八蛋!说话不算数!” “公子怎如此焦躁?坐下来,喝杯清茶,败败火气如何?” 招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涉云真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那个女人换了一身浅鹅黄的纱裙,袅娜着朝他走来,双手托着一方托盘,上面有一把茶壶,倒扣着两只杯子,都是紫砂烧制,壶口还飘着细细的烟。 “你每次带来的……”目光在托盘上流连一圈。“都是好东西。” 见人来了,涉云真反而冷静下来。 招媞巧笑,“公子说笑了,妾身确实对这些用具比较挑剔,也自信有几分眼光,不过,这次拿来的,却是主子让妾身特意为公子准备的。” 涉云真眉毛微微竖起,“你主子到底是谁?这都关了我六七天了吧,为何还不放我走!你们还想关我一辈子不成?” 招媞道,“公子说笑了,还是来尝尝这茶吧,天上人间难得一见的菩提叶。” 涉云真自书中见过这种茶,据说因其叶形态极似菩提叶,且脉络细密繁复,好似梵语经文得名。 据说,这茶乃是一处盛产茶叶的地方,有一渴望遁入空门的富家女子,却被家中联姻所累,不得偿愿。该女子婚嫁前于佛门诵经百日,泪落满地,婚嫁当日,锣鼓喧天,百里红妆,路过当日诵经寺庙,红轿内传出女子泣声。 与此同时,庙前却冒出密密麻麻的青苗。 一年后,这庙以独产名茶菩提叶闻名。 此茶后来成为皇室贡品,据说色泽纯金透彻,茶香浓厚悠远,口味却与浓重茶香不同,淡如烟渺,深水静流。 闻之心神舒畅,云淡风轻,品之口舌生津,淡香久存。 然佛门净地却不敌商者重利,加之菩提叶产量稀少,此地菩提叶很快被收购一空,最后竟是绝迹于世。 “有生之年,能一尝菩提叶,真是三生有幸。”涉云真道,“只是不知,这菩提叶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品尝之时会顿生禅意,耳边响起女子虔诚念经声。” 招媞眉目嫣然,“人间传闻大多以讹传讹,至于其真假,一试便知。” 涉云真也不着急,双手背于身后,“只是,你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招媞从容自在,“公子所谓何事?” 涉云真道,“这里只有一张床,连桌椅皆无,哪儿来的品茶地方?” 招媞:“……” 这女人脸上一直带着的完美微笑崩裂了。 看着这女人几乎难以维持姿态的端着东西走出去,涉云真背着的手悄悄捏紧。 能来人……说明对方是真的暂时没有害他的心思,倒真的像是想留他在这儿,拖延时间。态度也一如对方所说那般,不似意图与他结仇。 只是,结不结仇,从对方对他出手那一刻,就已经决定。 这女人一会儿估计还会进来……他决定放手一搏。 第57章 奋力一搏 “公子……呀!” 哗啦啦! 托盘茶壶杯子飞落,其后显现出涉云真满是杀气的脸,手上灵力凝聚的剑气虽时隐时现,但锋利无比。 多谢师父的悉心教导,他在短短时日内便掌握了剑的使用,灵力足够后,便能暂时凝聚出剑气。虽无剑意,但也足够对敌。 一道剑气划过,空中下落的物品瞬间分成两半,没了容器的茶水于空中微微停顿,便顺从土地的吸引,跌落大地,散漫一地茶香。 招媞惊慌失措的躲开,身后的墙壁立时裂开一道平滑的口子,幔帐都变成了破布,涉云真试着去砸裂口,可除了房间微微颤动,其他还是纹丝不动。涉云真愤愤捶了下墙,继续用剑气对着招媞。 房间狭小无处可躲,唯有正中一张床。 方才惊慌之下,招媞不甚跌坐在床上。 除去一开始的惊慌,这女人却渐渐平静下来,用袖子掩住口,招媞轻蹙眉头道,“公子未免太过无礼,这茶水都洒了。未免太过可惜。” 涉云真忍不住想冷笑。 这女人也真厉害,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茶水。 “真抱歉,姑娘,怕是今日过后,可惜的,便不止是这一地茶水了。” 招媞缓缓从床上站起,艳丽的脸色第一次出现除低眉顺眼以外的神色。 她冷笑道,“公子,未免也太小瞧我。主人会命我前来看管你,难道就因为妾身是个弱女子吗?” 涉云真同样冷笑,“呵!终于要露出你真面目了?你这个伪装的女人!” “能伪装,也是一种本事。” 招媞神色淡淡,双目却骤然便深,直到一双秋波浩淼的眸子变得漆黑似墨,毫无光彩。 涉云真下意识后退一步,增强了指尖的剑气横挡在身前。 这女人……气势增强了。 “公子……妾身恭敬待你,想不到你却这么不识抬举。”招媞脸上缓缓浮现出烟雾般的纹路,周身泛出阵阵气流,吹动她的衣衫发丝微微浮起。 涉云真脸上神情更加认真,大力催动紫府凝聚剑气。 他……似乎轻敌了。 “公子,您可知道,十数年的妄念与数十年的偏执,再加上鬼族之躯,能发挥多大的用处?” 招媞轻笑一声,十指指甲骤然变长,泛出淡淡蓝光。 “我只知道,所谓修仙之人,便是专门克你们的。”涉云真嗤笑。 “哼……那是修仙之人,可您……呵,只是个小小的筑基修真吶!” 言毕,招媞身形一闪。 涉云真下意识运转灵力防御,果不其然,只一瞬,招媞便掐住他的脖子。 涉云真横劈并起的双指,锐利剑气直接朝招媞腹部劈去,招媞也不躲,脸上露出冷笑,生生挨了这一剑。 可劈中的地方却没有丝毫实感,仿若砍到了烟雾上。 招媞五指收拢,涉云真一只手去抓她的手,另一手挥动剑气朝她心脏刺去。 可却是无用之功。 明明刺中了对方,却像是刺进烟雾般,毫无实感。 那女人似乎也并不受影响。 招媞冷笑一下,道,“公子是否非常惊讶?不用惊讶,招媞可是鬼魄转魔转灵的半鬼半魔半灵之体,兼具了鬼与魔与灵的特质,自然会让人觉得新奇一些。” 涉云真脸色难看了一瞬,可很快便嘲讽的笑了,“只怕是失败品吧?那种被称为‘离’的生物,自古至今便没有成功过。” “哦?”招媞巧笑,可脸上遍布花纹的她如此笑出,却说不出的魔气冲天。“公子也知道离?确实,那种集天地人间所有种族特点于一体的生物,的确是遥不可及,仙与神与魔、鬼、灵、怪之间相互抵触相互排斥,即便是最初有这个想法的那位大人,都未曾成功。” “所有的实验体,不是根本无法融合,便是爆体而亡,最长的一个,也不过坚持了三月。” “可妾身不同吶。” “鬼王大人一开始便没有想将妾身制作成离,只是借由离的想法,将妾身打造成了一个,不鬼不魔不灵的怪物罢了。” “比起相互排斥的离,妾身融合的,本就是属性较为接近的生物,自然成功的几率大了很多。妾身也因此有了强大的力量,从一个虚弱的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女鬼,变成了令人敬畏的存在,可真是可喜可贺呢。” 涉云真终是实力不够,无以为继,指尖的剑气终于溃散,脖子上强大的力量也让他难以挣脱,还在慢慢收紧,即便是修真者的体质,也有些难受了。 双手去掰那只手,涉云真脸憋得通红,吭哧着道,“鬼王待你如此,你却还要背叛他!” 招媞像是听到了什么令她极为愤怒的事,脸皮都因此抽搐,然后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笑。 “没错,鬼王待我如此之好,给我锦衣玉食,给我红亭雕楼,给我仆从女婢,却让作为侍妾的我不得不看那些,所谓忠心耿耿的部下的脸色,忍受那些粗俗东西的意|淫和目光,连稍大一点的管事,和管理食材的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看。” “我还从未受过此等侮辱!” “鬼王让我有了超凡的力量,却在此之前让我忍受了长达几十年的痛苦,万蚁嗜心、痛入骨髓、死去活来,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承受的万分之一!” 招媞漆黑的眼睛突然瞳孔扩散,直至整个眼球都变成浓墨般的黑。 这是她极端怨愤时的表现。 “可他让我承受这一切时,我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奉承于他!” 涉云真突然腾空倒旋身子,招媞一个不甚被拧开了手,让他脱离。 涉云真捂着脖子大口喘息,戒备的盯着招媞。 似乎没想到他竟然突然逃脱,招媞略有些讶异,但那神情很快便散去。即使这小子很滑手,但是,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尤其,这里还是只有拥有灵体的她才能进出的地室。 涉云真似乎也察觉自己不是对手,双手掐诀放出灵力壁垒横挡身前,转身用灵力轰击墙壁。 整个房间不断颤动,可墙壁仍完整无暇,不见半分裂痕。 “不要挣扎了。” 招媞从容走过来,一爪撕碎壁垒,好似那只是一层劣质保鲜膜。 “你逃不出这里。” 招媞将手举高至头顶,单手弯成爪状,冷笑,“我吃过那么多人的心,便是和尚道士,也都有过,却还从未尝过修真者的。不知道,你这等钟灵造化的人物,心肝吃起来是什么样子。” 说着,涉云真只觉身后一阵疾风大力袭来,仓皇转身,双手再次捏决,可灵力刚刚放出,还未形成利刃,他的胸膛便被一只手穿透。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中的半截手臂,涉云真睁大了眼。 看着涉云真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招媞得意而嘲讽的笑了。 她最爱看这些自以为优越的人,被自己活剖心肝后,脸上的表情。 真是太令人快意了。 她微微握紧手中触到的温暖湿润,还在跳跃着的东西,可还没来得及将那东西拽出,一阵大力便将她击飞出去,让她整个人都砸在墙壁上,整片墙壁都裂出了一大片蛛网。 涉云真只觉得自己身体内的东西被大力拉扯了一下,然后那种异物进入的感觉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胸膛漏风的冰凉感。 明明没有喝雪碧,为什么还会透心凉。 把手虚放在血洞上,涉云真赶紧催动灵力封锁血管,不让血液继续流出,同时促进伤口处血肉生长。 麻蛋!就是神仙受重伤不治也会死的!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自一面墙上传来,涉云真看去,发现是上次那张面具一样的脸。 不过这次,这张脸上还连了一具身体,有脖子四肢衣服,但是整个仿佛墙上的劣质浮雕,一点不精细,立体感还差。 “招媞,我当初似乎是命令你,看管并服侍涉云真的吧?” 招媞吐出一口黑血,墨汁一样却异样黏腻的血液喷洒在地上,像烈日下的水雾那样瞬间蒸发。 “对不起,招媞知错了。” 面具点点头,“知错便好,日后,这种错误不要再犯。” “是,”招媞脸上的纹路消失,眼睛也回缩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嘴角充血衣衫凌乱,一脸柔弱小意的样子楚楚可怜。 前提是忽略她尚未变回的手和手臂指甲上鲜红的血。 见这疯女人似乎不会再攻击自己,涉云真松了一口气又提心吊胆。 因为似乎这女人的新主子来了。 那面具上下扫视涉云真一遍,空洞的眼睛停留在他胸腹的大洞上。 被盯的久了,涉云真忍不住有些别扭。 正当他准备侧过身子隔开这人的目光,那面具人突然抬手,扔出一个东西,落在涉云真脚边,滚了两圈。 真的很诡异! 因为,他扔东西的时候,身体部位并没有离开墙面! 看上去,就是他的手平面抬起半圈又落下,然后从他手的部位自己就飞出一个瓶子! 虽然不合时宜,但真的好想笑。 忍不住翘起嘴角,却牵动了内脏,涉云真疼的一脸扭曲。 将这家伙的脱线看入眼中,面具脸上浮现一个微笑,“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涉云真:“……” 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胸口破了个大洞,心脏差点都被掏出来,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脸色一定青紫的难看。 这叫精神? 似乎能看到涉云真的心声,那面具人笑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放心,你担心的,我都不会做,更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安心在这里呆几天就好。” 涉云真脸色难看。 他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这伤口上沾染了魔气,对修真者有克制作用,这让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大大减缓。血留得太多了。 涉云真强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虚弱,冷硬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面具空洞无色的嘴唇微颤,发出轻笑声。 “确定是真是假有什么意义呢?毕竟,如今你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 涉云真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真难堪。 以前看小说,狂拽酷霸吊炸天的主角说出这句话,反派被噎的一阵青一阵白,还觉得很爽,现在场景转换一下,突然觉得……苏爽个毛!简直尼玛气死人了! …… 等等!这个场景!这个情况!难不成……他才是反派? 毕竟最近芝麻男主伪装打脸啥的,似乎还蛮流行的。 …… 卧槽!不是吧! 细思恐极。 看着涉云真脸色难看,面具男道,“瓶中是续灵丹,你可放心食用,否则,不需待你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便已经死了。” 涉云真又是一惊。 续灵丹! 据传乃是上古大派中排的上名的一派的救命灵药之一。 该派当年似乎乃是以炼制丹药起家,后来在百教之争中因利益干系被一众派别阴谋设计,终究没落。 门派中优秀弟子纷纷离派出走,投入他门,成为了别的门派的势力,该门派为挽救颓势,大量珍贵丹药贱价卖出,充盈了其他门派的药库。同时门派降低收徒条件,大力扩充。 可这一系列措施并没有挽救门派,该门派最终还是没落。 珍贵药物、门徒的流失,使这个以炼药、售药维生的门派失去了存在价值,降低收徒条件,再加上门派生员青黄不接,教导不力,该门派终于后继无力,一蹶不振。 可该门派有一系列丹药,是严禁外传,并只能在该门派中炼制的,具体是下了咒还是材料环境问题,只有千万年前的修士才知道。 这家伙竟能有续灵丹?!!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面具男看出涉云真的惊讶,不禁有些得意的微笑,道,“我就知道,你知道它的价值。” 涉云真忍着牵扯伤口的疼痛,弯下腰捡起那上窄下宽成扁圆形的玉瓶,细细查看。 玉色通透温润,颜色澄澈鲜艳,入手细腻温滑,透过薄薄的瓶壁甚至能看到里面朱色的药丸。 瓶身萦绕着灵气,颜色更是美丽的紫。 好东西。 面具男微笑点头,“慧眼。这续灵丹,至少在现今,也是难得一见的疗伤珍品,更难得的是,还没有丹毒。” “别误会,”涉云真倒出一颗朱色丹药,顿时清香逸散。放入口中,入口即化,一股浓郁似水般灵气顺下喉中。 “我说的是瓶子。” 面具男的脸僵了。 涉云真身上一暖,接着伤口隐隐发痒,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几息,他身上已然完好,除了破洞的衣衫和仍旧新鲜的血液,几乎无法看出他曾受过重伤。 “不过……”涉云真感受了一下,点头肯定道,“这药也不错。” 面具男淡淡道,“不错你就多用点。” 涉云真:“……” 偏生招媞还娇笑了两声,袅袅娜娜站起来,道,“好吃您就多吃点。这么好的东西,即便离着这些距离,也能感到其中浓郁的灵气,妾身也可眼馋了呢。” “呵,呵呵,呵呵呵……”涉云真只能干笑。 面具男挥了下手,屋内接着刮起一阵旋风,破坏的帷幔、床榻,和碎裂墙壁落下的灰尘,都被席卷着卷起,朝原本在的位置飞去。 风止,屋内回归原样。 只多了一张木桌立在墙边,上面放着招媞端来的托盘、茶壶、茶杯。 “都是好东西,就这么坏了,未免可惜。” 面具男淡淡道,“上好的菩提叶,那些已经浸了土,来尝尝这些。” 涉云真顺着面具男的视线朝桌上看去,两只杯子一只倒扣在托盘,一只朝上放着,杯口飘着细烟。 “请。”面具男朝着桌子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慢慢隐入墙壁。 “招媞,跟我走,不要叨扰公子。”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完全消失了,墙面平整如初,一点看不出曾经突出啦一块。 招媞对涉云真行了个礼,道,“公子好生安歇,妾身这便去了。”然后向后退去,同样隐入墙壁。 涉云真快走两步追上去,可仍未看出这女人是用什么法子离开,墙面平滑如初,完全看不出有机关。 “啧。” 涉云真郁闷了一张脸,“好歹给我件衣服再走啊……” 第58章 土地山神 血止杀心情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这就导致,一向喜怒随心、阴晴不定的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恭敬站在一边,看着血止杀一杯杯喝茶的浒山山神、泗川土地公,只觉快被空中无形的压力逼迫窒息。 这位脾气一如传闻中不好的杀神,什么时候也学会那些人间政客不动声色、城府深沉的招儿了?一脸的淡然,再加上周围恍若无形却充满杀机的杀气,更吓人了好不好! 浒山山神看了眼身边老实的好友,只觉得无奈,几乎要苦笑出声。 他这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友,吓都吓呆了。 没看到都快翻白眼了?果真还是需要历练。 幸而他也算从上古就存在的大山,也见过一点世面,否则,也得出丑。 “最近浒山地界未曾见上仙身影,想来上仙是出了远门?这是刚刚回来?不知上仙此次前去了何处?” 血止杀慢慢喝茶,嘴里的茶水寡淡无味,只有淡淡的茶味和一点苦味,香味极少。 足见此处山神寡廉。 “不错,” 出乎浒山山神意料,这煞神竟回答了,语气还很是温和。 “在下急于寻找朋友的身影,因此去了一趟仙灵谷、剑阁,本想请一位熟人出马,可未曾想,这熟人恪守成规,不愿离开所守之处,未曾答应。” “于是,我便回来了。” 语气虽平淡,浒山山神却似乎从其中听出了无限怒气和杀意,顿时噤声。 “不过,也不算全然无用。”咂咂嘴,魔刀道,“至少,让我那位朋友失踪的东西,是送到该送的人手里了,想来我那朋友知道了,也会放一份心。” “不过,这是小事。呵,倒也耗了我些许功夫,那么,这么多天,”血止杀突然抬眼看向二人,“你们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泗川土地眼白一翻,差点没当下仰倒下去,幸而被浒山山神一把拉住,送了点灵气,缓过来,颤颤巍巍的站着,看着血止杀。 可怜的小老头,胡子一把,雪白雪白,头发眉毛都能拖到地上,看上去就比血止杀高了好几辈,却被血止杀这个“年轻人”骇的直翻白眼。 见这小老友实在可怜,浒山山神也起了几分愧疚。 若是当初没有拉上这小老友一起找人就好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将会独自一人承受魔刀这尊煞神的怒火……阿弥陀佛,小老友,对不住了,下次一定让那些树精的根扎的深一些,帮你固固土,少让山里那些家伙去骚扰你地盘上的生物,这次……你就受了吧! “回上仙,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大家细细搜了,可是这浒山境内,他的确没有您那位朋友的踪影啊!”浒山山神脸色难看的很,几乎要哭出来了。 一脸的褶子加上那悲怆的表情,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可他妄图打动的对象却不为所动。 “哦?”血止杀又喝了一口茶。 “是吗。” 浒山山神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拉自己的邻居出来挡枪,“这是我的好友,浒山周围地区泗川的土地。” 闻言,血止杀淡淡看他一眼。 浒山山神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当下低头,表现出恭敬的样子。 可怜泗川土地,被拉出来挡在老朋友身前,直面对面煞神,整个人都快抖虚脱了。 实心眼儿的老头儿也没想到,是自己朋友坑了自己一把,还当是这煞神自己找上来的,当下坐立不安,派出土精、地鬼,四处搜寻各种奇怪的人、事,不敢有半分不遵。 和胆大的浒山山神不同,这小老头谨慎胆小的很,再加上从前便在其他土地处听过魔刀的名头,因此更是惊惧。 据说,当初不管仙人还是凡人的血,浸满了整个大地,把万象山都染红了。 那片土地因损毁过重,亡灵众多,至今片草不生,一片荒芜,只余黑中带红的肥沃土地,只有寒鸦傍暮在枝头凄鸣。 分外可怕。 “我泗川最近两个月总共来往两百余人,其中一人身亡此地,两人重病,共二十余人至今未走,其余人等,皆离开或定居,其中一人为朝廷要员,二十余人为商贾,皆确定非是阁下好友。” 血止杀看他一眼,突然轻笑,鼓励道,“你倒细心。” 泗川土地搞不懂这煞神的未言之意,当下提心吊胆,仿佛五脏上吊了十八个水桶,晃晃荡荡。 “我让你们找人,半是你们职责所在,半是……我私人的请求。” 放下茶杯,血止杀从怀内掏出一个透着黑红的盒子,放在桌上。 当下,泗川土地和浒山山神这两个小老头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我离开这段时日,自南海取来的东西,也幸而我这朋友后台够深,否则,我还真不定能要来这东西。” 血止杀需张着嘴,比出两个字的口型。 两个年逾几百的小地仙,顿时连呼吸都忘了。 “我想了想,如此劳烦尔等,也真是太过烦扰。”血止杀把盒子往前一推,推到两个小地仙面前。 泗川土地咽了口口水,眼睛死死盯着盒子,几乎要控制不住心里的*扑出去,把那盒子搂入怀中。 浒山山神还好些,可也控制不住的呼吸变粗,即使竭力压抑,胸膛仍忍不住起起伏伏。 “你们这些地仙,或者说曾经的山脉地灵,都是极通天性的,”血止杀又拿起茶杯,不看桌上盒子一眼,即使那是能使天下山精野鬼为之疯狂的难得之物。“想来,对将要到来的乱世,也能察觉几分。” 此言一出,两个地仙疯狂的神情都收敛几分。 浒山山神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珠子转了一圈,道,“上仙的意思是?” 血止杀不言,扫二人一眼,用极为悠长的语调道,“我的意思,两位活了少说几百年、见过多少人间情仇的土地山神,会不知道?” 浒山山神和泗川土地呼吸一滞。 浒山山神忍住不去看桌上的盒子,艰涩道,“此事……请容我等……” “小老儿愿为尊上效力!”泗川土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打断了浒山山神本来拖延时间的发言。 泗川土地眼神紧紧盯着那个盒子,眼睛都快瞪出来。 他眼睛本就大,即便眼皮松弛也鼓鼓的,这么一瞪,外加面色通红,真有几分狰狞。 浒山山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相交百余年的好友。 他还记得当年初见这个小老友的景象。黑发白面的小土地,有些拘谨而青涩的,恭敬的弯腰,对他问好,请他日后多照顾。 这是他活了几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向他问好。 以前是他地位太低,太不起眼,那些得道有成的上仙鬼仙魔神,压根不屑与他交谈。便是普通鬼魂野怪,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只是个被束缚在一地不得动弹的山精,和它们没甚区别,甚至大有不如。 毕竟山脉地灵等物,较之寻常花草鸟兽修炼,速度更慢,大有不如。 在那个灵力充沛机遇遍地的年代,今日的幽魂,说不定明日便成了哪方大人物,路上随便撞到的路人,都是哪里的公子圣女。 现在,则是他地位太高。 如今灵力枯竭,大多精怪已无法修炼成神。 反倒是他们这些山脉地灵得了便宜。本就不需多少灵力,只要时间够,从天地之间汲取积蓄的力量,便足以让他们修行。 所以,现如今,倒是那些山精野鬼幽魂,见了他便畏惧的远远躲开,不敢上前。 有多少年,不曾出过这种,地位差不多相等,又愿意与他交谈的? 况且虽同为山川精灵,这人的年份修为,却远远低于自己,他能从这人眼中看到些微的恐惧。 想来是自己那些身份古老、脾气古怪的传言,传到了这位新邻居耳朵里?且这人方且几百年,便到了这个地步,有了和自己对话的底气,想必,也是 还真是有些新奇。 莫名的,这人就进了他尘封多年的心里。以至于后来成了好友。 虽然有些拘谨,也有些敬畏,但在这青年模样的后辈脸上看到的,的确是有胆量一试的自信。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 他这位好友,虽然谨慎、虽然胆怯,但其本质,是大胆而自信的啊! 或者说,不是大胆和自信,而是那种敢于一试的拼劲,和极其隐秘而热烈的热血和疯狂。 令人羡慕、而又怀念的情感啊…… 浒山山神的眼睛不自觉移向满眼热烈看向桌上盒子的好友。 一向谨慎甚至有些怯懦的眼中,此时充满了令人心悸的野心和欲|望,简直令他心惊。 他还从未见过这人这一面。 如此情绪外露、如此狰狞而贪婪。 这让他不禁有些震惊。 “尊上。” 泗川土地长揖到地,双目泛红盯着面前这个代表了未知与希望的人。他不知道这人能否成功,也不知道这人要做的事有多大风险,更不知道这人是否真能带给自己光明。 但他需要改变。 至少,目前摆在眼前的东西,是他需要的。 塑灵果,可以帮助重塑灵体,正是他这种山川土地之灵需要的,要么就是那些受到重击魂体溃散之人,需要借助其重塑灵体,再入轮回。 灵魂缺损,也是可入轮回的,但是若连成形的残魂也无,可是连地府都去不得。 灵魂这东西,但凡生灵,必有。 山川土地顽石湖泊等死物化灵,却是没有的。 这也是他们不再轮回内的原因。 因此,死物化灵,一旦死亡,就是真的死了,哪怕同一块石头同一片土地,千百年后再次化灵,灵体长相性格完全相同,堪称永生,但没有了记忆与曾经拥有的情感…… 也不能算作先前的灵体。 可塑灵果确实这天地间,唯一能帮助他们塑造灵魂的东西。但这玩意儿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灭绝踪迹,可说,乃是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 这塑灵果本不罕见,甚至可说曾遍地都是,只因上古时期经历了几次战争,大量练气士修真者魂魄溃散,这才需要使用塑灵果炼制的丹药救治,这东西后来也就稀有起来。 加之后世出现一掣天大能,为了创造出他理想中的完美生物,“离”,大肆搜集塑灵果,致使这种本不算难寻的果实竟几欲灭绝。 这简直是所有土石化灵的灾难。 那位大能,也因此成为了最不遭土石化灵待见的一位上尊。 时至今日,山海变迁,斗转星移,这种植物,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传说至宝。自塑灵果灭绝后,土石化灵几乎再不能脱体成灵,永远的被束缚在了他们的本体中。 要知道,石灵尚能行走,可土地山川湖泊这些,可都是无法移动的。他们的灵,自出生起,便无法离开自己所在的地区,堪称永远的束缚。 这是这些土地灵永远的悲哀,也是他们最想拥有属于自己灵魂的原因。 谁也不想成为笼中之鸟。 泗川土地虽平日谦和谨慎,甚至有些谨慎的过了头,但是他心中的野望,却在一日日的蹉跎与无望中日渐膨胀。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日吩咐完山上的精怪野物,傍晚静静看着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般的落幕与结局,恐怕就是他最终的归宿。 他们这些天精地怪,对时局世界的变迁,体悟是最深的。 可他不甘心。 受感于天地,不知过了几千年,他终于有了灵智。 自有了自己的思维后,便开始努力汲取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与无限地脉磅礴的气,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能化灵成体。 白云苍狗。 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来了一群又一群,定居下来的有,迁移走的也有,降生的有,去世的更有。 土地荒芜又肥沃,肥沃又荒芜。 他活了千年,看了千年,这世上没有永恒,只有过客。 包括他。 可他真的不甘心! 天地不仁,已万物为刍狗!但凡生灵,都要经历生死,匆匆来这世上一趟,却什么都未曾剩下! 人类尚有史书典籍口口相传,可他们这些人算什么?算什么! 灵体身死后,什么都不剩,连转世投胎都不能,顶多被立个土地祠、山神庙,但一旦他们不再保佑此地人们,千年后,庙宇早就成了废墟,流民乞丐之辈的栖息地! 他们连存在过的证明都没有! 至少! 至少…… 至少,让他能在死前,到处看看,看看这片生育了他的土地山河,让他能亲眼见见这世界,而不是只能在候鸟停栖的时候,从这些远方的过客耳中听到,关于别处的景色。 如果更好一点……他希望,逆了这苍天! 颠覆这不仁的天地,捅破这朗朗的乾坤! 至少,也要在这茫茫天地间,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就像上古年间,那些塑灵果遍地都是的时期生存的前辈们那样! 踏云登天,逆天成仙! 现今,大好时机就在眼前! 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鬼门魔窟,他也要一试! “尊上,我仔细排查,此地确实并无阁下好友踪迹。”泗川土地道,“然阁下的朋友一定非是常人,若能掳走他,怕是对方也不是简单人物,想来日行白千里也是可能的,所以不能只在附近地区搜索。” 血止杀赞赏的看他一眼,像是说,没想到你这老头倒更有胆识。 看完了,还淡淡扫浒山山神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浒山山神下意识肩膀一收,微微后缩。 血止杀似有似无轻笑一声,转脸对泗川土地道,“你这小老头,倒是有趣,胆识还在我预料之上。”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名声,也自然知道,他要做的事是如何耸人听闻。 “不过你放心,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此事只要成功……”慢慢勾出一个邪笑,血止杀用深邃的眼睛看向泗川土地,说出了这人心底最隐秘的愿望,“你必成仙。” 他们这些地精河精,与石灵又是不同,虽然修行最为困苦,但有朝一日飞升登仙,却能在天上大放异彩。 毕竟是夺天造化的生灵,在天道主宰大道统治的仙界,自然更为顺遂融合。 上天从来是公平的。 说实话,便是在人间,土河山石同阶对敌,罕有敌手。 到了仙界,只会更甚。 泗川土地的双眼瞬间充红,当下跪拜在地,高声连呼,“尊上万岁!” 血止杀点头不语,慢慢收回目光,静静喝茶,似乎再等什么。 浒山山神看了眼几近疯狂,着了魔般的好友,不知如何是好。 他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却不知,自己这位好友竟是如此在意,简直出人意表。他以为,这位好友和自己一般,是认命且顺从的。 至少,他虽不甘,却不曾如此强烈。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活了几千近万年,所以活够了? 浒山山神苦笑一声,刚想拒绝,却不期然看见了好友偷偷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 未出口的话瞬间噎住。 浒山山神认命的叹一口气。 罢了,若让他真的放手随这位好友去做,他也是不安的。 这家伙……才几百年,还是个孩子呢。 “尊上有令,属下莫敢不从。”浒山山神在心底扇了自己几巴掌,怪自己多事,结果把两个人都牵扯进来。 “只是属下生性懒散,怕是不堪大用,但平日潜伏待令,等待各种拆迁,也是可以的。”浒山山神还是不愿完全把自己投进去。 血止杀冷笑一声,将空了的茶杯推远。 “知道你没用。” 浒山山神:“……” “所以,你便做暗探之用吧。”血止杀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顿时身上关节骨头劈啪作响。“平时打听消息做做卧底,等真用得上,再用不迟。” 浒山山神暗自松一口气,学着泗水土地的样子长揖到底,“谢尊上!尊上隆恩,大义千秋!” 血止杀谑笑,“呵,跟我不需要摆这些虚套大谱,我不喜欢这些,手下,还是有用的好。” “是!”浒山山神从善如流。“尊上明智。” “哼,”血止杀冷下脸,“这盒子里东西有两份,本是我特意多准备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正好,你们好好使用,机会只有一次。” 泗水土地与浒山山神忙道,“是!”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我那好友,”血止杀道,“他是很重要的人物。”从各种意义上。 “是!” 血止杀满意的看着泗川土地和浒山山神恭敬的行礼称是。 明显泗川土地更真诚些,却也更带有野心,这种人,一旦有了什么目标,可是很可怕的。平日老实的人,疯起来,才更难对付。 就怕不好控制。 而浒山山神正好相反,冷静自持的老狐狸,怕是万事都思考这先保全自己,才会出力。 不过如今看来,这一个野心,一个有牵挂,恰能为他所用。 本就是两个工具,用得好用不好,能用上就可以。 日子,还长着呢。 第59章 转移窝点 “可若是扩大范围……”血止杀皱眉,手指在桌上轻叩,“那,这范围……可又扩大到无穷尽去了。” 若是往大了想,谁也不知那些人能力有多大,又是否有什么法宝,可日行千里万里的。 泗川土地刚成为这人属下,加之心有野念,急于表现,忙道,“尊上,小人有一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说。” “小人虽无法测得您朋友所在方位,然小人知一处有一人,当有此法。” “哦?”血止杀斜觑他,“莫不是修真人士?那还是算了,便是那些老东西都不敢说的,怕沾染因果,其他人……” 他此次前往间天隙,途中路过蓬莱山,本想询问下那些老不死,知不知道涉云真在哪儿,结果一群人,没一个敢说,唯一一个跑得慢被逮住的,还噤若寒蝉,直说什么,涉及因果天道,牵涉命运轨迹,他们不敢干涉。 呵!若不是涉云真身负大气运,身份重要,普通人怕是占卜不出,还用得着去问他们? 结果一个个胆子比麻雀还小,跑的比吃了狌狌肉还快。 当初吩咐涉云真的时候毫不手软,好似这人不做就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辜负了多少人般,真遇上事,就一个个缩起脖子,伪装成避世者者的样子,一副讳莫至深的说着大道理。 去他奶奶的天命天道! 去他奶奶的避世离尘! 真避世,还会半强迫的要涉云真去做那劳什子容器? 呵! 不过总算是给了塑灵果,没有让血止杀对这群老东西彻底嗤之以鼻。 他也就毫不客气的用了。 “若是修者,小人也不敢推荐啊。”泗川土地讪笑,“能进行占卜筮问的修者,都是堪称大能之辈,在下贸然推荐,只会令人反感。在下推荐的,乃是一凡人。” “凡人?”血止杀冷笑,“你在逗我?” “修真隐世大能都做不到的事,你竟然让我去找一凡人?” 泗川土地也不慌张,似乎早知血止杀会有此反应,只把腰弯的更低,双手交握高举头顶,行礼的姿态更恭敬,“这人,虽凡不凡,说异不异,身有奇能,兼具十方阴魂掌令之能。” “若能得她帮助,说不得,可有法找到尊上的朋友。” “哦?”血止杀终于正眼看他,“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自然,”泗川土地语气真挚,“这世上从不乏奇人异士,虽近年来天地间灵气逐渐减少,有异能之人不如以往那般多,可总归还是有的。” 自古便有夺天地造化,钟山岳灵秀一说。 那些经天纬地、载入史册之才,虽不说来源有多神异,但大多是受感于天地,得到了天地灵气的孕养,虽不是修士,但自有奇能,立身于凡人之间,受万人尊重敬仰,其优越之处丝毫不亚于修者。 时局变迁,天地灵气逐渐减少,那些能人异士也不再出现。 修真面临灭亡,人类也趋向于平庸。 这是世界的选择,是天道的抉择。 天道摒弃了那些强大,却会对天地产生干扰的生灵,选择了最平和、最弱小的生物。 “小老儿也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上古才有的‘凡人’,因此便多留意了一下。” 泗川土地没说,自己当初好奇前去查看,差点没被那女人揪光了胡子。 那可真是个……真是个……真是个! 唉! 一言难尽呦。 幸好好友浒山山神前去帮忙,否则,自己估计就晚节不保了…… 也因此,这个女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当初还觉得这是个煞星,想躲的远远地,不知怎的,却莫名其妙对这个女人关注了起来。 还曾经自嘲过自己是不是有病,没想到,现在反而用上了。 “凡人不属于仙、神、魔、鬼、灵,反而最不为天道忌惮,即便是上古,堪称先知、贤能的凡人,受大道的限制,甚至还不如普通修真者。” 当然,这里的普通只限制于上古,那个年代几乎人人修真,不修真的只有难得的废材和蛮荒的人。更别提就算废柴,也有可能得到机遇一飞冲天。那个年代的普通修者,在如今,也堪称擘肘大能。 那些无法修真的凡人蛮族,也都受到天地灵气的影响,有了其他长处。 天生千里目,后天顺风耳,梦中得预知,明达通千古。 更有甚者,不差于修真者,以凡人之躯通鬼神,令天下,御。 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翻云覆雨。 只可惜,自从天道桎梏日益加深,天地间灵气减少,这种以凡人之躯通鬼神之能的奇人异士日渐稀少。 时至今日,修真愈加困难,凡人成为天下最多的生灵。能耳聪目明,过目不忘亦或五感发达般,天生具有才能的人,便是极其稀少的珍才奇才,那些曾经的奇人异士……如今怕是只能从典籍中看到。 “如今出了这样一个凡人……”泗川土地积极进言,“简直是上苍在帮您尊上啊!” 血止杀点头,“若当真如此……还真乃我幸。我记得,最后一个有通天之能的凡人,早在千年前,便寿终而亡了吧?” 泗川土地无语。 千年前……大概是他灵体初成人事不知的时候吧? 浒山山神见好友语结,忙道,“正是如此,尊上高才,见多识广,那瀮洲祭司确于一千二百余年前去世,自他死后,大时代彻底结束,万界衰败。” “好友所言之人,我也知晓一二,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似想到什么,他的脸诡异的抽搐一下,才继续道,“奇人。” “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然听上去是夸奖的话,可不知为何,从浒山山神嘴中出来,却说不出的苦大仇深,一旁的泗川土地也是一副心有戚戚,深有同感的样子。 血止杀敏锐的注意到这两人提到那位时不自然的脸色,心里心思微转,可面上半分不显。 目前刚投诚,想来这两人是不敢使什么小心思,那就是……看来,那位传说中的奇人,不怎么好相与啊…… “哦?” 心中虽有断定,血止杀却面色淡然,仿佛未曾经心,道,“那我还真要见识见识了。没准……这就是世上最后一个拥有异能的凡人。”言罢,冷笑道,“若天命真难以违逆。” 泗川土地立刻跪地伏拜,道,“尊上大能!必将颠山倒海,逆了这难违的天命!” 浒山山神也认命的跟着跪下。 他这一天跪的次数,都赶上过去一千年的总和了! “尊上大能!” 摆摆手,让这俩年龄加起来足以抵得上一个时代的老头站起来,血止杀道,“恭维的话稍后再说,先告诉我,那位‘能人’的事。” “自是应当!” 泗川土地起身上前,用缓慢却清晰有条理的语调慢慢道,“此人也是一奇人,听闻过此人事迹后,在下也曾去查过,却发现,无论如何查,都只能查到这人最初出现在漷郭地区,且,在,某时间段之前的生活,竟是一无所察!这人,竟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哦?”血止杀低头把玩粗糙的杯子。 “后来,漷郭地区洪涝,民众大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到了其他地方谋生,”泗川土地眼睛眯起,眼球微微左移,似是在回想什么。 “那几年,那位也随之消失,十年后再出现,便已经成了身有大能之人,定居于南方、与泗水相隔约莫百里之遥,一处险要峡谷的小镇里。” “离此地约莫百里,又是南方……”血止杀皱眉,“那处,不是一片荒芜,鸟兽不栖之地吗?” 泗川土地连忙赔笑,“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因后来逐渐有流亡者汇聚在哪里,便开垦出一片土地,建了个小村子。” “原是如此……”血止杀了然。 天道无所不知,但又不是监视器,自然不会屁大点事都记在心里,这村子,大概是人数稀少,又都是凡人,对天地没什么影响,所以根本没被录入天道法则中。 “人类也就这点厉害,”血止杀冷笑,“虫豸一般的个性。给个方寸之地,就能繁衍下去。” 若他没记错,那处地方……曾是上古一战场。千万年过去,斗转星移,此地地形变幻,然因其血煞凶煞之气尤存,那处生物存活尤为不易,粮草无长,花果不结。 那样的地方,也能活得下去人? 泗川土地和浒山山神低头不语。 “看来,这位不知名的异士……还真有点本事。” 那片土地的凶煞之气,须得再过百年左右才能完全消散,到时,草木生发,虫蚁聚集,想来时日一久,也可恢复生机。 可如今…… 怕源头还是在那位凭空出现的异士身上。 待血止杀止住话头,看似等待两人继续,泗水土地才继续道,“那村子地势险要,所在又隐蔽,等闲人进不去,据说,若想入内,必须在那处峡谷外的村庄,得到‘向导’的青眼,方能入内。” 听到“向导”二字,血止杀耳朵微动。 似乎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这‘向导’,便是那村子派出来专司挑选可以进入定居之人的人。” “至于这允许入内的标准,是谁人也不知。曾经消失的,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被流放千里的罪人,更有年迈老朽的恶棍地痞。” …… 血止杀沉吟半晌,道,“那‘向导’,是何人?” 泗川土地为难道,“在下也不知,只知曾有传闻说是七八岁的小丫头,也有人说是须发皆白长眉拄拐的老头,更有人说,是美艳风流的成□□女。” “……”血止杀皱眉。 “罢了,我去了之后,再见机行事。” 泗川土地背上留下冷汗。 这位大佬说的轻巧,可整个洞府里弥漫的低气压却显示这位大佬心情非常不好。 幸好他没迁怒的打算,否则,泗川土地和浒山山神就要后悔是不是要继续跟从这位脾气暴躁阴晴不定的大人了。 密不透风的室内依旧灯火辉煌,涉云真双腿盘起坐在床上,隔着层层叠叠的轻纱,他的身影模糊不清。 与之前只有隐隐的灵气泛体不同,如今的涉云真周身光华流转,皮肤白皙晶莹好似白玉雕成,即使坐着不动,仍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独特气质,与隐隐的压力。 突然,涉云真双目睁开,其内紫金色光芒暴涨,同时张开嘴,一颗圆润小巧的金色内丹从嘴中飞出,在室内绕了一圈,很快自空气、墙壁,甚至灯台上的蜡烛中汲取灵力带着似有似无的紫金色光华,飞回涉云真嘴中。 盘腿而坐的少年缓缓闭嘴,双目微阖。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无悲无喜,好似深山石佛。 些许游丝般的紫金流光在其眼中闪动几下,最终才消失。涉云真的眼睛逐渐恢复正常,脸上也带了些凡尘的情感。 属于人类的思维逐渐恢复,涉云真脸上出现一丝茫然。 眨过几次眼,他才慢慢回神。 “呼~” 一口夹杂着灵力与污浊的气从他口中呼出,经过四十九天的打坐,涉云真终于凝丹完成,呼出那口杂气,顿时通体舒畅。 充沛的力量与精神让他神清气爽,涉云真试着用手指在床头的杆子上一戳。 上好的实木材料出现一个圆润的洞。 涉云真根本没怎么用力。 “果然……修真每迈过一个等级,就是一番不一样的天地,”涉云真眉目肃然,“我竟是觉得身体都被重新打造了一番一般,每根经脉每条脉络都由灵力塑造而成。” 从金丹开始,大概才是真正能得心应手使用灵力的起始,由于外界的灵力在修真者体内有了存储之地,修真者才得以得心应手的驱使灵力,而非像筑基练气那般,仅让身体成为灵气与灵力的转换器。 不知道…… “公子是逃不出这里的。” 一个声音悠悠响起。 涉云真眼神微敛,放下手掌,戒备的朝来人看去。 招媞正双手托着一个托盘站在哪里,上面有个精致的纱笼,从里面似乎飘出淡淡香气。 “即便公子成了金丹修士。” 莲步微移,一席青苍留仙裙的招媞很快走到桌旁,用优雅却安稳的动作将托盘放在桌上,一只手提起纱笼。 纱笼下罩着一盅满满的桂子鲈鱼汤,兼一盘清拌黄瓜莴苣。旁边还有一叠蒜蓉老醋佐料,一碗碧粳米。米饭晶莹,略微泛绿,还带着竹子的清香。 “还是先来用些饭食吧。” 闻言,涉云真微笑,道,“你多想了。” 招媞笑而不语,低眉阖眼看着手中的托盘。 “公子是修真者,想来各种精细的东西不曾少用,所以妾身只准备了些简单的饭菜。”招媞提着纱笼后退两步,“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涉云真微笑,“正巧,在下已于方才迈入金丹,不再需要进食。” 之前一直靠着乾坤袋内的辟谷丹和余粮度日,正巧前不久,东西刚吃完。 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金丹往后,修真者便可自天地灵气中汲取生命力,无需再进食。同时,寿命也将大大延长,是凡人与仙的真正分水岭。 招媞笑容不变,“还是用一些吧,免得一会儿去……的时候,公子身子不适。” 涉云真的笑维持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 招媞动都没动一下,站在原地,笑的春风拂晓般,“字面上的意思。” 涉云真表情迅速阴下来。 “你们言而无信!” 招媞放下纱笼,道,“公子这是何意?招媞哪里说话不算数?” 涉云真道,“你们曾说只困我几天,可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们却还没有放我走的意思,如今还要将我带离这里,不是言而无信是什么!” 招媞巧笑,“公子莫急,事出突然,我们也不曾想……呵,所以,便要劳烦公子,随我们去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涉云真眼珠转了转,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招媞道,“公子别乱猜了,不管公子想的是什么,肯定非是公子所想的那般便是。” 涉云真:“……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招媞掩口轻笑,“我非寻常族类,体质特殊,天生能感应到些许别人的心绪。当然,还需那人想法比较强烈,再加上一些细微的动作和神态……” “哦!”涉云真恍然,然后正色道,“对不起,忘了你不是东西。” “……” 招媞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才慢慢平缓,道,“公子还是莫争口舌之利了,争出个长短,也对没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 “去长……”招媞顿了顿,差点说出地名,用袖子掩下口掩饰失态,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确定自己不会被之前涉云真的话影响,才缓缓道,“是主子已经决定好的,您再不甘愿,也只能听命。” 涉云真眨巴眨巴眼,“至少我开心。” “……”招媞叹气,道,“那便随公子。” 微微后退两步,招媞行了个万福,“饭菜还请趁热吃,公子还是以自身安危为重的好。” “不管怎样,招媞保证,只要公子乖乖的,我等……绝不会让公子受到伤害了。” 涉云真冷道,“我不信任你。” 招媞巧笑,“还是那句话,信不信,公子都只能认命。如今,是我等控制了公子,不是吗?” “你!” “公子好生享用,妾身这便离去。” 截住涉云真的话头,招媞微微行礼,快速朝后退去,动作看起来寻常无比,可却在短短几息之间便没入墙壁。 涉云真只觉一阵头疼。 “可恶!” 那女人脸上得意的神情,真让人不痛快! 自己当初是怎么觉得这女人楚楚可怜的?! 狠狠朝着床头砸一拳,涉云真抬眼望向桌上还飘着热气的食物。 …… “……算了。” 不跟自己过不去。 涉云真走到桌前,拿起托盘上的象牙牙箸,眯起眼,细细端详起面前的饭食。 看起来似乎很寻常。 那么…… 第60章 初识归隐 来到那个,据说唯一能藉此进入隐士村、也就是“向导”所在的村庄,血止杀皱着眉看着地上的坑洼和牛羊粪。 真是十分不想走进去。 不是所有村子都如城镇,亦或者曾经人来人往,所以村民还算注意的桃花村那般干净。 大多普通村寨,其地面都是凹凸不平、又脏又乱。除了猫狗牛羊的粪便、集市留下的垃圾,甚至地上还会出现人的便溺。 有急的小孩子,往往是不顾环境,往路边地上随地一脱裤子,就开始解决三急的。甚至……有些不道德的大人也如此。 有的房屋门口,还能看到一大片水渍,混合着尘土,泛着浊色,掺了家畜和鱼的血,散发着血腥味。门口往往是堆积了鱼鳞鸡毛,脏兮兮的还长着绿色、白褐色霉斑,粘连着土地结成一个硬块。幸而这是寒冬,不会散发太多异味。但那味道也绝称不上好闻。 涉云真皱着眉绕过一滩水洼。 像是被牛羊踏出的坑,又被马车碾过形成的。积着散发着异味的污水,隐约可见冒头的牛羊粪。 真是恶心…… 血止杀越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禁报复性的想,找到那家伙后,一定要狠狠折腾对方一通,不然,真对不起自己受的罪! 再加上自己为了那家伙付出这么多,甚至还下了决心逆天……哼!那家伙不补偿自己,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 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本就是对方的本命法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血止杀强硬的给涉云真冠上了几笔人情债。 还是不还不行的。 走到村子中央,血止杀终于见到了那个简陋的茅顶茶棚。 很寻常的茶棚,不过分破烂,也不干净整洁。 几张小桌子零散的摆着,桌子旁有简陋的小长凳,中央有一张单另的方桌和凳子,后面坐着个灰蓝袍子巾布头冠的说书先生,正在小口小口喝着茶。 血止杀走进去,一个擦桌子的小伙计看他一眼,笑着说,“对不起先生,正午歇业,没有茶水。” …… 那笑真难看。血止杀忍不住想。比涉云真笑的难看多了,脸上的皮都是硬扯起来的,一看就是假笑。 血止杀回想着之前泗川土地说的暗号,坐在临近煮茶锅的第一张桌子侧面的小板凳上,硬邦邦道,“我不喝茶,只听书。” 说书先生看他一眼,没说话。 小伙计说,“真对不住,正午先生休息。” 血止杀道,“我要听的,是□□传说。” 倚着茶棚一根柱子打盹的茶棚老板猛然惊醒,打了个哆嗦,双眼瞬间警惕起来,看他一眼。 仔细打量过后,这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迎过来,堆笑道,“对不住,这位客官,那位说书先生今日没来,您要不改日再来?” 血止杀道,“可我听说,这里的说书先生是位位都会的。” 这次,那位为说书先生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茶棚老板一眼。 接到目光,茶棚老板点点头,退回到那根柱子旁继续打盹去了。 说书先生施施然站起来,走到血止杀旁一把长椅前,一撩衣摆坐下,抚着胡子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先生虽然人人都会,但每位先生会的段子都不同,不知客官想听那一段?” 血止杀想了想之前从泗川土地那里听到的分类,斟酌道,“那便……齐天大圣寻人救师那一段吧。” “哦?客官也知道这一段?不知客官可曾听过三师弟的三句真言?” 说书先生仿佛很感兴趣般道。 心知这是最后一句暗语,血止杀心里也有些紧张。“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说书先生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讲一段相关的吧。” 血止杀立刻集中注意力。 那向导并不在茶棚里,只有从说书先生口中才能得到向导所在的信息。 “喧哗中自有荣华衰败,六朵梅花定一生穷富,猜大猜小才是入了迷障,一切皆幻只唯百家衣钵。” 说书先生意味深长道,“这句话,客官,可要仔细体味啊……” 细细思索后,血止杀便明白,恐怕这次的向导,和赌场有关。 “谢过先生。”对说书先生拱拱手,血止杀便告辞离开,走前在桌上留了一枚金锭。 那说书先生看也不看,回到自己的桌子后。 倒是看似休息,其实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茶棚老板被惊醒了。“使不得使不得!” 老实的老板赶紧攥着金锭追上来。 “客官!这太贵重了!” 血止杀淡淡看他一眼,道,“没什么,贵不贵重,皆看值不值得,我在你这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这就值得。”说罢,便大踏步离开。 他还要去找这个村里的赌场。 茶老板腿短追不上,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迈的步子也不大,却跟风刮似的一会儿便没了人影。 “这,这……” 老板看看那怪人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手里成色不低的金锭,只觉烧手的很。 说书先生放下茶杯,慢悠悠道,“那家伙显然不缺钱,既然给了你,你便收着就是,咱们天天给人当传声筒,也不容易,是时候该加加工钱了。这种赚外快的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的。” 老板看着那枚沉甸甸的金锭子,有些不安。 以前也不是没人给过,不过大都是散碎银两,还没人给过这么多。 小伙计偷眼瞄了那锭金子,只觉得眼都被闪花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咽了口口水,小伙计道,“老板!你就收着呗,那人明显都不要了,咱不要白不要啊!” “你闭嘴!” 对这个滑头的臭小子,老板就没那么好声好气了,不过还是犹豫的把钱放进了怀里,准备过两天涨涨工钱。 血止杀转了一圈,却没看到本应在村里的赌场。 面色不豫的盯着路边一棵树,血止杀心道这不应该。 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找到。毕竟这村子不大,而且店面也很少。难道是刚才错过了? 不可能,自己可不是愚蠢的凡人,怎么可能会看漏? 那就是……赌场并非在这村里? 也不可能,向导不可能不在村子里,这是那些向导遵守的规定。 那……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血止杀想了想,走进旁边一家餐馆,问一个正在用饭的村民,“这位兄台,这村里,有没有一处赌场?” 那村民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这村里没有赌场。我在村子里生活了小半辈子,还没听说过这里有赌场的。” 血止杀面色更阴沉了,“多谢。” 刚准备离去,那村民却叫住他。 “喂!这位小哥,你若是实在手痒,每日傍晚,村口都有一群闲汉聚在一起玩骰子打发时间,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闻言,血止杀顿时茅塞顿开,心情也好了,回头对那村民道谢,然后朝村口走去。 此时正值正午,村口一个人也没有。 倒是有个要饭的缩在村口路边的树下休息,旁边还摆着一个破碗。 血止杀有些犯愁。 难道要等到日暮西山? 他可不耐烦枯坐一下午。 不过,他总觉得那个地方不止是赌场这么简单。毕竟,那四句话里有“一切皆幻”这句。 血止杀是聪明人,敏锐的从说书先生的语气里察觉到,后两句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先前提到的赌场,就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另外的线索。 “只唯百家衣钵……” 血止杀看着空荡荡的村口。“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突然,树下的乞丐伸了个懒腰,一点不收敛的哈欠声,吸引了血止杀的注意。 看着他身边那个破碗,血止杀突然灵光一闪。 百家衣钵,除了和尚,不就是乞丐了吗? 这人顿时茅塞顿开,脸上也有了笑意,朝那个衣衫破烂的乞丐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乞丐衣衫虽烂,但是却新,上面只有一点灰尘泥污。而且衣衫破的也太过分,不像是旧衣穿久了弄破的,倒像是故意做出来的,都看不出本来是什么样式。 而且这乞丐□□在外的皮肤上虽然有灰,可看皮肤,不像是日久不洗澡积出的赃物,倒像是故意摸上去的煤灰。 脸上的灰也太多了。 还能看出隐约的指头印。 见有人靠近,这乞丐机敏的看过来,一双眸子亮的瘆人。 血止杀这才发现,这乞丐居然是个身强力壮的青年。 他顿时笑了。 觉得血止杀表情有些怪,这乞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堆出一脸笑,举着破碗举到脸前,对血止杀讨好笑道,“世道艰辛日子困苦,无以维生只能乞讨度日,这位好心的大爷,麻烦施舍点吧。” 血止杀从怀里掏出几枚散碎银两,笑着放入乞丐的碗中,“用雪里釉的古瓷来讨饭,阁下也真是舍得。现如今的乞丐,都这么有本钱了吗?” 那乞丐看了眼破了口还脏兮兮的白碗,叹一口气道,“唉,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没办法吗。不小心把碗打破了,就被母老虎吼过来了。”随机他又高兴起来。 “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讨够二十两银子。” 捏出那几枚银子掂了掂,“乞丐”顿时一喜,“你这小子除了脸俊,没想到还挺有钱的!加上这几颗银子就够了!” “乞丐”一个鲤鱼打挺,也不见双手撑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都撑的劈啪作响。 拍拍血止杀的肩,这小子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由于脸被涂黑,他的牙也就显得格外的白。 “谢啦,兄弟!” 因为他的动作,血止杀肩上眼见着就多了三个重叠的手掌印,看得他脸抽搐几下。 揉着被老树皮硌疼的肩膀,这小子呲牙咧嘴的抱怨,“我估计是第一个连续做了一个多月向导的人了,真倒霉!”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血止杀也大概猜出了怎么一回事,暗暗验证了自己关于向导并非一人的猜想,但是却没在这上面多说,只笑着打趣,“看来这村里没多少有钱人。” “就是!”这小子气氛道,“那母老虎就是故意的!这村子又小又穷又偏僻,行脚的商人都不来,我要是干等,猴年马月才能讨够二十两!” “不过,雪里釉的古瓷,看这年头……”血止杀拍去肩上的巴掌印,从这小子手里用三根指头捏过那个碗,用指甲剥去一点粘粘的尘土,仔细看了看尘土下露出的瓷器。 “……看起来年头不算久远,二十两,应该正好。” “……”瘪瘪嘴,那小子又拍了血止杀后背一下,“兄弟,就给我留点抱怨的资本吧!” 血止杀:“……” 无视血止杀的一脸黑线,这小子笑的没皮没脸。 “哈哈,我一看你丰神俊朗风流倜傥,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果然是来找我的不是?既然你都千辛万苦找到这里了,我也就大发慈悲带你去白痴村吧!” 血止杀:“……我要去的,是归隐村。” 那小子又哈哈大笑着拍了血止杀后背几下,“哈哈哈就是白痴村没错!好了不多说了,想来你既然能找到这里,也是有些本事的。走走走!不说废话了,咱赶紧去。”然后又小声嘟囔道,“他妈只让我晚上回去,还不许我在村子里要饭吃,他妈饿死老子了……” “个母老虎!” 血止杀:“……” 这就是传说中全是高人的归隐村的人? …… 为什么看起来如此不可信…… 不过…… 能坚持一个多月只吃一顿晚饭,这人……在凡人里,也算是高人了。 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本身也确实不太靠谱,不过幸而这家伙并非路痴。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通往传说中归隐村的路,实在是…… 总之……同样一棵树。血止杀的眼神在一棵平白无奇,只是树枝上有一道刀痕的树上扫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并非凡人,恐怕此时也会被绕晕吧?毕竟这小子挑的路,都是些景色相近没有参照物的路径。 见面前的年轻人又换了条路,血止杀不禁脑门抽了抽。 不知道他还要绕多少圈,若非不想暴露身份,真不想浪费时间在自己已经摸清的地方上。 幸而,似乎面前这小子也觉得绕够了,又在几棵树里穿过去,血止杀敏锐的闻到一丝酒香。 深山里是不可能有酒的。 除非……这里有人烟。 血止杀不禁勾起嘴角。 终于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两人便行至一山间窄道前,道口两边都有碎石堆积,两边山势巍峨,让中间的夹道看起来愈发狭窄,那似有似无的酒香,便是从其后飘来,似乎还夹杂着饭食的香气。 血止杀抬头,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桠,观察到泛着橙红的霞光。 …… 这小子居然带着自己在树林里绕了两个多时辰。 明明只要绕过一个山头、再穿过一片森林就能到…… 却白花了两倍多的时间…… 血止杀开始迟疑自己到底是,该为人类的狡猾和谨慎而拍手称赞,还是为这些虫豸无谓浪费时间的行为感到唾弃。 穿过窄道,那风中的酒香越发浓烈,还带着酒糠的微臭。 “嘶————哈!” 大大的吸口气,那个方向感不错的年轻人张开手臂发出一声喟叹,“还是这里的空气好啊~”遂放下手臂,径直朝木制大门的村子走去。 “那个村子实在是太臭了,村民一点不讲究卫生!” 血止杀跟在这年轻人身后,打量四周的情况。 一进大门,年轻人就冲着离门口最近的一家酒坊门口打了声招呼,“呦!张大爷!” 那里有个正弯着身子淘酒的壮年男子,闻言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脸严肃到有些刻板,看起来倒是个很方正的人,身上带着一股严肃老实的气质。“说了多少次了李二,叫我叔!” 李二,也就是血止杀遇到的向导,嘻嘻哈哈的看回去,一点不在乎对方要冒火的目光,“好香啊,这次是梨子?橘子?嗯……好像还有点栗子。” 那大叔一脸无奈,皱着眉道,“就你鼻子尖!” 闻言,血止杀微讶,看过去。 这确实是家酒坊没错吧? 李二继续嬉皮笑脸道,“嘿嘿,记得给我尝尝鲜啊!” 那大叔看起来严肃,却意外的好脾气,虽依旧没好气,但话却没那么强硬。“知道了,你这无赖!” 李二也不生气,笑呵呵的继续往前走。 血止杀发现,虽说名为村,这山谷里被开垦出的平坦土地,还真不少。粗略估摸着,似乎有个中小城镇那么大,因为住户数目倒是蛮合乎村子的人数,所以看起来尤其空旷。 至少,在离村口多半里的范围内,只有三户人家。 一户是就在村口搭建的木屋。 这间屋子不大,而且就在村口一侧,比起人家,更像是看门的。 除了那家酿物奇怪的酒坊,还有一家。 看起来,像是普通农户,前面是间屋子,后面用篱笆围起来一块地方,里面还有几间屋子。屋外挂着串起来的干辣椒和玉米,门口放着耙子锄头,上面沾满泥土,似是经常使用。 “哎呀!差点忘了。” 作为向导的青年突然一拍脑门。 血止杀抬头看去,正见对方呲着一嘴大白牙,对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没问你呢,小哥,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血止杀挑眉。这个问题似乎,是一开始就该问的? …… 果然不靠谱。 “寻人,帮忙。” “哦?”这年轻人笑容微敛,转过头继续领路,脚步却有些缓。“还不知,这位小哥要找哪位帮忙?” 血止杀勾唇邪笑。 “神上神,人中人,异界来客一缕魂。” 那青年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 挠着头皮,这小子有些苦恼道,“没想到你还挺能耐,要是你不知道暗语,我就不用把你带去了。” “哦?”血止杀道,“难道,有什么不便?” “简直太不便了好吗!”年轻人抱怨道,“那个母……那位大人可是我们这里的大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啧……” 心知对方在糊弄自己,血止杀有些不豫。 动物能打探到的消息,可远比人具体。那位时间罕见之人,分明就是个平和到令人惊讶的人物,除了身具异能外,和常人无异,在归隐村里,也是平和的很,仿佛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从不曾有什么特殊的架子。 对对方的糊弄心知肚明的感觉,并不好。 尤其明知对方在耍花招,自己还不能拆穿,这真是…… 总之,某位脾气本就不算好的主,非常不悦。 不过……未免打草惊蛇,他决定忍。 “你的要求,找别人办不到吗?”那位青年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道。 “你是想寻人治病,还是想打听消息,亦或是报仇避灾?” “寻人。” “那,”青年的态度突然轻松起来,“我带你去找周……呃,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百晓生吧。”他转过头来,笑的一嘴白惨惨,更显的脸黑。“这位百晓生……你该是听说过吧?毕竟听你脚步,也是练过的。嗯,功力还不浅。” “……” 对不起,天生的魔刀化人,即使不练,武功也是如此。 “在下武学乃是家传,非是江湖中人教授,所以不知。” ……更对不起,除非帝王将相,天星降世这种身具气运之人,否则便是再能力出众者,但凡是凡人,绝不可能被天道记录,因此…… 他还真不知道。 若是涉云真在,想必一定能知晓…… 血止杀不禁开始想念那个学识只在自己之下的人了。 虽不弱自己博学,但那家伙也算懂得不少,且对这些人间信息远比自己了解的深,若是他还在,想来一定能知道这“百晓生”是何人。 啧,这么久不见,还真有点想……咳!那家伙一定很想自己,一定是在无时无刻不在期盼自己赶紧出现去救他。毕竟,那小子那么胆小。 血止杀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然后又在心底叹息一声,心道,看在,那家伙这么依赖自己的份上,便再加把劲,加快进程罢。 虽然在yy,但这一点也不碍着血止杀同时与对方对话。 “咦?”青年诧异到,“看来老周头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响嘛,我这还是第一次给他介绍客户,没想到就不知道他。” “惭愧。” “没啥没啥!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跟你讲讲。这老周头啊,退隐之前是江湖有名的百晓生,天下之事,从江湖之远到庙堂之高,从高门秘闻到小户恩怨,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说着,这青年脚下转了个弯,看着就要改变方向。 “你若是想打听人或者是什么传说中宝物的下落,哪怕是前朝遗物或者某个家族的遗腹子,他都知道!”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见血止杀似乎并不执意要找母老虎,青年明显轻松很多,“哈哈哈~那是那是,要是你想找的人他不知道啊,我就把我这聪明的脑袋拧下……” “我要找的,乃是离国岭南王世子,同时身为仙灵谷下任谷主候选人的侄子兼过继子,后拜入剑阁,成为现今剑阁阁主止天霆唯一弟子的,涉、云、真。” “……” 把没说完的话咽进嘴里,那青年脚底下又打了一个转,然后打哈哈道,“其实我们那位只要你真的需要,也不是很难见哈哈哈……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也就大发慈悲的带你去吧哈哈哈……” …… 幸好自己慢了一拍,没说出后面把头拧下来当尿壶的话! 第61章 酒肆人家 “呀!”青年看着面前的酒楼,笑的露出右颊一个小小的酒窝。 “到了。” 一路血止杀不语,只听面前的青年随口说些没主题的话,却是把一路上的风景和住户情况皆记在心中,然后打量着这酒楼。 看来,这位难得的能人,果真如泗川土地所言般平易近人。这酒楼虽制作精良,却无丝毫珍贵材料,也无多余缀纹。便是屋子的位置,也非这谷中最严密安全处,倒像是随便选的。 在这酒楼后,人家却是渐渐多起来。 这村里的人似乎更喜欢住在山谷深处,避世态度异常明显。虽然仍能看出住户不多,却比来路上两里左右的范围,却只有区区五家住户要看起来繁荣的多。 除了开头那三家,还有一家农户,一家书店。 酒楼往后,明显人家多了起来。晚饭的香气也渐渐浓郁。 目光能及处,血止杀还见到一家医馆。 说来也怪,这山谷偏僻,房屋制作用材却精良,规模大多按照城镇来建设,看起来牢固的很。 哼,大概,也是多亏了那位能人,否则,这建材收集和运输,都是问题。 “老板娘!我回来啦!” 在酒馆大门用力一推,李二笑的十分好爽。随着他的动作,两扇漆红大门一下打开,实木门板碰在门后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几乎同一瞬间,一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准确无比的拍在青年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 “……” 这是被砸中的青年。 “……” 这是目力超常,看清那是何物的血止杀。 贴在脸上的东西慢慢滑落,李二伸手揉了揉被拍红的脸,哀嚎道,“哎呦!老子奇帅无比惊天动地的脸!” 血止杀:“……” 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酒馆上方传来一声哈欠声,以血止杀的耳力,还能听到伸懒腰发出的骨头嘎吱声。 “啊哈~”一个身穿米色内裙,外罩玄色衣衫的女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一脸不耐道,“叫唤叫唤叫唤什么!开门声音这么大,生怕摔不坏门吗?这次赏你一只鞋子,下次再打扰老娘的美容觉,就直接去外头歪脖子树上跪着去!” 这女子看似脚步缓慢,可没多久就走下楼甚至来到两人面前,从李二面前的地上捡起那只鞋子,慢慢套在脚上。 李二咽了口口水,讨好的笑道,“老板娘,我这不是有急事儿吗。” “不要为自己的错误找理由!” 这女人横他一眼,六尺不到的身高却把那个身高足足□□尺的健壮青年吓的一阵瑟缩,李二一脸委屈的绕到了女人后面,给她让出打量血止杀的地方。 血止杀这才看到这女人的全貌。 大约二十出头,不到三十的年岁。脸上似乎刚着过水,没完全擦干净,还有些潮。 五官只能算端正,眉头略淡,尾端下垂,所以显得有些呆滞。一双眸子倒是亮的惊人,可惜并不大,反而略小,幸而脸不大,不然更显双目窄小。鼻子倒是很挺直,可惜五官太过平淡,这优点也并不明显。 这女人虽不高,但骨架倒是宽窄有致,身材看起来还有些韵味,可惜略胖,这点优点全被遮掩了。 头发也没有做发髻,只是束起,简单盘了一下,用几根簪子簪住。 不过…… 虽然这酒楼着实平凡,但这女人头上的几根簪子……可非是凡品。 雕工简朴不花哨,样式也老得很,但是材质却是一等一的。 血止杀甚至认出其中一根砗磲的,那被磨了的砗磲至少有五百年。这等年份,几乎要通灵了。 而且体型定然不小,想来除了这根发笄,还有其他配套的饰物。 在血止杀打量她的时候,这女人显然也在打量血止杀。 对他有了评价后,这女人的态度显然不像一开始那么随便。 这女人往里走了走,李二跟在她身后,仿佛一个打手。 血止杀则是跟着往里面走。 女人走到大堂中央,转身面朝血止杀,右手平摊向上一摆,“请随意坐。” 李二机灵的从旁边拿出一张凳子放在女人身后,自动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那女人头也不回,直接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被这女人豪放的行为略惊了惊,血止杀皱着眉拉过一张凳子,在这女人对面坐下。 李二立刻跑到柜台前倒了一壶茶,刚要跑过来,就听这女人道,“不要用普通的茶!” 李二的动作立刻顿住。 这女人把一只手臂搭在旁边的桌子上,手微微隆起,食指中指交替着在桌上叩起来,“把前几日茶老板给我送来的明前新雨……不!把前两年那个老商人送的菩提叶拿出来!” 李二一惊,下意识看了血止杀一眼。 他也能看出这人身份怕是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人身份竟然这么…… 缩缩脖子,他放下茶壶在柜台,赶紧跑到后院去了。 血止杀挑眉,轻笑,“没想到,阁下这里居然能有菩提叶。” 那茶叶也算得上有些机缘,得了些许天道感化,还生了茶灵,不过,似乎因为人类的贪婪,茶灵不知所踪,茶叶没了生长源头也日益稀少,如今这世上也只余些许了罢…… 这女人竟有? 而且这茶是越存越香醇,仿佛佛法沉淀,日久弥深弥醇,两年的份,估计口感不错。 呵,正巧,这阵子喝的都是浒山山神那里的烂茶叶粗茶梗,他也好久没正了八经的喝回茶了。 血止杀施施然坐着,丝毫不顾自己有求于人,动作懒散的很,神态倨傲的仿佛自己才是被人求的。 他估摸着,对方也能大概看出自己的身份。 这女人看了血止杀几息,突然微笑,道,“魔刀阁下。久仰大名。” 血止杀挑眉,“你知道我?” “魔刀现世,流血漂橹,赤地千里,天哭鬼泣,不见日月。”女人笑起来倒是蛮顺眼,眉目嫣然的,而是丝毫没有其他女子的羞涩遮掩感,爽朗的很,熟悉的感觉,倒是让血止杀觉得蛮舒服。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该知道您的大名。” “便是凡人,也总是记得近百年前那场大地洞和雷霆暴雨的。”女人继续道,“当时,可是连皇帝都震动了,拼命祭祀祈福,唯恐是自己不徳,惊怒了上苍。” 这女人似乎在隐隐恭维自己…… 是知道自己的名头吗?血止杀敛目,淡淡道,“没什么,都是一些无甚大用的过往罢了,不要再提。” 正巧,李二提着明显昂贵精致了许多的紫玉茶壶小跑着回来,另只手托着个同样质地的托盘,上面倒扣着两只杯子。还砸吧着嘴,似乎刚喝过什么。 他跑的又快又稳,水盈满了茶壶嘴的茶壶竟没有一滴洒出,杯子也一动不动。 女人背对着他,没有发觉这人偷喝,倒是血止杀注意到,不禁有些好笑。 接过茶杯,女人不经意看到血止杀的笑脸,一张邪魅狂狷的脸上露出这种融冰般的微笑……她心砰砰跳了两跳,赶紧拿开茶盖喝茶,掩饰自己微红的脸。 这女人不禁有些奇怪。 艾玛真帅!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简直只有二次元才存在嘛!比三八四金闪闪幸好自己……不然恐怕就控制不住扑上去了!那可丢死人了……不过,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就笑了? 想着,她顺着血止杀的目光朝后看去。 那李二也是个机灵的,冲着血止杀吐吐舌头,仿佛达成协议般挤挤眼睛,然后用已经放下茶壶的手迅速抹了两下嘴,一脸讨好的冲着这客栈老板娘笑。 客栈老板娘没看出什么来,莫名其妙的转回头。 血止杀接过茶杯,一手托茶托,另一手捏着茶盖,慢慢撇去茶叶,轻轻啜饮茶水。 啧…… 尚可。 没堕了当初天道降下的机缘。 一直仔细观察这血止杀的表情,看到这位大佬似乎还算满意,赵飞霞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自认是个牛逼轰轰的穿越者,在广大穿越同仁里混的也不算丢人,但也不敢撄其锋芒。毕竟,这位疯起来,可是真的弑神杀佛的主儿。当初大能级别的修真者围剿,只他魔刀一柄,便使修真界又衰败了一半。 …… 她还没活够呢! “不知,阁下此番来到我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血止杀又呷了一口茶,慢慢品味余韵,让茶水缓缓流过喉咙,才道,“寻人。” “哦?” 赵飞霞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想必,阁下寻找的,也非是常人吧?” 那个领路的健壮小伙子凑到母老虎老板娘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赵飞霞皱着眉听完,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臭死了!晚上给我刷十遍牙!” “……” “!!!” 那小伙子一脸痛不欲生,捂着脸嘤嘤嘤跑走了。 赵飞霞和血止杀都是一脸黑线。 “咳!”清了下嗓子,赵飞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看向面前的魔刀,笑道,“阁下要找的人……说实话,单凭我的能力……” 血止杀淡淡扫她一眼。 赵飞霞立刻口齿利落道,“必须一定肯定会找到,找不到也要努力去找,直到变成找得到,所以一定能找得到。” 血止杀满意点头。 还蛮识时务。看来不需要自己动用其他手段。不过,这语气……似乎有些耳熟? 见血止杀由锐利变得慵懒的眼神,赵飞燕偷偷松了口气。 简直惊险! 幸好她且机敏且聪颖且随机应变。 血止杀又浅啜一口,道,“那,这世间……” “自然是越早越好。”赵飞霞一脸正色。 血止杀看她一眼,“确切世间。” 赵飞霞被那一眼看出了一身冷汗,直只觉那双犀利的眸子把她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把她最隐秘的想法挑破,暴露在日光下。 “……”为难的咬了咬唇,赵飞霞给出一个世间。“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 “哦?”血止杀慢慢撇着茶沫,动作看起来异常优雅。 “在此之前,我找了两个土地山神,给了他们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他们却一无所得。” …… 早知道就把时间说长点了! 不过,她倒是知道了为啥这魔头会找上自己。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能力太出众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都躲来这里了还有帅哥找…… 赵飞霞艰难道,“……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会找到那位大人。”识时务的她已经自动把那个修真者代入到更高的阶级去了,而这一点显然让血止杀异常满意。 “那个人……身上本带有我的坠子,那坠子能保护他,并且告知我他的地点,可如今……” 剩下的话,赵飞霞心神领会。 看来,这位神佛共弃的主,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您那位朋友,是在哪里失踪的?” 血止杀动作顿了顿,周身气压骤然降低。“浒山桃花寨。” “哦~”赵飞霞似是想起什么。 “那个寨子啊……想来你们是为了查桃花娘娘的事才去那儿的吧。” 那个地方百晓生曾去过,对那点秘闻也知晓,她也因此得知。 她把魔刀的朋友当成小说里那种善良单纯见事就想插一手的主角了。 虽然似乎某种程度上这也不算错。 “并不是。”血止杀道,“我们只是去找点东西。” 不知道那种地方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修真者动心的,但是赵飞霞也不打算问。她不感兴趣。 她现在只想缩小范围,早点找到那个失踪人口。 “您的朋友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会被别人惦记的?还是有什么仇敌?” 血止杀突然看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从中间开始,变成玄色,泛着血光。 赵飞霞只觉自己成了一只□□,正被毒蛇冷冷盯着! “他的特殊之处……不是你可以知晓的,至于仇人,你大可以把全天下妖魔鬼怪都当成他的仇人,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惊吓之下,赵飞霞甚至忘记了点头,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发出很明显的声音。 “哼。”血止杀勾唇冷笑,道,“如果能通过这些找到他,我还会来找你?” “是!”赵飞霞忙道,“我知道了。” 血止杀收回目光,微微侧过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桌上,慢慢品茶,“正好,就现在开始吧。” “?” 赵飞霞有些愣。 血止杀淡淡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秒懂! 赵飞霞笑道,“既然如此,便让阁下见笑了。” 血止杀好整以暇看着手中茶水,双目微阖似瞑。 赵飞霞站起,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朝上伸出,一瞬间,她的双目突然聚集起异常神采。 血止杀慵懒的动作微顿。 这人……气势变了。 “魂兮……往去……亦……归来!” 呢喃变成号令般的大喝,以赵飞霞为中心,突然刮起强烈的骤风! 客栈里的桌椅,都被刮动,一下下敲击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血止杀倚着的桌子也被风刮的挪开,恐惧般在地上不断扭动,嘎吱作响。 血止杀却巍然不动,甚至衣襟发梢都不曾动过,一手托茶托,一手捻茶盖,在茶杯边沿上轻轻摩挲,眼睛似是看向茶香愈发醇厚的茶水,可余光却似有似无在赵飞霞身上打量。 突然,风止。 门外微风徐徐,阳光温暖的撒进门口,似乎还有鸟语花香…… 然……冬风凌冽,哪来的花香? 虽然周围似乎很是宁静,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血止杀却端正起来,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一下下,拍起手来。 “精彩。” 而站在原地的赵飞霞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听到血止杀的话,身上的气势仍然存在,却不若一开始那么强盛,但给人一种可怕的压抑感,仿佛阴影中的锋芒…… 愈加危险。 突然间,天地突异。 斗转星移日夜颠,鬼哭灵啸风云变! 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为孤岛,以这酒楼为中心,“孤岛”外,大片来自极恶的恶鬼冤魂如潮涌般吞没了四周,朝酒楼慢慢袭来。 酒楼内仍旧鸟语花香,仿佛寻常人间,四月芳菲,酒楼外,却恍若地狱。 一扇门,隔出两个世界。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酒楼后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声,以及噔噔噔的脚步声,李二跌跌撞撞的从后面跑来,手里拎着一个麻袋,哇哇乱叫道,“啊呀呀!老板娘你又发疯了?怎么这么突然!我刚在蹲茅子吶!” 血止杀:“……” 赵飞霞:“……” 收敛气势,赵飞霞放下手,木着脸道,“我在帮这位阁下找人。另外……你才发疯!皮又痒了是吧?!” 说着,还狰狞笑了一笑。 李二身上皮一紧,连忙把手里的麻袋藏在身后,尴尬道,“谁知道啊……你都这么久没……前几次都在发疯,也不怪我这么紧张啊!” 血止杀挑眉,“绝对御场下,你竟还能清明如常,不为错乱的空间所扰……” 拿起茶杯,指尖微微发热烘暖了茶水,血止杀浅啜一口,道,“啧,看来这小小的归隐村,还真是卧虎藏龙。” 李二咽了口口水,退后一步。 可他仍没能逃过一劫,仍被血止杀一双泛着猩红的眸子扫中,顿时感觉身体像是千疮百孔的筛子,整个被寒风透了一个遍。 收回目光,眼中猩红逐渐褪去,血止杀轻轻用茶盖撇茶沫,道,“原是石人化灵……啧,也不容易。不过……如今灵气稀薄,修真没落,居然还有这么多石灵吗?” 李二噌噌噌缩到大堂另一头,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看着血止杀一脸惊恐。 “化形之法学的不错,”血止杀道,语气略带赞赏,“竟是连我都骗过了。” 李二刷刷刷摇头。 “……”血止杀挑眉,“这是何意?” 赵飞霞讪笑着站在两人之间,用身子挡住血止杀的目光。“哈哈哈……他说,阁下丰神俊朗俊美无匹法力高强举世无双,他这种杂石乱瓦怎么能和您相比?您这句夸奖实在是折煞他了。” 李二头点的好似啄米小鸡。 血止杀:“……” 讽笑一声,魔刀大爷嘲道,“你这胆子,可比另外两个小多了。” 赵飞霞急忙笑着岔开话题,想把血止杀的注意力引开,“阁下还见过其他石灵?” “并非石灵,而是土地山神,与这位小哥,姑且算作同宗吧!” 血止杀道。 “便是那两位,将我的信息透露给阁下的吗?”赵飞霞顿时对这俩人恨的牙根痒痒。要让她知道是哪里的山神……哼哼!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止杀的语气意味深长。“这两人,目前,是我的手下。” “哦?” 赵飞霞也觉得自己皮一紧。 “哈哈哈哈……是阁下的手下呀……怪不得能知道我的事,我自认为这里的迷障设的还算周密哈哈哈……”她刚才没流露出要报复的心思吧?这家伙应该没看出来吧? …… 卧槽好紧张! “嗯……实不相瞒,”喝尽最后一口茶水,血止杀砸吧下嘴,发出轻轻的呵声,回味口中余甘,流露出些许舒适。“在下正在谋划一件事,因此……也便收了那两个,做我的手下。” “哦……” 赵飞霞觉得有些不妙。 血止杀似笑非笑看着赵飞霞,“你对我谋划的事,不感兴趣吗?” 他对这个女人还有些好感,若是能…… 赵飞霞断然拒绝,“不感兴趣。”见血止杀脸上的似笑非笑更似笑非笑,她顿时冷汗涔涔,“呃……其实……咳咳!知道的越多,便背的越多,也会更危险,我很满意目前的状态,所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较好吧哈哈哈~” 血止杀突然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女人的语气耳熟了。 “你的意思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赵飞霞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 古代也有这句俗语吗? 她还以为这是现代的特色吐槽呢! 第62章 是刀非人 “这句话……”血止杀手指轻轻摩挲茶杯,“想来你定是觉得,异常耳熟吧?” “……什么意思?”赵飞霞隐隐觉得这话另有玄机,但这背后的意思却不禁让她深思。 难道……不,不可能!她的眼线遍布天下,如果真的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句话,便是你将要找的那位说的,”似乎想起什么,血止杀笑的略带温柔,看的对面的赵飞霞一阵头晕目眩。 天呐!她可是个性取向正常的女人!虽然……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想必,你们见了面,会有更多共同语言吧。” 赵飞霞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居然连共同语言都知道! “我一定会努力找到他的……”赵飞霞觉得,自己快虚脱了。“一定!”说着,她朝空中摆了摆手。 那一瞬间,整个时间都仿佛停滞,接着,便是狂风暴雨。 酒楼外的阴影瞬间席卷着离开,酒楼内明媚的景色也逐渐褪去,又变成了之前的寂静阴冷。 讨好的笑着看向面前这位大佬,赵飞霞道,“阁下,是准备就此离去,还是准备在这里等候音信?不过阁下放心,便是阁下离开,我也一定会即使将有关于你朋友的一切音讯传到阁下那里。” 血止杀看她。 赵飞霞笑。 血止杀还看她。 赵飞霞继续笑。 血止杀:“……我准备逆天而行打破天道之规帮助修真界重回巅峰如今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手下。” 赵飞霞:“……” 这画风不对!说好邪魅狂狷的魔刀大人呢? ……这个风格倒有点现代那些死宅逗比的味道。 血止杀微笑着看她。 虽然还是那么帅……但赵飞霞总是觉得对方脸上的表情有点小得意。还跟小孩子得意洋洋时那种幼稚的表情一样……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把脑海里疯狂的想法扔出去,赵飞霞勉强支撑已经挂不住的笑,“小女子蒲柳之姿……” “我对你的姿容不感兴趣。” “……小女子人卑势微……” “你觉得,我眼瞎?抑或是……我的水平太低?”血止杀似笑非笑。 赵飞霞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空气袭过,“怎么会?” 血止杀笑而不语。 秒懂的赵飞霞:“……” 早知道之前就不认真干了! 嘤嘤嘤……能不能后悔?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能力太强也是一件祸事嘤嘤嘤…… 赵飞霞欲哭无泪。但是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可是……可是……可是!” 血止杀道,“可是?” “……”赵飞霞立刻立正,肃颜道,“誓死终于陛下!” 满意的点头,血止杀道,“叫我尊上。” “是,尊上!” …… 最后,看着血止杀离开的方向,赵飞霞彻底瘫痪在了桌上,“呜呜呜……我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李二直到现在才敢动,蹑手蹑脚来到赵飞霞身后,伸出猫爪子给一脸崩溃的赵飞霞捏肩,“老板娘,咱以后真的要跟着那位?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伺候的主啊!” “呸!”赵飞霞横他一眼,“别胡说!明明只是我一个人选择成为他的属下,什么时候成了咱了?你们是你们,和我没什么关系!告诉其他人,都别牵扯进来!” 李二瞬间懂了赵飞霞的意思,内心涌起一阵感动,道,“可是……我们总归是您的人,您以后要干什么……我们铁定是要帮着您的啊。” 赵飞燕白他一眼,“我的个头啊!不对,是你个头!你们只是选择在我附近定居,和我有什么关系?顶多算是邻里,平时有点小麻烦帮点忙,但是遇到大事,绝对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懂了吗?” 李二心里暖暖的。 虽然他的心也是石头。 “知道了,放心吧老板娘,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飞霞这才松了口气。 李二把赵飞霞捏的舒服了,才小心翼翼问道,“老板娘,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啊?我看您似乎并不太乐意啊。”这女人平时也是敢说敢做的主,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一句反问就不敢说话啊? 想起自己刚才的经历,赵飞霞瞬间一凛。 李二敏锐的发现,赵飞霞身上又渗出冷汗,把衣衫都透湿了。 “……别说了。”虽然恐惧,但赵飞霞却诡异的平静下来,“若是我方才拒绝了……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吧。这还是其次,恐怕……咱们这归隐村,到时候连个能收尸的人都不剩。” 被赵飞霞语气中的森然下了一条,李二不禁噤声。 不过他内心还是有些不屑。那男人似乎也没做什么……老板娘真不是胆小,怕了对方的名头? 幸亏赵飞霞不会读心,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否则,一定把这小子骂个狗血淋头,刚才被那个疯子用威压幻象压迫的又不是他! 不管怎么说,赵飞霞是绝不愿让她脑海中出现的场景成真。 那个疯子……是真的做得出来。 虽然赵飞霞想的没错,血止杀是个疯子,也确实做得出那种事,但是她却没想到,目前的血止杀,空有气势却无能力。简单的说…… 就是个纸老虎。 制造压迫感和幻想还能,要真实施起来……这村子里的人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再加上赵飞霞本身也不是软包子。打不过,逃总可以。若是全盛时期,自然手到擒来,可…… 噗~ 只能怪血止杀也是个脸厚的主。 明明没那个本事了,偏偏还能理所当然。 把眼光还算老辣的赵飞霞都哄住了。 虽瞧不起凡人,但血止杀对赵飞霞的能力还算信任,将这件事托付给赵飞霞后,便决定专心开始自己的布局。 苍天无道,直教万民无所从,降灾于世人,陷众生于不义,今唯一法以蔽之,以真为枢纽,斗转星移,逆天改命,扭转乾坤。杀以其名为号,将令天下反骨加身之人从之,以身为证,以道为号,重振修真,助其主成就霸业,扶摇登仙! 轰隆隆—— 哗啦啦啦…… 倾盆大雨轰然落下,将大地砸出一个个空洞,溅起无处尘埃,最后混合成浓厚的泥汤。 高点的土地还好,只是湿漉漉的,一脚踩上去就留下一个鞋印,低矮的地方,很快便聚集起了一条条溪流、水洼。 在浑浊的泥水中,偶尔有东西翻涌,修真者极佳的视力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是蚯蚓,以及水光月光映照下蚯蚓独特的反光以及其上一圈圈的环节。 …… 好恶心。 那水里竟然还不止一条! 涉云真有些崩溃的捂住脸。 这世界如此污浊,为何我却耳聪目明。 简直悲剧。 “公子。” 招媞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你还是放弃吧,有我等监看,你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下痕迹的。”声音有些凉意,又有些幸灾乐祸,和以前温和娴静的态度全然不同。 涉云真:“……” 举步朝前方迈去,他一拂绣着黑金纹路的前襟,淡淡道,“夫人多虑了,在下并无此意。”莲纹绯色的绣样在雪白的缎子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也幸而他是修真者,可以御气踏空,否则,还真不能保持如此风度。 听到夫人两字时,招媞微微皱眉,不语,只是紧随其后,动作优雅端庄一如既往。身后,十数个身披黑袍黑纱,面目模糊、身形窈窕的女子紧随其后,裙袍皆摇曳空中,阵阵摇晃,仿若涟漪,静谧无声。 伴着她们用来指路的磷磷萤火,以及周围若隐若现的黑色树影,场景唯美而……诡异。 涉云真突然好想放嫁衣,幸福大道版的。 可惜这里没有mp5。 “你看起来,似乎接受了现实。” 一个身影在涉云真面前渐渐浮现,面对涉云真,浮于空中,本身不动,却一直随涉云真脚步后退。 “这次终于不是浮雕了?不过,顶着个球破布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涉云真心知这是幻影,脚步不停,继续隔空迈过那条破碎的空中栈道。 孤峰、深渊,铁索、长桥,这里的景色,到与当年剑阁前有异曲同工之妙。 “呵……” 幻影笑而不语。涉云真呵呵以对。 淡然接受涉云真的嘲讽,幻影道,“真抱歉……我食言了。” “无所谓,”涉云真僵着一张脸,道,“反正我只是你的阶下囚。” 幻影点点头,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涉云真:“……” “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幻影仰天大笑。“我却觉得,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 “我一点都不为此感到荣幸。” 幻影浅笑,“那无所谓,只要我对你有好感就够了。” 涉云真道,“那还真是我的不幸。” 幻影道,“你放心,这次只是意外,预计的时间出了差错,待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放了你,这,决不食言。” “我不信。” “你也说了,你只是我的阶下囚。” 涉云真:“……”我【哔!】了你【哔——!】! 幻影道,“勿需担忧,我绝不会伤害你。” 涉云真眼角瞄向身侧的招媞。 幻影视若未见,继续道,“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所以,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他的语气突然真挚起来,温柔的可以融化石头做的心。“我可以发誓。” “……”涉云真的语气也突然认真起来,“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 幻影:“……” 涉云真无辜的眨眨眼。 幻影沉默了。 涉云真冷笑一声,大步前进。哼!比脸皮,谁怕谁! 一旁的招媞却抬头看他一眼,但是很快便低回去。 走过两三里,这铁索桥还未至尽头,前路直通滂沱雨林,模糊不清。 涉云真面无表情,大步前进,看似冷静,实则不停盘算可以怎么留下线索痕迹。 突然,那幻影道,“也未尝不可。” “……”涉云真没反应过来,“嗯?” 招媞身形不动,福在身前的手却掐在一起。 涉云真还待再问,那幻影却消失了,速度之快,仿佛躲什么洪水猛兽般。 涉云真:“……”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招媞突然温声道,“公子,到了。” 涉云真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四周。 诡异的是,四周的风景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副栈道暴雨的样子。四周也无灵力波动,看上去不像幻境障眼法。 涉云真扭头看她,皱眉道,“这是何意?” 招媞笑的温柔小意,然后慢慢伸出手——将涉云真推了下去。 带着黑气的手迅速腐蚀了涉云真周身灵气,几乎通一瞬间,暴雨将他全身打湿,整个人如折了翅湿了羽的鸟般,无力的向下落去。 然后…… 长达一个世纪般的坠落后,涉云真耳边响起了巨大的水声。 …… 幸好自己是修真者,身如玄铁,否则现在一定变成肉块了。 正在一处山洞前冷眼看着那地上长了一角的怪异巨蟒打滚的血止杀突然心口一疼,莫名其妙的摸摸胸口,还未待揣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上的巨蟒却发出光芒,扭曲着缩小,又很快胀大,不断扭曲翻滚。 这巨蟒本身极大,更兼方与血止杀缠斗过,身子更有十人合抱那么粗,翻滚起来,整座山头颤抖不止,隆隆作响,周围的参天大树都被压倒了不少。 “啧。” 见着畜生还要临死挣扎,血止杀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冷眼讽道,“还要挣扎?呵,内丹离体,你还有一丝可能吗?”在他手中,一枚泛着墨绿光芒的内丹莹莹烁烁。 嘶————————!! 巨蟒张口,面目狰狞,毒獠摄人,可怖血红大口中喷出大股黑气,迅速弥漫开来,周围被砸到的大树皆是瞬间枯萎消弭,地上的青草也无法避免,连石块都融下去几层。 “竟对一把刀下毒?” 血止杀出现几分嘲讽的不可思议,“你是怎么想的?” 见自己最后的底牌都无用,巨蟒彻底萎靡,放弃了挣扎,蛇身缩成成人手臂长短、婴儿手臂粗细,身上狰狞的角鳞尽皆消退,化成一条通体碧绿晶莹可爱好似翡翠雕成的圆头无毒蛇,张开嘴,口吐人言。 “竟用这种鸡鸣狗盗的偷袭伎俩,魔刀!你不觉丢人吗!” 血止杀眼含轻蔑,笑的张狂而开怀,“哈哈哈!谁规定,魔刀就只能正大光明的打?被我偷袭,也是你自己不够警惕。”说着,他将手中内丹一收,墨绿光芒逐渐隐没。 见自己辛苦修炼的内丹被收走,巨蟒更萎靡了,只恨自己原身只是无毒的菜青蛇,否则,若是剧毒之物修炼到自己这个地步,那毒即便无法致魔刀死命,说不得也要让这混账吃点苦头。 “只可惜这山头了,”血止杀遗憾道,“经此一役,怕是至少数十年方得休养回来。” 这里景色不错,别致的很,那家伙估计会喜欢。 巨蟒怨愤道,“这都怪谁!” 机缘巧合下,它这条菜青蛇得到了机缘,开始修行。自修行后十年,通了灵智起,它就未曾造过杀孽,连鸟畜鼠类都不吃,每天茹素饮泉,从不参与那些妖物残害人类的活动,也不出现在其他妖物修士面前,只自己避居一隅勤恳修炼。 好不容易修行到这个地步,已生一角,待蜕皮之后,自己便可由蛇化,迈出成龙的第一步。 不想却被这煞头找上门,用不入流的偷袭伎俩夺走内丹,再无自行修炼可能,甚至身家性命都掌握在这人手上。 可恨! “你到底有何图谋?”碧蛇双眼怨恨,嘶嘶吐舌质问。 血止杀笑的邪魅狷狂,“之前就说过了,做我手下。” “你!强人所难!”青蛇愤愤甩尾,可本力大无穷的尾巴此刻却连一块石头都甩不开,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我可是修的善道,但造杀孽,便会有损修为!” “哦?”血止杀道,眼神无情,“那与我何干?但做大事者,必经血戮。” “你这混蛋!魔头!” 碧蛇不断甩尾,把周围的碎石扫的滚出老远,不一会儿,它周围便出现了一片圆形空地。 血止杀抱臂,居高临下看着这蛇发泄怒火。 他知道,这畜生已经妥协了,此刻不过是在发泄抑郁之气。不过半刻,这家伙就会向自己低头。 果然,没多久,这蛇就没了力气,软倒在地,圆形的头颅贴在地面上,连吐舌的力气都无。它刚刚发火,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 歇了一会儿,这蛇无奈道,“我同意,我将成为你的属下,任你驱使,只要你能将内丹还我。” 血止杀满意一笑,“早些认命不就好?尔等蝼蚁就是这般,必输之局,却偏要垂死挣扎。” 碧蛇叹息,心灰意冷道,“你们这些天生的神明,又怎知我等修炼的辛苦?也绝不会知道,我们这些凡物也是有自尊的。” 这话有点耳熟…… 这次血止杀很快便想起,似乎,涉云真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有些烦躁。 “行了!败军之将,也好意思喋喋不休?”僵硬的打断这条前途远大的蛇的话,血止杀迅速调整了心态,将心里那点奇怪的苦涩和未明情绪抛开,“身为虫豸,能为我效力,这是你的荣幸。更何况……你又怎知,我要行之事,会有损你修行?” 碧蛇鄙夷看他,“即便是我这种隐居之士,也耳闻过你当年的事迹……为一魔头所用,造下无尽杀孽,血染万象山,导致天下大乱,你难道还会做什么不违天道的事?” 尤其自己还持善身了这么多年,心性早被习惯改变,见不得那些血腥之事,连寻常兽类间的捕食都不忍看,只是通灵这许多年,也见了不少事,自认能与苍天之道产生些许共鸣,也不曾插手。但本性还是见不得残杀的,更别提这魔刀当初造下杀孽之重…… 虽然惧怕,但它内心却也隐隐有些瞧不起。 这也能称为天道部分化形?哼!空有天道的全知却无天道之大仁罢了。 “不违天道?”血止杀冷笑,“自从那些人类逆天窃取我,将我与天道分离,继而锻造成兵刃意图以此获得力量,我便是这世上最为违逆天道的存在。更何况,我当初杀死的凡人修者数以千万计,这等怨力,即便因我本质特殊,天道无法左右我命运,却也决定了我所在之处绝不顺遂,并经风雨。” 碧蛇不语。 “既然知道自己……为何当初不反抗?” 血止杀挑眉,“反抗?为何?” “我只是一把刀,又不是人,操纵权怎在我手里?更何况……刀的使命就是为人驱使,我又为何要反抗?” 虽然现在待人接物有了些改变,但血止杀仍不认为……或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别提当初自己初成灵智,未成心性,便是有了心性,他又为什么要因为一些凡间蝼蚁而去特意做什么? 呵! 更别提,那还是凡人自己狗咬狗,他作为刀,只要自己足够锋利便罢,何须自扰?! 碧蛇无言以对,心知对方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但心中还是不认同,满心不满无法言语,只能生着闷气摆着尾巴,用一双漂亮的水晶般紫眼珠瞪着他,在心里演练虐杀血止杀的一百三十二种方法。 “你尽管放心,逆天而生的我,至今还未行过顺天之事,”血止杀嘲笑到,“但是,我也能保证,你一定可以心满意足的化道成龙就是……” 血止杀正要再说,心口突地又是一疼,针扎般的痛苦尖锐,却一闪即逝,只一瞬间,方才锐痛过的胸口便恢复正常,却让人觉得空落落的心悸。 血止杀下意识抬起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第63章 穷途花明 惊险躲过一支射过来的毛刺骨箭,涉云真朝着已站在对岸的招媞怒吼,“你这女人!你是故意的吧!” 招媞遥遥站在血池对岸,面容看不清,不过似乎带笑。“公子何出此言,分明是公子不甚跌入血池,引发了机关,否则,怎会如此狼狈?”言罢巧笑道,“便如妾身这般,直接凌虚而过,岂不轻松?” 涉云真差点没骂娘。 这哪是个美女?根本就是美人蛇!还是最丑的那种! 自己当初哪只眼瞎了觉得这女人美的?! 血池就在河渊下,他掉下来时直接就砸了进去,紧接着机关启动,各种暗器层出不穷,自己一直被动躲闪,本想飞身逃离,可没想刚飞到一半,这血池中鲜红的液体就凭空而起,化成大网将自己罩住,还打湿了他的衣服让他无法使用加诸自身的灵力,根本无法飞上去! 弹开朝自己面部射来的一只骨箭,涉云真双手捏决,右手成印,当空一划,一柄灵气凝成的无形长剑顿时划破空气,发出阵阵爆裂声。 无形剑气发出,以无形剑为中心,放出磅礴威势,将周围飞来的铁链、暗箭等物扫荡一空。 站在血池对岸高高的地面上,招媞道,“不愧是金丹期,这剑气较之前的更为凝实,威力也更大。” 涉云真快走几步,高高跃起,将一把鲜红飞剑正中劈开,然后一个旋身正巧踏在一半飞剑上,接着又虚空点了几步,不多时便跃至半空,据岸边只有一丈之隔。 这血池似是只能阻挡自己用灵力飞起,对武术倒是没什么阻碍。 多亏当年师父的磨练和那些上辈子的武术基础,虽然肌肉是回不来了,但底子还在,加上这辈子的身体得了灵力滋养,力量和柔韧性都大为增长,以前做不到的一些动作,如今也能轻松做到。 可惜了以前漂亮的巧克力腹肌…… 嘤嘤嘤嘤! 见涉云真一挥长臂,将要用剑气砍在壁上借力,招媞眼中黑芒一闪。 涉云真只觉自己右臂关节处被什么击了一下,手臂顿时脱力,剑气也一弱,最后只是不轻不重的砍在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剑尖刺入石壁仅有二分,一路拉着涉云真的身体向下坠去。 涉云真不敢置信的看着招媞得意的笑脸,睁大了眼。 第二次了! 这女人……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没有脾气不成? 涉云真心里燃起一股怒火,烈烈的烧的他浑身燥热,眉头都气的皱起来,额头迸出条条青筋。 该死! 既然我上不去,你也跟着一起下来吧! 招媞冷静的看着涉云真手中的剑气被抬离石壁,收缩伸长,变成鞭子的样子,向着自己抽来。 “呵。” 招媞将被鞭子缠住的左手一挥,手连同手臂立刻化作黑烟消散,鞭子失去着力点,无力垂下,黑烟聚拢,又变成了手臂。 “公子还是不要太小瞧妾身的好。”招媞用袖子掩着口轻笑,“毕竟‘离’也是传说中的存在,怎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那可是即便上古天尊,都未能真正制造出的至高生物。” 涉云真无力坠下,招媞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清晰,只能模糊猜出一点意思,却在心里冷笑。 “离”? 呵……等你真的成了再说吧! 就在招媞得意轻笑的时候,原本无力垂下的鞭子陡然逸散,化作光幕将她重重围住,招媞下意识挥袖去打,却被光幕紧紧吸住了衣衫。 转眼便被裹了个严实,招媞惊慌下想化作黑烟,却被周围严密的灵力所碍,只能保持人性,可光幕另一端连着的绳子却依旧在下坠……眼见自己要被拖下去,招媞忙向身后那十数个女子大喊,“还不快来救我!” 那十数女子仿若未闻。打头一个面纱上绣有金色纹路的女子向前迈出一步,端庄行礼。只是礼数奇特,非是万福,而是双手交叠在身前下压,头部微吹。 看着努力站在岸边,却一点点被拉着下坠,怒视自己的招媞,这女子脆生生道,“姑娘言笑了,我等只为大人所用,这次奉命前来护送监管那位公子,您的安危,不在我等职责范围之内。” 招媞怒道:“你!” 话未说完,便感到一阵大力,她整个人倒栽葱的朝着血池坠了下去。 已经坠至池中的涉云真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得意的看着手里的灵力长鞭慢慢缩小。 哼! 让你丫再狂! 招媞无力跌落至血池中,身上的层层灵力才散去,狼狈至极从红色池水中爬起,便看到涉云真一张毫不掩饰得意的笑脸。 “你!”招媞愤怒的一手指着涉云真。 涉云真一挑右眉,“彼此彼此。” “哼!” 涉云真嬉皮笑脸的抽开几把飞剑,道,“夫人有时间生气,不如赶紧躲开这些无处不在的暗器吧,毕竟这血池里可是不能在身上用灵力的。”譬如御空、避尘等。便是涉云真身上本有避尘符,此刻也失效,华丽的衣服被这里红色的池水沾染的一塌糊涂。 他刚换了衣服! 招媞也好不到哪去,发髻散乱衣衫也被染上池水,看起来再无那份端庄典雅。 狠狠瞪了涉云真一眼,招媞伸出双手,让双手指甲变长。很快双手指甲便有半掌之长,甲尖锐利坚固,还泛着蓝光。躲着暗器来到池壁边,招媞将一只手深深插入池壁,借力向上,另一只手砍入更高的地方,竟是准备就这么靠双手爬上去! 把涉云真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这女人会有什么办法,没想到居然这么……朴实。 不过……这种攀援方法,穿着运动紧身服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做也便算了,让这样一个气质端庄,一身正统宫装的女人来做…… 噗!真不是他不尊重女人! 嘲笑的看了招媞一眼,涉云真盯准了一组连珠箭,把握时机,再次旋身跃起,然后踏箭而行,最后将灵力凝成长鞭在某根自池底刺出妄图将他变成烤串的骨刺上狠狠一抽,空中转体720度,最后轻巧落在地上。 完美。 离开血池第一时间,涉云真便自乾坤袋内取出一套衣袍。 十数个女子自觉转过身体。 涉云真:“……” 他本来想用灵力凝一面墙的。 最后他还是弄了个灵力更衣室,换完了衣服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招媞已经爬上来了,显然也换了身衣服,红艳艳的留仙裙加上罩衫,还有一头极为相称的红宝玛瑙簪子,映的整个人艳丽无比。 这身行头,倒是和第一次相见时有些相似。 涉云真笑道,“夫人更衣倒快。” 招媞微笑,“是公子慢了。” 涉云真笑容一收,道,“在鬼王那儿练出来的吧。” 招媞笑容一僵,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涉云真大步前行,把她们都甩在后面。 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路,因为这里根本只有一条路。在周围黑漆漆的墙壁映衬下,那个里面镶着夜明珠的隧道显得格外夺目。 嗯,康庄大道。 这里面夜明珠总量一定很客观。 估计值不少钱。 招媞跟在队伍后面,看着那个换了一身酱色长袍的青年,捏紧了拳头。若不是这里还有那些女人…… 隧道不长也不短,刚刚好,在涉云真耐心即将用尽前,便到了尽头。 涉云真看着里面分割开的一个个牢房,木着脸问身后那些女人,“我该不是要住在这里面吧?”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旅店,倒是更像监狱……比之前那间没有门窗的屋子还像。 更何况这些牢房都简陋的很,除了隔开牢狱的柱子看上去坚硬粗实,泛着寒光,其他的都是粗糙的很,地面和墙壁都凹凸不平,明显是土地,牢里连床都没有,空空荡荡,更何况桌椅。 这是要降低他的生活水平? 还不如之前那个! 话说,至今他都不知,自己之前到底被关在何处。 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从新“居所”来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绑架了,而非那些人所言的“暂时拘留”。 ……他是不是又被驴了? 黑纱女人低头不语,姿态窈窕站姿端正,可就是不言。 招媞笑着自队伍最后走出,来到涉云真面前,用钥匙打开一扇牢房的门,站在门外笑着看涉云真。 涉云真:“……” 最后,他僵硬开口道,“若是你想把我关起来,那我告诉你,休想。” 招媞掩口轻笑,“公子想到哪里去了。”然后迈步走进那牢房,留仙裙边泛起好看的涟漪,尤其裙边精致的银线纹路,仿若锦鲤翻浪。 一见招媞脸上看似温柔实则嘲讽的笑,涉云真便心知,自己又被这女人耍了。 随即他便跟着进了牢房。 果不其然,招媞在墙上拍拍摁摁,不多时,找到一块突出的土块,手心泛起黑光在上面一拂,石块迅速吸收那些黑气,然后墙面开始颤动,不多时,一扇门从正中挪开,露出后面两人宽的地道。 招媞福身,“公子请。” 涉云真状若不经意,“你不带路?” 招媞笑道,“公子多思了,妾身还有其他事,哪能总浪费在公子身边?你身后那些,才是今后要照顾公子的人。” 涉云真当做听不到这女人话里的挑衅,大踏步朝着隧道走去,只是隧道漆黑没有照明刚进门的时候,他在门框墙壁上扶了一下,大致推测了台阶宽度,才往里走。 等涉云真和那十数个女子都进入隧道,招媞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冷哼一声,挥手合上墙壁,化作黑烟朝外面飘去。 隧道里连颗夜明珠都没有,更何况是蜡烛灯台,幸而修真者五官敏锐,自从成了金丹,涉云真也有了无光视物的能力,这才走的顺畅。 身后那些女人走的更是轻巧,仿佛天生就生在黑暗中般,纱裙轻盈落地无声也便罢,跟奇的是脚步落地也是寂静无声,让涉云真不禁有了身后跟着一群非人存在的错觉。 ……不,或许不是错觉。 这些女人,本就不知是不是“人”。 这么一想,涉云真突然觉得隧道里阴风阵阵。 走了不知道多久,隧道渐宽,到最后尽头处,已经变成了一个厅堂般的地方。 一个女人自涉云真身后走出,在对面的墙壁上用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那面墙立刻变成烂泥瘫倒,然后有生命般蠕动到了两边,变成一扇大门。 门后灯火通明。 幸而涉云真是修真者,否则久不见光却猛被如此明亮的光照到双目,便不失明,也要难受好久。 后面的房子明显就富丽堂皇的多,珠宝镶嵌金银堆砌的床,奢华的桌椅,墙角还摆着巨大的铁箱子,用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铁链拴住,连在墙面上。 箱子盖早就打开,露出空荡荡的内里,张着嘴,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从箱子上仍算浓郁的灵气可以看出,这里面从前定是装了不少好东西。 “啧啧,这都是被你们主人拿走的?”涉云真打量着空了的铁皮箱子,啧啧称奇。真了不得!寒冰玄铁的箱子,没有锁,四面有扣,似乎要特殊手法才能打开,链子也是精铁锻造,加了少许玄铁,地面被沉重的箱子压的都凹陷了,可链子却丝毫没有生锈。 箱子上的暗锁也精巧的很,各种活扣死扣暗道和小锁夹杂。 这种手艺,怕是当今都失传了。 相对比箱子里曾装过的东西,这整个房子里华贵无比的家具都黯然失色。 在他细细端详这几口箱子,推测这里面曾经装过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异动声,涉云真转身看去,只见那墙壁便如之前一般软化活动,然后又凝成一面墙壁,只在一处一人高的地方留下一个一指宽两指长的口。 啧……更像监狱了。 还是国外的。 “公子便安心呆在里面吧,”那个面纱上绣有金纹的女子道,声音清脆,但在空旷的这里听来,却略显单板。 “有什么需求,便在此处唤我等。” 说完,那口子上便被蒙上了铁皮小门。 涉云真:“……” 呵呵。 果然是被囚禁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不过不知为啥,涉云真突然想起了小黑屋y。 …… 果然还是都怪林风那个臭小子!自己当初还是很纯洁的三次元生物好吗! 捂着脸,涉云真叹息着坐在床上,心里却道:居然开始胡思乱想了……话说,加上前辈子,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了啊……该不是寂寞了吧? 心里想着,涉云真忍不住翻了个身,把鞋子踢到地上,在柔软的床榻上打个滚,哀叹道:“寂寞啊!寂寞……” 我是不是也该找个伴了? “看来,我来的倒是恰到好处。”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涉云真转脸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换了身麻布袋的面具男。 “下次进门前麻烦敲门。”他木着脸道,“这是礼貌。” “我记下了。”面具男好似看不到涉云真脸上的排斥,飘到床边,俯身看他。涉云真机警的爬起来,脚尖触到地面。 面具男却在此之前弯下腰,伸手托住他脚,“不要把脚放在地上,地上脏。” 涉云真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蹬了鞋子。 不过这家伙的举动也太暧昧……涉云真快速收回脚,往后面缩去,背后却碰到冷硬的墙壁。“……” 啧! “……你又来干什么?” 自觉丢了面子——毕竟对方黑洞洞洞若观火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把自己各种小心思都看在内,涉云真语气略有些不爽。 面具男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温和。 “你之前提到的事……我后来考虑了一下。” 涉云真挑眉,尽力不露出喜色,“你准备放我离开?” 面具男笑着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有待商榷。”他并没有把话说死,毕竟,面前这人似乎对他很是厌恶。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人喜欢不起来。 与其现在就触了对方眉头被拒绝,倒不如徐徐图之。 他现在,也只是给面前这位看似平稳重温和则再跳脱不过人打打底。 涉云真皱起眉,仔细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脑中灵机一闪,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那句近似调侃的话。 ……不是这样吧? 涉云真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的形象格外诡异。 见涉云真似乎懂了自己的意思,这面具男也不多在这话题上纠缠,转道,“我也心知,你住在此等暗无天日……” “是囚禁。” “好,”面具男从善如流,“你被囚禁在此等暗无天日的地方,尽管用具无一不精,但想来也不会太开心。” “是很不开心。” “好,”面具男道,“是很不开心。” 涉云真:“……” 虽然对方的态度很正常语气也很正常,但为什么他就是在里面听出了一丝……宠溺? 想到这个可能,涉云真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忙止住心里的猜测,拼命说服自己是先前那话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不过,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地方,能躲得过魔刀的耳目,所以,还请公子稍作忍耐。”面具男的表情突然高深莫测起来,“时机……已快成熟。想来,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涉云真:“……” 他突然严肃起来,平时灵动的眸子变得锐利,“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为什么我的存在会搅乱你口中的时机?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面具男轻笑,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前,轻轻嘘了一下,温柔道,“佛曰……不可说。”然后向后退去,很快隐入空气。 “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完全不需要!请您一定要继续忙下去!” 涉云真忍不住暴走。 理所当然,一点回音没有。也不知那家伙听见没有。 一直潜藏在涉云真心里的困惑和烦躁愈演愈烈,激的他忍不住将床上的被子枕头全扫在低山,狠狠砸着床柱,黄金的床柱被砸出了一个个拳印,再不复之前华美。 五指紧抠住床柱上的花纹,涉云真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内心像是有一团火,又像是有什么狂躁的野兽在咆哮撕咬,搅的自己心神不宁,心烦意乱,只想好好发泄一番,将这郁郁之气统统发泄出去。 “啊——————————!!!!!” 在空旷的房间内仰天大吼了一番,涉云真这才疲惫的卸去全身力气,觉得心里舒坦了些,瘫倒在床上。 仰头看着床顶上的珠玑璎珞,还有精致的图案,视线在上面摹绘着,涉云真却开始思考,这人的身份和目的。 这人自一出现,行事便滴水不漏,唯一线索,便是自己。 时机……自己……自己……时机。 涉云真忍不住做出了最坏的猜测。 这人的目的……是修真界。 难道,对方想一统修真? 不……不对。 如今修真界虽已穷途,可并非一盘散沙。相反,经过百年前那件事,所有存有异心的门派都被斩除殆尽,只余下真正的正派。剩下的门派更是格外团结,平日虽有些小争执,但大局上观点却是空前一致。 因此,这修真界想篡夺,除非内部瓦解,或者干脆削弱,然后巧取豪夺。 若是如此,杀了自己岂非更容易? 还是那面具男舍不得让本就衰败的修真界更凋零,不愿日后辛苦经营,所以才想徐徐图之,用更温和的手段? 那自己不就没用了吗? 冒着得罪魔刀的风险将自己囚禁,不让自己接触外界,不是完全的无用之功吗?甚至还徒树强敌…… 若不是图谋修真界…… 时机……对了,血止杀曾言,乱世将至。 那么,那个人等的就是乱世? 涉云真感觉豁然开朗。 若是等待乱世,怕这人只有两个目的,趁乱夺取修真界,或者……干脆颠覆这个世界! 涉云真被自己的猜想一惊。 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涉云真强笑。果然还是想趁乱谋取修真界吧?这人……真是没脑,世界混乱了,修真界又能保全到哪儿去?得到一个满目疮痍的修真界,又有什么好处? 所以说这家伙真是神经病……但是看他也不像那么蠢的样子……这男人总给自己高深莫测的感觉。 所以还是为了摧毁修真界? 不不不不可能! 涉云真使劲甩头,要把刚才的诡异念头甩出。“要是那样,他直接杀了我,事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即使他不做,修真界也会自取灭亡,还用得着留着我吗?” 喃喃自语着,像是陈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过他也说过和我是旧识……难道是因为这个……不对不对!”涉云真你想想清楚!那家伙的话哪能信?自己也从没见过这么一个人!这明显是那家伙为了混淆自己注意撒的谎! 思维越来越乱,虽然一直在劝服自己,可涉云真的心还是慢慢朝更可怕的地方偏去。 这世界本就动荡不已,现在又来了一个貌似来头不小,意欲颠覆修真界的人…… 修真界,还能存活下去吗? 大娘、师父他们…… 视线渐渐失焦,涉云真不知不觉间闭上眼,陷入了深眠。 山谷上,一袭红袍黑发散开迎风飘扬的男子,用带着戾气的眼朝底部洪流奔腾的深渊看去,“是这里吗?” 身后,赵飞霞一身皮革劲装,高高的束起马尾,一身干练,见那魔头问话,忙恭敬抱拳行礼,道,“回禀尊上,就是这里!” 第64章 窝点曝光 血止杀满意点头,“不愧为修真末运最后的奇人。” 赵飞霞躬身更甚,“属下的荣幸。” 身后,万千绰绰鬼影散去,发出阵阵肉耳听不见的可怕尖啸,顿时,原本压抑的环境猛然一松,虽还是黑夜,但总算由地狱变成了人间。 血止杀未再多言,只是纵身向下跃去,身后这段日子新收的属下也一一跟着向下跃。 “你留在桥上,等候音信!” 听到血止杀留下的命令,赵飞霞忙低头抱拳,道,“是!”不敢有丝毫不恭,直到感受到那几人彻底没入河流,失去身影,才松一口气,直起身来。 不是胆子小,只是这魔头出去几天回来,没想到又收了不少部下,各个修为超常,还有的身上带着令人心惊胆寒的血气魔气,想来也曾做过不少杀孽。果真是什么样的将军什么样的兵! 头头不是善茬,部下也全是恶人! 头一次看到带着浩浩荡荡“恶人”部队前来的大魔头血止杀,赵飞燕差点没被那汹涌而来的血气杀孽吓尿好么! 虽然她本身修的就是御鬼通神术,尤其是到了如今,这具身体也不能称之为纯粹的人,接触过各种轮回业果也不少,可是这种滔天的罪恶…… 如果全部体现成现实,那这个世界都不知道还能活下几个人。 一条通体碧绿晶莹如玉的小蛇缩头缩脑从她袖子里游出,小心翼翼的看看下面,然后吐着舌头,心有余悸道,“这群煞星,可终于走了!吓死本尊了!” 赵飞霞心疼的摸摸这条小蛇。 虽然她绝对是个正常喜好的女性,但盖不住这小东西化体太可爱,虎头虎脑的,花纹也可爱的很,颜色体态也晶莹可爱,再加上这是那群可怕的东西里唯一一点杀孽没有的…… 两相对比,只是一条蛇,简直可爱极了好吗! 而且这条蛇显然也被那群家伙吓得不轻,只要他们在就绝对不冒头,当初血止杀那魔头把这小家伙给自己的时候,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出来这条蛇松了一口气。 身体柔软程度都从石块变成肉了好吗! 同病相怜之下,她对这小东西也就越喜爱了。 “飞霞仙子~”小绿蛇在她的手臂上绕了一圈,然后把软乎乎圆嘟嘟的脑袋放在她手掌上,讨好的吐了吐舌头,说,“你说,尊上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可关系到它的未来!“你知道那么多,一定知道这个吧!我猜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不然,为什么尊上要废这么大力气找呀!” …… 好吧,也许还因为这小东西深谙撒娇恭维之道。 虽然那家伙说过,自己未来的主人是个良善之人,但是看这个人自己的表现……完全不可信啊! 万一这个良善只是相对而言,它的主人还是个无恶不作滥杀无辜的恶棍,那它这近千年的修行不就功亏一篑了? 它可不是那种嗜杀为恶以此修行的恶妖! 它也是占了个山头,庇护一方山林走兽,堪称山神的善妖好吗……直到现在本尊的名头都还改不过来呢! “嗯……应该是个好人……吧?”赵飞霞道。 虽然,同乡这个名头是蛮有亲和力的,她也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同乡不会是什么坏人,但是……自从上次那家伙说,那个同乡貌似是通过手段控制了他的主人之后,她觉得就有什么崩坏了…… 连那个背负尸山血池轮回大业的家伙都能控制的人……不会是个邪魅狷狂的霸道总裁……啊不,腹黑王爷吧? …… 还是皇族修真。 岭南王的儿子,要不是后来入了修真,现在估计都成世子了! 这种反派超级boss的即视感…… 想着,赵飞霞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收回思绪,控制思想。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是打定主意不会惹这个同乡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果然和同乡打好关系,建立革命友谊,共同建设美好未来是必须的! …… 嘤嘤嘤,希望自己以后不会因为成为小boss而被勇士砍死啊…… 赵飞霞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同样觉得前途灰暗的还有那条可怜的即将化蛟却被生生夺走内丹的蛇…… 嘤嘤嘤!说好的你找的人呢?说好的眼线遍布天下,消息灵通呢?说好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呢!怎么连个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人都找到了,居然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逗我呢! 一点用都没有啊!摔! 这家伙也是急疯了,赵飞霞只是消息来源比较特殊,所以能知道很多东西,但又不是居委会大妈,怎么可能连别人的性格习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知道? 看着那条小蛇急的在手腕上直转圈,赵飞霞也知道它未来的用途,所以安慰道,“这人身为皇亲,是岭南王世子,自小娇养教育长大,想来基本的风度是有的……” 小蛇脸色灰败。 完了!皇亲贵胄!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而且还脑满肠肥挺着大肚子一脸油光…… 虽然它只在深山生活过,但是也听过过冬的小鸟说过皇城的事情。 “嗯,他后来因为亲人关系,也入了修真,似乎资质尚可,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所以进展不快,想来作为修真者,应当本领不低吧……再加上资质尚可,想来受的也是高等教育……不对,是小灶……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赵飞霞驱使的皆为鬼魂怨灵,这些东西对修真或真正的道佛有天然恐惧,所以赵飞霞当初也没搜到确切资料。 完了!天资尚可!骄横野蛮!好吃懒做依仗前辈不学无术! 不然怎么解释这家伙明明天资尚可却还进展缓慢?它也知道修真界那些家伙为了培养出能延续修真的人才,都是不遗余力用最好的资源培养那些有天资的人的! …… 其实小蛇也是冤枉了修真界。 其实,虽然会有开小灶的情况,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就算是天资出众,挪出来的资源也不会太过分。经过当年万象山一役,修真界虽更加没落,但风气也焕然一新,如今的修真,是广撒网,好培育,不收一个没可能成功的弟子,也不放过每一个有可能的孩子。 尤其是本来对资源倚重就不大、偏好体质修行的剑阁,这种情况基本就没有,有的只是师父们教导方式的不同。 涉云真当初进展缓慢,纯粹是因为有了血止杀这个拖后腿的,不然凭他的天资和悟性,说不得也是一介佼佼者。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细讲,这小蛇反而愈加焦躁,甚至从一开始的轻轻摆尾演变到在她胳膊上乱窜了,赵飞燕觉得自己有点方…… 难道在这个世界,不讲究身份地位? …… 不应该啊,这里才是封建奴隶制社会的吧? 赵飞燕疑惑道,“这家伙一直未曾出来游历过,也不知其本领到底如何,只知道人还算好,至少……山里的小动物应该蛮喜欢他的吧?” 这说的是当初被涉云真喂过的流浪猫狗,还有其他偶尔来蹭饭的小东西。 至少涉云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住在仙灵谷外山上,倒是也有迹可循。 “是吗……”小蛇黑着一张脸安慰自己。“既然能让小动物喜欢,那应该能算个好人吧……不出门游历……也就是没造过杀孽,还好还好……至少不用背他以前的黑锅……” 天知道!多年没吃过荤腥的自己当年占那个山头,也是费了好大力气好多时间才和那些走兽鸟鱼融洽到一起。 那些天生天养的小东西,都是最机警敏感、小心不过的,能让它们喜欢,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就算是个衣冠禽兽伪君子,只要不直接造杀孽,它也认了! 小蛇咬咬牙,再次降低了自己的接受标准。 一切都为了修行! …… 以及化龙后,搞死那个夺走自己内丹的混蛋! 想到这里,小蛇暗搓搓的冲着桥底露出了獠牙,森拜森白的。 看着小蛇颓丧的低下头,期待却又有几分害怕的看着桥底黑漆漆的深渊,赵飞霞忍不住摸摸它的头以作抚慰,顺便也哀悼一下自己。 以往的穿越先辈们,要么身具奇能天命加身,虎躯一震加冕成皇,收尽后宫三千,要么也是山高水远我自逍遥,只给江湖留下一个美丽的传说,她倒是有了奇能了,也留下传说了,但是加冕成皇呢?后宫三千呢?美丽呢! 成了别人小弟不说,上司还是个恶魔,根本没有发展奸|情的可能!后宫三千只有一个利用自己的渣男,还连句道歉都没有。美丽人生?呵呵,想多了!每天苦逼的为了几根木材几只茶碗几车粮食种子和那些不良商贩斤斤计较,管着一村子三十多口子人,自己都快变大妈了! …… 虽然她这个年纪,在古代也的确称得上大妈了…… 但她放到现代还是二十六七娇滴滴的大姑娘一朵啊! 苍!天!无!眼! 赵飞霞捏拳,至少!至少!! 干完这一票,问问老大,能不能给就近找个帅的成了。 她都这么大了,除了之前那段黑历史,还没有过恋爱经历呢! 那些后来的家伙,虽然各个业果缠身,但是说实话…… 还真的蛮帅的,哧溜~ 此刻,被赵飞霞肖想的一系列帅哥煞神,正在替自己的新老大开路。 这河底看似寻常,可用法力打破禁止后却出现一片血池,这血池倒是不甚特别,可飞过血池后,一行人进入那唯一的一个通道,却像是被锁入了迷宫,各种奇怪的兽类虫豸接连冒出,虽不难对付,可铺天盖地袭来,也是惹人心烦,更别提还大大拖慢了进程。 血止杀的脸再度由晴转阴。 后来小弟一号,一个一身钨铁重铠遮住全身只余面部暴露在外,手握鬼头怒佛三头戟,浓眉大眼、面方鼻阔,一脸我是硬汉我是直男我是帅大叔的帅大叔皱着眉,烦躁的放出一身煞气,顿时惊走了一堆畸形有角、体型硕大的蝎子。 可没多久,那些蝎子就被后来的踩成泥,或者拥簇着再度上前。 “这里不太对。”后来小弟二号,一个一身精铁亮银贴身,露出俊朗身材,头发高高束成马尾,只是脸上带着骷髅面具遮住一整张脸的男人道,“这些虫子,像是没有自己的思维一样,只知道进攻,我怀疑我们入了什么阵法。” 另外一个穿着短打,却用层层破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乱糟糟绑成髻的头发和一双亮的惊人的眸子的家伙啧了一声,瞪他一眼,“就你废话多!谁不知道这是入了套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入的……这里明明只有一个入口!” 这家伙衣服污脏邋遢,声音却清朗的很,带着几分朝气和悦耳。 “喂!老大!我们在这里辛苦卖命,你不好只看着吧?” 他叫的,是一直站在身后看他们打怪兽的血止杀。 血止杀抱臂浮在空中,冷冷看着脚下血泥兽尸堆积。 “把你们弄来就是为了干活,不然,要你们何用?” “嗬!”那家伙气愤又无奈的喊了一声,然后愤愤一脚踩碎一只怪物的脑袋,红的白的立刻沾了一脚,这家伙泄愤般把尸体和浊物甩到血止杀脚下,飞溅的血液和脑浆迸了一下,没能沾到魔刀的脚。 魔刀冷冷看着脚下的尸体,脑海中图像信息不断翻腾。 从刚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的怪物,仔细看,都有点像封入上古界,也就是后来山海经记载的那些上古生物。 但是又不太像…… 有的甚至像是某两种亦或几种生物的杂糅,所以,他也不太确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东西,可比那些生物好对付多了。 否则,那三个手下肯定没这么轻松。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血止杀身后,跪在地上,也不顾满是尸体血浆。这人体型欣长,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质劲装,头发较短,却也束了马尾垂在身后,看体型是个不矮的男子,可说出话来却是柔媚女声。 “尊上,找到阵眼了。” 血止杀点头,“不错,不愧是鬼谷门最后的门主。” “尊上谬赞,”那人道,“门主乃是我的哥哥,而非我。” 血止杀眼珠微动,却未转头。“……无所谓,解开它。” “是!” 这人站起,腿部微曲在地上蹬了下,人就高高跃起,在隧道壁上跳跃着点了几下,人便化作残影消失。 没过多久,只听轰隆一声,整个隧道都震了震,接着,那些虫兽都是一顿,接着仿佛回了神般仓皇四散,不多久,这里就空荡起来。 “啧!”那个脏兮兮破布包裹着的家伙伸了个懒腰挠挠头,直挠的头上一阵雪花,“刚刚怎么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挺大?” 骷髅面具的男人嫌弃的朝旁边走了走,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丝巾仔细擦干身上和手中银枪上的血渍污痕,“看来阵法已破……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这里虽然没有阻碍了,可岔路却仍是层层叠叠层出不穷,就这一条路上,便有十数个洞口,黑黝黝的仿佛在等人前去。 大小不一排列不规则的洞口看的他一阵心烦,真想把这所有洞口都打通成一样大小在规矩一些,或者干脆把这些凡人的洞口堵上! 帅大叔自从那些怪物消失就就未曾出言,老老实实站在血止杀身后,一尊门神般,高大且庞大的身躯仿佛一道山麓。 脏兮兮的家伙冲血止杀喊了一身,问,“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一道黑影闪过,血止杀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影,黑漆漆的,在本就黑暗的地道中,尤其是隔壁那道山麓对比下,十分不起眼。 “……”血止杀道,“不用。” “嗯?”脏乎乎的家伙问,“什么意思?” 血止杀直接伸出手,随意在面前一划,血红带着黑气的光芒汹涌袭去,带着惊天之势,凌厉锋锐无比!顿时,天摇地动,整个隧道大力摇晃起来,除了漂浮着的血止杀,其他人完全无法站稳,左摇右晃的寻求平衡。 “这个阵法……” 随着地道从红光劈开出逐渐溶解,血止杀身上逐渐透露出之前未有的杀意和气势。 “……刚刚破解。” 那些人惊讶的看着本来黑漆漆的地道消失,又变成了之前的血池,只是范围大了几倍,那些他们以为退走的怪物,正蜷缩在周围,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眼露凶光的看着他们。 “看来……”血止杀伸出手,魔气凝聚,“我们自从飞过那血池,便入了幻阵了。” 他身后全黑的男子见状一惊,当即跪下,抱拳俯首,“属下办事不利!” 血止杀一扬空闲的手,道,“罢了,便是吾,也方看出这幻阵……它的主人,非是泛泛之辈。你也不过死人修鬼罢了,哪能看破。” “……是!”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在上方响起,一个身着苍青滚金大花绣银饕餮纹,头戴青金宝冠,一身华贵的男人道,“不愧是魔刀,果真不一般。” “若吾有全盛之力,你这雕虫小技,根本不足为题。”血止杀神色凝重。 对面这个人……不简单。 不仅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若论实力……这人怕还不如当年制造了自己的人,只是……他竟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天命玄机和大道制约。 甚至比涉云真那家伙的天命还要深一些……或者,更与这世界契合些。 …… 这人,不简单。 那人面白如玉,英俊非凡,加之周身气派端方有度,笑的温润,看起来一派谦谦君子之相。 只是血止杀可不敢相信他的表象。 “……把那人交出来。”血止杀没有散去手中的魔气,将另一只手朝他伸出,态度非常明显。 “……” 男子皱着眉看着他的手,半晌,道,“他在我这里,很好,衣食无忧……不,或者说正巧能安心修炼,日常用度,我从未亏待他。也绝不会伤害他。” “呵,”血止杀冷笑,眼里烁烁的闪着冷光,“可你仍囚禁了他。” 男子挑眉,“作为一把刀,一个工具,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宽了吗?” 血止杀眼中凶光大声,凝成拳头大小的魔气轰然飞出,不断扩大,爆破声在地下洞中不断响起,魔气飞去途中愈来愈大,及至最后已然变成一头庞然恶兽的模样,面目狰狞着朝那人露出獠牙。 男子轻声呵笑,仿佛恶兽吐出的带着强烈腐蚀力、喷洒到自己脸上的黑雾全然不存在。 他一直背着的双手松开,右手随意伸出,手捏住什么般,向上一翻,一把翠羽装点的金柄锦扇出现手中,其上金光闪烁,似乎有着繁复的图案。 这人不慌不忙,将锦扇朝前一挥,顿时狂风扇出,那本来势汹汹的恶兽哀嚎着咆哮,化作黑烟散去。 见对方收起锦扇,血止杀这才将目光收回,轻轻吸气,道,“山河社稷图?” 男子轻笑着,“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前轻摇,浊世佳公子般风度翩翩。 “不愧是天地魔气所化的魔刀。不过……”这人将扇子举到面前,让上面金线绣出的纹路展现的更加清晰,略带轻蔑道,“这个,可不是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只一仿品尔。” “我也觉得。”血止杀道,“山河社稷图内有乾坤社稷,可滋养一方天地、收容万物,却不是个扇风纳凉的玩意儿。” 男子苦笑,“魔刀何苦如此口舌刁难?山河社稷图乃是上古女娲的宝物,早已随上古万物封入上古界,再无踪影,人间能仿出有其万一的仿品,已是千难万险。” “可惜,仍是羊头狗肉,只是图案一样,作用却是天差地别。” 作为纯正上古化形,血止杀自然有这个傲气、这个资本,说这句话,对这把绣有山河社稷图案的扇子嗤之以鼻。 便是那山河社稷图,都是他孙子辈。 “仿品也只能是仿品,区区凡人亦想通天?简直可笑。” 闻言,男子先是一愣,接着朗笑,“没错!凡人亦想通天?简直可笑!可怜那些蝼蚁辛苦千百年,耗尽心力,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说着,男子仿佛感慨般,叹了口气。 “呵!”血止杀道,“别想转移话题,把人交出来,你走。” “我对和一介无名小卒对战,没有丝毫兴趣。” 第65章 仙灵回忆 男子闻言也不恼怒,只笑道,“我也不想困他太久。那人是个活泼的性子,虽平日看起来安静得很,却是个最喜欢热闹新鲜的。我会让他离开,不过……” 男子再度将扇子横在身前,道,“不是现在。” 话音刚落,血池中便一片翻腾,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仿佛得到命令般,一齐红着眼朝血池正中的一行人冲去,惊得那个脏乎乎的男子慌忙大叫,然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两把弯月刀,吱哇乱叫着朝一只扑上来的独角公牛砍去。 左刀架住牛角,右刀正砍在公牛背上一只眼睛里,溅出血液和透明的浆体,差点喷到骷髅面的男子身上,恶心的他急速后退两步,把一只三条尾巴的蛇甩过来,换来邋遢男子的一个怒视。 看着自己慌忙招架的手下,血止杀皱眉。 “之前便想问……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这些奇怪的兽类爬虫,和上古界那些略有相似,却也不完全相似,更诡异的是,他分明能从这些东西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是上古蛮荒的气息。 可这气息每次都是一闪即逝,令人捉摸不定,仿佛错觉。 可血止杀不觉得,自己会出现错觉这种东西。 定是这些东西有问题! 男子叹息,“想来,阁下也感觉到了,没错,这些生物,正是上古生物。” 血止杀突然发招,飞身跃起,一手化作鲜红利刃朝对方劈去,“你撒谎!” 作为上古便有的存在,他们也有自己的自尊与自傲,那些天地生养、最初出现在人间,堪称这世间最初生灵的生物,怎会成为这种不人不鬼、奇形怪状的恶心东西? 这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作为被迫化形成人、脱离了熟悉的环境来到这破落人间的魔气,他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哀。 这些人怎么敢侮辱这世上最纯正尊贵的他们?!!! 这血池本会限制灵力令人无法腾空,可血止杀爆发之下,周身力量竟生生打破了这层禁制! 原本还算平静的血池顿时血浪滔天!不管是那四个手下还是那些怪物,都被汹涌的血浪拍打的左摇右晃,那几个人还好,本就轻巧的野兽们直接被拍飞出去淹没入血池的都有。 “老!噗噗!”吐出一口腥咸恶臭的血水,邋遢男说,“你他妈倒是也顾及下我们啊!噗噗噗!老子的衣服全是布料,他妈都湿了!” 重铠的男人和那个影子一样的家伙还好,倒是一直挺拔俊朗的骷髅面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受不了,皱着眉想撇头去看自己被打湿的头发,却又怕那些怪物偷袭,不敢松懈。 血止杀可不管这些,冲破禁制后,径直飞到男子面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利刃朝对方砍去,四周不断汇聚出魔气,凝成漩涡化作一道道霹雳打在猩红的刀刃上,让刀刃更加锋锐摄人! “我要你付出代价!” 为了那些丑陋的怪物,也为了涉云真! 见状,男子终于收起笑容,右手一抖,扇子消失,一把上刻诛戮陷绝的宝剑闪烁着烨烨寒光而出,男子握住玄色剑柄,反手就是一剑,对上血止杀通红不详的刀刃。 “诛仙四剑?”血止杀敏锐的看到了那四个字,以及与传说中每把宝剑都有些相似之处剑体,怒极反笑。 “真是可笑!无法造出四把宝剑,就弄出一个四不像?”跟那些丑陋的东西一样! “虽是拙劣的仿作,”男子道,“不过私以为,这东西倒也有些可取之处。” “否则,换了别的武器,怕是在下这双臂,此刻已然尽断了。”说着,男子使出巧劲意图掀开血止杀的刀锋。 血止杀冷笑,只增强手上的劲道。 一力降十会! 男子没能做到,苦笑一声,只好硬拼。 不过最终,血止杀也没能如愿,将这可恶的家伙一刀两断。只可惜他失去了一半力量,否则,对付这么个东西,还需要他废这么大劲? 这家伙甚至还没那条蛇厉害! 便如他所说,还真多亏了那山寨货! 血止杀跳开,左手抚着赤红寒光闪烁的刀刃,看着男子。 男子却笑了,“在下自认不是阁下的对手,阁下也不用再打下去了,在下认输。” “我又不是要和你争个高下!”血止杀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把涉云真交出来!” 男子惆怅的望天,视线似乎透过石壁触及到什么般。“我说过了,我定然会放了他,毕竟,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不污浊的存在……” 血止杀觉得有些诡异。 这男人的表情……让人有些怪异。 “不过,”男子正色看他,道,“我也说了,不是现在。” 血止杀脸色一变。 “本尊也不知这是为何,不过,天命之机早该到的,他又被我困住,无法左右枢机,可天命却迟迟未来……”男子皱眉道,“怕是天机早就被改过……” 随后,他又松眉,轻松道,“不过无妨,只要涉云真在我这儿,本尊自能保证,那个自取灭亡的天道,自会让时机到来。” “毕竟……” “这是天命。” “天命?”血止杀想到海外那些老不死的话,恍然,“你想借魔界入侵的势?莫非……你要颠覆修真?” “非也非也。” 男子笑的爽朗,瞬间,仿佛阴暗的地下都一派融合明朗。他笑的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一般。 “我要,这世界毁灭。” “疯子!” 血止杀再度袭来,右手刀刃胀大三倍!刀风甚至带起血池中的血水,带着浪涛朝那男人砍去! “不是疯子……”男子笑的依旧爽朗,可却令人莫名心悸,“我是……妖星。” 涉云真觉得,自己简直想一件货物,被带着奔来跑去。 这都是第几次给他换监狱了?就算是仓鼠,也没有三天两头换笼子的啊! 混蛋! 这是该庆幸他不认床嘛!!! 涉云真一屁股坐在铺着柔软床铺的床上,安慰自己。 好歹这次不是笼子,是野外了……总算从笼养升级到圈养了。至少自己能见到阳光了不是? 涉云真简直要内牛满面。 不过……涉云真望着木头的屋子和房梁,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总觉得这里好熟悉……而且,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而且,看久了,居然觉得这里还不错……自己该不会斯德哥尔摩了吧? “公子。” 柔和的声音响起,涉云真心里刚刚涌起的一点安宁顿时无影无踪。 这女人…… 涉云真扭过脸,拒绝看那女人的脸。 越来越觉得倒胃口! 招媞也不在意,只将手里竹编的篮子放下,福了福身,道,“这是公子您的午饭,招媞先退下了。” 涉云真道,“姑娘莫不是换了个地方,脑子也钝了?我早已不需进食,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否则,本来好好的人却吃出什么问题,就不甚令人舒畅了。” 招媞笑道,“虽无需进食,但吃一些凡间食品,却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你们修者早八百年前就不需断绝饭食保持纯粹体质了,如今修真界本就资源匮乏灵气稀缺,这不差这么点杂志了,不是吗?更何况,公子您也无望……呀!抱歉,是本就不必登仙,吃一吃,又有什么坏处呢?” 这女人……虽说自己本来就没把修真当什么大事儿,或者说一直混日子的自己就没过什么真的放在心里的事儿,但是被这软刀子一刺,还真不舒服…… 看着涉云真黑下来的脸,招媞巧笑两声,然后道,“这是主人吩咐的,不管公子想不想,最好还是用一些吧。”说着,便退了出去。 涉云真愤愤走过去,一脚踹上木门,然后又狠狠踹了一脚。 可恶!这女人! 他看向那个编织的还算精巧,但是看上去只是出自寻常农妇的竹篮,简直想一脚把它踢翻! 还有那个没脸的怪物男! 他以为他是谁?说话不算数也就算了,还想强迫别人?他要不要吃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 反正他现在是金丹,不吃也饿不死! 虽然有种破坏的*,但自小被教育节约粮食的涉云真抬了几次脚,还是没能浪费那篮子里的食物。 不过,他也不准备去吃。 所以,那个篮子就被放在那里,直到日头落下又升起,然后马上升上中天。 涉云真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也不是吵醒。 也许是他最近真的打坐修炼多了,闲的发慌,听到一点声音,就赶紧从打坐的状态中出来,朝那只灰羽麻色斑点的小家伙看去。 “呦~”涉云真伸出手手背朝外,单出食指,笑道,“原来是只小家雀儿啊。” “啧……怪我太久没接触人间,都快忘了麻雀的叫声是什么样了。”涉云真看着那只小麻雀谨慎的看看他,又歪着脑袋看看他的手,试探着跳过来,又马上跳回去,不断晃着脑袋,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手,像是在判断这个人有没有威胁,忍不住笑出来。 涉云真恶作剧的伸手,在小麻雀小巧的脑袋上轻轻刮了一下。“个小东西!” “啾啾啾啾啾!” 没了灵力压制,得以自由的小麻雀惊叫着飞起,逃离了这个会让鸟莫名其妙不能动的地方,叫的十分凄惨。 涉云真摇摇头,刚想转身离开,却看到一只野猫一跃而上跳上木屋的窗台,喵了一声,用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看着他。 这只猫似乎是老了,皮毛不再油亮,也有些斑驳,还杂乱的很,带着尘土的晦暗。但是却莫名的让涉云真心里一暖。 看着那只猫有些鼓的肚皮,涉云真心里一动,走过去,试探着摸了摸猫,猫乖顺的让他抚摸,还舒服的叫了一声,把脑袋在他手上蹭着。 涉云真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肚子,猫也不躲避,柔顺的很,仿佛知道涉云真不会伤害它。 “果然怀孕了……”收回手上的灵气,涉云真挑眉,然后想到了什么,把猫抱在怀里走到门口,指尖逼出一股灵气融入篮中,几息后,从篮中取出那一盅汤和一盆饭、两份菜,以及用餐的碗筷。 奇怪的是,这次的餐具粗糙的很,不像是他们平时的作风,倒像是普通农户里的粗瓷碗…… “……幸好有点肉。” 嫌弃的看着两个盘子里绿油油的青菜,涉云真挑出里面的肉片和肉丁,把盆里的米饭拨出一些到碗里,然后把肉丁和肉片挑着肥的混进去,倒些汤,做了泡饭,放到那只猫面前。 “不过,这种农家的粗砂锅煲汤最好了。”涉云真笑眯眯的给老猫顺了顺毛。 那只猫却没吃看他一眼,突然一下跳出去,然后窜到了窗台上跳下去。 涉云真:“!!!” 他吓得赶紧追到窗边看,却只能看到一片草地和不远处的树林。 “猫咪?猫咪!” 涉云真皱了下眉,走到门边,想推门,手却在触到门板的时候迟疑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推开了门,却没看到料想中的十几个黑纱女子和那个女人。 四周静谧的很,只有虫鸟的叫声,简直不像有人监管。 涉云真在门口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踏出这一步。 …… 什么事都没有。 …… 吓死宝宝了他还以为那些僵尸一样的女人和那个恶鬼女会突然跳出来,架着脖子把他叉回去! 可怕可怕…… 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涉云真站了半天,突然弯下腰,扭着脖子四处看。 那些家伙不会在某个角落里偷窥吧? 不过很快,涉云真就转不开眼了。 在他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卧了两条狗,一条苍老的很,哈哈的吐着气,能从嘴缝里看到,它牙都掉了几颗……另一条还算年轻,个头也大,比起旁边的老狗,明显毛皮齐全许多,但也脏得很。 这两条狗都是最普通的土狗,放到现代,属于打死也不算刑事责任的那种,可是那模样,在加上之前那只老猫,却让涉云真红了眼眶。 “大黄黑黑!还有……”涉云真走过去抱起猫,抚摸着对方稀疏的毛发。“乖乖……” 一滴透明的液体砸在老花猫头顶杂乱的毛上,慢慢沁入缝隙中,老猫抬起头,冲他喵了一声,然后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乖乖!”涉云真去追,却发现那猫径直跑进了木屋,低着脑袋把头埋进饭碗里,去吃里面拌了肉和汤的饭。 两只狗狗也跟进来,吐着气看着涉云真。 现在是初春,寒气仍然逼人,涉云真自己不觉得冷,便也不在意,看到两只狗吐出的白气,连忙关上门,捏了个小决让房间升温。 两只狗明显舒服了很多,身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那只年纪大些的,直接趴卧下来,舒服的眯着眼。 涉云真把剩下的米饭直接扒拉到两只盘子里,搅匀了放在地上。 两只狗都凑过来,大口吃着盘子里的饭,看起来饿得很,年纪大的那只还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涉云真的手。 涉云真又把汤盅放在地上,盘着腿坐在地板上,看着三只小动物,心里一片安宁。 与此同时,遗忘许久的记忆也慢慢回来了。 怪不得总觉得这里熟悉……这不就是当年仙灵谷外的木屋吗! 房间的样式格局都没变,只是东西翻新了一个遍,从木屋到柜子,样式也改了改,精细许多,怪不得自己没认出来。 “你们……”涉云真皱眉,“那些人家没有好好照顾你们吗?”他分明记得,临走之前,是把这些小东西托付给了人家的。 都是些淳朴善良、喜欢动物的人家,家里也没有什么新生的幼儿。 这些家伙……怎么看起来像被扔了流浪了许久呢?那么脏,还瘦得很。尤其是乖乖,挺着大肚子,却能隐约看到肋骨,看起来可怕的很。 如果它们在这里……是不是说明,这里就是仙灵谷? 周围景色略有改动,自己当初弄的石桌石凳也不见了,之前还真没认出。看老妈舔着碗底的汤汁米粒,涉云真心疼的抱起它,格外沉的重量让他心底更酸。 它还怀着孕呢! 外面这么冷……还有那两只狗。 涉云真朝两只狗招招手,两只狗也不顾没吃完的饭菜,摇着尾巴跑过来。用脏头拱他的手。 “哈哈哈~”被一只狗舔的手痒痒,涉云真忍不住笑出来。现在想来……当初那段日子,似乎是他唯一轻松快乐的时候。没想到一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花猫变成了秃猫,大狗变成了老狗,小狗崽……涉云真忍不住胡噜一把狗头,看着蠢黑黑吐着舌头看着他的呆样,笑了。 这黑黑……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要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里全是他的身影,看起来呆呆的…… “行了!”涉云真站起来,弹弹衣摆,道,“那些先不提,稍后我去问……”话说到一半,涉云真又想起那些不知躲在哪里监视的女人,心情又糟糕起来。“啧!” 怀里的乖乖似乎感觉到涉云真不开心,抬起头“喵”了一声,尾巴勾住他的胳膊。声音粗哑的难听,再没了当初柔软的感觉。 但是心意却仍能感受到。 “乖~乖乖真乖。”涉云真摸摸乖乖的头,说,“不管那些女人!来,爸爸先给你们洗个澡!” 乖乖:“……” “!!!!” 一把摁住怀里要跳出去的乖乖,涉云真笑的一脸猥琐,“哎呀乖乖不要跑嘛~宠物不洗澡,除了不卫生之外,身上还会滋生很多细菌,还会长跳蚤,所以你要乖乖的哦~爸爸会给你洗快一点的!” 怀着孕的老猫叫的分外凄惨,仿佛这不是它等了多年的主人。 而是不知哪里来的虐猫人…… 两只狗互看了一眼,趁着涉云真不在意,偷偷溜到了门口。 “大黄黑黑!” 听到带着些许威胁的声音,两只狗身子一僵,大黄转过身老老实实走回来,大黑还不情不愿的慢慢往门口挪。 “黑黑!” …… 好吧好吧……你是主人你是老大! 看着黑黑一脸不情不愿,涉云真都快笑出来了。 本来只是想用法术给它们清洁一下,但是现在觉得……还是用水吧。好久没体验给这几只小混蛋洗澡的痛苦了。 当初自己可是每次都忙的一身汗! …… 痛快的□□完三只小动物之后,涉云真觉得自己除了一大口浊气,这些天的积郁总算散发出去了。 初中政治老师说的没错,运动排解法果然有效的很。 他坚信,这不是暴力发泄…… “啧。”摸着黑黑长大了几倍的脊柱,慢慢顺着脊柱摁着骨节按摩,涉云真叹气,“黑黑也该改名叫大黑了……这才几年……你都这么大了。” 或许……真的是修真无日月吧。 看着黑黑一如往日满满只有自己的眼睛,涉云真心里一阵心酸。 把黑黑捞出来,用小术法弄干,涉云真一把搂住这个家伙。“唉!早知道你们成了流浪动物……我就该早点回来!” 不过…… 这几年自己不是修炼就是昏迷,醒来之后又忙着去做气运承载者…… 啧! 涉云真更心酸了,把黑黑搂的更紧。 一旁的乖乖不开心了,踱着步子走过来跳到涉云真腿上又跳到黑黑头上,使劲往一人一狗中间挤。 “哈哈哈!”涉云真被逗乐了。这小家伙~然后他一把抱住乖乖,又朝一旁坐着的大黄勾勾手。 把大黄也搂过来,一人俩狗一猫拥簇在一起,屋子里不禁暖,也温馨。 “公子。”招媞的声音响起,顺便带进来屋外的寒风。 这个女人…… 涉云真也不回头,抚摸着三只小动物,道,“你难道不知道,进别人屋子前,应该敲门吗?” 放下手里的竹篮,将之前的竹篮和餐具收拾好,招媞站在门口轻笑,“公子言笑了,这山包括屋子,都是我家主人的,怎么会是别人的呢?” 涉云真反唇相讥,“可也不是你的。” 招媞笑容一僵,然后笑道,“这无所谓……妾身只是来告诉公子,此地乃是主人的地盘,只要不出这个山头,你可以随意游玩。” “主人可十分照顾公子您的需要呢!”言罢,招媞用碧色的纱袖掩嘴轻笑。 “哼!”涉云真心里怒火升腾,“都是囚禁,关在猪圈里和关在笼子里又有什么区别?可笑!只希望你那位主人,不要有朝一日也被人这么照顾才好!” 招媞笑的愈加灿烂,道,“公子还是知足的好,毕竟……谁也不知道您哪一天才能离开呢。” “!” 涉云真忍下怒火,冷冷道,“呵,罢了,不与你说这些。此处本是仙灵谷外山头,山中挨脚处尚有不少人家,怎么成了你主人的地盘?” 招媞暗暗咬牙。 她自有七巧玲珑心,也有自己的属下,搜查过后,自然知道是因为这人曾在这里住过,才让主人买了山头赶走了人家,临时更换了那又破又旧四处漏风的破木房,还稍稍修缮了周围的景观。 这当然不能让这人知道! 该死的……以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能当兔爷了吗?可恶的男人!亏自己当初还觉得他颇为清隽,没想到居然是个狐媚的贱人! 真是瞎了眼! “那些村民呢?你们对这里做了什么?”越问,涉云真越觉得不安。那个人本来就不像好人……不,是本就不是好人!他把这里收归麾下,是想对仙灵谷做什么?作为六大门之一,若是仙灵谷失陷,修真界定会动荡…… 这个人! 除此之外,涉云真更担忧身处仙灵谷之中的大娘。“可恶!” 看出涉云真似乎自己想了什么,招媞笑笑,也不解释,由得他胡思乱想。 “公子别想了,主人的事,我们怎么清楚?不过……主人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便是,他从不做无目的之事,我们这些下属,照做便是了。” 招媞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一出门便失去了踪影,只有冷风呼呼的往里吹。 “没礼貌!”涉云真咬牙切齿,松开那几只,走到门口关上门,打开竹篮,发现是一只叫花鸡,一盆荷叶粥,外加几种农家小菜。 “行了宝贝儿们!”涉云真快手准备好三份,放到地上。 “看你们饿的也够久,今天加餐!” 第66章 云起潮涌 喂过猫狗后,涉云真觉得带着他们去遛弯消食。 没敢让这几个家伙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他让每只喝了几碗荷叶粥加肉丝,里面还混了小菜。多亏他当初的教育,这些家伙一点不挑食,有饭有肉,蔬菜也吃得下去。 若不是没条件,他根本不想给这三只吃烤鸡。毕竟吃太多重调料的东西和肉,他们的体味会加重,对感官和皮毛也有影响。再加上这三只一看就饿了很久,猛地一吃荤腥,反而消化不好病了怎么办? 以前学校里那只癞皮狗,眼睛大大的,见人就迎,可是大概是吃的不健康,一身癣。他跟着自己心善的闺蜜也喂过几次,那个闺蜜好几次朝他抱怨,说要不是没条件,味道太淡的东西这些被学生喂惯了的狗又不愿意吃,她才不会喂它们火腿肠,全是添加剂,对狗根本不好。 那只可怜的狗……他和那个闺蜜都特担心,怕它熬不过每年的冬天。 也不是身体不好,只是满身的癣……让人非常担心。 他没有跟闺蜜一样,每次出门都带火腿,不过也喂过几次,那些养宠物的小知识,也是从闺蜜那里知道的。 不然,他连幼犬不能喝牛奶,狗不能吃洋葱巧克力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 ……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摸着手下还算柔软的狗毛,涉云真苦笑一声。 不过,这有什么用呢?再想……也没办法回去。 涉云真有些黯然。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回想以前的事。毕竟,被那么快的车撞中,他自己都知道凶多吉少……更何况现如今连灵魂都穿越了,回去的几率,简直少之又少…… 回想的多了,只会让自己难受。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低落,小黑停下吃粥的动作,舔了涉云真一脸。 抹掉脸上的口水和米粒,涉云真满头黑线,把小黑的头按到碗前,嫌弃道,“吃你的吧!” 小黑也不委屈,老老实实继续吃饭。 “呵。” 一声轻笑传来,涉云真一个法决扔过去,带有攻击性的光束立刻炸开,消散后出现面具男的身影。 看了他一眼,涉云真站起来,笑道,“看来,阁下的日子似乎也不好过?” 面具男的身影较之前几次都为模糊,除了平滑的面部,几乎没有其他,只能隐约看着布袋一般的浮影。 面具男苦笑,“这还多亏阁下那把刀。” 涉云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血止杀。 “血止杀来找我了?” 涉云真不禁有些欣喜。 面具男叹道,“差一点就成功了。看来,我还是有所不足。” “呵!”涉云真忍不住嘲讽,“我劝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把我放了,那家伙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更不是什么善茬。” “这点……”面具男道,“我已知晓,看我如今这幻身,还不足以明了么?”他苦笑道,“本还想……算了,你放心,麻烦已经解决,待间天隙开启,我便将你放走。” “间天隙?”涉云真皱眉。“与魔界唯一通道间天隙?那并不是百余年前万象山一役就彻底摧毁了吗?” 这还是这人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目的。 “唉……”面具男抬头,像是仰天背手的样子,“人类……人类,真不愧是这世间夺天造化的生灵,能做到逆转乾坤的事,连属于大世界的无形之物都可以摧毁。不过,既然有摧毁,那……自然也有创造。” 听着面具男的话,涉云真突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你做了什么?” 面具男笑道,“可不要冤枉我。”然后俏皮的扬起嘴角,道,“我只是,借用了前人的作品罢了。便是我不用,他们也要做的……” 涉云真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具男的身影……或者说面具渐渐隐去,道,“你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干净?错了!那些污浊……只是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就会滋生污浊,而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催生它们,然后……彻底拔除。” “喂!”涉云真朝前迈一步,那面具却彻底消失,涉云真愤愤的踹了墙壁一脚,然后站在原地生闷气,直踹的整栋木屋簌簌摇动。几只猫狗不安的看着他,想凑过来,却又不敢。 虽然主人看起来很需要安慰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变得好可怕……根本不敢靠近喵/汪! 发现自己有些激动,怕吓到那三只家伙,涉云真稍微调整了下情绪,收起周身外泄的威压,那三只小东西才磨磨蹭蹭靠过来。 “不行……”看着小乖伸出粉红舌头舔自己的手,涉云真敛目,“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告诉大娘。” 将怀里的小乖放在地上,涉云真走出木屋。几只小家伙也迅速跟上,随他一起往外走。 涉云真警惕的四周看看,没有看到那些女人的踪影。 但他不敢暴露自己的目的,没有朝仙灵谷的方向走,反而朝着山下走去。 一路上十分顺遂,并没有人出来阻碍。看来那女人说,自己可以随意走动是真的。走到山脚下,涉云真看到不远处隐隐有烟升起。 ……是那些女人? 不对,即使只相处了半个月,他也能感到,这些女人不是人,她们身上冰冷的、腐朽的气息,也不像是需要进食的人才有的。 难道? 涉云真心中涌起一个猜测。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非常渺茫,却忍不住去想。脚下的步子慢慢加快,涉云真朝烟升起处走去。 在那里,他看到一家木屋。和自己带有现代审美设计和翻修过的木屋不一样,这间屋子明显充满了“土著”风情,简陋粗糙,样式简单,看起来很像山中猎人临时住宿的木屋。 可这山上本就有村子住民,猎人有这心建木屋,还不如直接住进已经空了的村子。 这木屋和村子原址方向差得远,难道,是别处猎人前来打猎建的,亦或原本的村民迁走后为求生计,回来打猎,却无法住进本来的宅子建的? ……还是不对。 他们本就进不来才是。 虽未接触过,但涉云真仍能隐隐感到山脚下有禁制存在。 正想着,木屋的门打开,一个粗手粗脚、一身麻衣的汉子搓着手跺着脚走出,背后背着弓箭。如今正是春暖,虽寒气未褪,但已有了新一年的暖意。这汉子许是为了方便,没穿毛皮,只穿了一身麻衣,仍被冻的不行。 那汉子也注意到这个华服锦袍的少年,当下一愣,然后笑的灿烂,迎上来道,“我还道是哪个仙人……原来是小仙人你啊!” 涉云真先是一愣,接着想起,小仙人这个称呼是以往住这儿的村民叫他的,道,“你是?” 汉子眨眨眼,“我?我村里老赵的儿子啊!” 涉云真想了想,脑海中浮现一个脸上带疤,粗手大脚,却分外有担当又可靠的老大爷。这大爷当初曾连着一个月给他送野味,弄得他不好意思,后来好生劝说又请村里人去说才劝退。 那位大爷似乎没有缺点,只是一生疯狂迷恋修真,据说年轻时为了能当上仙人走南闯北,留下一身的疤瘌,最后差点瞎了一只眼,还是有人告诉他老母老父去世,为了给两老收骨灰,才赶了回来。 那位大爷第一次见他,盯了他好半天,害得他尴尬的不行,才叹一口气,道,“怪不得我当不上仙人……就这气度,老头子我辛苦一生也辛苦不来啊……”然后颓然离去。 此后涉云真就开始了每天吃野味的生活。 “哦~我记得你。”涉云真笑道,“你还替你父亲为我送野味过。” 小赵嘿嘿的笑,一张脸上都有了光彩,似乎得了什么天大的荣幸。 遇到熟人,涉云真也轻松了些,摸着脚边大黑狗的头,道,“对了,我记得,当初小黑是寄养在你家的。你父亲呢?” 小赵脸上一僵,接着脸色微黯。 涉云真自然没有忽视他的神色,道,“你父亲……现在过得不好?” 小赵强笑着摇摇头,道,“我爹他……前年得了场大病,去年冬末没熬过去,走了。” “……”涉云真一时也说不出话。只能拍拍小赵的肩膀。 那是个非常厚道的老人,除了对修真有些痴迷,热情又心善,踏实肯干,村里孤寡老弱有个什么事,都会尽力帮忙。他的脸虽然毁了容,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为人很温柔,虽然是个猎手,但也很喜欢小动物,还曾经救活过一只死了母狼的小狼崽。 他曾经说过,“除了神仙,谁活着都不容易,都是在这世上混日子的,谁又能比谁高贵到哪儿去?”这个猎手也是村里最尊重规矩的,绝不违反时令捕猎,也不会捕猎怀孕的母兽,再加上手艺高超,在村里很受敬重。 村里不少孩子没法上学也学不成手艺的,会被家长送到他那,送上几只母鸡,或者几袋子米,当做拜师礼,学学过活的手艺。 总算靠山吃山,不会饿死。 没想到…… “这才几年,”涉云真感慨道,“没想到,故人居然就已经去世了。” “唉!”小赵种种叹了口气,道,“人活一世不容易!谁能想到,我爹那样的人,居然因为一场风寒就死了呢……”又抬头看着天,充满向往道,“若是我爹能变成仙人,怕也不会走的这么卑微了吧……” 涉云真心里微动,苦笑道,“这凡世,那有什么仙人……都是人罢了,便是仙人,也是不容易的很!” “对了……” 小赵突然小心翼翼道,“小仙人……你不是要远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跟着一群……人。” 涉云真脸色微黑,冷硬道,“如你所说,我现在也算半个仙人,当初的远游,也是去修行。” 小赵欣喜的笑了,“我就说嘛!小仙人你这一趟回来,越来越有仙气儿了!” 涉云真扯出个笑,修真之后,自然而然会淬骨易筋,再加上对道的感悟会给人带来不同思想,人的外貌,乃至气质风度都会有所改变。尤其修真者周身灵气更加充沛,再加上即使收敛也会有所流露的等级威压,自然与凡人不同。 “哼!修了真,还不是要为人所制。”涉云真嘟囔。 “啥?”小赵没有听清。 涉云真冷着脸转头,道,“你不需要在意。另外,我和那些人并非同伴,只是……不得已才暂时同行,你少接触他们。”顿顿,又道,“她们是危险人物。” “这样啊……”小赵像是松了口气,低头悄声道,“嘿嘿嘿,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然后又抬起头对涉云真道,“小仙人!如果是你,那我可要伺候好了!” “你这是何意?”涉云真问。 小赵笑眯眯道,“我手艺不如父亲,再加上现在又是冬天,日子也过得艰难……”说到这里,小赵脸上浮现出一些难色。 涉云真了然,点头。这孩子论打猎技艺只是泛泛,倒是辨认野菜采摘时蔬方面能力不错,赵大爷那人,身无长物,也不肯存什么货物,据说赵大爷是病死的,想来,好不容易存下的那点钱财也是都花光了吧…… 小赵道,“和小仙人您一起来的那些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财,叫我仔细巡护这周围,不叫他人进来,平日也允许我在山中打猎采摘充饥,只是不允采猎过多,以免伤了天时。另外,那些人还令我种了些背时的时蔬,就在屋里暖炉边,还叫我每天抓点小东西……”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些人自己吃,只奇怪怎么只要这么点,知道山上住的是您,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小赵笑的一脸傻气。“那我就放心了。” 涉云真忍不住被这汉子的憨笑逗乐了,“你放心了,我可不放心。你认野畜的本事可没你爹好,万一抓了病兽给我吃怎么办?” 小赵有些着急,说话都结巴了,“小仙人你放放放放心!我一定会仔细挑仔细抓的!只给您抓壮健的成兽,绝不会让您吃到不干净的!我,我保证!” “噗~”涉云真掩住口,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老实!” 看着涉云真笑的眼泪都出来,小赵恍然明白,这是小仙人在逗他呢! 老实的猎人也不会发脾气,憨厚的挠着后脑勺,傻呆呆的看着涉云真笑。 不愧是仙人,笑起来就是好看…… 笑够了,涉云真用袖口摁摁眼角,看着小赵,心里却慢慢有了个想法,“小赵……你附耳来,我有事要交代你。”同时,他手指微动,一方幻阵悄然笼罩两人。 他自知对方非同小可,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被看出纰漏。 先不说那些不知深浅来历的黑衣女子,就那招媞,凭着一身不同寻常的体质,也不知能不能看破他这幻阵。 虽说不是真正的离,但能融合三族之长,兼具其特点于一身,加之本身怨力强劲……虽不想承认,但,这女人确实不可小觑。 小赵没有察觉周身的变化,依然傻笑,“小仙人您说!只要是您说的,我一定照做!” 有了环境遮挡,涉云真也敢露出严肃的神色,道,“你听好,这事事关重要。我此次回来,乃是受到了你之前见到那些人的胁迫,并非自愿,不但如此,那些人还要做一些不好的、危害苍生的事。” 小赵立刻像是吃了苍蝇,整个人梗在那里。 看到小赵呆若木鸡的脸,涉云真叹了口气,“便是仙人,也不若你们想的那般逍遥自在。你只需知道,这些人里,也是有好有坏,便罢了。” 本想直接说那些人并非修真者,而是不知道什么东西修炼的,但怕吓到面前这个“正了八百”的凡人,涉云真还是换了个说法。 凡人都有好有坏不是? 至少,“仙人”里的“坏人”,总比不知道什么妖魔鬼怪好接受吧? 小赵像是咽什么东西一样,努力咽了几下才恢复声音,道,“原是……如此。” 看着面前的汉子,八尺多高却满面纠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涉云真摇头叹气,同情的拍拍他的肩,道,“莫要担忧。” “便是世上,也还是好人多不是?” 小赵低下头,瓮声道,“我知道了。” 涉云真自腰间乾坤袋内探了探,取出一方传讯符。 这是当初大娘不放心,给了自己的,虽说自己之前也算遇到不少艰险,但一直未曾用过。被囚禁后,周身一直有禁制存在,这区区一方随手炼制的传讯符自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这上面有大娘的灵力波动,加之大娘一定记得这是给自己的,此刻用来当信物,却是最好不过。 涉云真将传讯符交给小赵,道,“你愿否,去见一见自以前起,你们村里便传说,在这山中居住的仙人?” 小赵眼神闪烁。 另一边,一行六人,外加一条碧色剔透小蛇,浩浩荡荡的走在山间小路上。怪的是,这些人服装怪异,不像寻常出行者,有满身铠甲的,有带着面具的,有像个叫花子的,也有气度不凡、好似君王的。 明明那态度像是远行,可这几人却不乘车马、不带包裹,悠然好似闲庭信步。 不过,当看到这些人中间那个一身劲装的江湖打扮女子后,便会恍然。 哦~江湖中人! 怪不得呢! 有好奇者,也会在得到似乎正确的答案后散开,不在关注这些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人多的地方,这些人还算正常,可一旦到了荒郊野外,这些人的步履似是不变,可却一日千百里,分明走的缓慢,可只一眨眼功夫,方才还在脸前的人便会消失无踪。 这一行人便是离开地底囚牢,急匆匆朝仙灵谷赶去的血止杀一行人。 邋里邋遢的男子闲的慌,嘴贱的对旁边一身黑红劲装、尽显窈窕曲线的且遮住了多余赘肉的赵飞霞道,“嘿!” 虽然很脏很邋遢……但是这也是个脸只有二十二三的帅小伙小鲜肉啊! 赵飞霞目不斜视,矜持道,“何事?” 邋遢男子道,“你这衣服不错。” 赵飞霞拼命忍。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这衣服是她请村里曾经为皇家做内造的尚宫女和另外一个家人犯事逃来的绣坊娘子做的,绝对能完美体现她身材的有点还不显肥肉,颜色绣工剪裁都是上上! 嘻嘻嘻嘻嘻嘻~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看看看看!就是没那个渣男,她赵飞霞也是能找到有慧眼的人的! 她还就不信自己在这古代嫁不出去了! “哦?是吗。”赵飞霞淡定道。 “真的非常棒。”邋遢男子道,“把你的腰线都勾出来了,还不显肥肉,乍一看还以为你身材非常好,要不是我发现粗细不太对,还真看不出你本来很胖。” 赵飞霞:“……” !!!!!!! 邋遢男子嘴里叼着茅草,悠闲的甩着叶子,眼看着面前的路,大大啦啦道,“其实也幸好我阅尽千帆啊,不然还真看不出来~这衣服真心不错,剪裁师傅不错,想法很好,绣娘也好,这上面的花纹,没个二十年功底出不来,还得是有天分的。” 赵飞霞:“……” 邋遢男子道,“话说,寻常女子在你这年岁能胖成这样也少见,更何况你还非是常人,喂~你平时怎么吃的啊?” 赵飞霞:“……” 邋遢男子转过头来看她,道,“喂~说一说嘛,我记得你在凡间是做的老板娘的吧?是不是吃的特别多所以才胖的?” 赵飞霞一个没忍住,一手抓向路边一根树枝,成人手臂粗的枝干直接被折了下来。 邋遢男子:“……” 把树枝交握在两手间,赵飞霞笑道,“我知道,有这么一种说法。” 邋遢男子,“什么说法?” 赵飞霞双手拧动,实木茁壮的树枝发出“嘎吱”惨叫,被从中间像拧麻花一样拧开。“如果有人经常说你傻,那他一定很喜欢你,如果有人经常说你笨,那他一定很爱你。” 树枝终于被拧成两半,中间的木纹纤维扭曲的形成旋状。 赵飞霞把两半木棒一齐握在手里,“如果有人经常说你胖……”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的看着邋遢男子。 邋遢男子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怎么样?” 手下一个用力,赵飞霞笑道,“那就必须弄死他!”“咔嚓!”“弄死他!”“咔嚓!”“弄死他!”“咔嚓!” 邋遢男子看着逼近的赵飞霞,傻愣着后退几步。 赵飞霞扔掉手里被掰成十几段的树枝,一脸狞笑继续逼近,“老子胖,吃你家馒头了吗!吃你家花卷了吗?吃你家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油焖大虾了吗!特么没吃你的没喝你的你说个毛!我胖怎么了?碍着你事儿了吗?挡你镜头碍你剧情了吗!” 邋遢男子被逼的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做到了路边的树桩上,看着赵飞霞的脸连连摇头。 赵飞霞这才收起狞笑,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邋遢男子道,“我家南方的只吃过大米。” 赵飞霞脚下一个趔趄。 ……贱人! 第67章 人刀相会 端着一杯茶,涉云真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外的来着,一动不动。 领头那人不豫,道,“哼,我千辛万苦来救你,你就这反应?” 涉云真道,“我该有什么反应?” 血止杀大踏步进入,同时挥手让身后几人处理掉外面黑衣女的尸体,“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涉云真:“……” 五黑铠甲的战士手里拎着面纱上绣有金纹的女子走进,闷声道,“尊上,这人如何处置?” 那女子是头领,也是这些女人中唯一活下来的。 显然是那几个刽子手特意留她一命。 招媞本要被赵飞霞擒住,毕竟赵飞霞的幽冥鬼法恰巧与她属性相近,有降服之法,可惜这女人太机灵,见势不对,抛下一臂引开了那些冥灵逃走。 “先不说你没有敲门就进别人家非常不礼貌,”涉云真呷一口茶,道,“单你来救我这件事,便让我等了许久,若是那些人都歹心,怕是我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你还敢让我感激?” 血止杀嗤笑,靠近他,“自己蠢还要怪别人。我来救你,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涉云真:“……哼!”老子不跟你打嘴炮! 脖颈一凉,涉云真低头看去,发现是血止杀将那枚被招媞取走的坠子又戴了回去。 “咦?这东西找回来了?” “嗤~”血止杀捏住绳子的手狠狠一拉,把涉云真勒了个半死。 涉云真一把推开他。这人是不是有病!居然用了真力气! 血止杀嘲笑的看他,道,“连个坠子都能丢,你是不是蠢?以后记得带好了。” 涉云真松开绳子,冷冷看他一眼,“只怪这坠子太丑,太容易被忽视。” 血止杀淡定道,“是你眼瞎。” 涉云真:“!!!” 一定是哪里不对!这个人的嘴为什么越来越毒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给涉云真带好坠子,血止杀对那钨铁重铠的战士道,“这女人……交给鬼门子,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便处理了吧。” “是。”战士得令,二话不说,带着女人离开。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屠杀……涉云真有些不适应,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收回,问,“这些人是谁?你以前的部下?” “呵!”血止杀讽笑,“你开的什么玩笑?我百余年前方得身躯现实,随后经历万象山一战便被封印,哪来的小弟?” “那……这些是你以前主人的小弟?” “什么主人!一个使用者而已。”血止杀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是他的?是我的属下……” 涉云真:“……” 还能不能好好的交谈了啊! “这是我在你失踪这段时间,收拢的部下。”血止杀坐在桌子另一边,拿起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 “呸!这是什么!” 涉云真无奈叹气,“这是农村人喝的茶梗。你以为,穷乡僻壤有什么好东西?”又道,“怪不得你现在才找到我,原来是去找小弟了……”叹了口气,“果然没重要性啊……我实在太可怜了。” “哎呦!” 涉云真捂着脑袋哀怨的瞪着血止杀,“你干什么!弹我脑门干什么!” 血止杀还一脸生气。这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要不是为了他,自己用得着满天下找可用之人么! 大厦将倾,这乱世,若想谋得一席之地,只能盘踞一方,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做蝼蚁,便做诸侯! 不被这乱世吞没,那便颠覆这世界! “没事,就是想弹。” 涉云真:“……”你是蛇精病吗?……不对,没有“吗”,你就是! “……”血止杀道,“我们将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那些人……是我们的属下。” 说出我们这两个字后,血止杀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 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两个寻常的字眼此刻说出,总有些不同的意味。 可惜他高冷功底太厚,面色丝毫无异处,加之这话太过平凡无奇,以至于涉云真并未感出什么特殊情愫。“哈?为啥?”涉云真眨眨眼,渐渐的,眼神犀利起来,“你想趁乱割据修真界?” 血止杀脸色黑的堪比煤炭,再次在那人脑门中央狠狠弹上一记,“这颓败的修真界与我何用!只有你们这些汲汲功利的蝼蚁才会稀罕!” 涉云真惨叫一声,捂着红肿的脑门后退些许,委屈道,“那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成仙。” 涉云真眨眨眼,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 “诚然如今修真界大厦将倾,但既然有了转机,总有转圜余地,我好好出力对抗那些不稳定因素,总比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去追求登仙之路好。” 他可是知道,自千年前,便再无人羽化,妄图破天登仙者,皆被雷劫劈的魂飞魄散湮灭于尘。 对此,典籍中无明确记载,只简单提到,似乎是因为人间界灵气过于稀薄,无力维持大能飞升的通道。 “如今的人间界,灵气稀薄,先不论我是否能支撑到得成大道那天,只这一条,便几乎阻了我成仙的道路。” 血止杀冷笑,“呵,愚蠢,你莫非以为,千百年来无人再能成仙,是因为人间界灵气稀薄?” 涉云真挑眉,“难道不是?” 血止杀刚要张嘴,想想,道,“此时日后再提,我们先离开这里。”言罢看向门外成堆尸体,“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 在仙灵谷中某处,一个麻袋白布包裹似得鬼影飘在空中,本该是面部的地方,只有一平滑却可以动作的面具。 那面具布袋某一角微动,跪在面前那汉子手中的符纸便飘然飞至他手中。 “……传讯符?” “是。”小赵似乎畏惧的头也不敢抬,道,“小仙人他……叫我带着这个去仙人住的地方,找一个叫司寇绘颜的,把您和小仙人的事都告诉他。” 鬼影陷入了沉默。 许久,道,“他有无……提起过对我的描述?” 小赵一五一十道,“小仙人只说,您是仙人里的坏人,叫我小心你,还说,他是被您胁迫来的。” 良久,鬼影苦笑,“如此说法……倒也不错。只是,我终究连修真者也不是……那么,在他心里,我也只是纯粹的坏人了吧。” 小赵头低的更低。 末了,鬼影道,“好了,你回去吧,那些村民……随他们,若是愿意回来,便回来,若是不愿,继续在镇子中居住便好。” 小赵连忙磕头,“谢神仙恩典!”重重的磕头声不绝于耳。 “罢了。”鬼影扬扬袍角,似在制止小赵的动作,“什么仙人,我……不过是个坏人罢了。” 浮在空中的影子渐渐消散,小赵等影子完全消失,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内疚道,“小仙人,真是对不住了……”随即眼神又坚毅起来。 即使对不起小仙人,也要继续做下去。 他们赵家,也是有使命的! 驱使幻影来到木屋外,琴独鸣默立许久。 终究,他抬抬手,叩响木屋的门。 当然,作为幻影,他只是抬了抬袍角,那门是被灵力击响。 然而门内一丝声音也无。 面具脸上犹豫的神情骤变,直接穿门而过,随机因门内的景象一愣。“可恶!” 门内,他辛苦掘尸炼成,用来日后做阵的八十纯阴女尸被用绳子绑做一团,其上一把刀直直劈下,让无数女尸部分肢体被劈开,露出其中萎缩的血脉或红白脑浆。 索性这些女尸早已非人,场面不至太过血腥,僵尸死后也无甚异味。 然琴独鸣的脸还是黑了。 “啧!居然暗度陈仓!” 若他所料无误,这血止杀,怕是当初解救涉云真不成后,便开始着手搜寻他的下一个窝点,怕是自己驱赶一村村民并封山的举动太大,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但为了不惊蛇,这家伙一直忍着没有动作,做出继续搜索的假象,自己却不用灵力术法偷偷来到这里,一举歼灭了自己的尤女团…… 可恶! 他令二十一女僵看守陪伴涉云真,六十躲在暗处,竟是全被消灭了? 可恨!早知,便不该觉得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 幸而……他准备用来布阵的女僵不止这九十一个,否则…… 只是那阵眼女僵并不在这其列,怕是被抓去做了俘虏。血止杀不可小觑,看来,日后自己需隐藏行踪,小心行事了……且,那剩下的女尸以及阵眼紫僵,还需重新炼制一番。 默默在心里捋清思路,琴独鸣慢慢散去幻影。 索性……就在昨天,间天隙已开。 站在仙灵谷外,涉云真正和血止杀扯皮。 “你都多大了?又非还没断奶的娃娃,怎么三天两头哭着见娘?”血止杀一脸不耐,用灵力困住涉云真,不许他去扣门唤出仙灵谷。 涉云真一脸愤怒,挣扎道,“我才没哭着见娘!也不是三天两头!这次我让小赵给我送信,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大娘早该知道,出来接我,这都好几天了,她还没来接我,一定是有什么不对!” 血止杀挑眉,冷哼,“呵,就她?天之骄子,仙灵谷继承者,能有什么不对?我看,是你自己想娘想的不行,急着要撒娇了吧。” 就在昨天,血止杀自赵飞霞处得到消息,间天隙破,万象山出魔气滔天,大量低等魔族流窜。 想来那些魔族入侵也不过两三日之内。 涉云真这傻子身份不一般,大道以及气运的转载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怕是不久,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会发现端倪,并且来寻他。 必须赶在这之前将他藏起来! 涉云真脸上怒色更甚,“你这个魔刀!你不是人,当然不知道我们人的情感,我就是想大娘想的不行,想见她了,怎么样!” 一瞬间,血止杀面上出现了些许恍惚。 “铁皮铜鼓,无情无欲,无心无爱……这便是你,我的杰作,魔·刀!” 似乎……有谁抚摸着自己,用极为冷酷得意的声音说过。 不过一瞬,血止杀便明白了这句话的主人。在自己灵智初开之时,也只有那个人,那个给了自己躯体的人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呵!” 血止杀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不甘愤怒与笑的诡异结合,直将涉云真吓了一跳。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赵飞霞也是一抖,但是看着被困住的小鲜肉一脸惊慌的样子,再加上这还可能是同乡…… 涉云真惊讶的看着一个长相一般,略有些风韵的女子挡在自己身前,拱拳弯腰,恭声道,“尊上喜怒!公……主人他也是一片拳拳情谊,今日他有情,来日定不会无情,这是好事,若是有何不便,尊上大可与主人商议。” “更何况,主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尊上也定有自己的考量,若是能够调和,自然更好,何必平起争端?主人也是性情中人,您若是一昧阻拦,怕是主人只会更不理解,让您二人之间横生矛盾。” “……”血止杀心内一动,道,“……你让开。” 赵飞霞急道,“尊上!” 血止杀皱眉,“我只是要放开他。” “……”赵飞霞让开,恭敬道,“是。” 周身血红色灵力魔气散开,涉云真呼了口气,运转了下灵力,活动活动手脚,然后狠狠瞪向血止杀。 “不管怎么说,大娘我是一定要去看的!” “……”血止杀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涉云真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你同意了?” 血止杀脸上出现些许纠结,最后还是道,“嗯。我不让你去,只是不想你浪费时间。”若是到了仙灵谷,铁定会被告知止天霆以及间天隙的事,想都不需想,便知这小子定会返回去找他师父,又会浪费时间,还有可能被间天隙周围的魔物发现行踪。 “乱局已启,天下动荡。” “间天隙已经打开……便是看守间天隙的人再是努力也没用,想来如今,万象山周围地区已被魔兽肆虐,仙灵谷离万象山不远,你多留一会儿,便多一分危险。” 嘴动了动,血止杀还是将那句我担心你安危咽了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咦?”涉云真眨眨眼,“原来……你是担心我啊。” 血止杀:“……” 涉云真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刚刚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你担心我早说不就好了我又不是那么不识抬举的人。” 血止杀:“……” 看着血止杀毫无表情的脸,一个想法突然浮上涉云真心头,“莫非……你是在担心我?” 血止杀:“……” 虽然还是毫无表情,不过,不知怎的,涉云真竟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尴尬和心虚。 “……噗哈哈哈哈哈~~~~” 涉云真捂着肚子大笑,拍着血止杀的肩,道,“你丫还是小孩子嘛?还是男儿身女儿心?这么大人玩的什么傲娇啊,那是二次元萌妹子的专属好不好!哈哈哈哈~笑死爸爸了,没想到你看起来各种拽,内心活动还是蛮多的嘛~喂!以后我就叫你闷骚杀了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赵飞霞:“!!!” 小蛇:“!!!” 众小弟:“!!!” 血止杀:“……” 下一秒,笑的张狂的涉云真就被血止杀提着领子拎了起来,“你特么笑够了没有……” 涉云真:“哈哈哈哈哈~没有,真的是够我笑三年啊哈哈哈哈~” 血止杀;“……滚!” “哈哈哈哈哈哈~~~~~~~” 事后,顶着一堆人惊讶惊诧乃至惊悚的目光,涉云真安然无恙的进入了仙灵谷结界。 “虽然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毕竟那是我大娘啊,不去看看总是不放心,再说,出了事,不还有你呢吗!” …… 血止杀绝不承认,那家伙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诡异的跳了几下。 嗯……大概是错觉。 “喂,老大。”邋遢男跟上来,伸手肘戳了戳血止杀,“这人这么笑你,你不收拾他?” 一边的赵飞霞怒视他。 这人什么心态! “注意你的称呼。”血止杀冷道,“这人是你们如今的主人。” “……哦。”邋遢男不情不愿的撇嘴。 他想追随的,可是能颠覆天下、统御天下,号令之下莫敢不从,能让这世界陷入腥风血雨的强大之人,没想到最后居然成了这么一个区区金丹的毛孩子…… 好吧……看那人脸,这小子估计也是早早便筑基,才得以容貌维持在少年,虽然现在只是金丹,想来未来大概不可限量。 “不要看他现在只是金丹……”血止杀淡淡道,“这人……如今才18岁。” “咦?”邋遢男子大惊,“怎么可能?” 十八结丹……哪怕是上古,这也是天纵奇才了! 本以为这人只是筑基早,所以才容貌年轻…… 他虽也有些来历,不过还没有望骨知龄的本事。 没想到,这人竟也是天纵奇才,虽不比魔气入凡来历不凡……但也总算是个人物。“啧啧。”邋遢男子扶着下巴,眼光闪烁,“没想到……竟也是个有些潜力的,若能好好培养……” 话未说完,邋遢男子便被拍到地上。 血止杀走在前面,面无表情,“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他现在就很好……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血止杀眼珠微微后移,“小心你的命符。” 把自己从地上抠出来,邋遢男子呲牙咧嘴道,“是……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赵飞霞目不斜视。 活该! “对了。”血止杀突然想起什么,冲赵飞霞招招手,赵飞霞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吧缩在衣袖里偷看的小蛇取出来。 接过小蛇,血止杀快步追上涉云真。“喂,这是给你的。” “嗯?”涉云真接过小蛇,道,“这啥?玉雕?咋还能弯曲呢?” “这是一条即将化龙的蛇……”血止杀道,“我夺了它的内丹,送给你,当个宠物,或者坐骑,随你。” 涉云真:“……” “我了个大槽嘞蛇呀!!!!!” 还没来得及跟新主人打个招呼,小蛇就被扔了出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涉云真手一抖,这蛇没扔远,就掉在自己脚下,吓得他一声怪叫跳起来,抱住了血止杀,“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赶紧把这东西拿远点!蛇啊蛇啊蛇!!!” “……” 一只手托着涉云真,血止杀皱眉,“你怕蛇?” 涉云真镇定道,“具体来说,是所有动物界爬行动物。” “唔……幼稚。” 涉云真暴走,“幼不幼稚一会儿再说,先特么把这东西给我弄走啊!” 看着涉云真这幅样子,血止杀突然起了逗弄之心,故意从地上抓起那条蛇,举到涉云真面前。“虽然之前的样子确实难看……不过化形之后,这家伙也算得上可爱,你怎么这么害怕?” “啊啊啊————————!!!” 涉云真从血止杀身上跳下来,直接跑到后面那个个子最高的乌铠大汉身上,抱着头叫的痛不欲生。 “你特么一定是故意的!” “血止杀!你这个混蛋!!!!!” “大混蛋!!!!!!” “……”虽然反应和预期的一样有趣,但是看到这家伙趴在别人身上为什么很不爽……血止杀冷静的考虑。嗯,一定是那个小矮个儿太矮,和那个武夫对比起来差距太大,看着不统一……一定是这样。 血止杀随手扔掉手里的蛇,那条可怜的小蛇还没回过神就又是一片天旋地转。“既然这么害怕,那我就不下来了,你也赶紧从人家身上下来。” 血止杀皱眉道,“抱在别人身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涉云真面瘫脸。“才不,万一你又拿那玩意儿吓我怎么办?” 一旁被扔在草丛中的小蛇欲哭无泪。 好歹也是修行百年独霸一方的妖王,居然说我是玩意儿…… 苍天负我!!!!! 第68章 全凭有君 “嗯……不吓你了,快下来。”血止杀越看这两人的组合体越不顺眼。 涉云真继续面瘫脸,“不行,我不信你。” 血止杀额头爆出些许青筋。“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涉云真面瘫脸,“怎么也不信,你的信用点数目前为负额。” 血止杀:“……” 被拽着领子在地上拖着走,涉云真惨叫个不停。“你特么居然敢拖着我走!这可是老子的地盘!下任谷主是我大娘!现任谷主是我大娘的师父!你特么居然敢欺负我!还说要我相信你,我再也不信你了!” 血止杀阴着一张脸,道,“本尊管你信不信,先给本尊下来再说。” 涉云真:“混蛋——!!!” 血止杀眼珠微动,一脚踩住妄想逃跑的小蛇,“你想去哪儿?” 小蛇身子一僵,慢动作回头,“啊哈哈……那啥,我看,小主人他也不需要我,你又跟我立下过誓言,我的主人不会是你,所以目前看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嘛?啊哈哈哈,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在……”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妄想逃跑的我再也不跑了!” 难为一条蛇也能做到一把鼻涕一把泪,血止杀放松了脚下的力道,收回脚,问涉云真,“你真的不要?” 涉云真看了眼那条蛇,莫名觉得那双宝石样无机质的眼中充满了期待,顿时打了个寒颤,挥开血止杀的手,从地上爬起,道,“不要不要!要是假的也就算了,真蛇……太挑战我的抗压能力了。” “唉,”血止杀叹气,“可惜了。”说着,从地上抓起那蛇。 刚刚还冲涉云真卖萌的蛇一到了血止杀手里就僵死的像条死蛇,一脸生无可恋…… 话说一条蛇是怎么表现出生无可恋的? 涉云真脑门流下一滴冷汗。 “本来想着,你心思单纯,找一个狡猾的宠物,能给你增添点助力……顺带远行亦或战斗也能有个帮手,”血止杀转动手指,嘴角似笑非笑,看着手里装死的蛇,小蛇愤怒腹诽,老子那不是狡猾!是足智多谋!你这个偷袭的家伙才是狡猾!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蛇,那就算了。”血止杀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突然散去,“好不容易捉来,不要浪费,炖了做蛇羹吧,好歹也是百年修行的灵物,这点补性总是有的。” 小蛇一僵,然后瞬间复活,惨嚎着挣扎起来。 “天呐呐呐!不要啊!血止杀你这魔头,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不会杀我的!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你果然是个无情无义冷血嗜杀的魔头!” “当初焠刀的八十一道天雷怎么没把你劈死!” 那个活跃的邋遢男子却突然来了兴趣,把手搭在嘴边喊,“喂!这家伙本体是魔气,刀只是载体,就算被劈碎,本体也是不死不灭的!顶多回归天地!” 小蛇听到,顿时更为悲愤。 “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自己不死不灭修行天具,就不体会别人辛苦修行的心酸了吗?简直冷血!” “可怜我修行不易,自从幼时灵智初开,懵懵懂懂得了天命,开始修行,便再未食过鸟兽,初始之时法力低微,连普通禽兽都敢欺负,也不懂觅食,日日风餐露宿,差点饿死,还是一只白鹤给了我一个果子,才得以苟延残喘。” “后来大道小成,终于占山为王,可途中也经历了不知多少艰难险阻,好几次被围攻,险些丧命。” “最后我终于熬过了那些妖兽,成为了一山之主,自那之后,也是经常庇佑山头上其他居民,从不敢作恶,餐餐茹素,终于得以化虺,没想到,却被你一手摧毁了!” “苍天不仁啊!呜呜呜呜!” …… 本该是很心酸的话,为什么由这条小蛇说出来,就这么搞笑? 涉云真很纠结,因为忍笑真的很难受,可是就这么笑出来似乎也不太好…… 血止杀面色丝毫未变,用看一锅汤……甚至还没看汤有温度的眼神看着这条蛇,道,“说完了?” 小蛇:“……” “那就死吧,别说我不仁,本尊可是给你留了说遗言的机会。” 小蛇泪奔! 涉云真听得冷汗涔涔。刚刚还以为是开玩笑……难道这家伙是认真的?见血止杀手下用力,那小蛇发出一阵惨嚎,涉云真连忙跑去,一把握住血止杀的手,“手下留情!” 手背上的温度很熨帖,血止杀下意识红了下脸,然后重新板起脸,碰开涉云真的手,“怎么?你不是不想要吗?这蛇有些修为,虽没了内丹,但食之对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等吃了它,我就把内丹给你,用于修炼。” 闻言,小碧蛇咬牙切齿,几乎噬人。 “唔……”虽然血止杀好似没看到的样子,这蛇的样子也蛮漂亮……但是这眼神真的让人冷汗直冒啊!该说果然是蛇吗?涉云真咽了口口水,“那啥,要不,留下它吧。” “嗯?”血止杀挑眉,“你不是怕蛇吗?” “啊哈哈哈……”涉云真干笑,虽然他怕蛇,但更怕晚上这蛇的鬼魂会来梦里找他……“毕竟是你一片心意,而且,怕的话,大不了不碰就好了,像之前那样,让那个美女姐姐帮忙养着,关键时候拿出来用也好。” “毕竟即将化龙……这蛇修行也不容易,就这么吃了太可惜。如今灵气稀薄,能有些有修为的妖兽都罕见,更何况这蛇还即将化龙……没准未来会有什么大气运呢!能做一助力也不错。” 美女姐姐:“……”果然是个可爱的小鲜肉,这么可爱一定是我同乡! 血止杀:“……” “好吧,”他手一松,那蛇就掉在地上,痛苦的蠕动扭曲几下,看来刚才是真的吃了苦头。“既然你这么说,就留着吧。” “啊哈哈哈……”看着地上散发黑气的小蛇,虽然做了好事,可涉云真并没有感到感激……反而有股强强的怨念。 涉云真朝赵飞霞摆摆手,“姐姐,麻烦你了呀~” 看到面如冠玉目若桃花眉似游龙唇如玉琢的小鲜肉冲自己甜甜的笑,赵飞霞的心都快萌化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小鲜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人人当做! 血止杀:“……” 一把勒住涉云真的脖子拖着走,血止杀道,“不是要找你大娘吗?快一点……对了……” 一脚踩住正要被赵飞霞拾起来的小蛇,血止杀扔过去一个冷冷的目光,然后仿若无事般勒着涉云真继续走。 小蛇被赵飞霞抱在怀里,疼惜的安慰,却仍止不住的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别以为我感受不到你的杀气,再有下次……” 那个恶魔的传音如鬼魅般在脑海中徘徊不去,让它本就无温度的身体一阵阵冰寒…… 卧槽早知道就不图一时痛快了啊!这下子最近几天晚上都睡不着了好吗!尼玛! 小碧蛇欲哭无泪。 仙灵谷大殿内,涉云真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白玉台上紫袍锦绣的华服女子。“这……怎么可能?我大娘她……” “她怎么可能入魔?” 晴天霹雳。 看着那张与司寇绘颜颇为相似的脸,泠千雪偏过脸,“那孩子……怕是早就生了心魔。都怪我……只知道让她自己选择,却不知她也有自己的心事……本想逼她一逼,让她做出抉择,彻底了断,没想到……” “唉……” 涉云真睁大了眼,嘴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啧,那个女人啊……”血止杀抱臂,“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入了魔,那女人信念坚定,还以为能多撑一段时间。 “那……我大娘……怎么办?” 泠千雪容貌依旧绝美,却露出浓浓的疲态,仿佛老了十……几百岁。 “她是我最钟爱的弟子,为了能让她振兴仙灵谷,我也花了不少心力……甚至将大半谷中珍宝都用在了她身上,就为了能在这天地颠覆之时抓住唯一的生机。没想到……” 泠千雪苦笑一声,失神的看着雪白的地面。 “她入魔之后,便挣脱阵法离开了……我连劝一劝的机会都没有。也对,这孩子性子向来这么烈,又果决,怕是早在内心演练着这一天了吧。” 泠千雪抚着额头,道,“怪我没有早点和她谈谈……我仙灵谷乃是名门正派,决不能允许一入了魔的弟子存在,所以,绘颜已被除名,只是因她不曾为恶,所以无需通告各门派加以追捕……” “但是她若想正大光明出现在修真界,却是不再能了……” 泠千雪脸上出现难言的神色,“自从百年前万象山一役……魔修成为非除不可的存在,至少在这之前,我们正道还是能接受不曾作恶的魔修……都怪那个人!”说到最后,泠千雪脸上隐隐出现怒意。 “那!”涉云真道,“那我大娘现在去了哪里?” 泠千雪摇头,同情道,“我也不知……这孩子心思复杂,会想什么、去哪里,我也不知,你……还是自己去找吧。” “以我们如今的身份……我去找她并不合适。” 涉云真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血止杀看他一眼,道,“那,那个女人是因为什么入魔?你们门派有什么隐秘吗?” “休要胡言乱语!”泠千雪自一开始便不待见这个魔刀,大概是因为对那人心存怨恨,自然牵扯到了他身上,所以当初得知自己心爱的弟子与魔刀做交易时,虽未阻止,但也未帮忙。 “那孩子一开始就是被人安排进了我们仙灵谷中做内应!由于最近那人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忠义难两全,受不了才入了魔,与我谷内何干?!” 血止杀冷笑,“可她若有何不对,你们应该能发觉吧?没有好好处理这件事,你作为师父,责无旁贷!” “你!” “好了!” 涉云真出声打断了两人,道,“这事……与泠谷主无关。” 血止杀最爱看凡人陷入自怨自艾中无法自拔,最后堕落。面前这女人,曾受过情商,本就有些偏激,若是能激她入魔……呵,一定很有趣。 “……作为大娘最亲的人,我也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异状。”涉云真的神情有些缥缈。“不对……之前也察觉过不对……但是都下意识忽略了。” “大娘明明那么疼我……我却连基本的关心都没有,你说得对,若是当初我也能关心大娘一下,多问两句,也许,大娘就不会入魔……” 一滴眼泪落在白玉的地面上,弥散于氤氲雾气。 “我也……责无旁贷。” …… 血止杀觉得……略方。 他那些话,可不是为了让涉云真迷茫的啊! 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忘了他也是个敏感的家伙了…… 糟糟糟,怎么办!可不能让这小子生心魔啊! ……回去找那俩山神土地要点静心的灵草好了。 不小心玩脱了的血止杀只能继续抱臂沉默,装作不存在。他只会诱惑人,可不会开解! …… 反正有泠千雪这个女人在这,看她长得还算能看,应该很会安慰人吧? 见涉云真一脸郁结于胸,要哭不哭的样子,泠千雪心内的火也慢慢息了。唉……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要想太多。”泠千雪脸上神情渐渐敛去,淡淡道,“那孩子会走到这一步,终归还是因为自己。我们纵可以帮她,却无法改变她,她的路,始终是自己选的。”从一开始被利用……到现在不愿出卖门派入魔出逃。 “放心,即使绘颜暂时离开,你仍是我们仙灵谷的亲人。”泠千雪钩钩手指,涉云真身上带有云纹的乾坤袋飘然飞出,落入她手中。 抬手安抚了涉云真,泠千雪道,“她的东西……暂时先放我这里,这对你们都好,我会再给你准备一个。” “不用!” 血止杀冷冷道,“谁知道你们这些正派会不会做什么手脚?这些东西,本尊可不少。” “……无妨,”泠千雪,“既然你们不需要,那我也不再费心。云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血止杀突然觉得有些不详。 “你可知,间天隙打开之事?” “是,”涉云真恭敬道,“此事我已知晓。” 泠千雪道,“看来,你并不知道,此前看守间天隙的人是你师父吧。”说着,她仿若不经意般瞟了血止杀一眼。 这人……心思歹毒,以为她看不出? !! 涉云真感觉自己又被劈中,顿时脑海一阵空白。 “放心,你师父只是受了些伤,并无大碍,”泠千雪安抚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回去看望他,毕竟,你师父嘴上不说,其实最重感情不过。” 涉云真:“……是,多谢谷主提醒。”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去吧,是自行离去还是住些时日,随你。”说着,泠千雪揉了揉额角,眉间泛出疲色。 “是。”涉云真躬身行礼,“我们时间紧急,这便离去,不再叨扰了。” 泠千雪一手扶额一手挥了挥,道,“去吧。” 涉云真再次恭敬行礼,拉着血止杀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一行人也不多迟疑,直接立刻仙灵谷,朝剑阁方向赶去。 一路涉云真寂静无言,倒是让血止杀内心惶惶。 终于,他忍不住打断看着窗外静默的涉云真——他们又乘上了之前的马车,不过这次不缺车夫。 “喂!你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是很多话么,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你那些话都哪里去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随意,血止杀目视前方,八风不动,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淡淡收回目光,涉云真道,“无事,只是没什么想说的罢了。”然后又道,“人总不能每天都那么多话。” “嗤~”血止杀从牙缝里笑出来,“又不是女人,还有每月那几天不成?” 可涉云真却没回话,只一动不动望着窗外。 血止杀有些坐不住了。 “你……怎么看?” “……你问的什么?” 血止杀心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个说,“这小子呆呆傻傻,肯定看不出你当初的隐瞒!别自己暴露!只诱他的话!”另一个说,“看他一言不发,恐怕是心里有了揣测,这小子性子敏感又激烈,万一弄巧成拙,反而让他留了心结怎么办?要不……实话实说?” “哼!可是若是你慢慢诱话,不一定会让他留心结,若是直接说出来,肯定会留下疤瘌!” 犹豫许久,血止杀还是道,“你……不怪我瞒了你?” 这算是,挑明了讲了。 叹了口气,涉云真道,“怪。” 血止杀:“……” !!! 这小子果然知道了! 不过……他有什么好怪的?自己可是为了他好!可以忽略当初自己想拖住这件事,暗暗希望耗死止天霆那家伙,好自由生活不必被人克制——毕竟涉云真是个天真的傻子——之类阴暗想法,血止杀理直气壮的生起气。 他可是堂堂魔刀!什么时候用得着看一凡人脸色行事?不过一区区金丹修士,他……全盛时期,他动动手就能摁死一堆! 你怪就怪,难不成本尊还要小心讨好、求你原谅不成? 与本尊何干?! “不过……”涉云真语调有些缥缈,“我仔细想想,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毕竟我现在不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所以,”涉云真转过头,对血止杀露出个笑,“谢了,魔刀大人。” 血止杀:“……” 他按捺住想去盖住胸口的手,扭过脸。 “不过,”给一个甜枣,之后还是要来几棍子的,不然,这家伙以后还不知道会私做多少主意。“以后,这种事还是勿要做了,”涉云真看向血止杀的眼神格外专注,烧的血止杀脸颊微微麻痒,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 “我不是你,身无牵挂,你说我优柔也好,妇人之见也好,我就是这么个人,我在这世上的亲人……”涉云真的声音有些苦涩,“也就大娘和师父了,如今二人接连出事,我却截然不知,若是他们真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一定会痛不欲生。” “我知道你虽平日不多说,但也是有自己思量的,以后如果你能多考虑下我的心情,我会非常感激。” 似乎是今日打击过多,涉云真的脸色略显苍白,让血止杀有些心疼。 “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机……” 涉云真笑的满目灿然,“我懂,不过……”他抬拳头在血止杀胸口扣了一下,“不是说过了?即便我有事,还有你呢!” “有你这把本命灵武,我有什么好怕的?” 血止杀一把抓住涉云真的拳头,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看着涉云真怔愣的眼神,血止杀才发现,自己动作有些不妥。“呵,算你有眼光,本不想大动干戈,不过……算了,谁让你好歹也是我主人呢!” 装作无意般抓着涉云真手放在座椅上,血止杀笑的狂傲。 ……个鬼,都开始招兵买马了,不想大动干戈,骗谁呢? 就在马车外跟随的赵飞霞暗暗吐舌。没办法,修炼了功法,耳朵太尖。 不过涉云真没这个反射神经,听不出这话中的纰漏,只以为这把难伺候的刀终于有些认可自己,笑的开心。 血止杀也没放开他的手,冷冷道,“没错,作为魔刀,何须小心翼翼?若想做什么,直接去做便罢了!呵!你好歹也是魔刀的主人,怎能行躲躲藏藏的蝼鼠之事?呵!被那些老不死误导了……” 血止杀看向前方,目沉如水,“你想做什么,便去,我也要恢复自己曾经的行事,不必担心出事……有我呢。” 最后三个字轻得很,不过涉云真还是听到了。 他的心情也好了些,露出一脸耍赖的嘴脸,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不客气的狐假虎威喽?” “……” 血止杀目光柔和。 “随你。” 因为血止杀终于找回了作为魔刀的霸气,一路上也不在遮掩痕迹,急速前奔,御风而行,因此短短半月后,便到了剑阁,相隔半年有余的师徒俩,也终于见了面。 第69章 再回剑阁 果如泠千雪所言,止天霆伤势并不重,灵根修为并未受损,只是灵力失了大半,身上各种附加效果的伤口也不少。当初间天隙出现裂痕,止天霆用上了几件法宝,也只是脱了一个月,后来间天隙大开各种魔物喷涌而出,他更是倾一人之力斩杀过半,最终在支援修士的帮助下逃出。 能在那种情况下逃离,本身就是万幸,加之剑阁修士本就作死……修炼的多,各种艰苦的自我磨练从不少,这种伤,也还真算不上严重。 只是一身黑紫冒着魔气、外加不少染血绷带的身体,还是让涉云真吓了一跳。 “师父……” 这小子差点就泪眼汪汪,不过被自家师父不赞同的眼神憋了回去,饶是如此,眼眶还是红了。 “男子当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想什么样子!” 嘴上说的严厉,这家伙手上却做了招手的动作,把凑过来的涉云真搂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头。“为师才多久没教导你,就忘了吗?” 被抱入温厚的怀抱中,涉云真眼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呜呜呜,师父,您当初只让石人叫我练剑,也没教我什么做人道理啊……” 止天霆:“……” 没见到时,也无这么多心绪,可一见到,尤其当初飒爽强大的师父如今伤痕累累躺在床上,只能半倚于床头,说话都有气无力,心头便阵阵泛酸。 有的时候是这样,许久未见的人,也许心里不会有太多牵挂,可见了面,那些被潜藏心底的思念都会全部爆发;亦或者悲伤的情绪,在无人安慰时,也不会拿出,可遇到亲友,便会汹涌而出。 “呜呜……师父,徒儿好想你啊……” 止天霆脸上冷厉的神色略有缓和,又抚抚他的头顶。 “如今已是金丹?进展不错,有何奇遇?” 涉云真吸吸鼻子,开始巴拉巴拉讲起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 直听的止天霆的脸风云变幻。 涉云真好似找到了组织,平日积于腹中的话倾泻而出,好似平日积了多大委屈,至少血止杀能察觉,那个修真者看自己的目光愈发不善…… 哼!一介凡修,也敢对本尊有意见?呵!有便有,本尊还需要为尔等费神…… “真儿。你辛苦了,”止天霆摸摸涉云真头顶,伸出手指挡住他的话,道,“是为师不好,没有好好照顾你。你也不必在躲藏,便在剑阁住下,为师会尽到师父的责任。至少……不会在让你受外人欺压。”说着,眼神如刀狠狠刺向某人。 血止杀:“……” 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风起云涌,涉云真一脸感动的看向师父。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乱跑,根本不会惹出这多事情,但是师傅从未因此责怪过自己,即便现在他已经长大——身体——师傅还一如既往愿意保护他…… 真是太感动了! 世上只有大娘和师傅好! 不过……涉云真擦净眼泪,收拢情绪。他已经长大了。以往生活安逸,还能依赖长辈,如今一朝穿越,世界天翻地覆……他该坚强了。不能总如以往般,赖在父母姐姐身后,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以往是爱他的人在保护他,如今……也该他来保护爱他的人了。 因为,他也同样爱他们。 “师父,不用,我现在修为都快赶上你了,怎么还能让你来保护我呢?”接受了大气运后,他的修为进展一日千里,几可与上古天才媲美。 加之本身悟性超群,难遇瓶颈,涉云真可以说开了个巨粗无比的金手指。 原本,涉云真只想着,保全自身,亦或关键时刻能救出大娘、师傅他们,只要他不死,气运不灭,那么修真界就还能维持。有这一线生机,他也不算失了职责。可是……大娘的离去给了他一道闷声巨雷。 若非他漠不关心,蜗牛般龟缩别人为他搭建的壳内…… 而今,他也大彻大悟了。有这么便利的条件,不用白不用! 难道非要将这一身好处生生磋磨,反倒成了师傅他们的累赘才好?正如血止杀路上说的那般,只有掌控命运的人,才能保护他人。 他要做人上人!而非逐波随流的尘埃。 涉云真看向止天霆,目光清澈坚定,“师父,您护我许多,这一身的伤,也和我有关。如今,徒儿长大了,也有了实力,是该我来保护你了!” …… 若时光能倒流,涉云真绝不会让自己装逼,说出那些嘴贱的话。 苦逼的运转灵气从剑锋发出,已经挥剑千余次的手臂酸痛不已,几乎抬不起。 可师傅就在身边的藤椅上,身上伤口未愈,便一脸严肃的督促他练功。“怎的如此软弱无力?你的灵气修为都到哪去了!这是金丹修为?分明只有筑基!” 涉云真欲哭无泪。 看涉云真扭开头,忍着酸痛一下下挥剑,止天霆叹口气,道,“还是留下吧,师父本领低微,但总能护你。” 涉云真鼻子一酸。 师父果然还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够了!”血止杀皱眉,“你这分明是有意刁难。他也算个成人了,你还能一辈子囚着他不成?”说什么日挥万剑剑便允涉云真独自出行……开什么玩笑!这都半天了,才挥出千余剑,还一剑慢过一剑,哪怕再多出十天,也挥不出足足万剑! 看着涉云真一脸吃痛却还强忍的表情,血止杀忍不住出声。 止天霆看也不看他,淡漠道,“我教导吾徒,无需阁下插嘴。” 血止杀蔑笑。“呵,这便是剑阁的待客之道?” 止天霆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血止杀仰头冷笑,“可他是我主人,我插手我主人的事,也算不得逾越。” 止天霆不予争辩,抬指,一道灵气击向涉云真手肘,“这剑不算!手臂太高,挥剑用力,拿出气势!” “……”涉云真咬牙吞回去眼泪,任凭手肘被灵气击中,抬回应有的高度,“是!” 他的胳膊已酸到抬都难以抬起。 血止杀眼中划过一丝怒气。尤其手中拿着玄铁冶炼的宝剑。 “够了!”血止杀上前抓住涉云真手臂,惊了涉云真一跳。看向仍端坐于藤椅上的止天霆,冷笑,“这虽是你们师徒的事,但这家伙总是我名义上的主人,本尊可没法眼睁睁看着他受欺负!” 止天霆没开口,倒是涉云真挥开血止杀的手,却因为手臂酸痛,让剑脱了手。 止天霆皱眉,不悦道,“剑修以剑为命,怎可让剑离手?” 涉云真低头,喘着气道,“是……” 血止杀大喝,“你怎么这么软弱……”“你闭嘴!”涉云真喊道,甩开他朝那柄脱手的剑走去,伸手要拾。 一只脚踏出,踩住剑身,涉云真看着那只黑底蓝锦的靴子,皱起眉,“让开。” 血止杀不语,眼睛眯起。 止天霆也不阻止,只道,“你已浪费半刻钟。” 涉云真有些急来,抬头对血止杀喊道,“你让开!” 血止杀脸上出现薄怒,冷道,“我便不让,你又如何?” 一旁终于被允许进入剑阁的属下纷纷冷汗。赵飞霞更是双手捂面,不忍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子虽脾气暴戾阴晴不定,但是对那位“主人”倒是有几分真心,可惜这情商…… 涉云真眼神锋利,“你让不让?” 血止杀扬眉,脸上几分睥睨,“本尊字典中,还从未出现过让字!” 赵飞霞暗自叹息。 就这语气,这用词,不打起来才怪! “……”涉云真慢慢低下头,良久,道,“不让便罢。”然后松手,从新得到的储物袋那儿又拿出一柄。 赵飞霞:“……” 血止杀:“……” 蠢货!便是金丹真人,用法器过多都会脱力,更何况这小子修为增进太快根基不稳,若是长久下去,定会损伤臂膀! 他都给了台阶,这小子怎么不懂眼色! 烦躁下,血止杀脸色更臭,看起来仿佛不满涉云真的举动。 看着涉云真提剑走向一边,赵飞霞松一口气,幸而主人脾气好,否则…… 这口气还没叹完,却猛地又吸回来,差点没把她噎死! 涉云真居然提剑攻向了血止杀! 止天霆神色微动,手指微抬,又放下。 血止杀瞳孔微缩,闪身错过一剑,熟料涉云真横空一劈朝他腰腹袭来,剑招凌厉,丝毫不像玩闹。 血止杀脸上浮现怒容,“涉云真!你发什么疯!” 涉云真不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手下挥剑剑剑凌厉,一剑快过一剑,剑寒芒照霜,流光间,似有万千铁马,驰骋冰河。 血止杀心间一动,并指成刀,红光烁烁,迎向带着隐隐剑意杀气刺来的剑。 刀剑相撞,发出“乒乓!”一声,涉云真手中长剑哀鸣一声,裂开一片。 涉云真却似未曾注意,横手起势一剑斜劈,剑锋点点红光,霎时间,天地瞬寂,止天霆眼前一亮,心神巨震。“剑意?” 同一时间,涉云真仿佛陷入幻境,天地一片渺茫,面前似乎有人影,高大无比,顶天立地,俯身相询,“汝之剑,何意?” 涉云真只觉自己恍若无物,一切皆是幻象,唯手中长剑是真,红光湛湛,剑身中一片尸山血海、遍荒枯骨,无数无形之物凄厉嚎哭,似怨似恨,可一转眼,剑上又一切成空,唯一片天地苍茫,万物静好。 “……”人影静默,直起身,道,“原是杀生道,汝心思聪慧,明台空寂,不像此等决绝之人……唔,原是万始魔气之主,看来,是受其影响。” “汝之意,本神记下了,去吧……” 眼前一晃,之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涉云真仿佛梦中惊醒,只一闪,便分不清方才所见是真是幻,再一闪,便隐隐忘了方才有何经历,又一闪,他只觉,自己似乎莫名晃了下神。 就这一晃神,便被血止杀抓住空隙,大笔一挥,血刀当空砍下,与涉云真擦身而过,将他手中长剑连根砍断,顿时空中寒光万点,碎片飞舞,血止杀身上寒气凛然,压迫下,崖上他人皆忍不住打起寒颤。 涉云真只觉面前之人威压陡增,砍碎自己长剑后,刀臂恢复成手,闪电般钳住涉云真脖颈,将他砸在地上,土地被砸出一个凹洞。 止天霆下意识站起,却忍不住跌坐回去,一阵吃痛。 “血止杀!他可是你主人!” 看着略晃神的涉云真,血止杀眼中一片红光,“我知道。” 赵飞霞见状,一阵胆寒,踌躇着上前,却被拉住。 骷髅面具的高瘦青年对她摇摇头,高高束起的马尾随之晃动,“别过去……” “可是……”赵飞霞有些担心。 “那人是尊上认主的人,必然不会被怎么样……可尊上身上的杀气却是真的,你若过去,怕是会被迁怒。” “嗯……”赵飞霞退了回来。说实话,她也不想过去,只是尊上神色过于骇人…… 血止杀抿唇,皱眉道,“为何对我出剑?” 涉云真同样皱眉,眼中满是不豫,“你太烦了。” 血止杀:“……”他扼住涉云真的手微微用力,“我是为你好!” 涉云真怒道,“你开的什么玩笑!” 血止杀双手一齐掐住他脖颈,同样怒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了剑阁,但也不必这样!我在这里,你若想走,还不能走不成?!” 旁边焦急的止天霆一顿,接着捏紧藤椅扶手。 涉云真道,“你懂什么!师父不会放心我,若不能让他心服,贸贸然走了,只会让他担心!” “担心就担心!有什么!” “没有父母的人,不要随便说话!” 啪! 涉云真脸侧向一边,满目诧异。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血止杀收回手,道,“本尊心知,本尊无父无母,无情无义,不懂你人类情感,但,本尊也有自己的想法。” “够了!” 止天霆强撑着站起,却无法走动,骷髅面男子悄悄戳戳赵飞霞,赵飞霞先是一愣,接着心神意会,走去扶起止天霆,朝两人走去。 “真儿……为师如今的确不如你,无法助你良多。”止天霆道。 涉云真张口欲言,却被止天霆抬手制止,止天霆继续道,“但你实在太过稚嫩,即便我如今算不得什么,也不愿留你孤身在外。”更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危险的…… 止天霆暗自看向血止杀,隐隐有些为涉云真担忧。 幸好当初同意了这魔头,让他认真儿为主,认主法宝无法噬主,否则…… “师父!您别这么说,我的剑招心法都是师父教的,若不是师父,我有怎能修行至此?”涉云真有些着急。他能看出止天霆有些低落。一向强大的师父此刻却有些落寞…… 若是不讲清,万一师父心生迷障怎么办? “而且师父您经历过那么多事,定然比徒儿想的更久远,可这一次,我真的想自己决定!” 涉云真眼神坚定,“我也不想总躲在大人的羽翼下,师父,你也不希望我成为一个只会依靠别人的废物吧!” 止天霆神色默然,半晌,道,“若能护你平安,便是让你成为一个废人,又如何?” 涉云真:“……” 赵飞霞也惊慌看向止天霆。这男人……刚才一瞬间,怎么感觉有些怪异? 血止杀突然抬手,朝止天霆勾指成爪。 止天霆被莫名吸力吸向前,连忙站住,可身上仍传来剧痛。“唔!” 一团黑影随后被吸出,直直飞向血止杀,被抓在他手中,同时发出一声哀嚎。 止天霆身子一垮,幸而赵飞霞及时扶住,“师……不对,他师父!他师父!” 涉云真:“师父!你怎么了!”看向血止杀,涉云真道,“这是怎么回事?师父怎么了?” 血止杀捏着手里的东西,端详着道,“没什么,一只小魇魔罢了,这东西能增强人心内的负面情感,使人陷入癫狂,继而摧毁神智,控制对方躯体。待占领躯体后,这家伙便能从小魔进化成……” “就是师父没事了?”涉云真松了口气。魇魔这类小魔,他也略知一二,若是发现及时,于心魔未成前将其取出,对宿主并无其他伤害。 和心魔作用相仿,也能诱发心魔,却远不及心魔那般难除。 师父眼神清明,理智清醒,看来并无大碍…… 血止杀眉头一跳,手指骤然用力,那魇魔哀嚎一声被捏爆,化作黑烟散去。 “魇魔的事完了,我们呢?” 看向涉云真,血止杀表情危险。 涉云真:“……明明是你不好!不要没事儿总插手别人的事好不好!” 血止杀:“开的什么玩笑!若不是你妇人之仁,本尊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更何况,给我认清现实,你可是我的人!” 涉云真:“你开的什么玩笑!明明是你是我的人!小屁孩儿没事儿就去玩泥!管大人的事干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本尊可是在帮你!你以为本尊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因为闲的吗?” “你当初想杀死我,用话刺激大娘逼她入魔,现在又想挑拨我和师傅,这叫不叫闲的!” …… 血止杀的手松开,道,“你……你怎么……你知道?” 涉云真伸手甩开血止杀的手,道,“我可是修真者,有的声音,仔细听,总能听到……更何况,我也不是傻子。” 血止杀脸上晦暗不明。 ……长久的沉默,崖上空气似乎都凝滞。 “这件事以后再谈……”一道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虚弱,赵飞霞惊喜道,“他师父!您醒了?” 止天霆:“……”这是什么称呼? 揉揉有些僵直的脖颈,止天霆道,“刚才未曾注意……你这魔头!快从真儿身上下来!” 第70章 间天历练 …… 咆哮很有气势,对方不为所动。 见血止杀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物,止天霆怒从心起,眼现利芒,单手抽出黑金巨剑,双腿跃起飞身砍去。 血止杀头也未抬,只抬起一臂,食指中指相对屈起,微微一弹,“多事!” 止天霆暗伤未愈,灵力尚无法自由运转,攻击迅猛,他躲闪不及,整个人倒飞出去,幸而他反应灵敏,半空拧了下身子,轻巧落于地面,只是旧伤未愈,动作间伤口撕裂,一时吃痛,脸上皆是阴霾。 “……” 赵飞霞再次满脸惨不忍赌,跑去扶起跌落的止天霆。 涉云真见状大怒,双手揪住血止杀的袖子,“血止杀!你居然敢打我师父!” 血止杀怒目,“别转移话题!先给我讲清前面的事!” “前面的事也是你理亏!” 血止杀:“……我只是阻他一阻,并未用力。” “老子信了你的鬼!”一把掀翻身上的血止杀,涉云真跑去查看止天霆的情况,发现师父只是略有些旧伤撕裂后,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 “师父,你没事吧?” 止天霆脸色稍缓,对徒弟摇摇头,“无事。”说完略为吃痛,伸手按住腹部。 涉云真将手伸过去,拉开师父的手,果然发现该处绷带隐隐渗出黑血。“天啊!”涉云真失声叫道,伸手放出灵力在伤口处温愈伤口,却见黑血依旧渗出,灵力如泥牛入海。 “这是怎么回事?!” 止天霆面色如旧,似乎伤口裂开对他并无影响,抚摸涉云真头顶,道,“莫要担心,这伤口被魔气侵蚀,等闲法术无法治愈,我派前辈已有人前去寻药,想来不日即可回来。” 涉云真忍不住又要哭,却又怕止天霆说他,泪珠含在眼眶里,分外可怜。 “唉……”止天霆心里一暖,把这孩子搂在怀里。这孩子,越大倒是越爱哭。 血止杀只觉得面前温馨的一面十分刺眼。 啧!明明有了他,怎么还和别人牵扯不清! 人类的关系真麻烦! 见止天霆似有似无般扫来一眼,似乎有得意似乎有些同情,还有些莫名的敌视,血止杀只觉更加烦躁。 “喂!你们抱够了没?”血止杀突然道。 涉云真鼓着脸抬头,看他一眼,道,“不够!”然后伸手牢牢抱住师父。 师父:“!!” …… 止天霆脸上默默飘红。 血止杀:“!!!!”他突然有种脑门血管即将爆开的感觉…… 涉云真远远朝血止杀吐了吐舌头,扶起师父,乖巧道,“师父,徒儿扶您回去。” 止天霆想来干练,此刻却一脑子浆糊,迷迷糊糊点着头,被涉云真搀扶着离开山崖。 见两人离开,赵飞霞等人也不敢跟上,只等血止杀发话。 血止杀沉默半晌,却一拳砸在地上,顿时土地龟裂,崖上满是裂痕。血止杀站起身,漠然道,“走。”朝涉云真居所走去,其他人自然跟在后面。 一行人刚离开崖顶区域,山崖立刻碎裂崩落,一片山崖变成了峭壁。 赵飞霞回头看了眼,只觉一阵恐慌。 尊上他……似乎比之前更强了。亦或是错觉? 甩甩头,赵飞霞随其他人离开已不能称之为山崖的地方,留下如饥饿大嘴般黑洞洞朝天的深渊。 即使受了伤,剑阁阁主的住所仍是那个简陋的草屋,屋顶稻草久不重新扎结,零星有几根冒出头,不甘寂寞的迎风招展。 安顿好师父,涉云真黑着脸爬上屋顶,手里拿着草绳和茅草。 血止杀没有跟来,不知去了何处,不过,涉云真暂时也不想理他,默默修补屋顶。 “师父,我跟你说,我跟大娘去了南海,在那里见到了避世的大能们。”都是些个几千年的老怪物。“感觉他们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出尘。”要么平凡如凡人,要么出戏如蛇精。 屋子内没有声响,涉云真却似乎能透过屋顶看到师父端坐在床上,身上披着外袍,露出重新上了绷带的身体,默默打坐调息,耳朵却听着自己的话。 “他们跟我们比起来,大概也就是活的更久,修为更高吧?可如今天路已断,再不能登天成仙,就算修真界不灭,他们也只能等死了。” “我听他们说,我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说到这里,涉云真顿了顿,用力勒紧茅草,继续道,“不过从他们对我的态度里丝毫看不出来。哪有人对唯一的希望这么随便的!” 不应该好资源好功法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供着吗! “结果只是跟我说了两句话,然后进行了个交接仪式,就把我送出来了。” “本来我是准备去一个地方隐居,那里地形得天独厚,能隐匿灵力、混乱卜乩,地形也偏僻,想来动乱难以涉及,我就在那里,躲到一切都过去,然后再出来,也不错……” “那不是很好,为何又回来了?” 屋内传来止天霆的声音。 涉云真笑了。 “因为,出了一点事……我发现,自己的力量是这么渺小,渺小到,不管什么人,都可以爬到我头上来咬我一口……”涉云真眼神深幽。 “也无怪那些不世出的老怪物们瞧不起,实在是世界之大,我这点微末,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已经很厉害了。”止天霆摸摸绷带,道,“怕是日后,我也不及……”第二句极轻,若非涉云真金丹已成,怕也听不见。 涉云真手下动作一慢,接着道,“是啊,我如今今非昔比,又不是什么愚笨的蠢材,怕是日后,修为还能一日千里。” 止天霆周天运转的灵力一滞。 涉云真的声音继续透过屋顶传来,在没有任何阵法阻挡下显得格外清晰,“不过这样也好,以前一直是你和大娘保护我,现在,终于到我来保护你们了。” 止天霆:“……” “当然了!我也知道,我还稚嫩的很,除了修为,一无是处。见识也是,对战经验也是,懂得也很少……但是师父,徒儿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听着涉云真突然沉稳下来的声音,止天霆仿若隔世。 是守间天隙的时间过长?这次见到真儿,居然真的让他生出几分稚子成人的感慨。 但是……哪怕修为精进,他也只是个孩子。 “师父,徒儿知道你舍不得我受苦,只是……若徒儿不自强,怕是只能湮灭于乱世了。” 闻言,止天霆心神巨震。“为师可以护你周全。” “师父……没有人能护另一个人周全一生,”涉云真的手慢慢伸进草堆,捏住草绳绳结,“在弱小的孩子,也要选择自己长大。” 止天霆咬住嘴唇,双手捏紧发白。 慢慢将屋顶摁平整,涉云真听到屋内传来极轻的一声,笑了。 “你去吧。记着,凡事有我。” 日暮西山,涉云真离开剑阁,方出了结界,便见血止杀站在索道对面,背对剑阁,身形挺拔而孤傲,玄色长袍逶迤至地,长发披散。 “你来了?” 涉云真如履平地般走过铁索,只觉如今物是人非,当初惊险的铁索栈道也平稳好似平地。 “走吧。” 血止杀转过身,几日未见,似乎锋芒内敛了些,比起之前,却更多了几分捉摸不定。 “去哪儿?” 涉云真道,“间天隙。” 血止杀皱眉,“你去那里做什么?” 涉云真伸了个懒腰,一直僵着的脸终于也有了表情,“师父答应我独自历练,我这是要去打怪升级,顺便保卫世界呢!” “胡言乱语……”血止杀听不懂,却不敢大声斥责,只好小声憋了回去。 “唠叨什么你……对了,你之前那点小打算,都给我讲清楚,毕竟我也是当事人,要是我不配合,你也玩不起来。”涉云真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血止杀却迟疑了,许久,道,“之前的事……” “之前?”涉云真停住,转头,“什么事?” 血止杀竟有些不敢看,微微侧脸,道,“就是你大娘,还有止天霆……” “哦,你说那些事啊~”涉云真回过头继续走,血止杀随后跟上,问,“你……不在意?” “不在意?” 血止杀松了口气。 “开的毛玩笑。”涉云真突然语锋一冷,转过头,看着血止杀。慢慢逼近,倒把血止杀吓了一跳。“告诉你,血止杀,以后你要使你的本事也好,玩弄你的人心也好,别扯到老子亲人身上!” 这还是涉云真第一次对血止杀露出如此狰狞的一面,不禁有些怔愣。 不知为何,血止杀有些胆寒,却又觉得自己太过怯懦,强硬道,“本尊想如何,何须你来置……”“我警告你!”涉云真突然将血止杀摁在一边峭壁,单手撑在一边,眼神冰寒。 “虽然你可能不愿承认,但如今,我是你的主人。自蓬莱继承气运后,我修为进展一日千里,很快便能压过你,到时,情况可不与现在相同。” 血止杀眉宇一凛,“你是在威胁我?” “没错。”涉云真也丝毫不惧,身上气势慢慢迸发。 血止杀这才真切意识到,涉云真已然是金丹修为的修者。 “……你听好了血止杀,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想做什么,或者想利用我做什么,但我的亲人,你想都别想!” “……”血止杀突然反手抓住涉云真衣领,将他提起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涉云真挣了两下,未挣脱,也便不挣扎,“我怎么想你,不是由你怎么做决定的?你敢说,那些事,你没做过?亦或是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你没想过没做过?” “就算这样我也救了你!”血止杀突然发怒,揪着涉云真转了身将他砸在墙上,“你……你怎么能这么看我!” “你救我难道不是应该的?!”涉云真毫不示弱,“若是我死了,你就要再被封回禁制!” “你!”血止杀咬牙切齿,“不知好歹!” “哼!我这叫洞若观火,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傻子!”涉云真用了灵力,一把震开血止杀,冷哼一声,朝外走去,“这里是剑阁外面,师父恐怕会出来,有什么,路上说。” “血止杀,就算我这辈子被你利用死也没关系,谁让我当初倒霉遇上了你?但是你别想碰大娘和师父他们!行了,走吧。” 没走两步,他便被人一把拽住,血止杀呲牙咧嘴道,“不行!必须现在说清!涉云真,我警告你!以后这种话,都给我吞回去!”看着涉云真的眼,血止杀压抑愤怒,无比认真道,“我利用了全世界,也绝不会利用你!” 涉云真:“……你什么意思?” 方才的话也只是一时冲动,连血止杀都不知为何自己要说出这种话,几乎在话出口的一瞬间,他便后悔了。 屏幕外,一个猥琐的帅哥笑的眼都没了。“嘿嘿嘿……哥,弟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试过了,可以增加人物改写情景,却没法改变人的思维,顶多让别人做点本来不想做的事儿,这家伙脾气是差了点,架不住人家背景大啊,大不了多给你写几个备胎,虽然我是支持一恋到底的……” 屋外,传来了关门声,吓得这个帅哥蛋蛋一缩,赶紧麻利的关了文档和电脑,滚去床上躺好装睡。 “林风?你个小崽子起来没!” 涉云真:“……” 血止杀:“……” “下次喝酒之后喝点解酒药,乖。” 涉云真转身欲走,血止杀怒了,“你才乖!” 涉云真走的潇洒,“嗯,我乖,我一直很乖。”从小到大亲戚朋友老师眼里的乖宝宝,就是我,嗯! 血止杀:“……你给我回来!” “就不。”涉云真头也不回。 血止杀一把拽住涉云真手腕,说,“本尊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回复!” 涉云真也怒了,单手凝成灵剑朝血止杀砍去,“我的回答就是,老子信了你的鬼!” 血止杀最终弥漫出一阵难言的苦涩,心里也堵的很,却不想就这么显露,干脆不在隐藏自己日渐增长的实力,全身血红魔气爆发,将涉云真压在地上,一手扣住他双手,一手捏住他双颊,“你必须信!” “你是我第二任主人,却是我第一个放在心里的人!我说过不会利用你,是真的!虽然我也曾经有过不该有的心思……但至少在现在,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最亲的人。你就不能像对待普通化形剑灵那样,也把我当初你可以信任的人吗?!” 说着,他内心的委屈不经意流出,倒让涉云真吓了一跳,有些心软。 这个人……原来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不过很快,他又硬起了心肠。魔刀诡计多端阴晴不定,再加上心思诡谲,根本不可信任!这人熟知人性弱点,说不定这些话就是为了迷惑他! 不过,对方实在可怜,他也不想说什么伤人的话,干脆把脸扭到一旁不去看血止杀。 见涉云真如此,血止杀心里又急又气,还有些隐隐的悔恨。“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把那两个人当你的亲人吗?可他们本也不是你的亲人吧!” 涉云真惊惧的看向血止杀。这家伙知道了什么?!! 血止杀道,“我一开始是想利用你让你成为我的手下,可我如今早不这样想了,我也是把你当做了我……亲近的人!”亲人什么的……实在说不出口。 “我组织这些手下,不是为了自己建立宏图霸业,是真的想让你挺过这场浩劫!我会帮你登仙,然后用你的本命灵器的身份,和你一起飞升仙界,你是我的主人,我会让你得到魔气化形主人应有的地位!” 血止杀的眼里隐隐有光点闪烁,涉云真不确定那是不是泪,却知道对方的眼神,无比认真,仿若誓言,“如果你还不信我,我可以以天道起誓。”说着,血止杀松开捏住涉云真脸颊的手,成三指对天,“吾血止杀以天道起誓,此生……不,生生世世为涉云真伴生灵器,竭尽全力护其周全,绝不伤害其,以及其爱护之人分毫,如违此誓,天道为证,魔气消散,散入大千,再不入红尘!” 起誓后,血止杀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松了口气,一直锐利的眼神也松懈下来,向来狂傲的面庞竟有几分柔软。 涉云真:“……好,我信了,你先起来。” 血止杀却将涉云真压回去,道,“信了你方才为何不阻止我将誓言发完?!”凡人间,发誓时若是信任对方,不会阻止对方说完的么? 涉云真面瘫脸,“自然是你发了誓我才信的,不然信你作甚。” 血止杀:“……”哼!本尊暂时忍了你! 涉云真踢踢腿,“好了!快起来,你重死了!” 血止杀从他身上站起,顺便将这人拉起来。虽然说了些很丢人的话,不过感觉意外的好,一直围绕于涉云真周身那隔阂似的东西,终于消失了。涉云真现在看起来,让他觉得十分易于亲近。 虽然他也不是很屑于和这家伙亲近…… 傲娇的故意走在涉云真之前,血止杀道,“你去间天隙做什么?” 涉云真道,“磨练自己啊,间天隙魔气充盈,对修士耐力要求很大,加之那里是连接魔界的夹缝,各种魔物都从那里侵入,熟悉魔物的手段,锻炼自己,在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 “嗯……”血止杀道。 “不过,你倒不必跟我一起去。” 血止杀猛地转身,眼神锋利,“你要扔下我?!” 涉云真无奈,道,“想什么呢?是不是被哥吓到了得了妄想症?放心吧,本命灵器哪里是那么容易抛弃的,更何况,你不是要建立属于我的势力吗?总不可能跟我一起呆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血止杀道,“不行!我们两个必须在一起!”又道,“扩张势力,交给下属去办即可,我可以和你一起磨练。” 涉云真一脸黑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那半被夺走的灵力是不是偷偷拿回来了?你以前可没这么牛逼。” “没有。”血止杀怕涉云真误会,解释道,“便是我,实力也不是一成不变,如今间天隙裂开,魔气涌入,身为魔气之始的我,受到魔气滋养,自然修为也有所精进。不过……多亏魔气涌入,那些夺走的灵力确有部分已经回归。” “这样啊……”涉云真不太明白,不过料想大概是神明与信仰般的供养关系,也未曾多问,道,“那,我们直接出发去间天隙?”正巧剑阁与间天隙相距不远。 “也可,”血止杀点点头,“等我吩咐一下。” 涉云真知他是要给那些看起来就血气滔天的属下们吩咐任务,点头道,“你去。” 血止杀却未离开,伸手一招,本等在远处的几人瞬间出现在面前,恭敬行礼,“尊上!” 血止杀道,“吾将与尔等之主前往一处历练,此前教你们的法决且记住,有事召唤吾即可,吾会赶到。” “是!” “赵飞霞负责建设据点,乌铠、骨面搜寻可用人才,鬼影注意凡间动向,浊世灭杀奔逃入世的魔物,给你们的任务,可记好?” “是!属下必定完成任务!” 血止杀满意的点头,道,“去吧!” 五人分别离开。 涉云真隐约觉得,这人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要跟自己单独离开,之前重新跟属下讲明任务,也是要间接告诉自己……看来,确如这把刀所说,自己大概,真的已经是他很重要的人了吧? 第71章 天隙历练 间天隙破裂的速度比二人想象的更快。 在照顾涉云真同时二人能达到的最大速度下,到达间天隙后,涉云真和血止杀却发现,间天隙的扩张程度远比二人了解中大得多。磅礴的黑气还在不断涌出,没涌出一分,间天隙便悄然裂开一寸。间或有黑气包裹的生物尖叫着挣扎而出,落在地上,很快适应了这里比魔界不知好了多少的环境,睁开猩红的眼贪婪的看着周围,试探着走出。 一道剑气划过,刚迈出两步的魔物瞬间尸首分离,粘稠的血液喷出,溅落四周,被沾染的草木瞬间枯死,浸了鲜血的大地都更加灰败。 只是尸身并未立时死亡,甚至踉跄了几下去寻找自己的头颅。 涉云真皱眉,一道灵火烧去,头颅惨嚎着与尸身共同化作灰烬消失。 只是被污染的土地却难以恢复,之能暂时维持可怖的灰白色。 “看来这片土地,十数年内是无法生长草木了。”探寻过被污染土地上的生气,涉云真摇头叹息。临走前,师父给了他不少新的功法,各种类型皆有,不过看其内容便知皆是上乘。 师父掏的很麻溜,东西很齐全,想来早就有所准备,但不知自己喜好为何日后发展又为何,所以便每种类型都备了。 东西很多,都是师父的心意,来自□□的优等生表示,为了不辜负师父的心意,都学了! 嗯,也幸而他如今开了金手指。 这次用的,便是一招探灵生机决,可探寻万物内蕴灵力生机,本是一医者丹修所创,用来探寻万物病症,这里,便给了涉云真方便。 “不过若是能用清心丹并几种草药研磨成末,灌注灵力散入土地,想来能在三年左右恢复。” “你何时如此心怀天下了?”血止杀出声。 涉云真摇头,“非是心怀天下,只是顺便想到了。”又道:“我们如今身处间天隙,距离那几种草药所在之处甚远,没必要为此劳神。” 血止杀道,“你若是想,我倒是可以替你采来。如今我修为日渐恢复,一日可行万余里。” 涉云真摇头,“不用,你就陪我在这里历练吧,我怕会有什么厉害的魔物出现。” 听到“陪我”两字,血止杀心旌微动,干咳一声,道,“好。” 涉云真抬头,看向魔气涌动的裂痕,其中黑色块状物随着魔气忽隐忽现,有的被高高抛出,有的则随着魔气的吞吐回到缝隙后。被吐出的块状物几番挣扎后突破黑气,露出狰狞的外貌打量着新天地。 血止杀道,“居然连魔化魈都出现了……看来,魔族很快便能大举入侵凡间界,这俗世……终究是要乱上一乱的。” 涉云真皱眉,挥手拿出一把灵剑要上,血止杀却制止了他,道,“用我。”然后身形一便,血舞萦绕下化作一把锋锐大刀,自动飞入涉云真手中。 涉云真微微怔愣。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肯让自己用……他还记得当初这货是怎么嫌弃他来着。 罢了,魔刀对魔气的抵抗力总比普通灵剑强,虽作为剑修,他对剑的熟练度远比刀高,但同是利器,应当差别不大才是。 为了不让两人再生嫌隙,他也没嫌弃魔刀不合手,直接朝那盯着周围蠢蠢欲动的魔物飞去。 万象山上,杀气腾腾,山下,一身披黑袍的佝偻老者凝望山上猩红血雾,喟叹,“终于找到了……” 蓬莱岛山中小屋内,二翁闲而对弈,一人似是无意道,“浩然那小子,出去也有短时日了吧?”“你且放宽心,”另一人语焉轻松,“这小子魂魄来历非凡,定已经准备妥当,如今乱世已至,他又被咱借枢机之力改了命格,待乱世一过,便能重返天庭。” 瞎眼老者喟叹,“是吾等欠了他。” “……事已至此,又说的什么废话。”无腿的道士道,“尽力补偿便好。” 归隐村外,游戏原主角,七情门弟子赵小卓及孙芳华,带着路上拾取的几个小伙伴包括龙浩然,站在路的一端看着那诡异的三大字,道出游戏里进入正式剧情前最后一句台词,“这……就是归隐村?” 龙浩然一如既往高傲,只是换了一身深蓝镶金铠甲,头顶五华宝冠束起长发,看起来英姿飒爽,“看来是了,走吧,莫要磨磨蹭蹭的!” 这几人最高筑基七层最低练气六层,观其年纪,这些修为放在同龄人中也是极为出色,尤其是那位一身精致铠甲的青年,修为已是筑基七层,却只有二十余岁,不得不令人叹一句奇才。 修真没落后,少年筑基,甚至青年筑基,便只存于传说中。 所以,当赵飞霞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对账,抬眼就看着这么一群上限不过22的小鲜肉,还是高潜力值小鲜肉时,整个人的眼都亮了! 尊上!您要的货……啊不,新小弟到了! 看着传说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包容各路人马的世外桃源建立者老板娘,众小鲜肉不知为何齐齐打了个冷颤。 间天隙扩张速度远比修真界各人士想象中快,三个月后,魔物源源不断自黑隙涌出,甚至有低等魔族出现…… 修真界各门派早已准备完备,于各处布下隔绝法阵,只待魔物出现,便将其引入法阵灭杀。其实若是按照原剧情速度,魔族早该入侵,能拖至今天,一是由于换了个人,而是由于换了个人引发了系列蝴蝶效应。 只是,从前并无止天霆拼命阻止缝隙破裂,司寇绘颜甚至没那么早入魔,还会在入魔前帮忙扯开缝隙,自然也没了血止杀和涉云真在间天隙下隐居灭杀魔物震慑魔族。 可不管效应影响范围有多广,该来的总会来。 民间历法元昊年间17年,天崩,轰隆大作,乌云罩空,血电霹雳,天降黑雨而数十日不歇,高空上有猿狖夜哭,其声凄,禽畜闻之,不出一日即死,人闻之,高烧不止,延喘十余日后卒。黑雨止,天不开,有人影与天上隐现,三日后,人降,屠民。 离国皇帝端坐御座,满面黑云。 面前明黄册面的折子上,细细记载了那些可怕之人又增加了几许,驻地入侵了几里,以及……离国将士死伤了多少。 “唉……”将胳膊支在桌上,离国之尊疲惫的按揉着额角,曾经神采飞扬的面上此刻满是风霜。昔日乌黑的长发也隐隐斑驳,尊明殿内的长明灯已有五日未熄,无论精神亦或躯体都已疲惫到了极致,便是想来自信的涉景逸亦不得不承认,离国,大厦将倾。 一阵烦闷袭上心头,涉景逸一怒之下将所有奏折挥到底下,灯台同时打落于地,洒落了一地灯油,差点燃着奏折,他也未管。 更不想叫人进来收拾,看见自己这幅疲弱姿态……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拾起位于最上方的奏折,摊开,接着,手的主人发出轻笑,“如此便放弃,是否为时过早?” 涉景逸几乎是瞬间回神,皱眉大喊,“大胆!何人在……韵灵?!!”惊诧之下,他竟忘了喊人进来。 眼前的青年面如冠玉,青丝束起,一身滚金腾鹤的月白长袍,眉清目朗,唇若含朱,尤其笑时眼尖眉梢的风情,一如往日才冠江南的南竹公子。 “不对……你不是他,你是……涉云真?”虽一时晃神,但涉景逸很快便令自己记起司寇绘竹已死的事实,并想起了与那人极像的一个人。也只是极像,面部、五官还是有些许不同,只是那熟悉的笑…… 涉景逸偏开头,不想回忆起以前。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露骨,青年身侧站着的男子有些不满,“阁下待客未免也太过随意。”语气带着隐隐威胁。 涉景逸皱眉。虽为凡人,但他也是一国之尊,皇家血裔,便是修真大能也要让他三分,这人又是谁?竟敢如此说话。抬眼望去,一玄袍男子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单看那眼,便令人心悸,只觉落入血海。 这男子气势不凡,打扮却随意的很,长发挽起两侧发丝在脑后系起,其余长发散下,一身玄袍用料虽精,却毫无装饰,连片纹绣也无,暗沉沉的,令人望之心生压抑。 “……不知这位尊者是?”显然,这是个修者。涉景逸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却也不卑不亢。若论气运,他皇族血嗣,也不比普通修真者差多少,自不必委曲求全。 涉云真道,“这是我的……刀灵。” “刀灵?”涉景逸倒也对修真中人一些术语了解一二,不过……“若我未曾记错,你该是入了剑阁吧?”剑阁不是皆为剑修?怎的…… 涉云真含笑,“一点小意外罢了,陛下不必在意。”此话一出,当下引来某人怒视,不过……涉云真表示,随你瞪~反正也不会少斤肉。这几个月里,他已经彻底免疫了这人带来的所有负面效果。 听到涉云真的话,涉景逸一笑,“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在多问。你此次前来为何?” 涉云真从乾坤袋内取出那块玉牌,交给涉景逸,涉景逸接过玉牌,叹息一声,“我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见到这块牌子……” 涉云真笑嘻嘻道,“父债子偿太不人道,我还是现在就让您还了吧。” 涉景逸哑然,接着放声大笑。 这孩子…… 这点,倒是与他父亲不同。嗯,父亲,在涉景逸心里,涉云真一直是司寇绘竹的孩子,那个与这孩子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兄长……嗯?有那么个人吗? 笑够了,涉景逸心情也平复下来,之前那些糟心事儿也暂时没了影子,轻松道,“你想要什么?” 涉云真道,“在下希望,陛下能借出边界。” 涉景逸面色迅速变得严肃,道,“这是何意?” “陛下想来也知道,魔族入侵之事。”涉云真的表情也逐渐认真,“凭离国……亦或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国的军队,都不可能驱退他们,这是……魔与人的差别。” 涉景逸走回龙椅前,坐下,道,“你要知道,这边界,是一国的门防。” 涉云真笑道,“我知道。” “那你是怎么认为,我会轻易让出这么重要的要塞?”涉景逸脸上温和的表情彻底消失,只剩下为王者的霸气与威严。 “就凭我能保住离国。”涉云真道。 涉景逸挑眉,“哦?你说的轻巧。” “做的也不会难,”涉云真自信道,“给我两个月,保你边界回到往日,魔族再不敢进犯离国,并且,我们的目的达成后,边界的控制权定会交回到您手里。” 涉景逸不语。 涉云真只淡淡笑着。 涉景逸看着桌上的玉牌,突然起身,拿出一方石印,叹息道,“若非有言在先……这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给你的。” 涉云真笑了,“还请陛下放下,在下定会驱逐魔族,还我人间一个太平。” 涉景逸轻笑,却看不出有多信任,“希望如此。” 再一转身,涉景逸叹了口气。魔族……他离国先祖传下的秘闻内也不是毫无记录,之所以这种可怕的生物会离开世间,便是因他们太过强大,才被传说中的仙人,亦或更为尊贵的存在挪走,去了传说中的魔界。 他当初也是满怀信心,可只短短几个月,便成了满心沧桑,以及新生的华发。 “罢了罢了……”作为帝王,他了解的总是比凡人多一些,涉云真前几年才入了修真,短短时日……“你们不要让离国灭的太早便好。” 涉云真笑了,“陛下放心。” 言罢,身后再无声响。 抚摸雕龙的金椅,涉景逸满心萧瑟。 皆道帝王逍遥,岂知其心烦扰。 若有一日,他也能离了这万丈红尘……罢了,这也只能想想。 苦笑着坐回龙椅,他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尊贵帝王。 “来人!收拾东西!” 离开皇城,涉云真二人踏空而行,也不着急,慢悠悠走着,看风景。“啧啧,这比坐飞机景色还好。”把玩着手里的石印,涉云真笑道,“我终于也体验了一把,手握重兵的感觉。” 对此,新晋魔尊大人不屑一顾,“一群凡人罢了,便是我手下募集到的人手,也比他们强。” 自魔族大举入侵,修真界潜藏的寥寥魔修算是找到了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迅速占领了几片领地,称号为王,自立魔尊。 修真正道忙于应付魔族,竟也一时无暇他顾,任由这群家伙浑水摸鱼。 有丐帮帮主和江湖一姐老板娘情报消息时时传递,再加上鬼面等人带领其下小弟进行的血腥屠杀——对魔族和魔修的——血止杀成功跻身四大魔尊之一。虽然他对此很不屑,表示其他三个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最高的只有元婴后期,甚至还不如涉云真。 出窍中期的涉云真表示,地狱训练不是白练的。这也是为何涉景逸不肯信他的缘故,没有那个高阶修真者会和一个普通人一般……除非这人本就是低阶。至于这人修为高至可以大化归一……涉景逸绝不相信这人会是涉云真。 不过,有这么个名头,确实更好办事。 “那不一样。”将刻着四方统帅的石印收入乾坤袋内,涉云真道,“不过,你那些人手确实也要派上用场。” “呵,是只有他们能派上用场吧?”血止杀凉凉道。对涉云真似乎更看重那群无用凡人的表现非常不满。 “唔~就那不到两千个人,统帅起来太没感觉啊~”涉云真道,“想想那种将军令下莫敢不从,一呼百应的快感,啧啧!我都快热血沸腾了。” 血止杀:“……要称号为王,难度比较大,毕竟修真者要受天道制约,乱了命数,受到的天谴也越大。” “……”涉云真道,“我只是想想。算了,不说了,我们快去大白村吧,你不是说赵飞霞收了几个很厉害的小弟么?我等着见很久了~” 血止杀不屑,“矮个儿里面挑高个罢了。”随即与涉云真共同化作白光遁向远方。 第72章 路回归隐 在归隐村拼死拼活忙了几个月的赵飞霞,再见到亲爱的主人以及敬爱的魔尊时,整个人哭的那叫一个惨。 “呜呜呜呜魔尊主上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她这些日子都累出了尖下巴了有没有!以前那个虽然碍眼但是一看就很有肉感的双下巴都没有了好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两圈有木有!终于大腿中间有条明显的缝儿了有木有! 看看归隐村内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涉云真道,“你辛苦了。”言罢,安抚的笑笑。 看到小鲜肉极其治愈的笑脸,赵飞霞瞬间被治愈,目光炯炯道,“不辛苦!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只要你能多冲我笑笑! 花痴笑还没脱缰而出,赵飞霞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随机注意到旁边射来的一道冰寒入骨寒风凌冽杀气腾腾的目光,赵飞霞:“……” “这是主上的坐骑,如今完璧归赵。”赵飞霞双手奉上被养的粗了好几圈的蛇,态度端正恭敬。 血止杀暗暗收回目光。 又见到这个杀神,小蛇抖了抖,随机不安分的吐舌,发出嘶嘶声。啧啧,自己这些天灭杀进食那些魔物功力功德都涨了不少,如今对上血止杀…… 血止杀伸手捏起足足成人手臂粗的绿蛇,轻笑,“这东西倒是肥了不少。你也没给它减减肥?” 近距离感受到这人身上更深不可测的威压,小蛇表示……“尊上!我不胖!体型大一点正好带的动主人!” 血止杀表示非常满意,然后将蛇交给涉云真。 涉云真很不满。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他瞬间将蛇扔出去的举动中就能看出。绿蛇表示,它要哭了…… 先被威慑后被嫌弃,要不要这么惨! 扭动着身体传递自己心如死灰的心理状态。 涉云真狠狠搓了几下手才把自己手臂从酥麻状态下解救出来,放下袖子整整袖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这里部署的怎么样了?”这山谷本就占地广阔又隐蔽,用来做大本营再好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经营,村子明显变成了城镇。 赵飞霞小心收好自己内心的荡漾,道,“阵法陷阱皆准备就绪,非内部成员无人知道这里的位置,内部成员都经过了仔细检查,便是大白村之前的进入途径,也早被撤销。为了掩人耳目,我等在他出另辟一地,名曰归隐村。” 涉云真满意点头,“干得好,辛苦你了。” 赵飞霞一笑,“这是属下的本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月里,进步的不知涉云真的修为,还有两个人的关系啊!血止杀终于不再当二大爷,该当马仔了。 涉云真道,“你继续,我们还需前去边境一趟,你……找个时间将必要的人都带去归隐村布置好,这里以后便是秘密据点了。” “是!” “对了,”血止杀道,“你之前提过的那几个人才呢?如今如何?” 赵飞霞这才想起,自己还收藏着几个潜力股呢!忙道,“在我客栈内,属下这就带您们前去。” 比起据点,血止杀更看重的是人才。 和涉云真不同,他认为,只有强到不需他人相助的,才是真正有用之人,其他,皆是铺路的蝼蚁罢了。 那些人的存在,便是以命换命铺出一条血路,而那些可用之人,才能助他与涉云真登顶。 虽都不可或缺,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看到那家客栈时,血止杀还愣了下。实在是这客栈变化太大,不止扩建至两倍,还整个翻新了遍,增加了不少装饰。豪华程度倍增。 见大佬二号略显讶异,赵飞霞道,“谷内居民增加,不少不会自己做饭的都会来客栈内用餐,以前的客栈就有些不够用了。”然后将二人引入客栈。 与血止杀不同,涉云真头次见这客栈,为它非同一般的堂皇程度稍稍讶异了。啧啧,这都赶上现代的五星酒店了! 不过,说起酒店……怎么越看这客栈的外形越奇怪?还带着些许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眼熟…… 甩甩头,随血止杀走进这家高端客栈,里面乌七八糟的顾客立刻吸引了涉云真的视线。你没看错,就是乌七八糟。 事实上,用乌七八糟,还有些低估了这里顾客的情况。 因为这里的顾客不是头上顶了点什么就是脸不是人,有的甚至水桶粗的尾巴还在地上拖,个别不讲个人卫生的,周围还环绕着一圈黑雾,不断腐蚀着路过的人。嗯,幸而这里的顾客包括店小二都不是凡人。 说到店小二…… 涉云真迟疑张口唤道,“龙……?”抱歉他记性差,这么久过去,只记住对方姓龙。 涉云真声音并不大,客人们也足够嘈杂,客栈更是足够宽阔,可奈何龙浩然是个修真者……闻声,龙浩然僵硬转身,果真看到那个面熟的青年。 “……” “好久不见啊~”涉云真开怀道,“没想到,你如今也是金丹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咦!你穿的不是……”电视剧里小二的工作服吗?!!还有肩上那条必备的白抹布! 龙浩然一脸生无可恋。 对方身上负面气场太过强大,便是涉云真这种人也无法忽略,问道,“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血止杀显然也认出这个气场不和的家伙,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赵飞霞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弄! 赵飞霞却眼睛一亮,跑过去勒住这活活比自己高三个头不止的青年往下一带,“主上!尊上!这就是我给你们找的下属之一!叫龙浩然,是所有人里天赋最高的!只是这性子还要好好磨……” 涉云真:“……” 血止杀:“……” 两人突地同时道,“那多不好……”“这真是太好……” 两人对视一眼,“啊。”“了。” …… 真是一如既往没有默契……龙浩然抹了把汗顺便撇掉赵飞霞揩油的手,道,“都说了我不是你属下!我迟早会赎完身然后离开!我的使命可是拯救苍生!” 赵飞霞仿佛未曾听到,笑眯眯摸了把小帅哥的脸,“他前几个月还是筑基,经过我的操……啊不,磨练,如今已是金丹中期,便是放在从前,也是天资过人。” 龙浩然:“……”不知为何,如今被这两人看到此等窘状,心里更不舒服……本来已是日渐习惯了的…… 但他确实打不过这个女人,也有卖身契…… 龙浩然再次觉得一把无名火烧的自己心肝脾肺肾疼。可偏偏这把火还是自作自受,扑灭不得。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跟着那群小屁孩儿进这个所谓的归隐村! 居然被个比自己还小的女人调戏,摸着脸叫弟弟,真是……偏偏这女人还不信自己已经快两百岁……可恶! 听到金丹中期四字,涉云真一怔。他怎么记得……这人早就结丹?莫非他这些年一直毫无进展? 血止杀悄悄对赵飞霞打了个眼色,虽说看似在调戏帅哥,但赵飞霞却是时时注意着两位主子的,见状立刻会意,道,“还有其他人,就让他在这里接客,我们先去找其他人吧?” 血止杀刚要点头,却听涉云真道,“不用,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和故人叙叙旧。” 血止杀:“……” 赵飞霞敏锐察觉二大爷……不,二主子有些不满,忙道,“主上不一起?那几个人也是天资非凡……” “不了。”摆摆手,涉云真道,“我对此不感兴趣,你带止杀前去即可。”比起属下……果然还是老朋友比较重要。 血止杀:“……走。” 声音很冷静,步态很自然,迈步很沉稳,但……赵飞霞简直欲哭无泪,大爷你能不能收敛一下杀气?!!尼玛这杀气还全冲着自己来啊! 苍天啊大地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涉云真指了张桌子,“这里可坐否?”他见其他桌子有空,大堂内还有人等候却有人插队入座,再看到这些桌子上摆着些雕花,却在人落座后撤去,便懂了。估计是订座吧。 这张桌子并无雕花,却也无人落座,不知是何缘故,不过正便宜了涉云真。 龙浩然看那桌子一眼,道,“可以。” 两人便相对而坐。 涉云真为自己倒了杯茶,将茶壶推过去,道,“兄台上次相见便已结丹,为何此次见面却仍是金丹?” 唔……想起来了,那时是金丹初期,如今是中期,也是进步了的嘛。 龙浩然扫了眼涉云真,先是一惊,接着冷哼,“不愧是大气运……果真不同凡响。为了让我历练,家中老者削去了我的修为跌落至练气五层,我是又修炼回来的。” 涉云真讶异。 似是知道他的想法,龙浩然道,“嗤~不过走一遍老路,能难到哪儿去?倒是你……进展着实不小。”他没说的是,这次最大的收获,便是他终于升入了金丹中期。虽说不是什么大进展,但他卡在此处已经很久,差不多有百年…… 虽只是一层小小的界限,可却一直无法突破。 可此次历练下来,境界却突破的不可思议,终于有了小境界该有的样子。真是意外之喜。 涉云真收敛表情。按照那几个老头子对这小子的溺爱,削去修为是假,暂时封印才是真吧?恐怕解除了封印后,这小子的境界会蹭蹭蹭上涨。 龙浩然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今日我也察觉,即将升入后期,想来圆满也不会太远,只是……”他的声音有些难言,“就这么被你丢在后面……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涉云真笑道,“你也说了,我只是因为大气运加身罢了,更何况,你速度也不慢,如今也因祸得福……” “我觉得也是,”龙浩然却在前半句就打岔道,“那大气运,本是该交给我的!”说着,还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涉云真。 话说回来,若是按照剧情,此处确实是龙浩然继承了大气运,成为游戏第一高手,便是男主也难撄其锋芒。 涉云真:“……” 岂可修你以为老子很愿意吗?要不是那一趟老子现在还舒舒服服在剑阁……或者是不那么舒服的在剑阁修行,然后偶尔被大娘带出去玩呢!阿西吧! 涉云真默默喝茶。 龙浩然叹气,“不过,便是我继承了大气运,也不一定能比你做的更好……你的天资,的确罕见。” “……”涉云真心道,晚了,之前干啥去了,现在才来哄人。 说着说着,龙浩然脸上郁气更甚,满满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去。 涉云真有些不忍,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不甘。” “不甘?不必如此?”龙浩然苦笑,“我怎么可能不不甘?我也是天之骄子!甚至自幼生长在灵气充裕的蓬莱,用着最好的资源,修习最好的功法,天生便比你们前了一大截!可没想到……”说着,他又灌了一杯。 他的天资的确过人……但出来后龙浩然才发现,天资不如他的,比比皆是,天资不如他却修行快于他的,更是满大街都是! 这让生长在蜜罐子里简直人生赢家的他受到了无比大的打击,甚至令向来自傲的他生出挫败之感…… 曾经无人的深夜里,他也会惆怅望天,对自己,对未来,产生巨大的茫然与恐慌,甚至一度自我怀疑。 他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优秀?亦或是……他到底优不优秀? 涉云真叹息,道,“你是天骄不假,可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个天骄了么?”虽然他真的不知道一百七十多才金丹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更何况,上苍给所有人的机会皆是均等的,你天资过人,修习环境又得天独厚,在这方面落后一些,不正是上苍公平的体现么?” 龙浩然不语。 “成大事者,天必降大任于其身,你这不也是上苍给你的磨练么?”涉云真慢慢呷一口茶,道,“连这点磨难都过不去,你又是怎么有信心,觉得自己能拯救苍生的?” 龙浩然动作一顿,若有所思。 “要成大事,有信心还不够,还要有足够的耐性才对,”涉云真拎过茶壶慢慢为自己斟茶。这里茶壶下了禁制,茶水一直温热适口,茶也不错,香气充盈,风味独特,茶香过口而不散,喉有余甘。“若是连一点小小的挫折都克服不了,你怎么拯救苍生?” “或者,便是没有那般出众的天资,你就真的无法拯救苍生了吗?” 龙浩然双眼彻底亮了。 对啊!便是天资一般又如何?那些人能做得,他便做不得?更何况,他这速度,已是远远超出了他人!只要他一直坚定的努力,这苍生,还是要靠他来拯救! 或者说,拯救苍生,本就和天资干系不大,重要的,是这份决心和毅力! 他因一点小挫折便自怨自艾,实在太可笑!莫非没了那天资,他就不济世不成?!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龙浩然粲然一笑,举杯道,“这杯敬你!”说完,一饮而干。 涉云真慢慢品茶,“不谢。主要是,这是茶,不是酒,哪怕你用喝酒的方式去喝,也不会醉。另外,这茶不错,你那么牛饮,未免太可惜……” 龙浩然:“……” “不过,无论如何,我也是要谢你。”说完,他也倒了杯茶慢饮。 涉云真,“这是自然,否则若是你因此存了心结生了心魔怎办?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龙浩然:“……” 涉云真觉得之前被打击的心理阴影消散许多,顿时整个人都轻快了。果然有仇就报才是最爽的。 “……没错,你说得对。” 涉云真讶异看去。 龙浩然面色凛然,语气格外严肃,“我还未曾想到……不过若是真因此生了心魔……”或者是其实已经开始滋生……他对自己颓然的状态也有所察觉。“大恩大德,此生难忘。”说着龙浩然竟迈出座位对涉云真躬身一礼。 吓得涉云真赶紧起身让开。 夭寿啊!怎么突然行大礼? 这倒让他不好意思了…… 托起龙浩然,涉云真有些郝然道,“不过是朋友间的提醒罢了,何须……”“不!”龙浩然道,“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却是影响未来的大事,于此事上,你是我恩人。” “唔……”这么认真,倒让涉云真没话说了。 龙浩然回搂住涉云真双肩,“好兄弟!日后若有事,兄弟一定竭力相助!” 涉云真:“唔……嗯!”相助什么的好说啦但是能不能不要说兄弟两个字……你比我可足足大了近两个世纪啊! 就算是男人,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年纪的啊! 于是,在涉云真的好心下,剧情再一次被改写……不过这次蝴蝶的风浪终于导出好的一面,至少,这位一心为天下的男儿不会被魔族公主引诱诱发心魔,从此万劫不复。直至最后杀妻灭子,彻底成魔,最后为拯救天下,与魔族一起被封回间天隙。 此后若干年,再见这位青年,除却当年青葱的朦胧,还有一丝丝略带恐惧的庆幸。 幸好当年那几句话……让我的好友未曾重蹈了大娘的覆辙。 于是,见过那几人匆匆回来的血止杀,一入大堂便见到二人相谈甚欢,顿时面如黑炭。 ……果真看这小子就是不顺眼!!!! “赵飞霞!!!” 赵飞霞一脸苦逼的自身后走出,恭敬行礼,“属下在!” 第73章 助阵边疆 最后,龙浩然还是留在了涉云真二人下属列表中…… 离开归隐村前往边境时,涉云真还有些不安。察觉他的心思,血止杀暗自压下不满,道,“呵,看来那个龙什么,倒也有些意思。” “龙浩然。” “……呵,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在仅见过几次面的情况下被你记住名字。” “没办法,他比较独特。”龙傲天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具辨识度。 “……”血止杀深觉自己有必要与某位略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毕竟间天隙磨练后,这人话便越来越少。让人觉得……有些微妙的隔阂。 说来,在间天隙的日子也并不神秘,无非日复一日寻找魔物灭杀之罢了,当初涉云真便是金丹,连辟谷丹都不用,累了乏了找个僻静地方坐下打坐歇息须臾便可。为最大化磨练己身,涉云真甚至连打坐都少。 唯一不同,便是从一开始选中低级魔物,到后来群剿高级魔物罢了。 嗯……也许还要加上一条,这人的话越来越少。 身上的气质倒是越发坚韧,仿佛磨出了光的磐石,沉稳和低调,却坚硬无比。 “经此历练,你倒变了不少。”血止杀状似无意。 “……”想起那段暗无天日,每日于鲜血魔气与魔物的嘶吼声中度过的日子,涉云真眼神微暗,“嗯,确实变了。”看着自己白光莹莹,几近返璞归真的手,他道,“变强了不少。”不管心理,亦或修为。“此次历练倒也略有所获。” 金丹尚不稳的人,短短几月成为出窍高手,岂止略有所获? 血止杀道,“我所言非此,你历练后,话倒是少了不少。” 涉云真笑道,“整日厮杀,为活命挣扎,哪来那么多话?自然便少了。” “……”沉吟些许,血止杀道,“到边关部署好后,我等去归隐村如何?”他指是做障眼的那座村子。 “去哪里作甚?”涉云真道,似是不解。 “……”血止杀道,“赵飞霞等人皆会到此处坐镇,想来那里会更热闹。”最重要的是,赵飞霞与涉云真似乎有些联系,这事在他有意无意阻碍下,涉云真并不知,不知他若知道,会否能开心一些。 毕竟,这人寡言起来,也真让人不习惯。 “不用,”涉云真没发现血止杀的用心,道,“我早有所规划。何况,借了人家东西……”他拿出那方石印,笑道,“也总要给人些补偿。” “……”血止杀道,“随你。” 不过几息,目的地已至,还是经血止杀提醒两人才落下,否则涉云真定要过境。 “啧啧,”涉云真道,“不服不行啊,我看遍了山川河志,唯独落下了列国地图。” “呵。”血止杀轻笑。 这人难得服软,他也不会如从前那般强势,“先天之灵,总是要有些优势。” 涉云真方才露出笑容。 血止杀发现,这人也好哄,只要偶尔谦虚一些,态度软些。“你待如何?” “还能如何?号令边军,退避三尺,一人独挑魔军,令其血溅边塞,然后再令将士收复便池。”涉云真说的轻松,只语种隐隐透出几分杀气与跃跃欲试。“犯我边境者,皆灭杀之,况其欲诛我族而治我土尔?” “……”血止杀沉寂的脸上也露出些许嗜血,“说得好。”虽造杀孽非其本意,然……浑身沐浴鲜血,将一切斩于刀下之感……实在太令人怀念了。作为一把刀,尤其甫一开刃便浴血而出的刀,他对鲜血与杀戮的渴望可是源自天生。 看他一眼,涉云真轻笑。 不愧是魔刀,愈见鲜血,便愈凌厉。自间天隙握上它那刻起,涉云真便知了这人隐藏心底的暴戾与嗜血。 初始之时他无法辨析魔气,还是这刀引着他找的魔物。 他修为不济时,用这把刀对敌甚至不知是人用刀还是刀引人,只觉刀刀入骨。有时自己尚未反应,魔物却被刺穿了心肺。几次下来,涉云真也明悟,非是自己天资高,而是化作刀形的血止杀仍有意识。 “不淬血的兵器……想来也算不上真正的兵器吧?” 与将疯狂与兴味深掩眼底的血止杀步入边境大营,涉云真喃喃道,然后随手定住冲来的兵卒。 “吾乃修真人士,剑阁弟子涉云真,此次应离国*之邀,前来攘除魔族。” 青年清朗的声音一圈圈震荡散开,迅速于大营中传开,坐镇军帐中的镇边将军抬起头,皱眉。“修真……仙人?”却不料,下一秒,两人如入无人之境般迈入帐中,甚至连掀起帐帘也未,穿帐而入。 “你!!” 周正宇下意识起身而立,刚要发怒,却整个人如遭水淋,瞬间冷静,方才的怒气无影无踪。“……两位是?” 面容清润俊朗的青年笑道,“吾等身份,方已讲明,将军仍有疑虑?” 周将军笑的一脸僵硬,“自然没有。” “那么,”涉云真肃手向外,“请。” …… 特么连句话都没有就开始赶人了吗?!!好歹他也是统领三万大军的将…… “对了,不止将军,还请将军将这里的三万余人也一并带走。” 周正宇满头青筋,“仙人这是何意?” “呵,自然是你们在这儿太过碍事。”血止杀道。他一早便瞧这个凡人不顺眼。不过有几分苍龙血统,便敢对他们如此怠慢,还一副老子只是客气客气其实根本不想理你们的样子。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样子!“与其做了魔物口粮为其增加魔力,不如早早退去,也好让出个地方。” 周正宇眼皮子抽了抽。 说实话,他族中便有修真者,祖上也有有名的修真人士,家中更是史上罕见的武林、将军世家,他自身也有几分上古血脉,修行了几分功法,自然眼界与常人不同。 何况他也见过所谓的修真者,虽说有些狂傲,但…… 他自认为,哪怕只是个有几分修为的凡人,自己也不弱于其。 甚至真对上,他也有把握全胜。 坐井观天,只见过些许筑基——修真没落后,筑基成为修真界主流——的周正宇又察觉不到这二人特意隐瞒的威压,自然将这二人视作以往那些普通修真者,心里便带上些许轻慢。 周正宇道,“二位还是再做思量为好,我这三万大军乃是离国精英,在我带领下,也剿魔族无数,生生将魔族入侵的局面延后至少半月。” 血止杀涉云真皆不语,只是一个面带嘲讽一个笑的风轻云淡,显然是不将这末微功绩看在眼中,看的周正宇心头火气。 他也是个气盛的,一口气难咽之下,扭曲着笑道,“既然二位如此自信,那某便尊令,立刻带领众军退让三……不,五里,将这前线让给二位。” 涉云真与血止杀却依旧不语,看的周正宇一阵愤怒。这两人!哼,待对上那些魔族,他们便知道厉害了。见二人不想多说,周正宇迈出军帐,发号施令,“众兵士听令!拔营起寨,退后五里!” 便是元帅来请,都修想让他回来作战! 领着乌乌泱泱的队伍,周正宇骑在马上愤然的想,除非那两个眼高于顶的仙人肯低头认错! 空了的边境只剩下些许支楞着的木柱,被留下的灶坑这儿一个,哪儿一个,平添凄凉。 涉云真却打量着四周,道,“这里倒是个有趣的地方。”古来战场冤魂多,煞气带怨朔风凉。无论古今,但凡战场必定埋尸无数,再好的风水都会成就绝地。这里自然也不免俗。 “嗯,想来令赵飞霞等来此地修行,修为可增进不少。”血止杀点头赞同。 “唔……来人了。” 涉云真朝一个土丘看去,只见那里的土地诡异的凸起,然后蠕动着回陷,消失无影。 “看来是个来刺探情报的。”“无妨,”血止杀突然挨近涉云真,从背后握住他一只手,笑的诡异,“想来大军很快就到。” 涉云真略有些不适,但没推开他。 自血止杀真正意义上成了他本命灵宝后,这家伙便时不时爱与他贴近。他虽有些排斥,但终究没反对,久之,便也习惯。这次虽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但有之前打底,也不是不能接受。嗯……颇像养了个大型宠物。 “我们还是先布置一番的好。”涉云真道,“我可不想露宿。” 松开涉云真,血止杀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涉云真挥手,顿时大地动摇,被鲜血浸染了千百遍的土地宛若巨兽沉睡而后唤醒,不安分的向上挣扎,最终破土,石块与新生的巨木错综交织,几息间便构成一栋大楼。 血止杀看着这栋房屋,沉吟半晌,道,“你的审美,倒是奇特。” “嗯?”涉云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下意识将这楼变成了单元楼…… …… “嗯,这是我以前住的房屋。”涉云真早知血止杀对自己来历有所猜测,也不隐瞒,简单道了句,走进这栋于血止杀眼中颇为新奇的居民楼。 “啧啧,这房屋虽外形简陋,但倒也实用,方寸之地,便可衍生出数户人家。” “嗯。”涉云真无可无不可应道。这不当然么?他老家可和这里不一样,不省着点儿地用,怕是连非住宅区都无了。 血止杀看他一眼,终究未深究。 虽然他很好奇。大道之下无所掩,是何方天地竟能欺天而存? 熟悉的一楼一户,熟悉的三室两厅一厕,简单的桌椅床铺也有石木构成,只是较记忆中的家更简单了些。 没有茶几茶壶,没有杯子小凳,亦无窗前光下的小巧多肉。 抚摸门框,涉云真一时竟有些后悔造出这么个屋子,可若收回,未免又太多此一举。 看他一眼,血止杀道,“这房子不错,日后吾等驻地便用此吧,若根基牢固,确比之常舍更坚固。” “还是罢了,”涉云真步入屋内,自石沙发上坐下,“这屋子好是好,可未免过高,若是建于驻地那般地方过于显眼,引别人发现了驻地,却是弄巧成拙。” “啧,”血止杀咂声,“可惜。” 手指微抬,桌子上便自动凝出一套茶具,有雾气自其上滚动,缓缓落入杯中,须臾,一缕水汽消散。“可惜,我身上无茶。” 端起茶杯随手递给血止杀,涉云真亦端起一杯慢饮。 “无妨,我有。”血止杀自袖中取出一方木盒,打开,幽幽茶香飘散,刹那间,似有梵音低唱。 “……这是,”涉云真捻起一片茶叶,细细端看。叶色剔透碧绿,几经火炒曝晒,仍叶片舒展色泽鲜明好似新摘,闻之无味,离之却似有暗香氤氲,心神透彻。“清心草研磨成末,与玉泉水混合,浸泡菩提叶三日,而后曝晒。” “这便是比菩提叶还珍贵的无言?” 菩提叶本身便无比珍稀,加之清心草可宁心精神,也能消弭一切杂污,虽有玉泉中和,却仍有八分几率将属于凡物的菩提叶净化为叶膜,两相叠加,这无言,较之菩提叶更属珍品。 将茶叶放入杯中,指尖于盏沿轻划,本有所降温的水再次沸腾,只几息便停止,余下平静的水面,与上白下绿,绿色如墨渲染般,奇异非常的茶汤。 将石杯点为水晶,其中晶莹绚丽的茶汤一览无余,水中央立着一根茶叶,叶片舒展,脉络清晰,剔透,其中闪烁点点日光。美的仿佛前世见过的水信玄,却较之只有透明的水多了几分色彩。 “真美。” 涉云真不禁赞道。 血止杀如他一般也为自己煮了一杯,道,“来尝尝。” 轻呷一口茶水,风与花与露清亮甜沁之感渗入舌尖,令人心旷神怡,此后,悠然旷远的茶香浮起,避过口舌回荡喉中,耳边似有铃音闪烁,闭上眼,涉云真只觉眼前金色梵文闪现,若有人与其对坐于石桌边,净笑参禅。 “……果真非同一般。” 到他这等境界,再进一步已是很难,便是他,也隐隐有所瓶颈,但喝下这茶水后,涉云真竟隐隐有所感悟,只觉进阶触手可及。 “要不要打坐?”血止杀放下杯盏,道,“我为你护法。” 剑修走的多是人剑合一,但若要彻底了解手中这把剑,亦或创造出更妙的剑招,免不了与人对战,血止杀虽是刀,但也差不了多少。涉云真成了他主人,无可避免走上杀生道,以杀为路,踏血证道。 在间天隙下魔物众多,等级参差,涉云真有的是对手可杀,可杀多了,也无法再藉此修行,除非他能于无尽杀戮中领悟其他,否则,再难更进一步。 饶是如此,涉云真如今能境至出窍,亦是靠了气运之功,若是他人,怕是在金丹一境便被阻,再不能更进。 “……好。”略一思索,涉云真接纳血止杀的提议,扩出一方石台,于其上盘腿而坐,双手捏决,灵气自紫府流动,与周身运行,六小周天,六大周天,循环不尽,自生自息。 这茶颇有效用,若是错过这次,不知下次是否还能有此机遇。 收回视线,血止杀道,“想来当你紫府灵气生生不息之时,便能突破分神。” 涉云真不答。 石台上青年双目微合,面色恬然,灵气与其周身悄然凝聚,自眉心灌入,随灵力共行震荡,随机融为一体,化为灵力一部分。 血止杀微微走进,于石台前坐下,倚于台上,感受近在咫尺的气息,与极其熟悉的灵力。 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觉得无比惬意。 放出魔气,试着与灵力交融,血止杀莫名希望这个掌控自己的人能与自己再近一点…… 他不知其他器灵会否与他有同感,但他只想和这个作为自己主人的人无限靠近,直至交融。或者影响他的心神,控制他的心智…… 思及此,血止杀猛然惊醒。 不太对劲……他怎会这么想?血止杀离开石台,回首看着全身心沉浸于体悟中的涉云真。他们不只是主从,更是朋友,以及他在世上最亲近之人……为何他会生此妄念?或者说,曾有过这种念头,但他后来已然醒悟,知道这不对。 刚刚为何? 莫非,这便是他作为魔气之始的本性? 血止杀站起身,俯身看着台上仍闭目静坐的涉云真,想象这人若受他所惑,沉沦欲|望嗜念,再不能脱身,为此癫狂的情景,竟有几分后怕与不忍。 不行……那绝不能…… 无意识下,血止杀竟伸手抚向涉云真面庞,却察觉周围的异动,手停在空中,脸上不自觉的温柔凝固,随机化作冷笑。 “呵……来的正好。” 刚巧心中不快,这下可以发泄了。 居民楼下,一佝偻身影收起手中幻香,在魔军到前悄然离开。 第74章 魔魔对垒 自窗口飞出,血止杀悬于空中藐视居民楼前一众魔族,笑道,“看来这千万年里,尔等魔物也是不进反退,魔界的环境如此之差?” 魔族一阵骚动,显然对其魔物之称不满,一顶红顶小轿于其中抬出。 一女魔族卧于其上,手中还拿着一物把玩,仔细看去,竟是一英俊男子头颅,面目狰狞,死状凄惨。女魔族身着暴露,露出一双极为纤长的腿,轻轻放在轿内软垫上,不时蹭蹭垫子,对血止杀娇声道,“这位郎君好生威武,不知是哪里人士?怎的对奴家如此不客气?” 冷笑一声,血止杀道,“吾之名讳,尔还不配得知。” 女魔族脸瞬间狰狞,不慎露出青皮獠牙原貌,却又迅速恢复,娇笑道,“只盼着郎君实力一如你的嘴这般厉害才好。”然后肃容吩咐道,“来人!把小家伙们带上来!”同时眼中划过利芒,“让这位小郎君知道知道,嘴皮子太硬的厉害。” 她沙罗佳可不是蠢人,这人气势不凡又如此张狂,定是有几分本事,与其慢慢与其耗着,反而浪费了兵力,倒不如一开始用上底牌,便大材小用,也比无端消耗好。 作为步步攀登的中等魔族,她这位子来之不易,那些高等魔族狗眼看人低不是几日,若还想更进一步,她必不能出差错。 身边一低等魔族闻言,浑身打了个颤,低头退去,不多时,魔族后方传来一阵咆哮,大地远处传来颤抖,且那震动愈来愈大。 血止杀挑眉,右手伸出,红光烨烨。 终于,咆哮的源头自黑影中踏出,是数头五头的巨兽,仿佛犬类的身形与爪子,却有着狰狞头颅,似蜥似虎,口中獠牙呲互,不断有粘稠涎水低下,团起一团泥土。 那女魔族轻笑一声,伸出一臂,轻抚一头挨得近的兽类,被她抚摸的巨兽发出乖顺的胡噜。“我等知你凡间尚有修士存在,千万年下来不知到了何等境地,特意养出了些小乖乖,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却未想到,你们修士竟是大不如前,连小乖乖都用不上,就……呵呵~”女魔族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不过我见郎君你和其他修士似乎略有不同,所以特意让他们把这些小东西放出来,好好招待。你可是第一个让我用上它们的修士,”女魔族吃吃笑道,“可千万别让人家,还有小宝贝们失望啊~” “去吧!” 一声喝下,牵着儿臂粗铁链束缚妖兽的魔族一齐松手,巨兽得了自由,兴奋的仰天咆哮,久久不止,直到那女魔族露出不豫,才露出凶相,朝血止杀呲牙咧嘴,奔腾而来。 见几头魔兽同时扑去,将血止杀从空中咬下,于地面撕咬,砸的尘土飞扬,女魔族开怀的大笑,讽道,“我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也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就让我的小宝贝儿们把你撕成……” 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 女魔族睁大了眼,看着前方血花纷飞,却不是那个人的。 她引以为傲的魔兽,居然几息间全被杀死,爆成了血花! “果然仍有影响……”甩下袖间血串,血止杀略有不豫。当初分出去的大半力量削弱了他太多,若是力量还在,这些脏血根本溅染不到他分毫。 “这,这怎么可能!”那女魔族惊的从软榻上起身,一双眸子睁大,似是要把这修士从里到外看个透。“咦不对。” 似是发现什么,这女魔族一惊,再一喜,“你身上运行的不是灵力,是魔气!” “前方高人,莫非是吾等亲友?” 女魔族暗猜,这人莫非是当初魔族被封离前高等魔族,遗留人间,后受人修驱使,若真如此……她许能为大军再添助力。 听着女魔族拔高的声音,血止杀冷笑。这女魔族所想他一清二楚,但却懒得虚以委蛇下一瞬现于其前,那魔族还未待反应,整个人便被击飞出去。 魔族大军寂静一片。 “啧……”手尖尚有温热触感,嫌恶的拭净手掌,血止杀将素白的绸巾扔下,道:“今日起,与尔等对阵者便换做我……与我主人,若有不服,尽管来战。”声音加了威压震慑,传遍方圆千里,更将附近魔族压的几欲跪地。 魔军一阵骚动。 “另外,吾于此警告尔等,即日起退离离国……不。”血止杀冷笑,“退离人间,滚回魔界!否则……”单手一挥,他手侧大片魔军化作血雾消散。 魔军哗然,继而死寂。 虚点地上斑驳红色,血止杀道,“这便是尔等前车之鉴。”说完,飞回对阵边线,他嘴角含笑看着对面被骇破胆的魔族。 魔军只是低等魔族,初具灵智而不同智慧,与高等魔族相比,战力也更低下,因此向来被高等魔族作为阵前炮灰,只是相较人类还颇强大,等闲兵器难伤之,因此直至来到凡间这才有机会嚣张一把,饱食血肉。 只可惜还未张狂几日,便遇上了血止杀,见此人杀伤力,便是比高等魔族亦不逊色,手段甚至更凶残,这些低等魔族不禁踌躇惧怕,一齐后退。 密密麻麻的魔族大军以微不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后,被占领的边线缓缓露出。 血止杀嘴角微扬。 “嗷嗷嗷~!” 突然,魔军后方惨嚎迭起,本已缓缓褪去的魔军似被驱赶着再度向前,迎上了血止杀。 血止杀眯起眼,看到一阵黑雾飘飞至阵前,与之相对。 “桀桀桀,一群废物,只不过一个修士,便让你们吓破了胆子。”黑雾逐渐凝聚成人形,似是个身材窈窕之……人。其面孔也逐渐清晰,长眉细眼,高鼻薄唇,妖冶异常,只一如其身材般辨不出男女。 这人手中拎着一物,正是被击飞出去的女魔族,此刻软做一滩,生死不知,麻袋般被拎着,向下滴着魔气浓郁的血。 似是嗅到血气,那些低等魔族皆骚动不已,踌躇着往前又不敢靠近。 “果然只是个中等魔族,”那魔族却似是对手中女魔族很不屑,眼神轻蔑道,“能做到统帅也是运气。不但没能攻陷对方,还损失了四头荒兽,这可是阵前失守之罪,如今更是自己都残于敌手,我君仁慈,便赏你一死吧。”说着,随手一抛,那女魔族被扔入军中,“死了也好,省的占了重要位置,我手下可是有不少人眼馋呢。赏你们的~” 得到允许,魔军们纷纷仰天呼号,兴奋的争夺女魔族身上血肉,女魔族口中发出微弱而凄惨的嚎叫,许久方歇。 血止杀:“……” 食了女魔族肉的魔军显然气势高涨,块头在几息间长大数圈,身上魔气澎湃,面目更为狰狞,目光灼灼望着前方的血止杀,似下一秒便要噬人。 黑雾魔族道,“吃了好的,就给我出点儿劲!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生吃了!” 得了命令,虽惧怕,可魔军仍一涌而上,黄绿的牙齿在阳光下散发恶臭。 血止杀胃中一阵不适,皱眉挥手,面前的魔族霎时成为血雾。 “恶心。” 见数百魔族刹那变成血雾消散,黑雾魔族一惊,沉吟道,“怪不得沙罗佳会……原来倒也有几分本事。我倒是不敢托大对付你了。”说着,一枚令响直入云霄,爆开成白色,同时魔气于空中散开,天空一时间黑灰一片。 “啧,”血止杀调侃道,“招救兵也便罢了,居然污染大气。”这是他自涉云真口中学来,闻之还算有趣。 虽听不懂,不过自语气中也能揣测出这不是什么好话,这魔族冷哼,阴阳怪气道,“随你贫,一会儿他们来了,可有你哭的时候!” 话音方落,魔族方向便有几道强烈的气息传来,伴着浓郁魔气。血止杀似不知,聊赖的拨弄着手指,显然不将其放入眼中。 唔……后方那人还未参悟完,依他的悟性,这时间略长…… 看来那茶叶还有几分用处,回头再让赵飞霞寻些。 顿悟除了靠缘,更靠个人悟性,缘多,则所悟深广,悟性深,则悟的透彻,一般,同一机缘,悟性佳者花费时间少,而涉云真悟性更是奇佳,如此悟性尚能参悟这等时间…… 看来无言果真不愧为人间第一珍。 只一念间,那几道魔气便来至此地,纷纷化出人形。 血止杀看去。 那几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只身上一样汇聚着强大魔气。 其中一人蓬头赤足,□□在外的四肢干枯萎缩,青筋突出,覆在同样明显的骨骼上。枯黄散发老气的皮肤,浑浊的甲盖,加上茅草样蓬乱的灰白发丝,即便脸完全被盖住,也猜的出他老迈的年纪。 这人张口,便是嘶哑尖锐的声音。“小瞎子,你急急忙忙的叫我们来干什么呀?” 另一个头顶无半根毛发,头皮发亮,肤色棕黑,一身紧身衣身材妖娆面部却奇丑的女人道,“居然用急召令。霍罗洛,你最好真的有什么急事,否则……” 两个站在一处,一模一样只头发在不同方向绑了马尾的粗壮大汉道,“哈哈哈~这小子本就胆小,这次不知道遇了什么屁大的事儿就发了急召令,要是这次解决的轻松,看回去那祸大人怎么罚他!” 这俩大汉一瓮声瓮气,一声音尖锐,可竟是同时张口同时结束,好似一人,且其表情动作完全一致,便是细微神态也一般,若非发型不同,几让人出现重影错觉。 一个扎着冲天辫,两边还有两个发鬏的娃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张嘴确实男不男女不女老不老少不少的奇怪嗓音,“嘿嘿嘿~瞎子,你是不是睡女人昏了头没力气,被人打了一顿?这人间大不如前,便是修士都只剩下了低阶,你居然用了急召令。” 那光头女魔族道,“幸好大将军不在,否则,你这身皮还有没有就不一定了。” 俩大汉对视一眼,嘿嘿怪笑,“不过要是这小子肯陪大将军睡一晚,可能就能逃过一劫。” 闻言,老头和怪小孩儿也一齐笑起来。 “哼!” 听到这群人讽刺,那魔族也气结的很,怒道,“你们都上去试试,就知道我这急召令用的对不对了!” 与此同时,女魔族提醒道,“你们小心,这人身上有魔气,偏看不出修为。” 血止杀冷笑。 魔气之祖与大道同在,寿命无疆,其威更非常人所能衡,只是他于凡间化形脱离本体,多少要受一些制衡,但也非凡间修行阶段所能衡量。 “哼!”那个怪异的小孩道,“不就是个魔不魔修不修的怪人?瞧把你们吓的,估计是哪个魔修贪进,走火入魔,把自己弄成这样,就让我沙瓦罗前去会会他!” “啧!”见沙瓦罗莽撞,秃头女魔族也不好随他去,一齐上前,双手变成爪钩,大量魔气涌现,伴随强烈腐气,不少靠近其的魔军都被瞬间吸成干尸。 沙瓦罗脸现狞笑,一张本就凶戾的娃娃脸直接拧成恶鬼面孔,带着刺人耳膜的怪笑朝血止杀飞去,两手交握召出一柄三面骷髅的大锤,尖声道,“这小子是我哒!你可别抢了我的功劳!” 女魔族不理他,只内心更为警惕。 越靠近血止杀,便越觉出对方之可怕,看来其修为并不低,至少并不如之前观望那般。甚至离之越近,越能感觉到隐隐的威势,使人不由自主心生跪拜之意。 突然冷意袭上心头,女魔族大喊,“这人有异!大家一齐上!” 血止杀却笑道,“晚了。” 说完,他袍袖下突然涌现大量血雾,朝那两只魔族袭去,秃顶女魔族见势不对,急忙停住身形,转身朝后。娃娃样的魔族反应不及,被血雾包裹,几息间便化作血水,死前惨嚎不止。 吸收了来自那魔族的魔气,血止杀感觉自己修为又增了些许,笑道,“看来你们还有几分本事。”助我提升修为的正好。 “沙瓦罗!” 秃顶女魔族大惊。她自知直觉向来很准,却未想到这人的雾气如此厉害,竟能让身为高等魔族统帅之一的沙瓦罗瞬间消失,不禁暗悔方才只顾自己离开,未提醒沙瓦罗。魔界环境艰险,便是当初强盛的魔族,存活下来的亦是百不存一,千万年下来,魔族人口早已大大减少,幸而能存活下来的都是高手,也让他们重回人间有了几分可能。 但正因如此,每一个高等魔族亦或稍微强悍些的魔族都是再珍贵无比的人手,哪怕少了一个都是莫大损失。 她自认于魔族中算是有大局观的,最看不得平白折损人手。 “哎呦~”魔族老头摸了摸下巴,“这人还有两把刷子。” “嘿嘿嘿,你要不要去会会他?”那俩大汉再次一齐道。 魔族老头砸吧着嘴,“不要,老头子我还没活够,不过若是你愿意与我一同去,我倒是还可以考虑考虑,你那吞噬的能力正好用得上。” “嘿嘿嘿,你这老头,狡猾死了!我吞噬的能力是好用,但若是这人的雾气到了我肚子里还有效用,那我不是要从里往外烂掉?你却好,要么能杀了这人独占功劳,要么也能自己跑掉,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头被戳破了也不尴尬,仍自咯咯怪笑。 之前那可化作黑雾的魔族哼声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之前谁还嘲讽我来着?” 老头道,“怪怪,小瞎子,是老家伙我错怪了你了,这小子,你一个人确实搞不定。” “还有后半句呢吧?”俩大汉道,“再加上个你也搞不定!” 老头哼哼,“说的好像加上你俩就搞的定一样。” 俩大汉怪笑。 秃顶女魔族皱眉,“如今大将军不在,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把这人拿下!” “说的轻巧!”俩大汉道,“这人只雾气便如此厉害,还不知有什么其他手段,贸然上去,只会我们都被杀死!“ 秃顶女魔族皱眉,问那黑雾魔族,“沙罗佳呢!她的魔力可化风,若是由她吹散红雾,我们也能多几分胜算。” 黑影魔族心中暗惊,面上却半分不显,只一脸愤恨道,“方才我正在后方巡视,便看到沙罗佳从远处飞来,待我接住时,她已经死了。” 心知珀罗罗自傲高等魔族身份,又有皇族血脉,向来最重等级,早对凭本事爬上来的沙罗佳不满,秃顶女魔族明白这次沙罗佳死前连救治也无,轻易惨死,这人袖手必定占了不少原因,再看看部分升了级的魔军,便对对方的作为了解了一二。 但毕竟同为高等魔族,再加上此时不宜发难,便暂且忍下,只等日后再说。 “大家日后多对其他人援手,毕竟千万年不在凡间,如今凡间如何我等都不知,此时损失一个战力对我等都是莫大损失!”秃顶女魔族道。 心知这是在教训自己,珀罗罗冷哼一声,扭头。 “算了算了,死都死了,也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老头不觉得珀罗罗有什么不对,中等魔族虽比低等魔族好些,可也不过是高等魔族的食粮与士卒,这沙罗佳算是难得的,一个中等魔族也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过也不至于因为她就去责怪另一个高等魔族。“还是看看现在该怎么对付面前那个人吧。” 俩大汉此刻也察觉出了什么,道,“这人不对!” 秃顶女魔族道,“确实不对,不止其身上的魔气和修为。” “这人……”怎么跟魔皇给人的感觉差不多,甚至威势更甚?眯着眼,老头没说出后面的话。 魔界等级虽不如往日分明,便是强大的中等或低等魔族也能得到晋升机会,可只有一点不会也绝不会改变,那便是对魔皇的崇敬,以及其唯一的不可颠覆的至高无上地位。 若是他今日说出在其他人身上感到同等威势,怕是明天就会身首异处。 不过显然,除他之外其他人也是一般想法,看表情就能看出来。 血止杀却有些不耐,道,“你们不过来?” 对面的魔族无一人动作。 血止杀懒散道,“那我便过去了?” 言罢,身形化作红光,眨眼间便飞至几魔族神情,血雾蠢蠢欲动,魔族大惊,下意识举动竟完全一致,统统抓起身边魔军朝前扔去阻碍血雾动作,同时向后撤去。 血雾似也有弱点,雾气中有活物存在便可稍稍令它停滞,那些魔族因此获得喘息之机,纷纷远离此地。 被迫分开的俩大汉终于像是成了两个人,无奈的互相看看,声音尖锐的道,“大哥,点子太硬,不好办啊……” 瓮声瓮气的道,“啧,看阿加罗有没有办法吧。” 秃头女魔族阿加罗心疼的看着大片低等魔族化作血水渗入土地,道,“喂!前面的高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与我魔族作对?” 第75章 顿悟结束 血止杀仿若未闻,身形微顿,下一秒便出现在一大汉前,“就你了。” “……”那魔族大汉额头青筋虬起,“别看不起人啊,王八蛋!” “哦?王八蛋?” 血止杀抽回插入大汉下元处的手,指尖一缕灰黄色气息萦绕,声音尖锐的魔族失声道,“大,大哥!你的魔魂!” 这魔族低头,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已然空荡的小腹,伸手抓向血止杀的指尖,或者说为其指尖那缕仍在挣扎尖啸的魔魂。 “想要这个?” 血止杀逗弄般晃着指尖。 仿佛察觉不安,魔族伸手的动作愈快,可失去魔魂加上腹部重伤,他的动作大大减缓,在指腹将碰到那缕魔魂,甚至魔魂都挣扎着向他移动时…… “不好意思,”血止杀笑道,“这是我的食物。”言罢,那缕魔魂哀鸣着被吸入手指。 “看来你的修为不低,”血止杀难得露出一丝餍足,“居然能让我恢复到这种地步。不过……似乎还差点什么。” 失去魔魂的魔族临死发出无声的咆哮,不甘的化作黑雾消散。 “大哥!” “啊~我说呢。”看向那名魔族,血止杀道,“双生魔族?生命力与魔力的共享。若非我直接吸收了他的魔魂,怕是这魔族很快便能恢复吧?可惜……” 听到这里,失去至亲的魔族满脸愤恨,大吼一声,周身长出数根尖刺,前肢触地,手脚化作兽爪,整个人化作半兽状,咆哮着朝血止杀奔去。 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巨兽,抑或说巨兽的嘴,血止杀略带嫌恶。“啧,你们魔族都不讲卫生的吗?牙缝里居然还有肉丝和血沫……唔,好恶心。”说着,他竟直接转过身去。 啧啧,修为太高就是这样,五感远超常人,视力亦是…… 见他转身,位于他身后的女魔族阿加罗心道有机可乘,直接单臂化作黑色利刃朝前。 “阿加罗!”见她上前,老头下意识阻挡却来不及。 阿加罗的速度便是和那些超越了等级的皇族魔族比都毫不逊色亦或比之更甚。 快了,快了,快了! 血止杀朝近在咫尺的兽太魔族伸出一臂,血雾喷薄。 就在现在! 阿加罗高高跃起,利刃从空劈下,霎时间撕裂空间的异动响起,她却毫不在意。 她早用魔力封锁了周围,这人不管瞬移还是飞行都无法用出,只能乖乖受死! 胆敢杀害我魔族三名统帅,就用你的命来赎吧! “哎呀哎呀!” 一直守在一边看着的黑影魔族睁大了眼睛。 嘭! …… “啧!”那黑影魔族发出了惊惧的咂舌声,下意识后退。 老头不忍的捂面叹息。 这不知是什么的修者显然深不可测,远非他们几个能对付,便是他用魔眼看,都看不出深浅,只能看到团团魔气。 女魔族尚能保下一条命,可也付出了一条手臂。 在刀刃触及对方头顶发丝的一瞬,她感觉到强烈的恐慌,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直接威胁到她的生命! 所以她瞬间做出决定,舍弃一条手臂,同时远离。 否则现在被血雾吞噬的就变成了两个。 “啧啧,不愧是难得的魔魂双生子,两只魔魂吸收后我的修为增加了不止一倍。”血止杀道,“若让他们肢体接触,怕我还真要废一点脑筋,不过可惜……” 也多亏了这些围剿修真者和凡人上头,对凡间修士失去警惕的魔族,否则今日他还真不能轻易吸收这么多力量。 虽被封印了些力量,但…… 虚握手掌,血止杀道,“多亏了你们,让我的力量增强不少。”这下,便是弃那部分被封印的力量不用,也不需惧怕魔族。 而且…… 魔刀再强,也只是把刀,其强大与否,还与主人有所干系。他力量提升如此之快,想来作为主人的涉云真也有些贡献。 这无言之力,竟能至此? 血止杀开始考虑要不要召集属下,将这种茶叶包圆。 不过,本命法宝与修者息息相关,他修为提升,想来对顿悟中的涉云真也会有所助。 只是看来这人的参悟时间又要延长。 啧啧,那家伙,当初还嫌他碍事,若是换了其他刀剑,能为主护法,逼退魔族吗? 自动忽略自己曾给涉云真带去的种种麻烦,血止杀越想越觉得,能当自己主人,那家伙真幸运的很。 费力止住断臂涌出的黑血,阿加罗道,“大人,我们不知您是何方人士,明明身具魔气,要与我等魔族作对?”便是魔修,为从魔族手中得到更高的修炼法门,亦该偏助他们魔族才是。何况这人魔气纯正,比起魔修更似魔物…… “若是您愿意助我等一臂之力,我阿加罗以魔魂起誓,占领凡间后绝对会予您想要的一切!” 闻言,血止杀冷笑,道,“呵,好大的口气,我欲要你魔界一切魔物之魂、精、血,你也愿意?” 女魔族吐出一口黑血,怒道,“休要欺人太甚!” 那血雾腐蚀性太强,便是她即使断臂,也影响到了血液。 老头咯咯笑,瞬移至女魔族身后,扶起她,道,“阁下,今日是我等不对,不知您有什么要求?我等尽量满足。” “今日……”血止杀摸下巴,道,“那,你们便退后十里,十五日内不许再进犯吧。”若是一日便解决了,涉云真便无法再收集气运。 虽大气运在他身上,但这毕竟只是修真界气运,更是一人保命最后手段。若能于人魔之战中做出一番成就,得到这凡间界气运,甚至能与整个人间界息息相关,想来未来……会更轻松。 呵,他便不信,这天道,还真想让整个人间界覆灭不成。 虽然“天道”是想让修真界消失,不过如血止杀所言,他还真不敢让整个凡间消失。 便是凡间遗留下的人气角色的统一大死亡,都能让他被游戏玩家喷死。 林风最终还是拿出了这款游戏,不过与预想的网页rpg不同,他将这游戏做成了第一款全息网游。 得益于他狐朋狗友之一,也是当初老哥暗恋者之一但被自己揍得不敢多看老哥一眼的高中同学,他拿到了第一批全息体验机的使用权。不过,这机器毕竟新面世,听说还有安全隐患,本就没多少人敢用,他同学瞒着父母私下搞创业,也没多少人脉门路,便求到了开游戏公司的他头上。 如今的林风已成了游戏新型公司的老板,手下也有几个效益不错的大型游戏,可比起那些占据此产业多年巨头,还是差了些。 比如名头,比如人气。 全息网游的上市,不仅是他给朋友的机会,更是给自己的一个商机。 只要他能把握这次商机…… 为了纪念自己去世五年的哥哥,他将当初弃之不用的游戏再次拿出,与团队重新编写后,投入使用。 电话里,老姐显得兴致缺缺。 虽老姐与那个当初误撞了老哥的男人订婚,不过一个摩羯一个狮子,还都是事业强人,居然拖了五年也没结婚。 有时他都想,准姐夫也够能忍…… 虽然当初是对老姐这件事有些不满,不过……五年都过去了,有的事,也该放下了。推他哥那小子后来被找到,但是他父母却不愿再逼着这小子进监狱。 这小子的父母曾经求上门来。 一个个都中年的年纪,却发色斑白,看起来像老人一样,满脸苦涩,拿着几袋水果,一个劲恳求。 他还有些气,却被父母拉住了。 最后,那小子在哥哥牌位前磕了几个响头走了。 ……虽然他事后又追出去打了一顿,不过还是不怎么解气。 不解气也没法了~太上皇皇太后都发话了~而且,他揍人的时候那俩老头老太太虽然心疼却也忍着没来拦着,光一双眼睛看着他,怪可怜的…… 算了。 “姐,这可是有我老哥虚拟形象的游戏!” “哦。” “姐!爸妈知道后都激动哭了,就等着玩呢!说要看看我哥!” “我说了,再骚扰我就举报你。” “……姐,多加点投资又怎么了?” “你那狐朋狗友都说了,技术还不成熟,就这种机器我能给你们投资就不错了,另外,我还是不建议你现在就使用。你可以先和你朋友商量一下,完善设备,等确保对人体无害了再投入使用。” “啧!我朋友也想啊,这不是没钱了吗,还是说你能投资?” “想得美,下辈子。” 说完,电话就挂了。 林风:“……”说好的姐弟爱呢? 叮铃~ 林风打开信箱,看着上面的转账提示,心里美的冒出了泡。 老姐啊老姐,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 这钱按他计划投入推广显然多了,深知老姐深谋远虑性子的林风显然意会,立马给朋友开发团队负责人打了电话。至于他朋友?那就是个拿钱的,啥都不会~ 从顿悟状态中脱离,看着土造的屋室,涉云真恍若隔世。 不过这陌生感也只一瞬,很快便恢复。涉云真试着运行体内灵力,似与以往并无差别,可他却知,自己确确实实提升不少。 体内充盈的灵气表明,升阶近在咫尺,可他却压下修为。 他有预感,若此次放任修行,恐怕他不止会升一级,而错过这次,怕日后剑道于他再无进展。 虽如今他非单纯的剑修,便是心法口诀都换了一番,但…… 唉。 离开单元楼,涉云真在屋外看到了矗立空中的血止杀。 “你在做什么?” “看远处的风景。” 涉云真挑眉,顺着对方视线望去,“一片空地,有何好看?” “就是一片空地才好看。”血止杀高深莫测道。 你难道没发现我已经让那群臭到不行的魔物退了至少百里了吗!你顿悟这一个月我可是打了他们好几次! “哦~”心念微转,涉云真笑了。“那你继续看,我看这魔族离此地尚远,怕是一时半刻也不会来攻打,我便趁此歇息一番,正好巩固境界。” 转身时,却被人拉住手。 血止杀面色不变,除那只手臂其他地方一动不动,“魔军驻地后退了百里之多,我们是否也应将住所前迁?” “哎呀~”涉云真于额间打了个手篷,“怪不得我觉得空荡荡的~原来是你将那群魔族赶走了~” 血止杀面色不动,不动……嗯,绝不能动! 快来夸奖我赞美我崇拜…… “可惜,若能直接收复离国边境便好了,”涉云真摇头叹息,“作为离国皇嗣之一,我对这国家也有些责任呢,虽说那王爷估计将我挪出了族谱……” 到这份儿上,血止杀也听出这小子在揶揄他。 “……” 恨恨伸出手在涉云真头顶揉了几把,血止杀暗自磨牙。 拨开这家伙的手,涉云真笑着摸摸他头顶,道,“乖~干的不错,不愧是我的刀,还是有两把刷子。” 血止杀一脸臭色,扭头,“哼,本尊可是血止杀!” “嗯嗯~”收回手,涉云真道,“不愧是血止杀。对了,我顿悟了多久?” “不到一个月。” “这么久……”涉云真皱眉。 此前也不是未曾顿悟,只是尚未有这么久的时候。受魔族侵犯的国家不止离国一国,离国尚有他二人,不知其他地方又是如何。 能力越大,责任便也越大,虽其他修真者因此能抽出身去别国,可毕竟如血止杀这般能耐的少,碍于不入世的条件,那些大能老怪轻易不会出手,除非凡间真的沦陷到一定程度。 可那时,魔军已然入侵,他们出手又有什么用? 便是普通修者,也不能于凡人面前轻易现身,多是于一旁暗藏,必要时才出手亦或引开魔族独自解决,修真界对入世的规矩还是相当严苛的。他与血止杀身份特殊,有蓬莱岛那些人的默许,加之有离国皇族血脉这一条,才能无视规矩自由行动,若是他人,怕受桎梏多矣。 像是看出他所忧,血止杀道,“听闻剑阁五行山及七情门早已破规出世,与其他国家练手对魔,只离国有我二人,暂且无人援助。”当然,有他二人便够。 “原是如此。”也对,规矩为死人为活,佛门尚能开杀戒,更何况修真。 “佛门似乎无意参与纷争,只给命定机缘者赐了宝,指明了命途。” “机缘者?”涉云真挑眉,那机缘者不该是他吗? 虽然这么说略有些不要脸,不过……似乎得到了官方承认的机缘者该是他?还是机缘者不止他一个? 血止杀点头,“和你不同,那些机缘者似乎对天道影响不大,只能拯救凡间却无法帮助修真界。” “如此……”涉云真眼神有些虚幻,“没想到,这危机竟影响了整个凡间。” 人界乃众界之基,此话非虚。 仙由人来,神乃人祖,魔乃人孽所化,众灵皆与人伴。 因此,人界乃最基础,亦是最稳固一界,虽不甚强大,却总能于危难中获取一线生机。 这是天道给它的特权。 “那些人……怕是你未来最大的阻碍。”血止杀眼神略暗,“要不要提前……” 涉云真摆手,“不用,登仙路上,各凭本事。若我真败了,也是自己与仙路无缘。” 其实他对成仙*不大,便是做个人间大能逍遥世间,也不错。那仙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对于喜欢窝里蹲的他,还太陌生了。 只是血止杀却不愿他于凡间蹉跎。 “唉……”叹一口气,血止杀拥住他,慢慢感受主人久不触及的体温,“修者总归寿数有限,便是仙人也并非与天地同寿。可我作为魔气总能与天道同在,永不泯灭。” 血止杀还从未与自己如此亲密过…… 涉云真皱眉,警报大作。 似不经意般,撇开这人双臂,涉云真道,“你是怕我留你一人寂寞?”眼中满是调侃。 血止杀皱眉不言,面色肃然。心中却不知为何突然紧张,七上八下。 半晌,刚欲开口,涉云真却挪开目光,道,“来了。” 血止杀:“……” 远处魔气滚滚,血止杀脑门青筋崩起。谁那么不长眼! 第76章 魔族内罅 魔气速度极快,顷刻便临近。 涉云真发带飘扬,临于空中,清俊的面上兴味盎然。“前些日子都在顿悟,还未见过这些传说中的魔族。今日,便让我好好见识见识这些据传实力高强的魔族。” 许久不见血,他竟也有些手痒。不是被那嗜血的魔头传染了吧? 不知为何……总觉得方才的回答不及让他错过了什么。血止杀莫名火大,有抓住那人让他回来继续问的冲动,却又为自己的想法略感羞赧,一时纠结,却不想让涉云真看出分毫,便未立刻追上,于其后步行向前。 飞至相隔魔军一定距离处,涉云真打量着面前的魔族,心下有些失望。 似乎和人类长相并无太大差别……只是身上魔气澎湃,望之便心生压抑。 对面众魔族中似有四位头领,一女三男,其中一位骑着狰狞魔兽,似是领头人物。魔兽背生铁甲,头有三角,身上皮甲嶙峋,四肢粗壮,呼哧呼哧朝外喷着粗气。 “阁下何人?” 余者三人带领魔军向两边退散,露出正中那魔族。魔族头戴红缨盔,身穿铁甲,一身肃杀之气,重重铠甲下的脸却意外英俊。“阁下何人?” 见涉云真不出声,他又问了一遍。 “剑阁弟子,涉云真。”见对方站在地上,涉云真也不好凌空,同样落地。 打量他几眼,一身材窈窕好似好女,却无胸部,面目妖娆同样不分男女的魔族道,“这个修士长得俊,我喜欢。” 他身旁秃头怪面的女魔族道,“之前那修士长相更英俊,你为什么不喜欢?” “哼~人家就喜欢这种白面书生的,那种太凶了。”那魔族大言不惭道,“这种面目清秀的修士,最好拿来做炉鼎,吸干精血后去做花肥,既能让我增加修为,尸体也不浪费。” “嘿嘿嘿……”对面老头模样的魔族亦听到此言,怪笑道,“这修士修为不低,可别到时候反是你被采补了!” 血止杀此时方到,不知是否听见几魔对话,只冷冷瞪了先前魔族一眼,眼神凶戾。 几魔族似察觉危险,连忙噤声。 那修士虽修为不低,但仍有一拼之力,也无需太谨慎,这非人非魔的怪物可不行。 况这怪物还敌我不分。 扫视涉云真几眼,这魔族皱眉,心觉这人并非前几日部下报告的人,看向一旁姗姗来迟的血止杀,才松开每天。“阁下与那位是什么关系?” 问的是涉云真,看的却为血止杀。 “他么~”涉云真笑道,也不在意,“这家伙是我的……人。”本想说这家伙是我的刀,不过,放在人形血止杀身上,这说法似乎略怪。 “……”那不自然的停顿略显怪异,这魔族将领会错了意,怒道,“尔竟将我魔族血脉收做奴仆,人修,你想触怒我魔族吗?”话音未落,可怕的威势汹涌而来,如洪涛般狠狠砸向涉云真。 匹夫尔敢! 上古时,多有低阶或中阶魔族被人修掳去,下了禁制用作奴役。人修品行参差,被奴役的魔修做什么的都有,魔将误会涉云真将血止杀用作炉鼎奴役一流,不禁大怒。 况这魔族少说也是高阶,就这么被人修桎梏,便是他也不禁感同身受,又愤又恨。 考虑到血止杀的心情,这魔族未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再未藏拙,放出全部威压,势必要夺回这同胞。 那红袍魔族修尚在这人修之上,观其神本事亦然,想来非这人修困住其,如今为这人修所用,怕是当初困住他的修士下了禁制。若能劝其回归魔界,他魔族高手又增一名! 如今的魔界人口凋零,能有高等魔族加入,哪怕只一人,也是极大的喜事。 “……他?我的奴仆?”涉云真脸色怪异。那威势虽可怕,但他尚能应对。 这魔族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虽如今血止杀对他还算客气,但涉云真心知,若敢他说出这句话,下一秒他就得躲着那人的血雾找断肢。这话无论当初,亦或现今,都不能说,更不能想,否则那位大爷能直接狂化。 这人的自尊强到可怕,当初差点被杀的情景,他可一直记得。 虽也不是未做过能彻底收服这人,制霸天下的场景,但……若这人真有一日以奴仆自称,只怕他会先吓出毛病。 血止杀冷笑,“不知是否吾久不经杀戮,如今竟被认作奴仆之流,不过,吾不介意以尔血洗吾凡庸之气。” 涉云真略有不满,“说好让我练手……我还未杀过魔族。” 血止杀不言。 这魔族有些本事……他怕涉云真招架不来。若是其他三魔任意一个,他也不会有此担忧。 “阁下既非此人奴仆,为何要与修士混在一起?”魔将道,“还杀了我四统帅,伤我一部下。”他那名忠心的手下自断一臂也难逃厄运,不知这人那红雾到底是何,竟能让断臂无法再生。 这在生命力旺盛的魔族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断臂容易,可魔族肢体强悍,总会再生,何况他们也并非无生肢的药物。 便是法宝,能做到这一点的都甚少。 眼见四手下被害,一人半废,这魔将修养良好也不禁起了怒气。 “莫非阁下忘了自己身份?” 他一心认为血止杀乃是魔族。 身为高等魔族中佼佼者,他比之前四魔更具眼界,其人身上魔气纯正且磅礴,毫无杂质,修为更与常人不同,难以境界界定,绝非那等练劣质魔功导致经脉紊乱而成的低劣魔体。怕不是皇族,也是远古魔族。 若此人能回归魔界,必是一大助力。 只是不知这魔族与那修士有何干系。 血止杀傲然道,“吾之身份,从不曾忘,更不须尔等提起。”狡猾的绕开自己身份不谈,这人打定主意要利用对方的错误认知。 “你确定要去?”血止杀随后悄声问涉云真。 涉云真点头,胸中战意升腾。这魔族不弱…… 方才喊话时,这魔族放出更强威势,意在威吓二人,那磅礴威势便是他亦暗生一丝危机。 换算为修真境界,怕是最少也有出窍境中期。 且尚不知这魔族是否还隐藏了实力。 “……去吧。” 虽二人并无主从关系,如今关系亦算融洽,但论实力,涉云真确不比血止杀,见识亦是。毕竟他只是个人。若要确保无失,还是听血止杀的为妙。 对面那魔族并不简单。 血止杀隐有所觉。只怕如今的涉云真对上他,会吃些亏……不过有他在,总不会有性命之危。 涉云真目光灼灼,单手握住长剑,灵力激发下剑华锋利,蓝气直入长空。“那我便上了?” 言罢,他已迫不及待上前,剑尖直指众魔军中的魔族。 先前所杀皆是魔兽一类,虽各有其本领,亦能大量积累经验,但总不如魔族狡诈,阅历广博。他亦想于此战中得到灵感,一举突破。 那魔族眯眼。 “看来阁下是铁了心要与我魔族作对,既然如此,我便不再予你机会。”魔将也果断。那魔族于人间不知呆了多少万年,如今所思所想他亦不能确定,比起受其限制,不如快刀斩乱麻,灭绝了人修,还怕这魔族不悔改? “人修!我要让你知道,魔族可不是你能随意小觑的!”言罢,魔族眼中黑光一闪,周身魔气翻涌,一阵空间扭曲感以他为中心传开。“以我血肉为祭,唤无极魔兵!” “咦?!” 血止杀惊疑一声。 听闻魔兵二字,涉云真也有所停顿,但既已出手便无可后退,当下握紧长剑上前,砍中那片凝固的黑云。 他有预感,若不将这黑云驱散待这人意愿达成,他怕是再无机会,接下来将是一番苦战。 见涉云真攻击黑云,魔将只嗤笑一声。 果然,黑云纹丝不动,涉云真却也感觉不到任何反震,当下抽手,准备攻击魔将。 可却也来不及,那魔将已将手伸入黑云中,拽出一物,然后用力拉出,顿时天地倒转,昏天黑地,刹那间仿佛万鬼嚎哭,便是涉云真也不禁心中一颤,向后退去,却错失了袭击此人良机。 “你这凡人,倒也有几分见识决断。只可惜却没有足够的历练,这次错失了时机,”魔将用力一甩手中之剑,将剑上黑雾甩去,道,“便再无第二次机会。” 这剑的本体这才暴露于众人目光下。 此刻天地仍是昏暗一片,像是苍天都有所感般,避而不出。然在场者都是高手,便于暗室之中仍能视物,此刻也不至于看不到。 只见这兵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浑身黝黑泛蓝紫,其上古朴花纹交缠,靠近剑柄出自然汇聚为一枚圆形,外有菱形圈绕,好似眼珠,令人心生不详。 “……魔兵大戮?”涉云真心下不安。 传闻上古有将,勇武善战,可以一当千,无往而不胜。嗜杀成性,往往坑杀俘虏而不恕,凡其出手,无活俘。长此以往,遭天厌弃,上诛其族群而罪之,将军不服,杀军五百,自刎于疆域而大哭。 其所持之兵,便是大戮。 据说这兵器本是寻常,但那将军极爱惜宝剑,几经断裂不更换,找匠人来修,终于一位能工巧匠用奇法锻造,锻之做坚锐宝韧。将军大喜,当场以人试剑,证其固。 这剑噬血不知千万,日久,成就魔兵。 这也是唯一凡人之物成为魔兵的,于典籍中也有较详尽的记载,因此,涉云真也还清楚。 像其他魔兵,由于来源问题,便未有这等清晰的,便是他,也只能了解个大概。 但有一点十分明确,魔兵出世,比起腥风血雨。 “啧……原来是你兄弟,血止杀,没什么想和人家聊聊的吗?” 一道传音自脑中响起,血止杀先愣,后怒笑。这家伙! 不过,尽管不同于寻常兵器,他也确为魔兵。 只有这样?涉云真心下略有不安。之前还不觉得,靠近后,更觉这魔族非同寻常。想来也是,能位列魔将,怎可能没些本事?身处魔界这些年,魔族大概是吃尽了苦头,最己身的磨练也愈发严苛,普通魔军也有堪比金丹的实力,统领万军的魔将总不可能仅是出窍。 锵! 兵戈相击之声响起。 紧握剑柄的手一阵酸麻,涉云真不由苦笑。 大意了! 这魔族力气大得很,刚刚的试探,他的剑竟是差点脱手! 魔将则是面露混杂得意与蔑视的笑。 “人修,你们在安逸中生活了太久,都忘了该如何使剑。相反,我魔族与严酷的魔界中苟延残喘了数千万年,经历了你们想都想不到的残酷经历,早已磨练出一身的本事,如今,是时候该让尔等狗豚让出本该属于我们的地盘了!” 魔将挥舞长剑朝涉云真劈去,剑势恢弘,黑气翻涌,隐隐间天地契合,竟是带动了法则之力! 糟了……涉云真不敢硬接,飞身后退,长剑横挡胸前,激发出剑气护体。 黑色剑影随后便至,被灵力与剑气挡下大半,剩下的剑势直接与灵剑相撞,涉云真不敢大意,随后将灵力灌入长剑,用巧劲一拨,长剑脱手,同时侧身躲开。 灵剑发出一声脆响,随后断裂,黑色剑影呼号着消弭。 看着地上的残剑,涉云真内心久久不能平息。方才那剑……若是硬接,怕是他此刻便与那灵剑一个下场。 血止杀皱眉。 这才一击。 涉云真还是太过谨慎,没有一名剑客应有的锐意与血性,对敌之时多考虑防守、接招,而非进攻,若他方才用剑意与之对抗,怕是能缓和一二,虽也会损伤灵剑,但接下这剑后趁势而攻,未必不能重占先机。 还是历练不足……亦或是心有担忧? 下手犹豫畏缩不前。 再这样下去,怕涉云真不时便要败阵,那魔族若下狠手,涉云真就此身亡也非无可能。 或许以往他该收敛些,让涉云真多体验战斗,怕今日他就不会犯这等错误。 这魔族还只是将军,据他所知,魔将有十一名,其上尚有三统帅,统帅之上才为魔尊。 若是以他为刃,怕这魔将不出三回合便会败阵,可如今只涉云真一人…… 果然是自己太强……血止杀颇为自得的想,摸摸下巴。这小子能得到自己,真是三生有幸。 不过,血止杀并不打算出手。 涉云真渴望变强,而非倚仗自己,这魔族虽有些强,但激发他潜力正合适。于战斗中受伤也无妨,有他在。 赵飞霞实力尚可,搜集信息宝物的能力却是一绝。 若涉云真受伤,正巧藉此为他锻骨。当初自己留下的暗伤仍在,他的顾虑无错,若是就这么进阶,身体强化至分神,怕是再难除暗伤,不止心境难以进步,躯体亦…… “啧啧,”魔将讽道,“看你如此嚣张,本以为有些本事,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言罢,腾身而起,正面迎向涉云真。 涉云真又召出一把灵剑,灌入灵力与之相对,道,“我也这么以为……本以为我已算有些本事,没想到……” 魔将轻笑,“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惜,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如今凡间与千万年前亦是大不相同,灵气稀缺,与大道的感应也日益消弱,但……正是他们魔族的时机!毕竟魔族修炼可不靠灵气,只要有凡人,凡人心中存在孽业,他们魔族便能修炼! 灵气稀缺反导致修士难以进阶,当今凡间怕是无再多高阶修士,这正是魔族的机会!若能于此时将他们斩尽杀绝,绝其传承,人界……就是魔族的! “……”似乎…… 被黑色刀刃切开腹部,鲜血喷涌前一刻,涉云真苦笑。 为自己挖了个坑呢…… 同一时间,天阙城中,魔尊单手握拳撑脸,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魔附体,走火入魔的修者?” 台阶下的女人身着艳红衣袍,裙脚绣着大片泣血般的牡丹,虽位于人下,却不弱半分气势,墨目朱唇,丹蔻长甲,指尖垂着鲜红玛瑙珊瑚珠子,面目艳丽,却妖冶的令人心慌。 女人不言,只拿如漆似墨的眸子盯着骨台皇椅上的魔族之尊。 魔尊换了个姿势,但轻蔑之姿依然存在,“不错的修为,但也仅如此。我魔族中高等……啊,换做你人修,大概是出窍至分神期——这样的部下并不稀缺,凭什么你能认为,我会选择与你合作?” 露出颇为残酷的笑意,魔尊道,“就凭你如今腐朽衰弱的修真界没有多少哪怕分神期的修者?啊不对,我说错了,你如今连修者都不是,顶多,是个魔修。” “若我未记错,你们魔修不是被人人喊打的么?只在当初修真辉煌之时正过名,后来却又很快沦为邪道,怎么,如今的魔修都如此心怀大义?还是我魔族千万年未现世,不了解人间了?” 被如此揶揄,司寇绘颜也不怒不燥,淡淡一抹朱唇,道,“同不同意,那是你的事,该做什么,那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竟是催促魔尊早作决定, “……”魔尊眯眼,恐怖的威压散开,带着深渊般的压迫感,直教人如临地狱,毛骨悚然“你可知,吾一声令下,便能让你无法活着离开这魔尊殿?” 司寇绘颜于袖中端出一杯清茶,道,“魔尊尽可一试。” 大殿陷入无声,只有二人威压隐隐对抗。 半晌,魔尊道,“罢了。” “吾并不急,这人界,总归是我们魔族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区别?” “既然如此,那便答应你吧。” 司寇绘颜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却僵硬冰冷的好似假笑,“多谢魔尊。” 一阵紫红烟雾散开,女魔修消失不见。 皇椅后一阵扭曲,一高挑魔族自黑洞中走出,“魔尊,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魔尊道,慵懒道,“这女人有备而来。更何况……吾等才于魔界出来,尚未完全适应人界,最好稍作休养,等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再大举进军不迟。况,他们人修就真的毫无准备?如今情况不明,贸然进攻,只会徒增损伤。” 那魔族道,“可万一在此间内,人修也做好了部署……” 魔尊一挥袖,“但凡战争,必有战略与消耗,便是如今,人界又毫无准备了?更何况,太轻易得来的胜利,反而无趣。” 魔族似有异议,面带不满,却未再开口。 魔尊背对他,却似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道,“留青,是否当初父尊将魔尊之位传于我,令你不满?” 这话诛心之至,留青心头一颤,恭敬低头道,“怎会?兄长你无论修为谋略皆远高于我,父尊将魔尊之位传给你,才是众望所归。” “众望所归啊……” 留赤手指轻敲扶手,道,“怕只是在魔界吧。如今到了人界,见了这么多好东西,有的人只怕要开始嫌我碍事了……” 留青一凛,心知那些魔族长老的事曝光,转念间便有了决断,坚定道,“兄长您放心,这魔尊之位,只有您能,也只有您配坐上去!” 留赤不发一言,只半阖双目倚在椅上,似在浅寐。 魔族保持低头的恭敬姿势,退入黑洞,于大殿内消失。 本想看在那些长老年迈又是难得的高修为上替之掩饰一二,没想到兄长的消息远比自己想象中灵敏,那些长老留不得……否则,他们兄弟二人因此生了嫌隙反不好。 虽他并无二心,对兄长也崇敬仰慕的很,但自小关注兄长长大的他比他人更了解这位异母兄长多疑果决而狠辣的个性,若有人威胁到他的位置,便是亲兄弟,他也绝不手软。 不过…… 正是由于他缺了这份果断,才无缘与兄长一争魔尊之位的吧?父亲明察秋毫,对他们二人的个性一清二楚。 也正是兄长的狠辣,让他对兄长极为仰慕。狠而不智是为燥,辣而不谋是为蠢,狠辣的同时,却能收拢人心运于掌,翻覆间成就谋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只有兄长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魔尊之名! 尽管可惜……但若兄长不喜,再多的魔族,他都可以杀掉! 回到自己洞府,留青惊觉有人的气息,刚要出手,却闻一苍老声音道,“慢。” “……是您啊,长流长老。” 留青收回魔气,面色淡然。 这些长老仗着辈分高修为深,总直接入他洞府。 长流长老面容苍老却目蕴精光,在下垂的眼皮下不时闪现,精光亦掩藏不住的,是他蓬勃的野心。 留赤虽好,可坏就坏在太好,而且太过保守。 如今他们已突破了间天隙,可他却仍固守魔界,不愿倾全力占领人界,眼见美好的人界就在眼前,却要让他们生生忍住! 尤其他们几位老魔族,都已年过上千,尚不知还有几日可活,能于人界享受最后的时光,并看着魔族占领人界一统人、魔两界,简直是他们最后的愿望!可那留赤不知何故竟要他们一同留在魔界! 别人不知,他们魔族还不知?魔界远比外人想的更为艰险,每一口空气皆带有硫磺与酸水的味道,每一丝空气都混合着毒气与酸雾,土地坚实干涸,少有的几条河流都浑浊无比。 能于魔界生长的植物不是凶残的以魔物、魔族为食,便是粗糙的难以下咽,便是随便一匹魔兽都极难捕捉,他们高等魔族还罢,低等魔族甫至魔界便死伤过半,剩下的都进化的更为强悍,便是高等魔族亦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像他们生活的时日久了,又年迈的难以适应,甚至留下了暗伤。 他们还有几年好活! 定要在身陨前一举攻陷人界,彻底占领,令其沦为魔族的天下!倒是,人界鲜美的瓜果,鲜嫩的肉食,还有特殊的畜牲——人,都是属于他们的! 六界分割,仙界神界与人界便与魔界一般不再联系,便是倒是二界发现,人界也早成了魔族的地盘,再无力回天! 人界……是属于魔族的! 留赤虽强悍,但留青也不错。如今留赤畏缩不前,年轻有冲劲的留青反而更适合那个位置,而且留赤太聪明,聪明的难以掌握,便不好了…… 长流眼中精光闪烁,与漆黑的洞府中看来尤为可怖。 留青不以为然,挥手点亮长明灯,将佩刀魔兵彰歌放于桌上,在一侧坐下,为自己斟了杯酒,“长老难得来一趟,不如坐下好好聊。便是你们魔翁府,也少有酒库存吧?” 闻着丝丝酒香,长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啧啧,他没别的嗜好,就好这杯中物,可魔界能酿酒之植奇少,少有的酿造之物也大多成了皇族内贡,这让他们这些早先享受惯了的老魔简直难以忍受。 幸而他辈分较高,每十年上贡的酒酿,分到魔翁府的里面,他总能凭借武力与辈分多拿一些。 可便是如此,仍是太少。 留青似不经意道,“其他长老呢?今日怎的只有您一位前来?” 长流眯眼,“殿下这是……?” 留青道,“拖了这么久,总归要有个说法。” 长流也不馋了,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道,“殿下说的是,总要有个说法。老朽这便叫其他人前来,一起来品酒。”言罢,他敲敲手中骨杖,杖顶骷髅头哀嚎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黑气,那黑气仿佛有生命,尖啸着迅速飞离。 长流并不确定留青是否会同意,但他便不信,这二殿下会不憧憬那个位子。 况这二殿下性子较温和,此前一直对此避而不谈,要么便是拖延,虽不同意,但也未彻底拒绝过,这让他们也有了希望。这次说要做个决断,想来拒绝的可能性很大。但拒绝了也并非无望,反倒是二殿下拒绝时内心一定十分纠结,这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说起来,他们也一直在等这个时候。 毕竟二殿下对内对外向来都极为崇敬魔尊,若是真无心尊位,一开始便会强硬拒绝,但他却一直不温不火……看来也并非毫无想法。 如今决定拒绝,也不过是被魔尊瞧出了马脚敲打过,才下了决心。 没错,那马脚,正是他们故意透露,便是要引出这个契机。在魔尊发现的危机下,二殿下要么彻底放弃尊位,要么便投向他们,趁机造反,一举改朝,从此成为魔族之尊。 魔尊之位,吸引力远比常人想象中大。 长流算盘打得响,更是为此做足了准备,他有此把握,不只是因为猜测二殿下亦有不臣之心,更是因为他的杀手锏——长老之一,魇卒。 魇卒有惑人心神的术法,加之他最善挑动人心,放大欲|望,倒是先一齐上,将这二殿下劝的头昏脑涨,再趁之心烦意乱时出手……哼!不怕不成功! 便是失败,这二殿下的心思被他们知道,有了把柄,也不怕其敢向魔尊告状! 不多时,其他参与的魔族长老便呼啸而至,一灰发杂乱的老翁打了个哈欠,“哎呦你们这就喝上了?居然也不等等我们!”说着直接冲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稀罕着慢慢饮。 一个老的好似只剩骨头,用酸枣木做了扭曲的拐杖的老妪一步一步走过来,走一走颤一颤,让人担心她下一步便会散架。“我……来,啦!你,有没有……做,决定?”这老妪声音干嘶的很,每一句都如从喉咙中挤出,说的吃力,他人听的亦是。 加上长流,才三个…… 留青不动声色道,“其他二位长老呢?” 长流脸不动,眼珠却自眼皮下朝上转,隔着酒杯盯向他,“要商量事,我们三个还不够?” “哼……”留青缓缓放下手臂,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虽说你们说,会助我成尊,可现在看来,你们似乎对此并无诚意。长老对魔尊,可不是这态度吧?” “哦?” 长流面色露出几分惊异,急忙放下酒杯,道,“你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留青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然后闭嘴,继续浅饮。 便是口上,他亦不愿对兄长不敬,方才见那长老态度轻慢,他不知怎的就冒出这样一句话。 长流却笑得怪异。 有意思。 他本以为,这小子能忍的很,便是滋生了野心也能控制,才做了最坏打算,可如今……若他好好言语一番,想来这二殿下便是不用秘术,也能控制。 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心中有欲|望,便易操控的很。 作为吞噬了原主的心魔化形,他对自己极有信心。 离开座位走至留青身旁,长流的话语满是诱惑,“二殿下,我们知道您极尊重魔尊,只是,便是魔尊也有犯错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该您来提醒魔尊了……” “……”留青眸光闪烁,“我要你们全部亲口保证。” 长流心下略有不安,却很快被野心压下,道,“好!我这就让他们都过来!” 第77章 东海采宝 涉云真侥幸捡回一条命。 生死关头,大概他也激发了一把潜力,再折掉三把灵剑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竟躲过几次,不过,最后还是被一剑劈中身受重伤,为一直观战的血止杀救下。 那魔将本想趁势进攻,便是血止杀都准备好开打,对方却突然停手,带领大军退回大营。 不过,当日,魔族大军驻地便又回到了该处,算是魔族对他们二人的挑衅与威吓。 血止杀立于床边,静静看涉云真睁眼。 “感觉如何?” “嗯,还好。”涉云真从床上坐起,之前腰腹处可怖的伤痕早已愈合,只留一丝黑色痕迹。“这魔刀腐蚀性真强,竟现在还没好。” “呵,你当魔刀是寻常物?”血止杀收起一旁桌上的药盒,道,“若非用了药,怕你这伤一时半刻好不了。” “对敌的感觉如何?” 涉云真伸个懒腰,听着全身骨头噼啪作响,慵懒道,“还不错。” 血止杀挑眉。 “让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涉云真看着手掌近乎于无的浅纹。进阶锻体,改血换骨,如此过程中,人类的表现越来越少。他学习的正道功法,且是血止杀特地寻来,皮肤愈加白皙晶莹,指甲温润透明,便是身上寒毛肤纹都少了许多。 血止杀难得讽他,“啧啧,只是修为较以往高了些,莫不是以为这样你就天下无敌了?”被滞留在山下谷中的魔物都是些低等老弱,便是普通修士亦能砍杀,这才给了涉云真自己如今很厉害的错觉。 “……我们回谷里去吧。” 涉云真突地道。 血止杀一愣。 “这次我要自己锻一把宝剑,你不许出手!” ……血止杀突然觉得怒不可遏,却还是扯出一脸笑,“你要换兵器?” 涉云真点头。 他居然还点头! 血止杀努力控制住自己即将暴走的躯体。 涉云真道,“你太强,若是用你,反让我无法使力。还是锻一把灵宝的好。” “……” “嗯……顺便以后便用那个吧。你毕竟是人,总不好常当兵器使。” “……”有甚不好!他本来就是把刀,换了个形状就不能用了吗当初那人还不是照旧把他用的跟寻常刀具一样! 血止杀道,“随你。这里怎么办?” “请佛门。”涉云真笑道,“他们手上有魔兵,常人来反倒吃亏,只有佛门能克制。” “光头?他们规矩可多。”血止杀道。 “无妨。”涉云真脸上露出微笑,“我能劝动他们。” “那便随你。我们这便启程?”血止杀问。 涉云真道,“不。先去蓬莱岛。” “去那儿做什么?” “既让我担了风险,总也要给些补偿,”涉云真起身,指尖一点,灵气凝杯,不多时水汽氤氲。“不是吗?” “……”他倒有些不愿去。离那些老东西越远越好。“说得对。我们即刻走?” “不,先把这里布置好,你有什么主意?” 血止杀沉吟。剑阁势力多分布于北方中部,倒是部分与离国接壤,但却正巧与这儿相对。七情门在南边,与五行山一道,两相联合,也算增加了战力。 南方地广人多,倒也不浪费。 仙灵谷在南方,却多去了中部,皆因那里人少,几方势力打乱了区域,故布迷阵,好不让魔族摸清如今修真的底细。 千机峰向来不修功法,只钻研天机,倒算不得甚战力,只治病避灾功夫不浅,散了些许有些功夫防身的弟子入凡济世,却并不参与直接战斗。 “……让剑阁人来如何?” 涉云真挑眉,“剑阁不是早已去了北方?”他二人刚离古,便有人来呈了最新消息。 “你师父一人足矣。”血止杀道。剑阁势力多是师门弟子与长老,那些金丹元婴都还未出,便是其他门派亦如此。这些都是修真中流砥柱,不到危机不会出手。 涉云真皱眉。 “莫要小瞧你师父,虽如今修真衰败,但也只是人数,若论修为,对面那几个金丹出窍怕加起来尚不如你师父。”血止杀说的中肯。 魔界艰险,人间修真界便又好倒哪里去? 修真末路,倒是出了不少奇异心法与天地夺运,与万物争灵。 且修为再难进步,便只好于功法上使劲,当今剑修,只论剑一道,怕是普通练气能与古时金丹媲美。 闻言,涉云真却想到自己练的那门心法。 虽有改动,却仍能看出有自己初时练的那本的影子。“若我将你的心法教出去,能否对修真界有所助力?” 血止杀皱眉。 涉云真以为这人不豫,道,“罢了,毕竟是你的东西。” 血止杀却道,“如今修真对心法倚靠更甚,若要重修心法只能打散修为重头再来。此时形式危机,却有些赶不及。” “……”竟非不满自己要将他的东西外泄?涉云真挑眉,“你倒比以前更大方了。” 血止杀在他额间弹了一记,“吾何时小气过。” 涉云真吐舌头,不语。 “不过,若是让下一辈从今练起,亦或让那些元婴从此刻重修,应是来得及……”涉云真捏着下巴道,“看这情形,倒也还拖得几年。那些人总归走过一遍的路,想来重走一边会容易些。” 血止杀道,“我倒未想过这些,确实不错。” “那我传信给各门派?” “让我手下去便是,倒是你,愿不愿意让你师父来?” 涉云真还是略犹豫。“我怕师父双拳难敌四手。”况对方可是一堆手。 “放心吧,”见涉云真犹豫,血止杀不满道,“那家伙命大着!”连他都敢揍,不仅命大,胆儿也大。 若非这人是涉云真师父…… 涉云真终还是同意。毕竟是为了人间,怎能由着他的性子?这离国算是大国,内中子民何止千万,此地是边界,更是要塞。 “……那我去问问师父。”只怕师父不愿前来。 血止杀道,“放心,若是你提,他肯定会来。”这人宠徒弟还真到了一个境界。 若非如此,敢冲他亮兵器,早让他进了六道。 不过,他提议止天霆,也非故意。若论修为本事,当今修真数下来,还是他最合适。算不得老妖怪,却又有些本事,能震慑对方,又不至于让魔族冒险下辣手。 止天霆还真来了。 他本是一派之主,理应坐镇,闻信却交代了长老便来,不过三日便至。 涉云真见着师父又是一阵激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看的血止杀咬牙切齿。顿个悟挨个揍,有什么好说! 最后他出声提了提势不容缓,涉云真才停嘴。 止天霆却没说多少话,摸摸涉云真头顶,一脸温和,“才没几天,又长个儿了,怕是下次见面,就有我高了。” 涉云真笑的得意。 止天霆挺拔健硕,少说一米九的个头。 涉云真上辈子不矮,却正巧一七五及格线,如今竟是比以前还高,直冲一八五还要往上,心里自然嘚瑟。 “师父修为也精进了。” 看来这些日子止天霆没少闭关,如今竟已是出窍中期。 “总不能让你压在我头上。”止天霆笑道,语气越温和的很。 涉云真笑的开怀,“那可不一定!” “也多亏蓬莱那里送来了东西,想来其他门派也有,只不知他们如今是何情况。”止天霆道。 涉云真恍然。难怪修为进境如此之大。 “……万事小心。” 止天霆舍不得徒弟,却不骄纵,更狠得下心,道,“若实找不到诀窍,便舍了剑,空手去搏。” 想到谷里一口啃掉半块岩石的魔兽,涉云真打了个寒颤,“嗯,我会的。”心知师父是为他好。 止天霆欣慰的伸手摸头,却被血止杀挡住,顺手拉过涉云真,“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这就走。” “……”涉云真皱眉,“这么急?” “间天隙越来越大,只怕再晚些,万象谷会被魔界霸占,再难掌控。” “说的也是。”涉云真道,与止天霆道了别,御风前往东海。途中路过万象山,两人停下略做查看。 不过两月不见,万象山情景更为可怖,周围方圆千里寸草不生,远远便见魔气滔天,离近了,魔物呼嚎声更不绝于耳。 “不过一阵子不见,这里魔物愈发多了。”涉云真看着遍地焦土,皱眉道。 血止杀道,“总归是魔族入侵人界的地方。” 日日倾泻出魔兽魔族,有的就近占山为王,圈了一批魔兽做粮食,有的本事不够出不得山,这里便被侵占了。 “……本想慢慢来,如今看来却不成。”这里的魔物只怕没了弱的。涉云真皱眉。 血止杀道,“无妨,总归你境界不低,便是从中等开始也不易吃亏。魔兽与魔族总差了些。” 涉云真点头,与他一道飞离。 两人离开后,所站地面却裂开一道,黑黝黝的缝便如怪兽张开的嘴,黑洞洞的,里面蹦出一只怪物来,似是魔兽气息却极为怪异,两眼绿油油,占了大半张脸,两眼挨得极近,几乎连在一起,油腻浑浊的好似脏水。 这怪物眼一眨,双眼仿佛屏幕般闪了闪,顿时清明,方才二人一举一动回放般浮现,同时嘴里喃喃,竟是将二人所说一字不漏重复,间隔都与画面同步。 确认记下后,这怪物又跳回去,地面愈合再无痕迹。 两人来了东海。除却南海,便这儿宝物多,可因着天时,此地矿产却较南海多,南海灵药仙草更富足些。 “准备用何物锻剑?” “玄铁不错,精金亦可,我看了书,自拟了一套方子。”说着,涉云真将张纸递给血止杀。 接过,细细看过,血止杀笑,“你这用料倒多。但过多却杂,这么锻出来的东西真的好使?” 涉云真道,“也许……我查了古籍,不是没多种材料锻剑的例子。”他这方子,也是拟着古籍来的,只添了些许又换了几样难得的。“总归每种用料不多,先做把小剑试试,不成再换。” 血止杀笑,“就你大方。” “给自己用,可不得大方些?”涉云真大喇喇。自小从大娘师父身边,别的没有,好东西不少,后来又有了血止杀,便养的不把外物放在了眼里。 便是上辈子,吃的喝的用的也没稀罕过。 啧啧,也是一种富贵病。 血止杀未多言。这些东西,等闲修士怕凑都凑不齐,但是他可非等闲修士。 “我去唤人来。” “等等!” 血止杀问,“怎了?” 涉云真却一笑,“我们两个亲自去采。” 血止杀皱眉。 “天材地宝皆有灵,自己寻的反倒暗合天意,且还能锻炼自己。”涉云真主要是想锻炼自己。他自小博学,却没什么真见识,往日修真小说也看了不少,那些宝物自己跳着往手里来,他却没吃过主角该有的苦头。这次想磨练自己,干脆亲力亲为。 总归他知道的多,也吃不了大亏。 血止杀不理解,却未阻拦,直接动身。“先说好,我可不等你,若你慢了,延误了时机,日后就用我吧,也别造什么新剑了。” 他还为这事儿耿耿于怀。 有本命法宝,却要用别的,这是什么事! 死不承认是自己小心眼儿,血止杀只觉得涉云真这人脑子有病。 涉云真心知,造一把好剑,尤其是修者用的灵剑,用时绝不会短,何况主要材料都是现找。如今魔族方入侵,还能留他一丝喘息机会,可时间久了,别说回去支援,只怕他只能躲起来等着人间休养生息好保这最后机会了。 天道无情,常是轮回。 魔族不可能常盛,这里毕竟是人间,不是天道欲他们存活的地。如今也不过是为了压制修真者,让人间再无仙人现世,但千百年后说不得又会出一个气运者扭转乾坤,驱逐魔族。可到那时,他的存在也仅是苟延残喘,只为那一线生机。 血止杀绝无可能让此情形出现。 他还等着能让这人踏破天路,羽化登仙。 涉云真取出绑腿绸子,换了身轻装,心道这次定要迅速。“我知道。” 血止杀不言,身形一闪消失。 涉云真阖眼,脑中枯黄纸上黑字一一闪现,夹杂着墨色线条批注,不多时,附近地况便了然于胸。 第一个寻得是乾英石。 这东西混杂于石英中,于东海滩上随地可见,却细碎的很,集几吨石英用草药淬炼才炼得些毫。东西无用廉价却难得的很,除丹师有时用得上,再无人收集。 涉云真却是看中了其延展性与对灵力极为敏锐的触感。 魔族在东面也有势力,如今只怕正与万象山相对的西面还算安宁。 不过这东海却还平静。总归有隐居散修在,不会轻易让魔族侵入。 炼化乾英石要花数十种草药,倒有两三种珍贵,幸而所需不多,涉云真也不心疼。他身形微动,缩地成寸,脚下方迈出几步,便走至海边。 此处海水并不清澈,反有着浑浊,海苔沾染了一滩墨绿。如今入春,海面却仍凌冽,大风卷起阵阵浪涛,拍在岸边就只剩了白浪,渗入沙滩随着些许泛金的细沙沉入海中,露出方被掩住的蚌壳。 微深处还有些断海草断海带,于水中沉浮。 再深一些,海色蔚蓝偏灰,却没有书上所说海天一色之景。 “阁下看了许久,也该看够了吧?” 不多时,海面缓缓浮出一个人影,面色阴沉,眼神阴鹜,道,“阁下好灵敏。” 涉云真却只打量海滩。乾英石色泽莹白浅碧,与石英相似却多细小,便是一处海滩亦分布不均,便是同样麻烦,也要尽量多得些成果才是。 “不过空有修为罢了。”对方修为觉不出高低,论实力却似在他下,他实战功夫不行,境界可是一步步提上来的。 “不知阁下可知,野兽有划地盘的规矩?” “自然,只是这人总与野兽不同,便是规矩,也总有通融之处。” 那人笑道,“可我此生最恨修士,见了便恨不得扒皮啃骨。”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满是血腥,涉云真忍不住抬头去看,却看不出异样。“此话说来,阁下并非修士?” 那人抬头大笑,背过手去道,“别把吾等与尔作比,尔等蝼蚁还不配。” 这声音……似有些耳熟。 涉云真却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过,只道,“不知阁下何人?” 第78章 海源怪鱼 那人倒是定定瞧了他一阵,道,“竟是你?” 涉云真还未反应,对方便道,“冤家路窄。” “……”如此一来,涉云真有些反应过来,“珍稀动物?” “你才动物!”那人怒道。 ……所以不反驳珍稀吗? 方才还认不出来,这会儿声音听多了,再加上语气,涉云真倒有了印象。这不是当年那救他一命的怪人么!“椒图?” 多年未见,如此一番,倒有了几分惊喜。 椒图本就阴沉的脸再黑几分,道,“别叫的这么亲热!”对他而言,却是只有惊吓。 这家伙……可是见过他最落魄时期的。 涉云真笑,“怎么能不亲热?我与你也有些时日未见了吧?” “啧……竟才两年,怎么这么快又见到你了。”椒图倒是一脸晦气。 涉云真只当未见,自顾自道,“上次一别,在下也有些挂念,当年轻狂不通事故,阁下救我一命我却不知,于此先同阁下道歉。”说完,便作了一揖。“不知阁下如今安好?” 椒图刺了一句,“安好个屁!”道,“你人间灵力稀薄空气浑浊,土地都贫瘠脏污,本龙子在这里差点没饿死!”先前被那些修士困在渊底时都是强撑,幸而身上还带了些东西。 后到了东海圈出一片海域称王,倒是好了些,只人间生物大都弱小,半分灵力也无,除了些许海鱼滋味口感尚可,较之神界差了不知多少去! 说到这句,涉云真顺势问道,“阁下非我人界中人?”不戴椒图回答,便道,“是了,六界相分,椒图乃龙子,自该前往神界。”又道,“不知阁下为何……?” 椒图冷哼,“还不是你们人修!” 涉云真心内一动,却仍笑着,“如此说来,阁下并非自愿前来人界?” 椒图却不愿再说,头发束起后,倒能看清他的面貌,肤色白皙,泛着带蓝的苍白,眉峰飘逸眼角微扬,若非眉目阴郁,倒是个清秀俊逸的翩公子。 只他如今无了乱发遮掩,脸上混杂愤怒羞愤的神情一览无余。 涉云真倒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当初那些似有似无的迁怒也有了源头。 “你来此地作何?”椒图不满道。 语气比先前又冲了几分。 涉云真道,“如今魔族入侵,吾等自要出力,只可惜在下无趁手兵器,所以来这里寻些材料。” 闻言,椒图眯眼。 不待其开口,涉云真道,“自然,不知阁下在此,是我冒犯了。还望阁下能许我于此地……” “不行!” “……”涉云真仍张开的嘴唇停在空中。 椒图盯着他,墨蓝色眼中满是不满,“此地乃吾之物,尔等贸然闯入已是无礼,竟还想染指吾之物?” 这意思,便是此地包括其上之物皆为他所有。 “……”涉云真一时竟无言以对。 “那,不知阁下可否借予在下些许?”涉云真笑笑,“想来阁下也非小气之人。” 椒图皮笑肉不笑,“我倒确不小气,只可惜不愿给你。” “阁下何必如此决绝。” “只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低劣人修!” 涉云真道,“莫非阁下在其他修士那吃了亏?” “谁会在你们区区凡人处吃亏!”椒图立时怒了,一双纤长眉毛扬起,竟有几分锋利。加之神情阴郁面色晦暗,越发显得可怖。 涉云真倒不急,仿佛感受不到对面的怒气,道,“原是如此,确是我们人类之错,不过,世间万物总有正反,便是修士亦良莠不齐,在下于此替那些人修道歉。”说着躬身一礼,深深弯下去,作了大礼。 椒图一噎,喉咙口的叱骂却出不来了。 “如今大难在即,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总归我人族欠阁下良多,可阁下并非器小之人。若阁下愿出力一意击退魔军,我人族感激不尽。” 椒图还要冷笑,下一句话却让他住了嘴,“待我人界平复,定集全修真之力,将阁下送回神界。” “……” “此言当真?”椒图道。 涉云真笑,“自然。” 椒图冷笑,“你算什么?竟能替整个修真做决定?” 涉云真道,“阁下有所不知,在下乃蓬莱岛乾真道人南尚法师弟子,龙浩然。如今虽只无名小卒,说话倒也有几分分量。” 椒图默然。 他乃龙族,自有一番手段,早在脱身时便着手了解如今修真界,自然也知蓬莱,对其上所居者亦有些了解。 只可惜他毕竟出来的晚,所知之事时间有了差异,倒恰好让涉云真钻了空子。 “……我便信你一回。” 被人修召来人间差点遭毒手算什么,若能回去,便是帮人修一次也无妨。 椒图乃龙子中最温和的一个,此番受了折辱也能忍下,若是人修真能帮他回去将功补过,便是原谅了他们也无妨。 “你想让我直接对上魔族是不可能,但我倒是可以在尔等支撑不住时帮手。”椒图也不扯皮,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让涉云真抉择,“若是同意便如此,若不同意,立刻离开!” 涉云真道,“阁下肯帮我人族,便是天大的荣幸。” 纵是龙子,被恭维了也会愉悦,脸色亦好看了些。 “你可以在这里采矿,也准你捕猎,但别让我知道你劫掠太过。”留下一句冷冷的叮嘱,椒图沉入水底,一道蓝纹从水下飞出,停至涉云真面前。 “这是吾之图腾,将它覆于你身,可传信于我三次,召我分|身一次。勿要忘了你的承诺。” 说完,彻底消失不见。 涉云真摇头。这龙子……也真是,一点制约未留,若是他反口,他又能如何? 那图腾四寸长,幽兰泛光,细长,构造复杂,似是一蚌螺模样。 螺口紧闭,却合了椒图性好闭之癖。 随手捏过那图腾贴在臂上,涉云真落下袖袍,手指微扬,滩上砂石便飞起聚集,于袋中取出一口大鼎,点上真火,将挑好的砂石送入鼎中,送入几棵灵草。于其周部下禁制,涉云真便离开去寻其他原料。 他也不担心,椒图就在附近,若真有其他修者来此,也定会帮他看管一二。 这可是传说中最温和亲近人类的龙子。 亦是最能守家的一位。 不过……他到底是如何离了神界?涉云真脸色微沉。还非自愿…… 看来这人间,除了魔族,还有些不安分的家伙…… 给师父传个信吧。毕竟他对此并不清楚。想来蓬莱那些人有些。 人间灵力日稀,各种灵植渐消,便是天材地宝亦然,宝铁难寻。若非如此,他也不用从那种鸡肋之物上下功夫。 下一个便是主材,销金软铁。 这东西东方南方多,其他地方倒也零散有些,不稀有,算是修真界里较普遍的一种材料。 不过罕有人将其作为兵器主材。 软铁虽软,质却脆,只能用作细小暗器抑或辅材。 涉云真也并不打算只用一种主材,否则再多辅材亦无用。青金铁恰能弥补这个缺憾。只这种铁与软铁不同,只产于东海一处深渊中。 据传其周有怪鱼守护,不过,灵物周围无灵兽守护,才叫奇怪。 步入水中,涉云真周身衣衫飘扬却干燥,行走自如仿佛闲庭信步。这便只元婴之上才能做到。 周围愈发阴暗,游鱼亦逐渐减少,涉云真迈下一步,脚踩在布满砂砾的松软地上,一条借花色隐于石上的大鱼被惊扰,身子一动现了身形,却下一刻被一条满身锐刺的狰狞大鱼吞入腹中。 大鱼满足而惫懒的游动,接近涉云真,微微在他身侧打了个转,又离开。 涉云真也不在意,便是黑暗的水下,一切亦看的清清楚楚,只朝更深处走去。 终于到了头,前方影影绰绰一片,只些许荧光闪烁。 涉云真却能清晰见到隐匿其中的巨鱼,包括其黑色鱼唇下若隐若现的獠牙。 灵力凝剑,涉云真直接冲去! 黑鱼体表并非黑色,而是深蓝,于水中隐匿效果更佳,除此之外,为抵挡寻宝的修士,数十年下来,这些鱼也锻炼出了自己的特性。 皮肤油滑,虽不坚韧,却难下手,普通刀剑触及即被滑开,速度极快,元婴以下怕是看不清其身影,唇厚且坚,牙齿细密尖锐,形似锯齿。 这鱼通常群居,其鳍边缘尖锐锋利,通常多条一齐围攻,便是修真者,金丹往下都占不了便宜。 于涉云真来说,却绰绰有余。 脚尖划出一片咒文,涉云真双眼聚华,双手捏出手决,无声大喝! 海水骤然凝固,整片海域以此地为中心,诡异的凝滞向外扩散,不多时,整个世界都一静,此世间只涉云真仍能活动。 蓬莱岛上,对弈老者动作愈来愈慢,却诡异的仍在动,腕上青筋暴起,仿佛与什么对抗,竟有几分狰狞,显得格外诡异。 怪鱼无法动弹,涉云真第一次看清这怪物全貌,真是其丑无比。 脑壳鼓起仿佛核桃,单脑袋便四个篮球大,眼睛却只黄豆大小,黑黝黝的渗光,一张嘴自前向后咧,正巧一只鱼向他张嘴,口中竟有四层锯齿! 这鱼身子却只三尺长,愈发显得脑袋巨大。 忍下心底怪异,涉云真趁机劈剑,一剑当空,三头怪鱼尸首相分,却仍相连,表面毫无伤痕。 此咒凝滞时间只有一息,可即便一息,于战斗中仍能起到极大作用。 这是师父赠他的法决之一,唤《逆宇诀》,据传乃上古时期修真大能所创,修至顶峰甚至能藉此回溯时间逆转乾坤,只此决过于逆天,该大能终造万人讨伐,随不知所踪。千万年来,全篇早已湮灭,此世间只余几页残本,勉强能拼凑出一星口诀,再做不到逆天溯时,却能短暂的凝滞时空。 对付这些东西本用不到此招,但涉云真自习得后便未用过,今日正好小试。 如今看来,效果尚可。 海水逐渐恢复流动,怪鱼开始扭动身躯,动作愈来愈快,只几秒内便恢复如常,甚至未发现自己曾被静止过。有幸在观察到这种鱼的全部游动动作,涉云真还是头一人。 不得不说,这鱼游动时,身姿确是优美,尤其纱状尾鳍,层层叠叠于水中摆动,煞是好看。 这鱼丑的很,鳞却漂亮,于幽暗水下间或反射蓝紫光华,上有纹路明灭。 那三头鱼身子迅速游动,其势凶猛,可失了连接的头却被甩开,不多时腥血喷涌,一片水皆被染红。 没了头颅,鱼身失去控制,却仍朝涉云真冲来。 涉云真微转几下,便躲过这无头的鱼身。毕竟没了头,无法改变方向。 其他怪鱼见状,一顿,继续向他冲来,速度较之前更快!便是柔软的尾鳍亦蓬开,如帆大张。 涉云真定睛看去,尾鳍中竟生出几根锐刺,将尾鳍绷开。 这些鱼,倒似略开了灵智……涉云真想着,抬起双指,灵力不断凝出。对这些鱼,灵力凝剑倒比普通兵器好使。 灵力凝物对修真者的灵力及其掌控要求极高,若非止天霆对他的教导十分严苛,尤重灵力掌控,怕是他也做不到。 可起初的自如之后,便是灵剑也再不能砍破这些鱼的外皮。 将灵力裹在眼上,涉云真发现,这些鱼表层皆覆盖着一层极淡的灵力。 如淡雾般稀薄,却十分滑腻,竟是同鱼皮效果一般。 也是……涉云真一笑。若无其他保命手段,这伴生灵兽也早换了鱼。 据说……这鱼难吃的紧,皮韧肉干,苦中带腥,只鱼骨熬汤极为鲜浓。如今看来,鱼鳞亦不错,煅宝造衣都合适。 涉云真气势一凛,分神气息外放。 他不准备再玩。 巨鱼察觉不对,本就冷血生物,却骤然如入寒泉,浑身打起冷颤,扭头就跑。 涉云真笑的见牙不见眼。跑这么快做什么?他准备留下几个呢…… 蓬莱岛上,老者捡起袍角擦汗,“啧啧……真是大阵仗啊。好久没见逆宇诀了……” “有意思,有意思……”对面的和尚喃喃,声音低不可闻。 “幸好只有残篇,不然又是腥风血雨。对了,浩然那小子似乎又修至了金丹。” “太快了……” “本不该这么快,看来,还是那枢机之故。” “罢了,时也,命也。派清华去,把东西给他吧。” “只盼他,能免了身陨之命……” 第79章 番外1 林志—— 其实吧,林志觉得,自己的性向真的很难界定。 其实,小时候他也是喜欢看白嫩嫩软乎乎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的。他还经常和一个小姑娘玩过家家!那个小姑娘是班里最漂亮的!别的男生都可羡慕他了! 虽然总是他扮妈妈…… 为什么后来会喜欢男生,他也不知道…… 虽然很确定自己是同性恋,但是说真的,他从来没喜欢上过同性。确定性向的是荷尔蒙,但是爱情却是讲心的。他能感受到自己接触同性时内心的骚动,却从来没有动过心。 老姐一度想掰直他,介绍了不少闺蜜,除了都是美女之外几乎没有相同点,他倒是挺感动。 可惜没用。 老爸老妈基本和老姐态度一致。 老弟倒是顺其自然,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默默跟紧了自己,见到有个男的离自己近一点就想方设法进行隔离。 搞得那些哥们儿都问他他弟是不是兄控。 不过涉云真倒是不烦,反而觉得挺开心的。 说实话,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找个女生,长发及腰,身段玲珑,性格温柔那种。因为他个人觉得和这种女生相处很舒服,养眼养肝,最重要的是,家人不会再为他的婚姻发愁…… 涉云真—— 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死……穿越这种狗血又老套的剧情居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个世界有点怪怪的,虽说不反对同□□,但是……哎呀呀,反正处处透着一股违和感(乱改设定的某人打了个喷嚏)。 不过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就是运气差了点。该不会是上辈子把所有好运气都用光了吧?讲真的,能遇到老爸老妈姐姐老弟,简直是他这两辈子最幸运的事。 就是大娘和师父都比不上! 至于大娘和师父……那就是他第二辈子最幸运、上下两辈子加起来第二幸运的事了。感谢他们能让他一个外来户顺畅无比的被这个世界接受,还享受到了上辈子都没有的安逸。 虽然似乎他这辈子造到的折腾最多…… 当然,这一切都要怪血止杀,和他们没关系。 啊,说起来,那个不人不妖脾气超暴的家伙,简直就是他的煞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生错了性向让家里人伤心,才这辈子降下来惩罚他的。 一开始当然被欺负的很惨啊…… 他脾气那么好,这家伙又不好惹,只能忍喽~ 不过,在发现大娘和师父都因为这家伙受到伤害之后,他就改变想法了。 一味的忍让不能保护自己,更不能保护他们。只有自己强大,并且强硬起来,才能让那个家伙真正正视自己。 他又不是面团,谁来捏都变个形。 毕竟这家伙一开始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后来又和他也算亲近……但是别人没把你看在眼里,咱也就不用再顾及对方了。对吧? 魔刀不是他能对付的,但是慢慢脱离对方,做到互不干扰,如果有可能,解除认主也不错。 在此之前,先利用对方驱逐魔族,关闭间天隙,然后再不相见。他可以和大娘一起云游,也可以与师父找一处清净地方修炼,看云起云舒,赏花开花落。 岁月更替世事变迁,千万年后,大概也只书上寥寥几笔,记录下他的故事。 了却一生。 也挺美,不是吗? 林玲—— 有件事好像颇受人争议。 她和撞死弟弟的司机订婚了。 不过林玲觉得,自己没错。 爸妈也理解了。 要知道,她这种女汉子,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追过,反倒不少人背后嘴碎。不过无所谓,那都是些失败者的抱怨罢了,谁让她优秀的得天独厚? 当然,这也不是她订婚的理由。 那个学长,似乎暗恋她很久了…… 她对学长也有耳闻,但了解不多。弟弟住院之后,这个学长几乎每天报到,手里也都提着礼物,一开始,每来一次都要道一次歉。搞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爸爸倒是很伤心,让他不要再来了。 不过学长还是坚持来,并且礼物不断。 弟弟的住院费还被偷着交了。 以至于爸妈当面问他,是不是对她弟有意思…… 当时学长脸色铁青好似吃了苍蝇…… 还是林风看出了端倪,回家就说,那男的一直偷瞄老姐……然后爸爸就发了火,摔盆子砸碗表示,决不能让这个臭小子带走他家俩孩子。 然后就被家母立了规矩。 之后两天膝盖都是青的。 妈倒是无所谓。 小伙子人还可以,也没有趁火打劫,要是合适,在一起也没什么。 然后妈妈就问她,她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面都只见过几次的人,没什么感觉吧。 不过,被问了之后,她反而注意起这个人了。 一开始也就觉得这人还算优秀,长相清秀,文质彬彬,工作努力,似乎还刚因为签下了大合约而升值。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人比想象中还优秀,不仅具有一个可靠男人该有的素质,更有一些吸引女性的独特魅力。 慢慢的,她似乎也有了些感觉…… 但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恋爱。 后来,这人在咖啡馆里再次道歉,并拿出了戒指。 此时,距离当初车祸事件已经一个多月…… 心里还是有些愤慨,这人刚撞了自己弟弟,怎么就敢向自己求婚? 但是不知道是当时气氛太好,还是这男人的表情太诚恳,她居然莫名其妙同意了…… 如今已经几年过去,弟弟终究没撑过去,变成了一罐骨灰。 她心里却终究存了一个疙瘩,不大不小,却膈的人难受。因此至今也没和学长结婚。 学长也不介意,或者说他是那种认为工作优先于恋爱的人,自己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正符合他的想法。事情就一年一年拖下来,到如今,当初那点冲动和懵懂的好感已经完全消失,也许她也该提出解除婚约…… 但是看看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充满那人痕迹的各种东西,她却又开不了口。 电话想了,林玲拿起来,看到熟悉的号码,“喂?” “喂?你最近工作忙吗?” “刚解决了一个案子,最近能有些时间了。” “哈,太好了。我们一个星期没见面了,这周末正好有新电影,是你喜欢的类型,一起去看吧?” “……” “看完电影去吃自助餐,据说平时那家店又添了不少新东西,好像还有生鱼片。” 熟稔的口气,仿佛他们不是订婚两年的恋人,而是住在一起很久的家人。 “……我知道了。” 这次约会,就跟他提一下结婚的事吧。 她的恋情,和别人有点不一样,是糊里糊涂的开始,又直接变成了亲情。 林风—— 别人家的哥哥是英雄,他家的哥哥是宝贝。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 其实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以为老哥是个姐姐,大姐才是大哥……后来发现姐姐开始梳辫子、老哥不再穿裙子的时候,他还奇怪过一阵。 后来才知道,他家从以前就和别人不一样。 作为老一辈的爸妈,竟然比现在的小年轻更早的接受了伪男和伪娘…… 所以他会变成个宅腐男绝对不是自己的错! 因为这些原因,他对自己哥哥总有种莫名的距离感——自己单方面的。刚开始的时候都不敢一起洗澡,老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这都是爸妈的错! 等长大了知道事儿了,这种隔阂才慢慢消失,随之哥哥变成了比娇弱漂亮的“姐姐”更宝贝的存在。 因为比一般女生还漂亮的哥哥,终于连性向都向女生看齐了。 ……他其实一开始是不能接受的,有段时间不敢看老哥,又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让他伤心,干脆躲出去,就当叛逆了。 后来去论坛发了个帖子,挨了一顿骂,心里才好受点。 后来去了趟本市隐藏的gay吧,见了见那里的情况,顿时就能接受他哥了。 同时也意识到他哥是多么纯洁善良柔软的一个孩子。 他必须保护好他哥! 可惜……没想到小时候会义气的替他揍人、和他一起挨揍,还给他们买糖吃的隔壁大哥已经变成了个渣男。 大部分记忆没有了,但他还小,一点印象还是有的。 把那傻逼揍了一顿,他心里才出了点气儿。当然,这事儿是瞒不过他家洞若观火的老妈和叔叔阿姨的。或者说不是他做的不干净,而是凶手太明显。 虽然没证据,但是光看老爸老妈和叔叔阿姨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事儿没瞒过去。 嗯,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想怎么瞒,做的干净也是为了不给家里惹事。 阿姨找了他,一见面就感慨,他变帅了。 让做好了各种准备的他一愣。 一开始招没接好,后面也就溃不成军。阿姨不愧是老妈的闺蜜,心理战术不相上下。他慢慢的竟然也聊开了,才知道那王八蛋其实日子过得也不舒心。 高中找了个同班对象,后来才知道人家是耍他玩的,外边有个女朋友。 那家伙还差点失了身,然后就变成了1号,而且坚决不做0。 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慢慢的也就渣了。 虽然很惨,但他还是想说一句,该! 不过心里那股火倒也下去了。 其实开公司这事儿,爸妈都以为是他受了老哥的刺激,毕竟老哥成绩优异,前途大好,本身很喜欢绘画,小时候一直想当漫画家,但是受他们影响却选择了其他已定路途。家长觉得,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让老哥放手去做。 只有他知道,老哥上了大学就很少看漫画了,说现在的漫画太幼稚,没意思,让他没有想画的冲动了。 当然也是他这么多年没画,根本画不出小时候那么灵动的东西了。 他却是一直想自己独立门户的,正好专业和他想做的事情也有关。不敢强硬要求辍学,怕家长反弹,干脆先说辍学,等家长态度软化,再说休学。爸妈果然同意了。 刚开始他还不明白怎么这么轻松,后来看见老妈对着老哥小时候画的简笔画抹眼泪才隐隐明白过来。 现在国内外游戏业已经很发达,不管单机联网还是rpg都没什么新发展方式,他有个朋友家里有点人脉,不知怎么竟然搭上了一个研究所…… 艺术基于现实高于现实,他听到那种科技应用之后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收藏夹里那些小说…… 全息网游。 虽然东西有缺陷,但如果真的能成功,那他可就是开创游戏新时代的人。 男人嘛,总要有点野心。 投入了所有存款,甚至厚着脸皮跟爹妈要了些钱,又跟工作室里其他兄弟姐妹扯下面子求情拖了一年半工资,这个合同算是签订了。 就这样,他出的也只是小头。 大头还是他那个土豪朋友出的。 那个朋友自己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只觉得很牛逼,又恰逢和家里吵翻,想干点事业,这才同意投资。还是他机灵,这才把傻缺兄弟拉拢过来,组成了联盟,一个专业研发,一个专业投入市场。 如今机器越来越完善,隐患也削弱到可以忽略,他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工作室里小一半的人都挺不下去,走了。 他也不怪他们。 都这么大人了,他也知道生活不容易,人总要吃喝拉撒。跟姐借了笔钱应急,又给走的人了点补贴,算是好合好分。 将当初那个游戏改了大纲,请了十几个二线小说家做设定,三十来个美工设计人物,雇了专业团队做游戏画面。 这次不仅拉了赞助,从亲戚朋友那里借钱,他还头一次做了银行借贷,数目不小。 就等投入市场了。 前期肯定是凄惨的,但玩游戏的,不缺钱的有的是,疯狂的更有的是,很快项目取得了空前的成就。 他很自豪,不仅所有投入有了回报,这种领航人的感觉更美妙。 老爸说他有点飘,他也觉得,不过人生嘛,不就是该摔摔该飘飘嘛~他熬了这么多年,飘一下怎的了?毕业证都差点没拿到手,不照样成了大老板了? 爽! 然而最大的成功还不在此,当他有一次视察员工,一个程序检测员慌慌张张跟他报备bug,并且在他示意后详细讲解了情况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感激当初倾尽一切投入这个项目的决定了。 哥,你还好吗? 第80章 空间之力 指尖轻点,涉云真念出一串口诀,灵力以磅礴之势汇聚,凝成一串符文,接着散成千万光雾压向那几条鱼。不过一瞬,三条巨鱼躲闪不及被碾成肉末,血色散开,还有两条直接被余波震碎内脏,当场身亡。 指尖一点,两条外表完好的鱼尸被收入袋中,涉云真撩开发丝,朝深处跃去。他已经看到闪烁其中的点点蓝芒。 怕是那铁露出了地面。 涉云真伸手去采,却瞬间缩回,之前的点点蓝光竟变作狰狞大鱼,巨口刚合,露出的牙齿冒着森森寒光,锋利无比。若自己再慢一点,伸出去的手便会被这可怕的巨齿咬下。 涉云真一凛,向后跳开,正要观察,却见那鱼影一动,消于水中。 景色再度恢复之前,地上有点点蓝光闪烁,周围一片平静。 ……幻觉? 不,那股危机感绝非作假,甚至现在寒意仍缭绕心上不去。 怎么回事? 涉云真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那预感绝非错觉。境界越高,这直觉便愈灵敏,算是得天认同的修士与大道的联系。 敛下眉头,涉云真分出一缕灵力,向前散去。 景色并无变化。 涉云真于灵力中点一点气息,向前送去,这次他发现了诡异之处。 面前黑黝黝的景色似乎微微扭曲,迅速恢复原样。看来对方还算敏锐,竟发现了不同。 不过涉云真目力惊人,还是于那一刹中发现了端倪。 刚刚一瞬,黑暗中竟是露出一可怕鱼头。与那些大鱼相似,却巨大可怖的多,獠牙外露,眼球凸起,脑门上长着巨大的包,狰狞非常。 这鱼倒从未有记载……莫非是最近才出现的? 心中想着,涉云真有了底细也不踌躇,接着凝剑上前。这鱼看来能制造幻境,要么便是能隐匿身形,总归他有了底细,小心些便是。□□境可不是说说罢了。 将灵力散出,弥做雾状,丝丝缕缕的灵力无处不在,便是隐匿之物也无所遁形。 …… 涉云真心头一惊,立马召出灵盾护体。 竟然没有? 怎么可能! 正思索,旁边一阵诡异感传来,涉云真下意识扭身劈去,灵剑与鱼头相擦而过,劈下一片鱼皮,巨鱼张开大嘴,发出阵阵无声音波,震得海底阵阵颤动。 涉云真刚要趁势而上,那鱼却又扭曲一下,继而不见。 涉云真动作一顿,不敢大意,收回外放灵力,全力护住周身。 这鱼怪有些蹊跷。 销金软铁虽有缺憾,却不乏人用,也有记载流传。往日之听闻此地百余年前有海蛇守护,后海蛇被一修士连根刨,一时灭绝,十几年后又来了这怪鱼,倒比海蛇更毒。 此消彼长,皆有定数,海蛇难缠,却是一处制约,如今被灭了族,为了平衡,天道自然会派更厉害的灵兽。 那修士一时风头,却给后人添了麻烦。 只这鱼怪也非无敌,按理来说,哪怕鱼怪头领,在他面前尚不够看,分神威势一放,这些鱼怪不逃窜干净变算好,怎会出现如此厉害的鱼怪? 思索间,涉云真身后一寒,有了经验的他立刻转身劈下,灵剑划过将海水都划出了空荡,巨鱼哀嚎一声,却只破了皮,淡淡血丝散开,挣扎着再次隐匿。 不是幻境……这鱼皮较之寻常鱼怪更坚韧,等级却只在金丹元婴之间,若是幻境,瞒不过他。 可便是他亦看不出分毫。 幸而这鱼只一尾,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若非幻境,难道…… 涉云真一惊。 若真如此,那这鱼定不同寻常。空间之力,早于千年前便绝迹,再无修士能领悟,便是乾坤袋,亦只照前人所留方法制造,再无进展。区区一尾鱼妖……不,连鱼妖亦不算,竟有空间天赋…… 这鱼杀不得。 涉云真下了决断,便不能如之前打算直接斩杀,干脆收起灵剑,化剑为网,罩于己身。 怪鱼吃了苦头,迟迟不敢现身,涉云真也不大意,防备着去采矿。销金软铁只埋于海底,却只浮于海底软泥上薄薄一层,闪着青光。涉云真凝一点灵力于指尖,轻点海底地面查探。 忽的灵力一散,涉云真挑眉。 手指在地上拨了两下,软泥如活了般自动分开堆成两堆,露出其下寒光奕奕的一层砂石。 这便是销金软铁矿。 涉云真刚取出乾坤袋,身后却传来寒意。 他也不躲,待带毒的獠牙碰上身体时,体外一层灵网突地发动,将巨鱼团团裹住,生生从空间中拉出。 涉云真也不顾软铁,抽出灵剑反手刺中巨鱼头颅,一团混沌黄芒爆开,巨鱼哀嚎一声,海底一片颤动,周围珊瑚岩石碎了大半,失了妖丹巨鱼却无法施展神通,在水中翻滚扭曲。 抽出宝剑,涉云真可惜的啧声。方才一击用了大半力气,这剑却只元婴级,虽刺穿了那鱼,却已从剑尖开始裂开。剑身密布裂痕,方抽出,便碎成片,只余剑柄。 虽等级不够,但这剑却还不错。 随手扔下剑柄,涉云真将巨鱼拉近,细细查看。 虽有很大不同,但还是能看出这鱼与那些鱼有相似之处,怕是从那种鱼演化而来。 ……莫非是因魔族入侵? 巨鱼仍翻腾不止,倒是顽强,涉云真用水将其包裹收入乾坤袋,没了其他东西妨碍,尽可以采集铁矿。 张开乾坤袋,口中念一句法决,那一层矿土便直接飞入袋中,涉云真也不多采,心里计算着,量差不多了便收手,随手扔下几颗灵丹滋养怪鱼,便转身离去。 怕是一时无法继续锻剑了。他心中隐感这鱼不寻常。 浮上海面,踏海而行,涉云真发出信号召来血止杀,对方比他动作快,已收集了四五种材料。 “你看看这个。”涉云真直接扔出怪鱼,那鱼在乾坤袋中装了许久,半死不活,在水球中,半晌筋挛般抽动一下。 血止杀打量了半天,道,“有甚好看?” 涉云真手中放出一抹金芒。金芒挣扎两下,消散不见。 血止杀挑眉,“便是妖丹将成,也没甚大不了吧?” 涉云真道,“这鱼天赋乃空间之力,怕是千年来这还是头一遭吧?” 闻言,血止杀才收起玩闹的心思。“……空间之力?这倒是有些意思。”修真将殁,那些上古传闻中的奇异神通皆灭迹,空间之力作为大神通,更是早早消失。 “莫非是魔族?” 血止杀半晌才道。 涉云真摇头,“魔族尚未踏足南海……更何况这里还有椒图。” 血止杀道,“椒图?他怎么在这儿?!” 涉云真道,“我也是方才见到他。想是当初分别后未离开,直接定居此地。”毕竟南海灵气充足人迹罕至。 “……”血止杀道,“若能食其肉,倒是能修为大增。” “……”涉云真,“你可省省。”这家伙怎还是如此,胆子比天大。 血止杀可惜的啧声。 “说到空间之力……”血止杀突生一念。若此想法为真,只怕他之前所做所有一切都将成空。 “怎么了?”涉云真问。 “恐怕……这天要颠覆。” “……”涉云真道,“为何?” 血止杀道,“空间之力再现,怕只是一个前兆。” “什么前兆?” “修仙界重临。” “……” 人界曾有别名,修真界,因几乎人人修真,大能修者及成仙者无数,仙界几乎成了第二人界。那正是人界修真巅峰时期,所有人都想不到,千万年后,修真界会困窘到如此地步。 涉云真道,“若如此,倒是修真之幸。” 血止杀道,“只是若按天道所规,修真早该没落。不知这前兆又是因何而起。” “何”此时正和兄弟们聚餐完毕撅着腚趴在床上磨牙打呼噜。 涉云真道,“这倒是蹊跷。”看上去却不甚在意。 血止杀心塞塞。“你还是小心历练,剩下的交给我。” 涉云真道,“我会的。”说完道,“还要麻烦你,继续为我收集锻剑材料。” 血止杀道,“毕竟你也算我主人。”只是先前的部署看来不够周全…… “那我先走了,”涉云真到,“自此一役,我感到自己进步许多,想来还是真实的历练更能磨砺己身。” 尤其第一次便遇到空间之力所有者,让他涨了不少见识。 “如今我倒是好奇起来,仙界又是如何光景。” 各种神通大能聚集之地,想来定热闹的很。 血止杀道,“也便是那样,不过是由人换成了仙。” 涉云真道,“忘了你非常人,想来也知道仙界是何情况,不过那总归是仙界,与人界还是有不同的吧。” 血止杀嗤笑,“尔等把仙看的太高了。” 涉云真笑,“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仙界的水准立刻下降了几个档次。” 血止杀不言,笑着摇头,然后离开。 将材料依次扔入鼎内,涉云真缩减鼎至三寸高,收回乾坤袋用丹火灼烧。 下一处乃是东海中。 第81章 身入魔界 东海之上,魔气氤氲翻腾不止,其中隐隐有魔兽咆哮、鬼魂戾哭,黑色魔气中更隐约显现某处场景,大地坚实干涸,铁般坚硬干枯的树枝,扭曲着向上生长,追求那一丝遥不可及的生机。 周围间或有魔兽跑过,扬起一丝尘土,便是魔兽亦干瘪嶙峋。 望着那魔气,涉云真谨慎的将方采来的铁矿收入乾坤袋,道,“龙子殿下可知这是何物?” 身后海水顿时翻腾,面色阴鹜的椒图从中冒出,不多时浮出海面飞入空中,与涉云真并肩。“阁下好敏锐。” “不敢,在下好歹也身为元婴。” 椒图嗤笑。 此时的元婴与他神界未与人界分离时可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阁下前来有何要事?” 椒图不能直说他于此人身上察觉到了大道契机,道,“四海皆吾王土,为王者,自然要替属民考虑,万一你采矿时伤了吾民众该如何?” 涉云真轻笑,“在下绝非那等不识趣之人。”说罢,又问了一遍。 椒图道,“看这景象,似是魔界。” 涉云真惊疑,“魔界?” 椒图点头,道,“只有魔界,才会有此等万物皆煞的气势。我曾于万年前于魔界一游,那时的魔界还未有此般凶煞,不过沾染了那些魔族的魔气,却也有了此等趋向。” 涉云真皱眉。 这魔气怕有怪,不然,只一团魔气,为何会显现魔界景象? 捏住颈上坠子召唤血止杀,涉云真对椒图道,“不知阁下可对此魔气有所了解?不如我二人一齐探一探?” 椒图嗤笑。“不愧是人修,狡诈。自己不知道这魔气的底细,又怕一人前去会吃亏,干脆叫上我吗?”毕竟是龙子,哪怕当初不小心伤了根本,缓至今日仍未痊愈,他的实力仍可与当今出窍修士相比。 涉云真苦笑,“在下只区区元婴,实在不敢托大。” “抱歉,这个忙,我可帮不上。” 下意识察觉此魔气有妖,怕自身被牵连,椒图果断选择拒绝。原型为螺的他生性好闭谨慎,又无涉云真身为修真众人须为人界着想的原因,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涉云真吃了个硬钉子,苦笑着上前。“那只好我一人前去了。” 椒图抱臂,看着涉云真上前。 自乾坤袋内抽出一柄长剑劈向魔气,涉云真将灵力包裹自身,心高高提起,却不料长剑劈了个空,失重脱力的感觉令涉云真一个踉跄,跌入魔气中。 身体刚接触魔气的一霎,涉云真便察觉不对。 糟了!这魔气…… 于此同时,血止杀方赶到,见涉云真竟被一团聚成魔兽状的魔气吞入口中,当下一惊,飞身上前去抓他。 涉云真也看到了血止杀,凝聚灵力想将其化作绳索甩出,可却发现自己无法使用灵力,只能被动的被魔气拉扯着入内。 血止杀速度飞快,几乎刹那间便至魔气前,伸手去抓涉云真。 可魔气吞噬速度更快,血止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涉云真衣摆柔滑冰凉的触感,涉云真已然消失。血止杀当机立断投身入魔气,未曾想却扑了个空,魔气消散,天空一净,仿佛未曾出现过那团魔气。 血止杀:“……” 察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椒图当即消失。 开玩笑,这魔刀不知做了什么,等级又有提升,自己对上他十有九输,此时不跑,难道还要等挨揍? 他的感觉不错,椒图不知道的是,他方离开不久,方才那处便掀起了方圆百里皆受波及的巨浪,虾鱼海物死伤无数,若非此处乃东海正中,远离海岸,怕普通凡人也要受波及。 血止杀双目猩红,瞪着干净的空中,道:“魔族……”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言罢,便化作血光消失。 从空中坠下的失重感让涉云真久违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种感觉与当初被汽车撞飞的场景重合,几乎让涉云真在一瞬间内失神。 不过他很快便从这种感觉中脱离,调动灵力调整身姿,于坠地前一秒调整好,轻巧落地。 他已经不是林志了。 即便遇到同种场景,也不会再轻易失去生命。 谨慎的打量四周,涉云真发现,此地正是那魔气中显现的场景。尤其不远处一棵扭曲盘结的枯树,极为特殊的外貌让涉云真一眼认出。 莫非……这里是魔界? 涉云真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他确实感受到了魔气中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吸引,但没想到竟不是魔气对人界的吞噬,而是对普通修士的吸引力! 现如今,他显然被魔气拉入了魔界,只不知那魔气本来是做何用。 不多时,涉云真观察够了附近的地貌,刚想离开,却看到远处一片黑影漫来。 !! 涉云真下意识感觉到危险,立刻向黑影相反处飞去,黑影之一察觉目标要逃离,急忙放出一条绳索,绳索如有生命般朝涉云真袭去,涉云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被绳索捆住。 涉云真并指成刃,凝灵成剑砍向绳索,没想到这绳索只弹了一下,毫发未损,反倒是他脑海中传来阵阵晕眩、涉云真皱眉,干脆散去身上灵力,装作无力,跌倒于地,双目紧闭。 黑影飞来,落于地面,竟是一个个魔族,因身穿黑色长袍而显得漆黑,加之人多,远看才好似黑影一片。 “呼——”一个魔族道,“这人修修为不低,竟能飞的如此之快。” 另外一个魔族道,“幸好带了捆灵索,否则还真得让他逃走。” “赶紧带走他吧,否则那位大人该着急了。那位大人脾气可不算好,若是稍惹恼了他……” 几乎所有魔族都同时打了个寒颤。 “赶紧带他走,我可不想被拧断脖子!”一个魔族尖叫着,主动上前背起涉云真,朝某个方向飞去。 涉云真偷偷睁开眼,想记下路径,却被宽大黑袍遮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作罢。 这群魔族似是支撑不住长时间赶路,过了不知道多久——这里昏黑一片,竟是分不清昼夜。魔族停下,在一处黑塘边歇息,将涉云真放在一旁,顺手将捆灵索捆的更紧了些。 涉云真:“……” 那捆绳子的魔族道,“还是晕了好办事,若这人修还清醒,我们还要替他找食物。” 其他魔族连连点头,心有同感。 一魔族道,“唉!罗沙,今日该你去寻食物了。” 被点名的魔族懒懒道,“我前日方寻过,按理今日不该我当值。” “呸!”一个暴脾气魔族道,“你那天寻来的魔兽又瘦又干,身上都没几两肉,根本算不上什么饭,你今天本来就该再寻些魔物,不然凭什么我们要给你找吃的?” 罗沙道,“那你们也吃了。” 眼见几只魔族就要吵起来,之前扛涉云真的魔族道,“罢了,我先去打猎吧。罗沙!下次就轮到你去打猎!可不许再推脱。” 另一魔物道,“说的不错,罗沙,下次你可不许再耍赖!” 罗沙不情不愿的应了,就地一坐,不再动弹。 涉云真这才发觉,那扛着他的魔族似是这群魔族中的领头,只因这群魔族衣饰皆相同,相处间也无尊卑,所以未曾发觉。 那魔族走了,剩下的魔族三三两两相围坐下,涉云真被扔在一边。不多时,魔族们开始了交谈,有的在聊当今魔皇大发威风侵入人界,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幸前去,有的谈这魔族小头领本身本领不过寻常,能成为头顶定是身后有背景,有的,则谈起了涉云真。 听到那几个魔族谈论起自己这个“人类”,涉云真立刻竖起耳朵。 一魔族道,“没想到梼杌大人的妻子竟会是这么一个人修,不过看他脸长得还可以,也不算辱没了大人。” “嘘!不要命了!竟敢谈论梼杌大人的事,那位大人可不是好脾气的。” “嘿嘿嘿,这人修脸嫩的很,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咱们梼杌大人……”随着这魔族的挤眉弄眼,周围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声。 下面没了声音,却是一个人影不知何时站到了众人身边。 “梼,梼杌大人?”说话的人声音都变了调。 那人站在涉云真身后,他看不到。涉云真心焦如焚,却不敢动作。 那人道,“你们说的不错,这人类,确实脸嫩的很,观其骨龄,才二十余岁。” 众魔族大惊,若是他们未看错,这人已有出窍。仅二十余岁的出窍……放到人界,可算是天纵奇才。 正巧那领头的魔族回归,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禁一颤。 这人类……绝不能留! 这件事回去定要禀报给魔尊。 这魔族走近,扔下手中魔兽,道,“梼杌大人,没想到您竟亲自来此,我们本打算将其亲自送往您府上。” 梼杌弯腰,将捆灵索收回,靠近涉云真,半晌,却道,“不用了。” 魔族道,“确实,您亲自来了,自然不用我们再将夫人送去。” 梼杌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用将他送来了,这不是我夫人。” 众魔族大惊,那领头道,“可是,这人修确是自穿界云中过来的。” 梼杌不满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确保我夫人会到我府上就是,我先回去了,记得在期限前将人送至我府上,否则……”梼杌化身虎身人面的魔兽,向天咆哮,顿时威压暴涨,周围的魔族被压迫的弯下身躯。 见周围的魔族无人敢反抗,梼杌满意的嘶吼一声。“我将捆灵索交给你们,本是想为你们提供便利,未想到你们竟如此无用,连人都找错。罢了,那人我会自己去寻,东西我也拿走了。” 言罢,上古凶兽仰天咆哮,朝远处奔去。 就在此时,涉云真一跃而起! 领头的魔族最先反应过来,当下大叫,“抓住他!” 涉云真抽出灵剑,一剑劈去,铺天盖地的剑光朝魔族飞去,魔族未曾防备,皆被剑光劈的后退几步,涉云真趁机朝远处飞而去。 其中一个魔族最先反应过来,朝前方奔去,竟是堪堪抓住了涉云真的衣袖,涉云真当机立断,砍下衣袖,魔族失重的朝后踉跄几步,涉云真化作光芒向远处遁去。 “可恶!” 那领头的魔族怒道。“这人类进阶未免过快,定是人界重要人物,若能杀了他,对我魔族入侵人界大有帮助,只可惜……” 那抓住涉云真衣袖的魔族道,“若我刚才再快些就好了……” 领头的魔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抚慰,道,“别在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方才我等都未反应过来。” 那魔族看了眼拍自己肩膀的手,面上羞赧之色一闪而过。 涉云真逃离魔族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开乾坤袋,自内找出师父为自己准备的功法,《逆灵决》。 逆灵决功效不大,只能使修者体内灵力逆行,乃是一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修所创。这人修全身灵力逆行,修为不进反退,随后创造此决,用以恢复灵力。 这法决本身鸡肋,止天霆为自己准备用来扩充见识的法决众多,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可魔族的魔气运行,却正与人修灵力相反。若能逆转灵力,说不得涉云真便可模仿魔族,达到隐匿效果。 将法决拿出,快速看过后,按照法决所讲调动灵力,慢慢感受其流动,然后讲穴位灵力逆转,不多时,涉云真便成了一名“魔族”。 将手在脸上一抹,涉云真便成为了一名新的魔族。 首要之事,还是要将本命灵剑炼好。 金灵根在此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涉云真能感受到何处矿物最多,这也是灵根与自然之间的感悟。 第82章 魔界行踪 涉云真所料不差。果然矿物最多处亦是魔界最重视之处,防备重重,且有重兵把守。等闲突破不得。 他为人修,自然要为人界考虑,既然来了魔界,便不能空手而归。 毁了魔界的资源,令其无以为继。 这便是他的目的。 资源最重者,一为矿,一为粮草,他身具金火灵根,对矿有天然感应,自然要好好利用。正巧,顺便收集自己需要的矿物。 缓息静心,化身心为草木,涉云真全身几化于无形。 《化一决》。 能将修者与周遭化为一体、使人无法察觉的法决。这些法决在现在的修真界等同鸡肋,毕竟如今修真界风气愈加和谐,如以往般杀人夺宝之事再未有,这曾引无数修士疯狂抢夺的高等法决《化一决》却成了藏头露尾鼠辈行事之术。 不过止天霆却不这么觉得。 尊重每一个道、每一个诀的他将这本法决交给了涉云真。 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涉云真遁入矿中,不出所料遇到了几重守卫,皆一一闪过。躲过后,又与一对巡逻队正面相撞。 涉云真隐匿身形,本想从侧经过,却不料竟有一魔族巡逻兵转头看向他,那视线,竟是正与他对视! 涉云真大惊,当下不敢动作,却单手并指,凝灵力,准备出剑。 那魔族定定看了他须臾,队友见他止步盯住一处不懂,警惕的拔除刀剑,问,“怎么了?” 涉云真更为紧张。 那魔族灰蓝色眼珠盯了他须臾,转头道,“大概是我看错了,走吧。” 其他魔族纷纷发出不满声。 涉云真暗懈一口气,却不敢放松。 尤其那魔族在转弯处竟回头望了一眼,涉云真也希望这是那人小心所致,可对方的双目明明与自己相对。 这魔族…… 小心为上,涉云真也不敢再继续深入,只得退出,却在退出一半处改变主意,躲在一处废弃据点内。 幸而他已为出窍,不须休息进食,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 就这么躲了十日,当涉云真觉得已无大碍,可以离去时,方走至据点门口的他打开门,却再次与那双灰蓝色眼瞳相对。 涉云真吓了一大跳! 大娘!有鬼! 那魔族一笑,慢慢逼近。 “你还真能躲,竟藏了十日,若非我……还真察觉不出你。” 涉云真运转灵决,隐匿身形,同时抽出灵剑朝魔族攻去! 魔族大惊。虽能看破那人的术法,可这人剑招未免太凌厉! 一剑直击似雷霆,乱剑齐点如急雨,连劈带挑似狂风乱舞,而使人无所藏! 虽看似无章法,却招招直封对方后路,剑招凌厉,时而花哨时而朴实,唯一相同的是剑剑稳练。每当他以为抓到诀窍,可以反击,却又被下一招打破规律,被劈的七零八落。 尤其这人剑剑几乎带有剑气,便是魔族身穿宝甲,仍被砍得破碎,身上也带了伤。 此时他方意识,这人绝非他以为那种低等修士。 可惜为时已晚,他很快露出破绽,明明想躲开,却无力闪避,被一剑刺穿肩胛,钉在墙上。 “魔族。” 涉云真淡笑,儒雅似皓月,“莫非以为我人族无人?” 魔族很快支撑不住,露出颓势。 这是劈了多少石子儿挨了多少揍才练出来的!表面看起来风光霁月的涉云真内心早已嚎哭大笑不已。 这逼一定装的值一百分! 那魔族惨笑,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涉云真但笑不语,握紧剑柄手微微一斜,便要取他性命。 剑被挡住,那魔族竟用手抓住剑身,喊道,“等等!” 涉云真停下手,问,“你有何话要说?” 按住汨汨流出鲜血的伤口,魔族道,“带我走,带我离开魔界,到人界去,我可以帮你炸掉这矿。” 此矿为魔界最重要矿藏之一,盛产煤与伴生矿玄铁,而玄铁则为魔族最重要的武器材料之一。将此矿炸毁,势必会对魔族产生巨大影响。 涉云真轻笑,抽出灵剑,却在魔族松懈的瞬间狠狠插入!魔族方松懈下来的躯体因疼痛猛烈抽搐。 “抱歉,阁下似乎还未看清现实,如今掌握主动权的人,是我。” 这魔族不知为何竟一人前来,给了涉云真强势的底气。这魔族方才的亦未威胁自己,想来是未留后手。大概是低估了自己吧,以为有十全把握。 “……是,”简单思索片刻,魔族痛快认了自己的颓势,道,“不知阁下有何要求?”尾音上调,竟是有几分调戏意味。 涉云真笑着将长剑送入两分,道,“我要炸掉这魔界所有魔族已有的矿。” 魔族笑,“这可不行,我体内好歹有一半魔族的血。”虽然这一半血带给他的只有耻辱。 涉云真道,“你以为你有拒绝的余地?” 魔族点头。 涉云真被气笑,当下准备给这魔族一点教训。 魔族却道,“因为你没打算炸毁所有的矿。” 涉云真沉默,道,“你倒是有一双慧眼。” 魔族道,“正如你没打算杀我。” 涉云真:“……” 威压顿起!充斥了这间小小的废弃据点,魔族被高阶威压压的浑身巨颤不止,每一根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上下牙床不停相碰。 “看来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现在扮演的地位。”涉云真准备杀掉这个魔族。太容易看穿他人的人不易控制,正如血止杀。这种人……还是早杀了的好。 魔族立刻示弱,双手抬起,远离腰间的佩剑,“对不起~我错了。”声音带点痞,竟有几分流氓意味,方才那咄咄逼人感瞬间弱了不少。“这位大人,您随时可以杀了我,不知您到魔界来有何要事?小人必定竭尽所能。” “来背叛陷害我?”涉云真开了个玩笑。 魔族这次真的笑了,“来帮助您。” “小人流风。” 深入矿藏腹地,涉云真道,“不知为何你这么恨魔族?” 魔族诧异,“阁下怎么会这么想?我可也是个魔族。” 涉云真道,“若非如此,我想不到理由能让你一个魔族来炸毁自族的重要矿藏。”还是所有。 至于交换条件……这魔族一开始便说了,简单到涉云真不可置信。便是带他去人界。 “并且还如此想去人界。” 虽然他暂时也无回去的办法。 不过这点不能说便是。 那魔族笑了,痞痞的,却略带惨然。“恨吗?”像是疑问又像是自问。“或许有一点吧。” 不然疯狂翻涌在内心的这些情绪是什么? 但是却又不至于去真的仇恨。 所以流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复杂的人。 “大概吧,毕竟我母亲是个魔族,父亲却是人界一个人修,因为这混血的身份我从小受了不少屈辱。”虽然在力量至上的魔界,他的强大很快弥补了这点。当然,后面这句话他不会说就是了。 母亲死后,进入魔族兵团渴望建功立业的他早在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皇族手下练出了这露一套藏一套的本事。 他远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否则早死了。流风背着涉云真淡笑,单纯的笑,没有一丝情感。魔族可比人界残酷多了。 “这就是我想去人界的理由。”流风道,“我不至于恨魔界,但却也对这儿没什么情感。” 其实这是假话,但是没办法,人类爱听。 谁会对生长了几百年的地方毫无情感? 闻言,涉云真果然神情微动,道,“原是如此。” “你到了魔界准备去何处?你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 魔族摇头,“这倒是不知,我只知他是个很强大的人修。”强大到能让种族荣誉感强烈的魔族心生爱慕,甘愿为此人屈身,还差点当了间谍,最后在地牢郁郁而终。 “不过那人利用了我母亲,害的我母亲身死地牢,他却逍遥自在。”其实不是,母亲说,是她骗走了那人修自己一人留下来面对同族责难的。若非她是个皇族,早受尽虐待,屈辱死去,自己也活不下来。 因此,流风对自己的身份又爱又恨,爱它让自己活下来,恨它让生性自尊的自己受尽了折辱。 自己果然是个复杂的人。流风自嘲,又自得。 涉云真抿唇,“你想报复他?”这话算是下套了,半疑问而半肯定。 “不,”流风道,“我不恨他,毕竟他给了我生命,虽然没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这倒是实话。 “那你想去人界……” 流风笑了,“我只是觉得,人界比魔界更易生存罢了。” ……看得出,这是真话,不过,这也让涉云真隐隐有些同情这魔族。看来魔族内部阶级矛盾远比人界严重。“可以,我会带你去人界,在炸完所·有·矿藏后。”若他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涉云真突然凝神,然后隐匿,“有人。” 流风立刻停止飞遁,改为慢走,一副闲晃的样子。 一队魔族走来,头领看到了流风,道,“流风,你怎么在这儿?” 流风一笑,道,“今日我休沐,不过闲的难受,所以来遛遛,正好能帮忙巡视。” 头领笑了,“平日不见你这么勤快……罢了,随你便。”说罢带着身后一队魔族离开。 涉云真现身,“你人缘不错。” 流风痞笑,“还好,倒是你,看起来就有气势的很,不知这位阁下于人界是何人物?” 涉云真道:“普通修者罢了,在一个尚算出名的门派。”这话说的淡然,只因他对这魔族又产生了怀疑。 若他真如自己所说那般过得悲惨,方才那魔族对他多少会有轻蔑之心,且不会如此信他。 这人…… 果真如血止杀,是把双刃剑。 他不确定自己用不用的好,不过……还得用。毕竟这人身为魔族,又曾是一方统领,比之他更了解魔族。 “你魔族共有几处矿藏?” “八处,两处玄铁,一处青金铁,一处赤铁,一处寒铁,一处蚕丝铁,一处多矿混杂,一处燃石铁,一处燃油矿。”说罢,流风笑道,“你倒是狠。”先绝矿藏,再绝田粮,如此一来,除非以战养战,否则魔族必无力供给给养。 涉云真淡笑。 “你就不怕魔族以战养战,更残害你人界?”流风突然起了恶意。 大概是他对魔界还有最后一点好感。 最终进入了腹地,望着周围丰富的铁矿,涉云真叹道,“这么多矿……还真有些可惜。” “如若不然,阁下放弃炸毁魔族矿藏的念头?” 流风这话就是把自己摘出了魔族。 涉云真笑了,“怎么可能,不能白跑一趟。”言罢,将手至于矿上,运转《天火决》,顺势炎炎火光烧着了煤矿,又将玄铁点燃炸裂! 流风早有准备,躲入一隅,看着涉云真不断炸毁铁矿。 “你是谁!” 一声大喝响起,却是听到炸裂声寻来的魔族。 此时矿已被炸的粉碎,烈火熊熊,热浪一层层滚出,灼的附近滚烫,涉云真有出窍境,不惧高温,身上亦着灵衣,丝毫无损,可那魔族却不敢靠近,只远远大喝。 流风眼眸微眨,从暗处闪出,与那魔族战在一处。 魔族见到流风,惊诧之下出离愤怒,“流风!竟然是你!” 流风抽出佩剑抗住对方的大刀,对涉云真喊,“喂!我连身份都暴露了,你可别抛下我!” 涉云真眼眸轻闪,笑道,“定不负君托。”实在找不到回去的办法,杀了这魔族亦可。 那魔族显然不及流风强悍,几下便被砍下头颅,狰狞尸首于地上滚了几圈,血液淌了一地。 此时,更多魔族追了过来,打头的看着自己队长的脑袋咕噜噜滚来,一抬头,便是流风无奈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流风耸耸肩,道,“抱歉了各位,我要反叛。” 言罢,流风脱下一身褐色铠甲,“这铠甲,我就还给你们。”这铠甲,乃是他多次为魔族建功的赏赐,平时多有魔族羡慕,亦是他的骄傲,如今,却被他随手脱下。 铠甲脱身后,他身上的伤口暴露于众魔族面前。 一位平时交好的魔族道,“流风!你是不是被那人修逼的?快别闹!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一个?” 流风摇摇头,道,“是我自己选的这条路。”言罢,突然整个人一肃,气氛顿时凝结。 方才出声那魔族一顿,惊讶道,“你竟然……!!” 流风整个人变成了黑色,肌肉虬结凸起,将皮肤撑成了半透明,皮肤下血管变做猩红艳紫,随着血液流动不断弹动,异常可怖。“对不起了。” 察觉到异样,涉云真分心去看,发现那魔族竟变了副样貌,这种形态可怖异样,甚至隐隐使他感受到压迫感。 ……这是怎么回事? 变了样的流风强大非常,不过短短几息,就杀了十数魔族,魔族特有的黑色血液流了满地,将矿洞深处弄的一片血腥。 这才是修罗。 站在同族尸体上的流风,面无表情,身体□□,身上沾满黑色血液,可层层血液也掩不住他皮肤下更为虬结的血管,以及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 第83章 落败被捕 有流风相助,这矿炸毁的相当容易。 涉云真转头问流风,“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流风摇头,“既然决定要走,便彻底些。” 涉云真越发看不明这人了。 罢了,目前这人还未做出损害他之事,先放着,看看再说。这人是把双刃剑,用的好坏都会刺伤他人与自己,重点在于,伤的程度值不值得他冒风险。 兵行险招,涉云真决定用他。 至少,这最大的矿,不就在对方的帮助下炸毁了么? 地图也提供了,可以说他仍留的唯一资本,便是自己的命。 这人,若非有所图谋,便是真想离开魔界。 可涉云真总忍不住往前者偏,大概这人表现出来的形象过于狡诈。和血止杀略似。 有了本土魔族的帮助,矿藏炸毁尤为轻松,不到半年,两人便已携手炸毁五处矿藏,其中大半时间还用于赶路。这效率,对于不熟悉魔界的涉云真,简直似坐了火箭。 “这便是蚕丝铁?” 位于矿藏深处,看着面前青黑却泛有奶白光泽的奇特铁矿,涉云真有些心动。 看出他的心动,流风笑了,三分嘲讽七分调侃,“怎么?心动了?你们人界没如此好的铁?” 收起脸上的神情,涉云真道,“人界并无此铁,不过,亦不乏好铁。”这铁据说柔韧无比,正巧涉云真需要,便收集了一些,然后开始炸矿,熊熊烈焰不断飞出,飞入矿区内,将未被采集的矿藏炸的七零八落。 《天火诀》能化人火为天火,天火一出,莫无不灭,这些矿藏都将被炸裂融化,融入泥土,难以收集。 要将它们重新提炼出来,怕要用上千万年。 “人类,你太妄为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涉云真还好,一旁望风的流风竟浑身打了个颤。 “大人?” 将最后一个灵火扔出,炸的面前的矿藏粉碎,涉云真转身看向来者,却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流风早已惧骇的颤抖不已,几乎要跪地。 涉云真未认出这人,这人却认出了他,“是你?” 一挥手,身后浩浩荡荡的魔军止步,一位身穿铠甲的魔族上前,将钉头锤镦在地上。 “大人!就是这二人!”这位将军声如洪钟道。 “怎么?婆娑罗那些没用的东西怎么将你们放进来了?到人界去了太久,连看门都不会了?”这魔将乃魔族四将之一,也是唯一留下镇守魔界,早对前往人界的三魔将心生不满。 毕竟其他人都是去战场争功,顺便享受人界的美好,只有他,不得不留在鸟不拉屎的魔界。 事成之后还不定有没有功劳。 涉云真又看了许久,这才发现那领头的气势强大的人竟是先前自己来魔界后碰到的。 那人淡淡看了身侧魔族一眼,道,“那倒不一定。”言罢,看向涉云真,道,“这人修,似是因我而来。” 魔将噎了一噎。 涉云真道,“阁下倒有些眼熟?” 那人笑的云淡风轻,“没想到你还记得。” 涉云真同样,道,“阁下气势太强,想忘也不能。” 那人道,“呵,你倒是会说话。” 涉云真道,“不如阁下看在我会说话的面子上,饶我这一次?” “那先前那五座矿又该如何?” 涉云真笑道,“看来是谈不拢了。” 这人道,“倒非全无可能。” “哦?”涉云真道,“愿闻其详。” “你做我仆人,”那人突然笑的狰狞,浑身气势更盛,双手屈起,变化成巨大的爪子,“我饶你一命。” 涉云真戒备,脸上却依旧笑的轻松,单手持剑,“哦?那旁边这位呢?” 流风无奈道,“你不要扯上我了,我跟了你,只要回去,就是死,还不如老实跟你一起炸矿。” 那人道,“看来他自己做出了选择。” ……这倒令人意想不到。 下一刻,那人突然现于涉云真面前,一爪抓住涉云真脖颈,涉云真竟反应不及! “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强迫你愿意吧。” 一剑刺向对方喉间,涉云真大叫,“流风快走!”能逃一个是一个,就凭对方说的那句话,这人便值得自己救。 流风尚在犹豫,涉云真道,“不用担心我!我比你强,你留在这儿只是拖累!” 流风看着涉云真,神色难名,最后点点头,朝远处飞遁而去。 抓住涉云真那人视若不见,硬生生抗下一剑,剑身发出金玉相击之声,这人竟毫发未损。 见流风要逃,那魔将大喊一声,“贼子尔敢!”化作阵阵魔气追去。 涉云真一剑未中,喉咙处被扼的生疼,不禁咳嗽起来。 那人单手钳住他,道,“这人,我带走了。” 身后一小将道,“可是大人!” 那人一挥手,这小将顿时化作碎片,道,“没想到我梼杌还有话被人反驳的一天。” 魔军一片寂静。 “这个人,我带走了,沙鲁落若有异议,叫他来找我。” 说罢,梼杌化作一滩沙土消失,涉云真同样不见。 魔界正中魔皇宫一处恢弘的宫殿的偏房内,涉云真被甩到地上,趴着忍不住咳嗽。出窍修士无需呼吸,可被扼住喉咙的感觉仍不好受,尤其扼住的人还是上古恶兽,力大无比。 梼杌对室内那张大床上说了声,“这也是人类,我找来陪你的。”言罢,便走了。 涉云真从地上爬起,运转灵力,却发现灵脉凝滞,一丝不通,不由得苦笑。 一阵咳嗽于床上帷幔间响起,半晌,浮若游丝的声音响起,“你是人类?” 涉云真戒备,走上前,用灵剑将帷幔挑起。 床间坐卧一人,皮肤苍白,面色憔悴,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本应漂亮的双眼,此时却布满了血丝。 若非神色憔悴,这人倒是个俊朗风流的青年。 “你是……修士?” 涉云真道。 那人点点头,又咳嗽起来,半晌,才道,“我听说,在我之前,魔界曾被黑雾引来一修士,那修士,莫不就是阁下?” 涉云真想起之前将自己吸来魔界的黑雾,点头,“若你所指黑雾与我相同,那便是了。” 那人又咳嗽起来,咳了许久才停,继而道,“既然你是被抓来陪我的,那,就陪我聊聊天吧,你是何人?” 涉云真笑,“一无名散修尔。” 那人亦笑了,却突然打出一枚木钉,涉云真反应敏捷,堪堪用灵剑劈开,却仍被削下一缕发丝。 那人道,“我曾经亦是散修,可却从未听闻你这一号人物。你最好别骗我,别忘了,如今你身无半分灵力,而我……”言罢,他放出威压。 涉云真被压的浑身剧痛,不得已点了头,“阁下何出此言,若想听真话,直说便是。”说完,身上的威压才轻了些。 吕浩虽说的轻松,却内心剧震不已。这人被梼杌锁了灵力,竟仍能打飞他的木针,此等剑法,非剑道高手不能有。 尤其这人还是修士,莫非是以剑入道? 以剑入道,又非散修之修士……莫非,是剑阁? 吕浩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随机摇头。剑阁门下徒众众多,皆为天纵奇才,更被保护的极好,不可能如他般倒霉跌入魔界,便这是梼杌设下的圈套……这概率,也未免太小。 若真是剑阁中人,自己方才怕是惹事了。 “你是何处的修士?” 吕浩又问了遍。 涉云真苦笑,“剑阁修士,当代阁主止天霆直系弟子,涉云真。”这修士怕是有法门看穿谎言,自己还是直言的好。 …… 吕浩想抽烂自己的嘴,再不就戳瞎自己眼。 竟对剑阁阁主弟子出手,作为魔修,他完了…… “罢了……”他苦笑道,事都已做下,也不能吃后悔药,只求这人不记恨,亦或者……“你真是人修?”不过他还是又问了遍。 虽有识言瞳在,他能看破他人谎言,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遍。 真不信那个占有欲强烈的家伙会给他找人作伴,尤其还是个人类,还是修真者! 涉云真笑道,“自然。” “刚抓来的?”吕浩担心这人被梼杌洗过脑,问。 涉云真点头。 吕浩追问,“到底是不是?” 涉云真挑眉,这人非要得到自己回答……莫非那法决必须要人说话才能判断真假?“不错,在下今日方被抓来。” 吕浩松了口气。 这人可用。 用灵力探查四周,确定并无人偷听后,吕浩突然翻身下床,一把将涉云真摁在地上,他力气不大,却是修者,涉云真灵力被封与常人无异,竟被摁住。 涉云真惊诧道,“阁下这是何意?” 吕浩狰狞一笑,道,“你我二人都是被梼杌骗来魔界,我非常想回人界,想来你也不例外。” 涉云真道,“你若如此想,我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兄弟能不能先起来?这体|位有点怪。 吕浩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咳的猛烈,半天才缓过劲,慢慢从涉云真身上爬起,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麻烦你好好配合。”顿了顿,又道,“我有离开魔界的方法。” 涉云真挑眉。 这人…… 还真令人意想不到。“你怎么会有?” 吕浩笑了,边咳边道,“你说话前也不检查环境?”言下之意,便是涉云真过于大意,语气略显古怪。作为魔修,还是散修,他早年最羡慕的,便是这些名门正派弟子。尤其剑阁仙灵谷等大门派,更可以说是他一辈子求而不得。 说话便不由带了点酸。 涉云真笑了,“阁下可并非大意之人。” 吕浩面色怪异道,“你最好还是小心些,这话露了出去,我是无妨,你还能不能活,就要看那人的心情。” 涉云真道,“不劳阁下烦心。” “哼。” 吕浩慢吞吞翻身上床,将被子盖到身上,忍不住再次咳嗽。 又是许久,才道,“我有法离开这里,只是实力不够……你是何境界?” 涉云真被锁了灵力,他也看不出是何境界。 “在下不才,出窍境。” …… 吕浩开始考虑逃出魔界后杀人灭口。 …… 逃出之前杀了他逃不出魔界,逃出后这人定恢复了境界自己打不过。 …… 吕浩决定对这人好点。 “你有离开魔界的法子?”涉云真步至床前,用手撩开帷幔。他的乾坤袋皆被拿走,如今身无长物,若是以往,定要手持灵剑。万一有毒怎办? 那吕浩惊骇的爬起,飞身摁住涉云真的嘴,两人面部几乎相贴。 涉云真这才发现,这人衣领内有些暧昧的红印。 …… 他移开目光,拽下那人的手,道,“阁下这习惯该改改了。” 吕浩这才放下手,怒道,“都说了说话前注意注意周围,你是没脑子么?”方才周围是没人,可不代表现在没人!“这里是……那个抓你来的家伙的地盘,我可不敢张开灵障!”万一泄露了当如何? 涉云真笑道,“阁下莫急,在下被封了灵力,便是有心,也无力。倒不如你来搜寻一番?” 吕浩忍不住爬起来,朝涉云真拍去,“你这小儿!”对方显然年轻,年龄远不若自己。他虽不能视人骨龄,这点却还能察觉出来,不过也因此更气愤。 这说明什么? 一个名门正派中的佼佼者精心调养出来的青年才俊! 不知耗了多少时间精力和资源! 真令人气愤! 看着涉云真年轻富有朝气的面孔,吕浩心头恶意涌起,不仅不离开,反朝那修士压去。让你年轻!让你厉害!让你出身名门正派! 现在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被我压制? 同一瞬间,低沉的声音响起。 “吕浩,你在做什么?” 第84章 魔修吕浩 涉云真识相的退后,远离那被称作吕浩的魔修。 没错,他方发觉,这人竟是魔修。 也是魔界魔气太盛,掩住了这人身上的魔气。 声音传来,吕浩脚下一跌,差点滑下床榻,那人箭步上前,扶住他,道,“怎如此莽撞?” 吕浩却在这人出现的瞬间便全身发抖,本就惨败的脸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那人视若不见,温柔的将吕浩扶回床上躺好,道,“你体弱,不要随意下地,有什么需要,”说着,瞥了涉云真一眼,道,“让这人修去做。”说罢还眨眨眼,道,“这是道修,你不是最讨厌道修么?正好可以让你出气。” 涉云真:“……” 吕浩暗恨咬牙,却不敢表露。 这混蛋!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劝说那道修竟把他是魔修的事透了出去! 将吕浩安顿好,梼杌走到涉云真旁边,看他一眼,道,“从今日起,这人便是你主子。”言罢,手指在涉云真眼前一划,涉云真喉咙立刻被扼紧,忍不住捂住脖子,烧铁烙印感出现, “啊!!!”涉云真忍不住失声,自他至出窍境后,再未如今日般感到疼痛,尤其还是如此剧烈的疼痛,一时竟有些忍不住。 明明那几年历练时吃了更多苦。 涉云真无奈苦笑,自己果真是娇养大的。 摸着脖子上的痕印,涉云真道,“你做了什么!” 梼杌道,“没什么,只是下了奴隶印罢了,你炸了六处矿藏,只让你做奴隶,便宜了你。”言罢,又看向吕浩,道,“若非你二人皆为人族,我要留你侍候浩儿,你定活不下来,感谢他吧。”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 魔族近年愈发大胆,现如今找他的次数远超以往,竟把他堂堂凶兽当下属使唤……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 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媳妇儿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在魔界啦!没人敢打扰他们甜蜜蜜!没人敢对他找了个人类媳妇儿指手画脚!更没人敢对他下命令!幸福日子马上就要来临啦! 整个人都棒·棒·哒~ 知道自己被打上了奴隶印,涉云真脸色铁黑。 他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便是血止杀,当初也未把自己当做奴隶看过! “咳咳……”床上传来声音,吕浩道,“你现在知道,他有多可怕了吧?” 声音隐约带着讥讽。 涉云真:“……” “他是谁?” 吕浩忍住咳,嘴角扯出苦笑,道,“上古四凶之一,梼杌。” “!!”冷汗自涉云真脖颈冒出。“他怎么会在……”魔界?!! 吕浩嘴角讥笑更甚,这次却非对着涉云真。 看到吕浩的表情,涉云真也猜出了些许。“是你?” 吕浩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厉害,这是我们魔修共同做的。”本想趁修真势弱将四凶之一拘来做底牌,将魔道发扬光大,未曾想阵法竟出错,来的不是四凶而是龙子椒图。 众人被椒图打伤,四散而去,只有他不甘心,暗自摩挲,用天生异术占卜,得出四凶亦被拘出神界,然不在人界而在魔界。 兴致冲冲准备好法术前来找四凶,毕竟他们早已准备好束缚四凶的法门,未曾想,猎人却成了猎物。 梼杌也正等着他。 被抓成了定局,尤其对方准备充足。 没想到,魔界竟收服了梼杌,用梼杌来对付人界。 辛辛苦苦几十年,却为他人做嫁衣。 吕浩当时便苦笑,这就是报应。 更可恨的是,那梼杌抓他的理由竟是…… 幸而当初他机灵,瞒下了自己有术法可以来去,察言观色后谎称自己是被黑雾吸来。 说实话,见那黑雾的第一个人本是他,就在他忍不住诱惑即将进入魔界时,来人了,他这才遁走,改用了阵法。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吕浩道。 摸着脖颈,涉云真点头,警惕观察过四周后道,“你确实很重要……不知阁下那能回人界的法门是如何一回事?” 吕浩冷笑,“这是秘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涉云真道,“是在下唐突。” 吕浩又咳了两声,道,“那术法需几种草药,我还在收集,再过半个月,我们便可离开魔界,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忍过这半月,不能被发现,另外,我会帮你解开灵力封锁。” 涉云真苦笑,“若不解开,怕是你也不会带我回人界。”这人要带他一起的原因很简单,要么需要他,要么利用他。 不过不管哪一种,涉云真都愿意被利用。 毕竟他一人无法回去。 只是没料到,躲了魔族大半年没有的机遇,这一被魔族抓住竟来了。许是大气运引导,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就这么被留在魔界,冥冥中似有什么告诉他,他最终还会回去。 不过,他还以为会是血止杀来找他。 “你的阵法需要什么材料?”涉云真问。可惜流风不在,不然还可以带他一起走。 毕竟承诺过。 吕浩道,“一种独特的药材,别担心,这玩意儿,在魔界到处都是。” 涉云真问,“你为什么不自己采?莫非阁下被软禁?”他早查看过,门外无人看守,不像被软禁。 吕浩冷笑两声,不回答。 老子自从来到魔界就没下过床这件事会告诉你?!! 连药草的收集都是借由生病,也因此他更难下床,每次下地,即便不是为了踩点,都会被某个混蛋抱上床,然后各种腻歪话,搞得他后来连下地都不敢。 看对方面色难看,涉云真也不追问,道,“想来是这里看守严密,阁下难以出去。天色已晚,在下要休息了,不知阁下可知哪里有供在下休息的地方。” 吕浩咳嗽着道,“呵,你倒心大,竟还想休息……门外耳室,那本是侍女休息处,不过那侍女犯了点错,被梼杌赶走,现在便宜了你。”他当初为逃走□□那侍女,结果被凶兽发现,自此再无侍女仆从来他身边,也不知那侍女如今如何…… 便是人界,亦少有如此纯真之人。 吕浩叹口气,心道,怕是凶多吉少…… 那凶兽独占欲强烈至极。 说着,吕浩忍不住摸摸自己屁股。 涉云真没忽视这个细节,摸摸鼻子。 吕浩道,“我叫吕浩,你呢?” 涉云真微笑,“在下涉云真。” “哦~涉云真……”以后见到这个名字一定早点跑…………吕浩暗自决定。 涉云真朝外走去,外室对面果有一耳室,地方不大,却足够他起居,窄床盆架无一缺少。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仆人,记得替我端茶倒水!门外无人看守,你平日可出去逛逛。” 对面传来吕浩的声音,涉云真回了一声,迈出房间查看四周。 屋外并无人看守,便如他先前所见及吕浩所说一般,只是,一出门他便感受到一股气息,令人十分烦躁。这股气息自他踏出门外便紧紧跟随,如跗骨之蛆。 涉云真猜,这便是凶兽留息。凶兽留息为凶兽秘法,上古凶兽将猎物困于圈内,留一缕气息,震慑、监视圈中猎物,只要对方离开,便会主动跟随,以做标记。怪不得无人看守,有凶兽气息在,何人能逃。 出了门,那股被盯迫的感觉更为严重,不过涉云真还是硬着头皮出去。 这是一个院落,出了门便是假山亭台假湖,风景秀丽。 院落门口却有二魔族守卫,外面更是卫队来往。 还是有人看着…… 在院内转了转,涉云真回了房。 听到声音,吕浩道,“你若想独自逃跑,还是趁早放弃的好,这院落被梼杌盯的死紧,房内的人只要出去就发现,离开的稍久些,那凶兽就会追来。更何况,没了我,你也离不开魔界。” 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其他人有穿越两界的阵法! “咳咳,你若没本事,被抓的次数多了,还会连累我,所以,你最好别随便出去。” 涉云真道,“在下只是观察环境,并无离开之意。”方才他直觉,只要他离开这院落,梼杌便会察觉。 为不引起梼杌注意,他便未出去。 回到耳室,涉云真静静思索接下来该如何。 不能将所有筹码压在吕浩身上,尤其对方还是魔修。 “涉云真!” 一声呼唤打破了涉云真的思索,涉云真道,“何事?” 吕浩笑的诡异,“你倒是闲的舒服,过来!给我端水!” 涉云真:“……”这人之前说要他端茶送水,竟是真的? 吕浩也想开了,总归人已经得罪,再讨好也没用,倒不如回人界前好好享受享受,大不了到了人界立刻跑。 涉云真差点被气笑,奈何人在屋檐下,只得倒了杯茶,为吕浩送去。 吕浩接过茶,喝的舒畅,罢了将茶杯往外一递。 接过茶杯往外送,吕浩却又叫道,“喂!咳咳,给我捏肩。” 涉云真:“……” 忍字头上一把刀,别因为现在境界高而忘了。 正捏着,吕浩突然回头一笑,“呵,没想到,你这大派弟子倒挺会伺候人。” “……”涉云真笑道,“阁下过奖。” “不,一点都不过,”吕浩真挚道,“我是认真的。” 涉云真:“……” 就这样,过了十数天,正在涉云真为突发奇想的吕浩采集花露泡茶时,一个人的手按住了他肩膀。 涉云真下意识反击,抓住那手反身一拧,对方却纹丝不动。 忘了这是修□□,人人都会术法,他此时灵力被封,便是格斗技巧再高亦无用。 “喂!是我!” 那人出声道,涉云真看去,却是流风。 “你怎么进来的?” 这十数天内,涉云真已问明了此地便是魔界皇族大本营——魔皇宫。 他还无数次庆幸过,自己就在魔族最中心处,却一直安然无恙,甚至无人发现他的身份。 流风笑的痞痞的,道,“我换了张脸,参加护卫选拔混进来的。” 涉云真奇道,“魔界的选拔竟无详细查探,用障眼法蒙骗也可混进来?” 流风有点不高兴的撇嘴,道,“怎么可能?我魔界可不是那等松懈之地。”说着,从乾坤袋内拿出一张面皮,“我是真的换了张脸。”说着,将那魔族脸皮贴上,纹丝合缝。 涉云真被吓了一跳,张着嘴说不出话。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新的身份。”流风道,“不会被他们查出是我。”言罢,撒娇般道,“我为了这张脸皮可吃了不少苦,你可一定不能抛下我哦~” 涉云真道,“放心,绝不会,再有两天,我便可回魔界。” 说实话,流风对涉云真并无信心。 一开始会听他的,是因为从未见过有人族来魔界,下意识以为这人有法门可穿越两界,可时间一久,他便开始怀疑。 毕竟,来魔界做任务、并能自由来去的人族,怎可能如此之久都未联系人界。 可事已做下,不能不做。 他只能继续跟随涉云真。 同时他也察觉,这人似乎于人间是个角色,只能期待这人会被其同伴接走,倒是能带上他。 可这人突然说自己可以会人界,并如此确定…… 流风只能想到屋内那个梼杌禁|脔。 流风笑道,“你如此肯定能回人界……是和屋内那人有关?” 第85章 魂归人间 “……”涉云真道,“你发现了?” 流风笑道,“你也未曾隐瞒。” 涉云真沉默。怪他经验不多,竟未想起遮掩。 “罢了,”流风道,“我原谅你了,只要你能带我去人界。” 涉云真道,“这是本来就说好的。放心,离去那日,定会带上你。” 流风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他也知这人说话算数,否则早就离去。亦算是对内心那点小小期望的满足。 涉云真道,“这两天藏好自己,免得破坏了计划,反而无法离开魔界。” 流风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道,“放心。”言罢,一个闪身翻过墙头离去。 涉云真放下手中茶壶与瓷勺,朝屋内走去。 “你何时让梼杌为我解开封印?” 吕浩单手执壶,正往口中倒茶。那梼杌事多的很,不过生个病,居然一点酒都不给,害自己只能喝茶解馋。“怎么?着急了?”闻言,吕浩放下茶壶,对涉云真一笑,“放心,到时候自然会的。” 涉云真道,“我倒不急,只是要求你件事。” 吕浩笑道,“堂堂剑阁大弟子也有事求我这小小魔修?” 涉云真道,“两日后我二人回人界时,我想让你再加一人。” 吕浩立刻谨慎,道,“什么人?” 涉云真道,“一魔族。” 吕浩立刻扔了那茶壶,从床上翻身而起,不顾光脚下了地,拽住涉云真,若非对方身份慑人,他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你竟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别人!” 还是魔族! 涉云真自知理亏,道,“放心,那魔族绝对可靠。” “你!” 他轻松的样子更惹恼了吕浩,吕浩愤愤甩开他,道,“你说可靠就可靠?你怎知那魔族不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涉云真道,“放心,我有十足把握。” 吕浩冷道,“你若无十足把握,也不会将这事告诉他人。”语调颇为怪异,却是在嘲讽涉云真。“罢了……本想再等两天,毕竟我身体未愈。可恶!” 吕浩道,“你过来,我为你解开封印。” 涉云真奇道,“你能解开凶兽的封印?” 吕浩回到床边穿衣,道,“自然。”术业有专攻,他们既有胆子拘来魔兽,便做足了准备。区区凶兽留息、凶兽封印自不在话下。“你过来。” “让他过去做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让吕浩浑身一僵。 涉云真望去,却是梼杌正自门口走来。 吕浩已堆起满面笑容,道,“你怎么回来了?” 梼杌道,“久不归,思卿甚矣。” 吕浩刚要开口,却听那凶兽道,“若不如此,又怎能得知,你要逃走?” 吕浩和涉云真脸色同时一僵。 数个魔族护卫自外走入,为首的,便是流风。 涉云真睁大了眼,“你!” 看涉云真表情,吕浩便知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怒从中来,“你这混蛋!不是说有十足把握吗?!” “对不起啊~”流风笑的痞里痞气,“若非如此,我怎能再次回魔界?谁知你说带我去人界是真是假。” 吕浩朝涉云真冷笑一声,对梼杌傲然道,“你是不是以为,如此我就没法逃走了?” 梼杌对他向来充满了宠溺的脸此时一片冰寒,“不然?” 吕浩道,“若非要养好身体,我早就走了。”话音刚落,狂风大作,骤风与地面汇聚,画出一圈圈神秘古老的纹路,而吕浩所站之处,便是阵法中心,“老子早画好了阵法,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话音刚落,强大的吸力从阵法中传来,涉云真立刻向阵法冲去,吕浩略有迟疑,却还是接纳了他。 “吕浩!” 梼杌愤怒的咆哮,一掌朝吕浩拍去。 吕浩当即将涉云真扯至身前,涉云真下意识抽剑抵抗,灵剑与黑雾遇上瞬间,片片碎裂,黑雾却继续向前,就在此时,一个人闪身入内,“小心!”全身肌肉发黑,血管膨胀凸起。 “流风?” “抱歉。”流风内疚的一笑,“若想入魔皇宫接近阁下,只有这一个法子。” 涉云真无语。 吕浩却瞪着眼看被这魔族闯入弄破的阵法,“你这小子!” 流风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把阵法补好!”想是知道这阵法珍贵,这小子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草药向阵法扔去,阵法自动弥补。 “化形草?”见到那草药,吕浩眼都绿了,“你竟有这草药!” 阵外,梼杌看到流风反水,也不在意,“早知你有怪。” 流风笑道,“对不住,比起魔界,我还是更向往人界。”说着,三人身影就要消失。 梼杌怒了,大笑道,“你以为真的逃得走吗?”言罢,整个人化形凶兽梼杌,林开大口朝他咬去。“吼——————!!!”你是我梼杌之妻!逃不掉! 阵法本自有防护,可梼杌之力危甚,竟直接闯破了阵法进入,朝吕浩咬去。 “你这凶兽!”吕浩大惊,下意识再用旧招,将涉云真拉过做盾,涉云真却被禁了灵力,无力闪躲,只能被拉去。 流风见涉云真正在凶兽口下,连忙去拉,可却慢了一步,梼杌的利齿已咬上了涉云真腰腹。拉扯下,未解开封印的涉云真反被拉扯的上下半身分离! “涉云真!”流风惊骇大叫,可涉云真已失去意识。 梼杌将涉云真下半身吞入口中,不停咀嚼,一双眼中满是血腥。 吕浩看的心惊,加速阵法运行,同时排斥梼杌深入阵法,正因为梼杌在,流风倒是被他忽视,专心对付外面的魔族,同时借出力来运转阵法。他亦看出这人后继无力。“我祝你一臂之力!” 吕浩咬牙切齿。 就你这反骨仔,不造反就不错了! 却也还是咬着牙接受了这魔族。没办法!外面大批大批魔族进来了好吗!不答应那一脸坏笑的臭小子明显要放人进阵法了好吗!他一个人也无法运转阵法好吗!!涉云真这小子简直是衰星好吗!!! 本来以为多了个帮手,没想到是扯后腿的! 就在梼杌转身逼近吕浩的前一秒,阵法光芒大盛,一阵耀眼光芒过后,吕浩与流风二人消失不见。 …… 变回人形,抿下嘴角血渍,梼杌双眼青光闪烁。“你逃不掉。” 涉云真只觉一阵大力撕扯,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剧痛,整个人都陷入昏迷。这种感觉,与当初被车撞后有些相似,倒是让涉云真突然想起了以前。 ……妈妈,爸爸,姐姐,弟。 你们还好吗? 这一天,沉睡中的林爸林妈突然梦呓一声,嘟囔的话都只有两个字:儿子,林姐林弟也不安的翻覆着,搅乱了身上的被子。 涉云真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悬崖之上,四周青草碧绿,随风摇曳,而天上便是黑蓝的天空,一轮圆月高悬,导致四周只有寥寥数颗星星,远处可见一片森林,而自己身穿一袭蓝袍,坐在巨石上。 摸摸腰腹,却发现上下半身好好贴合着。 这是怎么回事? 身上灵力运转正常,也不想被下了封印,可他却明明被封了灵力…… 四周一片陌生,莫非,他又穿越了? 正巧,两个青年结伴前来。 怪的是,两人头上各顶着一行字。 【天下霸】一剑清风,【萌熊熊团】说说说说毛线。 “毛线!你这次任务再不过,老子就不带你了,找别的师傅去!” “别啊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师傅就你一个,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一个简单的任务你做了多少次都不过,马上攻城战了,老子还忙着刷经验参加攻城战,可没时间陪你在这个任务耗。” “这不能怪我啊!最终boss太可怕!” “行了,做完这个任务你就满级了,到时候我也能放心让你飞了。”一剑清风突然感慨道。 说说说说毛线突然沉默。 一剑清风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你小子疼师傅,别伤心,就算你单飞了,咱俩也是师徒,日后总有相见的机会。” 说说说说毛线笑道,“师傅,咱俩就好比那罗密欧与朱丽叶。” 一剑清风一巴掌糊上去,“给老子换个形容词!” 说说说说毛线瘪瘪嘴,道,“要不是咱俩帮派敌对,咱俩就能好好的一块做任务了,也不用做个冲击任务还要大晚上来……师傅,讲真的,要不是我们帮主对我有大恩,我一定退出帮派去找你!” 一剑清风眼神微暗,却不露出分毫,“想什么呢,你老婆不是还在熊团吗,要是你走了她怎么办?” 说说说说毛线一把搂住一剑清风的肩,道,“嘿嘿嘿,老婆哪有师傅重要?立刻休了来投奔师傅!” 一剑清风拿剑拍开他的手,道,“臭小子。”、 涉云真有点蒙。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对面那两人的话拆开来每一句他都听得懂,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这时,两个人已走至身前,一个人问他,“请问清风崖该怎么走?” 涉云真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抱歉,在下亦不知。”他只能微笑回答道。 这次,换那两个人懵逼了。 ------------------------------ “怎么,还在怀念那个人?” 一个人走近血止杀,身上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枯朽气味,带着笑问道。 血止杀怒视这人,“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是他的房间! 那人道,“作为你的主人,我自然有这权利。” 血止杀冷笑,“主人?我可从未同意过。” 向天笑道,“我制造了你,令你有躯体可存于世,自然是你主人。” 血止杀不屑扭头。 “呵!你真是与从前一模一样,这股令人厌恶的自信与傲气,便是你精气全失也未磨掉。怎么?正道那些人对你的绞杀还不够狠吗?” 这人百年前一战输给了正道,受重伤逃走,如今归来,却没了精气,整个人成了老叟模样。 “啧,这一点你可说的不对。”将斗篷放下,下面干瘪的面容露于光线中,向天笑道,“正道,魔道,对我的联合追辑堪称周密,我好几次差一点便被抓到。若非后来你的小主人出了差错,吸引了注意力……”言罢,桀桀怪笑两声。 血止杀冷哼,“你的狗屎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向天笑嘴角的笑傲然,“毕竟是曾被大气运眷顾之人。” “可惜你最后走了逆天之路。” 向天笑无视血止杀的嘲讽,道,“成大事者,怎能一味顺天?” “哪怕上界仙人都为此下凡。”血止杀冷道。这人,若无视那些手脚,确实不愧为一世枭雄,也无怪上天都为此降下异象。 向天笑笑的骄矜而狂傲,“本欲逆天,何须问仙?” “可惜最后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向天笑却毫无反应。 “还葬送了一个女人的爱。” 这下,他脸上的笑撑不住了。 “要不要我再给你唱一遍?”血止杀道,“你为那女人唱的歌?” 言罢,血止杀悠悠唱起一首诡异的歌,正是涉云真初见他时他唱的那首。 向天笑满面阴郁。 这是他唯一的痛。 ……但是他不后悔。 若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仍不会放弃自己逆天的行为,只是会做的更周全。 敲门声。 招娣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主人,一切都准备好,只等您和磨刀阁下出战。” 血止杀再次嘲讽道,“莫非这天下反骨之人皆入了你门下?” 向天笑爽朗笑道,“那也不错,以后我可以成立一门派,收尽这天下反骨之人,就叫反骨门,哈哈哈!不过,”他收了笑容,道,“在那之前,你要替我杀光,阻碍我逆天登仙之人。” 血止杀冷笑,却未拒绝。 有时,他真觉这人有病,明明有顺天登仙之路不走,偏偏要逆天而行,强行登仙,真不知为何。 但是他却不由自主的为这人身上的反骨吸引,心生崇拜。 哪怕这人曾为保命舍了自己,这一丝敬慕也未曾断过。 第86章 大结局前奏 战场上,琴独鸣与血止杀、向天笑站在一处,另一面是修真正道各门派,而对面,则是气势汹汹的魔族。 涉云真被卷入魔云后,修真界便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动荡,其影响之大,将本有可能持续百余年的人魔战争缩减到了短短半年,并提前进入了最后大战。 这便是血止杀的功劳。 不仅如此,他还与向天笑联盟,席卷了人界几乎所有门派势力,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同时,挖出了一直暗中布局的天降魔星——琴独鸣。 不过,除势力敌对外,血止杀私下也对琴独鸣十分不友好。 因为他竟然在对方居所看到了涉云真的画像。 画上那人衣袂飘飘,凝神远望,一派仙风道骨,似朝霞绮丽、明月皓皓,又似清风徐来,晴空郎朗。当时,血止杀站在画前许久,道,“你高估了他。” 那个人,可远不及画中美好。 琴独鸣笑笑,儒雅无比,“心之所向,目之所示。” 血止杀冷笑,一挥手,画像化作烈焰焚烧,瞬息便成了黑灰。 琴独鸣脸上笑容渐冷。 血止杀步出居室,路过他身边时,停住,道,“劝你,离他远点。” 琴独鸣笑道,“为何?” 血止杀对他一笑,露出森森牙齿,“他是我的。” 琴独鸣笑容凝固,手中白玉柄的折扇被捏的粉碎,在血止杀离开前道,“他不是东西,不属于任何人。”但是他的心一定会属于我…… 琴独鸣势力方壮大,还未及血止杀强大,此时尚不敢与之呛声。 但这不妨碍他阳奉阴违。 血止杀视若未闻,直接走出去。 但之后,琴独鸣的势力便受到来自血皇宫——血止杀势力名称的打压。 果然…… 琴独鸣笑的无奈。还是被那人提防了。 就连手下的招娣,都被与血止杀联盟的向天笑挖走。 那位堪称传说中的前辈怎么会知道一个小小的四不像,其缘由显而易见。琴独鸣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由于某位性急之人的大手笔,整个人间势力被洗了盘,一切需要时间酝酿的阴谋都被摆上了台面,不得已,所有人都提前进入了最后大战阶段。尤其魔族,对此最为开心。 根据线报,魔族在魔界大本营的矿藏遭了炸毁,魔族供给后继无力,只得加速侵略人界。 因此,修真界各势力对血止杀的作为褒贬参半。 虽然人界局势开始明朗化,可魔族的进攻也更为猛烈,修真界尽管准备充足,却也有些左支右绌。 毕竟修真界已非万年前的修真界,魔界也不是万年前的魔界。 战场上,血止杀刚到,便对琴独鸣表示了十二分的不友好,“呵,我还以为你在三个月前就死了。” 那人笑的风光霁月,“命大。” 血止杀冷哼一声,移开头。 琴独鸣道,“如今身处统一战线,我们也许该更友好些?” 血止杀道,“临时的联盟罢了,待击退魔族,我们之间还有一战。” 魔族人群涌动了些许,半晌,魔皇沙迦出现,身旁跟着一个女人。女人面容艳丽,眉目森然,白皙脸上黑色纹路妖娆无比,身穿大红的牡丹衣裙,便是身上魔气缭绕,仍美的惊人。 她一露面,人族正、魔两道,皆是一片喧哗。 “没想到司寇绘颜真的入了魔,还加入了魔族!”“简直是我人族败类!”“可惜啊,若非入了魔族,定能成我魔道一臂力。”“哼!这种叛道之人,人族都不要她!”“仙灵谷这下……” 面对众人哗然,司寇绘颜却面无表情,好似众人议论的并非她。 正道大军内,泠千雪心痛的呢喃,“颜儿……” 女子正是司寇绘颜。 向天笑不知使了什么秘法,竟变回了青年样貌,飞眉入鬓、眉目含情,挺鼻菱唇,俊美妖冶,俊美的不可方物。见泠千雪伤心,安然一笑,对她道,“千雪,别担心,魔族终会被我等打败,到时我会亲自压着司寇绘颜去仙灵谷。” 泠千雪没有回话,只看向魔军,抽出天蚕带,身上寒意凛然。 这群魔族! 沙迦对司寇绘颜一笑,道,“你倒是守约。” 司寇绘颜冲他微微点头,“阁下亦是。” 沙迦抬脚,脚上尖钩状鞋子装饰很是显眼,“怎么,见到熟人,不问声好?” 脚尖点的地方,正是泠千雪。 司寇绘颜望去,眼神微敛。 泠千雪自然注意到,怒然高声,“逆徒!” 司寇绘颜微微侧了下脸,未曾出声。 沙迦看她一眼,对泠千雪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阁下的高徒,若非她,我也不会如此之快占领人界。” 作为仙灵谷首徒、未来修真界接班人之一,司寇绘颜自然知道不少东西。很显然,对面的魔族能掐住各大战场,如此之快攻下人界,得益于她。 “逆徒!” 泠千雪气的胸口发闷。 向天笑道,“千雪……你还好吧。” 泠千雪瞄一眼身在魔修阵营的向天笑,冷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一丘之貉。 向天笑却毫不在乎。 这近百年来,他受到的误会、欺辱还少吗? 现实世界,奠志游戏服务有限公司服务中心差点被电话打爆,这些电话无一例外酱的都是同一件事。 正巧林风来这儿转,看到手下的人忙的马不停蹄,停下脚步,一挑眉,“怎么了?” 一个管理见是老板,立刻停下,“老板!游戏出了点问题。” 林风皱眉,“有问题不会解决吗?还是后台的人有时间刷论坛没时间打补丁?”他的公司他知道,除非有新活动,不然那群技术员平时都是闲鱼摸水。他也不要求这些人每天忙得像抗战,只要要用的时候能用得上。 这一点都满足不了? 管理员背后一片冷汗,“不是啊,就是因为没法打补丁才会这么急的。”后台人员连小风景里的bug都检查出来了,就是没有检查到那个纰漏啊! 林风有些气了。 “什么bug?” 管理员抹了把冷汗,说,“有人举报,说有一个npc活了。” 林风气乐了,“npc活了?你怎么不说这个游戏变成次元空间了呢?估计是中病毒了吧,最近眼红我们公司的小人不少,”说完又问,“什么npc?” 管理员说,“满级任务npc,那个在孤月碧林场景里的涉云真。” 林风愣了,然后突然扭头冲出了办公室。 管理员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那npc到底怎么处理? 回到家,林风立刻点开被层层关押在身处,却与大型全息网游——登仙息息相关的文件,将word拉至最低处。 上面显示的字令他眼晕无比。 哥他又穿越了?还穿回来了?!! 林风无比后悔当初竟然没有留下老哥的尸骨,说不定如今林志还能直接回魂,如今穿进了游戏里不高不低不上不下不人不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瞬间林风就做了决定,打开登仙游戏页面,登上当初自己体验用的游戏账号,直奔场景孤月碧林。 说起来,这个场景还是他监督美工画的,每一寸场景都唯美的好似仙境,并且很难到达,以免被人打扰。毕竟来这里需要通过难得不是人的悬崖,是不是就有摔死的可能性,而全息网游登仙生命度有限,到底了需要花钱买生命药水,能常来的人,都是有钱的。 可有钱人还要砸钱买装备,进行高等pk,谁会无聊到花重金买一堆生命药水就为了时不时来孤月碧林看风景? 这里唯一一个常驻角色,便是npc涉云真。除此之外,只有需要完成满级任务的人才会来。 这就保证了涉云真的存在不被打扰,却又有其存在价值。 而林风,则是唯一一个不需要通过艰险途径便可到达孤月碧林地图的人,因为他是boss。 直接进入孤月碧林地图,林风发现这里竟稀有的摩肩接踵。 登仙里有钱的闲人变多了? 不过很快,林风的疑问就有了回答。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怎么哥们,你也是来看那个npc的?” 林风从善如流,“是啊,你也是?看你衣服,童生吧?文官职业除非五品以上没有武术功底,请人背你上来花了不少钱吧?” 到达孤月碧林,除了自己爬上来,还能请npc守山人背,只是价格不菲。 毕竟登仙中不仅只有武职,文职可是不会武功的。 并且守山人也不是每次都能背人成功,有一定几率从山上掉下去。 为了避免自己老哥的遗像被人当景物看,林风也是煞费苦心,同时收获了不少人的唾骂,被称为敛财狂魔。 书生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那可不是,不过我挺幸运,一次就成功了。” 林风四处找,却没在应有的地方找到应有的人。 “哎,我刚从网上看到,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书生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这边那个帅哥npc活了,能自己说话还能跑,喏,看见那边的居室了没?本来那个npc该坐在那里的,但是现在却跑了。” 林风咋舌,“这也太玄幻了。” “嘁,”书生道,“我猜,这只不过是登仙官方搞出来的噱头,现在还没反应,不过很快就要有公告出来了。” “什么公告?” “游戏npc智能化呗~他们公司不一向这样吗?敢于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这个涉云真啊,不过是一个筏子。” 林风笑了,“这倒是个好点子。” 回去就让技术部那群家伙加班。 “不过你知道那个npc现在去哪了吗?” 书生打扮的玩家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是被公司暂时隐藏了吧?” 林风哑口无言。“可是公司不是要用他做噱头吗?你猜他现在会怎么样?” 书生说,“啧啧,这次的噱头是npc活过来……估计是让npc到处走吧?造出活的假象。做戏做全套嘛!” 林风觉得这简直就是废话,后来一想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哥会去哪,别人怎么会知道?也就释然了,心焦下他也没时间跟玩家废话,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退出登仙,林风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一口,然后慢慢呼出来。 到底去哪儿了呢…… 摁灭烟头,林风准备动用私权。 迅速打开后台,他开始一个个搜坐标。 作为大型拟真游戏,登仙拥有不下百个地图,每个地图中的场景更是成百上千,要在这么多场景中找出涉云真,还真是个大工程。 尤其这个npc还自带修真系统,飞天遁地不在话下。 林风是锁定了涉云真所在地图周围寻找的,减少了不少搜索量。终于,在翻到不知道第多少个地图时,他看到了一串熟悉的代码。 “tmd!” 激动之下,直接是一串国骂。“终于找到了!” 林风直接登上账号进入了游戏。 哥!等我! 第87章 大结局 涉云真正在小镇里逛街。 穿过了三片森林两个草原一个瀑布,他终于来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但是这处小镇却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武夫打扮的人走近一家酒肆,小儿殷勤道,“客官需要什么?” 武夫模样的人道,“一壶烧刀子,两盘酱牛肉。” “好勒~”虽然答应着,可小二却一动不动。武夫却放下银子,转身就离开,还一脸餍足。 不远处有家私塾,传来郎朗读书声,可念的永远只有“人之初,性本善”几句,好似重放一般。 但除此之外,这里的一切都正常无比,有人群来往,还有人在路边小摊上买东西,有人在嬉笑交谈。 很快,涉云真便找出了规律,将正常与不正常的都分开。 游人一般是正常的,店家一般是不正常的,游人便和常人相似,而店家却只能按照一定规律行事。涉云真想起了以前世界有名的鬼片,《安静岭》。 果真还是穿越了吧? 正当涉云真小心观察四周时,一个声音传来。“哥!” 声音很熟悉,涉云真忍不住回了头。 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 “林风?” 林风哭着笑了,“哥,是我。” 彼时的人界,一场浩大的战争正展开,双方分别为守护人界的修者,以及侵略人界的魔族。 战争刚一打响,身在魔族阵营的司寇绘颜便袭向魔皇沙迦,魔皇无奈的抵御,道,“你这女人,还真是狠心,就不念着我们合作的那点情谊吗?” 司寇绘颜冷哼,道,“情谊没有,互相利用倒有。”言罢,抽出伴生灵器□□,刺向沙迦腰腹! 沙迦自宝座上一跃而起,双手化作长戟,刺向司寇绘颜! 没想到,大战的开端竟是判了人界的司寇绘颜挑起,众人纷纷惊诧,只有泠千雪□□而去,将天蚕带刺向沙迦,“逆徒!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尽管司寇绘颜的举动已经表明立场,可她背叛人界却是不争的事实,泠千雪虽是攻向沙迦,可帮了自己徒弟也是事实,一时间修者议论纷纷。 无情门门主道,“你们都不上?我可上了。”言罢,召出伴生灵器,攻向沙迦。 沙迦无奈道,“擒贼先擒王,你们人类可真是把这一点发扬光大。” 无情门门主回到,“阁下会把自己称作贼,也是稀有了。” 沙迦笑了,“和你们人类比嘴皮子,我怕是一辈子也比不过。” 无情门门主的双钩弯月刃已到眼前,“我们人类,厉害的可不止嘴皮子。” 不多时,双方便陷入了一片混战。 血止杀、琴独鸣、向天笑却一动不动,纵然如此,也无人敢非议他们,只因为他们带来的战力是几乎战场的一半。 血止杀道,“你的情人参战了,你不去帮忙吗?” 向天笑笑道,“自然。”他很满意情人这个称呼,言罢,整个人投入战场,飞身向沙迦而去。 “作壁上观,阁下可真聪明。”见血止杀一派悠然,琴独鸣忍不住刺到。血止杀却毫不在意,道,“阁下不也是如此?” 琴独鸣叹一口气。 “本想做局后人,奈何有阁下,如今我也只好参与了。”言罢,投入战场之中。 他本想置身事外,等修真界落魄、魔族被赶走之后一统修真,可想不到多了血止杀这个异数,自己也被拉了进来……如今在按先前行事,只怕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只能参与了,以期战后能获得修真界一席之地。 血止杀冷笑。 修真界如何、魔界如何,人界又如何,关他屁事?那个人失踪,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唯一有用的,便是…… “尊上。” 一个身影自他身后走出,面容俊逸,略带邪气,却是自魔界通过阵法来到人界的混血魔族——流风。 “我留你到现在,就是为了涉云真,你说等到人魔大战那天,便可告诉我那人的下落,如今总该说了吧?” 血止杀面容冷峻,语气淡然,可却让人觉出其中潜藏的怒气。 流风不禁背后流满了冷汗。 他当初还对涉云真有过想法,现在看来……幸好没挑明。 毕竟面前这个人敏感而霸道的可怕。 若是他自己,还能瞒下,让涉云真知道了,可不知还能不能瞒的下来,到时候……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沉默须臾,流风自乾坤袋内取出半截尸体。 血止杀:“……” 怕这人一个不爽直接杀死自己,流风赶紧将在魔界的所见所闻说出,着重描绘了梼杌如何将涉云真杀死。 周围一片沉寂。 与沉寂相当的,是越来越重的威压。 可怕的气势在空气中流动、凝结、沉淀。 就在流风以为血止杀沉不住气,准备大开杀戒时,血止杀却道,“他没有死。” “嗯?” 流风有些不解。 血止杀道,“我能搜寻到他的气息,他没有死。”其实不然,涉云真的灵魂,他半点感受不到,如今能做判断的,只有修真界气运。 大气运还在。 “我没死。”抱着个头比自己还高的青年,涉云真无奈的笑了。“还活到了现在,看着你都长大变成了成年人。” 林风吸吸鼻子,道,“说的好像你当年死的时候我是个未成年一样。” 涉云真算了算,发现他当年也就16岁刚成年,不过怕打破温馨的气氛,他没说话。“爸妈怎么样?姐呢?” 林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爸妈还行,虽然挺想你的,就是姐……” “姐怎么了?” “姐她居然和撞死你的那个司机订婚了!”林风一气之下说了出来,然后愤愤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虚拟口水落在地上,瞬间消散成白光。 “……”涉云真有瞬间的怔愣。 “算了,”林风道,“不说这个,哥,我让爸妈他们来见见你。” 说着,他化作一道白光。 涉云真叹了口气。 好像这边的世界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就在等待林风归来时,涉云真突然眼前一白,一切都消失了。 人魔之战,已持续了十年,十年,大地一片荒芜,人类遭到了灭绝性的打击,从浩浩荡荡变成了青黄不接,修真界由于大气运经久不衰,竟也勉力坚持了下来,不曾遭遇灭顶之灾。 倒是魔族,无了强大的支持力,一再衰败。 床上闭目的男子双眼微动,过了许久,才睁开眼。 眼前雕床画幔,熟悉的古风古韵,旁边衣料摩擦声响起,一个人探过头来。“你醒了。” 看着熟悉的面孔,涉云真笑了,“我能再晕过去吗?” 血止杀脸色铁青,“除非你能接受一睡不醒。” 涉云真清楚的记得自己穿越前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回来了。“怎么?你跑到魔界救下了我?” 血止杀脸色更黑,“没有。” 涉云真怪到,“那我怎么还活着?” 血止杀突然摁住他,脸伏了下去,紧紧贴住涉云真的嘴,涉云真反应不及,被某个家伙迅速攻城略地,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退了出去。 “以后不要说什么活不活……你永远不会死。”血止杀道。 涉云真整个人都懵了。 “你也是gay?” “该?”血止杀微愣,接着暴怒,“对,是我该!怎么当初就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怎么没有好好保护你!导致你今天变成这个样子!是我该,我就不该放你自由,就应该用链子将你锁起来!” 见血止杀黑化,整个人带着十分可怕的气势向他逼近,涉云真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是说,你也是同性恋?” “什么是同……”血止杀道,“我明白了,如果你是指刚才,没错,我是。” 看着涉云真茫然的神情,血止杀道,“怎么?你要拒绝我?” 涉云真立刻活过来,“对啊!因为我没有和你在一起的必要啊!” 血止杀冷笑,“你确定?” 涉云真点头。 血止杀双手抓住涉云真手臂,将他摁在床上,道,“那我就给你个必要的理由。”梼杌加身的封印早已解除,只是为了保卫人界,那几个老头早将另一半力量还了血止杀,也因此,涉云真能使用灵力,却打不过血止杀。 涉云真十分剧烈的挣扎。 搞毛搞!就算是gay也有人权的好不好?他想找个两情相悦的对象还不被允许吗! 可血止杀力气更大,用上了魔刀威压,压的他动弹不得。 见他不配合,血止杀干脆用舌尖在涉云真脸上画出一片纹路,道,“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你听话了。“ 口水沾在涉云真脸上,留下冰凉的触感,不多时,封印完成,涉云真脸上一烫。 居然又是封印! 涉云真差点要炸。 “你这混蛋!” 血止杀停下动作,定定看着涉云真。 涉云真被盯着,心头的怒火竟然一点点降了下来。 带着温度的水落在涉云真脸上。 涉云真惊讶的看着将头埋入他肩膀的血止杀。 “……喂,被封印的是我还不好,你怎么却哭了?” 血止杀不言,就在涉云真想开口安慰时,道,“我没哭。”言罢,抬起头,面上很是干净。 当然干净,水都进了自己衣服。 涉云真深感无语。 血止杀道,“嫁给我吧,做我一辈子的伴侣。” 涉云真刚想开口,却听这人道,“要么同意,要么我给你同意的必要。” 涉云真:“……” 这魔刀式的霸道,真是好久未体验过。 “给你十息,你最好赶紧思考。”血止杀道。 ……思考什么啊,结果你不是都说了吗? 涉云真还想再挣扎下。“我觉得,现在谈这些太快了……” 血止杀就看着他,表示继续。 “你看,我们两个之前一直是朋友,一下子变成恋人不会太奇怪吗?我觉得咱俩可能都会有些接受不了……”然后他就被血止杀证实了对方完全能接受的了。 涉云真:“……” 血止杀道,“时间到了。” 涉云真道,“我同意。” 血止杀惊讶了一瞬,接着一脸惊喜,“你竟然同意了?” 涉云真无奈,“说别的你也不会听吧?”而且他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说实话,看过弟弟,知道家里一切都好时,他也尘埃落定了。 家里一切都好,也是时候该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那你可以解开我的封印了吧?” 血止杀思索了下,道,“你不要逃走。”眼里竟是少有的脆弱。” 涉云真内心被狠狠撞了下。没想到这家伙装起可爱来还真是……够可爱。“放心吧,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同时我也告诉你,恋人是需要地位平等的,若是你仗着灵力高做出什么逼迫我的事……”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血止杀笑了笑,“不会,你放心。”言罢,用手在涉云真脸上一抹,封印立刻消散。 涉云真松了口气。被封住灵力的感觉可不好受。 拍拍身上的人示意他起身,涉云真道,“如今局势如何?” 血止杀有些不满。 还没吃到呢! 不过也还是乖乖起身,道,“局势对人界有力,这要多亏了你炸了魔界的矿藏,让魔族后继无力。” 涉云真笑了,“毕竟是人类,我也要为人界出力。” 血止杀道,“放心,只要你活着,人界好得很。“ 涉云真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加入。”好歹他修为不低。 “不行。”血止杀立刻否决。“你刚醒,着什么急。”涉云真身体尚未恢复,怎么能现在下战场。 “你倒是不急,看来阁下是忘了先前的约定。” 向天笑出现在房内,脸皮松弛,竟是又开始变老。 血止杀冷笑,“阁下莫非以为,约定这种东西对我有效?” “自然不是,”向天笑一脸无奈,“磨刀若反悔,我又有什么办法?”尤其如今的魔刀恢复了实力。 “你知道就好。”血止杀冷道,继而道,“这你倒不用担心,本尊说过的话,还未不算数过。” 向天笑道,“既然阁下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涉云真可否借我一用?” 血止杀看向涉云真,“这要看他自己愿意与否。” 涉云真皱眉看向两人,“你们做了什么约定?”这家伙又是什么人? 向天笑道,“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向天笑。”涉云真如遭雷击,这名字……“血止杀上一个主人,也是制造了他的人。” 血止杀对这个说法冷哼不已,不过到底未出声反驳。 涉云真有点危机感。 到底刚才收了这家伙做男友,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被前任抢走怎么办? “放心,在下现在对血止杀并无它意。”向天笑笑道,“只是合作而已。” “……”涉云真道,“我知道。”这种一切都被看破的感觉。 向天笑笑笑,不戳穿他,道,“梼杌来了。” 气氛突然僵化,血止杀身上散发出冷意,“他可终于出现了。” 回想起那天撕裂自己肉身的血盆大口,涉云真忍不住打了寒颤。出窍境躯体坚若玄铁,竟轻松撕裂,不愧为上古凶兽,其实力与可怕可见一斑。 抓起涉云真的手,血止杀道,“走,跟我出去,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好不容易一家人都注册了游戏账号奔往地图寻找林志的林家人却发现,林志消失了。 而后奠志游戏有限服务公司的总boss林风才知道,为了消除隐患,自己公司的技术员先生竟然把涉云真那串代码删除了…… 那一天,奠志游戏有限服务公司的老总发了疯,辞退了不少兢兢业业工作的员工。 又十年后,人魔大战终于结束。 魔族狼狈退回魔界,人族休养生息。 一切尘埃落定。 在椒图那里了解了如今仙界的状态,血止杀改变了与涉云真一同登仙的想法,和他一起逍遥人间。 椒图则和梼杌一起,被传回了上古界。 阵法掌控者,是如今魔道执牛耳之人——吕浩。 不过涉云真曾被失魂落魄的吕浩追问过,该如何去上古界。那个人不复当年将梼杌送回上古界后的潇洒与意气风发,只一身落拓。 …… 情之一字。 可几堪回首。 涉云真对那人讲了些许自己曾听过的异闻,送那人离开。 司寇绘颜自人魔之战结束后,便杳无音信,只失踪前来找过涉云真一次,和他抱头痛哭。“我自知罪孽深重,叛了人族,叛了修真界,更叛了我自己……但我不服,若从来一遍,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也是那时,涉云真才知道,一直操控自己大娘的,竟是向天笑。 向天笑和琴独鸣,在大战结束后便纷纷登仙。 与之一同登仙的,还有蓬莱上的几个老怪物。 人魔一战,竟联通了许久未现的登仙路。 又百年后,人间皆被涉、血二人游尽,此时涉云真的修为也至臻境,两人共同羽化登仙。 修真界亦尾随二人登入仙境,人间再无修真者。 从此,修真成为传说,只在民间话本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