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随缘》 第001章 小孤女 徐妈妈 太阳十足的照在大地上,火辣辣的“浇”的人难受。平日里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在这骄阳似火的天气里早跑得没影儿了。偌大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两边零零落落还没有收摊的摊贩,也赤着脚,喘着气,用毛巾擦着脸上渗出的汗珠。那些有门面的高级些的店铺,也只见着看店的小二、帮工撑着头打着瞌睡,时而赶赶飞到面前来的苍蝇蚊子。 忽然,这沉闷空荡的街道上踉踉跄跄地跑来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吸引了百无聊赖的人们的注意。 小女孩儿一身青色的粗布褴褛衣衫,洗的发白,还打了好些补丁。脚上一双碎布做成的单鞋大的有些离谱,脚底已经打磨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梳着散乱的两个圆髻,浑身上下唯一能让人看着舒服点的就是圆髻上绑着的那根蓝的和天空一样颜色的发带。 小女孩儿扭头着急的朝身后看去的时候,这才看清她的脸。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孩童的婴儿肥,下巴瘦的削尖,脸颊脑门上还有乌黑的尘土,只有那双大眼睛,清亮透着灵气儿。这俨然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娃啊! 小女孩儿没跑几步就已经粗重的喘气,鞋子也掉了一只,小脸上潮红加着汗水。身后这时候却传来一个尖细泼辣的声音:“小蹄子,你还跑,等我逮着你,我就打断你的腿!” 看热闹的摊贩把视线移向追来的人。鲜亮绿色的窄袖短衣,深红色的长襦裙,反绾髻上一朵正开的大红花,长脸上的胭脂因为汗水已经化开,颇有些狰狞。经常在这条街上的人,这个人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有的是因为经常去长春楼认识的,有的嘛却是因为穷苦,卖儿卖女认识的。她可不就是这条街上鼎鼎有名的人贩子、长春楼的妈妈——徐红娇。看到这里,摊贩们也都默默的叹口气。 小女孩的体力哪里敌得过徐妈妈,腿脚也没有她长啊!徐妈妈三两步急急跨到小女孩儿身旁,一把提起小女孩儿的后颈,脸上气急败坏:“小蹄子,还想跑,你舅舅可是拿了我的二两银子把你卖给我了,现在你就是我长春楼的人,死也要跟我回到长春楼把我出的银子赚回来再死!” 被徐妈妈拎着,全身虚脱,凌菲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凄惨的了。上辈子她呼风唤雨,即使在最凄惨最遭人冷落的时候,也是有完好的衣服和鞋子穿,也是有两块钱一碗的泡面吃。正当她在现代正活的如日中天,老天也不用那么整她吧,给了晴天霹雳的打击也就算了,大不了她失去那些荣华虚名,但是还大笔一挥将她穿了。穿了就穿了,她不求皇后、妃子、大家小姐的金玉命,可也不用是这么个吃不饱穿不暖悲惨兮兮还被人拐卖的一个小孤女啊!凌菲真的怀疑老天的系统是不是抽风了。 凌菲就着徐妈妈的大手抬了抬脖子瞧了瞧那张恶婆脸,头就一阵昏沉,只怕这个身体是有一阵日子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了。刚刚她在大街上醒过来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这个凶婆娘,昏昏沉沉的时候,就隐约听见身边有人叫她徐妈妈,“妈妈”在古代是什么角色,可不就是青楼里的老鸨儿吗!凌菲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思维缜密自不必说,等到凌菲脑子清醒认识到这个情况后,就拼着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夺命狂奔,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这徐妈妈怎么瞧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手辣妇人,何况她还是做那一行的,凌菲刚刚穿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落到她的手里,身子虽然是七八岁的小孤女,但是她现在的脑子却是现代二十七八岁的智商。 别人穿过来还能靠爹靠娘靠丈夫,她就只是孤单一人,靠谁?靠自己呗! 整理了下思维,现在她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要想把自己从这恶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就要从根本入手。凌菲不卑不亢地盯着徐妈妈,大眼睛透亮纯洁,直把徐妈妈看的汗直冒。 “徐妈妈,你说用二两银子把我从舅舅手上买了来,你手上现在可有卖身契?”凌菲奶声奶气也学着那些人叫她徐妈妈。 徐妈妈长脸上多了一丝心虚,眼神闪躲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小女娃会这么问:“你舅舅走的急,卖身契还没有写,回去我就补上!” 听徐妈妈这么一说,凌菲就明白她在说谎,哪有人带孩子来卖身,不留卖身契的。只怕舅舅也是徐妈妈编出来想唬她这个小孩的。终于被凌菲逮着把柄,凌菲好像在自由的路上看到了一道亮光。 “娘亲说了,没有卖身契,你就是骗子!”凌菲气愤的瞪着徐妈妈,做孤女流浪也比被拴在青楼里好啊! 徐妈妈知道事情不对,可她面前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孤女,她哪里会想到许多,小孩子都是好骗的,贪吃的。她骗了这么多单纯的孩子,她还不是最清楚不过。 当下,化开了她那张煞气逼人的长脸,推着笑蹲下来,双手搭在凌菲的单薄的肩膀上:“小丫头,你现在饿不饿?” 凌菲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她玩什么花样,听她问,也便如实的答饿,她现在真的是饿,她都有感觉,这小身体现在的肚皮都要贴上后背了。 徐妈妈放柔了声音:“饿了吧,徐妈妈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什么桂花糕,苏枣饼,都是你没有吃过的,味道可好了,徐妈妈带你去尝尝好不好?” 凌菲了然,原来这徐妈妈是想拿食物引诱她,小孩子听到好吃的,或许就随她去了,可是凌菲是披着萝莉外衣的御姐,怎么会上这样的当。 于是她特纯洁特无辜的说道:“娘亲说在大街上给东西吃的陌生人都是坏人!” 徐妈妈眉角在抽搐,什么时候她也没讨厌过娘亲,现在,她却把小女孩口中的娘亲诅咒了个千万遍。这小女娃一口一个娘亲说,步步都指着她是个坏人! 凌菲看她不答,知道机会来了:“徐妈妈,你如果不能拿出卖身契,我就走了!”说完了甚是辛苦的把徐妈妈搭在她肩上的两只手移开,准备转身离去。 徐妈妈一看,这还得了,到口的肥肉还没咬到一口怎么能这么便宜的就放走,长脸跟变戏法似地又拉开垮着,拉着凌菲的细胳膊:“刚刚是我忘记了,你的卖身契我带身上呢!”小眼睛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把手伸进怀里,真的掏出了张白色写满字还留有个红色手指印的宣纸,在凌菲面前展开。 凌菲眼睛一瞟,都是些认识的繁体字,宣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的是张仃,男,十岁有余,那手指印也大些,并不像她这个身体的小手。凌菲心中恨恨,这个徐妈妈竟然用别人的卖身契蒙她。别的穷苦人家七八岁的女童当然不识字,就连这个年纪的男孩恐怕都没有几个识字的,她现在当场说她识字,能看懂这张卖身契不是她的,徐妈妈怎么可能相信承认。 徐妈妈暗笑,幸好身上带着这张新买来的男丁的卖身契,否则现在还真没有法子糊弄面前这个小女娃,她就不信,这个小女娃还能看出端倪出来。 凌菲有些担心,忽然,她拉着徐妈妈的手,眨了眨大眼睛,指着街上的一间门面说道:“徐妈妈,我不识字,我们去那边的药房,让掌柜的给我读读这卖身契上的内容可好?” 什么可好,不好!这张卖身契本来就是假的,一读还不就穿帮了。徐妈妈看了眼那家药房,那可是城里顶顶好的一家,那身后是有大官撑着的,如果是个小门面,凭她的恶名,还能逼着别人与她狼狈为奸一回,可在大人物面前,再给她多双手脚,她也不敢。 心里已经对面前的小孤女烦透了,她平时拐卖儿童从没遇见过这么个难哄的,不就是个小巷里被丢弃的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小孤女吗!若不是这张脸,她才不会看上,花这么一番心思哄着想要带回长春楼养几年,养出一颗摇钱树来!眼里一横,若是凌菲再耍什么招,她就霸王硬上弓了。 徐妈妈被她堵的哑口无言,仿佛自由已经像她招手了,凌菲准备再接再厉:“难道这张卖身契不是我的?徐妈妈在骗人?” 凌菲这回可想错了,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这没人性的人贩徐妈妈。徐妈妈脸色一青,长手长脚就夹着凌菲的腰将她提起来,恶狠狠的说:“小蹄子,哄着还讨乖,我徐妈妈可不是有耐心的人,你今天不走也得跟我走,走也得跟我走!” 凌菲懵了,她忘记了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她也忘记了这是个怎么样男尊女卑,富贵强权的时代,可悲的是,刚来,就给她上了一堂生动又沉痛的教育课,有智慧不行,还得有权势,没权没势就活该被欺负!她细胳膊细腿又饿了许久,哪里有什么力气,挣扎的气喘吁吁,仿佛下一秒就无力的晕过去了也没能挣开徐妈妈强力的钳制。 凌菲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正午骄阳下零星的几个摊贩,希望谁可以这个时候伸出把手来,说句公道话。 可是边上的摊贩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叹气,他们怎么又看不出来这出戏里谁对谁错,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都是些穷苦人家,自家还卖过儿女给徐妈妈,怎么不知道她那长春楼里养了多少打手,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被徐妈妈夹在咯吱窝的凌菲虚脱了力气,垮下小脸,但是心中更多的是冰冷! 第002章 小正太 来搭救 她终于认清,她已经不是现代的那个她了,即使她步步小心的应对,还是捞着个这样的结果。此刻,凌菲觉着自己就是一株小小的浮萍,无依无靠,在动荡的波涛前,她简直渺小的不值一提。 就这么被徐妈妈夹着,凌菲心中透凉,没了力气,也不想再挣扎,只是大眼睛还是四处留意着,她心里冰寒,但并不能灰心,现在,能救她的也唯有她自己而已。 夹着她的徐妈妈笑的奸诈,她早就该用这招,省的前面还和这小女娃说那么多废话。徐妈妈边快步走着边幻想着凌菲长大后怎样的花容月貌,怎样给她挣来一筐又一筐银子。 穿越这么大的变数都发生了,再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了,你说,这时候不出来一个搅局的那还有什么看头。 于是这搅局的就来了。 大热天,连树上的蝉都不高兴多叫一声,街道上更是空旷,除了找凌菲这颗摇钱树的徐妈妈还真找不着其他人。但是被夹着,脑袋对着徐妈妈身后的凌菲却看到了后面一辆缓缓行过来的马车。 马车宽敞豪华,车夫是个中年人,头上戴着逍遥巾。这时候,马车旁的车帘突然被掀开,探出来一张稚嫩柔和的脸,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眸光清亮,嘴角略带一分笑意。 可是凌菲看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安坐在马车里的闭目养神的少年,与方才少年差不多的年纪,只是那一身的月白风清,光风霁月就知道不是个一般的人物,方才那出挑的少年与他一比,就直落了下风去。 就在凌菲看着他脑子直转的当口,少年也睁开眼眸朝她看来,狭长的眸子睁开,就像是被掩盖了的宝石揭去了一层纱帛,绚烂迷幻,月白的袍子,一身的清华仪态,高阔气度,叫人一眼看来,只会生出一个想法,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尽显了世间风华的人! 凌菲瞧的也啧啧赞叹,但是她在现代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这样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她眼里顶多算个小正太。她只是在衡量这个小正太能不能救她于水火,这么小的伪萝莉体质,也叫她生不出别的想法来啊! 少年眸光并未在凌菲身上过多停留,匆匆的一瞥,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徐妈妈夹着凌菲在路上只是一个寻常的背景。 凌菲可急了,别人都指望不上了,自己七八岁更是顶不上什么用,少年坐的马车,身上的气质都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子弟,也只有权势更大的才能压住嚣张的,她能指望的也只有马车里的这个少年了。若是现在不出手,只怕到了长春楼,她就别想出来了。其实凌菲把期望放在这个少年身上还有一点原因,因为少年年少啊!再怎么神仙气质也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正太,放现代还读初中呢,少年人总比成年人好哄一点吧! 凌菲哟,你不知道你已经不知不觉犯了徐妈妈的错了,徐妈妈小看了你,这会儿你不是又小看了这马车里的少年了吗!以后有你苦日子过的! 马车离她们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从她们身边驶过去了,凌菲脑子飞转着,她得想个办法引起小正太的注意。 小嘴一张,那奶声奶气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一片晕红才著雨,晚风吹掠鬓云偏。倩魂销尽夕阳前。” 这样气质的少年怎么可能不爱好诗词歌赋,如果在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口中听到他没有听过的诗词,还是绝好的诗词,他能不好奇吗!凌菲不能肯定老天送她来的是什么朝代,是历史上存在的或者是历史上压根不存在的,但是她看这些人的衣着,她有一点肯定,这绝对不是清朝,所以她才选纳兰性德的诗。 徐妈妈哪里知道凌菲会突然高声颂诗,腾出一只手“啪”的就打在凌菲的小屁股上,口中还碎碎念的警告:“小蹄子,不老实是吧!找打!” 这一巴掌没有留情,痛的凌菲眉头一皱,全身的力气更是虚脱了一分,却是咬牙把诗给背完了,她不敢再说一句话,徐妈妈可是不在乎她这条小命的,现在她只能希望马车里的少年被他勾起了兴趣。 马车越驶越远,凌菲的心越来越紧张,就在凌菲以为马车不会停的时候,那车夫却忽然一勒缰绳,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街道中间。 下马车的是那个事先探出头来的少年,来到徐妈妈身边,拦了去路,上下打量了两眼,笑眯眯的说:“徐妈妈,您这是怎么回事?” 凌菲眼泪的都要奔出眼眶了,终于——终于有管闲事的人了! 徐妈妈连忙放下凌菲,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她把不该招惹的爷招惹来了,一张长脸立马换上最谄媚的笑意,对着少年说道:“原来是亦云公子,真是让您见笑了,奴家正抓了刚从长春楼里逃出来的小姑娘带回去呢!” 凌菲心里冷笑,一张小脸却天真无比,抬着头对着徐妈妈就说:“徐妈妈,你又骗人,我根本不是你的长春楼里的,你说我卖身给你,你连我的卖身契都没有!” 亦云了然,他也不是不知道,这徐妈妈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点破,温温一笑,瞟了眼站在一边眼神里透着急色的凌菲说道:“这小女娃刚刚念的诗倒是合我家少爷的胃口,您也知道我们少爷爱好诗词,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些略懂文墨的人,前些天,少爷院子里有一个小丫鬟生病被领回家了,这会儿正差个人伺候,我看这小女娃挺伶俐,年纪又这么小,稍微教教还有长进,要不,徐妈妈就割爱让给我们少爷吧!” 徐妈妈脸上的笑消失了一半,低头瞧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凌菲,急忙又换上融了的笑对着亦云,只是花了胭脂的脸怎么笑怎么丑:“这——亦云公子,不好吧,别看这小姑娘现在脏兮兮的,小脸洗干净了,可是很招人疼的,徐妈妈我以后还指望着她给我挣银子呢!” 亦云也不反驳,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徐妈妈,您看这些够吗?她现在只是个小娃,还得养几年才能给您挣银子,您还得投入好些才能培养出来呢,可不如现在挣银子划算,况且,几年,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的!” 凌菲站在一边看着局势发展,也不敢随意的插嘴,看到亦云手上那几张银票,恨得牙痒痒,她压根没有被卖给徐妈妈,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听这状况,这个亦云公子要赎自己回去做丫鬟,做丫鬟就做丫鬟吧!总比去长春楼好吧! 徐妈妈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她也不怕把眼珠子转出眼眶喽!盯着亦云手上那几张大面值的银票,压住扬起的嘴角,装模作样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折好塞进袖袋里:“既然公子对这个小丫头这么上心,徐妈妈也不夺人所好,就把这个小丫头转手给您吧!” 说完,朝着凌菲甚是慈爱的嘱咐上两句:“丫头,往后你跟了公子可要知些礼了,可不能像这样再乱跑出来了!” 凌菲低垂着头,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要不是现在累,身上没力气,她定要狠狠瞪一眼这个虚伪的徐妈妈。 “亦云公子,我就把这丫头交给你了!” 亦云仍是带着柔和笑意点点头。 徐妈妈转身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意,笑的满脸的皱纹,你说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她不损失分毫就能赚到几十两的银票!不过,那丫头也真够命好的,竟然被这城里的权贵看上了,那可成了飞上了一半枝头的小麻雀。凌菲以后若知道徐妈妈这样想过,非吐血不可! 徐妈妈走后,亦云好奇的看着站在边上摇摇晃晃的凌菲,刚刚她吟的诗他当然也听见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不点真有这么神? 凌菲现在可没有脑子来应付眼前的亦云,逃离了徐妈妈的魔掌,终于松了口气,方才一直撑着的虚弱感又上来了,眼一黑,就直直的晕了过去! ———————————————————— 可以弱弱的求一声,亲们喜欢就收藏个不,有票票的也给偶投个票,帮汐冲冲榜啊~~ 第003章 入舒府 做丫鬟 等凌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骄阳似火的大街上了,揉了揉眼睛,撑了身子坐起来,往自己身子上瞅瞅,可还不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吗?以为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还是如此场景,凌菲有些失望,但她不是个喜欢把不痛快一直放心上的人,纵使在现代又如何,还不是众叛亲离!来这里做个孤女,也自有一番安乐,既然上天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打量了一眼周围,只是一间朴素的房间,没有玉器装饰,唯有的只是一张简单的桌子,几个柜子,还有两张并在一起的床而已。现在,凌菲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还没等凌菲生出疑问,门口就进来一个端着托盘、丫鬟打扮的姑娘笑眯眯的朝她走来。 那姑娘见她醒来显然很高兴,快步来到她床边坐下,将托盘放在小几上:“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凌菲吃惊,她这么一晕,竟然晕了这么长时间。望着眼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丫鬟。凌菲乖巧的问:“请问姐姐这是哪里?” 丫鬟把小几端到凌菲面前,示意她一边吃一边听她说:“小姑娘,别客气,我是这里的丫鬟,我叫锦红,看你比我小几岁,以后你直接叫我红姐姐就行了。这里是舒府爷的信步园。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爷?凌菲不知道这个叫锦红的丫鬟口中的爷是谁,但是隐隐觉得与马车里见到的那个小正太有关。凌菲被洗干净了脸,小小的瓜子脸两颊睡的红扑扑的,显得可爱俏皮,甜甜的朝锦红一笑:“红姐姐,我叫温凌菲,以后唤我凌菲就行了!” 锦红也不生疏,等着凌菲吃完了一碗,又给她添了一碗:“以后你也在爷的信步园里伺候,就和我睡一个房间,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凌菲一边大口喝着粥,一边直点头,她这个小身子饿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有了香香糯糯的白米粥,她恨不得一口一碗的喝,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真不错啊! 锦红看她吃的这么狼吞虎咽的,同情的摇头,心想:这丫头真是饿狠了,就这普通的白米粥也能吃这么香。 忽然想到了什么,锦红从怀里摸出一只像长命锁一样的东西递到凌菲面前:“这是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在你衣服里发现的,都生了锈,本来是想替你扔了的,但是又怕是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就留着转交给你!” 凌菲低头一看,又嗅了嗅,果然身上已经没有了汗臭味儿,一身破烂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与锦红一般无二的丫鬟服。对锦红说了声谢谢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端在手心里看了一眼,的确是长命锁的形状,只是外层已经被锈覆盖住了,原本上面的字和花纹都看不清,只是下面一排刀刻的小字还能辨的清楚,凌菲叹口气,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幸好变成了这样,不然哪里还会回到她的手中。 既然是她这个身体的东西,她就留着呗,随便的踹到怀中,锦红又大概给她讲了些舒府的事儿,既来之,则安之。凌菲这小身体毕竟虚着,吃饱了就又去睡了。 晚膳之前,锦红来叫醒了凌菲,告诉她爷要召见她。虽然凌菲是万分的不愿意,可是叫她咋办,她现在是舒府的小丫鬟一枚,服从命令才是王道。 锦红领着凌菲来到了主院,进了厅堂,那主位上就端坐了马车里的那个小正太,身边站着的是叫亦云的公子。 锦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脆生生地道:“爷,奴婢把这丫头带来了!”亦云朝锦红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凌菲没想到锦红口中的爷竟然就是那个小正太。你说,一个初中的小正太被唤做爷有多别扭。 无比乖巧的立在堂中央,低眉顺目,真像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小丫鬟。凌菲知道,这位主儿叫自己来肯定要问关于大街上她背的那首诗的来源,所谓枪打出头鸟,既然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危险,那她哪里还能显露出半分不同。何况自己现在只是个还属智龄的小女娃,如果一个小女娃出挑的过分,那不是要被当做怪物来看待了。前辈子出了事儿,这辈子还得不到教训,那么,凌菲就白活了! 亦云看着哆哆嗦嗦的小女娃,他真有点怀疑他的耳朵了,就这呆样,那诗真是她念的?一回来,他就陪着他家爷把书房里的书整个翻了个遍,愣是没找着那首诗来。他家爷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怎么不知道,这天下诗词,他家爷不看了九成,也看了八成。这还是这么些年来,他家爷第一次觉着有挫败感,读的书竟然还不如一个女童。他当然不会认为那首诗是凌菲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或是谁教的。 于是,凌菲又被问了一次大名,老老实实答了,坐在主位上的笑白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朝她看来。雨后初霁似地面容,淡淡然的笑意,真不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该有的。凌菲第一眼就觉着这小正太太假,神仙似地,不食人间烟火的,通俗点说就是一点不真实,就像个纸团子一样,你不打开,永远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 “小丫头,这诗是从哪里学来了?”神仙小正太发问了,可是称呼凌菲并不喜欢。心想,姐姐我可是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在我面前卖老,还早着呢!可是低着头,一看见她那双小脚她就崔悲了。她得瑟什么呀,她现在也顶多只能算了萝莉,还是伪的。 凌菲怯怯抬头傻傻一笑:“回爷,这诗是我在路上一个大叔教的,他说与我的境况很相似,就让我背了下来!”说完还呆呆地盯着神仙小正太。 亦云皱了眉,这小丫头真是傻的不成,在爷面前一声奴婢都不自称。其实,哪里是凌菲不说,实在是她还没有想到,也没有习惯自称奴婢。 笑白微笑,只是明明这么好看的笑容怎么让凌菲背脊生寒呢! “那小丫头,你能说说教你诗的大叔长什么样子吗?”对于诗,笑白一直都是刨根问底的,这个时代的那些大家,他也多了解,能做出这样好诗的人,他不相信是个无名之辈。 凌菲被问倒了,她哪里知道这个人,难道要她把纳兰性德的外貌给她描述一遍,她倒是想啊,可是可能吗!反正她已经装傻了,在多装装也无妨,顶多再变傻点呗! 凌菲一脸难色的瞧着笑白,眼神还傻傻的有点僵:“爷,我不记得那大叔长什么样子了。” 亦云一听这几乎要拍案而起了,可惜他这会儿是站着的,原以为捡到个宝,谁知连个草都不是,是个傻子。 笑白的眼角有些抽动,他看着堂中的凌菲,洗干净了确实是个水灵的小丫头,单单怔怔立在那里的傻模样还真是惟妙惟肖。他不会忘记,在大街上与她对视一眼时,小丫头眼睛里是怎样的神采和狡黠聪慧的光华,他也不会傻得认为小丫头是无意在他身边念出那首诗。既然小丫头要玩,那就陪她玩玩吧!反正他这人生正无趣着呢!笑白眉间忽挑出一丝笑来! 挥了挥手,表示她可以告退了,这突来的动作差点让凌菲回不过神来,这就算过关了?暗中松了口气,这个萝莉就是好啊!古人也没小说中写的那么聪明吗! 哎呦喂,我家的凌菲哦,你不知道,你已经被小正太盯上了吗! 亦云不解的看了自家爷:“爷,您怎么不问清楚就放那傻丫头走了?” 笑白春风一笑解千愁:“你认为那小丫头能走的了?”呦!笑白小正太,您实话了!这句话的正解不就是:你认为那小丫头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 偶稚嫩新文还是个的小幼苗啊!要大家的收藏养护啊,在地上打滚求收藏啊收藏啊!有票票也给几张吧! 第004章 小丫鬟 烧火吧 凌菲奔回与锦红住的房间时,锦红已经掌灯在灯下做绣活了,床前的桌上摆着饭菜,锦红一见是她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绣活,温和的朝凌菲笑:“晚膳的时间过了,这是我在厨房给你留下的,饿了吧,快过来吃吧!” 凌菲摸摸肚子,还真饿了,虽然她现在是个伪萝莉,还要让比她小的人来照顾她,她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不知是因为换个身子的缘故,凌菲的小动作总显得有些稚气。 挠了挠头发,凌菲也不客气,短腿短胳膊的坐到桌前就开始吃起来,只是些普通饭菜,也已经有点凉了,但是吃进嘴里,滑进心里,还是让凌菲感觉很温暖。 边吃也不闲着,和锦红唠起嗑来。原来锦红是舒府信步园里管理厨房的丫鬟,顺带照顾着亦云公子,也算是这舒府里的一等大丫鬟了。难怪她可以随意从厨房里带东西出来。从锦红口中,凌菲也大概了解了舒府。 其实,亦云公子与舒家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舒笑白从小的伴读,也是目前信步园的管事,说不定以后也会是这舒府的大管事。人们称舒笑白为爷,那他身边的红人当然也当得一声公子喽!舒府虽然是城中大户,却不像普通城中富贵嫡庶复杂,利益纵横交织,府中关系端的是“千头万绪”。这舒府里也就两位主儿,一位是爷——舒笑白就不用说了,另一位就是舒笑白他娘——舒琴夫人。虽然凌菲不明白那位小正太爷为什么会和娘姓,但是她也不会傻到去打听,大户人家的秘辛多了去了,她一个小小的还没长成的丫鬟只要懂得自保就好。 锦红也不是个多事的人,捡了些大家都知道的告诉了凌菲,那些她知道的不该说的,她自然也不会说。不说她看凌菲就有种亲切感,像她早早夭折的妹妹,有心想要保护她。就是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乱掰自己主子的秘事儿。锦红也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后本还有个妹妹,家徒四壁后又遇到瘟疫,妹妹年幼,就在瘟疫上丧了命,她的命后来是亦云救的,自然的也就成了亦云的丫鬟,替亦云管事儿。 凌菲吃完了把碗一推,跑到锦红身边坐下,看着她做绣活儿,心里感叹着古时女儿家的绣工,随随便便一女娃就能自己做衣裳。 锦红以为她对刺绣感兴趣,遂微笑了看着她,凌菲惊讶的样子甚是可爱,与她那妹妹倒有几分神似,以前妹妹也老会在她身边坐着,嚷嚷着让自己给她做衣服。 “喜欢刺绣?红姐姐以后教你,不过舒府有规矩,进得舒府要识字,你要先学会了写字,我才能教你绣活儿。”说完摸了摸凌菲的头,摸完锦红就皱了眉,然后又一脸好笑: “都怪我,你昏睡的时候只给你擦洗了身子,头发倒是忘了洗了,瞧瞧都粘到一块去了,赶明儿早上给你烧壶热水好好洗洗!你来的时候一身破破烂烂的,连那街上的叫花子都不如,不过这头上束发的发带倒是好看的紧。” 凌菲其实不是对刺绣感兴趣,只是头会见到现场版的新奇而已,她正感慨着这舒府里竟然有要求下人们学写字的规矩,还真是先进。又听到锦红提起她的头发,不提还好,这么一说,她就真觉得头上开始痒了起来,伸手进头发里一抓,“啪啦”一声,顿时,凌菲身上整个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声音是什么,她不会不清楚,她哆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头上——头上竟然长虱子了!还有能比这更惊悚的吗! 民间有句老话叫:虱多不痒。看来她先前头上真是长多了,她没觉察的到。凌菲的嘴角在抽搐,如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她要除掉头上的一头虱子更重要的了! 跳下床榻,就要寻着水去洗头发,锦红压着笑拦着她,贫过的锦红怎么不知道虱子这回事儿:“这时候大家都去歇着了,厨房的门也关了,你也找不着水,明天一早我帮你弄吧!” 凌菲虽急,也没办法,要是没锦红帮忙,她真要找到水,也没那个劲儿提水。 晚上凌菲坚决要求不与锦红睡同一头,免得也将她染上虱子。或许是白天睡多了,锦红把灯熄了,她还是睡不着,就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片盈盈的月光,凌菲把白日里锦红给她的像长命锁一样的吊坠拿出来,摆在手心端详。 下面一行可以辨出的小字是个日期——凌昭五年五月初九,按照现在来推算,极有可能是她这个身体的生辰,这么一算,她现在可有八岁了。吊坠上其他的可就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凌菲也不多想。实际上,能知道她这个小身体的年龄她已经满足了,一个孤女,她也不指望能寻个爹娘认个亲什么的,现代的独立观念早已经深入心中。 一大早的,锦红就被凌菲拖了起来,实在是她头上痒的厉害,整晚她都觉得那虱子不仅是在她头上爬还在她的心里挠。 打了水烧热了,锦红在给凌菲洗头,那边就有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过来,说管事的找,要小厮丫鬟们去院中集合。 凌菲也是舒府的丫鬟了,当然也少不了,锦红利落的给凌菲擦了头发,领着她去集合了。到的时候,小厮丫鬟已经一排排站好了,规整的很,都是笑白小正太信步园里的下人。找个空挡站好,凌菲奇怪的看着锦红,那眼神再说:不是说亦云是信步园的管事吗?怎么又多出来个胖胖的中年人。 锦红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信步园里可不止一个管事,这个是二把手梅管事。” 梅管事迂腐的很,本就是夏季,燥热难耐,即使清晨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通训话下来让人昏昏欲睡。半个多时辰才进入到正题儿。 原来梅管事是要通知大家要到半年一次的考评了。说到这个考评,还独有舒府这一家,信步园因为是笑白小正太的,所以考评更加严格。考评倒也不像古代升官什么院试、乡试、会试的。只是测测你字儿认得全不全,简单的书能不能看的懂。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考评,也还有很多人担心。这不,已经开始议论开了。 “你说这怎么办啊,我是前几个月刚进来了,认得字还不足百呢?” “是啊,我也没多大把握,那些个字我也想知道,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呐!” “我可不能因为不通过考评就要被赶出舒府,我家里的弟妹还等着我的工钱养着呢!” …… 凌菲在看着一群人担心着,心里特淡定。这个字还难不倒她,徐妈妈给她看的卖身契上的字她可都认识,这考评通过应该不成问题。如今,她只是个八岁小萝莉,安身的呆在舒府里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至少这个舒府待遇好也没有平常富贵人家那么复杂,利益交织。 可是,我的凌菲呦,再简单的富贵人家那也是富贵,只要是富贵的就没有不勾心斗角的。 凌菲不急,与她一道来的锦红倒是替她急了,担心的低头看了一眼笑的有些呆傻的小姑娘:“离考评还有十日时间,这十日你每晚都要跟着我后面练字,否则你准通过不了!” 于是,凌菲由淡定生生变成了不淡定,这叫什么,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凌菲嘴角抽搐了两下,苦笑着应了一句是。 锦红只当是她怕练字所以露出一脸苦瓜像,还特宠溺地摸了摸她才干的头发。 人散了后,梅管事却把凌菲留了下来,江山不改的先来上一段训话,凌菲只觉得这个梅管事与她大学里的教授有的一拼,道理是一套一套儿的。 最后终于摸到正题上,一身藏青的梅管事摸着小撮胡须:“小丫头,信步园里不养闲人,前些天烧火的丫鬟回家了,你以后就在信步园的厨房里顶替她烧火吧!” 就是梅管事这句话,彻底让咱们的凌菲掉进了无底洞的深渊,她明白了,亦云提起的那个回家的丫鬟原来是烧火的,她也明白了或许可能应该她让叫爷的小正太不爽了! ———————————————————— 汐要求收藏啊!汐要求推荐,有神马都朝偶砸来吧! 第005章 学烧火 开心果 应了梅管事那句话“舒府不养闲人”。第二日,凌菲就走马上任了,可她这上任的不是官儿,是个烧火的。 随着锦红第一次来到信步园里的厨房,凌菲就一句话可以形容她现在的感想:这神仙小正太真是败家啊!你说说,不就是一个信步园,搞这么大一个厨房不是寒碜人吗! 光橱子就有四五个,那些打下手的小厮厨娘们更别提了。 锦红把她领到一个穿青布衣的胖大娘面前,胖大娘一瞧是锦红笑呵呵地叫了一声:“红丫鬟!” 锦红也笑着回礼,拉着凌菲就介绍:“李大娘,这是凌菲,新来的小丫鬟,今儿被梅管事安排了烧火,以后还请多关照着点。凌菲,快和李大娘打个招呼!” 凌菲乖巧的打了招呼,李大娘和气的把她拉到身边。 锦红看她也不怕生,叮嘱了两句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原来李大娘也是信步园厨房里负责烧火的,平日里承蒙锦红照顾,对锦红交代的事儿自是上了三分心儿。一听说凌菲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小女娃是个小孤儿,这李大娘就更照顾着了,穷人家的孩子都不容易,是吧! 凌菲八岁的小身板儿能搬动啥,早上信步园厨房里做早膳,她就蹲李大娘旁边看她搬柴火烧柴火顺便跟后面好好学习,间隙中短短的胳膊用布巾子帮李大娘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凌菲也是一可人疼的娃,李大娘瞧她这乖巧劲儿,自个儿一个人忙的也高兴。其实,信步园厨房里的活并不重,园子嘛再大也就那么些人,再说厨子又多,一顿饭顶多一个多时辰就忙活的差不多了。厨房里用的柴火也是外院劈好了送进来的,不用自己费劲儿。 一到时辰,专门给神仙小正太送饭来的丫鬟就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埋在灶台后的凌菲心一想,呦!翻版王熙凤啊!可得瞧瞧。从灶台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就看见一个着水红色甲子、秀眉秀眼的十四五岁的丫鬟倨傲地站在厨房中间发话:“爷的午膳准备好了没?” 负责神仙小正太饭菜的厨子忙的满头汗,还转过脸小心地陪着笑脸道:“香丫鬟,您等等,这就好!” 这丫鬟可不干了,腰一叉:“赵厨子,你怎么回事,爷这会儿可是等着用膳呢,如果爷怪罪下来,我看你担待的了!” “是!是!下回定注意了。” 赵厨子低头应着。连忙把饭菜准备好装进食盒交到那极嚣张的丫鬟手上,她翻个白眼,哼一声扭屁股走了。 这时候,赵厨子才得空,叹了口气,用搭在肩上的布巾子抹把额上的汗。 凌菲“啧啧……”赞叹了两声,她今天可是见着世面了,见旁边的李大娘也叹气,遂问了方才这丫头的身份。 主子下人的饭菜都烧好了,凌菲同李大娘一同坐在灶下歇息,李大娘就摸着凌菲的头慈爱的说:“方才来的丫鬟叫古香,园子里都叫她香丫鬟,她是在爷房里伺候的,仗着这点,在园子里经常欺负人,仿佛就她一个人在天上,其他人都在地底下。厨房里的厨子被她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凌菲听完直咋舌,神仙小正太房里的,多jq多让人想入非非啊!她以后可不能惹着这主儿,她还想低调平安的活着呢! 中午是在厨房里与厨子厨娘们一起用的膳,大食堂的饭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一桌子人倒是挺热闹,一溜的大叔大婶大伯大娘,就她一个小娃。大人都有个乐趣,逗小孩子玩,你说一个二十七八心智的被当成了小萝莉心里是啥感受,一个字悲,两个字崔悲!关键是她还不能说出来,得忍着给这群大人解闷儿。 从此这信步园的厨房里笑声多了,咱凌菲心里的郁闷也多了。不过,这一厨房的人都顶喜爱凌菲,吃饭的时候都把好菜往她碗里夹,说是小娃娃家家的,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可把凌菲感动的呦!其实吧,这样呆在厨房里也挺好,有这群和蔼的大人们疼着她也挺好!凌菲发现她开始喜欢上这个烧火的职业了。 饭间,李大娘给她一一介绍了厨房里的人,穿灰袍子的是赵厨子、林厨子、周厨子和孙厨子。那和李大娘身上衣服一样的就是钱大娘和郑大婶,还有另外几个帮忙的小厮和丫鬟。 凌菲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别提,要多萝莉有多萝莉,盯着赵厨子灿灿的一笑,端着碗汤就跑到他身边:“赵大叔,您烧爷的菜最辛苦了,凌菲给您盛碗汤!” 为什么咱凌菲要这么说呢!那还得从笑白正太那里说起。话说笑白正太不但人神仙,胃口也神仙。从小那是挑食的不行,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他也是一个闷骚性子,食物不合口味,他不说,只是筷子倒腾了两下,就说吃饱了。这自家主子爷没胃口那还了得,当然得惊动了舒家顶顶的主儿舒琴夫人。于是舒琴夫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厨子从城里顶顶的酒楼重金聘请出来给自己宝贝做饭。于是,笑白小正太圆满了,不再倒腾几口就放筷子了。这些都是烧火的时候听李大娘说的。 赵厨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直夸凌菲懂事,是个可人的娃,方才在古香那里受的气也烟消云散了。 饭后,钱大娘帮着李大娘掏灶下的木炭和草木灰,凌菲就和个小尾巴似地,一步步的跟着,时不时的还能陪钱大娘和李大娘说说话解解闷。 看着钱大娘和李大娘直接把木炭和草木灰当垃圾倒了,凌菲很不解。 歪着头特天真的问李大娘:“李大娘,这草木灰和木炭就这么扔了?” 李大娘拉着凌菲的小手,将她往屋里带:“瞧你一脸傻样,不扔了,难道还留着,这些东西可没什么用。” 凌菲惊讶了,这些柴火烧剩的木炭和草木灰可是有很多用途的。在现代,冶金工业、渗碳剂的制造、二硫化碳的生产可都少不了,草木灰更是良好的消毒材料和天然肥料。 在这里,人们竟然不知道它的用途! “那李大娘,你待会儿生炉子用什么?” 李大娘抬手把凌菲额头上的汗抹去,笑着说:“当然是用煤喽!有时候还真怀疑你这娃的出生,穷人家的,烧火不会,生炉子也不会,虽然我们贫家用不了像舒府里这么好的煤,但是煤渣总用得起的。” 凌菲被彻底鄙视了,虽然这样,但是也不能看着这些有用的东西被当做废品呐,于是,她这管闲事儿的不好的习惯开始了。 她晃晃李大娘的手:“李大娘,李大娘,我们老家以前这些东西可都是要留着的,我看着我娘亲用过,都是顶顶有用的东西。” 李大娘被凌菲说的来了兴趣:“哦?你这小丫头倒是说说你娘怎么用的。” 于是凌菲把怎样用草木灰消毒、制肥,木炭生炉子、做燃料简单的说了一遍。起先,李大娘还不相信,于是,她下午生炉子熬补汤的时候亲自把煤换成了木炭,别说,效果挺好。这可把李大娘乐的,李大娘家里离这不远,每日来回,反正这木炭也是舒府不要的东西,她就顺便带回家给自家生炉子,烤东西用,省了买煤炭的钱。 殊不知,就因为这件小事后来还牵连了些人,要是凌菲知道了,肯定恨不得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 下午李大娘升了炉子熬补汤,凌菲跟后面学着,李大娘突然捂着肚子,额头上渗了汗珠,急忙地站起来冲凌菲喊了句:“小丫头,帮我看看火,我去趟茅房,一会儿就回来!”夏天容易得胃肠病,也容易吃坏东西,这李大娘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凌菲眨着眼,话还没出口,李大娘就跑的没影儿,留着凌菲在那儿呆愣,嘴角抽搐,不是她不想帮忙看,是她压根不知道这个火候怎么掌呐! 在炉子边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凌菲秉着火不灭,汤不干的宗旨,愣是没把这锅上好的补汤给熬出什么异样来,李大娘终于按着肚子一脸虚弱的回来了。 恰巧碰上来取汤的香丫鬟,这丫鬟还是一贯的倨傲,拿了汤就走了。 但是自打凌菲见着是她来取汤,怎么有种背后冒凉气的感觉,她不敢想,这锅不知道被她熬成啥样,连个味儿都没尝过的汤要是进了刁嘴的小正太口里会是什么恐怖的结果!凌菲被自己惊悚了!她这小身子也没啥愿望,就希望自己平平安安低调快乐的活着。 凌菲怀揣忐忑一直到用完了晚膳。锦红过来了,一进厨房一片笑声,锦红一看,感情这小丫头还是个开心果,一屋子忙活完了的大叔大婶逗她玩呢!可一瞥,就这小妮子一脸的苦瓜相,不过这皱成一团的纤眉大眼还真是喜感,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爽! 撂这就凌菲一个人干郁闷,她可没觉得自己有丝毫可笑的地方,怎么这群人就不知道她的苦心呢! 随锦红回去,她这第一天的烧火实习工作就算结束了。咱的凌菲哦,别高兴的太早,还有更郁闷的等着你呢! ———————————————————— 实在是逼不得已啊,要冲新书榜,向童鞋们求求票票和收藏!再不济,让咱家凌菲给你们捶捶背? 第006章 练烂字 怪发带 回去后,锦红没有像往日一样做针线活,而是拿出了笔墨纸砚摆在桌上。凌菲这一看,傻眼了,这是让她跟着后面学写字啊! 锦红温柔的把凌菲拉到桌前做好,递给她一只较小的毛笔:“凌菲,十日后就是考评了,白日里我们都要干活,学字练字的时间就只能放在晚上了。” 凌菲想泪奔,但面上只能点头。锦红另取了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十几个简单的字放到凌菲面前:“你第一次学,今晚我们先写些简单的,等你练的熟练了,我们再学难点的。”说完,锦红就坐在凌菲对面,教了一遍这些字的念法,然后看着凌菲练字。 凌菲的小心思转啊转,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低调,已经惹了那位笑白小正太,她不能再比别人多迈出一步了。锦红待她好,她看在眼里,可也没忘记锦红是笑白小正太身边亦云公子的丫鬟。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紧紧攥着小毛笔在宣纸上倒腾,锦红一看就笑了。 摸了摸凌菲的头,笑着说:“凌菲啊,毛笔可不是这样拿的。”拽过她的小手,手把手的教凌菲怎么正确拿笔。 凌菲小眉毛皱的可苦了,为什么只要是个人都喜欢摸她的头,她这个黑黑的脑袋有这么吸引人吗!她头上的虱子可是还没有除干净,一个个也不怕沾手上。 最倒霉的不是不会写字的,而是像她这样的会写字,还写一手好字的要装不会写字的,为了这个低调,咱凌菲可是下大本钱了。 凌菲傻傻地看了眼锦红的字,然后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拉出一笔来,字出来了和鬼画符差不多,一个字写完,凌菲满脸委屈的瞧着锦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锦红又笑了,可不要笑吗,这脸上的小模样,看着就开心。 “凌菲,别急,第一次练字都这样,红姐姐当初还没你写得好呢!”锦红笑眯眯的手把手教凌菲写了几个字,又叮嘱了几遍要领。 凌菲点头,再写出来的字就比第一遍好多了,锦红直夸她“孺子可教。”要是按这样的速度学习下去,一准能通过舒府的考评。 “凌菲,今晚上派我值夜,待会儿练完了字,一个人洗洗睡,园子里有巡夜的小厮,黑灯瞎火的可不要乱跑!小心把你当小毛贼抓了去。” 凌菲半点不敢马虎的点头,眼睛笑成了两弯璀璨的月牙:“红姐姐,你放心去值夜吧,我不会惹祸的。” 锦红换了衣服,看了一眼趴在桌前好好练字的凌菲这才安心带上门出去值夜了。 锦红出去后,凌菲小脸上的表情才放开,瓜子脸上是慧黠的笑意,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写出的字,长长叹口气,嘴里嘀咕:“这叫什么事呦!”方才还好,这低头一看,宣纸上的字她怎么也不想多看一眼,简直是糟蹋墨宝呀! 再怎么难看也要硬着头皮多制造几张来,最后这歪七扭八的字写的烦了。凌菲手也开始痒起来,前世在大学社团练了两年的楷书,后来就算是工作了也没放弃这个爱好,周末有事没事都会练练。 这样想着几行如行云流水的工笔小楷就跃然纸上,凌菲见到了那叫一个亲切啊! 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 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这首诗名为《新晴野望》,是描写初夏雨后的乡村,诗人极目远眺的情景。是凌菲顶喜欢的几首诗之一。凌菲歪着小脑袋瞧着这再熟悉不过的诗,怀念着前世在社团时的时光,越看越开心。 但是凌菲可知道不能得意过头了,凡是都是过犹不及。小心的将宣纸揉成了纸团塞到盛装垃圾的竹筐底部,她那叫一个心疼!以前,练完字的纸都是极小心的叠好压书地下的,有时候手感好时,写的不错的还要将它裱起来送给亲朋好友。 将费心费力练的烂字放在桌上,用镇纸压好,凌菲不忍心再看一眼,找了要换的亵衣,准备去后面浴房打水沐浴。 亦云仍在帐房里整理账本,昏黄的灯在书房里摇曳,锦红在门外喊道:“公子,奴婢给您送羹汤来了。” “进来。”这时候,锦红才端着餐盘迈进来,把羹汤放在亦云桌上,转身又把门关好。 “怎样?”亦云头也不抬的问道。 锦红边给亦云盛汤边说:“凌菲是个惹人疼的孩子,今儿在厨房,大叔大婶们都夸她懂事儿,是个开心果呢!晚上奴婢教她识字练字,这小丫头并不像是学过字的,连个笔都不会拿,不过倒是挺聪明伶俐,手把手教一遍,再练下来,就进步很多了。奴婢就不明白了,凌菲一个八岁的小女娃,为什么公子让奴婢注意着呢?” 亦云头一抬,就瞧见锦红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他眉头也紧皱,听锦红说来,那小丫头可不是个普通的傻丫头吗!为什么他家爷要吩咐他盯着呢! “没事,万事小心为上!”亦云这么一句话就把锦红给堵了回去,低头瞧见面前的羹汤,亦云就忍不住嘴角牵了起来。 他们家那位爷可是久久没有吃过瘪了,想起来就有喜感。午后,古香送来一贯的补汤给他家爷服用。每天都一样,舒笑白也没什么怀疑,看着书,不愿意浪费时间,接着青瓷碗一口就闷了下去。结果,那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亦云在一边真是看了一场免费的变脸表演。翩翩仙君的如玉神仙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紫,再由紫变黑,最后笑白小正太终于忍不住,一口喷在了书房铺的地毯上,生生报废了一张上好的进贡地毯呐! 古香瞧这场景吓了脸色都变了,急忙的跪下:“爷,是汤有问题?奴婢该死,还请爷饶了奴婢这回!” 笑白小正太狭长的眸子深幽幽的,接过亦云递过来的手绢,特淡定的抹了抹嘴,然后语出惊人:“无事,拉出去,以后换人伺候吧!”于是,嚣张惯了的古香就被秒杀了。 其实也不能怪神仙小正太,谁叫他对食物的要求到了苛刻的地步。 被小厮拉出去的古香奋力的挣扎着,嘴中凄厉的喊道:“这汤不是奴婢熬的,是那新来的小丫头,爷,奴婢是冤枉的啊~~~” 笑白小正太正处于面摊状态,哪里听得下她的解释,恨不得一辈子瞧不见古香那张脸,瞧见了就和瞧见了那碗补汤一样让人恶心。 亦云忍不住也尝了口,这回他肯定,不是他家爷嘴刁,实在是这汤难以下咽!那个丫头也神了,竟然能让这气味不变,味道变成这样。 锦红也不知她这顶头上司喝羹汤时想到了什么好事,笑的一个促狭。闷脑子满头的疑问。 亦云这时候开心呐!越发觉得自己这汤好喝了。哎……看来亦云你也是个幸灾乐祸的主儿,还是个幸灾乐祸主子的,非要让神仙小正太知道,治治你! 信步园的主屋,舒笑白屋里还掌着灯,有一个小厮匆匆敲门进来,见他半倚在软榻上,手上捧着一本古籍,姿势好看的不像话。 “吩咐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笑白小正太放下手中的书发话了。看来他是不指望亦云会打探出什么来了。 小厮拱手垂首:“回爷,今日那小丫头一日都在信步园厨房,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 “哦?”笑白抬了眼,盯着小厮,小厮咋觉得他一贯灵活的腿直颤呢! “只是小丫头在和李大娘聊天时,说道木炭和草木灰的用处,小的从来没听说过。” 笑白小正太的眼睛深邃了,听完小厮一五一十的汇报过后,扬了手,让小厮出去了,再拿起手上的书时,俊美的脸上多了层莫名的笑意。 笑白啊,你别老这么吓人行不行,啥事儿不能做直白点,就你这闷骚性子,总有一天会吃亏,等着吧! 凌菲在硕大的浴桶里洗的欢快啊,小身子骨的这还是头回自己洗澡,大夏天的,什么也没有忙了一天出了一身汗后洗个澡更让人舒服的了。 于是,为了让自己头上的虱子尽快的除干净,做个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的小萝莉,凌菲把自己两个小圆髻拆了,准备洗洗。 把发带搭在浴桶边缘,凌菲想啊,她浑身上下也就这碧蓝的发带最好看最值钱的了,摸在手里那是一个滑溜、舒爽,可不能把它弄湿了掉了颜色。 但是意外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浴桶太大,凌菲站起来一个不小心,小手一划拉,就把碧蓝的发带滑到了水里。凌菲心疼死了,急忙地捞起来,可是突然的金光一闪,凌菲眼睛被刺的睁不开半点来,情不自禁的用一只手挡了金光,只是瞬间的功夫,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镶嵌着古老奇妙花纹的匣子,飘在半空中,这刻,凌菲虚幻了。 揉着迷蒙的透亮的眼睛,凌菲再定定神,看到的却是毫无变化的浴桶边缘,和好好躺在手里的半湿的碧蓝发带。 凌菲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可是实践检验真理的忠实拥护者,心一横,再次把发带浸到了水里,蓝色的发带在洗澡水里飘荡,什么也没发生。 凌菲五官纠结成一团了,心里心痛啊,老天,不带这么玩她的,难道是她患幻想症了不成? —————————————————————— 例行求收藏,求推荐!亲们,别嫌汐烦呐! 第007章 小丫鬟 遭嫉妒 翌日,凌菲照例起了个大早去信步园的厨房,赵厨子、李大娘他们已经忙开了,厨房里一片浓浓的蒸汽混着早饭香,让凌菲倍儿舒爽,脆脆的声音给厨房里每一个大叔大婶打招呼。大清早的,跟个小太阳似地,照了整个厨房。 李大娘一瞧是凌菲,笑呵呵的把她拉到身边,摸着她刚梳好的两个圆髻:“凌菲啊,你昨儿说的你娘的方法真好,木炭比煤渣好用多了,还省。” “对李大娘有帮助就好!”凌菲扬起小脸,呵呵的傻笑。 “你这孩子。”李大娘从灶上拿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递给凌菲:“饿了吧,来,这是赵厨子专门给你留的。” 凌菲激动了,她许久没有吃到包子,真是馋了,眼神有点怯怯又渴望的瞧着李大娘。她纠结啊,如果她没记错,这包子可是专门为神仙小正太准备的,她吃,有些不合适吧! 旁边还拿着勺子的赵厨子走过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接过李大娘手上的包子塞进凌菲的小手里:“丫头,吃吧,别担心,这是我专门做多出来的。” 这下咱们的凌菲圆满了,捧着包子,开心的一笑:“谢谢赵大叔,李大娘。”说完,不忘美滋滋的咬一口白胖包子,果然是城里顶顶有名的大厨做的,就是好吃啊,“赵大叔,你做的包子真好吃!”嘴里包着包子,凌菲说起话来有些模糊,可是赵厨子还是听清了。 笑的更高兴了:“你这丫头,嘴跟抹了蜜似的,以后早上来厨房,赵大叔还给你留着。”凌菲觉着这句话就是天籁啊,神仙小正太,怎样,就算咱凌菲只是个小丫鬟,早饭都能和你有同样的待遇。 坐在李大娘身边,偶尔帮她添添柴火,啃完了包子,凌菲幸福的打了个饱嗝,惹的李大娘又是一阵笑声。这时候,该是古香来取笑白小正太早膳的时候了。 赵厨子站在门边等了等,却没看见平日里嚣张不已的香丫鬟,往日,她可都是会提前来的。正急着,准备找个人去问问,这爷的早膳冷了可不好,却瞧着锦红朝厨房走过来。 “红丫鬟,今儿早香丫鬟怎么没来取爷的早膳呐?”赵厨子老远的就着急的问了。 锦红一脸的笑,走到赵厨子身边:“香丫鬟那边出了点事儿,被爷罚了,还没找着人代替之前,这几天都由我给爷送膳。”锦红虽也算信步园里的大丫鬟,但是平日里总是受古香的气儿,如今古香惹了爷,被罚去扫大院,她心里也舒畅。 赵厨子一脸惊讶,但却隐藏不住眉眼里的喜悦,自打来这厨房就受着古香的气儿,现在好了,换成了锦红这有善心的,他心里也开心。 锦红进厨房里把古香受罚的事儿头头尾尾的说了遍,厨房里的人听了可以不用见古香那高傲丫头,也长嘘口气。凌菲瞪着大眼,心里却直虚,她不会忘了昨儿让古香受罚的那碗补汤是谁熬的。说着不惹这主儿的,怎么她还是惹着了呢,在心里默默的警告自己,走路时,遇着她,一定要绕道走。 李大娘倒是没想到这茬,估计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昨儿又不舒服蹲了茅房,压根忘了补汤这回事了。 锦红叮嘱了凌菲几句,顺便又夸了凌菲昨晚上摆在桌上的字练的好,就端着笑白小正太的早膳出了厨房。 这一通人高兴着,但有人却嫉恨上了,古香一早就守在厨房必经的回廊边上。她被亦云罚去扫大院,哪里甘心。原本处在云端,一下子跌入深谷,心气本来就高的她怎么缓得过来,缓不过来势必生出怨恨。她今日倒是要看看谁要接手她这工作。 等着等着就看见了锦红满面春风的路过,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眼里是狠光掠过。信步园里就她们俩算得上是大丫鬟,平时,自是互看都不顺眼。忽然脑子里又闪过昨天取补汤时凌菲的身影。信步园里谁都知道,锦红屋里收了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可不就是熬汤的小丫头吗!这一想,就完全变味了。无心之失变成有心之过。锦红为了谋取她的位子竟然教唆一个小丫头!古香气极,心里的怒火更甚。 又想到今早打扫大院时,取信步园各个房盛放垃圾的竹筐时,在锦红那房竹筐底部发现的宣纸,宣纸上一排排娟秀的楷体字和那首诗,真是堪比那些久居闺房的大家闺秀,于是,古香更肯定了锦红要攀爷这枝高枝的心。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首诗会是凌菲这个八岁的女童写的,自然而然的,就归结到了锦红的身上。你们瞧瞧,这是什么事呦! 神仙小正太的书房中,锦红端着早膳一一放好,就恭敬的侍立一旁,亦云也站在一边。笑白小正太一身白衣,清雅凉爽,风姿如仙。 用了口莲子银耳粥,夹了块包子,怎么吃怎么高雅,哪里像凌菲那丫头拽着包子啃的狠劲儿。吃了一半,抬眼瞧了一眼锦红:“红丫鬟,这信步园里的丫鬟你最熟悉,可有合适的人选?”笑白小正太的意思是问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接手古香这位子的。 锦红自然明白,略略一思考,朝笑白福了福身:“回爷,院子里大多的丫鬟手头上都有事儿,而且一个个也不够机灵,这点事,也不用惊扰到大院那边,让夫人操心。依奴婢看来,奴婢觉着奴婢房里的凌菲就不错,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端茶倒水送膳倒是可以,还是个开心果,可以给爷解解闷。” “哦?”笑白小正太嘴角牵了起来,显然是感了兴趣。没想到这丫头挺受欢迎的,才来这么两三天就把锦红和厨房的一帮人给收服了,该说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笑白小正太望了亦云一眼:“你毕竟是信步园里的总管,你来安排吧!” “是,爷!”原本亦云还担心凌菲这小丫头深藏不露,昨晚上听锦红一说,就一运气好点的傻丫头。古香他早想换了,那个丫鬟心术不正,迟早有一天要出岔子。凌菲虽然傻点,但是心肠挺好,傻就傻吧,反正只是给爷端茶倒水的活,也要不了多少智商,既然爷感兴趣,就这么安排,正巧着,那丫头年纪小,在厨房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于是,这事基本也定了下来。如果让凌菲知道,只是锦红的一番话就把她送到了神仙小正太的虎口,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嚎啕呢! 炎炎夏日,大中午的,忙完了一顿中饭,厨房里的人都已经汗流浃背,赵厨子更是汗了个浑身湿透,那和水里捞上来的落汤鸡是没什么区别。 凌菲坐在李大娘身边,也怏怏不乐的,别看她小身板瘦啊,可也热的慌,两鬓间梳不上去的茸茸的短发此刻都贴在脸颊上。耷拉着眼皮,凌菲开始怀念现代的空调、电风扇、冷饮。 李大娘拿了湿巾子给凌菲抹了抹她额上的汗珠,也着实心疼,这小娃娃的身子可比不上他们这些大人。一早上的,虽然没做什么粗活,可是与她一起呆在这像蒸笼一样的灶下,肯定是受不了。瞧瞧,两边的脸颊都热红了。 “凌菲啊,去门口坐坐,那边有丝凉风!”李大娘拍着凌菲的背。 凌菲却抬起头看着李大娘汗湿了的前襟,摇摇头:“李大娘,我不去,我要陪着你。” 李大娘心里暖的呦,直觉得自家女儿也没这么贴心。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起身拉着凌菲去门口透风去了。 这巧,一个瘦高的丫鬟笑嘻嘻地拎着几个纸包来到厨房门前。 赵厨子出来一看,原来是爷体谅他们这些下人,让亦云公子准备了干乌梅、山楂、桂花、甘草送来,准备做了酸梅汤给下人们消暑止渴。 凌菲一听酸梅汤,也乐呵啊,这个大热天的喝最好不过了,既可以帮助消化、增进食欲,还能预防传染病。 赵厨子接过那些东西,就赶紧的回厨房做了,忽一会儿的又麻利的出来说了一句:“厨房里冰糖用完了,做酸梅汤少了这个可不行,你们谁去库房那里领一袋子来?” 这刻中饭才忙好,一个个虽然也指望着喝碗酸梅汤解解暑,但是更希望的却是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歇歇吹吹凉风。 凌菲看着一个个衣衫都没干的橱子厨娘们,自告奋勇的蹦到赵厨子身边:“赵大叔,大叔大婶们都忙够了,还是我来去吧!”这里数她年纪最小,这种跑腿的活儿当然还是得她做。 赵厨子一瞧着凌菲懂事的模样,更喜欢这孩子了,捏了捏她热的通红的小脸蛋儿:“好,你去,去库房的路虽然不远,但是也要小心,大门大院的,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回来了赵大叔给你双人份的。” 凌菲自是虚心应着,问清了路,就蹦跳着朝着库房去了。 谁又知道,这赵厨子的一番叮嘱却又成了事实呢!咱凌菲哦,真是命途多舛的娃! ———————————————————————— 冲新书榜,求收藏,求票!亲们,有票的支持个呗! 第008章 是福呢 是祸呢 蝉在树上聒噪的鸣着,七月的天,绿油油的大树叶子都蔫了一半。库房在总院,凌菲打从到这来,还是第一次出信步园。出了信步园,才知道舒府到底有多大。 避着大太阳,捡着阴凉的地方走着,长廊亭台,九曲十八弯的,要不是凌菲方向感好点,还真有可能走差喽! 树静风止的,凌菲额上一会儿就冒出了汗珠,大眼睛往周围瞧了一圈,就看见了好地方好东西。 前方不远处是一荷塘,荷塘里荷叶荷花娇满塘,那叫一个清爽凉意,凑近了看荷叶下偶尔还有几尾黑红的金鱼游过,好不自在。仿佛这燥热的天气与它们与世隔绝了一般。凌菲小胳膊够了够,想摘下一片荷叶遮太阳,无奈胳膊太短,够不着。 往前看了看,想寻个更好的地方摘荷叶,就瞧见荷塘边上的一座亭台,亭台边上专门设了喂鱼的石踏板,站在石踏板上正好可以够着池塘里翠绿的荷叶。 凌菲那个高兴啊,小心的踩在石踏板上,伸长着小胳膊,碰着了荷叶的茎,才摘下,身后却突然传来“噗通”一声,然后就是个一个呻吟的声音。凌菲被吓得小身子一摇晃,差点掉进荷塘里。 拍着胸口,压压惊,凌菲回到了亭台朝方才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蹲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微胖的脸盘上眉头皱着,眼睛却看着荷塘里飘着的一张湿透的纸张满脸惋惜的样子。 凌菲是个好心的娃,于是毫无例外的她管闲事了。飞快的跑过去,小脸上写满了担心:“大婶,你怎么样了。”然后小手摸了摸妇人的脚踝,如果骨折了,可不能随便的乱动,要做紧急处理。 妇人疼地抽了口气,回过神来,瞧见了面前瞪着大眼睛关心自己的小女娃,一句话不说,摇了摇头,低头叹了口气。却径自自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亭台走去,最后坐在了亭台里的石凳上,独自明媚忧伤了。 凌菲一见了可不得了,瞧这妇人走路的样子定是脚踝已经骨折了,再像她这样乱动,这腿就有可能废掉。追着到了亭台里,凌菲劝道:“大婶,您的腿骨折了,不能勉强自己走路,得赶快找个大夫来治治!” 妇人抬眼看着面前八岁的小女娃,有些惊奇:“东西都丢了,治不治都无所谓了。” 凌菲好奇啦,这治骨折和丢东西有关系吗?可是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宗旨,凌菲继续劝谏着:“您丢了什么,比您治骨折还重要!” 妇人盯着凌菲,凌菲苦着一张脸,纤眉琼鼻的,让本阴郁的人感觉到一份舒爽,不知怎的,妇人竟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好心的小丫头,也便不避讳的说出缘由来。 妇人家是开成衣店的,这次来舒府是为了给舒夫人看这季成衣的新花样的,哪知路过这荷塘边上的鹅卵石小路,却不小心脚一崴,摔倒在地,屋漏偏逢连夜雨,一阵清风吹来,吹走了拿在手上画着花样的图纸,于是,图纸随着清风飘进了荷塘里。 妇人说完又一脸怨念地瞧了眼还飘在荷塘里的纸张,这会儿就算能捞上来,恐怕上面的花样也花了。 凌菲不忍心啊,舒家是这城里的顶顶的富贵,一个小户做生意的这要是得罪了舒家德高望重的舒夫人,那自然是和死是差不多的了,凌菲一来就是一个小孤女,可知道这个世界生活的不易。 坐在妇人的身边,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大婶,若是您这花样还能回来,您是不是也愿意治这脚了。” “那是当然,若是我这花样还好好的,我干嘛还和我这脚过不去!” 凌菲当然没有能耐能把原来那图纸还回来,看了妇人打翻在地的篮子里躺着墨宝,麻溜地跑过去拿来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摆好。凌菲心想啊,反正这大婶不是舒府里的人,她也不用藏拙,或许就这一面之缘了,帮就帮吧! 凌菲执起毛笔就在宣纸上动了起来,不稍一会儿,原本白色的宣纸上就现出了一丛娇艳欲滴的玫瑰。中国是玫瑰最早地起源地之一,在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中就有对玫瑰的描写。凌菲这丛玫瑰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画出的玫瑰采用了漫画的方法,这还得感谢她在大学时对漫画的钟爱才学了这手。 妇人本紧皱的眉心已经渐渐地舒展开,有些不敢置信的瞧着低头认真的小女娃。这花样不同于往年的任何一种,看起来,可爱又不失真实,娇艳又不会艳俗,妇人一眼就喜欢上了。 凌菲瞧着妇人露出的笑脸:“大婶,这下你该不用担心,安心治脚了吧!” 妇人拿着宣纸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脚上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摸着凌菲的两个圆髻:“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凌菲哪里愿意把名字说出来,眯着眼睛笑笑:“大婶,你也甭管我叫什么了,快点治骨折重要!” 妇人瞧着凌菲机灵的样子,更开心了,恨不得这小丫头是她家的才好。但是,凌菲可不开心,她只是想帮帮她,并不想自己惹上麻烦,再说她还要去库房拿冰糖,赵厨子还在等她呢!眼睛一抬,见荷塘边上走过来一队人。小手拍了拍妇人的手臂: “大婶,有人过来了,你让他们给你请大夫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拿了一旁放着的翠碧荷叶大大咧咧的顶在头上,一蹦一跳就朝着库房的方向去了。 妇人在身后焦急的喊:“喂!小丫头,小丫头,我还没谢你呢!”凌菲却是不理了,只留下一个小背影给妇人。 夏榕凝眸看着从自己身边蹦跳着走过,头上戴着荷叶有些可笑的小凌菲,一瞬间,他觉得这小丫头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比暗夜闪着银辉的银河还要璀璨一分。 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方才可笑的想法。 瞧见了坐在亭中的妇人纠结着眉眼盯着凌菲的背影,夏榕拍了拍妇人的肩膀:“娘亲,你怎么了,为何坐在这里?” 妇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脚踝上的疼痛,而是把手上的纸张递给了儿子,夏榕一见,挑了眉:“娘亲,这……” 妇人脸上这才恢复了笑容:“是刚才那个小丫头画的。” “哦?”夏榕俊美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味来,是方才路过的那个小不点儿?往前走了一步,夏榕一不小心碰到了妇人的脚。 妇人痛的哼了一声,夏榕脸色一变:“娘亲,你受伤了?” 妇人却是脸上悲喜不定:“这伤受的值,要不然怎么能遇到那个小丫头呢!” 夏榕一脸哭笑不得,他这娘亲怎么比他还不成熟。唤来侍卫扶着娘亲下去诊治。娘亲却千叮万嘱要他查清楚那小丫头的身份。 夏榕正准备离开,有个小厮却急匆匆的过来,气喘吁吁的禀告:“爷,尚书大人正找夫人呢?” 夏榕一脸威仪:“娘亲方才受了点伤,被护卫送去前厅了,你让爹爹去前厅吧!” 小厮恭恭敬敬的应了,又弯腰行了一礼:“爷,我们家爷说他在信步园等您!” “知道了,我这就去!”夏榕摇着折扇,嘴角带着笑容,风度翩翩的朝着信步园去了。有几年没见着舒笑白了,不知道那小子变成啥样了。 凌菲终于不负所望抵达库房,一进库房,她小细眉就皱的死紧,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躲什么来什么。 那站在库房边上与库房的管事聊天聊得欢快的不是古香是谁,凌菲小身子挪啊挪,她盼古香聊完就走吧,可是这两人越聊越是高兴,一点儿也没有散场的意思。 走近了,古香脆脆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上次多谢姑父给古香带信,娘亲还好吗?” 这句话窜进凌菲的脑子里,她咋就觉得她人生的茶几上都是杯具呢!库房的管事竟然和古香沾亲带故,磨磨蹭蹭的,终于被库房的管事瞧见了。 库房管事严肃的看着凌菲:“小丫头,库房可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 管事这一声当然也引起了古香的注意,古香回过头看见了她,脸一沉,不稍一会儿,又露出一脸笑来。 凌菲这时候心里真是比吃了苦瓜还苦呦,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眼神,那可是算计人时的不怀好意。 凌菲傻傻的还顶着荷叶把目的说了,库房管事一听就这小事,也不为难小丫头:“自己进去取吧,在左边第一个柜子的顶层。” 凌菲又苦了,顶层啊,这小身体能够得着吗? 古香笑着说:“姑父,顶层那么高,这小丫头一定够不着,我进去给她寻个架子吧!” 管事一听也是,点头道:“这样也好!” 凌菲站着还能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跟着古香进了库房。古香再正常不过的给她搬来木架子靠在柜子边:“自己取吧!” 说完就冷冷的转身,扭着屁股出了库房,只是转身间,脸上不屑的笑意凌菲没瞧着。 扶着木架的凌菲不解了,古香竟然没有为难她,真有这好事儿? 用手按了按木架子,没事,还挺结实,小脚踏上第一层,她怎么总觉得她这小心肝发毛呢,右眼皮也跳得厉害。 ———————————————————————— 喜欢的亲们要收藏个哦!有票的亲们也顺便给投个票吧! 第009章 吃亏了 受伤了 在厨房里等着冰糖用的赵厨子就奇怪啊,都一个多时辰了,库房来回几趟的时间都够了,凌菲这小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在一旁的李大娘也皱起了眉头:“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应该不会,凌菲那小丫头挺机灵的,我们再等等吧!” 这一等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凌菲回来,这一厨房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做什么酸梅汤,赵厨子着急的看着院子门口:“小丫头该不是惹上什么人了吧!” 这几天厨房里数李大娘与凌菲最亲近:“你们在这等,我去库房那边看看。” “这也好。若是出了什么事,回来我们好寻着亦云公子。”说这话的是郑大娘。 于是,李大娘急匆匆的朝库房去了,一到库房门口,就瞧见了管事的坐在库房外间打瞌睡,库房的门却是关的紧紧的。 李大娘轻轻推了推管事:“薛管事,薛管事,您醒醒!” 管事的显然对李大娘打扰他午休很不爽,抹了抹嘴角,语气甚是不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李大娘弯腰行了一礼:“薛管事,今天中午有没有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来库房取过冰糖?” 库房他来的时候就关着,到现在钥匙还别在腰间,那里曾来过个小丫头。薛管事摇摇头:“没有,库房的门今天压根就没开过,哪里来过个小丫头,你还是快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李大娘吃了闭门羹,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更担心的却是凌菲。匆匆又回到了厨房,心想:说不定,这会儿那小丫头已经在厨房里蹦跳欢笑了。 回了厨房,谁知,还是没有凌菲的消息,郑大娘去寻亦云,又被告知亦云与爷在一起正在接待一位贵客。时间在焦急中流淌,厨房里做好了晚膳,也没见着凌菲回来。直到晚间锦红来接凌菲,众人才把凌菲失踪的消息告诉她。 锦红心里一惊,听厨房里的人把事情说清了,就急忙的去寻亦云公子了,亦云公子一知道,笑白小正太也自然知道了。 笑白放下手中的茶盏,狭长的凤目一敛,泼墨般的青丝只用一个玉冠束住,留半披散在身后,映衬在真丝白袍衫上,身姿如仙。朝一边的亦云吩咐道:“你先领着锦红去库房里看一看。” “是,爷。”亦云躬身回道。 等着亦云与锦红出去,夏榕才一脸兴趣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哗啦”的展开折扇,凑到笑白面前,满脸的促狭:“笑白,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 笑白收回目光,凤目一扫,夏榕急忙收了脸上的表情,干咳着:“笑白啊,来,喝茶,喝茶,刚刚的话纯属玩笑。” 夏榕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这心里早就对凌菲好奇的不得了了。他与夏榕同龄,幼年时,笑白曾在他家里住过一年,两人就是因此才有了兄弟交情。夏榕还记得,当笑白还是个孩童时,就对什么事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哪怕他觉着最有趣的事情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为此,他还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虽然这样,舒笑白却是样样东西都学得好,尽管自己在夫子面前已经是出类拔萃,可总是比笑白稍逊一筹。先前他还有些不服气,认为笑白是以运气取胜,可是时间一长,笑白仍是遥遥领先,他也不得不佩服。 管事听见敲门声,跑过来一打开,瞧见的是亦云和锦红,方才还抱怨的脸上马上堆满了笑:“亦云公子,您这么晚到库房来有什么事,库房里不干净,您需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小的自会派人给您送去。” 亦云挥了挥袖,进了库房的院子:“先去把库房的门打开。” 薛管事不敢怠慢,麻利的抽出腰间的钥匙开了库房的门,又取了灯笼过来,笑眯眯的弯腰立在门口:“公子,里面请。” 亦云双手背在身后与锦红一同进了库房,往里走不远,锦红就呼出了声:“凌菲!” 凌菲倒在折断的木架旁边,小小的身子横躺着,满额头的鲜血,平日里灵动的大眼睛紧闭着,小手上还拽着一代洒了的冰糖,安静的吓人,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 锦红心焦的跑到了凌菲的身边,扶起凌菲抱在怀里,食指试了试鼻息,很微弱却不是没有,锦红顿时就哭了出来。方才的情景真像她最疼爱的妹妹离开时的场景啊!她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 亦云一脸厉色的看着薛管事,薛管事也被面前的场景吓破了魂,他一直没开过库房的门呐,怎么里面会有个气息微弱的小女娃。幸好发现的及时,若是闹出了人命,他也别想活了。 亦云冷冷朝薛管事吩咐了一声:“随我过去把话说清楚吧!”然后就换了锦红将受伤的凌菲抱起来,出了库房,锦红红着眼抹着泪恨恨地瞪了眼薛管事。 薛管事低头僵硬着,还没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犯了这种事。 凌菲被送回了锦红的房间,又寻了府上的大夫给处理了伤口,扎了针,开了药。锦红才坐在床边试着给凌菲喂几口水。半个时辰不到,凌菲幽幽醒了过来。 睁开迷蒙的眼睛瞧见满脸惊喜的锦红,虚弱的唤了一声:“红姐姐。” 给她点好了垫子,锦红扶着凌菲靠在床头,端了碗粥过来:“凌菲,半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 凌菲苍白着小脸向锦红扯了扯嘴角,差点让锦红收回去的情绪又堵回来。吃完了粥,锦红一问,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凌菲爬的那台木架子外表虽然看起来好好的,其实上方早就已经松动了,等到凌菲爬到最顶上的时候,木架子就承受不住重量,倒了下来,生生把凌菲摔在地上。凌菲就算再聪明,身体也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娃,灵活应变能力都不足,这一摔磕着了额头,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说这薛管事。库房有许多重要物件,需要日夜看守,当然不止薛管事一人,今日白天本应该是薛管事的班,只是薛管事家中有事,便让古香的姑父给他带了半天的班,他下午才来换的班。换班时,库房的门便锁着,他从古香那里接了钥匙挂在腰间,忙了大半天,就在管事的间里小睡一会,并没有去库房里做例行的检查。 所以这事儿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古香那里,亦云让人寻了古香和她姑父来,一逼问,这才知道,古香出去后,使计让她姑父先回了去,自个儿把库房的门锁了等薛管事来换班。 亦云在这大宅子里管事的,哪能不是个通透的主儿,当下便想到了那日爷喝的那碗难喝无比的汤,就是因为这个,古香才怨恨上了凌菲那小丫头。 凌菲经过大夫诊治,额头受了创,不过性命却无碍。亦云扣了古香的例银,将她赶出了舒府,这事才告一段落。 亦云跟笑白汇报了事情的始末,笑白小正太面如冠玉的脸皱了眉,不过却没发表什么看法,走到了柜子边,取了一只青瓷瓶让亦云给凌菲送去。 亦云举手上一看,这可是极金贵的金疮药,抹了可以防止留下疤痕的。偷偷瞟了眼自家爷,狭长凤目深邃着,脸上也面无表情,哪里能看出来啥。明明他与他家爷同龄,为什么他就觉得他家爷深不可测呢!闷闷的出去吩咐了小厮把药给凌菲送去了。 说起这瓶金疮药,笑白小正太还被笑话了一场。第二日,夏榕来找舒笑白,他在他的房中转呐,眼尖的看见昨天他大老远带给他的那瓶疗伤圣品的金疮药不见了,就上下在他身上打量。 笑白被夏榕的盯的浑不自在,咳嗽了一声:“别看了,我没有受伤,金疮药送人了。”这下,夏榕来了精神,他送给舒笑白的东西,他从来不任意送人,有谁有这个能耐?但是这事儿他是绝对不敢当面问舒笑白的,他这脾气,到时候不告诉他不算,反道还会在背地里被他阴一把。后来几天,他才从亦云口中知道那个笑白关心的小丫头叫凌菲。 凌菲由于受了伤,这几天就被批准可以呆在屋里养伤,不必去厨房干活。锦红给布置了好些练字的任务,让她在屋里务必完成,让凌菲是哭笑不得。下午,得空的时候,厨房里的大娘大婶还专门来看过她,给她带来了好些赵厨子们做的好吃的。 几天一过,凌菲额头上的伤好多了,也拆了绷带,锦红在一边给她抹金疮药,别说,这金疮药就是管用,这才几日,伤口好了不说,疤痕也渐渐淡了。 锦红软软的手摸的凌菲的额头发痒,凌菲笑呵呵的躲着。 “凌菲,别动,差点抹到眼睛里了。”金疮药的事,亦云只是派人送来,并没有说是谁送的,凌菲见有药用,那是不用白不用,如果咱凌菲知道了这个药是笑白小正太的,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子作何感想。 “知道了,不动了。”凌菲乖乖地坐在床沿。 锦红摸了摸凌菲脑袋,笑骂:“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丫头!”收了金疮药,锦红忽然想起一件事:“凌菲,这几日你受伤耽搁了,所以忘了告诉你。古香现在出了府,爷那里缺个丫鬟端茶倒水,你年龄太小,呆在厨房里不合适,亦云公子把你安排到爷屋里了。” —————————————————— 大嗓门喊喽,求收藏求推荐了喂!没有推荐的童鞋们也留个评吧! 第010章 东瞅瞅 西看看 凌菲脸苦了,她低调,她千躲万躲到底是为了啥呦,不就是为了离那个小正太远一点。现在倒好,没躲开,返到要正面交锋了! 锦红揉揉凌菲的小苦瓜脸,笑了:“怎么,怪我没有早告诉你?” 凌菲脸更苦了,都可以挤出苦汁来了,抬头望着锦红:“红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去?” “凌菲啊,不用担心,爷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对我们这些下人还是很照顾的。像我们凌菲这么讨人喜的丫头,爷一定会喜欢。” 凌菲难受啊,她只是熬一碗小正太的补汤,就已经伤成了这样,这以后若是天天呆在小正太身边,就算忽略了小正太的危险系数,她还是其他人嫉妒的中心,报复的靶子呀!前世已经风风雨雨,这世她可只想安安稳稳,平平凡凡的过了。 锦红见凌菲低着头不说话,又给她递来一杯水:“明日就是信步园半年一次的考评之日,这些天,我看你的字进步的很快,明日考评时,不用太紧张,就和在屋子里练字一样就行了,凭咱凌菲的水平一定能通过的。” 这时,凌菲的脸上突然放了光:“红姐姐,是不是考评不通过就不能留在信步园?” 锦红叹口气,舒府什么都好,就是这条规矩太苛刻了:“是啊,爷的信步园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可以留下的,考评分为一二三四四等,若是考不到二等就得遣出信步园,不过,只要不是四等,就算出了信步园,还是可以留在外院的。”说完看了眼凌菲:“凌菲,你可要努力,红姐姐可舍不得和你分开。” 凌菲闪躲着锦红亮亮的眼珠,有些心虚,不过,心里还是暗暗的决定,明日,她一定要考个三等。 眼睛一闭一睁,便是第二日。用完了早膳,锦红领着凌菲来到了一个院中,院里佳木繁阴,幽香浮动,整个院子都被树荫覆盖,好一派凉爽。 院内早已摆好了排排桌椅,信步园里的下人都恭敬的立于两侧,锦红拉着她寻个地儿站好。凌菲眼睛瞟了瞟,布置的还颇有些仗势。 这时候梅管事从屋内出来,丫鬟小厮们齐声问好。 梅管事扫了一眼众人,捋了捋胡须:“又是半年考评之日,我想规矩大家早已明白,不用我多提了。这次考评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往年都是我监考,亦云公子刚刚吩咐下来,这次爷将要来亲自监考审批。” 梅管事的话一出口,下面一片哗然,有高兴的有愁苦的。这么些年这考评之事都是由梅管事操办,有些环节已经开始变质。早在一两个月前,就有下人为了还能留在信步园暗里贿赂梅管事,这么多年下来,梅管事可是没有少捞油水。这次笑白亲自来监考不但让那些想投机取巧的人失了机会,也增加了考评的公平性。 不过,笑白小正太,您监考的目的真的只是这样? 锦红满脸高兴,她也算是这信步园里的老人了,梅管事收受贿赂她也听说了不少,那几个靠贿赂留在信步园里张扬跋扈的白丁她也早看不顺眼,这次爷亲自监考正好,正正信步园里的风气。 凌菲腹诽啊,她这是什么运气,这神仙小正太哪次考评不能来,偏要这次来,那她想要考三等的难度不是更大了。 想着想着,原来还嘈杂的院子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凌菲抬了头,才知道是神仙小正太来了,明明一身扎眼的宝蓝色的袍衫,生生被他穿出了神仙气质,凌菲很不屑,正当她想低下头,又有一抹绯红色的衣角飘进了她的视线,这一看,又是一阵惊吓,这——这少年不是那日去库房远远瞧见与她擦肩而过的吗?手握折扇,清俊潇洒,一眼看来也不是个等闲人物。 正当她上下打量与笑白小正太并排而行的少年时,少年嘴角挑了一丝笑也饶有兴味的打量她,凌菲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去。 亦云的声音传过来:“夏二爷,这边请!”这一声爷更让凌菲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住了这些天,她明白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称爷的,这个少年与舒笑白一样被称爷,身份可想而知,只有比舒笑白高不会比舒笑白低。 笑白小正太与夏榕一同落座最上方的监考桌前,亦云才发话:“梅管事,请大家坐好,这就开始吧!” 丫鬟们纷纷寻了最前的位置,个个都是豆蔻年华,哪有不怀春的道理,上面坐了两个顶顶的俊美少年能不芳心暗动嘛! 凌菲却低着头轻声轻气的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前面的锦红回过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她不要担心,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笑白小正太凤眼扫过全场,当看见最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时,眸中划过一丝趣味,转头与亦云互换了一个眼神。 亦云会意,在监考桌上拿过试题,开始一个一个位子发起来,这让僵硬的站在一边的梅管事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试题早就确定了的,贿赂他的那些人他也早透露了试题。哪知,笑白小正太过来却是带着试题来的,那他原来准备的试题就派不上用场,这考评当然也要真刀真枪的见真本事了。 发到凌菲时,亦云一脸笑意加深意的盯了她一眼,直把凌菲看的浑身冒冷汗,她怎么就觉得今天非同寻常呢! 试题分发完毕,这一院子的下人就全身心的投入到答题中,只是那偶尔朝梅管事瞟过来的疑惑和愤怒的眼神,让梅管事额头直冒汗。这考评过后,若是那些人把贿赂这回事捅到了爷那里,他这饭碗也别想保住了。 一院子的人,当属笑白小正太和夏榕最清闲,夏榕瞧着最后一排那个小不点伏下去认真作答的样子,天蓝色的发带在夏风拂过时,飘飘荡荡,他嘴角就抑制不住扬起一丝笑意。这个小丫头不就是那日顶着荷叶一脸傻样,眼睛却明亮非常的丫头!娘亲让她在舒府中寻这丫头,他派人找了几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榕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今日之所以会与舒笑白一起来监考,是因为听亦云说收舒笑白金疮药的那个丫头也要来参加考评,他是来专门来瞧那丫头的。 转过头,瞟了眼一脸淡定的笑白,眼神深邃,目光平坦,压根没有任何的异样,拿在手上的诗词集也翻了好几页。 笑白小正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夏榕,你很闲?” 夏榕急忙收回目光,掩嘴咳嗽了一声:“没有,没有,你继续看书。”转过身无聊的叹口气,这个笑白真不好玩。于是百无聊赖的夏二爷把目光放在了凌菲身上。 凌菲拿到考卷就纠结了,一共十题,可是眼睛一扫并不觉得这个题目像锦红说的那般简单。非但不简单,这题在她一个现代的本科生看来都有些苛刻了。若不是她文学功底好点,这一眼扫过的十个题目还真做不出来几个。虽然有些奇怪,此刻也深究不起来。想要考到三等,这十个题目至少要正确答出来三四个。 拿起桌前的毛笔,选了四题最简单的,然后就分外辛苦的模仿用蹩脚的字体开始答题,不稍一会儿,四题已经作答完毕。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的疏漏后。凌菲乐呵啊,这下好了,交了考卷既不用留在那个小正太身边心惊胆战,也不用担心被赶出舒府,没吃没喝。简直是两全其美。乐呵着乐呵着,凌菲的背就开始发凉,她咋就觉得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呢! 头埋的低一点,大眼睛滴溜溜朝监考座位瞟了一眼,就与夏榕那双闪着兴味和好奇的目光撞个正着,急忙的低下头,小手抚着心口,该死的,早知道就不看了!对那些丫鬟姐姐们,这眼神可以说是暗送秋波,但是对于她这个八岁小身板那简直就是恐惧。 吃一堑长一智,凌菲哪里还敢往监考座位上看,她不知道,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笑白小正太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也瞟了过来。 正在凌菲埋头忏悔时,桌上的试题却被一只手敲了敲,凌菲一惊看向了手的主人,亦云朝她一个假笑:“这些题一点都不会?” 凌菲的小心肝啊,这一天受的惊吓可不少,眨眨眼看看亦云,又眨眨眼看看自己的试题,这才反应过来。考卷上她凡是选择答的题,都写的满满的,而那些没有被她选上的题是一片空白摆那儿,这不是赤果果的糊弄人吗! 亦云瞧她那傻样,哼了一声甩袖袍离开了。 原本还处于考着三等梦幻中的凌菲,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抓起桌边的笔,胡编乱造的填写那些空白的地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那些答案看起来不像是在敷衍。前世,从小学到大学,经历大大小小考试不下千余场的凌菲首次觉着考试这事儿也是个顶顶高难度的活! 瞎掰完了还离考评结束有一段时间,凌菲无聊啊,以前考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可这时候,上面两大爷坐着,她敢冒着被众人瞪视,被大爷刮目相看的危险交考卷吗? 于是,不安分的凌菲开始左瞅瞅,右瞟瞟,由于离的太远,凌菲根本就看不见别人考卷上的试题,只隐隐约约瞧见了考卷上黑压压写满了字。于是凌菲圆满了,别人都奋笔疾书写这么多,凭她这考卷上的这点儿字拿个三等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可是,咱的凌菲呦,结果不出来,你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 第011章 端端茶 送送水 随着“哐当”一声锣响,考评便结束了,亦云将试题收上来堆放在笑白小正太的监考桌上。满院子的下人这才小心谨慎的从位子上站起来,静立在两旁。 凌菲大眼睛巡视一周,丫鬟小厮们脸上神色各异,但是大都紧张的多。锦红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担忧地望着她小声的问:“凌菲觉得怎么样?” 凌菲傻着张小脸,歪着头略思考了下,望着锦红的眼睛说:“红姐姐,我应该不会被赶出舒府。可是信步园不能确定还能不能呆下去。”凌菲说的可是大实话,她写的那些顶多对了四题,可不是要被遣出信步园嘛! 锦红摸了摸凌菲的脑袋瓜子:“凌菲不用担心,若真是考不到二等,我去亦云公子那里给你求求情!”锦红心里叹气,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忧虑。不管是舒府还是信步园都是有规矩的,有规矩,人当然都要依着规矩办事,若要是为了谁破了这个规矩,就算别人面上不说,这人暗地里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虽然这次考评的题是比以往简单了些,但是只要求一个学了十天的孩子考到二等以上,着实是难为她了。 凌菲仰着头望着锦红眼睛里流露的不安,心里暖暖的,在这里,锦红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摇了摇锦红的手臂,扬了笑脸:“红姐姐,不用担心,只要凌菲还在舒府,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经常在一起的。” 锦红捏捏她的小脸,继续拉着她等着上面两位爷宣布成绩。 笑白小正太和夏榕亲自拿着朱砂笔批阅着,亦云站在两人身后,不时的伸头望了两眼,有时候还啧啧赞叹两声或是摇摇头。这时,笑白打开一份考卷,那狭长的眸子忽然的眯了起来,淡淡然如仙的气质随着这个似是而非的笑显露的更加明显,直看的那些离的近的丫鬟芳心怦怦直跳。 过了许久,笑白才把那份考卷移到夏榕面前,夏榕左手拿着折扇不停地在右手上拍打着,眸光定在那份考卷上久久不能移开,半晌,夏榕才舒展了眉头,哈哈的笑出声:“不错,不错!”最后把视线移到了考卷最左边,赫然歪歪扭扭写的是“凌菲”两个字。这下子夏榕更好奇了。 阅卷完毕,笑白小正太将写有名次的宣纸交给亦云。亦云一接到那份写着名次的名单,就惊奇又讶异的看了隐藏在人群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眼。 凌菲吃了先前的教训,哪里还敢抬头,只一味的垂着小脑袋,心里那是虔诚的祈求啊,今儿老天一定要给她那个三等呗! 亦云站在院子的正中,打开宣纸,咳嗽了两声,然后声音异常嘹亮的宣布:“一等第一名:凌菲,一等第二名:飞英,一等第三名:锦红……” 凌菲的小身板彻底僵硬了,她只惊恐的听到一等第一念的竟然是她的名字,然后后面的一概她都没有听清,随后反应过来第一想法就是这信步园里有没有与她同名的,但是悲催的是信步园除了她一个凌菲确实没有他人。难道她祈求过度,老天大受感动赐她一个一等第一?可是她明明只答对了四题啊!难不成是笑白小正太放水?这么想着,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当笑白小正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来时,那张清俊风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还在凌菲呆愣的时候,就被锦红开心的一把抱住,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毛栗子”,撅着嘴嗔怪的瞪着她:“咱们的小凌菲什么时候学会了谦虚啦,瞧瞧,方才还和红姐姐说拿不到二等呢,这会儿就是一等第一了,比红姐姐考的还好呢!” 凌菲心里疑惑啊,不愿意啊,她只好尴尬的瞅了瞅锦红。 亦云的名单已经念完了,此刻受到注目礼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锦红抱在怀里的凌菲。众人眼神杀过来,那眼光闪闪的,一个个的都写满了不相信。 飞英是书香门第出生,当年也是豪门贵胄之后,只是由于家道中落才沦落到在舒府中当使唤丫鬟的境地,虽是名丫鬟,但是谁也不能否定她的才华,就算是贵户的千金小姐,恐怕她也不妨多让,一直是每次考评的一等第一。如今这第一被凌菲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占了,谁也会起怀疑之心。 站在最前面的一身清高的飞英也回头看了凌菲一眼。 凌菲想泪流满面,这还不是小正太的使唤丫鬟,就已经这么备受瞩目,那她以后的小日子还怎么平安的度过。 锦红瞪着眼把那些不相信的目光一一扫回去,虽是这么维护凌菲,但是她心里也是忐忑,若是爷一心偏心凌菲,那这一院子的下人要求给个公道,爷该怎么收场。毕竟主子还是要以德服人。 凌菲也不相信是自己真的凭实力拿了一等第一的,若是现在不纠正回来,以后她在这舒府也别想混了。挣开了锦红的手臂,挺着小身板来到了最前面,瞧着监考座位上的两位爷,大眼睛毫不躲闪的迎着笑白的目光。这还是凌菲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与笑白小正太对视。 “爷,您是不是把奴婢的考卷看错了!”凌菲哪能当面说笑白给她放水。 淡定的夏二爷目光里迸出惊讶,她娘亲惦记的小丫头竟然就是舒笑白这小子感兴趣的凌菲,瞧着瘦瘦弱弱的小身板,他不得不怀疑笑白小正太幼、齿了。 “哦,当真是我看错考卷?”笑白小正太端着茶盏,无比闲情雅致的抿了一口。 凌菲被笑白瞧的浑身不自在,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笑白唤了亦云过来: “亦云,将凌菲和飞英的考卷找出来。” 亦云自是照做,其实他心里也满是好奇,这个傻傻的丫头难道还真是天资过人?不一会儿考卷就分别被找了出来,摊在桌前。 神仙小正太朝着凌菲招招手:“过来看看!” 摇晃着小身子,凌菲心里暗想,有实证在,别想再糊弄她。 小脑袋伸到考卷前,凌菲的身子就僵住了。凉爽的夏风一吹过,后背拔凉拔凉的。她觉着自己就是个站在狼窝边欢快吃草的小羊羔,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还欢腾腾,结果毫无防备的就踩到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自己还不自知。 凌菲欲哭无泪,不带这么玩的,这两份考卷压根就不一样吗!准确的说,凌菲拿到的考卷与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很明显,飞英的考卷虽然是题题正确,但是那些题目根本没有丝毫的难度,只要是下些功夫的人都能够背得出答案来。与锦红描述的一样,这次半年考评比往年的还要简单一些。再看凌菲的考卷,那一题题可都不是死的,用现代的话来说,都是主观题,那是要发表自己看法,自己的主观意向的。若是让飞英答,这样一个不问世事的丫鬟估计一题都答不全。 凌菲哽了,小嘴巴喃喃的发出了几个单音节:“这——这——”这了一会儿,这不出一个字。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神仙小正太真的是太腹黑了。 “凌菲,现在可还觉得我的评判有丝毫不正确?”笑白小正太看着凌菲苦苦的小脸,心里舒爽急了。 凌菲的回答闷闷的,“没有。”她可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感觉了。 “亦云,将飞英与凌菲的考卷贴在院中,让大家看看,可是我有丝毫偏袒之心。” 亦云领了命,把飞英和凌菲的考卷贴在院墙上,那一园子的下人们即刻就涌了上去,个个都是识字的,稍稍瞟两眼便能够一见高下,凌菲那些套论,有的甚至用到了孙子兵法里的少许内容,哪里是一般人就能体会个中真谛的。 笑白小正太和夏榕起身离开,各自带了不同的目光看了凌菲一眼,直把凌菲看的想发毛。锦红也去凑热闹看了凌菲的考卷,回来牵着凌菲的小手就准备去厨房给赵厨子和李大娘他们报喜去。 园子里的下人们用奇怪目光瞧着凌菲,被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夺了风头,除了锦红真心高兴,倒真是没几个打心底里开心的。 半路上,飞英带着几个姐妹追上来恭喜凌菲拿了第一,又与锦红寒暄了一番,才离开。 飞英一走,凌菲就瘪着小嘴,老大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锦红也看出个十之八九来,要是她不是个聪慧的人,亦云也不会放心把信步园里的许多事物交给她处理。 “红姐姐知道你不是有心隐瞒,这大宅子里是非多,你痴点傻点,虽然不能荣华富贵,但是安静平和却是足有。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瞒就一直能够瞒的住的,凌菲啊,看开点,红姐姐还是喜欢平时欢乐活泼的那个丫头,记住,有什么时都可以和红姐姐说!” 经锦红这么一开导,凌菲心情好了稍许,如今这事儿也发生了,她再后悔也没用,以后再小心点就是了。 脆脆的应了一声锦红:“知道了,红姐姐。” “凌菲,既然你已经通过了考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去爷房里顶替古香的位子吧!” 凌菲知道不能再推辞:“红姐姐,古香具体负责爷房里的什么事儿?”躲不了了,她可要将这活摸清楚,要不然在小正太面前犯了错,不是给他找茬的机会嘛! “古香负责爷的三餐,具体点就是,送送饭,端端茶,倒倒水,也没什么特别的。对了,方才的飞英和同来的几个丫鬟也在爷房里伺候,你可要小心着应付。” 凌菲低头对手指,嘟囔着:“这个第一真没一点好处!” 锦红把凌菲的话听清了,捏了捏凌菲的粉嫩的脸颊:“第一可不是没有一丁点好处的,凌菲不知道吗,半年考评的状元可是有爷专门准备的奖品,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就你这小丫头还抱怨!” ———————————————— 咱的凌菲呦,你扑腾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掉进了笑白小正太的网里了,你也不容易啊! 求票求收藏,稀饭的童鞋一定要加入书架哦! 第012章 蓝发带 本事显 赵厨子和李大娘等人听说凌菲拿了第一,又知道了凌菲将要顶替古香的位子,都为她高兴。李大娘拉过凌菲,摸着他嫩滑的小脸,有些不舍:“凌菲啊,你以后不在信步园的厨房,李大娘也不能照顾你了。大户人家,勾心斗角,虽然在爷屋里做事,待遇要好很多,但是更易招人嫉妒,凡事都要小心,知道吗?”凌菲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娃,若这事是李大娘安排,她更愿意凌菲留在信步园的厨房。 凌菲沉默的点头,她何尝不是这样想。赵厨子瞧着凌菲一脸丧气的样子,笑眯眯地端出了一盘凌菲最喜欢的杏仁酥。凌菲瞧着盘中精致的点心,眼眶热热的,虽然她在厨房中呆的时间不长,但是每个人对她的关心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上前一步,抱着赵厨子,他身上有浓浓的油烟味,但是闻着却甚是舒心,哽咽着喊了一声:“赵大叔!”赵厨子拍着凌菲的头:“以后想吃什么点心,还到赵大叔这里来。” 锦红在一边看了,笑出了声:“凌菲,瞧你这丫头,虽然不在厨房了,但是每天还是要来的。”经锦红这话一点,凌菲才觉着自己矫情了。 告别了厨房的一干人等,凌菲跟着锦红去梅管事那里领了专门的衣物,笑白小正太房中伺候的丫鬟是有专门的服饰和房间的,只是由于凌菲年龄太小,亦云才准她与锦红暂住一个房间。 晚间,锦红不当值。找好了换洗衣物,锦红笑着拉着凌菲的小手带她去后院的温泉池沐浴。凌菲疑惑,按道理下人是没有资格去后院的温泉池的。 听锦红解释,才知道,能去温泉池是锦红考评拿了一等的奖励。舒府后院是山,山中早年发现了一眼温泉,舒府原来的主人就将这温泉水引到了府中,在后院建了浴池,专供主人沐浴之用。后来舒府盘给了舒笑白,笑白觉着露天的温泉池有伤风化,便又在温泉池上加盖了楼阁,另外又引了温泉水到信步园和舒夫人的院中,独自建了浴室。后院的温泉池渐渐不用,便被用来当做奖励。 夏虫长鸣,繁星满空,萤火虫绿色的荧光闪烁,真是美轮美奂。来到后院,锦红出示了腰牌,看守温泉池的婆子才放她们进去。 夜风荡起层层纱蔓,飘渺的热气从纱蔓后隐隐飘出,昏黄的灯光掩映着,迎面扑来就是一股温柔。撩开了纱蔓,凌菲就咬牙切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果然是爷,真是败家,不就是个洗澡的地方,浴池竟然这么大。 放眼看去,这浴池最起码可以够十几个人一起沐浴了,锦红瞧着瞪大眼睛的凌菲,笑着蹲下身帮她解着胸前的衣扣:“没见过这么大的池子吧,红姐姐第一次来比你还吃惊呢!这池子里的水都是天然的温泉,平日烧热的水可不能比,今天好好享受,像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红姐姐也就是半年考评的时候拿了一等才有这样的机会!” 凌菲心里由咬牙切齿变成大大不爽了,你说说这么好一温泉,平日里都是空着的,偶尔才有人来洗一次,多浪费啊!她想着就觉着肉疼。 锦红将她剥光了,放进温泉池里,凌菲一个激灵,那个舒服啊!八岁小女娃个子太矮,凌菲也只能站在温泉池底的石板上。不一会儿,锦红也下来了。 今儿还是凌菲第一次与锦红共浴,凌菲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锦红胸前拢起的小包包,心里贼乐。锦红被凌菲看的有些不自在,用手捏了捏凌菲被温泉蒸红的脸颊,嗔道:“小丫头片子,往哪儿看呢!” 凌菲嘿嘿一乐,锦红已经十三,比亦云和笑白还长一岁:“红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锦红脸一红,没想到这还没长成的小娃娃竟然问她这个问题,手指点了点凌菲的脑门:“小娃娃家的,别管大人的事。” 凌菲偷着乐,还小娃娃家,她都二十八了,论老,笑白小正太和锦红谁是她的对手:“红姐姐害羞了?” 锦红拿面前的小丫头真没办法,人家八岁的小女童还整天跟着娘亲后面打转儿,她倒好,男女之事都明白了,锦红转过脸,背对着她,往温泉池中心走了走。 “红姐姐不说,我可猜喽,红姐姐喜欢的人是——是亦云公子,对不对?”凌菲眨着眼睛故意顿了顿,锦红听后急忙转过身捂着凌菲的小嘴,脖子都红了:“凌菲,不能乱说,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好。” 凌菲在锦红手心里点点头,她知道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锦红这才放开她,揉了揉被她捂红的小脸。这些日子厨房里好吃好喝的养,凌菲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瘦弱,小小的瓜子脸也圆润了许多,摸在手里肉感十足,十分的舒服。 忙了一天,锦红也颇累,仰着脖子,靠着池壁,眼睛眯着,声音柔柔地:“凌菲,你先自己洗洗,红姐姐泡会儿。” 凌菲乖巧的在锦红身边洒了些干花瓣。然后也靠在池壁边享受,盯着冒着烟的温泉池中自己模糊的影子,凌菲忽然瞧见了头上飘动的蓝色发带。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日沐浴发生的怪事儿。 解下头上的发带,拿在手心里,凌菲百思不得其解,遂又按着上次的做法,将碧蓝的发带轻轻地浸入温泉池中,随着发带被池水浸湿,突然池中光芒爆出,强光盖过了微弱的灯光,照的整个温泉池亮如白昼,直叫凌菲睁不开眼。一会儿过后,那强光微微的减弱,慢慢变成了金色,金光中浮现出镶嵌着古老奇妙花纹的匣子,和凌菲那日偶然看见的一模一样。 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如果不是第二次看见这种情况,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事实。伸出手朝着金光中的匣子碰去,实打实的触感,凌菲想尖叫,可是张着喉咙发出的声音好像石沉大海。哆哆嗦嗦地摸着真实存在的这个匣子,透着金光,凌菲可以分清这个匣子一共有十层,除了第一层开着,其他的九层上都有一把小小的金锁。 咽了口口水,凌菲伸着小手轻轻抽开第一层,一打开,碧色的光就忽的刺进了眼,毫不逊色于方才的强光,等着碧光减弱,凌菲才看清里面躺着的东西,是一个雕着古怪花纹的碧玉镯子。拿出镯子仔细端详,片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凌菲想把镯子放回匣子中时,那镯子又碧光一闪就自动套在了她的手腕上,白色的手腕被这个碧色的镯子衬着,煞是好看。 正当凌菲沉醉于这镯子的精巧中时,忽然传来了锦红焦急的声音:“凌菲,凌菲,你在哪里!” 在匣子金光的闪耀中,凌菲可以看见锦红一脸担忧的在温泉池中转悠,不时拨开池中的花瓣寻找着。凌菲向锦红招着手,大喊着红姐姐,却见她将视线扫过来,然后又移开,仿佛她这个方向没有人一般。 凌菲大惊,连忙把镯子脱下来放入匣子中,只感觉手臂被人狠狠往上一拉,身子也往上浮,然后眼前的匣子和金光一瞬间的消失,再睁开眼就是锦红怒极涨红的脸。 锦红喘着气,一手还拉着凌菲的手臂,大声的就吼起来:“你这丫头,不要命了!温泉池中心的水这么深,不会浮水还胆大的下来,是不是要我担心死啊!” 凌菲怔愣地看着眼前煞气逼人的锦红,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锦红瞧她一脸呆呆傻傻的样子,以为她吓傻了,长吁了口气,不好再责怪,将凌菲拉到了石板上站好,拥在怀里,用软巾擦了凌菲脸上的水珠,拍拍她的小脸:“凌菲,凌菲!” 凌菲这时候才转过神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锦红:“红姐姐,你刚才有没有瞧见什么!” 锦红被凌菲吓的差点丢了魂,这丫头一问,气又上来了。没好气的把软巾塞到了凌菲手中:“你这丫头还问我,方才我只是闭了会儿眼睛,就不见你的人影,再找着你竟然瞧见你沉到了温泉池底,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凌菲一听,知道自己吓坏了锦红,急忙拿了软巾就替锦红抹脸上的水珠子,讨好的笑着说:“红姐姐,是凌菲不对,不会浮水还要跑到温泉池中心,害红姐姐担心,今儿晚回去凌菲自己罚自己抄十张大字好不好,红姐姐别生气了。” 锦红看着凌菲讨好的委屈小模样,又忍不下心,回过头,弹了一下她的小脑门:“头回来就这么让人不省心,看下回,我还带你来不!” 凌菲笑笑,她知道锦红嘴上虽这么说,但是真到了下次,她哪里还能硬的下心肠。低头,看了眼还握在自己手心的碧蓝发带,凌菲皱了小纤眉。 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锦红竟然丝毫不知。忽然,她想到了匣子第一层里的那个镯子,她戴着镯子,好像在锦红眼前消失了一样,难道这一切不被锦红发现都是因为那个镯子?似乎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通。那匣子里剩下带锁的九层里装的是什么呢,第一层已经这么不寻常,凌菲不敢想象剩下的九层里会是什么样的宝物。 原本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将发带浸入温泉中的,这次发带发生了变化,那为什么上一次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再低头仔细瞧着握在手中的发带,发带两端交叉躺在手心。难道说是因为上次发带浸入水中的姿势不对?凌菲脑子飞快的转着,发带发生变化第一个条件是水,第二个条件难道是发带摆放的姿势? 凌菲乐呵了,老天对她还是不薄的,穿越免赠外挂!只是,匣子剩下的锁着的九层,她要怎么打开呢! 锦红瞧着凌菲看着手上湿湿地发带傻乐,当头赏了个毛栗子:“你这丫头,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差点命都没了,还傻乐!” 出了这岔子,锦红也不愿意带着凌菲在这里继续泡下去了,将凌菲拉上岸,用软巾擦干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带着小丫头回去了。 —————————————————————— 最近更新的时间不稳定,还请亲们原谅,不过绝对不会断更的,亲们可以放心收藏。现在暂定每天一更,字数在3000+,亲们觉得什么时间更新好,可以在书评区里提出来,然后汐再固定时间。 第013章 进爷房 被爷诓 翌日,凌菲就要“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去笑白小正太房里送饭倒水了。按着时辰,去厨房领了爷的早膳,来到小白小正太房门前,就瞧见了飞英和另外三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具满脸难色的站在门外。 凌菲愣了,这是咋回事啊,别告诉她这神仙小正太还没有起床,那她手上端着的早膳该怎么办!不该啊,在厨房,赵厨子可是交代过,每日爷都是准时起床,除了不再府上的日子,哪怕逢年过节也没有变过。今日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飞英眼睛一扫,看见拎着食盒手足无措的凌菲,原本焦虑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心想:可不止她一人等着呢,爷可是出了名的对食物挑剔,这会子错过了早膳的时辰,休想再让爷吃回锅热过的食物。重做吧,看这时间够吗? 飞英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对于凌菲拿了考评一等第一抢了她的风头,还是耿耿于怀。 凌菲瞧见飞英看到她了,忙给飞英施了一礼,上辈子在私企的大公司里冷暖瞧惯了,飞英的高傲和嫉妒她都知道,所以她更要放低姿态:“飞英姐姐早!” 飞英将手上的软布巾交给一边的丫鬟,笑着迎了上来:“原来是凌菲啊,这么早来给爷送早膳?可惜,现在爷还没起来。” 凌菲小脸皱着,一脸可惜的样子,还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其他三位丫鬟身上:“这三位姐姐是?” 飞英瞧见凌菲愁苦,心里更是暗爽,脸上却笑的和蔼:“个子最高的是采绿,清目黛眉、长得最温和的是慧云,纤细窈窕的是歌韵,她们与我都是一同伺候爷生活起居的。” 凌菲一个个看去,各个都是窈窕淑女,豆蔻年华,特色各异,比笑白小正太也大不了一两岁,再过个一两年,做神仙小正太的通房最合适不过。 心里暗暗赞叹笑白小正太的眼光,把这些漂亮的小丫鬟放在身边玩侍妾养成计划。凌菲也不忘一一给她们见礼:“采绿姐姐,慧云姐姐,歌韵姐姐,你们好,以后还请姐姐们多多照顾!” 采绿们匆匆应了,却对凌菲不太感兴趣,她们关心的是里面的那位。平常时候,爷早就起来了,她们服侍爷也有一两年了,从来没碰见过爷要人喊起床的时候,爷不喜欢别人不经过允许就进他的房间,这让几位丫鬟都是踌躇不前,紧张不安。 怕爷出了事,慧云等急了,这才对飞英说:“飞英姐,要不我去叫亦云公子来看看吧!” 飞英想了想,也觉得这办法可行,在信步园,除了爷,就属亦云公子最大,而且,亦云又是爷从小的伴读,平时,也只有他可以随意的进爷的房间。点了点头,慧云便去了。 笑白小正太这时候正拿着本账册靠在床沿,雪白宽大的亵衣松松的着在身上,柔顺及腰的墨发直接垂在脑后,墨玉狭长的凤目盯着账册,风姿如竹露清风。 许久不曾见他翻过一页,听到外面慧云离开的脚步声,嘴角边的笑意如波纹一般荡漾开来。放下手中的账册,优雅的迈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入到嘴边冰凉的感觉才知道这是昨夜隔夜的茶水,今儿早故意起得迟,茶水还没有换过。 放下杯子,竟然少有的没有在意隔夜的茶水在口腔中留下的微涩的味道,又在桌边坐了会儿,听到亦云特有的那种快速有力的脚步声,才起身开了房门。 亦云抬手叩门的姿势还没有放下来,就见他家爷从里面把房门打开了,清俊的一张脸哪里有一丝未睡醒的困意,淡淡的高贵,淡淡的清华。反倒是他,被慧云一说,匆匆忙忙的洗漱过来,眼睛还有些肿,亦云抽了抽嘴角:“爷,您没事啊!” 笑白小正太转身回屋,眼角余光瞟到愣在飞英身后的凌菲,目测过去,凌菲顶多到他的胸口,小不点的丫头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傻傻呆呆,可笑极了,不自觉的扬了扬眉,看来,迟起的感觉还蛮好的嘛!笑白小正太,您邪恶了。 “你想我有事?”笑白冷冷瞟了一眼身侧的亦云,亦云喜欢晚睡晚起,这会子对他来说还太早,看他一脸睡意朦胧,眼皮打架的表情,心情更加舒畅。 “不是,爷,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亦云抹了头上的虚汗,方才还与周公依依不舍呢,现在精神气儿全回来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家爷啊! 还愣在门外的凌菲可是把笑白小正太刚刚那个眉角上挑的动作看清了,这清明的样子,哪里像是睡过头的人,低头盯着手上冷掉的食盒,凌菲心里那个气啊,他绝对是故意的,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 一群人众星捧月般把笑白送进了屋,凌菲小乳牙咬着小红唇,一转身,飞快的朝厨房奔。她有的选吗,小正太起床了,然后接着可不是就得用早膳吗,她才不会赌气傻的拿冷了的早膳送进去。 瞧着凌菲完完整整的把早膳从食盒里端出来,赵厨子一脸惊讶,难道是他厨艺不精了,爷看不上他的手艺?凌菲喘着气儿,一解释,赵厨子才明白过来。可是这会子已经开始准备午膳,重新做也不现实,况且笑白小正太也等不得。 只好把早膳回锅热了,端回去,希望那嘴刁的小正太不要吃出来才好。用赶着投胎的速度奔回笑白小正太的房间。他已经洗漱完毕,在品着歌韵泡好的清茶。 凌菲在门口行了礼:“爷,奴婢来送早膳!” 站在身后的亦云瞥了凌菲一眼,小丫头在舒府养了这些天,衣服穿周正了,也变水灵了。不管他家爷出于什么目的,对这个丫头有些特别,他对他家爷的眼光还是很佩服的,瞧这小模样,一准儿长大后是个小美人儿。 “进来吧!”笑白小正太放下茶盏,悠然的靠在桌边。 凌菲拎了食盒,踮着脚将早膳一一放在桌上,然后亲手把笑白小正太御用的玉筷子递到他手边,服务那叫一个周到。摆放完,就退后两步,静立在一旁。 笑白接过筷子,瞟了一眼桌上的早膳,眉头有些蹙,还未动一口,就放下筷子,飞英在一边瞧着忍着眼里的笑意。 看着凌菲乖巧安然的小模样,笑白隐隐觉得心里不舒畅,向凌菲招了招手:“过来,试毒!” 亦云和飞英等都吃了一惊,今儿爷是怎么了,平时用膳从来没有试毒这初啊,若是多有怀疑,顶多先用银针试试,可是爷是主子,他们怎么敢评论主子的长短,都压在心里,装作若无其事。 片刻,房间静的出奇,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惊起波涛来。凌菲怯怯的抬了头,就见笑白小正太一脸冷瑟的盯着自己,他——他——刚刚不会是叫自己给他试毒吧! 笑白小正太冷了眉,意思再明显不过,丫的,就是叫你,敢不过来? 凌菲腹诽了,她哪辈子惹了这个祖宗,怎么打哪儿看她都不顺眼呀!这些早膳明显没毒,早上去厨房的时候,赵厨子还给她另外留了点,要毒,她还能站这儿?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他是主子,她是奴婢,反正这些早膳好吃,她不介意再白吃一遍,刚刚来回跑,她还真是有些饿了。没法子,凌菲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寻了食盒里另一副筷子,把早膳尝了个遍,才尴尬的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冷面小正太这时候才露出点好脸色,凌菲嘟着嘴,说的含含糊糊:“爷,没毒,请用吧!” 笑白小正太真的拿起了玉筷,一口一口吃起来,可那筷子挑的地儿,不都是凌菲方才夹过的地方吗?脸上还露着温柔的笑。凌菲瞧着神仙小正太这个模样,背脊像灌了冰,潜意识里就觉得肯定没好事! 亦云脸上满是疑惑,他越来越看不懂他家爷了。他家爷不是对食物倍儿挑剔吗,他来的时候急,没顾着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小丫头,并不代表他没看见她,小身板衬着食盒越发的大,看着就有喜感。进来时,那小丫头没跟着进来,想必定是回厨房热早膳了,这么短的时间,手艺经验再好再多的厨子也不能重新做顿上好的早膳,也就是说这早膳是回锅热过的,不新鲜了。他们家爷还吃,吃的还挺乐呵。 一屋子的丫鬟虽然都低着头,但是眼角余光都盯在笑白小正太的餐桌上,回锅的早膳爷也吃?筷子下手的地方更让她们嫉妒。总算明白爷为什么多出来试毒这初,感情是怜惜这小丫头早膳没吃好,可不是嘛,爷早膳这么多种,一种一口,小肚子也半饱了。在爷房里,论外貌论资格,谁比不上凌菲,这丫头竟然一来就占了她们的风头。其实,在爷房里伺候的,谁不抱个麻雀飞上枝头的想头,他日就算不能成为爷的原配夫人,做个小妾、填房,也比平常人家强了不知多少,荣华富贵自是不必说! 当下,四个丫鬟看着凌菲的眼光就变了许多。瞪着的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笑白小正太瞟了瞟疑心四起的四个丫鬟,又瞟了瞟低眉顺眼的凌菲,温柔的笑意里露出淡淡的一丝坏来,貌似,生活的乐趣好像越来越多了! 凌菲接收到慎人的目光后,瞬间一个激灵,猛的明白过来,那个悔恨,那个咬牙切齿,千般小心,万般低调,还是被神仙小正太诓了,情何以堪呐! —————————————————————— 求推荐,求收藏,求包养!呜呜,亲们的支持是汐码字的动力! 第014章 有人恨 有人笑 泪求推荐票,若这个星期推荐票超过100,汐就加更一章如何? ———————————————————————— 笑白小正太放下手中的玉筷,俊容如清辉洒过:“凌菲啊,你在考评中获得一等第一,可有什么想要的物什?” 凌菲匆忙咽下口中食物,咽了个半死,这才缓过气来,先抬头望了望对面的飞英,小眼神飞过来比小李飞刀还要厉几分,然后又小心地瞧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小正太,笑的如春天再来,春花又开。凌菲咽了口口水:“回爷,奴婢什么都不缺,您觉着什么适合奴婢就赏什么吧!” 凌菲虽这么说,飞英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以前,她每次拿一等第一时,爷有哪次笑着问她想要什么,都是直接赏些东西罢了,即使都是上好的珠玉宝物,可是哪有带着温暖带着感情的东西好啊! 笑白小正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凌菲,忽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吟出的那首诗。低头,自腰间解下一枚玉牌递到凌菲面前:“既然我做主,就赏你这个吧!” 凌菲再不想收,也由不得她自己,接过笑白小正太手上的玉牌,放在手心。冰冰凉凉,翠碧剔透,倒是上好的玉,上面雕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虎,老虎的头顶上刻着一个繁体的“書(书)”字。凌菲皱了眉,不解的看着笑白,她倒是宁愿小正太赏给她金灿灿的元宝,以后不想在舒府混了,也可以当出去时的盘缠。 亦云看着那个玉牌,眼睛都瞪出来了,他心疼啊,这小丫头片子还老大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可不知道,这个玉牌他想了可不止一年了,亦云忍不住了,委屈的嘟囔道:“爷,你也真够偏心的,把舒府大书房的玉牌赏给她,连我都没有呢!” 四个丫鬟原本还道是普通的玉佩,没想到竟然是大书房随意进出的玉牌,眼睛又瞪大了一分。舒府的大书房是城中一绝,大书房中藏书成千上万,还有大部分古籍,大都都是绝本。大书房中不光有诗集词集,更有音律珍本和讲述经商之道的孤本,那是任何只要是略识字的人都想去进修,一探究竟的地方。 可是由于大书房中文献庞大,又都珍贵无比,就严格限制人员进出,但这些珍惜文本不现于世人又觉可惜。所以除了日常管理大书房的人员,舒府又特意打造了一百枚可以随意进出大书房的玉牌,赠予有识之士。 今日,舒笑白竟然把玉牌给一个八岁的小女娃,你说他们能不羡慕嫉妒恨嘛! 方才还有些轻视的凌菲,一听这是大书房的玉牌,放在手心里,顿觉沉重无比。大书房她也略有耳闻,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好了,连亦云也恨上了,今儿小正太是不是要她把整个信步园的人得罪光了才开心呦!可是又一想,反正只是个玉牌,别人又不知道是谁的,谁想进大书房就借给他呗,这不就是公用物品吗!到时候,说不定她还可以做个出租玉牌的买卖。 笑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玉牌派发下去后,会有专人来在玉牌的反面刻上被赠予之人的名姓以及详细记录这人的资料,以防冒——名——顶——替!”最后四个字被笑白拉长,简直是魔音入耳,凌菲方才还开始光彩照人的小脸立马又黯淡了下去,这明明白白的就是警告啊! 歌韵端来茶水让笑白小正太漱口时,门外就进来一位温和公子,墨绿色的真丝袍衫袍角飞扬,语气中带着笑意:“笑白,你终于起来了。” 亦云和丫鬟们都机灵:“夏二爷早!”凌菲没想到夏榕会这么早到笑白房里来,跟着丫鬟们行了礼。这些天,她也听过锦红与她提起的这位夏二爷,京城里兵部尚书的嫡子,这些天在舒府中做客,与舒笑白的关系甚好。 夏榕摇着折扇,眼睛一瞟便看见立在角落里的凌菲,笑意添上三分。 “一大早的,笑白倒是乐趣多多啊!” 笑白不动声色,他倒要看看夏榕今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夏榕朝周围丫鬟们一瞥,笑白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向众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主子要谈正事儿,岂有他们参与的道理。飞英、歌韵等端着茶盏退着身就快速的出了房门。凌菲瞧着桌上还没收拾的餐盘碗筷,脸又苦了。这收拾了出去呢,还是等着过会儿再来收拾,可是这笑白小正太的房间不是不让人随便进吗?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将桌上的餐盘一个个往食盒里放。 亦云眼神扫过来,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会看人眼色,爷都让出去了,怎么还杵在这。 笑白眼神里却藏了笑意:“凌菲,不用收拾了,就呆在这儿吧!” 夏榕也是笑意盈盈:“这丫头看着倒是有趣,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这叫什么,这叫躺着也中箭。她方才只是想快点收拾碗筷跑路来着,怎么又变成要和他们一起出去了。凌菲为难,这被捧上天的感觉真难受,不比头上长虱子舒服。 “奴婢跟着二位爷出去不合适吧!”凌菲做着无用的抵抗。 “午膳在外,缺个人伺候,你是专门负责膳食,当然要陪着。”笑白小正太说的理所当然。 凌菲默默泪流,感情她就是个伺候吃饭的,得……她就勉为其难、迎难而上吧,谁叫她是只是个被压迫的小丫鬟。凌菲乖乖站在角落装鸵鸟。 夏榕寻个位子,撩袍而坐,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端着青瓷茶盏,嗅了茶香,看着上面的云鹤图:“舒家乃茶之官商,掌控天齐以南的茶叶销路,近日京城中却多家商铺售卖私茶,价格低廉,影响甚大,已有多家官商上报户部,户部尚书派人调查,矛头都指向江南一带。私茶乃江南所出,正是舒家管理之地,若是多家官商联合,你这官商哪里还能做得。现今京城中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这江南一带却风平浪静,没有一点马脚,再闹下去,若是被顶上那位知道,可真就不好收场了。” 笑白拧了眉,早知兵部尚书携家人拜访,定不止探望老友这般简单,没想到夏榕竟然带来这般重大的消息。舒家不是白做这么大的,京城中也有耳目,可是却没传来任何声响,难道京中耳目出了问题。 凌菲越听越不对劲,这两位爷当着她的面就谈这样毫无避讳的商业秘密,就不怕她泄露出去,凌菲头上渗着汗,她还是觉得出去的安全,哆哆嗦嗦趁着房间安静的时候低声说道:“爷,奴婢——奴婢还是出去吧!” 笑白一个眼神杀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丫的,你以为听了这么秘密的谈话还能无事一身轻的出去,识相点,好好呆着吧! 笑白一手搭在桌上一手轻放在腿上:“夏榕,当务之急还是去城中打探打探再做对策。” “我也赞成。”夏榕放下茶盏,朝满是憋屈的凌菲一个飞眼。凌菲撅着嘴低头不采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笑白吩咐亦云准备马车,要与夏榕去城中商铺逛逛,顺便打探消息。 笑白与夏榕并肩出了房门,凌菲在身后磨磨蹭蹭的,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跟在这两位爷后面,笑白转身:“还不快跟上!” “是,爷!”凌菲这才迈开了短腿儿急忙追上来。你说这情形怪不怪,前面是两名风姿勃发的锦绣少年公子,后面是小不点身段还没发出来的八岁黄毛小丫头。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出了门,亦云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挂着宝蓝色帘子的马车旁边掉着一个刻着“舒”的石牌。亦云扶着笑白和夏榕上了马车,就看见身后站着的凌菲,抱上去吗,一个奴婢与爷乘一辆马车,似乎太过不合规矩,不抱上去吗,爷说不定还会怪罪。亦云头回觉得这人真难做。 凌菲滴溜着大眼睛看出了亦云的为难,小身板灵活的爬到了前面带着逍遥巾的车夫身边,挪了挪就端正的坐好了。 夏榕和笑白看了都一笑,并没有制止,只是个小女娃,随意点也没什么。 凌菲乐呵了,她可是觉着这个位子是最好的,虽然大太阳晒了点,但是优点在于视野开阔啊,两边的商铺都尽收眼底,打来这大半个月了,除了被可恶的徐妈妈拐卖那次在大街上没了命的狂奔,她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古时的街道商铺。再说了,车厢里可有那两位爷的低气压,就算不说话,她都觉得喘不过气,哪还有这么爽快。 凌菲的性子本是活泼开朗,只是不管是舒笑白还是夏榕都给她一种高高在上,遥望不可及的感觉,她上辈子富过一回,也攀过一回,那摔下来的惨痛滋味至今让她难忘。所以本着想法,并不想与他们这种人多有接触,既然重生了,她只希望,平平安安就好。现在没有了那种迫力,她自然的就能说会道起来,小脸颊上都兴奋的红扑扑的,这种景色怕是笑白再过几年也不会亲眼从凌菲脸上看到。 “大叔,您驾车的技术真好,车子一点儿都不晃悠!”凌菲开心的与车夫聊天。 谁不希望被人夸赞呢!车夫哈哈一笑:“小丫头真会说话,我家三代都是养马的好手,自是练了一手驾车的好手艺,不管多烈的马只要到了我的手上,它就得乖乖的给我拉车……” …… 马车里却是极静,不时凌菲清脆带着欢笑的声音从帘外飘进来。亦云偷偷瞧着两位闭目养神的爷,嘴角上都挂了一丝浅淡笑意,就他一个不明白,这都是咋了! 第015章 逛运州 识茶道 清晨是运州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天齐有关于早市的律法“午时禁早市”,所以商人小贩都要趁在午时之前将自己的货物卖出,早市的固定地点——西街两边更是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 凌菲坐在车前将早市的情景尽收眼底,高兴异常,不时的还向身边的车夫请教。两柱香过后,穿过西街便来到了舒家售茶的总铺“铭香居”。 铭香居一共三层,装饰的古色古香,门匾上的题字笔力劲险,犹如龙蛇战斗之象,云雾轻笼之势,凌菲下了马车抬着小脑袋仰望着。她以前在大学时就特别喜欢欧阳询的笔劲。但是自己练下来总是少了那股刚毅,多分了女儿家的娇柔。 笑白转头便瞧见凌菲羡慕的盯着门楣上的字发呆,嘴角扬了扬。那字其实是他写的,前不久才送来让掌柜送去做了门匾挂上去。 亦云在身后催了催凌菲,她才回过神来,直觉的就朝笑白这边瞟,然后暗暗吐了吐舌头,乖巧的低头跟在后面。 掌柜的是舒家茶铺的老人,对舒家母子也极为衷心。见是自家爷来了,急忙迎上去:“爷,您来了。”掌柜笑眯眯地吩咐伙计泡茶去。“爷,铺里新来了批‘凤凰单丛’,本来想这几天给你送些去,今日您来了,就先尝尝。” 笑白点了点头,身后的夏榕才进来,掌柜眼瞧进来的是位气质不输于自家爷的公子,亦云又恭敬的跟在身后,急忙弯了腰行了礼。 这时候,笑白才介绍:“原安,这位是京里兵部尚书的家的夏二爷,我的故友。”原掌柜眼中惊诧,爷今日竟然带了位京中的官家公子来。却是瞬间又恢复平静:“夏二爷好!” 夏榕倒是随意,他看着硕大的铺面,暗暗咋舌舒家的茶生意的庞大,也不忘调侃:“笑白,这些年没见,你可比我有钱多了。” 笑白但笑不语。凌菲眼里的惊讶不比夏榕少,首次参观古时的茶铺,而且是运州城的顶级茶铺,可想而知带给她的震撼有多大。 铺内两边的整面墙的小抽屉犹如中药房一样,只是抽屉上的标签贴的都是茶叶的种类和进茶的日期,下方是用专门的小木桶和油纸装的茶叶,整齐的排放着,柜台后方的木架上是各种各样,形态的各异,花纹各异的青瓷瓶,想必瓶中的茶叶也定不是凡品。 待走近看时,凌菲更显惊诧,铺里摆放的茶叶凭外观她竟然能认出几种:雨花茶、君山银针茶,还有英红。 原掌柜的声音传来,凌菲就更站不住了,“凤凰单从”是乌龙茶,这里竟然已经开始有乌龙茶了。凌菲前世,爷爷便钟爱茶叶,更是收藏了许多茶,后院还垦出一片地来亲自种茶。凌菲童年是在爷爷家度过的,所以爷爷爱茶的习惯也就传给了她,她自然也能凭借茶的外形认出些茶叶。 当年每次和爷爷一起品乌龙茶时,爷爷都会说,乌龙茶又称为功夫茶,在六大类茶中工艺最复杂费时,泡法也最讲究。乌龙茶有专门的泡法,就连每一步骤都有专门的解释。想到这里,凌菲急忙把视线落在已经准备好茶具将要泡茶的伙计身上。 才一眼,凌菲眼里就满是失望,这哪里是泡乌龙茶,分明和泡普通绿茶的过程没有任何区别。本还以为这个异界茶道源远,却道只是茶好,泡茶却不讲究。 凌菲立在笑白身后可惜着那“凤凰单从”,这群人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乌龙茶,她瞧着就肉疼。 凌菲一进门,这一系列惊讶震撼到惊喜再到失望的表情都落在了笑白小正太和夏榕的眼里,震撼惊喜他们倒是可以理解,可这失望从何而来,难到这运州顶级茶铺还有让这个小丫头失望的地方? 心里虽疑问重重,不过面上却是都平静无波,接过伙计奉过来新泡的茶,笑白先闻了闻开盖后的茶香,这才微微抿了一口,苦涩顺着舌尖慢慢化开,咽下去,许久之后,才泛出一股清香和甘甜来。果然与以往喝的那些茶都不同。 夏榕端着茶盏尝了一口,剑眉一皱,便不再喝,这样的苦味,他尝不来,也不喜欢。 凌菲抬头无意瞧见了他的表情,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乌龙茶只一品定然苦涩难言,随着品的次数增多,苦中自然慢慢显出甘甜来。 夏榕瞧见了凌菲低头偷笑,黑玉一样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特别的有神采。那日第一次见到她时头顶上傻傻顶着荷叶,眼睛却分外吸引人的感觉又上来了。心里总有股感觉,这个八岁的小丫头与别人不同,忽又想到了娘亲的叮嘱,眼底浮了丝笑意,方才还残留在口中的苦味瞬间消失殆尽。 茶品一半,原掌柜才请自家爷进内堂,笑白知道掌柜有事禀报,便吩咐亦云与凌菲留在外堂,与夏榕一同进了去。 看不着笑白小正太,凌菲舒府多了。这会儿临近午时,铺里没有客人,方才泡茶的伙计急忙又换了新茶过来泡上。方才两位爷在,亦云一直侍立在一旁,并没有喝上一口茶水。现在爷进屋里商量事儿了,这位亦云公子是爷身边的红人,当然也要伺候好了。 茶泡好了,虽不是“凤凰单从”,但也是上好的春茶,伙计殷勤的给亦云奉上茶盏,亦云一低眉就瞧见低着头站着的小不点儿,大夏天的,出来半日,滴水未进,小丫头嘴唇已经干了,心一软,就招凌菲过来喝杯茶解解渴。 凌菲只要是不看见叫爷的,也没有那么拘束,她也真渴了,抬头一笑,那笑意竟然染到了眼角,仿佛把整个冬天的阳光都偷来,温暖的照在你身上“谢亦云公子。” 亦云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笑起来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也怪不得不到几日厨房里的一群人都向着她。 凌菲蹦跳着来到了小几旁,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平时品惯了茶的人,即使再渴,也会不自觉的守着品茶的规矩,此刻凌菲就是很自然的端着茶盏,放在鼻尖闻了两闻,然后才微微抿了一小口,识味后,再喝一小口。 就是这样的品茶顺序,让亦云起了疑,她搞不懂,一个穷人家的孤女会懂得如何品茶?亦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直到凌菲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才眼神闪躲大大咧咧的喝茶水。 内堂中,原掌柜向笑白汇报的也是关于私茶的事,最近提供茶源的茶庄有人来禀告,江南一带许多茶庄私自在外地低价购进茶叶,然后稍作加工,以南茶的名义高价卖给私茶贩售之人。而且这批茶叶数量庞大。 笑白和夏榕凝眉沉思,京中私茶盛行,估计与江南这批加工的假南茶脱不了干系,这么庞大的数量,绝对不是一两个商人能够操控的,这若是与官家连上了关系,恐怕更不好处理。 夏榕摆弄着手中的折扇:“笑白,还是跟我去趟京城吧,在运州,再有什么动作,半路也会被人压着。” 笑白沉默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离开了京城那么多年,终于还是要回去一趟了。 不一会儿,笑白和夏榕便从内堂出来了,午膳在“铭香居”对面的“正味楼”里用的,笑白和夏榕都有了心思,膳间都是眸色深邃,话少沉默。凌菲第一次被允许与爷们一个桌子吃饭,身边坐着的是亦云。他倒自在,可是凌菲就不自在了,两边的两位爷都无形中释放着低气压,她就捣鼓着筷子只敢伸向面前的两个菜,一个是清炒笋丝,一个是凉拌黄瓜,都不带荤腥儿的,天知道,她盯着对面那只烧鸡的大肥腿已经很久了。 饭间无酒,很快一行人吃完就回了舒府,下了马车,夏榕不怀好意的瞥了凌菲一眼,然后拍了拍笑白小正太的肩膀:“把你这小丫鬟借我用会儿行不。” 笑白丢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于是,夏榕就肆无忌惮的拆穿了那天凌菲画花样的事儿。说完,夏榕还兴味的看她一眼,笑白小正太的眼却一沉。 “就让她跟你去见见尚书夫人吧!” 凌菲傻了,她不就是随随便便瞧见了一个可怜的大婶,然后随随便便的给她画了幅花样让她保命,哪里知道这个随随便便的大婶不随便,忽一闪变成了个尚书夫人,还是面前这位夏二爷的娘亲。她苦着脸,可得到教训了,这年头富人都是喜欢扮穷的,当官的都是喜欢扮平民百姓的。以后,她再也不随便的管闲事、帮可怜人了。 “爷!奴婢……”凌菲觉着此时笑白小正太也没这么讨厌了,如果要面对夏二爷还有夏二爷他娘,她宁愿面对神仙小正太。 笑白小正太没有回头,身姿挺拔凌风而去,亦云回过头别有深意的一眼:“怎么,想违抗爷的命令?” 凌菲哽了,只好带着苦瓜脸盯脚尖了。一边的夏榕是满脸的笑意,这个小丫头动不动就苦着小脸,他觉着只要是有她在身边,任何的烦恼苦恼看到她这张脸,立马就会烟消云散。 “走吧!”夏榕对凌菲一个招呼。 她还能咋样,跟着走呗,狼窝虎穴她也是闯定了。 —————————————————————— 后文会涉及一些茶文化,如果与现代有不尽相同的地方,还请亲们多多谅解,这毕竟只是小说。再次呼吁推荐票! 第016章 夏榕娘 笑白娘 穿过亭台水榭,八月的夏风拂过,勾勒出锦衣少年和稚嫩女童的身影。 紫藤架下,少年突然的停下脚步,纤长的身形回旋带起了一阵清风,笑容万千的摇着折扇看着小女娃低着头出神的走近。 凌菲一个走神就撞上了一堵墙,委屈的抬起小脸就瞧见了夏榕一张似笑非笑的俊容,愣神了两秒,急忙后退了两步:“夏二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夏榕合了手上的折扇,轻轻地在凌菲面前蹲下身子,用折扇挑了她的小下巴:“怕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狼!”那样子十足十的浪、荡子弟,凌菲看了恨得牙痒痒,他是不是吃人的狼,是个喜欢吃小孩的变态正太! 若不是要配合夏榕的演技,咱凌菲才懒得理他。凌菲小身板哆嗦着,那叫一个娇怯怯。可是小嘴唇抿着就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夏榕哈哈大笑,放下了手中的折扇,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到小丫头面前:“还颇有些刚正不阿,这个是爷赏你的。” 凌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夏榕从大尾巴狼忽然变成正人君子了,但是她明白夏榕手中拿的是什么,那不是她午膳的时候盯了千遍万遍,结果却不得的烧鸡的鸡腿吗!那气味太好了,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有句话叫: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凌菲默默泪流,这句话对女人也适用啊!咱的凌菲呦,别忘了,你不是女人,是小孩,小孩! 凌菲唾液腺已经开始分泌了,实在挡不住眼前赤果果美食的诱惑,可是又拉不下脸要这嗟来之食。 夏榕笑的更开心了,这小丫头真是别扭的可爱:“你不要?那可是可惜啦,‘正味楼’里的烧鸡可是运州一绝,正巧,我也舍不得。”说着作势就要把手收回去。 那可是运州一绝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快速的伸了小手就拿了过来:“谢夏二爷赏赐。”鸡腿躺在凌菲的小手心里,她觉着夏日的焦灼阳光都没那么刺眼了。 夏榕捂袖低低一笑:“走吧。”这小丫头逗起来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凌菲跟在夏榕后面,欢实的啃着鸡腿,她心里飘飘然的飘出个想法:其实,跟在夏二爷后面也不错嘛!小凌菲,你这句话我可不可理解为:有鸡腿啃的生活真好! 其实,凌菲不知道,烧鸡的一只腿被夏榕打包了,另外一只腿却被笑白小正太带了回来。饭间,笑白不经意的一瞥,瞧见小丫头盯着鸡腿渴望的小眼神,他就暗暗笑了。原本想等着回到了信步园给她,现在,怕是带着浑身不舒服的别扭小正太正拿鸡腿出气吧! 啃着鸡腿的凌菲突然被噎了一口,这算不算是连锁反应。 夏榕带着凌菲来的是舒府的梨园,园中一园的梨花树,因此得名。此时,已经错过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季节,但是满园的翠绿清幽还是让人心情大好。 梨园园外的梨花树下摆了张软榻,软榻上躺着一名女子,身后有个丫鬟在给女子摇着团扇,隐约可以瞧见女子手上拿着绣针,正在飞针走线。 夏榕领着凌菲来到女子跟前:“娘亲,你又在背着爹爹刺绣!”夏榕的声音里难得有了丝撒娇的意味。女子摸着夏榕的头,嗔怪道:“榕儿,你可不许告诉你爹爹!” 本来凌菲还好好站着,但是她听到这声“榕儿”怎么身体就是开始晃荡了呢!凌菲脑中闪过一副画面,桃花岛上,呆呆傻傻的郭靖追着黄蓉大声叫着蓉儿,蓉儿!她被雷了。 夏榕瞧着凌菲走神,把她拉到女子面前:“娘亲,这丫头可是你要找的人?” 凌菲一看,果然是那天她给画花样的大婶呐,只是今日绫罗绸缎穿在身上,又施了胭脂水粉,年轻了许多,俨然一副贵妇人的样子。在一瞟她手中拿着的衣料,绣的花可不是那日她画的嘛! 凌菲乖巧的低眉请安:“尚书夫人好!奴婢温凌菲。” 尚书夫人和蔼可亲,笑意融融的一张脸一点没有贵妇人的派头:“凌菲啊,可找着你了,你这小丫头,这回看你怎么隐瞒,怎么躲!” 丫鬟给夏榕搬了另一张软榻过来,他就坐在一边喝着茶听着他娘亲与凌菲说话。 凌菲尴尬的笑,就是知道会有今天这样一副场面,她才会躲才会瞒的啊! 尚书夫人摸着凌菲的小脑袋瓜:“那天,多亏了小凌菲,这些年总算扳回一成。往年我们姐妹相聚,她拿出的花样总比我的好看,今年,可是让她体会到了我往年的那种失望心情。” “原来念雯姐姐有参谋,我说怎么今年就赢了我呢!” 尚书夫人和凌菲都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乖乖,听这口气,怎么像舒夫人。凌菲小心肝颤抖着,才这半个月就要见着舒府的最顶级boss了吗!她还想在舒府里多混几年,可不想得罪笑白小正太他娘。 尚书夫人笑嘻嘻的站起来迎接园子门口的舒夫人。凌菲怯着大眼睛偷偷地瞟,梨花树下立着一个柔弱美人,一身白纱衣翩然飘风,弱柳扶风般,气质如雪。总算知道笑白小正太遗传自谁了,简直活脱脱的舒夫人二代。 尚书夫人笑着打趣:“妹妹怎么舍得下那些账本,今日得空来看姐姐了?” “姐姐说哪里的话,还不把你的小参谋介绍给我认识?” 夏榕起身给舒夫人施礼,于是尚书夫人便拉着舒夫人一起坐在梨花树下唠嗑。 舒夫人与尚书夫人是闺阁里的密友,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自打舒夫人带着儿子独自在运州做生意以来,两人就少了联系。舒夫人和尚书夫人都爱好绣活,喜欢画花样。在闺阁中时,两人就比着谁设计出的花样最好看。一度成为京中“绣艺双绝”,后来舒夫人不得不离开京城,这才与尚书夫人约定,每次见面都要比一回花样绣技。只是后来尚书夫人旧疾复发,身体不好,兵部尚书疼爱娇妻,不让她费心做绣活,尚书夫人的技艺才大不如前,自然每次见着舒夫人都略逊一筹了。 “凌菲,过来见过夫人。”尚书夫人亲热的把凌菲拉到舒夫人面前,舒夫人瞧着竟然是个八岁的小丫头,有些吃惊。 凌菲心里有点哆嗦,小心的给舒夫人行礼:“奴婢凌菲给舒夫人请安。”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娃,一身穿着的是信步园舒笑白房里的丫鬟服,清秀的小脸蛋,灵动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头上圆髻上天蓝色的发带轻轻飘扬。 舒夫人皱了眉:“你是笑白房里的丫鬟?”凌菲急忙点头。 舒夫人不动声色的又笑开了:“尚书夫人手上绣着的花样是你画的?”还没等凌菲回答,尚书夫人就笑着说了:“可不是吗,那天我要拿给你看的花样掉荷塘里了,就遇着了这个小丫头!” 舒夫人脸上有一丝怀疑和疑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的舒夫人哪里仅仅是外表看起来柔弱的样子。 尚书夫人瞧见了舒夫人脸上的不相信笑呵呵的让丫鬟春杏去取了笔墨:“让这小丫头现场画一个给你看看吧!” 舒夫人也点头,夏榕好奇的凑过来,他也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如何有本事让自己的娘亲惦记。 被两位夫人一位爷盯着,凌菲怎么敢拒绝,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她可不能在这里显摆了。拿着小毛笔,很快就画出了那丛漫画风的玫瑰。 尚书夫人看后很满意,舒夫人蹙了眉,这小丫头看似画的一气呵成,可是笔锋僵硬,少了一分绘画的凌然气质。 舒夫人看着凌菲低垂的小脑袋:“凌菲,你再画一个其他的让我瞧瞧?” 凌菲不敢违抗命令,但是这回画出来的就龙不像龙,凤不像凤了。凌菲拿着小毛笔尴尬的立在一边局促不安。 舒夫人眼神幽深的瞟了她一眼,提高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凌菲小肩膀一耸,压着哽咽声回答:“夫人,奴婢——奴婢只会画玫瑰。”说完小膝盖噗通跪在地上。本就小,现在跪在地上就缩成了一团。 尚书夫人皱了眉,却盯着凌菲快要垂到地上的小脑袋。夏榕被凌菲突来的委屈震动,也觉得这小丫头委实让人可怜,才八岁,就得为了自己处处小心。有心想插手,可是眼前的两位都是自己的长辈,他没这个身份。 舒夫人眉头一舒,心里却是放下心来,瞧这个小丫头怯懦的样子也没有她想的那般心机,她把小凌菲扶起来:“好了,好了,方才是我不对,声音大了些,你是笑白房里的丫头,还是早点回去吧!” 凌菲听了如蒙大赦,行了礼,就告退离开。尚书夫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一阵叹息:“舒琴啊,她只是个小丫头,你何必这么防人呢!” 舒夫人眼神幽了幽:“笑白还没长大,我不能不防!” 凌菲一出了梨园,大大的舒了口气,用袖子把眼角挤出的泪抹干,对着金灿灿的太阳就露出了个笑脸,她心里感慨:在大户人家平安生活真不简单,不但要防下人,主子更要防!这戏还得演到什么时候,突然,她很想快点长大! 担心凌菲的夏榕从梨园出来本想安慰安慰这个小丫头,一眼就瞧见了她仰着头,阳光洒在小脸上,那绽开的笑容就像最早报春的迎春花一样亮人的眼。夏榕也跟着邪邪地扬起了嘴角。 ———————————————————— 咱的凌菲呦,又被抓着小辫子了!例行求收藏,求推荐! 第017章 别离了 温柔了 笑白才回到信步园,便有小厮送了兵部尚书大人的亲笔信过来。亦云瞧着信心里也是一沉。笑白不动声色的把信打开,看完便把它递给了一边的亦云。亦云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沉不住气:“爷,局势变得怎么这么快?” 笑白拧了眉:“没想到他们竟然联手呈了状告到了吏部尚书那里,看来这趟京里是非去不可了,而且得尽快动身。” “爷,此次去京城,要顺便拜访彭泽先生吗?” 笑白盯着窗外一丛修竹,茂盛翠碧,挺拔修长,他的眼神就深邃了起来:“娘亲要求的我都会做到,趁着这次去京里,顺道拜访吧!” 亦云心惊,有些急迫的说道:“可是爷,您若是去彭泽先生那里,这运州可怎么办?”彭泽先生是天齐国的大儒,有多少世家子弟想拜入他的门下,可是至今为止,他除了舒琴夫人却没有收任何一名弟子。舒琴夫人之所以将舒家的茶叶生意做这么大,全全都是因为彭泽先生的教导。 自从笑白满十岁后,舒琴夫人一直想要笑白拜彭泽为师,可彭泽先生的行踪不定,前些日子,彭泽先生派人送信来,道明已经回到了天齐的京都,这次若是笑白去京中,恰巧可以拜谒。若是拜师顺利,运州恐怕是没有四五年是回不来的了。 笑白回过身,朝着亦云笑笑:“你随我一起去京城,运州不必担心,自有娘亲打理。”说完这番话,笑白小正太的脑中却忽然浮现了第一次遇见凌菲时,那双灵动闪亮狡黠的双眸。他低眉看见躺在桌上从“正味楼”里打包的那只鸡腿,嘴角牵起一丝笑。 晚膳十分,凌菲照例给笑白小正太送膳,笑白正埋头在书房里翻阅账本,舒琴夫人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他便接手了舒家的一半生意,如今京中茶商大乱,在去京城之前,他必须要把账本整理清楚交给娘亲,做好一切易手的工作,她不想娘亲太辛苦。 凌菲把晚膳在桌上一一摆好才轻声唤笑白小正太用膳,笑白站起身来到餐桌前坐下径自就开始用膳,凌菲瞟了一眼认真用膳的笑白,今日他竟然没有刁难她,正当凌菲不解之时。笑白突然放下手中的玉筷,抬头看着眼前低眉乖巧立着的小丫头,突然他感到有些愧疚,不知他走后,飞英几个丫鬟会怎样对她,梅管事会怎样对她。 但是在瞧见了凌菲不安转动的眼珠时,他又放下心来,这个小不点远不止别人料想的那般的呆呆傻傻,从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开始,他便知道了她的聪明和不输常人的智慧,只是她一直掩藏的很好而已,就连亦云都没有瞧出来,就算他不再信步园,凭着这个小丫头的能力还是能够自己保护自己的吧! 这样一想,笑白就放下心来,拿起玉筷,继续用膳。只是笑白,凌菲再聪慧,再机灵,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女童,有很多事就算有再高的智慧也是小孩子做不来的。 平静的用完膳,笑白将中午在正味楼打包的鸡腿递给凌菲,目光出乎意外的温柔:“小丫头,若是我不在,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请教锦红。” 凌菲诧异的接过笑白小正太手上的东西时,等知道那是正味楼的鸡腿时,小脸上满是惊讶,什么时候笑白小正太也有会体贴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她不明白笑白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可是就冲着这鸡腿,她也该谢谢笑白小正太:“奴婢知道了,爷!” 凌菲正经的道谢。在正常不过的话却让笑白心里泛起了一丝不舒服来。在信步园时,有次,他偶尔路过厨房所在的院门,这小丫头正满脸笑着陪着李大娘搬柴火,那小脸上的表情,眼眸里的喜悦就如冬夜里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火把,瞬间照亮人心,给人温柔。可是,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从未见她这样笑过,她总是胆战心惊,总是遮遮掩掩。 笑白摇头苦笑,莫不是他想多了,把一个八岁的女童想的这般复杂,可能是将要离开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运州,离开世上唯一的亲人感到了一种失落吧! 起身,去书桌处理未看完的账本,不经意的瞥见了凌菲腰间挂着的大书房的玉牌,脸色稍霁,他有心让她学些知识,她是个聪慧的孩子定然不会领会不出他给她玉牌的用意,不知待到他回来后这小丫头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忽然,笑白发现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凌菲收拾了食盒就出了笑白小正太的房间,笑白突然的关心让她有点不适应。她倒是宁愿他像往常一样捉弄她。暗夜中,凌菲做了个鬼脸,暗骂了自己是受虐体质,拎着硕大的食盒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夜色正浓,一弯上弦月挂在空中,正淡淡散着银色的光辉。锦红的房中,凌菲兴奋的将笑白给她的那只鸡腿递到了锦红面前,笑嘻嘻的说:“红姐姐,给你的!” 锦红管着厨房,对食物自是熟悉,一闻便知道是正味楼的烧鸡,疑惑的问凌菲:“这是哪里来的?” 凌菲只好将今日与笑白、夏榕一起出府的事情说与了锦红听,锦红惊讶的脸色慢慢变成担忧,她仿佛瞧见了笑白房里飞英怀恨的眼神。 看着面前一脸天真、喋喋不休的小丫头,又看了看眼前的鸡腿,锦红心里一紧,抱紧了凌菲,感动混着哀叹。从前,妹妹都是依赖自己的,父母不在,她便是妹妹的天,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小妹。但是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竟然把爷赏赐的正味楼的美食带给她,锦红眼里含泪。 凌菲见锦红只紧紧的把自己抱在怀里,眼睛笑成了小月牙:“红姐姐,大热天的,鸡腿不吃可要坏了,红姐姐不用想到凌菲,凌菲已经吃过一个了。” 锦红听凌菲这么一说,眼眶发热:“凌菲啊,你可知道,今日你跟着爷出府惹了多少人?” 凌菲埋在锦红的颈窝里,嗅着锦红身上淡淡的花香,心里平静异常,闪动着水漾的双眸,她看的剔透,飞英、歌韵她们怕是看不过去了吧!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想又有何用。 凌菲的嘴角一弯:“红姐姐,我们可以不管飞英姐姐她们吗?这些事情是爷决定的,凌菲也没有办法的。” 锦红用帕子抹了将要逼出眼眶的热泪,原来小丫头看的清楚的很,嘴角欣慰的扬起,用帕子抹了将要逼出眼眶的热泪。她又皱了眉,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会招人记恨。难道爷不喜欢凌菲?可是为什么凌菲受伤又差人送金疮药,出府专门给她买鸡腿,今日又让亦云告知她多照顾凌菲,锦红实在看不透。 拉离了凌菲,锦红瞧着凌菲的小脸认真的说:“凌菲可知道爷这几天要离开舒府去京城?”这消息也是亦云下午匆忙告诉锦红的。 凌菲摇摇头,忽然笑白小正太温柔可亲的面容就有的解释了。怪不得笑白小正太怎么突然改了性,原来他竟是要离开舒府,怕是对她有些许愧疚才变了态度。凌菲撅了嘴。 锦红哀叹一声,凌菲才在爷房里伺候没几天,位子还没站稳,爷就要离开,这一离开,少则几月,多则几年都有可能。这爷的信步园里人都闲了下来,这小丫头可不是更要受人排挤。 凌菲眨着眼睛瞧出锦红眼里的担心,伸出小手抚平了锦红眉间的褶皱:“红姐姐,看你眉头都结一块了,小心长皱纹!” 锦红被凌菲说的哭笑不得,但是心里的阴郁却散了不少,她搂着凌菲坐在床沿:“总之,凌菲,你要小心,有什么事都要告诉红姐姐。” 凌菲乖巧的点点头,她想,这一世,有了锦红这样的姐姐是她多大的幸运。凌菲抬头瞧着锦红:“红姐姐,我头发痒!” 锦红哈哈一笑:“虱子还没除干净呢!来,红姐姐给你看看!”锦红把灯光移过来,扒开凌菲的头发给她找虱子,凌菲舒服的靠在锦红的怀里。 最后锦红还是没舍得一个人吃鸡腿,她和凌菲两个人一人一口的吃着,最后互相看见对方油汪汪的嘴巴时都笑出了声。 京中官茶之事迫在眉睫,第二日,信步园的下人们就被告知笑白要离开一段时日,至于这段时日是长是短,却没有明说。信步园里嘈杂一片。 笑白与舒夫人商量此事时,舒夫人叮嘱到了京城定要去拜访彭泽先生,笑白点头应允。 又过了一日,一切准备妥当,兵部尚书一家也向舒夫人辞行,此去京中,笑白与兵部尚书一家一起,也让舒夫人多放了个心。 临行之前,舒府一府的人站在府门前相送,舒夫人一袭白衣纤弱身姿却不显羸弱,母子分离,那张芙蓉面上却没有点滴的眼泪,隐忍不已,只是拉着笑白的手细细叮嘱,挥手告别。 凌菲站在人群后看着笑白小正太离开,心中舒口气,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又有种隐隐的不舍呢!瞟了一眼将要离开的马车,马车帘动,笑白光风霁月的脸就探了出来,眸光一转,狭长眸子像黑夜,带着让人迷醉的冲动!堪堪瞟过凌菲站着的那个角落。 凌菲身子一怔,那帘子就放了下来。再抬头,马车已经驶远了。凌菲揣着怦怦跳的心埋怨笑白,走了也不让人安身。 锦红忽然走过来拉了凌菲的小手,递给他一小包东西,蹲下身笑着轻声在她耳边说:“这是尚书夫人给你的!” 第018章 园里难 府里难 锦红拉着凌菲回了信步园,到了房中,凌菲才拆开上官夫人给的一包东西。 黄色碎花的包裹里包着一本绣艺书,书里夹了几张银票和一封信。凌菲看了锦红一眼就拆开了信,信上的内容不多,但是却让凌菲倍感感激,将信递给锦红,又从信封里倒出了枚梅花形玉佩。 将玉佩拿在手中,摸着上面的纹路,不得不感慨上官夫人的玲珑剔透。信中交代,虽然舒夫人是她的姐妹,但毕竟是言商之人,商人重利,她又护子心切,还是尽量减少与其接触。为了感谢凌菲的那丛玫瑰,舒夫人将自己的绣艺之书赠与,若是以后有缘,书中所夹银票可以作为盘缠,待凌菲来到京城,可拿这枚梅花形玉佩到兵部尚书府寻她。 锦红笑着摸摸凌菲的头,不管怎么样,凌菲这也是多了条后路。 凌菲将包裹中的书拿出递给锦红,歪着头笑着说道:“红姐姐,这个给你!” 锦红感动,笑着按回凌菲的手:“凌菲,这是尚书夫人专门给你的,你怎么可以把她给我呢!” “红姐姐,凌菲还这么小,不想学刺绣,反正红姐姐学会了也会给我做衣裳,是不是?”凌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将书往锦红怀里塞。 锦红确实喜欢绣活,这年间,关于绣艺的书很少,大部分绣艺好的绣娘都是拜了师傅,师傅亲手教授的。接了凌菲手中的书,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红姐姐先学,学会了就给咱们的凌菲做一件秋衫,让凌菲穿的漂漂亮亮的。” 爷不在信步园,园子立马就空落和停滞了下来,除了日常的扫洒工作,院子里大部分仆妇和丫鬟都被闲置。 凌菲是照顾笑白三餐的,笑白不在了,凌菲自然也空闲起来。为了躲着飞英她们,这几日凌菲就在房中看些闲书打发时间,到了中午去厨房帮帮赵厨子和李大娘他们。 可是没几日下来,信步园里就传来风声,说舒夫人要减少信步园里的人手,将一部分人调到外院,若是没有需要,还要撵一部分人出府。这可让信步园里人心惶惶。 原本爷园子里的出了信步园在外院里都是高人一等的,现在竟然要被遣回家或是调到外院,在这里当值的丫鬟仆妇小厮们大部分都是有家有口的,舒府里待遇好,谁愿意离开舒府。个个为了留下来,自然是都开始争锋相对了起来。 这日中午,凌菲照旧去厨房帮忙,一来到厨房的院门口,就瞧见里面围了不少人。凌菲觉着奇怪,朝里走了几步,就听见吵架的声音。 音调尖细,凌菲听出是钱大娘:“李大娘,你也太不识规矩了吧,在舒府里吃喝也就算了,每日还从舒府里带东西出去,东家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给你败坏的!” 这声一吼下来,旁边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 李大娘的声音低沉,带着委屈:“我从府里带什么出去了,不就是每日厨房里烧完后不要的木炭和一些草木灰吗!反正也是扔,就当我是叫花子捡回去,难道还犯了罪?钱大娘,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木炭和草木灰的作用,你不是比我还清楚,这东西有这么多用处,你都不报给管事的知道,还敢隐瞒,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们评评理,到底是谁错了?”钱大娘不屑地瞟了李大娘一眼。 这样越吵越厉害,凌菲听着心惊,没想到那日她无心说了木炭和草木灰的用处,今日竟然带来了这么大的隐患,还牵连了李大娘。 人群中飞英一声娇喝:“大家请让开,梅管事来了。” 众人才偃旗息鼓,给梅管事让出条道来,梅管事捋着胡须,板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人嘴快的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梅管事一听自是要问出原由:“李大娘,你怎么知道这木炭和草木灰的用处?” 凌菲躲在一棵树后面,瞧着事情发展的局势。 李大娘一听梅管事的问话,眉心就蹙了起来,她想起凌菲笑时甜甜带着温暖可爱的样子,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孤儿,若是离开了舒府,在外面定然活不下去,她不能将她供出来,李大娘咬咬牙:“老奴是听府外的人说的……” 李大娘一句话还未说完,钱大娘就冷哼一声:“李大娘你还维护那个小丫头,别忘了,那天我也在场,不就是凌菲说的吗!我倒是好奇,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哪里会知道这些的,说不定早与府外的人有联系!小丫头片子,长得一副水淋淋的样子,每天早上都来厨房里骗吃骗喝,若不是舒府家大业大,早被她吃穷了去!” 李大娘气不过,瞪着钱大娘:“小丫头只是个孤儿,她到底怎么惹着了你,你这样说也不怕遭了上天的谴,你也不想想自家的闺女也才这般大,就不怕报应落到自己闺女的头上。” 钱大娘怎么忍得了李大娘说自家的孩子:“还不知道那丫头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维护她。” “好了,你们别再吵了!”赵厨子终于忍无可忍,他蹙着眉盯着钱大娘,凌菲平时乖巧懂事,钱大娘这番话实在是过了。钱大娘被赵厨子瞧的心虚。 飞英暗中瞥了一眼钱大娘,钱大娘这才又撞着胆子迎上赵厨子的眼神。 梅管事看了一圈围着的人:“飞英,你让歌韵、慧云她们将凌菲那丫头找来,我要当场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凌菲站在树后,将这情景原原本本的看在眼里,她心里冰冷,昨儿钱大娘还给她端酸梅汤喝,夸她懂事。今儿就在人前这样说自己。这真是上天给自己的教训。 凌菲从树后走出来,倔强着小脸看着那群人:“飞英姐姐不用去找了,我在这里!” 凌菲这一喊,围观的人自动给她让了条道,凌菲乌黑的眼珠子盯着钱大娘,钱大娘被她看的不舒服,撇开了头。来到李大娘身边,仰着头给李大娘道歉:“都是凌菲的错,牵连了李大娘!” 李大娘摸着凌菲的头,笑着说:“孩子,没关系,不是你的错!”说完又瞪了眼对面的钱大娘。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菲望了望飞英又看了一眼梅管事,心里已经了然,今日这事儿恐怕不是偶然。钱大娘胆小,若不是背后有人安排,要让她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还没这个胆子。凌菲想过笑白离开,飞英嫉恨,定会算计她,可是没想到这梅管事也瞧着自己不顺眼。她得这考评一等第一麻烦真是多多,心里苦笑。 梅管事冷着脸:“凌菲,木炭和草木灰的事是不是你说的?” 她还能否认的了吗!凌菲点点头。 “你可知道知情不报,按照舒府的家规要做如何处理?” 站在梅管事一边的飞英凉凉的说:“凌菲不知道,姐姐就告诉你吧,知情不报,杖责二十,逐出府邸!” 凌菲心中凄凉,这就叫知情不报?可是信步园里现在属梅管事最大,梅管事定的罪责有谁又敢反驳?赵厨子实在看不下去:“梅管事,这罪责定的有些牵强吧!” 飞英眼角厉色一闪:“怎么,赵厨子难道与这件事也有牵连?” 凌菲回身拉了赵厨子:“赵叔叔,凌菲已经很不安了,您家中还有婶婶和弟弟,可不能因为凌菲受累!”赵厨子叹口气退了一步。 “梅管事,这都是老奴的错,不关凌菲这孩子的事!”李大娘拉着凌菲的小手将她护在身后。 梅管事脸色一厉:“李大娘,你也少不了干系!” 凌菲方才心口的冰冷都被温暖代替,这样的时候,赵厨子和李大娘还帮她说话,她很感激。她扬着小脸,脸上满是坚毅之色,从李大娘身后站了出来:“每个人做事上天都在看,是对是错,是冤枉是陷害有些人自己心里清楚,做事只要无愧于心,自然行得正坐得端,我觉得没有犯任何的错,若是有些人执意认为我违了府上的规矩,我也无话可说!”凌菲气极了,也顾不了这番话并不像一个八岁孩子说出来的。 梅管事和飞英都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此刻,那小身子里好像绽放着刺目的阳光,让他们睁不开眼,不自然的撇开凌菲直视来的目光。 围观的人也为凌菲动容,可是这府里只有生存之道,哪里有多少的人性可言,众人也只是为凌菲哀叹几句,哪会真的上前违抗梅管事。 梅管事被凌菲这样一说,气上心来:“李立、赵松把凌菲带去黑堂!” 黑堂是舒府专门杖责下人的法堂。锦红一进了厨房的院子就听见梅管事派人要将凌菲带去黑堂,吓得双腿一软,脸色骤变,差点坐到地上!她怎么就离开半日,凌菲就被人这样的欺负! 急忙的拨开人群,拉了凌菲护在怀里! ———————————————————— 《蛮女炼成记》以后的更新时间都会在新文里告知,几日一更不定,但是新文会保持更新的,大家如果没事也可以去汐的新、浪围脖看看。 第019章 张良计 过墙梯 “凌菲,你没事吧?”锦红摸着凌菲的小脸担心的问道。 凌菲倔强的表情在看到锦红后才有所松动,望着锦红的盈着泪的秋水双眸:“红姐姐,我没事!” 锦红放开凌菲,直视着飞英和梅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凌菲只是个孩子,她能犯什么大错,你们竟然要将她带进黑堂!”凭着凌菲的小身板,二十杖责后哪还有活命的机会。锦红暗恨这些人心狠至极。 飞英冷眼瞧着锦红为凌菲出头,将事情的始末交代了,话毕还加上一句话:“这小丫头与你一个房,这些还不知道是谁教的呢?” 凌菲一听,实在气不过,现在不管谁与她有关系,飞英都要将这事扯到那人身上:“我前几日每日与飞英姐姐一起在爷房里伺候,我和飞英姐姐也挺熟的!” 众人怀疑的眼神瞧着飞英,直把飞英的脸瞧的气的发青,顾不了她的清高,指着凌菲便吼:“小丫头,不要乱说话!” 锦红暗赞凌菲回的痛快:“飞英,凌菲可没有乱说!” 梅管事瞪了飞英一眼,将飞英将要出口的话给瞪了回去,处理一个奴婢原本是一件不大的事,如果一直经由她们这样闹下去,一会儿还指不定闹到大管事那里,被夫人知道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好了,都别吵了,亦云公子不在,信步园里的事都由我管,凌菲知情不报的罪责已经定下,锦红你和凌菲住在一个房,自是与她亲密一些,为她说些好话也能够理解,不过,家有家法,府有府规,什么事情还得按规矩来!李立、李松把锦红拉开,将凌菲带到黑堂!”梅管事脸上面无表情的吩咐着。 锦红知晓今日凌菲这罪责是逃不掉了,这么好的机会梅管事和飞英怎么会轻易放过,但是也不能由得她们说罚就罚。 “梅管事,凌菲再怎么样也是爷房里的丫鬟,亦云公子临走时托奴婢照顾好这丫头,如今她要进黑堂,我也无话可说,怪只怪这丫头不听话。但是她这小娃,进了黑堂不知道还有没有出来的机会,请梅管事通个人情,让奴婢带这孩子去吃顿饱饭可好?”锦红一番话说的通情达理,她又是信步园里的管事丫鬟,梅管事并不好惹她。凌菲才八岁,黑堂的人下手重点,就一命呜呼,人家死囚死前还要赏一顿饱饭呢!何况只是个乖巧的小丫头。 众人虽然不敢出言阻止,但是为凌菲谋求这点福利还是行的,顿时,围观的人群就骚动了起来,小声的为凌菲说着好话! 梅管事一看人心所向,况且锦红的话更没有逾矩,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好了,好了,大家安静。锦红你带这丫头下去吧,一个时辰后,李立、李松再去将人带去黑堂!” 一席话说完,梅管事背着手走了,飞英瞥了眼立在凌菲身前的锦红,哼了一声也随着梅管事离开。 凌菲瞧着在一边眼神闪躲,急忙走开的钱大娘,心里叹口气。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她也是受人指使和威胁,如今,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在这一个时辰之间想到逃脱的法子。黑堂绝对不能进去,那是有进无出的地方。 李大娘跑过来一把抱着小凌菲,她实在没想到就她这么个小举动,竟然连累凌菲将要丢了性命:“凌菲,都是李大娘的错!” 凌菲冷静了下来,拍着李大娘的背,安慰道:“李大娘,不要自责,事情还没有到真正无路可走的地步,这件事不能怪你,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就这么安全的在信步园里呆下去的。” 锦红赶紧拉着凌菲,递给她一个眼神,她们只有一个时辰,不能再浪费了。 这些天与锦红一起吃住,与她甚是默契,凌菲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告别了一脸担忧的厨房众人,与锦红一起回到了她们的住所。 梅管事不放心锦红。派着李立、李松跟在后面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进了房间,锦红就把门关上,李立、李松不好进女儿家的房间,只好立在门外守着。 锦红拉着凌菲坐在床沿,方才强装镇定忍住了泪,一到了自己屋里,就热泪盈眶了:“凌菲,他们可真没人性,怎么忍得下心这样对你一个孩子!” 凌菲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伸出小手给锦红抹着泪珠儿:“红姐姐,不要伤心了,瞧,你眼睛都红了,红姐姐是不是上辈子是个小兔子,这辈子一哭眼睛就红呢!” 锦红被凌菲的话逗的笑出声来,她盯着凌菲秀丽的小脸,有时候她真怀疑凌菲是不是个八岁的孩子,她总是能在别人伤心痛苦的时候给予最恰当的安慰。用帕子抹了眼泪,锦红知道现在哭是最无用的,她得想法子。 凌菲根本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宠辱不惊,她心里沉甸甸的,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别人想要对她痛下杀手,当时被徐妈妈拐卖,顶多也只是想要拿自己赚钱,并不想要她的性命。她就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凌菲心里凉飕飕的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口子上还被人撒了盐。其实,若是真没有人救她。凌菲还是有逃脱的法子的,她头上的蓝色发带她可没有忘记。只是她渴望这种被人关心疼爱的感觉,这种温暖让她有一种在世间存在的真实感! 搂了搂凌菲,将她紧在自己怀中,锦红思考了片刻,突然的眼睛一亮:“凌菲,还记得爷赏给你的大书房的玉牌不?” 凌菲点点头,拿到那块玉牌后,就有大书房的小厮来找过她,给她的玉牌的反面刻上她的名字,并带她简单的参观了一遍大书房,大书房里藏书众多,可与现代的市级图书馆相媲美。当时,凌菲还好一番感慨。 “一次我出府为亦云公子办事,偶尔救了大书房的管事墨云先生,如此,他便欠了我一个人情。凌菲一会儿你找机会从李立和李松的手中逃脱去大书房找墨云先生,便说是我的请求,让他帮你躲过这劫。” 凌菲听着感动不已,抱紧了锦红的腰,喃喃地唤:“红姐姐……” 锦红低头瞧着终于忍不住流泪的小丫头,摸了摸她的脸:“傻丫头!” 其实锦红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李立和李松是两个健壮强悍的小厮,而且还是练家子的,凌菲一个小女娃能不能从他们的手中逃脱还是另一回事! “凌菲,要不你现在从窗户跳出去?”锦红在凌菲耳边低声的说。 凌菲抬眼瞧着锦红,水汪汪的眼睛映着的是锦红忧虑的脸,凌菲摇摇头:“红姐姐,我不要这样做,若是我现在逃走,梅管事一定会怪罪于你,我不想连累红姐姐受罚!”梅管事岂会这么不小心,这间房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一个瓮,别说她一个小娃娃,就是体力稍好的成年女子也不一定能顺利逃脱。 锦红叹着气,抱紧了凌菲,一个时辰过的很快,期间,赵厨子让人送来了些凌菲平时爱吃的点心,已经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拦阻,李立将点心拿进来交给锦红,锦红红着眼睛看着凌菲将它们吃完。 时辰一到,李立和李松就破门而入,将凌菲从锦红身边拉开,凌菲笑着瞧着锦红,锦红已经泣不成声,她怔怔地瞧着凌菲笑开的小脸,或许这就是最后一眼,锦红忍着心里的痛楚最终转了身,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未知生死的分别。 李立和李松带着凌菲出了信步园,凌菲机灵的四处望着,她要给自己找逃跑的机会,现在她唯有靠她自己了。走过了亭台楼阁,那方熟悉的荷塘出现在凌菲的眼中,夏风拂来,粉红的荷花散发着清甜的淡香在风中摇曳。 凌菲心中一动,脚步便慢了下来,并且故意往荷塘边上靠。李立和李松有些不耐烦,推了推凌菲的身子,粗着嗓音喊道:“小丫头,快些走,我还要趁着天黑之前回家呢!” 凌菲踉跄了两步,虽然心里愤愤,可是还得陪着笑脸:“是,凌菲知道了!” 见凌菲服了软,李立和李松也不再逼她,毕竟身前的还是个小娃娃,和自家的孩子差不多的年龄,谁愿意瞧见一个孩子受苦。 凌菲不动声色的离着荷塘越来越近,李立和李松也不在意。等着走到了荷塘边的鹅卵石小道,凌菲朝后瞥了瞥人高马大的两人,突然迈起小短腿狂奔起来,幸好方才吃点心吃饱了,现在存了力气,跑到荷塘边,一个纵身凌菲就跳进了荷塘里。 李立和李松哪会想起发生这样的变故,待反应过来凌菲已经到了荷塘边上,李立连忙甩开两条长腿奔起来,李松一个纵跃,兔起鹤落来到了荷塘边,伸着长胳膊也只是碰到了凌菲的衣衫一角。 李立反应快,对着李松吼道:“快去告诉梅管事!”李松忙奔去了,李立快速的脱了上衣,朝荷塘里一跳。 ———————————————— 求推荐,收藏!今日蛮女会更新。 第020章 大书房 拜师成 幸好凌菲上世学过游泳,这个小身体虽然没有试过,但是凭着她脑中那些知识和记忆游起来应该不难。一入了水,凌菲当然不认为就安全了,她飞快的从头上扯下蓝色的发带,按照两头交叉的方式捏在手中,浸了水的发带果然金光一闪,那个古色古香的带着奇妙花纹的匣子就浮现了出来,凌菲急忙上去打开第一层取出那个古朴的翠碧镯子戴在手腕上,将发带两头拆开重新快速的绑在圆髻上。 随着凌菲拆开发带的两端,金色的光芒又一闪,匣子就不见了。凌菲手腕上带着奇怪花纹的镯子泛着荧荧的绿光,在水底憋气久了,凌菲觉着被这绿光一照,肺内也充满了氧气。蹬着双腿,凌菲潜在水底,从荷塘的一边游到了另一边,这才在一丛隐蔽的柳树下爬上了岸。 李立跳进了荷塘摸了许久也没有瞧见凌菲的影子。一个小女娃就算会水,也不可能在水下憋气憋这么久,荷塘不大,从凌菲跳进去,荷塘上就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李松不一会儿就带了一群人过来,梅管事领头,飞英、锦红还有厨房的一众人等也跟在后面,锦红在知晓了凌菲跳了荷塘后,急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梅管事吩咐小厮们下水寻找,这荷塘是夫人特地命人建造的,夫人经常会来荷塘边乘凉,若是舒夫人知道这荷塘里死了人,还是个小娃娃,让这荷塘不干净了,他也担待不起。 剩下的人便守在这荷塘一圈的岸上,看看有没有凌菲上岸的痕迹。大半个时辰下来,一无所获,别说人了,除了荷叶荷花啥也没捞着,本就酷暑,梅管事急的一身的汗。 现在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梅管事狠狠瞪了身边的飞英一眼,要不是这丫头出的好主意,他也不用揽了这样一个臭包袱在身上。 飞英也是满面焦急,梅管事若是出了事,定会拉她下水,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锦红站在河岸边,怔怔瞧着荷塘,心如死灰,那个平时在自己眼前蹦跳懂事的小丫头就这么没了。心中的痛苦比自己的亲妹妹离开自己那一刻还要多上几倍,若不是一旁的李大娘拉着她,她就想跟着一起跳进去得了。 这边人忙的热火朝天,凌菲小心的从柳树下爬上岸,就大大咧咧的在众人眼前离开,她回头瞧见了锦红绝望的样子,横了横心,忍着没有跑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还活着。荷塘边沸腾的人声离凌菲越来越远。 待到走到一个拐角处,凌菲寻着了一只水缸,将发带摆好放进水缸里,匣子在一片刺目的金光中又闪现了,小心的将翠碧的手镯脱下来放进了匣子的第一层。再把发带顺好,匣子消失,凌菲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避开来往的丫鬟婆子,两柱香后,凌菲到了舒府内的大书房,大书房高门红瓦,甚是华丽。凌菲到了门口,守门的正是那日带她参观大书房的小厮。 小厮见着是凌菲来,脸上露着和煦的笑,瞧见凌菲一身湿透,也没有问缘由,温和的弯下身子问:“小凌菲今日来是想要看书吗?” 见小厮没有多问,凌菲心中放下了块石头,抹了把脸上混着汗水的池水:“哥哥,能不能帮我找大书房的管事墨云先生?” 小厮眼中闪过惊讶,大书房管事的真名很少有人知晓。墨云先生在朝为官之时,官居高位,只是他后来厌倦官场的尔虞我诈来这运州城闲云野鹤之时,也一直自称青幽居士,时间一长,这墨云便再没有人知晓,若不是舒笑白三顾茅庐来山中亲自请墨云先生管理大书房,怕是他仍是隐士一名。他自墨云先生来到运州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虽然表面是这大书房的接待小厮,实际上已是墨云的弟子之一。 这小丫头报出了自家师傅的名讳,定与自家师傅有些渊源,他忙拉着凌菲进了大书房的侧间,心细的给她找来一件干净的袍子披上:“小丫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帮你请墨云先生。” 凌菲感激的朝小厮点点头,满脸的狼狈上是甜甜真心的笑意:“谢谢哥哥!” 凌菲所在是大书房院中的侧间,虽不豪华,但布置古朴高雅。不稍一会儿,就从门外进来一位灰色衣衫的老先生。老先生面容慈祥,有些微胖,但是眼睛却是灼灼有神。他朝凌菲走过来,和蔼的笑道:“小姑娘,是你找老朽?” 凌菲从榻上起来,恭恭敬敬的给老先生行了一礼,然后仰着头,眨着水亮的大眼睛问道:“请问老先生是不是墨云先生?” 老先生笑眯眯的拉着凌菲重新又坐在了榻上,他朝着凌菲点了点头。 凌菲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她拉着墨云先生的宽大温暖的手掌:“墨云先生,是锦红姐姐让我来寻你的,她说你定有办法让我避过劫难!” 墨云先生一听到锦红的名字,脸色马上认真起来:“小姑娘,来,跟着先生我去里间说话!” 墨云先生牵着凌菲的手入了里间,那门口的小厮的已经为凌菲准备好了热茶,虽然是闷热的夏季,但是凌菲毕竟弱小,泡了冷水还是去去寒才不容易生病。凌菲捧着热热的茶杯感激的看了一眼小厮。 墨云先生也赞叹的望了一眼小厮,便给凌菲介绍:“这是我的大弟子元思,你以后可以叫他元思哥哥,对了,小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墨云先生说话低沉缓慢,透着一股亲和气,让凌菲紧张的心情很快平缓下来。 凌菲介绍了自己,又前前后后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墨云先生听后拧了眉,脸上的皱纹皱成了一团,最后他抚须哀叹一声:“原本我以为离了朝堂,便远离了争斗,其实不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待损到了自身的利益,竟是连一个小娃娃都不放过。” 元思温润如玉的脸上担忧的瞧着凌菲,她还是个孩子,都要了为了自己的生存奔波,他看着实在是不忍心。 凌菲瞧着面前沉默的两人,也觉得这世间无情,心中坚冰满布,正当她想封闭心门之前,锦红伤心欲绝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她便知道自己也没有被完全遗弃,还是有人将她放在心里,疼爱呵护。 墨云先生瞧着小丫头满面愁云,她还是个孩子,正是该玩该闹的年纪,经了这番磨难,万不可以让她封了心。墨云先生轻搂了凌菲,摸着她的湿发:“孩子,放心,有我在,他们定不会找着你。”元思也在一边点头。 墨云先生身上的温暖暖了凌菲的心,他重重的在墨云先生的怀里点头:“谢谢你,墨云先生!” 墨云先生见她散了愁虑,清秀的小脸上还挂着些泪痕,眼眸却是闪亮闪亮的,纯洁的让人喟叹,他伸手替小丫头抹了泪:“丫头,你可想呆在这大书房里,与老先生我在一起!” 凌菲经过了这件事,对回到信步园已经不抱希望,她现今只有八岁,就算出了舒府凭着这小身板也没有谋生的法子,她又不舍锦红和李大娘、赵大叔他们。见眼前和善的老先生,又是博学大家,这身边的元思也是个温润的人,或许留在这大书房跟在老先生身后并不是一件坏事,还能博采众长。不过,自打她两次来大书房,都没有瞧见这里有丫鬟伺候,为此,她还问过元思,元思解释是大书房要定期规整书籍,收罗从各地运来的新书,这些都是重活,不适合女子,也便一律采用小厮,不招丫鬟。若是她留在这里给老先生和元思添了麻烦,叫她于心何安? 元思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呵呵一乐:“师傅是这里的管事,说是大书房归舒府所有,其实早并不是舒府的一府之宝,舒夫人亲自出马还要给先生三分面子,先生决策这大书房的一件小事还有何难?” 凌菲瞪大眸子望着墨云先生展开笑靥:“先生,是真的吗?” 墨云先生脸上皱纹都挤在一起,露出和蔼的笑容。 元思瞧见凌菲放下心中芥蒂,继续说道:“何况,师傅要让你留在这大书房并不是让你干活的意思,师傅是想要收你为徒!”元思心思通透,他与墨云先生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瞧不出墨云先生目光的涵义。方才谈话之间,墨云先生就对眼前这个聪慧善良的小丫头喜爱非常,墨老先生有洁癖,他可是从来没有将一个落汤鸡般的丫头温柔的搂在怀里过。何况这丫头还是对先生有过救命之恩的锦红要求关照的人。 元思这话一出,凌菲心中惊讶,墨云先生竟然想要收她为徒,天齐极少有男子的大儒会收女子为徒,他们认为女子就应在闺阁之中,学了本事并无用武之地。破了这个规矩的第一人便是彭泽先生,凌菲没想到墨云先生也没有这样的偏见。 凌菲一脸喜色的望着墨云先生,墨云先生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确认了元思的说法。 凌菲急忙从榻上站起,到墨云先生身前一拜,脆脆的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两只大眼睛已经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然后又转身向元思行了一礼:“师兄受师妹一拜!” 第021章 女儿颜 男儿装 墨云先生急忙把凌菲扶起,拉到身前:“凌菲,我虽然收你为徒,但是这大书房里有女儿家就破了规矩,信步园里的那些人也在寻你,事情闹大,定会惊动舒夫人,这整个舒府也会被盘查,到时查到了大书房,定也不好遮掩,你如今还小,就扮作男孩跟在老朽身后学习如何?” 凌菲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反正她还小,扮作男孩也不会有人能瞧的出来,换成男儿身既躲了盘查的人,在大书房里行事也方便些,跟在墨云先生身后也不会招来闲话,更能学上好多有用的知识,何乐而不为呢! 凌菲瞧着墨云先生清明的双眼,抿了抿唇:“凌菲一切听师傅的!” 墨云先生在运州孤身一人,有个机灵的小娃在身边逗逗乐,正好满足了他的天伦之心,他捏了捏凌菲的小鼻头,方才瞧着她思考时眼睛滴溜溜转的样子,甚是开怀:“你这个鬼灵精!” 元思在一旁温和的笑着,还不忘打趣凌菲:“凌菲师弟好!” 这声凌菲提醒了墨云先生,小丫头以后要隐姓埋名在大书房里当自己的小弟子,可不能叫凌菲这名儿了,他拉着凌菲的小手:“凌菲啊,你既已经拜入师门,师傅赐你名为‘元青’可好?” 凌菲也想到了这点,她这名儿前世用了一世,来这儿也没被她换过,没想到这就要换了,虽有些不舍,但是也知其中厉害,换了也罢,就当是重新开始了! 凌菲笑着给墨云先生一拜:“元青给师傅请安!”惹来墨云先生哈哈一笑。 墨云先生交代好了后,元思便带着凌菲去给她专门安置的房间,凌菲再小也是女孩子,不方便与元思住一个房间。元思心思细腻,给她准备了洗澡水,又找来大书房里统一的小厮衣衫和一些她这个年纪男孩子的袍衫给凌菲送来。 凌菲一天神经紧绷,脱了险,在墨云先生这里她很放心自己的安全,洗了澡,换了男孩的衣服,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元思进来给凌菲倒水,就瞧着小丫头满脸疲惫的倒在枕头上睡的正香。轻轻地给她盖了被子,元思收拾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自此,咱的凌菲就在墨云老先生这里正是落户了! 果然,梅管事带人没有在荷塘里捞着小凌菲后,不知道那个多嘴的丫鬟婆子把事情一传,落到了舒夫人的耳朵里,舒夫人在院里歇息,一听到这件事,满面阴沉的带着丫鬟小厮们亲自来了荷塘边。 梅管事瞧着平日里清淡如风的美人夫人这时候黑着一张脸,心里大骂自己贱,为什么就一时糊涂闹了这么大的事,也暗恨凌菲这个死丫头,临死前也要拖自己一条后腿。 舒夫人瞧着平日里让婆子们好好打理的荷塘,变成了这副花残叶败的样子,怒火上涌。这荷塘可是照着以前与笑白他爹定情时的那方荷塘建的,每次她心情不好,便会来这里缅怀,看着满池盛开的艳丽荷花好像回到了自己少女时与情郎情深似海的时光,每次逛完荷塘她的郁积便消,现在这番光景,让她怎能不气! 丫鬟婆子们道明了原因,彭泽先生的弟子舒夫人怎会看不穿其中的端倪,梅管事心胸狭窄,连一个小丫头都容不下,当场就将梅管事逐出舒府,遣送回家。至于一起挑起事端的飞英被调到前院的扫洒房做下等丫鬟。 舒府本是名声极好的富贵,若是府中争斗害死了一个未尽懂人事的孩子,这件事传出去,可想而知影响多大,舒夫人绝不容许自己府中的名声受损。再说,这些身强体壮的小厮捞了半日也没有捞着半点东西,荷塘就这么点大,不通外流,那孩子极有可能已经逃脱。 对于凌菲,舒夫人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日与她对话,她能瞧出这个孩子的聪明,可是她并不喜欢太聪明的孩子,女孩子太过聪慧便难掌握。她庆幸笑白去了京城,若不然,留在舒府,几年一过,那个丫头还不知道多了哪般诸多的心思。既然她有这个能力从这些人眼中逃脱,她也不能放任,这时候,那个小丫头定还在舒府中,待抓到她,虽不想要她性命,也要将她遣送出运州城。 这般一想,舒夫人立即吩咐府上的小厮护卫,全府搜查凌菲的下落,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果然如墨云先生所料,傍晚期间就盘查到了大书房,书房里的一干人等都被叫出,集中在院里,盘查的护卫对暮云先生毕恭毕敬,墨云先生也没有阻止护卫们搜查,他眯着眼笑看着与元思站在一起的凌菲,柔柔的目光让凌菲心安。 一炷香后,护卫抱歉的对墨云先生行了一礼,随后又去搜查下一个地方。 护卫一走,凌菲终于松口气,她是彻彻底底躲过了这劫,与元思一起回到了侧间,凌菲却又是开始愁眉不展。她逃出荷塘时,锦红伤心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现在身份敏感,又不能立马去见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元思已经听了墨云先生给他说过的与锦红的一段渊源,明白小丫头心中所想。他走到凌菲身边坐下:“元青,你不方便出去,师兄可以啊!” 元思的一句话立马让凌菲眼中绽放光彩,她仰起头看着满面和煦的元思,惊喜的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明日我出去规整购置来的古籍之时,顺便帮你去看看你的红姐姐。” 凌菲今日再也没有听到这般让她高兴的话了,她一兴奋双手很自然的就抱过元思的腰,然后把头埋在元思的胸膛:“师兄,你真好!”元思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是大书房里长时间熏书时染上的。 凌菲笑的开怀,银铃般的声音直钻进元思的心里,腰间忽然被一双小手箍着,胸膛上是小丫头浅浅热热的呼吸,一时间,十七岁的元思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如沐春风,心跳加速,他只知道,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时间一长,元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凌菲就觉着尴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元思,带着懊恼,她不应该一时高兴忘了时代,前世表达感情的方法在这一世大都不能用。还以为元思生了气,凌菲偷偷抬眼望了一眼。元思只是扬了融融笑意望着她,眼里丝毫没有责备。 凌菲瞧着元思笑,便放下心来,也憨憨地对着元思笑起来。 其实,在舒夫人大肆搜查舒府的时候,锦红就怀疑凌菲已经逃脱,可是她再怎么担心,也不能去寻找,一夜未眠后。第二日一早便有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俊朗男子来寻她,并给她带来了凌菲平安的好消息。锦红这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偌大的舒府,搜了几日,也未见着凌菲的影子,舒夫人管着舒家硕大的家业,也没有时间整日只关心这一个小丫头的死活,后来,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转眼过了一月,夏日灼热尽消,秋日的凉爽袭来,凌菲跟着元思在大书房里整理古籍,锦红却突然到访,几乎让凌菲雀跃而起。 眉梢眼角都是喜意的凌菲拉着锦红去她的房间,元思瞧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欢声笑语的背影,心中也是欢喜,瞧着凌菲的眼神越加的温柔。 房内,凌菲看着锦红这一个月来消瘦了的面颊,眼眶热热的扑进她怀里:“红姐姐,凌菲好想你!” 锦红看见凌菲一身男装有些疑惑,但瞧见凌菲清秀的小脸,灵动的双眸,举手投足间多了分稳重,她从心里还是高兴的:“好凌菲,红姐姐也想你!” 凌菲拉着锦红在桌边坐下,锦红笑着打开带来的布包:“这是赵厨子托带来的点心,都是你喜欢的口味!”凌菲安全的消息锦红已经告诉了李大娘和赵厨子,今日赵厨子听说锦红找着了机会去看望凌菲,就连夜准备了这些小点心。 凌菲感动的瞧着布包里各种形状的小点心,胸口暖暖的。尝了一个,入口即化,多了关怀和感恩,这点心比平时更加的美味。锦红摸着凌菲的头,哀叹一声:“李大娘到底还是受了牵连,前些天账房付了工钱,李大娘已经被遣回家了!” 凌菲眼中露出自责,锦红将凌菲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凌菲,李大娘离府的时候让我告诉你,叫你不要自责,她这些年在舒府里做烧火婆子也存了些钱,自家里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凌菲听了后,眼眶中的泪水抑制不住泛了出来。 锦红用帕子抹着凌菲的泪珠,轻声安慰。锦红好不容易来一次,凌菲不想就这样破坏了气氛,扯开了笑脸跟锦红说着这一个多月在大书房生活的点点滴滴,又把拜墨云先生为师的事情说了,言明了为什么此时一身男装。 锦红瞧着凌菲这番灵气的模样,的确,这小丫头呆在大书房要比躲在信步园里好太多,跟着墨云先上身后又可以学着很多东西,不废了小凌菲这聪明的脑袋瓜。 锦红盈盈笑着打趣:“以后,红姐姐要多个弟弟喽!”凌菲瞪着眼睛嗔着锦红,两人都是笑意开怀。 说笑间,半日瞬时而过,与锦红约好下次相见的时间,凌菲依依不舍的与锦红告别。 凌菲在舒府中经历这一番磨难之时,笑白小正太在京城中也是焦头烂额。 第022章 落叶飞 繁花开 在兵部尚书的帮助下,笑白利用了京中多方人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晓江南一带贩卖入京的私茶是谁的手笔,只是待幕后黑手显露,真相又太过于残酷,笑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二皇子齐瑞一手策划。 事关官家,而且是顶上面那位极为宠爱的二皇子,笑白不得不忍气吞声,兵部尚书出面,也只能将罪责落在几户出头的小茶商身上,这一趟进京压根就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官茶之事表面平定之后,笑白专门去拜访了彭泽先生,彭泽先生得知后甚是开心,理所应当的收笑白为坐下第二代大弟子。只是这一拜师,笑白就要徒从师嘱。彭泽先生虽是大儒,但行迹不定,又好游山玩水,所以坐下几个偏爱的弟子都要跟随其后,既当历练,又可增长阅历。 彭泽先生在京城停留几月,现下,又要离开,笑白当然也要跟随。夏榕本想随笑白同去,却因为京中之事耽搁,未能如愿。临行之时,笑白托夏榕带家书一封,他与彭泽先生这一游,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不管是对于舒夫人,还是信步园,亦或是信步园里那个经常苦兮兮着一张脸的小丫头,都有些不舍。 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狭长的凤目望向高空,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那清新的蓝色就好比那个丫头头上的发带,清雅飘逸。不久,笑白月白风清的俊容上显出一丝笑来,此去经年,等到再相见时,那个丫头会是怎样?那时,她还会像在信步园里一样时时躲着自己,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吗?忽然,笑白有些期盼了起来。 不过,咱的笑白小正太哟,相逢之时的场景恐怕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 柳絮纷飞,半池柳絮轻如烟,淡淡雨丝零星飘落,四月春光似逝非逝。 “元青,这本书放在哪里?” 清俊雅致的少年略微一抬头,桃花眼中光华流转,眼波流动,稍稍瞥了一眼小厮手中最近搜罗归档的古籍,淡淡答道:“二楼左侧第三个书架第四排。” “好嘞,我这就去!”小厮欢腾的搬着古籍去大书房的二楼了。自从元青三年前来大书房帮忙,他们这古籍归档的事儿就不用翻那些繁复的册子了,只要问元青一句就行,他全能记得,而且说的保管比册子上写的还准。 凌菲继续坐在柜前郁闷,一只毛笔握在手中飞转,那毛笔上的墨汁无意中抹在那白瓷般细腻的小脸上也不自知。凌菲皱着黛眉,每月与锦红约好的见面时间,锦红一向很准时,可是今日……她透过窗望望大书房外的暖阳,都过了两个时辰,锦红还没有来。 今日元思又出去办事,将这大书房的事交给她一个人,她心急着去寻锦红,偏偏走不开,只能一个人蔫蔫地坐在这里干着急。 正当凌菲又给自己的小脸上添了一笔时,大书房的门口走进了一个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的温润男子。 元思一进门就瞧见凌菲皱着眉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转毛笔,小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还沾了墨汁,那眼底的温柔就抑制不住。转眼五年飞逝,凌菲再也不是那个小不点的丫头了。身量拔高了许多,小脸也长开了不少,虽仍是一身少年的衣衫,却颇有风姿。 阳光从大开的窗中射入,全数照在那个趴在桌前的少年身上,头上只是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松松束起一缕,那墨发就随意的披散在纤瘦的背上,小脸上带着一丝懊恼和嗔怒,肤若凝脂,红润的唇无意识的嘟着,低垂的目轻眨间波光潋滟。 元思不禁扬起嘴角的笑容,迈步入了大书房。 一脸愁苦的凌菲瞧着她千盼万盼的元思大师兄终于回来了,即刻从桌前跳了起来:“师兄,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寻红姐姐!” 方想奔出大书房的凌菲被元思一把拉住,凌菲一脸疑惑,他笑看着凌菲说道:“元青,你的脸——”说完,还未经凌菲反应就从旁边木架上取来湿巾,轻柔的在她的小脸上擦着。 凌菲低眼就瞧见了湿巾上黑黑的墨汁,不好意思的朝着元思笑笑:“谢谢师兄!”说完就奔出了大书房。 元思举着手,话还没从口中吐出,就见着那活泼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的柳树后。他摇头一笑,他是想告诉她,方才在大书房的院门口,碰见了锦红。只是,瞧着锦红满脸愁绪,眼睛也红肿着,他毕竟是男子,又不好上前去劝慰,这才回来准备告诉凌菲,哪想到这丫头这般急迫。 当凌菲来到大书房的院中,远远的就瞧见锦红背靠着一棵柳树坐着。见着锦红,凌菲舒了口气,急忙跑过去,高兴地叫着红姐姐,可是一到跟前,锦红抹着泪的样子让凌菲心一绷。 锦红一直独当一面,甚少有这般伤心的时候,除了上次凌菲跳荷塘生死不知,就是眼前了。凌菲急忙坐在锦红的身边,五年过去,凌菲现在只矮了锦红半个头,她伸着手臂抱着锦红的肩膀:“红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和凌菲说说好不好!” 锦红这才抬起头,十八岁的锦红正值女子最好的年华,瓜子脸、杏仁眸,端的一副好模样,比五年前更加成熟娇艳。瞧着凌菲担心的小脸,锦红抹了泪:“凌菲啊,李大娘去了。” 自五年前,李大娘被遣出舒府,锦红和凌菲都不放心,便得空就时常去看她,李大娘家里有两个男孩,比锦红稍大一些,李大娘的丈夫不务正业,嗜赌成性。这家便靠着李大娘一个人撑着。凭着做烧火婆子的那点钱倒也能维持。可哪知一日她丈夫将她存下的钱偷走,还带走了两个孩子,自此就毫无踪迹可寻。一气之下,李大娘病来如山倒,思虑过甚,锦红给她带去再好的药也不见效果,就这么拖了五年,终于去了。 锦红与李大娘本就交好,她儿子被丈夫带走后,更是将锦红当成了自家闺女看待,她与李大娘之间的感情并不比凌菲少,李大娘眼看着锦红及荊,却不能嫁人,老为她着急。天齐的规矩,但凡女子十五及荊后就可以嫁人生子,但是丫鬟奴婢却是要听主子的安排,锦红的主子是亦云,按着舒府里的规矩,亦云没有发话,锦红是不能成亲的。所以,直到今日锦红十八岁仍未嫁做人妇。 凌菲呆了呆,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经历亲人过世,李大娘虽与她没有亲缘关系,但是她一个孤儿早已把她看做亲人,如今,李大娘孤身一人,送终的人也只有她与锦红。 “红姐姐,李大娘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凌菲忍着眼眶的温热问。 “今日一早我去探望,李大娘已经双眼紧闭了,约摸是昨儿晚上的事!” 凌菲一听更觉心酸。 “红姐姐,我和你去送李大娘一程吧!”李大娘已经故去,她要去看她最后一眼。 锦红瞧着凌菲,摸了摸她的脸:“红姐姐当然希望你去,可是若是耽误了大书房中的活,让墨云先生为难,怕是不好!” 凌菲五年来一直呆在大书房,以男装示人,跟在墨云先生身后,学了不少东西,墨云先生也极喜欢聪明伶俐的凌菲,更是把大书房账房一职交给年幼的凌菲全全担当,虽然男装的凌菲出府方便了不少,可是大书房每日都有进项,凌菲不在一日就极不方便。 凌菲方想回答,身后一温润的声音却响起:“元青,放心去吧,账房里的事师兄帮你看着!” 凌菲回过头瞧着元思,心里是满满的感激:“师兄,你真好!” 元思忽然的到来,锦红眼中悸动划过,慌忙地擦着眼角的泪痕,尴尬地低垂着头只唤了一声:“元思公子好!” 元思温柔的笑望着凌菲,星眸里是漫无边际的柔情:“你就会说好话,回头来,泡壶茶给我喝就行了!” 凌菲拉着元思的胳膊晃荡:“定然满足师兄的愿望,那就选普陀佛茶如何?”说完眼角狡黠地瞥了眼元思和锦红。五年中,锦红每月来探望凌菲,这其中对元思暗生的情愫她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那套死规矩,凌菲早就想撮合他们俩了。 锦红被凌菲瞧的脸红,元思却是眼底一阵黯然,温柔遮掩了黯淡,他喜欢凌菲对他如此亲近,伸手很自然的摸摸凌菲柔亮的黑发:“好,就普陀佛茶,这茶一泡,师傅肯定也忍不住了!” 舒府本就以茶的生意为主,这府中的好茶自是不缺,墨云先生和元思都好茶,舒夫人也每月会给墨云先生送来新进的上好的茶叶。有了这些好茶,若是不泡好,岂不是糟蹋了。于是,凌菲物尽其用,用着前世那些从爷爷那里学来的泡茶技巧,成了墨云先生和元思的专属泡茶员,要说这五年,凌菲在茶之一道上绝对值得一提。 锦红也感激的瞧了一眼元思,道了谢,便与凌菲准备一应物什,出了府。 ———————————————————————— 转折的地方写的有些费神,但是效果却不甚满意,还请亲们多多原谅!明日《喜随缘》pk,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另外,pk票每涨10票加更一章。 第023章 你要她 我要他 童鞋们,节日快乐……你们懂得……顺便求一下pk票!加更的章节汐都准备好了。 —————————————————————— 暮春时节是运州城最热闹的时候,街上来往人群络绎不绝,早市上更是人声鼎沸。李大娘家住在西街尾街里的一个小巷,甚是偏僻。 早市的繁华似锦与凌菲心中的哀伤痛苦形成鲜明对比,她第一次觉着这些热闹的场面是如此的刺耳和繁杂。就连走到了平日里最喜欢停留的茶铺也是兴趣缺缺。 去苏记棺材铺登了名,锦红挽着凌菲的胳膊,走在西街上,转过头看着凌菲一脸沮丧的样子,哀叹了一声,细心的给凌菲理了理耳边垂下的乱发:“凌菲,逝者已矣,不要过于伤心了!”锦红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比凌菲要冷静些。凌菲瞧着满眼担心的锦红,勉强笑了笑,被锦红挽着的胳膊朝锦红紧了紧。 这一幕对于凌菲和锦红或许说不上什么,但是落在后面那人的眼里,就是不堪入目了。凌菲虽比锦红矮了半个头,但是凌菲可是一身男装,这时候男子十三四岁娶媳妇儿多了去了,大姑娘嫁小童子的也大有人在,何况凌菲男装风姿绰约,一点也不逊色一般富人家的小少爷。怎么不让人心生疑惑。 男子的眼里只瞧见锦红疼爱的给凌菲顺发,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眉目含情,温柔似水,胸腔中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凌菲平时叽里呱啦的总有说不完的趣事,可今日这一路却一直沉默,两人穿过了西街迈入了尾街,人声终于散了,静谧的环境让凌菲的心也安静下来。 男子小心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瞧着凌菲的眼神犹如利刀割来。凌菲走着走着忽觉后背生凉,那种感觉让她忒不舒服,下了三分警觉,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寂静的小巷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凌菲皱着眉头问锦红:“红姐姐,刚刚有没有听见我们身后有什么动静?” 锦红摇摇头:“凌菲啊,我看你今日是思虑过甚,快走吧,离李大娘家还差几条巷道呢!”凌菲只好放下了心中疑虑,继续赶路。 身后的男子从一个拐角处探出头来,眼神泛着嫉妒的红光,恨不得把凌菲落在锦红手臂上的手瞪出个窟窿来。 巷子越走越深,终于在尾街的尽头瞧见了通向李大娘家的那条窄窄的巷道,凌菲不放心的朝四周望了一眼。李大娘家住的是一条死巷的尽头,幽幽的巷子里没有任何的十字路口,若是在这巷子里遇到了危险,逃跑都成问题,她与锦红都是姑娘家,她不得不防。 四周静谧,没有任何的人声,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凌菲这才与锦红一起迈入那条巷口。躲在暗处的男子阴险的一笑,猫手猫脚地也滑入了巷中。 巷道悠长,李大娘家终于近在眼前,正当锦红放下手中的东西,拿着钥匙开门时,身后一直跟随的男子忽然出现,丝毫不顾,猛力一跳,一棍子朝着立在锦红一边的凌菲的后颈敲去。凌菲又不是练家子的,哪里能够完全躲避这生猛的一棍。直觉得后背一股罡风袭来,下意识的测了身子,那棍子就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生生让她疼的喊出了声。 锦红被惊动,一转头就瞧见了男子手中的棍子又举起,眼看又要落在凌菲的身上,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丢了手上的篮子就朝着凌菲扑来,凌菲来不及阻止,被锦红猛力扑倒在地。 凌菲都可以听到棍子抡下来的声音,惊恐的睁大了眼,锦红也紧闭着眼睛,等着那粗实的棍子落到自己身上。可是正待要碰到锦红时,那棍子生生的停住。 锦红闭着眼睛等了好久也不见疼痛,紧张地喘着气睁开眼来,一入眼,面前拿着棍子满面怒火的男子就让她一惊:“虎子哥!” 叫虎子哥的男子名叫刘虎,也是李大娘家这条巷子的,往常锦红经常来看望李大娘,与这刘虎自然一回生二回熟,锦红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又没有嫁人,这刘虎自然对她就起了心思。为了讨好锦红,还多次去李大娘家给李大娘帮忙,也没少和李大娘提起向锦红提亲的事儿。只是李虎家里还有个兄弟叫刘封,那兄弟大他几岁,口碑极不好,街坊邻里都盛传刘封好男风,兄弟两人没个正当职业,都以上山砍柴为生,李大娘当然不愿意把锦红交给这样一个男人。 凌菲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是锦红认识的熟人,凌菲想想也知道这虎子哥为什么会对她仇恨相加。她这五年男装都没惹出什么事儿来,今日倒是被一个男人嫉恨上了。可是瞟了瞟眼前的魁武的男子,只怕今日若是不摆平,日后对锦红也是个威胁。瞧了四周,连个点滴水都没有,发带用不上,凌菲开始有些着急,这是条死巷,这该如何是好! 锦红惊讶之后就想到了凌菲被伤到的手臂,连忙扶着凌菲起来,摸着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凌菲手臂被锦红一摸,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幕落在刘虎眼中,让他更是火大,锦红眼中只有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凌菲瞥眼瞧着了刘虎的眼神。心思电转,眼前是不能硬碰硬了,她与锦红都没这个能力。 锦红见凌菲手臂伤的如此之重,红了眼,抬起头就厉声质问刘虎:“虎子哥,你为什么要把元青伤成这样!”外人面前凌菲的身份不能透露。以前,锦红来李大娘家,刘虎殷勤归殷勤,但是锦红只觉得他拿她当妹妹疼爱,她也没有丝毫看出刘虎的意图。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刘虎听锦红这样问自己,更加气愤难当,锦红每次来,他都是拿着自己十二万分的热情招待,这会儿子竟然抵不上一个小子,他没有回答锦红的问题,而是喝道:“锦红,这个小子是你什么人?” 锦红奇怪为何他这样问:“元青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谁知一说完,刘虎冷哼一声:“锦红,你少骗我,往日都是我瞎了眼,好言好语对你,看来你只喜欢吃硬的。今天我就将你带回去,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和你成亲,至于这小子今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他从李大娘那里知道锦红是孤儿,怎么可能会有个弟弟,在他看来,只要不是亲的,那关系都是可以无限制发展的。 锦红被刘虎一番话给骇到,她从来没有想到刘虎对她存着这样的心思,凌菲扶着有些瘫软的锦红,未伤的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半长的竹竿横在两人面前,半蹲着身,死死盯着刘虎。目前也没什么办法,只求这刘虎还有些理智。 “你可知天齐律法,伤人是何罪?”凌菲试图用天齐的律法让他顺服。 刘虎吐了一口唾沫:“你小子别和我说什么律法,我是粗人,什么都不懂,也不怕!” “难道流放外省,杀头腰斩你也不怕!”凌菲心中越来越慌,却又不得不面上装出镇定。 “流放?杀头?你说我若是把你打死在这巷中,再毁尸灭迹,又有谁能够说出去!律法又怎么能制裁到我!”说完,刘虎还猛的大笑一声。 凌菲盯着已经疯魔了的男子,眉头紧皱,她小声的对着身后的锦红说道:“呆会儿我用竹竿挡着他的去路,红姐姐你先跑出去!” 锦红眼眶红红的瞧着凌菲柔和的侧脸,却不答应:“不行,凌菲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红姐姐,你忘了,我现在是男子,他也不会对我怎样!” 锦红却更忍不住眼泪,虽说刘虎对凌菲的身子没想法,但是他要的是凌菲的命啊! “凌菲,还是我跟着刘虎走,你先逃出去,到了舒府再叫人过来!” 凌菲哪里肯,你推我让,都不想让对方受到丝毫的伤害,最后两人终于决定,要逃一起逃! 刘虎瞧着两人低语,刚刚冷静下来的怒火再次上了去:“你们闭嘴,不许说话!”凌菲冷眼回视他,点滴都不退让。 刘虎被凌菲瞪的发毛,高大的身躯举着粗棍就要朝凌菲落下,锦红吓的忘了呼吸,那身后却突然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刘虎,还不快放下棍子!” 拐角处隐隐走出个人来,和刘虎差不多的身材,眼里闪着邪光,那眼神贪婪的落在凌菲身上,待刘虎看清来人,才叫了声:“哥!” 来人原来就是传闻好男风的刘封,凌菲眼里一阵暗淡,她今天是不是撞上七煞星了,若是刘虎一个人,她们拼了一力还有逃跑的可能,可是现下两个魁梧的大汉站在面前,她和锦红两个弱女子哪里能抵挡的了! 锦红眼里也是一阵惊骇,这刘封恐怕是朝着凌菲来的,心里是冰冷一片。 刘虎和刘封两人并排站着,对面是瘦弱的凌菲和锦红,这局势,不用想也知道谁占优势。 刘封一双眼闪着狼光一刻不停地盯着凌菲,细腻的皮肤,勾人的桃花眼,粉润的红唇,倔强的表情,无一不让刘封满意不已。 刘虎知道自己兄弟在想什么,平日他鄙视兄弟的癖好,今日他倒是再赞同不过了,眼前的这小子就是要让他受些非人的折磨! 刘封瞥了旁边的锦红一眼,然后对刘虎说道:“你要她,我要他!”刘虎对着刘封笑笑,那意思很明显:成交! 凌菲当然也明白刘封的心思,气愤中又哭笑不得,如果让她知道了她是女子不知道面前这位gay兄是何想法。 第024章 白衣男 青衣男 高大的刘封刘虎渐渐向着凌菲和锦红逼来,凌菲紧捏着手中的竹竿,手心冒出一层冷汗,凭武力定是对付不了眼前的两个男子,既然一切都是因她的男儿身引起的,若他们真的近前来,凌菲就大声宣布她是女孩儿。 心中已经暗暗决定,凌菲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刘虎和刘封,锦红扶着凌菲的手臂,正当凌菲要大喊出声的时候,刘封和刘虎突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手掌捂着后颈表情痛苦的大声呼痛。 凌菲和锦红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前一秒,两人还在她们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呢!这会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大汉莫名其妙的倒地,还真有点回不过神来。 突然从窄巷的入口传来一声清亮的笑声,渐渐一个青衫男子的身影显现,只见他腰间佩剑,手指间还夹着枚石子,面容俊朗,脸上一脸憎恶之色的瞧着倒地的刘封和刘虎:“世风日下,两个败类连本公子的两枚石子都吃不了!”说完回过头,笑嘻嘻讨好地盯着巷口:“爷,你说我的功夫进步了没?” 巷口传来一声冷哼,然后这黑暗狭窄的巷口都开始放出光彩来,凌菲只瞧见眼前走过来一个一身白衣,手握折扇,如月华般的男子,周身笼罩着光彩,雅致似竹露清风,风姿比明珠玉润,仿若世间的光彩都被他夺了来。一时间凌菲愣怔着,完全被他的风采所慑服。 男子狭长凤目瞥了一眼愣怔中的锦红和凌菲,目光中似有不屑,然后又瞧了一眼倒地的刘封和刘虎,对青衣男子说:“送去官府!” 凌菲从他不屑的眼神中清醒了过来,心里愤愤,好相貌是上天给予你的优待,但是不代表你有权力可以鄙视他人,原本还对这一对主仆的热心肠心怀感激,现在早已经被他那个眼神给抛到九霄云外了。于是,凌菲毫不客气的回给他一个白眼。 一放松下来凌菲被刘虎袭击的手臂就开始一惊一惊的疼痛起来,扔了手上的竹竿,掀起袖子,狰狞的伤口就露了出来。清淤一直从手肘延伸到手腕,青色的皮肤上渗着点点血红,有的地方已经破皮,血珠子都冒了出来,凌菲不自觉的吸着冷气。 锦红还是第一次瞧见凌菲伤成这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捧着凌菲的手臂一时不知所措。“红姐姐,没关系,上点药,时间一长就好了!” 青衣男子就是被这一声“红姐姐”给唤回了头,他一脸疑惑的盯着锦红的脸瞧,只觉得有股熟悉感,却把凌菲瞧的火直往上冒,难道制服了一个登徒子,又来了个衣冠禽兽? “看什么!公子,虽然你救了我们,但是这样盯着我的红姐姐瞧是不是太无理了!”凌菲把对白衣男子的愤怒全部撒在了青衣男子身上。 青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小公子,恕在下无理!” 白衣男子站在远处眼神深邃的瞧着凌菲和锦红,眸中的光闪烁不定。 锦红担心凌菲手臂的伤,也没注意凌菲的话有多无理:“元青,我们先进去,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李大娘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锦红的话提醒了凌菲,被这刘封和刘虎一搅合,差点把正事儿忘了,凌菲觉得自己有些愧对李大娘,朝着锦红点点头。 不管白衣男子对她们的态度如何,毕竟在危险的时刻救了她们,人要知恩图报。凌菲恭恭敬敬的向着青衣男子和白衣男子施了一礼:“今日多谢两位公子搭救,我们姐弟二人感激不已!” 白衣男子立在一边,如仙君一般,没有吭声。青衣男子见自家主子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道完谢,凌菲就被锦红搀扶着转头进了李大娘的家。 在凌菲转身之间,垂在脑后的碧蓝发带轻轻飘荡,带起好看的弧度。 白衣男子眸色一深,有一丝讶然从眼中划过,随后嘴角绽开融融的笑意,仿若一时之间,满世界的花都盛开,青衣男子瞧着自己主子奇怪的表情变化,一个哆嗦。每当主子这个时候,肯定有人要倒霉,他得离的远远的,以免受到波及。 白衣男子指着已经在地上已经痛晕的刘虎和刘封:“把他们送去官衙,能罚多重就罚多重!” 青衣男子偷偷抹了把头上的汗,应了一声,这就是让爷不爽的后果啊!急忙朝巷口其他停着的人吩咐:“按爷说的做!”很快跑进来几个护卫打扮的男子,将刘封和刘虎拖了出去! 临走时,白衣男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李大娘家的方向,嘴角泛着弧度。 凌菲与锦红处理完李大娘的后事,已经傍晚时分,两人带着疲惫和痛苦从李大娘家里走了出来,然后又去了药铺,让大夫给凌菲的手臂包扎过后,提着药这才回到了舒府。 一进舒府,两人明显感觉大半日一过,整个府上的氛围都不一样,好似空气中都多了一分欢欣和愉悦。在府门前和锦红分了手,回到大书房,院门口碰见送书来的小厮,那小厮一见着凌菲就笑眯眯的跟她报喜:“元青,你知不知道,今日中午我们爷回来了!五年啊,终于把爷给盼回来了!” 凌菲托着疲累的身子,被小厮这句话炸的差点跳起来,什么,笑白小正太回来了!晃晃脑袋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凌菲立马做了个决定,绝对绝对不能让笑白小正太再找着她!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是怎么被人嫉恨的! 嗯哼,咱家的凌菲呦,你不觉着你的这个决定太迟了嘛!恐怕你已经掉进了网里喽! 小厮一瞧凌菲呆怔的样子,以为她一时太高兴反应不过来,又开始巴拉:“元青,咱家爷少年的时候就是英俊非凡,不知这过了五年,到底变成怎样的天人之姿!” 只听着小厮一说,凌菲脑中忽然晃出那个翩翩的白衣男子的身影来,凌菲急忙摇摇头,心里想着: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啊! 小厮瞧着凌菲奇怪的动作,方想问,就看见元思走过来,小厮急忙弯腰给元思行礼:“元思公子好!”然后搬着书灰溜溜的工作去了。元思平时虽好脾气,但是最忌讳别人工作不认真,小厮被元思瞧着当然心虚。 元思瞧见凌菲手上提着药包,眉头一皱:“元青,这手上的药包是怎么回事?” 凌菲一回头就看见满脸担忧的元思正上下打量着她,似要看出她身上哪里受了伤。凌菲不想元思和墨云师傅担心,就扯开了笑:“没什么,与红姐姐出去的时候顺便在药铺买的补药。” 元思瞧着凌菲眼神闪躲,知道并不是这么简单。这丫头从来没买过补药,连药铺都少进。以为是什么不方便在院中言明的事情,遂抓了凌菲的手臂:“我们去偏房说话。” 凌菲却疼的“啊”的一声,元思急忙回过神看向凌菲的手臂,也不管凌菲的挣扎就将她的袖口撩上去,绷带上还隐隐渗着血红,手腕上没有包扎到的地方还青淤着。元思看了顿时火大,心尖也隐隐泛着疼,他看向心虚的凌菲:“元青,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凌菲就知道元思看了后定会追根究底,叹了口气,将元思拉到了偏房,把今日所遇之事完完整整的交代了。 元思坐在一旁,越听越气愤,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他现在突然特别后悔让凌菲出府。 凌菲怯怯地望着元思,她不告诉他就是怕他生气,以后担心她的安危再也不她出府。 凌菲讨好的给元思把杯中的茶水满上:“师兄,别生气了,那两人已经被送去府衙了,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嘛!” 元思看见凌菲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水汪汪的眼睛亮亮的,他又忍不下心来责怪她,只好长长的叹口气,帮她仔细检查了伤口:“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让人省心哦!”虽是这么说,眼中宠溺和温柔之色却是满满的将要溢出。 凌菲一听这才对着元思咧开嘴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元思轻柔地摸摸她的秀发,起身在偏房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青瓷瓶递到凌菲手中:“待到纱布拆了,用这瓶中的膏药早晚敷一遍,梳血化瘀。” 凌菲打开青瓷瓶,一股花香就溢了出来,顿时让人心神爽朗,凌菲知道瓶中药膏不是凡品,抱着元思的胳膊轻轻摇晃,甜甜的说道:“谢谢师兄!” 元思很享受被凌菲这种依赖的感觉,温柔的笑着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爽。忽然,元思正了色:“元青,你受伤的事万不可以让师傅知道!” 凌菲点点头,墨云老先生极宠爱凌菲,若是让他知道凌菲出府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她以后就一直憋在这大书房吧! “只要师兄不说,凌菲又怎么会说呢!只是欠师兄的那壶茶近期不能兑现了!”凌菲伤了太重,左手不适宜拿重的东西,泡茶也自是不方便了起来! 元思瞧着有些愧色的小丫头,面色更加柔和似水:“你还知道欠着我一壶茶呢,等你好了后,一天泡一次,还要不同的!” 凌菲笑着点头答应。 只是我家的凌菲呦,你这茶是你想不泡就不泡的吗? 第025章 物还是 人已非 舒府因为笑白的回归洋溢在一片喜悦之中,信步园也因此恢复了在舒府中的崇高地位,原本冷清的园子顷刻间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更是面带喜色。 锦红一回信步园就被这飞来的消息炸晕了头,晕晕乎乎的还不能相信这一切,一天之内,经历了大喜大悲让锦红愣在信步园的院门口回不过神来。 拿着扫帚的小丫鬟瞧见锦红愣在原地,笑眯眯地跑过来报喜:“红姐姐,您才过来,爷和亦云公子回来了,都在书房呢!您要不要现在去?” 自从梅管事被遣送回去后,信步园里的活都是锦红一手操办,这五年下来,锦红已然变成了信步园里仅次于亦云的二把手。此刻,主子回来了,这锦红的地位也跟着升高了,你说说小丫鬟能不巴结巴结嘛! 锦红瞧着笑的灿烂的丫鬟小香,脑中想的不是她的地位提高,而是琢磨着要不要把凌菲的事儿向笑白汇报,只是,五年过去了,爷还记得凌菲吗! 锦红温和的朝小香笑:“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小香应言退下。 方想去书房的锦红忽然被急匆匆跑进来的小厮拉住,锦红一回头是经常帮着凌菲传消息的大书房的小厮小宋,她眉头一皱:“什么事?” 小宋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人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条塞进锦红的手中,轻声说了句:“锦红姑娘,这是元青让我交给你的,他请您务必按照纸条上写了做!”说完小宋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锦红展开了手中的纸条,清秀娟丽的小楷却让锦红皱紧了眉,收了纸条,她瞧着开了满园的桃花树,片刻又舒展了眉,这既然是凌菲做的决定,她又何必顾虑那么多,这五年她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丫头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打扮妥当,锦红深吸了口气,五年没见爷和亦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一迈入书房的门,锦红就懵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的两个人会是自家的爷和亦云公子,锦红张着红唇,惊讶又疑惑喊道:“爷?亦云公子?” 笑白坐在书桌前,一身白衣,气质如仙,淡定如昔的品着茶水,抬眼瞥了眼立在门口似乎僵硬的锦红,嘴角泛着一丝笑意。 亦云的惊讶不比锦红少,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改变少年和少女的容貌,让她们彼此不识。方才有小厮汇报锦红要来请安,难道这门前站着的亭亭玉立,窈窕身姿的是当初那个还没有完全长成的丫鬟,再一细看,这不是他们今日半路搭救的少女?怪不得他会觉得熟悉,当时被身边那个小少年吼愣了,都没有多想。 片刻过后,一身青衣的亦云才从五年的变化中恍惚回来,激动地喊了一声锦红。 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初繁华似锦的少年,而是神采焕发、翩然而立的青年,不管是笑白还是亦云经过了这五年身上都多了年少时那份不曾拥有的淡然和稳重,那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气质,高贵而又淡雅,也更加吸引女性的眼球。 锦红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果然有痛苦就有安慰,在失去了李大娘后,爷和亦云回来了。锦红来到笑白和亦云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爷,亦云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当锦红出现在门口的刹那,亦云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此时更是笑眯眯的瞧着锦红。 回到信步园,虽然一切还是以前离开时的样子,甚至连书房里摊开的书都未曾合拢,但是笑白和亦云明显感觉到信步园里的人已经不同了。梅管事不在,飞英、歌韵她们也没有出来服侍,关键是那个经常装傻充愣的别扭小丫头也不见了。虽然信步园里一片忙绿的景象,可为什么就是叫人觉着这么冷清呢! 亦云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端着茶盏:“锦红,歌韵、飞英她们呢?” 锦红正了神色,这五年信步园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的确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大管事做主,把歌韵嫁给了他的儿子罗明,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慧云契约满了,就离开了舒府,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采绿出门被东街的陈少爷看中,陈少爷来府中讨要,夫人做了决定将采绿配给了陈少爷做第三房的姨太太,但是前年因为难产已经去了,独留下一个孩儿。至于飞英,她被罚一直留在洗衣房里。” 亦云听完锦红这一番叙述,沉默下来,五年前,还是一个个活泼的丫头,现在各有命数,采绿竟然已经不再,真是物是人非啊! 书桌前的笑白却因为锦红一句飞英在洗衣房,皱起眉来。 亦云哀叹一声:“那么梅管事呢?” “梅管事犯了事儿,被夫人遣送回乡了!”锦红尽量避免不提到有关于凌菲的事儿,也尽量掩盖着那场笑白走后的诬陷。可是笑白是什么人,又如何看不出。 亦云脸上的愉悦之色也退去,梅管事是信步园里的老人儿,若不是犯什么严重的罪责,怎么会沦到被遣送回乡的地步,这其中定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笑白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动声色的问:“凌菲那小丫头呢?” 真是不想爷问什么他偏问什么,绕了这么久还是问到了凌菲,本以为五年过去,爷可能忘记了,谁知他不但没忘,还提起。锦红想了想凌菲纸条上写的话,既然瞒不住,就把那件事说出来吧! 于是锦红原原本本的将关于凌菲、梅管事、飞英、李大娘的那件事说了出来,只是结局变成了众所周知的。荷塘被梅管事翻了底朝天也没有找着凌菲的身影,夫人派了护卫搜了整个舒府也没有凌菲的消息,凌菲那小丫头已经消失五年了,无人知晓她的生死。 亦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离开的时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那个经常笑的一脸灿烂的小丫头已经没了? 笑白听后捏着茶盏的手骨节分明,隐隐泛着白色,狭长的凤目中光芒一闪而过,脑中浮现的是死死挡在锦红身前,明明身子已经打着颤儿哆嗦不已,面上仍然强装镇定的小小少年。 锦红偷瞧了眼亦云和笑白沉痛的脸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不明白凌菲为何要让她隐瞒她还在舒府的事实。若是按照她的想法,定然要将事情的真相说与爷知晓,让爷替凌菲做主,让凌菲恢复了女儿身,可以自由呆在这舒府中。现在或许还能藏着,再过个一两年,凌菲到了嫁人的年纪,一直这么一身男装也不是办法。 锦红又说了些舒府近些年发生的事儿,直到了傍晚,舒琴夫人院里的老妈子叫笑白去接风的晚宴,锦红才得了空。 回到房间,锦红便叫来心腹的丫鬟,写个张纸条让她送去大书房,这才重重的松口气。 凌菲在大书房里忐忑啊,也不知道笑白小正太会不会问起她,不问自然是最好的,要是问起来,希望锦红的回答不要让他起疑才好,那个腹黑的家伙,她五年前就领略到了他的厉害,她可不想再尝试一次。 晚间,终于盼来了锦红的回话,看了纸条,凌菲一颗心抖啊抖,最后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白天救了她们的竟然就是笑白小正太和亦云。还好五年来她的变化大,又是一身男装,没被认出来,现在回想起当时笑白的眼神,她的后背都凉飕飕的。 没有笑白小正太的世界,凌菲浑身轻松,她倒在床上,嘴角扬起,她又可以在大书房里过着她的悠闲安稳小日子喽! 只是,咱的凌菲,你这安稳日子真的靠谱吗! 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凌菲开了门,看见元思如淡淡清风立在门前,凌菲笑着问:“师兄,有什么事?” “爷回来的消息元青知道了吧,舒琴夫人特地在华彩堂设了接风晚宴请师父过去,师父让我来叫你一起去!”元思清朗的声音流淌到凌菲的耳朵里。 凌菲才好的心情,立马由晴转阴,阴转雷电交加。她现在躲着笑白还来不及呢,还去什么晚宴。凌菲脸有难色,结结巴巴的对元思说:“师兄啊,我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去?” 元思刚刚还看见她开门时满面春风笑意,怎么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师父可是发话了,爷是舒府未来的当家,这大书房还要靠着爷维系下去,你我都是师父器重的弟子,可不能怠慢了爷,你若是不去,这往后,大书房里的事儿都是你管!”元思好笑的看着别扭的凌菲。 凌菲“啊?”了一声,最终败下阵来,墨云先生果然知道她的软肋,她最讨厌管理大书房里的那些杂事,接个账房的职她还能应付,再多出了这么多事儿,她就没法练字,没法研究茶叶了。师父每次都拿这招来威胁她,该死的是,她就吃这招。硬着头皮去呗,舒府里这么多人,指不定遇不上呢!再说了,她不一身男装嘛! 哎呦,我的凌菲,真遇不上?你以为笑白小正太是吃素的。偷偷说一句,他可黑着呢! 凌菲苦着脸皱着小眉头跟着元思去赴宴了。 正往华彩堂去的笑白抬眼瞧着记忆中熟悉的景色,亦云贴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汇报。 “确定吗?” “爷,确定,那丫鬟从锦红的房里出来,去了大书房!” 瞧着波光粼粼荷塘,晚间四月的杏花风吹过,笑白嘴角牵起,笑容渐渐荡满了整张俊容! —————————————————————— 抱歉啊,汐今天更新晚了,道个歉,弱弱的求一下pk票票和推荐票票! 第026章 小丫头 要反扑1 华灯初上,笑白到时,华彩堂已经被布置的灯火辉煌,小厮丫鬟们恭敬的侍立一旁。堂外空旷处已经搭好了戏台,角儿们都在台上准备着,就等着舒琴夫人到了便开演。 不久,墨云先生领着元思和凌菲也来了,舒琴夫人设的家宴,所以请的都是舒府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笑白对墨云先生当然熟悉,五年来,墨云先生只是鬓边多了些白发,面容倒还是原来的样子,起身来到墨云先生身前,弯腰给墨云老先生行了一礼:“晚辈给青幽先生请安!”(友情提示:墨云又称青幽居士) 当初墨云老先生正是被年少的笑白感动才在这舒府中管理大书房,如今,五年不见,少年已经卓然而立,又气度不凡,让墨玉老先生欣慰不已,他笑呵呵的拍着笑白的肩膀:“彭泽那老小子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笑白脸上呈现少有的讶色:“青幽先生与家师交好?”若不然,墨云先生为什么如此熟络的称呼。 墨云先生捋着胡须放声一笑:“我与彭泽先生可是老对头了!”至此一句,就再没有多说一言,笑白眸有深意的瞧了墨云先生一眼。不知为何,天南地北,师父和青幽居士竟有如此关系。 墨云神色自若的看着笑白,身子一侧将后面的元思和凌菲让出来,指着身量挺拔、气质温和的元思就向笑白介绍:“这是老夫的大弟子元思!” 元思眸光清亮,在笑白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将他上下看了一遍,都是少有的年轻俊才。不禁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互相见了礼。 元思往旁边跨了一步这才让凌菲活生生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方才在路上她就担心着这茬儿,一直躲在元思高大的身材背后隐藏着,现在一瞬间就要见光死了。 遮着面容的袖子悻悻地放下来,粉润的红唇还有些微翘,讪讪地朝着墨云先生笑了两笑,然后头也不敢抬又低下去。墨云先生一阵摇头,面上无奈中又带着满满的宠爱,他带着三分责备三分宠溺的目光瞧着凌菲:“笑白,这是老夫最小的弟子元青。” 笑白勾着嘴角瞧着面前无措的少年,宝蓝色的春衫,穿在身上显得宽大,但是周身却散发着让人舒适愉悦的甘甜气息:“哦?元青小兄弟,真是幸会幸会!” 笑白一顺不顺的注视着她,凌菲都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抬起头回了句:“能与爷结交,是元青的荣幸!”只是那狭长的凤目几乎让她跌了进去,瞬间好似波涛席卷了她的世界。凌菲急忙的又垂下头,下意识的吐了下舌头。 墨云先生瞧着笑白好像对凌菲多有怀疑,摸着凌菲的头就解释了起来:“别看这孩子还没成年,可是聪慧的紧。小小年纪便有一手好茶艺,泡茶的技术更是一绝,他在大书房弄出来的那些玩意儿,老夫在天齐生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书法上也略有小成,算术一学连老夫都不及!” 凌菲苦着脸,后悔的不行!此刻真想捂住墨云先生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现在好了,她的底全被泄了。 凌菲只能在一边陪着干笑。 “看不出来,元青小兄弟还这般惊才绝艳,青幽先生可是收了个多才多艺的好徒弟啊!舒家贩茶起家,娘亲和我又好茶,不知什么时候青幽先生可以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小徒儿的绝世茶艺?”笑白这番话虽是对着墨云老先生说的,但是目光却若有若无的往凌菲身上瞟,凤眼微勾。 凌菲眉皱的比林黛玉还愁三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偏偏不想蹚的浑水,却是越搅越浑!她急忙接过话:“爷,元青的手艺不精,怕入不了爷的眼!” “没想到青幽先生的小徒儿还这般谦虚!”笑白眉梢挑了挑,挑衅的意味十足。 凌菲开始心虚,偷偷瞥着笑白白袍的衣角,暗自揣测自己有没有被他识破,方想推辞了献茶艺之事,墨云老先生接过了话:“哪里,这孩子就是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晚宴后就让元青泡一壶‘凤凰单从’,定不负了笑白的期望!”说完慈祥的笑呵呵望着凌菲。直叫凌菲苦不堪言。 “这——”元思踏前了一步,被墨云先生拦住,一个眼神制止了元思到口的话,元思担忧地瞧着凌菲的左臂,那伤恐怕真的不方便。笑白的眸光也落在凌菲掩在了袖口中的左臂,眸色中带了一丝嘲讽。 凌菲把这嘲讽一丝不落的看进了眼里,咬了唇,右手攥了起来,笑白方才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泡的了茶吗?等着出丑吧! 她一味的忍让,甚至是装傻躲避,只是想获得安宁的生活,为什么这个笑白小正太每次出现都要把她的安静平和弄的一团糟,她不反抗只是不希望激起他更强烈的争夺之心,但是也不意味着就要接受他的嘲讽和看低,她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弱小的小凌菲了,想要让她出丑,他还不够格。 凌菲回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给元思,瞬间眸中就埋下了忧虑,她低头无奈谦恭的回了个“是!” 亦云在笑白耳边低语:“夫人来了!” 一群人一起面向华彩堂的门口。 舒琴夫人少有的穿了艳丽的紫红色裙衫,在丫鬟的搀扶下,端庄又不失清雅,一身的好气质,见着笑白原本带了抹愁思的脸上瞬时笑容绽开,向着笑白伸出了手,笑白丰神俊朗的走过去扶着娘亲的手臂。 凌菲注意的不是舒琴夫人,打一开始,她对这个笑白娘就没什么好感,她瞧的是舒琴夫人身后如一对璧人般的男女,两人长相极为相似,就连笑开的眉眼给人温柔似春波的感觉都一样。 舒琴身后的少女见着了笑白,眉眼一弯,就娇笑着唤道:“舒哥哥,你可来啦!”然后亲昵地挽着笑白的手臂。笑白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怔,却是由着她的动作。旁边的青年男子向着笑白抱拳:“舒兄!” 墨云先生向舒琴夫人见了礼,舒琴夫人今日难得高兴,放开了身段,聊的火热,这才听她介绍,身后这对男女原是彭泽先生的孙子孙女,孪生兄妹,哥哥叫林玉书,妹妹叫林清浅,五年前跟着彭泽先生身后游学天齐,与笑白当然熟识。笑白学成归来运州,两兄妹顺道来运州一游,便直接歇在了舒家。 这等接风洗尘的晚宴,自也是出席。笑白眉头微皱的瞧了一眼林清浅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白嫩小手,耐着性子把拨开的那股冲动压下去,抬起头就接收到舒琴夫人和林玉书暧昧的眸光。笑白憋着闷气,视线落在宝蓝色少年的身上,只见她清亮的眼神里带着抹狡黠,瞬间从林清浅手中抽走了手臂。 凌菲方才挑起的怒气,在看到笑白这番吃瘪的表情后暗爽不已,她腹诽:叫你欺负我,看吧,老天还是帮着我的,就让面前这个可爱活泼的小妮子粘死你! 让凌菲意外的事,那个叫林清浅的姑娘对笑白这样的冷淡并不生气,脸上反而带了一股清爽的笑意,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瞧着华彩堂的大厅,那眼神划过凌菲就生生落在了高大的元思身上,眸光就越变越亮! 一群人寒暄了一阵,外面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始,舒夫人、墨云老先生、笑白、林玉书、林清浅、大总管罗琼一桌,元思、凌菲、亦云、锦红以及舒府里的一干管事一桌。宴席是天齐近几年来流行的桌席,共八样凉菜、十二道热菜,最后是四道点心,桌席上的是上好的花雕酒。 笑白话不多,林玉书和林清浅倒是两个话茬儿,酒席上笑着说着五年游学间碰见的奇人奇事,一顿晚宴,虽只是聊聊经历家常,一堂的人倒是尽兴。 凌菲与锦红中间隔着元思,一府的人面前不好与锦红表现的多熟络,又怕被笑白看出破绽,就死埋着头苦吃,元思只是小口啄着雕花酒,时不时温柔的瞧着她有些狼狈的吃相,细心的给她夹几筷子她爱吃的菜色。这一幕看在锦红的眼里,直让她心中哀叹、眼角泛酸。 当然对面另一桌的笑白也瞧着了这幕,眼神深幽的看着元思的筷子在凌菲的碗里起起落落,凌菲丝毫不在意,欢实把碗里的菜吃了个干净。 一顿饭吃的人心思不尽相同,酸甜苦辣各有滋味。 凌菲垂头丧气的坐在座位上等着晚宴快些结束,她从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 丫鬟撤了席,天齐有饭后茶的习惯,于是拼命缩在拐角的凌菲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从坐位上站起,元思不放心的拉了拉凌菲的衣袖,凌菲知道师兄担心,笑着朝元思点头,笑白一瞧见元思这样温柔的对凌菲他心尖上就像被猫爪子掏了一样不爽,他凤目微微一眯,瞧着凌菲的目光就变成了讽刺和嘲意。 凌菲一看见笑白这种眼神,胸中的怒火就起,凭什么他要用这种眼神看她,难道真当她好欺负!吃定了她会出丑! —————————————————— 汐先说一下,明天两更,每更2000+,上下午各一更! 第027章 小丫头 要反扑2 墨云老先生笑看着凌菲从容淡定的走到众人中间,点了点头。 厅堂中央的茶桌上早就摆放好了凌菲平时惯用的一套陶瓷茶具,壶、碗、杯、盘、托等一应俱全。茶桌旁摆了小炉子,炉子上热着从山上取来的泉水。 一堂的人目光都落在凌菲身上,掩盖不了眼中的惊讶。天齐好茶虽多,但是泡茶的器具却是单一的可怜,讲究点的也就是比壶、茶盏的基础上再多出一个盘。哪里见过凌菲这套专门泡茶的复杂器具。当下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菲的动作。 笑白眼中也是充满疑惑和讶色,瞧着立在茶桌前那个纤细笔直的身影,心中的柔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跟随彭泽先生游学五年,天齐什么样的风俗习惯他没有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泡茶还有这样的花样和文化。 一厅堂的人都凝了神思瞧着凌菲接下来的动作,可是元思和锦红却盯着凌菲左臂眉心紧皱,暗自为她担心。 功夫茶的泡法凌菲早已烂熟于心,给墨云老先生和元思也不止泡过一回,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而且是在自己左臂受伤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压抑住心里的紧张,凌菲深吸了一口气,凝目瞧着面前茶桌上她根据前世设计出来的茶具,微微展开笑颜,泡茶之人切记心浮气躁,只有她的心情甚佳,品茶之人也才能感受到这份从心而发的喜悦,这是每次爷爷泡茶之前都要向她千叮万嘱的事。 右手拿起开水壶,熟练冲洗着茶具,然后向壶内放上适量的“凤凰单从”,再往壶内冲水,使壶内的茶叶随水浪翻流滚,起到开水洗茶的作用,后用壶盖轻轻地刮去表面泛起的白色泡沫,随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凌菲口中轻声念着:“高山流水,春风拂面。” 舒琴夫人眼睛晶亮的瞧着凌菲洗茶,高山流水的意境好似已经在眼前显现,她侧头对着墨云先生说了一句:“老先生的爱徒果然特别!”墨云先生眼睛笑成了两条缝。 随着泡茶的步骤步步深入,满堂飘散着淡雅清新的茶香,只叫众人身心舒爽。凌菲手中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精巧,不停的从口中念着每一步的名字“乌龙入海,重洗仙颜”,“母子相哺,再注甘露”,“祥龙行雨,凤凰点头”,“夫妻和合,鲤鱼翻身”…… 林玉书瞧着面前少年从容认真的模样,赞赏之色溢于言表。 笑白却是眸色渐深,凤目中是蓝衣少年精致温柔的眉眼、嘴角含笑的玉容,纤细的手指穿梭在茶具中,在朦胧水蒸气的覆盖下有一种坚韧和不真实的美感。突然,凌菲拿着茶壶的左手禁不住的一颤,带着那茶壶在空中轻轻地一抖,随后那只握着茶壶的小手都泛着一抹苍白,凌菲红唇抿了抿,却是没有立即放下茶壶。笑白心尖也跟着一颤,面上显出一股少有的懊恼,这个小丫头太倔强,都伤成那样了,还这么硬逞能。他本以为她会放弃,她只是想看到她失败后苦着脸的小模样,没想到她却反其道而行,此刻,他真想走到厅堂中央夺下凌菲手中的茶壶,狠狠的甩给她一句:“别泡了!” 亦云瞧着自家爷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目光也从凌菲和笑白之间逡巡,忽然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止不住的眉梢一吊。 锦红和元思更是一直提着心。 凌菲终于念到了“捧杯敬茶、众手传盅”,心里的石头也随着这句放了下来,方才她拿着茶壶的左手差点坚持不住,现下任务完成,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绽开,暖了这一堂的春意。笑白被凌菲突来的笑意震愣,只觉得那笑就像箭一样直直的穿过他的心脏,留下一阵酥麻酸胀的感觉。略带匆忙的把眼神从凌菲身上拉开,平缓了容色。 凌菲端着龙凤杯走到了舒琴夫人和墨云先生跟前,将杯盏举到齐眉高,墨云先生喝惯了凌菲泡的茶,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习俗,接过凌菲手中的杯盏稍稍一闻,示意舒琴夫人将杯盏传递下去,这种“众手传盅”是专门在客多的时候用的,可使在座的宾主们心贴得更紧,气氛更融洽。 最后,凌菲才将泡好的茶水分装,让丫鬟们端到了再坐各位的桌前,满脸融融笑意的请在座的用拇指、食指扶杯,用中指托住杯底的姿势来端杯品茶,此乃“三龙护鼎”。 凌菲小心的将左手掩于袖中,抹了抹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笑着退到了墨云先生身后。堂中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见着这番泡茶的习俗,频频赞叹,茶水的确与平时泡出来的有很大的不同,入口是“香、清、甘、活”的美妙感受。 舒琴夫人对着墨云先生打趣:“看来我送到老先生那里的茶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凌菲得到众人夸赞墨云先生自当高兴,这丫头闷在大书房五年,再好的才华也会被埋没,也要适当的让她多接触接触才行,墨云先生止不住心中哀叹一声。 茶水入了笑白的口,却是没有他人的那番绝美味道,他品到的只有微微的苦意,深沉的凤目瞥向凌菲的方向,那丫头只是垂眸静立,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还品不出茶味就是锦红和元思,两人担心凌菲手臂的伤口,恨不得立即拉了凌菲下去,掀开她的袖口看个究竟。 刚刚左臂还只是一阵酥麻,现在歇息下来就开始隐隐的泛疼,凌菲垂眸低目,她能感受到盯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怎么也忽略不掉的目光,虽然她现在手臂疼痛,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他赌定了她不行,她便做给他看,凌菲受够了笑白的这种挑逗,她无意回复,也不想再与他产生任何的纠葛。 呦,笑白小正太你是折磨人不成反心疼了,怎样,被人反击一局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这一招可是把咱的凌菲推远了,以后有你折腾的! 宾主尽兴,舒琴夫人一宣布散席,凌菲就被众人给围了起来问东问西,凌菲不好拒绝,苦着张脸尽量的应付,锦红不好插手,元思急忙挤上去,挡了人群,快速地拉着凌菲回了大书房。 第028章 偷窥者 笑白也1 一入了偏房,元思就将凌菲的袖口卷起,果然原本包扎好的地方渗出了点点血迹,左臂也无意识的轻微颤抖着,元思面容严肃的看了一眼凌菲:“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这么逞能就一点不顾着别人的感受嘛!” 凌菲怔愣,元思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发过火,平时就连重一点的语气都没有,忽然的变化有点让凌菲反应不过来,睁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抬眼瞧着满脸严肃的元思,然后又低低的小声认错:“师兄,是我不好,不应该勉强!” 元思看着面前少女水光润泽的眼眸,听着她主动承认错误的讨好,又狠不下心教训,刚刚提起的怒气就被这双眼睛生生驱散。 元思叹了口气,替凌菲拆了手臂上的纱布,重新包扎,语气明显的和缓下来:“以后千万别这么做了,你虽为了争口气,但是也要想想关心你的人的感受!且不说我,你还要顾着你的红姐姐!” 凌菲听了顿觉得愧疚,锦红待她如亲生的妹妹,她就只让她担心。 “师兄,元青下次不会了!”凌菲蔫蔫地说,一点也没有了胜利之后的快感。 这一天堪称惊心动魄,凌菲受伤又累极,元思帮她处理好伤口,服了药就回去睡了。元思站在偏房的门口,目光久久落在那个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的小小的单薄身影上,何时,他的丫头才能长大,何时他才能诉说他的心意。 回了房间,凌菲怕锦红担心,还是叫来了小宋,写了张纸条送给锦红,报个平安。 夜色越深,暮春的深夜,带着寒凉,凌菲好梦,有人却久久夜不能寐。 笑白站在窗前,想着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竟然越发不是滋味儿,那张倔强的小脸不时的从脑海中划过,第一次,他乱了心。深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再睁开眼,狭长的凤目里已经丝毫不见波澜,深邃幽深。 坐到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翻开书籍,企图用这样的平静驱走心里频起的波澜。 笑白归来,当然要接手舒府大部分的生意,亦云在一旁帮衬着,这整个信步园的杂事就落在了锦红的头上,锦红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有时间去看看凌菲的伤情。抽空只能吩咐了信任的小丫鬟给凌菲送些她爱吃的糕点。 原来凌菲还有些担心笑白会来大书房找麻烦,但几日清净日子过下来,她也就放了心,元思为了让她好好养伤,帮她挡了那些来求茶艺的丫鬟婆子,凌菲每日就只管呆在账房里,做做本份工作,吃着锦红差人送来的糕点,日子赛神仙。 可是麻烦总归要来,惹麻烦的人也总归还是要见。林玉书和林清浅两兄妹在舒府上呆了两日,早就听说了舒府大书房的美名,可是大书房没有玉牌又不让进,所以这日一早就去了信步园,请笑白给想想办法,这大书房是舒府的,这舒府的未来当家总有万全的法子。 笑白短短几日接手了舒府大半的生意,这几天正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舒府茶庄这些年的账目好像又有些问题,他与亦云盘查了许久,把五年间的账目都合算了一遍,仍是不得章法,便寻思着去大书房里找找门路,请教墨云先生指点一二。逢着林玉书和林清浅,也就一同去了。 有笑白开道,林玉书和林清浅入大书房还不是小事一桩,进去时恰逢搬运古籍的小厮问着元思古籍归档的事儿,元思捧着几本大册子翻来翻去,硬是没找着分类的地儿,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厮哀叹:“元思公子,元青怎么不在呢?”要是元青在的话,哪里还用这么折腾,报个古籍的名儿,他一准儿就报出古籍摆放的地儿,连书架第几排都说出来,也不用在这耗这么久。 元思听出来小厮语有抱怨,可这事儿的确是他做的不好,只好耐心的给小厮解释:“元青在账房,走不开,大书房的事儿不归他管,你也不要老麻烦他!” 小厮撇撇嘴,这月送来的书多,要是像这么查下去,天色暗了也完成不了:“元思公子,要不请元青来看看吧,就一会儿的事儿,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 “找着了,四楼右拐第三个书架!去把这些都送上去吧!”凌菲不喜欢管大书房的这些杂事,元思纵容,也就尽量推脱着,小厮见找着了,也不好再说,就搬着书哼哧哼哧上去了。 笑白在门前不远处把小厮与元思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听进了耳朵,本想直接上前,在听到元青的名字时就停了脚步,这几日虽是尽量忽视了凌菲的存在,可是笑白在听到一丁点儿关于凌菲的消息时,还是不自觉的就开始关注。那丫头竟然在账房! 林清浅瞧见元思在整理古籍,小脸上扬起一抹红晕,如欢快的小鸟般跑过去:“元思公子好!” 林玉书看见自己小妹毫不掩饰的爱慕,瞧了一眼笑白,笑着摇摇头。笑白却是心头一松,以往林清浅总是爱粘着他,她是彭泽先生的孙女,他不好拂了师父的面子,只好时时忍受,回运州也受了师父的嘱托要照顾好林清浅,现在瞧着林清浅对元思的有好感,他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在舒府,他就看到自己的娘亲瞧林清浅的眼光不对,若是早点杜绝舒琴夫人的想法自是再好不过。 元思回头就看见三人立在门口,笑着回礼:“爷,林公子,林小姐。” “今日有些问题想请教青幽老先生,恰巧林兄和清浅想来看看这大书房,便一同前来。” 既然是笑白带来的人,元思怎好拿大书房的规矩约束,请了两兄妹进来:“爷,今日怕是不便,先生不在大书房。” “无碍,我在大书房里随意转转吧!”笑白笑着对元思说。 元思一边给林家兄妹介绍大书房的布局,一边对笑白道:“爷,最近收罗的古籍有几本是关于经商之道的,还没入库,放在后院,爷若是感兴趣,可以先去后院看看!” 笑白正为这个发愁,听了元思这番话就想去看看,瞧着林玉书陶醉在书海,感叹不已,林清浅一心又把心思花在元思身上,这才放心的丢下两人,一人独自去了后院。 后院,账房里,愁眉苦脸的凌菲正对着手上的蓝色发带发呆。 ———————————————— 求推荐收藏pk票票,明日两更,上下午各一更! 第029章 偷窥者 笑白也2 童鞋们,端午节快乐哦!木有回家还木有粽子吃的汐飘过~~~ —————————————————— 一张硕大的书桌上,摆满了一摞摞的账本,账本旁边是一个青瓷罐,青瓷罐中装着半罐清水,凌菲坐在书桌前,将账本往旁边推了推,手上拿着那条碧蓝的发带,苦着张脸,懊恼的死死盯着发带。 方才又试了一遍,还是那个古色古香的匣子,匣子还是十层,第一层还是那只碧色玉镯,可是另外九层仍是上着锁,不管用什么样的钥匙都打不开。五年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凌菲郁闷极了,老天给她一外挂,用的时候却发现外挂里有bug,你说郁不郁闷。 凌菲无奈地趴在书桌上叹气,她觉着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悲催的人了。 笑白迈入后院,站在账房的窗外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小丫头一身绯红色的男装,秀发随意的用玉冠束起,小手上握着那条碧蓝的发带,趴在桌上,盯着那条发带,苦着脸叹着气。 笑白心尖禁不住的柔软,那清亮的眸子,粉润的红唇,无不在抗击着他的理智。突然,笑白皱了眉,深邃的眸光落在了那条蓝色的发带上。第一次见着凌菲时,她的头上就是这条发带,如今五年过去了,她仍视它如珍宝,难道这条发带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有气无力的凌菲抬起头,默然间怎么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强大气场接近,让她莫名的背脊发寒,昂着小脸四下里瞧了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凌菲自言自语了句:“可能是我想多了!”将发带小心地收起,放进了袖袋。凌菲将这月大书房的账本搬出来,瞧着厚厚的几本,凌菲撅起了嘴,又是这么多,她天生就是劳碌命! 心里虽抱怨,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下去,凌菲前世是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必修的课程就是会计学,又在大型私企里打拼了几年,这些简单的账目自然不在话下。 用着前世的方法,凌菲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出半个时辰,那一小摞账本已经处理完了一半。 笑白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外,将凌菲奇高的工作效率全看在眼里,像凌菲这样快速的处理账本在天齐现有的管理基础上基本不可能实现,笑白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嘴角扬起,挑出一丝笑意,貌似他遇到的问题有解决的方法了。 凌菲正在认真的核算,耳目闭塞,她上午把账本处理完了,下午才可以空出时间研究茶艺,去大书房里看书。其实这大书房账房的工作对于她还是挺轻松的,别人花一天时间的工作量,她只要花2到3个时辰便可完成。所以墨云先生说凌菲在算术一学上及过他一点也不算夸张。 咱的凌菲呦,小辫子又被人抓住了,你还在这里欢实的处理账本。 笑白的目光深邃似海,落在凌菲的脸上,久久也收不回来,一心沉醉于某件事的人总是能散发出别样的光彩,此时的凌菲也一样,时而纠结的眉眼,时而狡黠的一笑,都正在一点一点牵动着笑白的心。 就在笑白全然的沉浸在这样静谧而又温暖的时光中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笑白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凌菲的窗前,转身就瞧见亦云满面焦焦虑地跑过来,才到笑白跟前,就压低了声音说道:“爷,不好了,茶庄的总铺出了问题!” 笑白一听马上脸色也变了,舒家运州大小茶庄、茶铺十几家,偏偏是总铺出了问题,这问题定然影响深重,不容小觑。 “回信步园!”笑白薄唇一抿,脚步如风出了大书房,也顾不得林玉书、林清浅两兄妹,想罢,回头再差人过来通知他们。 信步园的书房里,气氛沉重,放在桌上的茶水冒着热气,却更让人觉得焦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亦云也在一边坐下,眉头紧锁:“爷,我方才在书房里整理账本,原安亲自来求见,面色凝重的告知总铺的银两流动出了问题,竟然腾不出存银来购置春季的新茶!” 原安很少亲自来舒府,一方面是因为他年事渐高,腿脚多有不便,一方面是这些年总铺不管是管理上还是生意上都很好,并不用舒夫人和笑白担心。而这次原安却亲自来,也可以说明了事情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五年前,原安还一人管理总铺,可是人毕竟敌不过时间,几年下来,原安明显感到身体大不如前,所以他有意培养铺子里年轻有为的青年,分摊了自己手上的权力交给几人,几年下来,总铺在几个年轻人的打理和他的帮衬下,生意反而更加的红火,他也更加轻松起来,所以放心大胆的把手上的权利交出去。结果天降惊雷,这个月末原安结算账本竟敢发现了总铺里资金莫名的缺失,连腾出买新茶的银两都没有了。总铺是几个年轻人在管,这会就麻烦起来,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脚,人人都有嫌疑。 运州舒家的其他茶庄、茶铺每过半年就会将半年的收入交到总铺汇总,新茶也大部分是总铺分发,这总铺一出了问题,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茶庄和茶铺的生意是刚刚交到笑白手上的,舒夫人管理了五年,都没有出问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看来是背后有人早算好了的。 原安愧疚不已,在舒家茶庄他经营了十几年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这会子在他手上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笑白一手放于桌上,一手紧攥,五年前,京中私茶假扮南茶一事又跳进了脑海中,还记得那次的幕后黑手是当今的二皇子齐瑞,后来兵部尚书出面事情也不了了之。天齐以南官茶都归舒家,舒家经营一向谨慎,舒琴夫人在经商一道上也属奇才,竟然瞒着她的眼睛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次怕也是不简单。 “府中存银还有多少?”笑白镇静的问亦云。 滋事过大,亦云也甚是担心,不过这些年,他跟着笑白,对于他的能力他还是很信任:“回爷,府上的事亦云不知,这些还要询问过大管事罗琼才知道!” 笑白点头:“亦云,你先去把运州其他的茶庄、茶铺的账本核算一遍,看是否出了问题,并把这几月下来的盈利统计一遍,回来交给我,我要去总铺亲自查看!” 亦云行礼就匆匆的准备出去。 笑白又说:“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亲,娘亲操劳多年,这些天才得空好好歇息,让她好好养养身子!” “是,爷,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先是这些,还有什么事,我会差人告诉你,你先去吧!” 第030章 嫉妒心 坏本性 处理完了大书房账房里的事,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凌菲伸了伸懒腰,从账房里出来,立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小宋急忙跑过来。 账房是大书房重地,除了凌菲、元思和墨云老先生,谁都不能随意进出。凌菲工作的时候又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就算是有重要的事情,小厮们也要在门外候着等着凌菲出来。 “什么事?”凌菲整了整衣袖问道。 小宋恭敬的答道:“元青公子,元思公子让小的告诉您,他受林家兄妹相邀,推脱不掉,去了飘香阁。午膳不能陪您一起用了。”飘香阁在运州是与正味楼平起平坐的一等酒楼。 凌菲了然,嘴角带笑,心里偷揶,怕是那个林家小姐林清浅的主意吧!可是转念又想到锦红,凌菲就高兴不起来了,锦红每次来大书房瞧着元思的眼神都是含羞带怯。以前是亦云没有回来,锦红的婚事才被耽搁,现在笑白和亦云都在府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知道了元思的想法,就可以成就了一番美事,她也可以了却了一桩心愿。至于那个林清浅,一眼就可以瞧出元思对她没有心思。 凌菲美美地想着,完全把自己的影响力排除在外。 “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吗?” 小宋左右瞧了瞧,见没有其他人,将一张纸条塞给凌菲:“这是方才一个小丫鬟交给小的的,让小的交给您。”凌菲有些疑惑的接了纸条,让小宋先去用膳。 打开了纸条凌菲才看出字迹是经常给锦红送信的那个小丫鬟的,凝着眉看下去,凌菲越看越担心。原来这两日笑白和亦云都忙着茶庄的事,把信步园的杂事都交给了锦红,锦红一边要给信步园里挑选新的小厮丫鬟,还要管理一园子的人的吃喝拉撒,操劳过度,今早竟然发起了高烧。 可是园子不能没有人管,锦红忧心园子里的事儿,偏要起来,药也没来得及喝,这会儿病情更重,躺在床上开始昏沉。小丫鬟担心锦红的安危,凌菲又是锦红最亲的人,这才擅自给凌菲写了信让小宋传来,希望凌菲去劝劝锦红。 凌菲看了信,也顾不得吃中饭,知会了一声看着大书房的小厮,就火急火燎的往信步园赶。先去了信步园的厨房,在赵厨子那里拿了些青菜瘦肉粥就去了锦红的房间。 小丫鬟早在门外等急了,看着凌菲提着食盒走过来,忙奔着迎过去:“元青公子,你总算来了,红姐姐都烧的昏迷不醒了。” 凌菲把食盒交给小丫鬟,推开门进去了:“有没有请大夫过来?” “小香已经去了,大夫待会儿就过来!” 凌菲撩开了锦红床边的纱帐,就瞧见锦红平时白皙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更是溢满了汗珠:“快拿些冷水和软巾来!” 小丫鬟端来一旁的脸盆:“元青公子,早准备好了!”凌菲就着盆里的冷水用软巾给锦红降温,锦红这次烧的实在厉害,凌菲摸着她脸上的温度,烫的有些吓人。 很快小香就把大夫请来了,诊了脉,又施了针,老大夫还给配了些汤药。 半个时辰过去了,锦红高烧总算降了些许,凌菲吩咐小香去熬药,又让锦红亲近的小丫鬟去把那些粥拿去热热,一会儿锦红醒了再端过来。 两个小丫鬟领命去了,凌菲就坐在锦红的床边守着锦红,以往都是她生病,锦红守着她,这次能在锦红生病的时候照顾她,凌菲很开心。 凌菲现在虽然只有十三岁,一身打扮看来个少年,平素与锦红又像是姐弟,但是也要遵守这男女大防,锦红的房门正对着院子开着,也好叫人说不出来闲话。 可就是这样的小心,还是惹来了麻烦。 飞英捧着信步园的衣服,满脸都是埋怨,自从被舒夫人贬去了洗衣房,飞英没有一刻不在恨着那个让自己沦落的小丫头。原本她可以呆在信步园里做笑白的贴身丫鬟,没准过个几年,笑白看上了她,她还可以做一房姨娘。就算不能跟着笑白,她也绝对能配上一个管事级别的年轻男子,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可是就是因为那小丫头,害了她在洗衣房里一呆就是五年,洗衣房都是老妈子老婆子连个男人都没有,叫她哪里能找到个归宿。 今日一个老婆子生病回了家,她这才争取来了给信步园送衣服的活儿,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希望可以碰到笑白。站在信步园的院门前,飞英伸手整了整头上的朱钗,迈着碎步婀娜的进去了。 可是飞英的运气实在不好,笑白不在院中,就连着亦云也不在,她气呼呼的来到了梅管事以前住的院子,正准备进去,就瞧见了厅堂里一个绯红色衣衫的少年在倒茶水,那身影有些熟悉,靠近了看才知道是元青。 那日笑白的接风宴,府上的丫鬟婆子也有宴席,只是办在了华彩堂的隔壁大厅里,元青当众献茶艺时她也远远地看到过,所以才这么肯定。 锦红升了管事现下住的当然就是梅管事以前住的屋子,飞英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书房里的元青会在锦红的房里,于是悄悄的走近想要一探究竟。 走近了,贴着窗户,才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红姐姐,信步园里的事儿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身子也要照顾好啊!” 锦红烧已经退了大半,精神也好了许多,双手捧着凌菲倒来的热茶,温柔的看了一眼小脸上还露着忧虑的凌菲:“红姐姐知道了,以后定会注意。倒是凌菲你,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随意的就跑到了这信步园来,要是让别人识破该怎么办!” …… 凌菲后面说了什么,飞英已经没有听进去,她一手捂着嘴巴,杏眼圆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刚刚锦红叫了元青“凌菲!”,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元青的容貌,一道光芒闪过。的确,凌菲的五官长开了,身量高了许多,变化了不少,又是一身男装,若是不联想到五年前那个小丫头,定然不会把他们当做一个人。 飞英放下了捂着嘴的手,紧紧捏着拳头,杏眼狠厉的光芒划过,那个小丫头竟然没死,还在舒府里这般掩藏着身份快乐平安的活了这么多年!她岂能令她就这样逍遥下去! 咱的凌菲呦,暗中总是有人使着枪对着你,你可要小心喽! 第031章 饿肚子 做苦工 又站了一会儿,待飞英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小心地离开了锦红的住处。 屋内,锦红与凌菲融融温情,压根不知道已经泄露了秘密,小香端来熬好的药递给凌菲,凌菲亲自喂着锦红喝了,随后又吃了些青菜瘦弱粥,锦红还有些虚脱,凌菲交代了小丫鬟看好,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地。 从锦红房里出来,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回到了大书房,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凌菲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用中饭。 大书房的饭菜都是府上总厨房按时送来的,过了用膳的时间,自然也就没有了饭食。凌菲忍着饥饿去大书房里看书打发时间,想着再过一两个时辰晚膳的时候多吃点。 大书房看门的小厮永昌见凌菲没精打采的,打了声招呼,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也没敢让她帮忙。 凌菲直接去了大书房的三楼,三楼最左边有一间独立隔出来的小房间,面朝南,采光甚好,几年前,凌菲就将这间小房间霸占了,作为自己私人的读书地儿。 翻了翻昨日没看好的书,从一堆古籍的底部抽出几张宣纸,瞧着宣纸,凌菲的饥饿感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傻傻地对着宣纸上的内容就笑了起来。 纸上画的是凌菲琢磨好久的紫砂壶草图,前世没有见过完整的紫砂壶做法,只是在爷爷的收藏中见到好些珍品,耳濡目染,经常听爷爷说紫砂壶泡茶的优点。凌菲做过很多次实验,的确,普通陶瓷茶具泡出的茶,哪怕是再好的上品,也总少了紫砂壶蓄积的那股浓郁的茶香。 只是她这草图完成,却不知道这个天齐烧制的技艺有没有达到,若是没有紫砂壶的原料和合适的烧制方法也只是空想。 凌菲沉浸在烧制紫砂壶的幻想中,墨云老先生走近了也没有发现,墨云老先生笑呵呵的凑近了凌菲的身旁,也定睛瞧着那张草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喝了这多年茶的墨云先生一眼就看出了草图上紫砂壶的精巧和特别:“啧啧……你这孩子,这么好的东西连你师父都瞒!” 凌菲被墨云老先生一说,这才回过神来,嗔了师父一眼:“师父,您就会拿徒儿开玩笑,你想想,徒儿哪次有了新东西都不是先孝敬您老人家的!” “哦,这个呢!”墨云笑的弯了眼睛,指着凌菲拿在手上的草图说。他书桌上的那套青瓷仙鹤茶具还是凌菲送的呢。 凌菲知道墨云老先生与她开玩笑:“师父,这可不是徒儿不给您,这张图上的茶具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呢!” 墨云老先生一听兴趣来了,这图上的竟然还是个未成品儿,估摸着难度系数还挺高,他就喜欢这些有挑战性的事儿:“元青啊,要不你和师父说说,这茶具制造的时候的注意事项和技术要求,我去打听打听瞧瞧能不能做出来?” 凌菲一听这个办法好,墨云老先生交友广泛,涉及各行各业,能人更是不少,说不定墨云老先生就认识个能做出紫砂壶的老匠人也不一定。 凌菲水亮的双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细细的给墨云老先生说了紫茶壶的制作条件、流程和优点。 墨云老先生越听越高兴,惊喜的瞧着图纸,这小小的茶壶竟然有这么多的功效,若是真做出来,只要是爱茶的,谁不想人手一个,“你这孩子,真不明白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新奇的想法。” 凌菲看着墨云老先生布满皱纹的脸庞,眸光清亮的盯着图纸思考,她就想到了前世的爷爷,也是这般的沉迷于茶道。心里暖暖的感觉就泛了开来,直达心底。 突然,墨云老先生拍了下手:“元青啊,一来就被你这图纸吸引了,都忘了正事儿。爷派马车来接你去运州茶铺铭香居核算账目,师父我擅作主张已经答应了。这会子人都在院外等着,快去吧!” 方才还高兴地凌菲听了墨云先生这句话瞬间苦了张脸,有些嗔怪的说道:“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元青不想插手大书房以外其他的事儿。” 墨云先生也正了神色:“元青啊,你现在还小,有师父照顾着,还能在大书房里呆几年。可师父毕竟老了,你还能一辈子守着这大书房不成!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总是要找个对自己好的人,若不这样,师父也不放心啊!” 凌菲被墨云先生一番话堵的没法子,低低的抗议:“元青大书房的账房都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帮爷啊!”凌菲真不想看到笑白,见到他,她就觉得寒碜。 “天天把账房的门关的严实,你以为为师就不知道,那些账本对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要不然你天天哪来的时间捣鼓这些玩意儿!” 凌菲见被墨云先生拆穿,低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 “师父知道你不想抛头露面,锋芒毕露,惹的别人嫉妒。但是你有这一身才华不利用,师父也为你不值啊!你是师父唯一收的一个女弟子,但却是让师父感到最骄傲的弟子,若有一日,你能够展露了才华,生活的安乐,有了依靠,师父就算不在人世,也会安心。” 墨云先生瞧着小丫头低着头,眼眶红红,知道自己已经劝动了她,拍拍凌菲的肩膀:“快去吧,别让爷久等了!” 凌菲还能怎么办,去呗,师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让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认了。 “是,徒儿这就去!”凌菲把紫砂壶的草图交到墨云先生的手中,匆匆下了楼。 墨云老先生瞧着小丫头垂头低目的样子,笑出了声。对于凌菲的脾气他早就摸透了,就是一心肠软到不行的丫头,虽然才华艳绝,却总喜欢躲在蜗牛壳里,这要他的鞭子抽了才肯出来。小丫头最看重的就是亲情,说些矫情的话,她立马就能迎头上了。墨云老先生是把凌菲当做自己的亲闺女疼,小丫头无依无靠,若笑白真能看上她,自己不在了,小丫头也能有个依靠,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女扮男装照看这大书房一辈子吧! 凌菲上了马车,就嘟囔着嘴,满脸的不情愿,整个舒府,账房的管事多了去了,为什么偏要让她去。神仙笑白难道长的讨喜,连平日里不好说话的师父都要偏着他,凌菲越想越郁闷了,揪着自己腰间的玉坠子发泄。 驾车的车夫还是那个头戴逍遥巾的大叔,五年过去了,那大叔身体倒还壮实,凌菲很想上去和他攀谈一番,碍于现在的身份只好作罢。大叔驾车又快又稳,很快到了铭香居。 以往与锦红出府探望李大娘,也会时常路过铭香居,只是再没进去过,时隔五年,又来了这铭香居,凌菲还是有些怀念的。 铭香居变化不大,但是明显是重新装修过,茶叶的品种更多,下午茶十分,很多来采购的小商贩和富贵人家的管事,打杂帮工的小厮在堂里跑老跑去,好不热闹。 凌菲一进去,就被一个年轻掌柜的带进了内堂,掀了帘子,入了内堂的里间,就见笑白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一身淡青色、衣摆绣了修竹的宽袍长衫,翩然似仙。 凌菲老大不情愿的进了屋,立在一边。 笑白从账本间抬起头,瞧了一眼凌菲,即使着了男装,还是掩盖不了渐渐多出来的那份女儿家的娇态,粉润的红唇微翘,细白的脸颊因为赶路匆忙多出一份晕红,眼睛低垂,盖住了眸中的灵动狡黠,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不经意就扑闪到了他的心里。 笑白低头,嘴角扬了一丝笑意,就知道小丫头一脸苦瓜相,肯定不愿来。 掩盖了心里的愉悦,笑白淡淡说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了,过来吧!” 趁着笑白低头,凌菲狠狠送了一个大白眼,心里愤愤,抓自己当壮丁,还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听着就窝火。 腹诽归腹诽,她是墨云先生派来的,可不能丢了大书房的面子,只好乖乖的走到笑白面前。 笑白一点也不客气,将面前一大半的账本推到了凌菲面前,一副抓来的壮丁不用白不用的样子:“你先核算这些吧!” 凌菲气的想吐血,凭什么她面前的比他的还多,忍着质问出口的冲动:“爷,这是不是太多了?”这些账本就算用上她现代的知识和处理方法,满打满算也要工作几个时辰。 “噢?多吗?”笑白狭长的凤目一眯,月华般的俊容浮上笑意。就朝着他身边的地上看了一眼,凌菲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咽了口口水,若是与地上那几摞比起来,的确算不上什么。 凌菲暗暗撇撇嘴,只好搬了账本准备坐到屋内另一边书桌上。 笑白眸光一扫,剑眉一挑:“那边是原安掌柜的书桌,你坐过去不方便,在我对面坐吧!” 凌菲哀怨的瞥了瞥那张书桌,她有点怀疑,那张空空的书桌真的是原安掌柜的? ———————————————————— 票票神马的都砸来吧! 第032章 蓝发带 不见了 凌菲只好无奈地捧着账本坐在了笑白对面的书桌,翻开一本账本,抬起头面对的就是笑白的俊颜,让凌菲浑身上下不舒服。有美男看是一件很不错的美事,可是如果是笑白的话,她宁愿对面什么也没有。 偷偷地把账本垒起来挡住视线,凌菲这才觉得安全许多,在笑白深邃的眸子中,她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可是一低头,又发现了难处,一直以来,她都是简化了现代的方法处理账本,天齐的账房们通用的法子她只知一二。 笑白是火眼金睛,她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的不同,便硬着头皮用天齐繁琐的法子处理,不到片刻,凌菲就觉得晕了,这法子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计算复杂还容易出错,凌菲懊恼的抓抓头发。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落在了笑白的眼里,笑白嘴角微微一扬,因为茶庄出事而阴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见了一丝阳光。 “青幽先生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竟然能被这般简单的账本难住,若是按照你这样的速度,我看今晚也不用歇息了。”笑白凉凉的说道。 凌菲本来就被天齐的法子弄的焦头烂额,笑白又这样一说,胸口更是憋着一口闷气,死死盯了一眼笑白扬笑的俊容:“爷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还不知道今晚谁回不去呢!” 凌菲说完就把方才用天齐的法子计算的宣纸赌气的扔了一旁,开始用平日里自己的法子,一排排阿拉伯数字简单明了,不到半个时辰凌菲就处理完了一本账册。 笑白瞧着小丫头生气的样子,脸颊鼓鼓的,红唇微微翘着,水润粉嫩,认真的核算着账本,他眉眼笑的更开了。他用的本来就是激将法,没想到小丫头还真吃这套,笑白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瞧着凌菲工作。 凌菲原先还是憋着闷气工作,可是账本核算到后来,越来越不对劲,有很多细微的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地方都被人动了手脚,凌菲皱起了眉头,这人的手段高明,如果按照天齐的法子还真看不出丝毫破绽,而且被动了手脚的地方都分的很开,若不是一页页仔细的核算,她也不容易看的出来。 凌菲纤眉皱的越来越紧,这些被动了手脚的地方,一个还看不出来事态的严重,核算完毕,竟然生生少了一笔巨大的数目。凌菲用朱笔将有问题的一一地方勾出来,十几本账本看下来,竟然每一本都有被动过手脚的地方。 凌菲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铭香居是舒府运州茶铺的总铺,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胆子在总铺里、在笑白的眼底下动手脚,还是这样巨大的款项。 凌菲核算完了账本还在书桌前发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笑白瞧着她捏着小毛笔出神:“怎么,全部核算完了吗?” 凌菲回过神,看着笑白桌上的账本只动了几本,笑容就绽开了,心情立马变得好起来,拽吧,还敢小瞧她,你还是一个人呆在这里看一夜吧! 凌菲点点头,把那些账本搬到了笑白面前,虽然凌菲很不愿意给笑白当壮丁,但涉及到茶庄的利益,凌菲还是清清楚楚的给笑白解释了账本作假帐的地方,以及刚刚核算出来的挪用银两的数目。 笑白眼中划过惊诧,他没想到连他都没有发现这些账本的漏洞,这个小丫头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的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青幽先生说的没错,凌菲真的在算术一学上远远胜了他。 凌菲为了给笑白解释账本上做过手脚的地方,身子弯下来离的笑白极近,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凌菲身上传来,不知不觉的让笑白沉醉。他眯着眼转头瞧着凌菲温柔的侧脸,小脸皮肤细致如瓷,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淡淡的红晕。 凌菲没有注意到笑白的异样,合上账本,直起腰,给笑白行了一礼:“爷,我的工作的做完了,就不打扰您了,您……” “咕噜噜……”凌菲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饿了许久的肚子开始抗议了,听着自己肚子里发出的轰鸣,凌菲忙低下头,羞的无地自容,脸颊粉红粉红的,大眼睛也开始滴溜溜的转,现在她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得了,省的在笑白面前丢脸。 笑白看着她尴尬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是我想的不周全,正好我也还没用晚膳,元青,我们一起去对面的正味楼吧!” 凌菲低头瞟了笑白一眼,午膳因为照顾锦红没顾得着吃,匆匆忙忙的被墨云先生赶到这儿来,一埋头就工作了几个时辰,现在她真是饿狠了,对面的正味楼又是一等酒楼,五年前去的那次还记忆犹新,最终凌菲没有挡过美食的诱惑,答应了笑白。 笑白撩撩袍子起身,玉树临风的站在凌菲的面前,凌菲突然发现五年过去,笑白又长高了不少,她仰了头,她竟然只到笑白的胸口,凌菲风中凌乱了。她崔悲的发现在笑白面前,她啥优势都没有。 笑白好笑的看着小丫头的表情,率先迈出了房间,凌菲一瞧不对啊,那书桌上的账本,还有地上的,于是她多嘴的问了一句:“爷,这些账本怎么办?” 笑白眉梢一挑:“那些是我先前就看过了,怎么,有问题?” 凌菲张着嘴,心里内流满面,笑白小正太太腹黑,太腹黑了。 正味楼,二楼的包间内,凌菲瞅着满桌子的美食,眼睛冒着星星,小二殷勤的热了壶“秋露白”放在桌上,指着一道菜笑眯眯的道:“二位爷,这是正味楼这个月新出的菜式‘花雕鸡’,客官们都夸味道好呢!” 凌菲顺着小二的手势看去,一大盘红烧的鸡块冒着浓郁的清香,不管是颜色味道都让人食指大动。 笑白朝小二点点头,小二识趣的带上雅间的门出去了。笑白斟了两杯秋露白,一杯递到凌菲面前,凌菲看着那白瓷小杯,脸上显出难色:“爷,我不会喝酒!” 凌菲说的是实话,前世她的酒量就奇差,原本以为换了个身体会好些,谁知有过之而无不及。前年春节,陪着墨云老先生喝了几杯淡酒就晕了一晚上,连花灯会都没赶上。 后来凌菲就再也不碰酒了。天齐以南一带的酒都是淡酒,小杯轻酌,别有一番情调,酒量好的人千杯不醉也不离奇,只是偏偏凌菲享受不了这样的情调。 见凌菲推辞,笑白也没有为难,自顾自的自斟自饮,幽深的眸子时不时落在对面吃的欢快的那个小丫头身上,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温柔无比,只是越看越不对劲,这个小丫头为什么筷子一直朝着花雕鸡的碗里伸,不是不会喝酒吗?笑白带着疑惑注视着凌菲。 正味楼就是正味楼,新出来的菜式果然不同凡响,这盘花雕鸡很对她的胃口,凌菲不知不觉的多吃了些。其实,凌菲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挑食,和很多人一样,喜欢吃的就一味地盯着吃,不喜欢吃的连筷子都不愿意伸一下。如此,那盘花雕鸡很快大半都进了凌菲的肚子。 可是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呢,凌菲本来还很清醒的脑袋开始朦胧了起来,脸颊透着晕红,对面的笑白小正太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她只隐隐约约听见笑白的笑终于憋不住,肆无忌惮的笑出了声,然后浑身一软趴在桌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笑白无语的看着对面倒在桌上的小丫头,说了不会喝酒,还只盯着一盘花雕鸡吃,不知道花雕鸡是用花雕酒做的吗!这小丫头恐怕是第一个因为吃菜而醉倒的人了。 笑白浅酌了一口,看着凌菲趴在桌上的睡颜,脸颊红红的很是诱人,忍不住放下了酒杯,大掌伸向凌菲的脸颊,果然,触感如他想象的那般细腻、滑嫩。睡梦中的凌菲好像感觉到了轻柔的触碰,非但没有拒绝,小脸还往笑白的温暖的手掌蹭了蹭,嘴里轻声呓语着,活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 笑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盯着凌菲脸颊的眸色越来越深,他爱怜的轻抚着,此刻,他的心里是和元思一样的想法,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用完了膳,笑白无奈的看着还睡的昏沉的小丫头,挺拔的身子弯下腰,将那个小小的少女抱进了怀中,臂弯间柔软的触感也软了笑白的心,瞧着怀里小人儿,嘴角斜斜的勾起。 天色已晚,原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家爷抱着元青回来的,但是也没有多问,安排了房间临时让凌菲歇息,笑白就又进了账房,凌菲圈出的那些疑点,他还得好好研究一番想出对策,察出动手脚的人才行! 半夜,凌菲酒醒了大半,笑白才让车夫把她送回大书房,昏昏沉沉,回到房间凌菲倒头就睡。 晨曦微露,凌菲就醒了过来,抚着额,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全身僵硬,连忙低头,看到自己一身还没换的衣衫,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希望笑白小正太什么也没发现。 咱的凌菲呦,你难道不知道你一开始就暴露了吗! 急忙找了换洗的衣物来到屏风后,不稍片刻,凌菲又傻眼了,她着急的在自己的袖袋里翻找,可找来找去,除了几粒碎银子,什么也没有,她的发带——她的发带——不见了! 第033章 情之事 不容易 凌菲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紧攥着手中的衣物开始回想,昨儿从锦红那儿回来还在来着,随后就去了铭香居……脑中光芒一闪,凌菲咬了咬唇,难道是不小心丢在笑白那儿了?凌菲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发带不能丢,先不说它有可能与她这个小身体的身世有关,就冲着里面的宝贝,她也万万舍不得。 本不想与笑白再有联系,可是老天一次次地让他们牵扯,凌菲有点怀疑是不是她上辈子欠着他的,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快速地穿好衣物,洗漱,又用了早膳,凌菲准备亲自去信步园一趟。脚步匆匆的来到大书房门口,却遇着了元思。高大的元思蹲坐在大书房的门口,衣衫狼狈,发髻凌乱,目光沉沉地落在大书房门前的一棵桂花树上,憔悴的俊容少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凌然。 凌菲瞧着不对劲,元思是极注重外表之人,从来不会在人前这副狼狈的样子。凌菲再急也不能不顾着元思,轻声走到他身旁坐在元思的旁边,笑着柔柔的问:“师兄,你怎么了,被师父骂了吗?” 元思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凌菲一惊,元思酒量极好,很少会喝醉,若不是遇到痛苦非常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借酒浇愁。她也只见过他喝醉过一次,那次是元思的老母过世,元思回家奔丧后回了大书房就大醉了一场。 元思已经在大书房门口坐了一夜,酒早就醒了大半,只是还不愿意相信遇到的事实。凌菲开玩笑问了一句,其实正中了元思的痛处。他是被墨云老先生骂了,骂的他心痛如绞割。 昨日,林家兄妹盛情难却,请他去飘香阁用膳,若是一开始还看不出林清浅的用意,那席间她殷勤的给他夹菜,频频朝他抛来秋波,他再看不出,那他就是蠢笨了。 林姑娘人漂亮,家世也好,脾气也不坏,只是他心里装了人,怎么还能看上其他的姑娘。他有意推却,林清浅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可是小姑娘认准了又怎会轻易放弃,林玉书是个纵容妹子的哥哥,元思确实才华横溢,他也觉得不错。一顿饭吃的只叫元思苦不堪言,好不容易从飘香阁出来。 两兄妹借口第一次来运州,借着今日的机会,定要让他带他们游览游览运州的古迹。元思只好硬着头皮勉强的笑着答应。哪知,林姑娘是这般的火热性子,竟然不久就向他挑了明,他一个堂堂男儿怎么好当着别人拂了一个姑娘的面子,只好敷衍过去,待回了舒府,再找个机会拒绝。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巧他们游湖的亲密场景被外出的墨云先生碰了个正着,墨玉先生眸光一闪而过,毫不在意的又和船中的好友闲聊起来。 等回了大书房,墨云先生就把元思叫到了房中,怎料墨云先生却极赞同他与林清浅,虽然林清浅是彭泽先生的孙女这点让他有些不爽之外,那姑娘倒是个好姑娘,与元思也甚配。关键林家在京城中的地位,这对于元思的前途百利无一害,墨云先生自己虽然早放弃仕途,闲云野鹤,但是并不希望元思这般的好才华浪费,若是元思愿意定然能成为天齐的栋梁之才! 这些年下来,墨云先生是看着元思和凌菲长大的,别人或许不明白元思的心思,就连凌菲自己也拿元思的疼爱当做哥哥的呵护。但是不代表墨云先生不明白,元思已经二十有二,这样的年纪在天齐有几个是没有成家立室的,墨云先生也曾与元思提过,但是都被元思巧妙地拒绝了。他这样等着,还能为谁! 凌菲现下还没到及荊的年纪,也不可能永远以男儿的身份呆在这大书房,当初这就是权宜之计,凌菲一个女孩子,若要是想恢复真身安全的呆在舒府,并且还能施展她的才华,这一切就只有舒笑白才可以给她。元思很好,但是不适合凌菲,墨云先生的一番话把元思从云端打到谷底,甚至还狠狠的被踩了两脚,直到心都陷进了泥土里。 他盼望了这么多年的小丫头,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小丫头,到头来他连与她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元思感到从没有过的颓丧。他明白,师父话中的道理,他也明白师父这是苦口婆心,不舍得他再沦陷,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守护了这么多年,就要这样轻易的放弃! 元思从墨云先生房中出来,望着满院的银白月光,盈盈的月光就像是凌菲纯洁的笑容,元思低头凄凄的笑了笑。拿了酒便在大书房的门口喝起来,喝一口看一眼头顶上的月亮,心里疼痛就更胜一分,直到他没了知觉,墨云先生瞧着元思摇了摇头,他本不应该说,但是他不舍得瞧着他为这桩没有结局的姻缘继续耗下去,或许,痛过就会忘却,元思也该回到他该走的路上,只是,墨云先生没有想过,痛过了或许会更痛,直到变成了执念,永远也放不下!月光在元思的眼中慢慢消失,天已经亮了。 然后身边就是凌菲清脆中透着关心的声音。元思低着头,凌菲身上的清甜的味道飘过来,让他疼了一夜的心好受了不少。 他抬起头瞧着身边小丫头盈白的小脸,终于露出平时温润的笑容:“是啊,师兄被师父骂了!大清早在这里反省呢!” 凌菲怎么可能相信元思的话,她嘟了嘟小嘴嗔怪道:“师兄大清早的吓人,坐在大书房的门口,我还以为是谁呢!” 元思闪着眸光盯着凌菲的脸,他多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凌菲看着元思的脸色不对劲,也不敢和他开玩笑了,扶着元思的胳膊:“师兄,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先回屋里休息的吧,要是被师傅瞧见了要挨骂的!”既然元思有心事,他不说凌菲也不好问,只好让他去歇息。 元思朝着凌菲笑了笑:“好,师兄这就回去!” 凌菲扶着元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元思朝她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可以回房,凌菲便由着元思,目送着他离开大书房,她这才转身急匆匆的离开。她没有注意到,元思在推开她的手转身之际,面上痛苦的表情,他——是永远也等不到他的小丫头了吗! 笑白也几乎是一夜没睡,东方亮起鱼肚白之际,笑白才从书桌前站起,与原安掌柜借着凌菲处理的账本查了一夜,终于找出了些头绪,也确定了挪用银款的人。 笑白狭长的凤目深邃幽深,但却透着股疲惫,原安心疼自家主子:“爷,天还没全亮,您去后堂睡会儿吧!” 笑白揉了揉眉心,嘱咐了原安几句,也让他早些休息,就撩袍去了后堂,就算笑白体力好,又是练家子的,但是也禁不住这样一天一夜,毫无休息的折腾。 推门进去,这间是凌菲昨夜睡过的房间,笑白觉得房里还留有凌菲身上特有的一股甜香。走近床边,脱了外袍,方准备躺下休息时,床上的一抹碧蓝色吸引了他,拿在手中,笑白就笑了,他想起了凌菲在账房里苦着张脸对着这个发带发呆的样子。小丫头竟然这么不小心,把发带落在这里了。 笑白把发带折好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他仿佛看见了凌菲低眉顺眼怯怯地向他要发带的样子。顿时,笑白忙活了一夜的疲惫减少了许多,笑着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笑白在铭香居还没回来,凌菲当然跑了趟白路,凌菲心中虽然着急,可这也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事儿,顺道在信步园探望了锦红,经过一天的休息,锦红的身子基本上恢复了,一大早就在信步园里忙活,见凌菲来了拉着嘱咐了一通这才放她回大书房。 笑白还没休息好,就被亦云叫醒了,房中,亦云一脸的愁眉不展,他看了一眼自家爷,闷闷的说:“爷,情况不妙,我去查看时,运州其他的几处茶庄、茶铺竟然都说前几日交了盈利,而且总铺从上个月开始就没拨新茶去茶庄了。” “什么!”笑白没想到亦云这一番考察得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噩耗,除了总铺,其他的茶庄和茶铺不都是每半年交一次盈利,为什么这次竟然才四个月就上交了!而且他对这情况一无所知!若是其他的茶庄和茶铺的银钱没有上交,凑一凑还可以购买这一季的新茶,现在总铺和分铺都银两缺失,这舒家茶铺还怎么运转下去! 笑白意料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舒家在运州富甲一方,京中又有兵部尚书,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暗地里阴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往死里阴。 笑白俊容沉着,周身无形的放着压力,亦云暗暗捏了把汗,看来这次真的是把自家爷给惹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笑白的微沉的声音透着威压。 —————————————————— 额……汐冒出来求推荐,收藏,pk,粉红,哇咔咔,都要! 第034章 林小姐 找上门 亦云也吓了一跳,急忙回到:“爷,这些年茶庄收银两的都是同一个人,虽然这次提前了两个月,但是收银钱的人却没变,各个茶庄的掌柜哪里敢有异议。” 笑白深邃的眸中酝酿着风暴:“去把那收银钱的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还有,让原安掌柜将铭香居里新任的年轻掌柜们一并叫上。” “是,爷!”亦云还未见过笑白这般生气,急忙的出门给自家爷办事儿去了。 笑白坐在床榻边沉思着,铭香居里有人暗里调动银款,分庄和分铺又提前被收了银两,舒家茶铺这么多的进项莫名消失,到底是落到了谁的手中! 分庄和分铺此时缺茶,茶庄里挪不出购买春季新茶的银两。天齐茶之官商每季度都要上交给朝廷一定的税费,现下茶铺里没有茶叶卖,哪里还能多出盈利上交朝廷,若是不准时上交,这官商的位置只怕是兵部尚书出面也难保住。 舒府的生意是舒琴夫人一手打拼出来的,笑白怎么可能任它败在自己的手上!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想出应对的法子,找出幕后的黑手! 笑白换了衣衫,匆匆洗漱,连早膳也来不及吃,就去了前堂。 这时候,凌菲在大书房的账房里也不好受,平时几个时辰就处理好的账本,今日花了她半天也没有解决完一本。恍惚地瞧着书桌上的青瓷罐,她祈祷着她的发带真在笑白那儿,正发呆,账房的门被墨云先生推开了,墨云老先生布满皱纹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他快步来到凌菲身边,乐呵呵的说:“元青啊,没想到师父认识的一位奇人真能做出那紫砂壶!” “什么?师父,这是真的!”凌菲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震惊了,原本对紫砂壶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有可能做出来,要是有了紫砂壶,这泡茶的意境又要增一筹,那时就真不浪费那些好茶叶了! 这个激动的消息让凌菲暂时忘却了发带丢了的烦恼,她起身来到墨云先生身边扶着墨云先生坐下,嘴角弯弯的笑问:“师父,您把图纸给那位高人看了吗?” 墨云先生恍然大悟的从怀中掏出凌菲交给他的图纸:“元青你不说,师父倒是忘记了,师父的那位朋友看了这紫砂壶的图纸赞叹不已,不过他稍微改了几个地方,让师父拿回来给你看看,还有一些他不明白地疑点也写在了图纸下方,若是弄明白了这些,师父这朋友就要着手准备做样品了。” 凌菲从墨云先生手中接过图纸,她瞧着被改过的地方,眉梢就弯了起来,果然是行家,那些细节连琢磨了几个月的凌菲都没有想到,又认真看了下面的疑问,凌菲拿了旁边的笔仔细的回答了。高兴地把图纸交还到墨云先生手中:“师父,你先给看看,这些条件能不能实现?” 问题基本上都是关于紫砂壶的原料和锻造原理,凌菲之所以让墨云先生先看一遍,因为她对天齐窑炉不是很了解,若是她提出的条件太苛刻,实现不了也是无用之功。 墨云先生抚着胡须点点头,他爱怜地瞧着凌菲清秀的眉眼:“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些妙法子!” 凌菲吐了吐舌头,暗暗心虚,哪里是她的法子,若不是不想浪费了这些好茶,她才懒得搬了这些老祖宗们的结晶。 凌菲乖巧的给墨云先生斟了杯茶:“师父,你来不是只为了这紫砂壶的事儿吧!”墨云先生很少会进账房打扰凌菲,对于凌菲,他的教导方法纯粹属于放羊式,正是因为如此,凌菲才可以拥有大部分的时间供自己支配,捣鼓她喜欢的事儿! 墨云先生放下手中的杯盏,看了一眼睁着大眼睛的凌菲,突然,他开始庆幸凌菲对于元思的感情还一无所知,若不然,这个小丫头还能这般开心,这般无所顾忌的享受元思的疼爱吗?墨云老先生不动声色的一笑:“元青,林姑娘方才来了大书房,元思昨日喝醉了还在房里躺着呢!你去陪陪她!” 凌菲不是傻子,虽然对自己的感情迷糊,但是看旁人的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晚宴上第一次见着林清浅与笑白亲昵的样子,凌菲还以为那姑娘钟情笑白,没想到她却是看上了自家师兄,这姑娘来大书房的动机不单纯啊!林清浅的家世凌菲也了解,若是两人喜结连理,对元思的仕途定有所帮助,元思这般的才华墨云先生不会让他永远屈居于大书房只当个管事。这样想或许有种让元思高攀的意图,但是在现代职场摸爬滚打几年的凌菲深知关系的重要性,有时候人不能不承认一些不愿意承认的现实。墨云先生的意图很明显,他想要她帮助元思照顾林清浅,通过她这个“师弟”多多了解元思。可是凌菲一想到锦红,就开始为难了起来,这一边是自己多年如亲生的姐姐,一边是自家师兄的仕途,这次,凌菲还真衡量不出孰轻孰重了! 咱的凌菲呦,你在这纠结了这么久,都没纠结到正道儿上去! 墨云老先生自然不知道自家小徒弟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疑惑的看着她结在一起的眉眼:“元青,怎么了?” 凌菲被拉回神思,歉意地朝墨云先生笑了笑,一瞬间,她突然想通了,其实关键还是在元思身上,感情的事最不能勉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可不行,要的是两人你情我愿,凌菲准备着她谁也不偏袒,她要找个时间好好的问问自家师兄的想法才行! 凌菲向墨云先生露出笑脸:“没事,师父,我去看看林家小姐!”说完,乐呵的往门外跑。跑到一半才又回过头,不好意思的对墨云先生说:“师父,元青的账本还没处理好,就麻烦您老人家了!”门外的阳光照在凌菲的小脸上,闪着光彩。 墨云先生叹口气,宠溺的瞧着自己的小徒弟:“去吧,去吧,账房的事儿师父帮你料理,我看我这师父是越做越回去了,还要回头给徒弟收拾烂摊子!” 凌菲狡黠一笑,谢了墨云老先生就去大书房寻林清浅了。 立在大书房门口百无聊赖揪着花草的林姑娘一瞧从大书房里走出来的不是元思,脸上就一阵失落,背过身,不愿理睬凌菲。 凌菲一身宝蓝色的春衫长袍,年少清华,面如冠玉,卓卓然的也是一个华美少年。面容含笑的来到林清浅身边行了一礼,礼貌的说道:“林姑娘好,师兄偶感风寒,今日不便见客,由元青来照顾小姐,还望小姐不要嫌弃!”元思喝醉酒的事情,凌菲当然不会胡乱宣扬。 林清浅方才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一听到元思生病,面上的忧虑之色遮掩不住,情急之下拉住凌菲的袖子问道:“元青公子,元思公子怎么样,病的严不严重?”天齐男女大方,林清浅再关心元思,在没有婚约的情况下也不会提出去私自探望的。 凌菲扬着温柔的眉眼示意林清浅安心:“师兄只是咳嗽频繁了些,其他的无碍!” 得知元思一切安好,林清浅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她还拉着凌菲的袖子,羞意涌上脸颊,快速的放开,窘的手足无措:“对不起,方才……方才……是我心急了些!” 凌菲也不拆她的台,大度的笑笑,才让林清浅的尴尬消失,她看了一眼凌菲,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愣愣地站在一边。 凌菲笑呵呵的凑近了一步,低低的在林清浅的耳边说:“你不想多了解了解我师兄事情?” 凌菲一句问话当即正中林清浅的下怀,她当然是欣然答应了。 凌菲虽然扮了五年男子,但是女孩子骨子里的八卦精神仍是没有磨灭,她兴致盎然的给林小姐说着元思生活中的事儿,林清浅听的也津津有味,很快,与凌菲这个小少年也渐渐熟稔起来。 正当她们沉浸在谈话的乐趣之中时,信步园来的小厮传话,让林清浅和凌菲去信步园的书房。 林清浅皱了皱秀眉,与凌菲对望了两眼,显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会同时寻她们二人,不过,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多问,一起随着小厮去了信步园。 凌菲虽不明白怎会有这样的吩咐,但是急着寻回她的发带,她也不得不遵照吩咐。 两人来到信步园的书房,还未进门,就被书房中压抑的气氛感染,林清浅率先迈入,凌菲跟在身后也进了去,她偷偷抬眼瞧着一室的沉默。坐在首位的是笑白,原本光风霁月的面容透着忧虑和一股少见的霸气,旁边林玉书攥着手中的折扇眉头紧皱,面容憔悴。亦云站在笑白身后低头更是一言不发。 林清浅首先沉不住气,问道:“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林玉书抬起头,望着妹妹疑惑的小脸:“清浅,我才接到的消息,姑姑过世了,父亲来信让我们去沧州奔丧!” 第035章 要发带 有条件 在这里先谢谢朋友们投出的宝贵的pk和粉红,答应的pk加更会放在下个月兑现。 ———————————————————— 林清浅方才还晕红的小脸瞬间苍白,她喃喃自语着:“姑姑——过世了?!” 沧州城是运州的临城,林家兄妹母亲早逝,父亲在朝为官,姑姑未出嫁前,两兄妹都是由姑姑一手照顾,姑姑在他们的心目中有如亲生母亲,忽闻噩耗,怎叫林家兄妹不伤感。 林玉书瞧见妹妹已经红了眼眶,心里更加不好受,若不是顾着男儿的面子,他也忍不住,向着笑白行礼告辞,林家兄妹匆匆出了信步园,急急奔往沧州。 凌菲感叹,人生意外之事实是不能预测。偷眼望了望笑白冷冷的俊容,凌菲苦着张小脸,以前就觉得笑白不好相处,他这脸一冷下来,她就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笑白深不可测的眸子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凌菲,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方才在铭香居里的郁闷减少了不少。 书房里的低气压实在让凌菲受不了,要死就死个痛快呗!立在一边的凌菲咳嗽了一声,怯怯地问道:“爷,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笑白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今日准备准备,明日跟随我去龙山茶山。” 龙山位于运州边界的北面,是天齐以南最大的茶山,盛产蒙顶茶和平水珠茶,也是舒家茶铺定点采购茶叶的主要地点之一。凌菲在大书房也听墨云先生提过龙山,“闻道龙山风味佳,洞天深处饱烟霞。”说的便是龙山的蒙顶茶。 可是这笑白让她随着去是什么意思。 凌菲躲着这位爷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答应笑白这样的要求:“爷,您去龙山,带上我怕是不合适吧,再说,元青一个账房去龙山也帮不上什么忙!” 笑白淡淡一笑,早知小丫头会拒绝,带上凌菲不只是他的私心,凌菲的才华他看在眼里。往年舒家总是在新茶出来之前去龙山订购,龙山的山主早和舒家人熟悉,自是不会推脱将新茶卖与他人。只是这季由于铭香居存银问题没有及时的去龙山购置新茶,龙山山主自然不会因为舒家一家耽误了整个茶山的生意。 龙山所产蒙顶茶和平水珠茶都是绿茶上品,不会少了买家,若是其他的官商去采购,出的价钱合适,龙山山主也不会拒绝。 这几日时机已过,怕是其他的官商早得了消息往龙山赶了,笑白为了以防万一只好亲自出马前往龙山,只是到时候多家官商争龙山之茶,这茶的价钱定会上抬,凌菲对算术一学精通,到时候亏盈得失也很快就能知晓,他便比其他的官商多了一分机会。 笑白挑了挑剑眉:“元青真不愿意去?” 笑白冷冷的声音传到凌菲的耳中,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她抬头小心地看了笑白一眼,俊容上的淡笑扎人的眼,这时候,凌菲真想问问笑白,她的发带在不在他那儿,可是碍于亦云在场,她不好直说,想了想,凌菲心中做着激烈的挣扎,终于,凌菲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爷,元青——不想去!”她是真不想和这个笑白呆在一起,五年前吃得苦还不够她长教训的吗! 亦云在身后暗暗观察的自家爷和站在厅中纤小的凌菲,笑白眼中一抹亮光划过,亦云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元青也不瞧瞧爷是什么人,和爷叫板,不是自找死路吗! 笑白深不可测的眼神落在凌菲身上,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条碧蓝的发带,牵着嘴角:“这东西也不知怎么在我这儿,原本我还想着物归原主的,现在算了吧,看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烧了得了。” 凌菲一惊,这不是她的发带吗,还真在他手上。凌菲小心肝里哭的眼泪都没了,她就知道落到笑白手中准没好事,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在乎那条发带,还威胁她!她能怎么办,妥协呗! 凌菲从脸上逼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爷,这发带是我的,您要是准备把它烧了,还不如还给我呢!” “噢?我怎么知道这发带是你的,上面难道绣了你的名字?”说完煞有介事的把发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 凌菲气结,她要是个练家子的早就上去抢回来了。凌菲忍着气讨好的说道:“爷,真是我的,不骗您。” 笑白淡淡的神色瞥了一眼凌菲,好像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 她就是个活该遭罪的,凌菲没办法,她服软还不行吗,凌菲瘪着嘴:“爷,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收拾行李跟您去龙山。”能怎么办,若是不顺着他的心意,她这发带是别想要回来了。 笑白满意的凤目眯了眯,抚了抚顺滑的发带:“我再仔细一看,这发带还真有点像元青前些日子里用过的。” 凌菲欲哭无泪,总算是领教了笑白小正太的高招了,凌菲乖乖默默站着,希望笑白大发慈悲将发带还给她,她都答应了他的要求了。 谁知笑白悠哉的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却没有其他的动作,狭长的凤目朝亦云一瞥:“亦云,去库房将后备的存银调出来,准备一番,随我去龙山。元青,你也一并下去准备吧!” 亦云同情的瞧了一眼凌菲,就领命出去了。凌菲呆愣愣站在原地:“这……” 笑白略带了一丝笑意:“虽然这发带看着像你的,但是还有待查证,过几日,待查清了,便会还你。” 凌菲将笑白在心里骂了千遍万遍,这明摆着忽悠她,过几日都在去龙山的路上了,还怎么查证!凌菲忍气吞声,咬着唇,气愤地出了书房。 笑白瞧着小丫头纤弱的背影,柔和了脸上的表情,轻抚着手中的发带,沉沉的目光泛着少有的温柔。 凌菲一出了书房就遇见了亦云,亦云长身玉立好似在专门等着她,转身瞧见她出来,俊朗的容颜上是璀璨的笑意,笑白早知了凌菲的身份,亦云跟了笑白十来年,又怎会看不出个所以然,他笑着朝着凌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元青,我正要去库房,与你同路,一起聊聊吧!” 凌菲虽不知道亦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毕竟别人相邀,怎好拒绝。两人便漫步从信步园里走出,亦云一路把舒家茶铺遇到的困难与凌菲说了,凌菲一听大惊,也明白了些笑白的不易和用心良苦。 上午,铭香居内,笑白亲自审问去茶庄收银的管事和在账本中做了手脚被查出的那位铭香居内年轻的掌柜,证据确凿,两人怎能抵赖的了,可是还没问出丢失银款的去处,这两位竟然都趁人不备,服毒自尽。 等到被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忽然之间又断了,笑白憋着一肚子的怒火,这般的狠厉不在乎生死的死士,竟然已经被安插到了茶庄中,笑白拧了眉,舒家一直都规矩的做生意,他实在想不到究竟是得罪了何人。 笑白疲惫的回到了信步园,现下当务之急也不是查出幕后操纵之人,而是要购置新茶,帮助舒家茶铺度过难关,待到保住了官商的位子,交了朝廷的税费,到时他定要查了水落石出。舒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会没有后备之招。笑白立马决定启用库房里准备的存银,亲自购置春季新茶,这事关舒府生意的成败,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凌菲知道了背后的这番艰险,倒也能理解笑白几分,亦云瞧着凌菲没有方才那般明显的抵触情绪这才舒了脸上紧张的神色。不得不承认,他家爷是自大了一点,有时候还有些别扭,不愿意将心中真实的情绪透露出来,但是对于笑白的能力,他绝对的信服。 多了分理解自然就多了分释怀,凌菲了解到笑白的难处,对于笑白让她随去龙山也能接受。 凌菲转头,脸上的笑容灿烂:“亦云公子,谢谢你这番开导!” 亦云知道凌菲已经悟出了他这番话的道理,也笑着朝凌菲点头。远处,忽然一抹绯红的窈窕身影走过,亦云愣了神。眸光追随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一片深绿中。 凌菲顺着亦云的视线看去,刚刚走过的竟然是锦红,瞧了亦云脸上痴迷的神色,她已经明了。 轻笑着唤着还怔愣在原地的亦云:“亦云公子,亦云公子!” 亦云回过头看见凌菲脸上暧昧的淡笑,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干咳了两声:“元青,爷还等着,我便先行去库房了。” 凌菲望着亦云脚步匆匆越行越远的挺拔身影,眉心皱起,这叫什么事儿哦!红姐姐恐怕还不知道亦云对她的心思!感情一事,果然复杂。 凌菲摇着头,等到她再大些,她定不要陷入这样无奈的感情漩涡。 只是,咱的凌菲呦,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知不觉的早就陷进去了,陷的比锦红还深! 第036章 师父情 师兄情 回了大书房,恰好是晚膳十分,一进院门就被小厮叫去用膳。 大书房偏厅中,墨云先生和元思已经就坐。凌菲一瞧,感情今儿还是家宴,以往都是厨房派专门的丫鬟送去各自的房间,除了逢年过节甚少有这样共桌用膳的机会。 给墨云先生和元思打了声招呼,便在墨云老先生的右侧坐下。 菜一会儿就上齐了,元思温柔着面孔给凌菲布菜,只是柔和的背后总隐隐现着失落和无奈。墨云先生瞧见自家徒弟的脸色,轻轻咳嗽了声,满面笑容的对着凌菲说道:“元青,你不会功夫,明日随爷去龙山可要一路小心!” 凌菲夹着菜刚送到嘴里,墨云先生一句话差点让她呛到,喝了口汤,这才顺了气:“师父,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墨云先生呵呵一笑:“方才你回来的时候,亦云公子派人通知我的。” 凌菲暗恨,笑白的速度就是快啊,连墨云先生都通知了,他这是不把她逼上梁山不甘心呐,凌菲苦着张小脸默默的又喝了口汤。 元思却是愣怔,手中握着筷子,脸上是一片隐忍,俊朗的面容少了平日里的淡定从容。他抬眸瞧着对面小丫头清秀的面庞和清亮的眸光,心里的那个秘密就像野兽要出笼一样在咆哮着,握着筷子的手骨节青白,他有一种感觉,若是今日他不把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终于,元思忍不住,缓慢的语气透着股压抑:“师父,去龙山路途甚远,元青年少体弱,所以,还请师父允许让元思一路保护元青的安危!”龙山虽在运州境内,可是坐上马车一来一回也要花上一月有余,况且,这一路与笑白在一起,他着实心不安稳。 男人对于情敌总是敏感的,第一次在晚宴上见到笑白,他若有若无落在凌菲身上探究的目光和这些日子总是寻找机会与凌菲的接触中,元思早就提高了防备,即使他是舒府的爷、未来舒府的当家,如果要与他抢心爱的女子,他也是不会退步的。 墨云老先生眉峰一皱,坚决地回绝了元思的提议:“元青与爷和亦云公子一路怎会遭遇不测,先不说爷和亦云公子武功了得,就算是随侍的护卫一个个也都是高手。元青离开大书房已经是不得已,现在你又要离开,这大书房交给谁来管?何况,元思你的功夫又不高,若真是遇到危险也爱莫能助!” 元思被墨云先生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心底冰冷,没想到他在师父的心目中就是个功夫差劲的弱质男儿。 墨云先生情急之下才出言打击,话毕,又后悔伤了自己得意徒儿的心,望着满桌的佳肴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叹着气。 凌菲见好好的一桌团圆饭被自己的事儿坏了气氛,也没了用膳的心思,强打着笑脸劝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一走,大书房还真不能缺了你。放心,不就是一趟龙山吗,跟着爷有那么多护卫保护着,定然出不了什么事儿,你和师父在大书房里就安了心,我回来给你们带龙山上好的蒙顶茶和平水珠茶,亲自给你们泡一壶!” 两人瞧着凌菲绽放的温暖笑颜,听着她叽里咕噜清脆的声线,都软了心,墨云先生摸了摸凌菲的脑袋:“其实你师兄担心的也没错,你从小便呆在这舒府,从没出过远门,万事小心为上,记住,师父可是还在大书房等着你亲手泡的蒙顶茶呢!” 墨云先生对舒府茶庄遇到的困难略知一二,自然也知晓凌菲这一趟担着重任,他不想元思跟着去,一是怕他与笑白闹矛盾,二也是因为担心元思的安全。 元思心中虽不舍凌菲,但是按着墨云先生方才的口气,是绝对不允许他随着去的,他瞧着面前还未长成的小丫头,心中一痛,面上却是放缓了容色:“元青,不管怎样,身家性命最是重要,你要是回来哪里受了伤,看师兄怎么收拾你!”本是嗔怪的口气,说出来却带上了三分伤感。听的凌菲心里发酸。 凌菲瞧着面前两位都为她着想的男子,眼眶热热的,她笑着打趣:“师父,师兄,你们干什么,元青不就是去一趟龙山吗,还没出了运州呢,没准儿一个月不到就回来了。”墨云先生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懂事的小徒弟,不住的点头。 元思却是凝重了脸色,思虑甚重,一桌饭菜已凉,桌边的三人谁也没有了用膳的心思。凌菲明儿一早就要出发,墨云先生打发凌菲早些回去收拾行李。 偏厅里,墨云先生和元思站在门前,亲眼看着小丫头的身影消失在朦胧夜色中,元思眼眶中有丝闪烁,他怎么觉得凌菲像一阵风一样抓也抓不着,风过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碰到那一缕在暗夜中消失的纤小的身影。 可是脚才踏出一步,手臂就被墨云先生拉回,墨云先生转身看着元思,眼里有浓重的伤感和无奈:“元思啊,你跟着师傅这么多年,师父的用心良苦你不会不明白,你的念想师父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人有时候不是每一个念想都可以实现,甚至师父可以告诉你,能够实现的念想少之又少。你这样……罢了罢了,随你去吧!”墨云先生瞧着元思眼里仿若将要失去挚爱的绝望,再也说不出任何规劝的话来。 元思从墨云先生手中抽回手臂,抬眼瞧了已经年迈的墨云先生,又转头看了一眼凌菲消失的放向,最后剑眉一皱,薄唇抿起,仿佛一瞬间做了什么决定,朝着那抹夜色如箭一般就冲了出去。 墨云先生满是皱纹的脸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好似又多了许多沟壑,用尽了办法阻挠,他也没想到事态会发生成这样。 回到房间,凌菲边收拾行李边叹气,要说实话,凌菲对于这次去龙山一行并不排斥,她排斥的只是因为同行的人是笑白而已。五年来,她一直安心的呆在舒府,这天齐之大,她还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去见识一番,在大书房里,凌菲看过一本《各国志》,天齐所在的这片土地可不只天齐一个国家。待到她有足够的本领能够独自生存,她定要走出去亲眼看一看这片大陆的大好河山。 ———————————————— 今日会补上昨日未更的,请亲们多多支持! 第037章 终是难 未出口 窗外月华露浓,凌菲行李才收拾了一半,就有人叩响了房门,打开门一看,就见着高大的元思立在门前。 凌菲把元思请进房间里,又亲手沏了杯茶,便坐在元思的旁边,明亮的瞳仁里是一片疑惑:“师兄,方才不是在偏厅吃了团圆饭吗,还有什么事是要交代元青的?” 元思抬起头,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他定定瞧着凌菲秀美的小脸和水亮的双目,嘴唇动了动,那隐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将要奔出自己制造的牢笼,仿佛要一瞬间倾泻出来。面前的人纯洁美好,弯弯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不自禁的就带给人舒适和快乐。元思欲言又止,那双深邃的眼睛仿若此刻要将凌菲刻进脑海,深藏心底,对着这张绽放着阳光的小脸,元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垂下双眼,瘦削的脸庞在烛光的掩映下浮着一层淡淡的让人无法察觉的悲伤。 凌菲看着自家平时温润的师兄颓丧着脸,小脸上也显现出焦急,她拉着元思的手臂轻轻摇晃:“师兄,你怎么了?” 耳边是凌菲关怀的话语,元思心里的压抑却不能被驱散,他定了定情绪,压制了紊乱的呼吸,再抬起头时,又是凌菲平常熟悉的元思,俊逸而又温和。 元思“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个傻丫头,师兄是逗你玩的,瞧瞧你这样子。”元思说出这句话后,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勉强,那声笑声是多么的牵强和无奈。看着凌菲长大,他不止是疼爱凌菲,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她快乐,他有感觉,若是今天真的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他的小丫头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无忧无虑了。 但是,元思也知道,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等着他的或许再也不是他的小丫头,他这一句话将他的小丫头活生生的推离了开来,现在,未来,他都要、也只能用师兄这个身份去照顾她,关爱她了。 元思闪亮深沉的眸光背后隐藏了太多凌菲看不懂的东西,她眨眨眼,面前好似摆了一层膜,只要她轻轻地一捅,她就能知道膜背后的是什么,只是膜面前也摆着她同样珍惜的东西,若是走到了膜后,膜前的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凌菲轻轻地甩甩头,抛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小脸上绽着一抹甜笑,她嗔怪地甩了元思的手臂:“师兄,你也学会骗人了。小心我回来不给你带蒙顶茶,让你馋死!” 元思摸摸凌菲乌黑柔顺的长发,他认真的把小丫头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底:“师兄就跟你开这么个玩笑,你就不给师兄带茶,师兄损失是不是太大了。”元思微笑着看着凌菲,变戏法似地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细颈青瓷小瓶,宠爱的瞧着凌菲: “龙山遍地茶树,你这个喜欢茶的小痴迷定不会放过机会,满山乱跑的时候哪里划伤了或是被毒虫咬了留下疤痕可不好,这个药膏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元思的声音款款温柔,让凌菲感动不已,在她身上,元思总是比她自己还要细心,这么小的方面都替她想到了。想着五年来元思对她的照顾,凌菲眼眶热热的,几乎很自然的,凌菲的小手穿过元思的身侧扑进了他的怀里,凌菲甜甜的笑着,喃喃道:“谢谢你,师兄!” 元思没想到凌菲会突然抱住他,身体一愣怔才反应过来,这感动的拥抱极度的冲击着元思的心防,他几乎要忍不住说出心里话。这是小丫头第二次抱他,可是与第一次已经天差地别。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小的幼童,现在已经是一个娉婷的少女,凌菲身上淡淡的清香仿若飘进他的心底,柔软的身体仿佛将要把他融化,元思的下巴抵着凌菲的头顶,紧紧蹙着眉,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力才没有伸出宽大的手臂将凌菲的身体镶进他的怀中,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傻丫头,你和师兄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 凌菲轻轻推开元思的胸膛,从他的怀抱中脱离了出来,亮亮的大眼睛里有璀璨的金光,她促狭的对元思说:“好了,没想到我玉树临风的师兄竟然这么酸,小心找不到老婆,药膏也送了,我会记得用的,现在师兄该放心了吧,快回去吧,这么晚了,小心被师父知道骂你!” 元思心思恍惚,只是被凌菲这句话说的心中一痛,强装着笑意站起来,低着头看了一眼凌菲:“师兄抽时间来看你已经不错了,还这么心急的赶师兄走!我现在真走了,去龙山的路上可别想我!” 凌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元思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出了房门,走在苍凉又冰冷的院中,盈盈的冷月下,元思俊朗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晶亮,片刻又被抹去。随后脚步匆匆,消失在寂寥的暗夜里。 一夜一眨眼就过去了,凌菲瞧着自己桌上摆着的行李,苦着张脸,她仿佛看见了笑白弯起的邪邪的嘴角。 不稍一会儿,锦红就来了,将装着点心的小包裹放在凌菲身旁,打趣道:“瞧你一张小脸鼓的,都成包子了。时辰快到了,快去前院吧,爷和亦云公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是赵大叔托我带来的点心,给你路上吃的。” 凌菲抬起头,委屈的叫了一声:“红姐姐!” 锦红笑着把凌菲从桌边拉起来,这才朝前院走去,一路上凌菲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凑到锦红耳边:“红姐姐,我走后,元思师兄一个人要管理整个大书房,会比平日里更加辛苦,你没事替我多去看看他。” 锦红的脸泛着一抹红晕,替凌菲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柔声说:“知道了,你这个小丫头,第一次出门,虽有爷和亦云公子相陪,但是他们毕竟是男子,你一身男装与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可要多加小心!元思公子那里红姐姐会替你照顾的!” 凌菲笑着望着锦红,不知道她走的这一个多月锦红与元思会不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凌菲朝锦红点点头:“红姐姐,扮了这么多年男儿,不露陷还不是小意思!” 锦红宠爱的捏了捏凌菲的鼻子,两人并肩去了前院。 咱的凌菲呦,你还露什么馅儿,皮儿早没了,自求多福吧!咱忍不住说一句,把发带早点骗回来才是正经事儿。 前院内,远远的就瞧见笑白与亦云站在一株木槿旁,正直木槿花季,绚烂的木槿花在金色的阳光下盛放,那夺目的景色却掩盖不了身边一身淡青衣男子的风华。笑白立在木槿旁,深邃的凤目注视着一身宝蓝色春衫长袍的凌菲,似笑非笑。 方才还觉得那丛木槿灿烂不已,可看见笑白的目光时,瞬间她便觉得那丛木槿太刺眼了,尤其是木槿身边的男子。凌菲低下头,尽量避开那慎人的目光。 笑白看着面前小丫头纠结的眉眼,心里一阵舒爽:“元青,行李准备好了吗?” 凌菲低着头不说话,要不是舍不得她的发带,她还会站在这儿!锦红胳膊肘捅了捅凌菲,笑着举起凌菲的行李打圆场:“爷,元青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 “嗯,上车吧!”说完笑白转身就出了前院,从偏门出了府,府门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由于是秘密前往龙山,就连舒夫人也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空荡的前院并没有送行之人。 锦红将行李塞到凌菲手中,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这才送她出了府。 驾车的车夫还是那个戴着逍遥巾的大叔,凌菲站在马车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亦云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停在凌菲身旁,阳光的脸庞憋着笑:“元青,上马车吧!” 凌菲瞧着亦云健硕的马匹,又瞧了一眼马车的车帘,苦着张小脸,手就是伸不出去。她可不愿意一天都对着笑白那张俊脸,虽然够好看,但是她觉得慎得慌。 “元青难道会骑马?”还没等凌菲回话,亦云转身朝身后的小厮喊道:“小刘,去马房再牵一匹好马来!” 凌菲急忙阻止:“亦云公子,不用麻烦了,我不会骑马!”开玩笑,她要是会骑马还用在马车前踌躇不安? 第038章 龙山路 艰险多 掀开了车帘,凌菲这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笑白捧着本书端坐着,低头关注的着书上的内容,仿若凌菲不存在一般。还是头一次与笑白乘一辆车,凌菲有些局促。左瞧瞧右瞧瞧,这马车也不小啊,为什么她觉得这么拥挤呢! 书后,笑白狭长的凤目带着淡笑,出口的声音却是淡然:“元青难道没事做?” 凌菲急忙低下头朝马车的角落里缩了缩,在笑白面前,她还是乖巧点好。小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爷,您忙您的,我绝对不会影响您的。” 听着小丫头说话时柔声细语,但是乌黑的眼珠却转来转去,笑白狭长的凤目眯了眯,不动声色的从旁边抽了几本书放到凌菲的面前:“无事就替我把这些账本处理了吧!”顿了顿,好似想起来什么,又说:“若两个时辰结算不好,午膳便免了!” 凌菲瞧着面前厚厚的账本,内流满面,这不就是叫躺着也中枪嘛!她还能说什么,这里他是老大,手上还握着她的发带。凌菲苦着张小脸,笑白是凡事算尽了,她偷懒也偷不成。 小脸上满是委屈,取过账本,心里虽把他骂个底朝天,但是面上还要陪着笑应下。 笑白瞧着凌菲低头认真处理账本的小模样,心里划过一抹温柔,每当这个小丫头在自己身边,他都觉得格外的心安。 马车外,亦云与护卫们骑着马与门口的锦红道别,锦红望着马车越行越远,眼眶热热的。五年来,凌菲还是还是头一次与她分开,虽是与爷一路,她免不了还是担心,那丫头的性子,看似是个明哲保身的,骨子里可倔强着呢! 强打着笑颜,锦红转身回信步园。 她不知道,远处,那繁盛的木槿后,有一个湖绿的身影将这场秘密的告别尽收眼底,飞英紧攥着拳头,面目狰狞,正当她想把她知道的秘密告诉舒琴夫人时,这个可恨的小丫头竟然离开了舒府,而且是与爷一起离开的! 飞英悄悄离开了前院,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那个小丫头付出代价。 龙山位于运州边界,笑白趁着这次去龙山也顺便瞧瞧运州的其他分铺,已经让亦云通知了京中的夏榕,有兵部尚书帮忙定能很快查出幕后之人。 很快马车便出了运州城,傍晚之前到达了第一站清水镇,通往清水镇的路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正直初夏,这片清幽的竹林顷刻间带给人一片凉爽之感。 凌菲忍不住瞧了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笑白,这厮在车里像这样已经坐上半天了,趁着笑白不注意凌菲狠狠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然后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车外是一片翠绿清凉的景象,道路从一片竹林中穿过,偶尔有凉爽的风迎面吹来,空气里到处都是竹叶的淡香,凌菲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身心舒畅。在这样美妙的感觉下,不知为什么,凌菲忽然感到有点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只好放下心中莫名的感觉,专心享受着这片竹林的幽静。 不知什么时候,笑白已经睁开了眼眸,嘴角斜斜地扬起了一抹弧度,目光落在那个头伸出窗外,小脸笑的灿烂的丫头身上,那笑容好像掺了最耀眼的阳光,只把那窗外的美景也生生的比了下去。 笑白情不自禁的凝目注视,可是突然那张俊颜沉了脸色,深不可测的目光快速瞥了一眼窗外,然后飞速地拉住还沉浸在美景中的凌菲,一用力,凌菲便被笑白箍在了怀里,还没等凌菲惊讶的叫出声,她已经被笑白压在马车的软垫上,只听见“嗖嗖”的两声破空之声从笑白的头顶划过,最后插在了马车壁上。 笑白脸上满是严肃,他顾不得凌菲还被他压在身下,转头朝马车外的亦云吼道:“亦云,有埋伏!” 亦云武功高强,自也听到了方才射来的暗箭之声,立刻吩咐了护卫们高度戒备,护卫们警惕的看向四周,紧紧把马车围在中间。 马车内,凌菲被笑白压在身下,被他一声吼,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她前一刻还望着窗外的景色兴奋感叹,下一刻在暗处就有利箭射来,凌菲浑身都是冷汗,若不是笑白相救,她早就没命了。 以前再危险的时刻,也不似这般的千钧一发,凌菲毕竟是现代人,就算来了天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候,危机过后,凌菲浑身虚软。 笑白看见身下的小丫头眼中的不安和恐惧,心里莫名的一痛,下意识的柔和了语气安慰道:“别怕,有我!” 凌菲抬头就瞧见笑白深不见底的眸中射出的少见的关怀之色,微微一怔,躲开了视线。凌菲话还没出口,马车外就闹腾了起来。 本来还寂静的茂密竹林里忽然冲出了十几名大汉,片刻就把笑白的马车团团围住,亦云蹙着眉,拔出腰侧的配剑盯着周围的不速之客,若是他们有一丁点的动作,他绝对不手下留情。 为首的大汉赤着膊,右手拿着大刀,身上的衣衫却破陋不堪,他拿着刀指着马上的亦云,大喝道:“把钱财留下,否则别想活着出了这片竹林!”虽然底气够足,但是声音明显带着颤抖,亦云探究的目光扫过这一群半路跑出来打劫的人。 十几位大汉手中通通拿着大刀,只有几名手上拿着弓弩,拿刀的大汉仔细看来,一个个都在颤抖,眼神闪烁不定,有几人甚至瘦的皮包骨,这阵仗压根不像那些长期潜藏靠打劫为生的绿林好汉。 凌菲在马车里当然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噗通噗通”开始跳起来,这什么事儿啊,第一次出远门第一天就遇到抢劫,她这运气是不是太差了点。笑白也凝神听着马车外的动静,不一会儿,他面色严肃的对凌菲说道:“元青,你呆在这马车里,千万别出声儿!” 凌菲紧张的点点头,笑白掀开车帘,一跃跳下马车,亦云见自家爷想要亲自处理,跳下马来到笑白身边。 笑白瞥向为首的大汉,在笑白深邃的目光里,即使是赤着膊,大汉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踌躇的瞧了一眼身侧拿着弓弩的男子,只好硬着头皮迎上笑白的凝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交出财物,放你们一条生路!” 笑白岂会被这大汉一句话威胁到,他立在马车旁,风姿卓然,淡淡一笑,笑容中是满满的自信和不屑:“若是我执意不交呢!” 大汉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硬着头皮回道:“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笑白仿若一点不在意大汉言语的威胁,轻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今日你们怎么个心狠手辣法!” 大汉被笑白堵的下不了台,情急的看着身侧的男子,那男子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大汉厉了神色,他朝着周围的兄弟们大吼道:“既然他们不要我们给的生路,也休怪我们狠心,兄弟们,上!” 一语毕,那些拿着大刀的男子壮着胆子一个个朝着笑白他们攻去。亦云和护卫们提着剑就迎了上去。在交手之间,夹杂在大汉中手拿弓弩的男子却一齐朝着笑白袭来。每人袖中都藏了短剑,锃亮的剑锋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笑白接过亦云扔来的剑,便与那些人纠缠起来。手持短剑的男子,一招一式凶狠至极,招招袭击的都是毙命之处。谁知笑白武功高强,剑起势落,已经有一名男子手中的短剑被打落在地。 其余的那些大汉根本不会功夫,被护卫们三下两下就收拾了,亦云带着护卫们将拿着短剑的男子们团团包围,形式立马逆转。 凌菲躲在马车里,紧张不已,马车外刀剑相撞的声音她听的清清楚楚,这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才叫人命如草芥,这个世界世道无常,指不定哪日你就会莫名奇妙的消失,活着的时候更应该倍加珍惜。 凌菲交错着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的身子,尽量保持着镇静,她期盼着马车外的打斗快些结束。一抬头看见射在马车壁上的两只短箭,心一跳,她竟然开始担心笑白的安危。笑白方才那一瞬间坚定的眼神好似一记沉重的石头投入了她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波浪。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变小,凌菲终于忍不住,往窗边挪了挪,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只是确认一下笑白的安全,颤抖着手掀开马车帘的一角。 可是恰是这微小的动作,落入了手持短剑的男子眼中,三名男子突然出手,笑白和亦云还来不及阻止,其中的一名男子就在他们的掩护下接近了马车,一跃跳进了马车里。 凌菲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成了匪徒的目标,反应过来已经太迟,匪徒驾着发亮的短剑逼着凌菲细白的脖颈,另一只手揽过凌菲将她轻易地拖下了车。凌菲惊恐,才十三岁的身子,哪里能够敌得过一个强壮的男子。 第039章 舍下她 做不到 踉踉跄跄地被拖下马车,凌菲心里后悔极了,若是她听笑白的话安安静静呆在马车里该多好,现在不但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还要连累笑白和亦云。 凌菲因为惊恐,浑身酸软无力,紧张中自己快速的心跳声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凌菲呼吸急促着,瞥了一眼抵在自己喉间的短剑,眼睛望向笑白和亦云的方向。 方才匪徒出手的速度太快,笑白飞奔出去已经太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菲被人挟持,笑白盯着匪徒的狭长凤目一缕杀气闪过,他恨不得一剑了解了那大胆的贼人,但是在与匪徒对峙时又淡定如初。 挟持凌菲的男子脸上挂着得逞的坏笑,方才他瞧见了笑白阻止的动作,手上的少年定然是他在乎之人,若不然也不会起护救之心,他大笑一声朝着笑白吼道:“放下手中的剑,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尖利的短剑朝着凌菲的脖颈逼近了一分,那尖锐的剑尖已经触到了凌菲细腻的皮肤,顿时,细细的血丝顺着凌菲的颈间滑下。 凌菲挣扎着,怎奈蚍蜉撼大树,她只能恨恨的对匪徒说道:“要杀就杀,想用我威胁别人,你也太天真了!”极度的逆境和恐慌中,凌菲反而冷静下来,她重生在这天齐,平平安安活了五年,按道理来说她已经赚到了。 男子没想到凌菲一个小小少年在这样的时刻竟然把生死置之度外,眉头一皱:“你给我少说废话!”短剑毫不留情更加逼近。 笑白瞧着这幕,深邃的眸中厉色渐剧,凌菲颈项间流出的血像一把刀一样刺痛着他,他竟连平静的面色都保持不住,笑白周身扬起一股煞气,他盯着对面的男子,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如你所愿!” 站在身后的亦云心里一惊,他瞧着自家爷怒极的俊容,面上满是担忧。与彭泽先生五年游学,遇到匪徒不是第一次,情况比这更危急的也有,但是他从来没有瞧见笑白失去镇定和分寸,他总是能掌控住整个局面,可在元青面前,怕是不好! 凌菲看着笑白把手中的剑扔掉,心里感动,更多的却是担忧,她朝着笑白摇头,笑白好像没看见一般只是盯着挟持她的男子。 男子冷哼,很满意笑白的配合,更紧地勒着身前的凌菲,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瓷瓶:“要我放了这个小少年也不难,你只要将这瓷瓶中药丸吃了便可!” 身后的亦云面色顿变,他提剑就要朝对面的男子砍去:“你这匪徒,不要得寸进尺!”才跨出一步,却被笑白一手拉住,喝止了动作。亦云无奈,狠狠瞪了一眼那男子,只好又退到笑白身后。 笑白缓了面上的神色:“把药瓶扔过来!”男子照做,那青瓷瓶就落入了笑白的手中,亦云不敢置信地瞧着自家爷的动作,连忙出手想要抢走笑白手上的瓷瓶,却被笑白避开。笑白右手拿着瓷瓶,眸光落在凌菲惊讶的脸上,突然淡然一笑,打开了瓷瓶。 凌菲镇定下来的情绪因为笑白的这个动作爆发,她不在顾着颈项间还抵着的利刃,朝着笑白愤怒的大吼:“舒笑白!你疯了!你以为那瓷瓶里是什么补药,吃了可是会死人的!”从这突来的袭击开始,他们的目标就不是凌菲,而是笑白。如今她怎么能看着他在她面前为了救她丧了命! 笑白因为凌菲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愣住,那个小丫头还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全名,笑白心里好似开了千朵万朵花,芬芳不已。 这厢凌菲担心笑白的安危比自己的更甚,那厢笑白却丝毫不听劝从容的将瓷瓶里的药丸倒入了手中。 亦云直直的看着自家爷的动作,恨不得把药丸抢过来自己服下去,要死也是他替爷死,他红着眼盯着笑白:“爷,这样做不值得,元青再好,也没有爷的命值钱,若是真要服,就让亦云替您服!” 对面男子朝着亦云一喝:“你让开,这是你家爷的事儿!” 笑白也朝亦云狠狠一瞥,亦云知道,若是他家爷决定的事儿,他拦也拦不了。亦云只能凝神屏气注意着笑白手上的动作。 男子看着笑白的动作,嘴角邪笑着。药丸就要被笑白放进口中,凌菲再也顾不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男子的手臂就要向着锋利的短剑上撞,可是男子显然经验十足,一瞬间移开短剑,笑白眸光电转,瞅准了时机,一个飞身便落在了凌菲身边,强有力的手臂一施力就把凌菲拉向自己的身侧箍在了自己怀里。 可是武功高强的男子哪里会干愣着,他一转身,短剑狠狠朝着笑白刺来,笑白护着凌菲,施展不开,电转间,那短剑就要刺中笑白的后背。千钧一发之时,亦云提剑朝着男子胸膛袭去,谁知,那男子根本不顾自己性命,短剑毫无收手之势。 凌菲被笑白挡在身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拼命抱住笑白的腰际朝着身旁草地上倒去,短刃与空气摩擦生出破空之声,终于从笑白的后背心擦过,滑向了手臂。 男子眼中露出一抹失望,随即亦云的剑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 笑白被凌菲扑倒在地,手臂上被短剑划了道深深地口子,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就一命呜呼了。 凌菲被笑白压在身下,睁着空洞的大眼睛,大口喘着气,还没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笑白手臂上的鲜血渗透衣袖沾湿了凌菲的衣衫,让她的手臂上感到一股潮湿。凌菲这才从惊恐中清醒,瞥见笑白的伤口,眼眶一热,心里一酸,慌慌忙忙手足无措的想从怀里找手绢帮他包扎,完全忘了自己正被笑白压在身下。 凌菲一番扭动,迁动了笑白右臂上的伤口,笑白眉头一皱,却感觉不到疼痛,心里暖洋洋的和泡在蜜罐里一样,垂眸瞧着身下小丫头因为担心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失了方才的紧张,嘴角竟然还扬起了一丝笑意。现在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她没受伤,真好! 不再有匪徒的威胁,突然的放松却让凌菲感觉浑身脱了力气,极度紧绷的心弦松开,凌菲感受到的不是轻松而是无力,正当他担心笑白的伤口时,笑白脸上的笑刺痛了她的眼,霎时,怒火便起,甚至比他方才要吞下药丸时的怒气更甚,凌菲横着小脸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怒道:“舒笑白,伤成这样,你还笑!死了才开心!” 一旁解决了匪徒的亦云听到凌菲带着煞气的声音,身体一震,头上冒着冷汗朝着自家爷看去,印象里还没有人敢对爷这样不敬!他已经不敢想象后果了。 哪知,笑白却没有丝毫不爽,仍是带笑盯着凌菲。凌菲的怒火被他盯的顿时熄灭下去,等到恢复了理智,才知道自己的刚刚的举动是多么不明智,然后又发现她和笑白还维持着方才倒在地上的动作。脸颊迅速升温,眸光慌乱,挥着手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身体推开。 笑白瞧着凌菲这一系列的变化,眉一挑,但是被凌菲乱动碰到了伤口,痛的闷哼一声,却是更加拥紧了凌菲的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乱动,你想亲眼看到那男子的死不瞑目的样子?” 凌菲果然不敢再动,虽然见过死人,但是像这样的打斗场面横死剑下的,她的确很害怕。凌菲盯着笑白,又觉得尴尬,只好瞥开眼不看他。 笑白在亦云的搀扶下站起来,却不忘小心的把凌菲拉起,用高大的身躯遮挡着周围血腥的场面。 凌菲乖顺的依在笑白的身前,由笑白带着回到了马车上。亦云掀开车帘将一个木制的小箱子交到凌菲手中,很不客气的说道:“帮爷处理伤口!”然后带着护卫们处理现场去了。 凌菲接过小木箱,知道这大概是类似于现代急救箱的东西,偷偷抬眼打量着对面靠在车壁上的笑白,心里莫名的一痛。 手臂上的伤口越发的疼痛,笑白忍着痛看了一眼凌菲,弯着嘴角将手臂伸到她面前。 经过这件事,凌菲只关注这笑白臂上因为自己受的伤,哪里还想到先前对他的疏离和厌恶。目光放柔了看着笑白,嗔怪道:“别动!”凌菲也搞不清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这般亲近的与笑白说话,话一出口,才觉着不对劲,低了头,坐到了笑白那一边,轻轻的将笑白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的将他的袖口撩起。 伤口一露在凌菲的眼中,她就控制不住的眼眶泛热,短剑锋利,那一刀正好划在笑白右臂手肘往上半寸处,伤口很深,血肉模糊,凌菲倒抽了一口气,哆哆嗦嗦的给笑白清理伤口。笑白却好似和没事儿人一般,连气也不喘。 他低头瞧着凌菲给自己认真处理伤口的模样,深不可测的凤目中浮现款款的温柔。 ———————————————————— 书评区有两位亲指出的“填房”、“通房”,还有古时一个丫鬟卖多少钱的bug都已经改掉了,谢谢两位亲的指点,汐很感激!另外文中还有什么bug,亲们可以帮忙指出。还有,希望亲们在看文的时候投投推荐票!谢谢支持! 第040章 真目的 假目的 凌菲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她只能尽量放柔了动作,不弄痛笑白,可是毕竟不是大夫,还是免不了让笑白受些罪,动作间,笑白频频吸着冷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凌菲才勉强把笑白右臂上深深的伤口包扎好。 笑白低头看着自己手肘上被扎成蝴蝶结的白纱布,哭笑不得,故意沉了脸:“元青,你会不会包扎!” 笑白伤了手臂,失了战斗力,凌菲立马气焰长了一节,她不屑的看着笑白,第一次在他面前把尖尖的小下巴抬地高高的,像一只高傲的小花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凌菲心里多少还是气他的:“爷既然嫌我包扎的不好看,那就自己动手,何必麻烦我,我还闲的自在呢!” 笑白没想到小丫头劫后余生脾气见长,他眯了眼,眸光暗沉如夜色,倾了身慢慢压向凌菲的方向,低沉磁性的声音几乎是在凌菲的耳边响起:“元青——很好——” 怎么只有四个字的一句话却让凌菲脊背泛凉呢,自此之后,凌菲明白了一件事,笑白小爷即使是受了重伤,战斗力和气场也不是她能够比拟的。 耐受不住强大的威压,凌菲缩了缩脖子,一弯腰逃离了笑白的束缚,坐到了马车的另外一边,她讨好的朝着笑白笑笑。 笑白苍白的俊容上也带着一丝笑意:“方才好像听元青说很闲,把这些处理了吧!”话说完,笑白从身边的木箱里取了几本账本放到凌菲面前。 凌菲小脸苦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她只是回了他一句,就要这样被他压迫,太不公平了。 咱家的凌菲呦,这就叫不公平?真正不公平的还在后头呐! 笑白瞧见凌菲秀眉秀眼委屈的小模样,瞬时,心情开朗,待要再逗逗她时,亦云掀开了车帘上了马车。 亦云原本满面严肃的脸庞在看到自家爷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时,差点破了功,忍着笑坐在凌菲身边。 笑白的神色淡淡,虽然心里也有那么点尴尬:“怎样,盘问出结果了吗?” 亦云皱眉:“爷,那些拿短剑的男子在我们还没审问前,都咬舌自尽了,看来他们是死士!” 亦云这句话一出,笑白眉头也一紧:“另外的人是什么身份?” “回爷,另外那些赤膊的大汉只是前方清水镇的村民。暮春时,清水镇一带庄稼和家畜都患了疫症,全部枯死病死,地方官员却私吞京中救灾款项,导致灾情严重,却无人救治。许多百姓已经离开清水镇,落下的都是些寡母幼儿,刚刚那些大汉不忍丢弃生活了多年的故乡,仍坚持留在清水镇,便受了那些人的蛊惑,来劫我们的马车!” 凌菲在一边听了啧啧感慨,那些在职的官员竟然不管百姓的死活。先前就觉得这片美丽的竹林不对劲,现在想来是缺少生机,林风摇曳中,连一只鸟儿的叫声都没有。 笑白略略思考了片刻:“亦云,给些银两给他们,我们绕道而行去上行镇。” 亦云迟疑,这群死士一死,线索也就断了,再想要查出是谁人出手,问了这些百姓也是无用,只是若是绕过清水镇,去龙山就要多了将近三四天的路程。到时真能来得及采买这季的新茶? 亦云的担忧笑白怎会想不到,他看了亦云一眼:“照我说的去做,只派了这么几人,最重要的任务定然不是杀我灭口,怕是拖延我们的行程才是他们的目的。”龙山是运州境内最大的茶山,若这一趟买不到新茶,再去寻其他的茶山,也没了时间。 亦云跳下车,不稍一会儿就疏散了那些大汉,大汉们得了亦云给的救济,无意中问到他们的去向,得知他们是要急着去龙山时,笑弯了眉。 龙山每到春茶上市时,都会招大量的妇人去山上做帮工,月银待遇比一般富人家的长工好很多,其中一个大汉的妻子便是龙山人,每到春季,大汉的妻子便会集结镇上的妇人一同去龙山采茶,月余才会归来。尽管清水镇在外人看来是去龙山最近的路的必经之地,但对于熟识龙山的大汉的妻子却不是。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只是举手之劳,大汉理所应当把极少有人知道的去龙山的那条近路告知了亦云,还怕亦云不相信,又将自己妻子的名姓也一并说了,这时正是春茶收尾时期,亦云他们到了龙山不熟悉便可寻他妻子打听。 突来的打劫之事终于告一段落,亦云将大汉说的告诉笑白,大汉口中的近路先要去上行镇,也合笑白的心思,虽不能保证大汉所言全属事实,但是时间紧迫,也只能尝试。 在夕阳金灿的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时,马车终于进了上行镇,上行镇只是运州的一个小镇,比清水镇还要差一个档次,镇小人少,来往的商人也不多,整个镇上只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既然是小镇,自然不会有多家客栈。 此时已经夜色渐起,再接着赶路也不实际。 马车里,凌菲靠着车壁,身上盖着厚厚的披风,已然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车内昏黄的烛光映在凌菲安详甜腻的小脸上,绽放着一缕缕淡淡的温柔。 笑白冷峻的脸变得柔和无比,那如暗夜流星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安静的容颜,忽然,嘴角勾起,凌菲不知梦中梦见了什么,竟然甜甜笑了起来,笑完还无意识的咂咂嘴。 笑白弯腰将凌菲抓在手中还未处理好的账本拿开,小心地替她掖了掖披风,确保她不被冻着。暖着心做完了这一切,笑白开始不自在了起来,他第一次觉着心里烦乱,面对这个小丫头,他总是违背自己意愿,总是做着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他搞不懂,在她的面前,他究竟是做回了自己还是改变了自己。 心思一直冷淡镇静的笑白这一刻心也莫名的慌乱起来,一贯的掌握着大局的自制自持在她的面前竟然毫无用处,笑白的心里升起了莫须有的懊恼。 正当笑白少有的纠结之时,马车外亦云的声音响起:“爷,上行镇福来客栈到了!” 笑白应了一声,瞧着对面的小丫头,心里竟然不忍心就这样把她从香甜的睡梦中叫醒。马车突然地停下,道路不平,车厢忽然震动,现在不用笑白出手,凌菲自己就被震醒了。 揉了揉眼睛,凌菲刚醒,思维还混乱,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对面坐着的人是谁,在大书房时,元思怕她每日睡懒觉挨墨云先生的骂,就经常一大清早的叫她起床。 这会儿,凌菲还以为在大书房呢,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师兄,怎么这么早啊!” 笑白温润的脸因她这一句彻底的黑下来,出口的声音瞬间降到零度以下:“师兄?很好!元青,我看你是还没睡醒!”说完,就如一阵风般下了马车。 凌菲被这清冽的声音完全震走了睡意,她眨着眼睛茫然无助的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好一会儿后,她才知道她闯了什么祸——她又惹笑白不高兴了。 咱这倒霉孩子凌菲啊,说话也是一门艺术。 凌菲只好一个人下了车,委委屈屈地跟在笑白身后。客栈小二的眼力极好,一瞧进来的笑白和亦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陪着笑急忙的迎上来:“二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笑白立在原地不动声色,亦云瞥了自家爷一眼,上前一步:“先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再送些饭菜到房间里来。”小二殷勤的答应着就去张罗了。 凌菲就是一跟班,况且现在笑白又在生她的气,她哪里敢插嘴。 随着笑白和亦云进了一间上房,笑白撩袍坐在桌边,小二的速度很快,上了一壶茶和热腾腾的饭菜。 坐了一天的马车,颠的厉害,中午吃的早就消化了,凌菲瞧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开始咽口水,可是人家笑白小爷还没动筷子,也没发话,她怎么敢擅自坐下用膳。 可怜的凌菲只能低着头偷偷瞟着桌上的饭菜咽口水。亦云瞧着自家脸色不好的爷和极度委屈的某人,浓眉一挑,却是转身带上门出去买药了。笑白右臂的伤口太深,包扎时只是用了些急救的药粉,还要做进一步处理。 毕竟笑白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朝着凌菲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凌菲欢快的坐到桌边,还有什么事是比饿了肚子有饭吃更好的呢,凌菲不客气的拿起筷子,欢实的吃起来。 笑白瞧着旁边小丫头吃的一副香香的样子,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两口,事实证明,笑白的口味不是一般的刁,他皱眉放下筷子,瞧着桌上的饭菜,想不明白为什么小丫头吃的这么高兴。 凌菲吃到半饱的时候才注意到身边某人好像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偷偷瞥了一眼,笑白因为受伤失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面上冷冷的,眉头也微微地皱起。凌菲忽然想起来笑白对食物特别挑剔,怕是这样的饭菜入不了他的口。 第041章 我们俩 一间房 怎么说笑白现在也是一伤员,凌菲不忍心看着他食不下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小声的问道:“爷,是不是这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笑白的心思被她看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转过了脸不回答。 凌菲瞧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心里想笑,可是又一想到他的脾气,只好忍着,笑白到底也是因为救她才被伤了右臂。凌菲起身拿出自己的行李,从行李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到笑白面前。 笑白狭长的凤目里一丝疑惑:“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凌菲端起碗,继续吃饭,她觉得这菜式还挺不错的,不吃,浪费,可惜了。 笑白瞥了她一眼,用未受伤的左手极不熟练解着小布包,哪知那小布包系着死结,不容易解开,笑白试了几次,不行,心里就闷着一口气,干脆不解了。 凌菲一边扒着饭一边偷偷瞟着笑白的动作,她没想到神仙笑白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忍住笑,把小布包拿过来替他解开,又打开里面的油纸,再推到他面前。 笑眯眯地说:“爷,你吃这个吧!” 笑白低头一看,一块块杏仁酪和苏枣饼躺在油纸中间,飘着诱人的香味,精致的小点心上还有小小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赵厨子的手笔。 笑白的确很喜欢赵厨子做的菜,对他的点心也赞不绝口,微微咳嗽了两声,左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清甜淡香,入口即化。 凌菲瞧着笑白吃了,放了心,受伤时最忌讳吃不好睡不好的,转头笑问:“爷,怎样,味道不错吧!” “赵厨子的手艺当然名不虚传!”话间,笑白又吃了一块,小丫头还是不错的,记得这点心是锦红专门带去给小丫头路上解馋吃的,她能省出来给他,笑白的心里暖烘烘的。虽然心里感激,但是嘴上就是说不出来。 凌菲被笑白说的不高兴,她把最爱吃的点心给他,他不感激也就算了,一句让她舒心的话都吝啬说出来。凌菲不自觉的撅了小嘴,低低说道:“爷,您慢用吧,元青去休息了。”放下碗筷,凌菲准备出门去另一间上房休息。 “你去哪儿?”笑白看到小丫头脸上的不快,有些内疚,急着开口问道。 现在换凌菲疑惑了,她要休息,当然是要出去,难不成还和笑白睡一个房间? “回爷,元青去另外一件上房。” 笑白脸一沉:“那间房间是亦云的,今晚你就住这里。” 什么,她睡这里!“爷,那您在哪里休息?” “我自然也是在这!”笑白说的心不跳气不喘,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但是凌菲一听那还得了,她现在虽然是男装,但是她总归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啊!先不说男女有别,就算她是男人,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也怕是不好吧! 凌菲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应对,她总不能当着笑白的面说她是女子! “爷,这样安排不方便吧,要不我去掌柜那里再开一间房?” 凌菲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亦云拎着药包进来,淡黄的长衫湿了一半。 “爷,外面下雨了,楼下大堂里都是来投宿的,幸好我们早些到,不然这会儿已经没有房间了。”亦云把药包放下,拍了拍衣摆。 凌菲脸苦了,她不会真要睡这儿吧!站在房中留也不是去也不是,细白的牙齿咬着红唇。 亦云进来也没注意房中的气氛,他担心着他家爷手臂上的伤呢,把药包拆开,拿出大夫配的药膏和药粉,就要帮笑白从新换药。 笑白微微一动移开手臂,对站着的凌菲冷冷说道:“元青,你过来帮我上药,亦云,这么晚你还没用膳,先去用膳吧!” 亦云一身疲倦狼狈,确实不好再让他忙下去,凌菲低着头走过来接过亦云手中的药膏说道:“亦云公子,你先去用膳吧,爷的伤我来处理。” 长衫的下摆都沾了些泥沙,笑白有洁癖,这样在爷面前是不好,亦云向着笑白行了一礼,就回去收拾了。 凌菲默默地坐在笑白一边的椅子上,轻轻地卷起笑白的袖口,笑白怔怔地,一动不动,一时间,相对无言,房中格外静谧,只余浅浅的呼吸和窗外雨水噼噼啪啪敲打窗户的声音。 解开绷带,血肉模糊的伤口让凌菲不忍看下去,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笑白,俊颜苍白,薄唇紧抿,剑眉微微地皱起,却没有吭一声。 凌菲小心的将药粉撒到伤口上,不由的放柔了声音问了一句:“爷,疼吗?” 笑白抿了抿嘴,吸了口冷气:“还好——”额头上却冒出细密的汗珠。 伤口这么深,怎会不痛,凌菲知道他疼的厉害,拼命忍着,更加放轻了动作。笑白手臂有时会因为疼痛不经意的一抖,凌菲的心尖也就跟着颤。 忽然,凌菲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细长的青瓷瓶,这是元思临走前一晚送给她的,可以消痛除疤。 凌菲将青瓷瓶打开,把药膏抹在伤口周围,笑白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只是乖乖顺顺的让她处理着伤口。他只感觉两只柔若无骨的细滑小手在自己手臂上轻柔地抚摸着,暖暖的,很温馨,这让他的疼痛减少了很多。 他垂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时不时皱起的纤眉,方才的郁闷消失一空。 第二次包扎,凌菲要比第一次熟练的多,虽然还是让笑白皱眉的蝴蝶结式。 凌菲把药膏放到桌上,乖巧的立到一边:“爷,好了,我……” 笑白在心中叹口气,其实他想要与她同房并没有别的意思,才离开运州第一天就遇到杀手,让着她一个人一个房间,他不放心。再说,小丫头才十三岁,虽秀美初露,但是也只是个小小少女,叫他生不出别的想法。 笑白起身,深深的眸光看了一眼身边低垂着头的小人儿:“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元青,你去里面床上睡吧,我还有很多账本要处理,累了,便在这外间的榻上眯一会儿。” 凌菲白天也瞧见了,马车里那整整两箱账本,都是舒家各地茶庄掌柜呈上来的,这一路去龙山紧急,笑白竟也不忘了工作。 第042章 入龙山 生意难 凌菲愣怔,没想到笑白说这样一番话,她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怪怪的感觉,融融又涩涩的,说不出来的滋味。事到如今,凌菲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弯腰施礼:“是,爷。”随即转身去了屏风后的大床,对于凌菲这样没出过远门的人来说,经过了一天的颠簸早已疲累。 站在床前,瞧着床上柔软的被褥,忍不住又回过头朝着笑白的方向看去,笑白笔直的坐在桌前,左手翻着账本,昏黄的灯光下,平日里冷冰冰的眉眼多了一丝温柔。目光又落在了靠着窗边的那张软榻上,软榻短而硬,凌菲几乎可以想象到笑白睡在上面可怜兮兮的蜷缩的样子。 凌菲咬了咬唇,轻手轻脚的将床上的一床被子抱到软榻上放着,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回来,这才舒心的躺到了床上安心的会周公去了。 笑白从账本里抬起头,望到软榻上的那床薄被时,嘴角微微上扬。 一夜风雨过后,清晨的阳光格外的灿烂,给雨后的上行镇镶上了一层夺目的金边。占着别人的床毕竟睡不安慰,凌菲破天荒的没有赖床,稍稍洗漱,出来看到笑白仍坐在桌前,瞥了一眼软榻,昨晚叠的整齐的被子已经散开,看来笑白是在软榻上休息过。 “醒了?”笑白清冽的声音响起。 凌菲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小脸上有些局促:“爷,早上好!” 笑白没有从账本上抬起头:“去让亦云准备早膳,吃完我们便上路。” 凌菲应了一声,俗话说吃人手软拿人手短,现在笑白说什么是什么,凌菲屁颠屁颠跑去传话了。笑白抬起头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清晨的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舒畅不已。 三人匆匆用了早膳,凌菲又帮笑白换了药,这才上路。 按着那林中大汉的说法,从上行镇出发,绕开清水镇,穿过秦岭山脉,果然十日就到了龙山境内。 笑白手臂的伤势颇严重,十日中,马车内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 小小少年被坐在对面气质泠然的男子指挥来指挥去,苦着张小脸却不敢有一丝怨言。 神仙笑白发话:“元青,把那些账本翻开。” 忍气吞声的凌菲:“是,爷!” 神仙笑白:“把这些记下来!” 凌菲看着某人无能的右手,乖乖磨墨执笔记下。 神仙笑白:“把那些账本处理好!” 凌菲瞧着某人还苍白的俊颜,忍不下心反对:“是,爷!” …… 远行颠簸的途中,受伤的笑白脸色渐渐红润,健康的凌菲越渐瘦削愤懑。 咱的凌菲呦,你不知道这一路下来,你的社会地位越来越低了吗! 一入龙山境内,凌菲便坐不住了马车,频频掀开车帘,哪怕是前世,她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漫山遍野的茶田,满眼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天边碧蓝和墨绿相接,满视野都是一片清爽,远处,零零散散的有许多女子穿着碎花衣,背着小竹篓,纤白的皓腕在翠碧的茶树上轻动,一片美好。置身在这样茶的世界里,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茶树香,整个人都变得舒畅起来。 笑白静坐在车内,瞧着小丫头兴奋的样子,深不见底的凤目中也浮现出浓浓的温柔。 马车很快驶进了余庄。余龙明是龙山山主,整个龙山的茶田全部归余家所有,余家与舒家合作多年,舒夫人和余龙明也是老相识,当初做第一笔生意时,余龙明亲自下山去运州舒家谈生意,笑白自然也与余龙明熟悉。 一进入余庄,远远的就瞧见余府门前立了一排人,笑白和凌菲方下了马车,余龙明就领着一群人迎上来,带笑寒暄:“舒公子,您来了真是使鄙庄蓬荜生辉,余某欢迎之至啊!” 余龙明与舒琴夫人一辈,直呼笑白爷并不合适,所以改称公子。 瞧着余龙明堆着笑的发福圆脸,笑白微不可察的眉头一皱。他们一路来都是隐蔽行踪,为何余龙明会知道他们今日到来,还派这么大的阵仗迎接。 笑白玉树临风的微微拱手,向余龙明行了一礼,面上并未显出疑色:“余叔,不必和笑白客气,家母与余家合作多年,您还是直呼笑白吧!” 余龙明哈哈一笑:“笑白,快进来,果然是舒琴夫人的儿子,有舒夫人当年的风范。” 凌菲亦云跟着笑白进了余府,凌菲不经意一瞥竟然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桃花眼微眯的朝着他们这边看来,那一身邪魅的气质配上那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脸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叫凌菲背脊生寒。 男子忽然的邪邪勾起嘴角,目光如电的扫到了凌菲身上,那目光好像带着灼人的温度,烧的凌菲全身都开始冒出火气。凌菲心中一惊,黑漆漆的双眸一转,却是低下头来。等到再次抬起头时,那掩藏在拐角的男子已经不见其踪了。 入了余府的厅堂,余龙明笑呵呵的拉着笑白坐下,吩咐丫鬟去泡这季最好的蒙顶茶来。 笑白微微一笑:“余叔,想必您也明白笑白此行的目的,舒家运州的茶铺……” “笑白啊,你才到余叔的府上,还没好好休息,先喝杯茶,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慢慢议,可好?”笑白话还未说完就被余龙明打断了。 任是不笨的人都能听出余龙明的画外之音,他压根就不想与笑白谈公事,凌菲立在笑白身后皱眉,面前这个微胖的龙山山主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龙山是余家地盘,笑白不好强人所难,只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笑白还是第一次来余叔的龙山吧,趁着这个机会,余叔定要让你好好逛逛,见识一番。” “自是要这样的。”笑白面上虽笑着,可是眉眼却深深,波澜不惊的凤目深处酿着一股风暴。 丫鬟上了这季新的蒙顶茶,笑白、亦云、凌菲都尝了,清新甘洌,实属上品,不愧余家祖传下来的制茶之道。笑白还隐隐的感觉出,这季的蒙顶茶甚至比前几年的都要好些。 凌菲回味着口中茶香的余味,心里却是叹气,这季的蒙顶茶好是固然好,可是这泡茶的法子仍是天齐的老法子,丝毫不改进,生生糟蹋了这壶好茶。这味道还不如用现代泡茶的手法泡出的老茶可口。凌菲不禁想到,若是这蒙顶茶配上紫砂壶该是怎样美妙的味道。 余龙明瞧着三人眼中的赞赏之色,精明的小眼睛里一抹得色滑过,这时候,忽然从后堂急匆匆跑出来一名小厮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余龙明脸色立刻变得认真起来,他即刻起身,朝着笑白略微歉意的施礼:“笑白,还恕余叔照顾不周,府上有急事,余叔必须马上去处理。”说完,吩咐了管家给笑白一行人安排客房,就急忙离开了厅堂。 余龙明一走,亦云再也装不出和悦的神色,笑白也是脸色沉沉。就连凌菲也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舒家怎么也是天齐以南的大茶商,而且是官商。不说是天齐巨贾,也可说是富甲一方,小小龙山的山主竟然敢这样的冷待笑白,这其中的原因定然不简单。 管家也深知气氛尴尬,陪着笑给笑白安排了客房。 余府一间客房内,余龙明脸上堆着笑,讨好的说道:“爷,果然不出您所料,舒笑白真的亲自来了龙山。” “哼!余龙明你该知道后面怎么做了吧!”男子桃花眼一挑,万千风流毕露,华服美裳富贵霸气毕现。 “知道,知道,爷,您只管坐在这里看着就行!”余龙明双手捧着茶亲自奉到男子眼前:“这是龙山这季产的最好的蒙顶茶,爷不嫌弃,先尝尝!” 男子接过茶盏,微抿一口,眉间一皱,讽刺的笑容荡在嘴角:“茶是好茶,可是入不了我的口!” 余龙明身子一抖,脸上尽是难色:“爷,对不起,这——这——” “好了,你下去吧!”男子嫌恶的瞧了一眼余龙明。邪魅流转间,他突然想到了院中他瞥见的那双眼睛,明眸里狡黠和纯洁并存,乌黑如墨玉,好像有一种魔力,只你一眼,就要深陷。男子玩转着手中的茶杯,美丽的脸上扬起一丝玩味。 好不容易来了这运州第一茶山,凌菲当然不愿意闷在余府,和笑白打了招呼,就随着余府的一个小厮去茶山了。 前世,凌菲的爷爷也有一亩三分地种满了茶树,爷爷都是亲自松土施肥摘茶,凌菲没事也会跟着爷爷身后凑凑热闹,那嫩绿的叶尖躺在手心,凌菲仿佛还能记得清新淡雅的味道。 凌菲问小厮要来专门采茶的小竹篓背在身上,她要亲自采茶炒好了带回去给墨云先生和元思。 来到一望无际的茶田,傍晚暖暖的阳光给茶田洒了一层金辉,凌菲卷起宽袖,纤细嫩白的手腕露在空气中,小脸上扬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绯红的衣袍在层层绿意中随着初夏的风飘飞,竟然有种凌云之意。 ———————————————————— 下午六级,汐满地打滚,求三百六十度无遗漏安抚! 第043章 神秘男 火气旺 凌菲沉浸在摘茶的乐趣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那抹华丽的身影正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盯着她。夕阳金光的照耀下,凌菲的身影犹如梦幻中的金蝶,美的耀眼。 凌菲一身男装,翩然欲飞的在茶田中摘茶很快就引来了众多采茶女的注意,在天齐,男子是不做采茶的工作的。 热情的采茶女们带着笑一个个跑到凌菲的身边,瞧见她颇为熟练的摘茶,都心生好奇。凌菲笑眯眯地随着她们旁观,一一回答她们提出的问题。 凌菲的热情赢来了采茶女们的好感,她们瞧着凌菲空空的小竹篓,纷纷把自己竹篓里的茶叶塞进凌菲的竹篓里。凌菲拒绝不了,只好瞧着片刻已经满了的竹篓无奈的笑。 不经意间凌菲竟然发现了清水镇遇到的那个大汉的妻子,凌菲的好心情却在大汉妻子的一番话中变得惨淡。 原来在几天前,龙山这季的新茶已经卖出去大半了,购茶的不是往年的舒家,而是一个神秘的大贾,出的价钱远比舒家高上许多,正因为如此,她们这些采茶女的银钱也比前几年多出不少,大家都为了此事高兴。 凌菲皱起了眉头,既然新茶已经卖出去了,为何余龙明不说明,还要隐瞒?这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原因。 正当凌菲开始心不在焉的与采茶女们聊天时,小厮带着亦云找来了,凌菲向众多采茶女们告别,随着亦云回了住处。 凌菲将小竹篓交给小厮,让他把茶交给炒茶的师傅炒了再送过来,回到房中,将她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笑白。 像笑白这般情绪不外露的也忧愁了神色,凌菲坐到一边等着笑白做决定。 笑白左手拿着一卷书,气色未完全恢复的俊脸上还略显苍白:“我们先按兵不动,待明日看看余龙明怎么解释。” 亦云点点头,唯今之计也只有这样,若是不能在龙山购置到新茶,他们必须得快些回运州。想出另外度过难关的法子。 晚间,笑白右臂的药是亦云给换的,十来天,手臂的伤势好了许多,只是还不能做幅度过大的动作。刚刚用完了膳,凌菲便想去问问小厮,自己送去的茶炒的怎样了,就被笑白叫住。 凌菲诧异的回过头,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盯着笑白:“爷,有什么吩咐?” 笑白咳嗽了两声掩饰了尴尬,朝她招了招手,凌菲只好磨磨蹭蹭的挪到他身边。 笑白左手指着书桌上的账册和空白的宣纸:“我的手不方便,元青来帮我把这些都记下来吧!” 凌菲瞧着笑白还绑着绷带的右手,这几日,他带伤还不忘一直工作,有时看着他拿着笔在纸上慢慢地写,这一回想,竟然用的都是左手。 凌菲心顿时软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账本和宣纸就要离开。 笑白却是抓住了她的右臂,眉尖一皱:“你知道这账本上要记什么?” 凌菲尴尬的放下账本,的确,笑白不说,她什么也不知道,还怎么写啊!只好委屈着小脸向着笑白赔笑。 “搬把椅子过来坐我边上。” 凌菲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要我把椅子让给你,我站着?”笑白瞧见凌菲干愣着,不高兴的反问。 凌菲急忙去搬椅子。其实,凌菲有这样的反应也不为过,对于凌菲,笑白总是压迫的一方,她总是受压迫的一方,每次她只有被他算计的份儿。即使在清水镇的竹林里,笑白舍命救她,那也不能完全的让她释怀,把自己与笑白放在平等的位子上。她刻意的疏离,小心的应对,不仅是为了不掺入富贵人家的斗争,也是为了保自己的平安喜乐,平静淡然。 忐忑地坐在笑白身边,凌菲下意识的低眉顺目,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笑白一瞧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就憋得慌,他宁愿她像在上行镇的客栈里用膳一样,在自己面前毫无拘束,欢声笑语,不要把他当做爷看待,那样让他再睡一晚短窄的软榻他都愿意。 指着账本上的一些地方,笑白的声音冷然:“将这些地方记下来。” 凌菲哦了一声,拿起毛笔埋头在宣纸上笔走龙飞,一行行如行云流水的行楷跃然纸上,笔锋如游龙,隐隐透着一股洒脱和闲淡。 笑白一怔,这笔迹——这笔迹看着怎么这么熟悉,再一细想,刚刚胸腔中的那点憋闷就散了去。这些年过去,凌菲的笔迹不像别人的正是像他的。无巧不成书,凌菲一直不满意自己的字体,自那日随着笑白亦云第一次去铭香居后,瞧见铭香居门匾上的题字,就喜欢上了,后来一直苦练,直到了与那门匾上的字迹有七八分相像她才满意。可是凌菲怎么也没想到,铭香居牌匾上的字是笑白提的。 笑白的嘴角勾起,凤目中也闪着璀璨,他侧头瞧着凌菲认真写字的模样,一片安然与甜腻荡在心间。 凌菲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对劲,账本上笑白让她记下的地方,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着异议,她小心地看了身边的笑白一眼:“爷,这账本是哪里的?” 笑白淡淡一笑,在凌菲面前,这淡淡的一笑竟然深到了眼底:“元青,你也看出来了,这些账本都是各地分铺的,看来这幕后之人真不简单,舒府的大半生意都落了这人眼中!” 凌菲感慨,笑白怕是要遇到真正的对手了,狂风暴雨也好像越来越近了。 凌菲安静的记着账本,笑白坐在她身边,一时间一室静谧,竟让人无比心安。 再美好的时光也总是要结束,房门被叩响,传来小厮的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元青公子,您的茶炒好了,炒茶的师傅让小的给您送来。” 凌菲欢快地跑去开门,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小木盒,门外,月白风清,初夏的夜风中带着淡淡的茶树香,分外怡人。凌菲拿到新茶,迫不及待的准备泡一壶尝一尝。 与笑白一起忙了一个多时辰,正好品品茶,休息一番。于是,凌菲转过身,甜笑着邀请笑白:“爷,要不要尝尝元青的手艺!” 凌菲在晚宴上泡的那壶“凤凰单从”他记忆犹新,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凌菲拿出自带的那副陶瓷茶具摆在院中的石桌上,清月伴茶,品茶赏月,真是上好的选择。 凌菲摘的是平水珠茶,这时候暮春刚过,春茶已经渐渐下市,绿茶中春茶乃上品,蒙顶茶是龙山最好的绿茶也因为它是春茶的原因,平水珠茶并非春茶,虽然它也有它的特别之处,但是与蒙顶茶相比,却是低了一个档次。 笑白看着凌菲纤纤素手熟练的净器、温壶、投茶、注水、刮沫、淋壶……忽然心里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一个可以让舒家茶庄彻底翻身,甚至比以前做的更好的方法。这个突然的想法让他心中一喜,可是望着面前的小丫头,他又不确信起来。她会答应吗? 凌菲终于完成了泡茶的最后一道工序,将茶倒入茶盏,递到笑白面前,在茶面前,凌菲总是能放下所有的芥蒂,她笑嘻嘻的说道:“爷,这可是我亲手摘的茶炒制的,还请不吝赐教。” 笑白接过,指尖不经意触到凌菲的指尖,暖暖的一阵麻意传来,他仿佛感觉到了凌菲泡茶时捧着温热茶杯时的温度。 掩盖了情绪,笑白轻轻抿了一口凌菲泡的平水珠茶,茶水芬芳诱人,入口如掺了茶香的甘泉,清冽中带着雅香,清爽人心。在这微凉的夜中,抬头是散着柔光的明月,低头是飘着热气的清茶,此情此景,真是怡人心脾。 凌菲看着笑白面上的陶醉,心里有种成功的愉悦,她迫不及待的问道:“爷,怎么样,是不是比白日里喝的蒙顶茶好?” 看着凌菲晶亮的额眼睛,笑白浅浅笑了笑,然后赞赏的点点头,俊美的五官因为这一个笑意,散发着让人身心愉悦的光彩,原来神仙笑白真心笑的时候是这么好看。凌菲看的有些痴了。 慌忙尴尬地移开目光,凌菲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坐在石桌边,慢慢品,新炒的茶,比成茶多了浓郁的茶香,仿若还带着刚从茶树上摘下来的味道。 凌菲很高心,完全没有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献茶艺时与笑白的赌气,心境平和泡出的茶更能显示出泡茶人的心意。笑白不但对膳食方面挑剔,对茶也很挑剔,能得到笑白的赞美的确不简单。 院内茶香四溢,赏月品茗,一派和谐,可是院外的某处,却是气压低沉,风云暗涌。男子隐在一丛树后,桃花眼灼灼地看着院内的景象,黑着脸。很快,他便消失在越渐暗沉的夜色中。 夜半三更,余府某间客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余龙明站在门外哆嗦着,伸着手,却不敢敲门,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 男子看着满地的碎瓷器,手心攥紧,将这余府的茶具房找了遍,为什么没有刚刚在那院中看到的凌菲所用的茶具! ———————————————— 童鞋们猜猜这神秘男是什么身份,猜中有奖!哈哈! 第044章 最差的 最好的 翌日,一大清早,笑白就去寻余龙明,一来是个讨个说法,二来若是他们这趟买不到这季的新茶,确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运州的众多茶铺茶叶都要脱销,总铺的存茶也不多,再这样下去,半月之内,这茶铺都要变成空铺,还怎么营业。 可是笑白还没出了客院,就被余龙明派来的几名小厮堵住了。小厮脸上是谄媚的笑,硬拦着笑白说道:“舒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小的给您带路。” 笑白冷着俊容,却没有拂了小厮的面子:“我去寻你们山主谈生意!”说完就要推开小厮,小厮却厚着脸皮挡着路。 “舒爷——舒爷——请慢,山主天还没亮就去龙山边缘视察去了,怕是不到天黑也不会回来,您这去也是跑白路啊!” 笑白闻言,狭长的凤目冷光一射,原本还赔笑的几名小厮背脊一凉,哆嗦着低了头站到了一边。 冷冽带着寒意的声音在小厮的耳边响起:“可知你们山主去的是龙山哪处视察?”笑白怎么可能这么就被余龙明敷衍,一早就派小厮来堵门,定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推托之词。 小厮偷偷瞧了一眼笑白俊美的冷淡容颜:“回舒爷,小的们只是山主院子里的小厮,山主不交代,又怎么知道山主的行踪,不过,山主早上走之前,托小的们将这些交给舒爷,若是舒爷真有急事,晚上山主一回来,小的就来给舒爷通报可好?” 那小厮说完,身后的几名小厮连忙把几包东西送进了笑白的住的院落。 笑白抬眼瞥了几名小厮,风姿凌然,回了客房,小厮们也不敢多呆,送了东西就回去了。 凌菲刚起床,来到笑白房中报道,就看见笑白周身扬着低气压坐在书桌前眉峰拢起,凤目深不可测,面前放着几包还未拆开的东西。 凌菲不知是谁一大早惹了这位爷,只好轻声地与笑白打招呼:“爷,早上好!” 凌菲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不见笑白回应,方想悄悄的离开,笑白就发话了:“元青,过来看看这些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凌菲只好悻悻地走到笑白身边,伸出小手解开布包,一打开布包,凌菲的眼睛就亮了,这——这不是“涌溪火青茶”嘛! 上世历史,“涌溪火青茶”也属茶中一绝,曾为历代的贡茶,是朝堂富贵相赠之佳品,“涌溪火青茶”在每年清明后三到五天开始采摘,共采十天左右,采摘的条件非常苛刻,炒茶的工艺也相当复杂。正宗的“涌溪火青茶”外形腰圆,紧结重实,色泽墨绿,油润显毫,香气浓郁,滋味醇厚,甘爽耐泡。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专门形容此茶的诗句“长空霭霭西林晚,疏雨湿烟客忘返。”实乃对它的最高评价。 可是这龙山不是只产蒙顶茶和平水珠茶吗?为什么会有这“涌溪火青茶”,此种茶生长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泉水,在优质泉水旁生长的茶树才适合采摘炒制“涌溪火青茶”,难道这龙山还有优质山泉? 凌菲小脸上都是疑惑,傻傻地瞧着布包里的“涌溪火青茶”发呆。 笑白看着她迷惑的样子,瞥了一眼布包,当即也发现这布包中的茶不一般,捻起几粒放在鼻尖嗅了嗅,茶味也与寻常的不同,细瞧之下这茶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 凌菲这时候也缓过神来,疑惑难解的问道:“爷,这些茶是哪里来的?可是这龙山所产?” 笑白看到凌菲脸上虽有困惑,可是那喜气却是难掩:“方才我去寻余山主时,余山主让小厮送来的,是不是龙山所产现在还不知。怎么,这茶有什么特别?” 凌菲又把另外几个布包拆开一看,都是清一色的“涌溪火青茶”,大眼睛里透亮透亮的,若是她记得没错,还是第一回在天齐看到这种茶叶。 凌菲抬起满是喜悦的小脸,笑道:“爷,这茶比蒙顶茶还好!” 笑白一听凌菲这么说,也是一愣,心里更搞不清楚余龙明的意思,既然这茶比蒙顶茶还要上一个档次,为何余龙明会这么毫无代价的送到他这里来。 凌菲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爷,把送茶来的小厮叫来问问吧!”笑白也觉得这样最好,方想唤门外的护卫去把刚刚那几名小厮请来,亦云就推门进来了。 亦云腰侧佩剑,领进来一个妇人,凌菲仔细一看,不就是那日她遇到的清水镇那个大汉的妻子嘛! 妇人是个老实憨厚的女子,给笑白和凌菲请了安,乐呵呵的说道:“当家的受了爷的恩惠,让奴家一家免于天灾,奴家谨记在心,爷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奴家的,奴家定然鼎力相助。”说完把手上拿着的小布包呈上:“这些茶奴家看着还不错,带来给爷随便喝喝,不是什么好茶,是庄上炒茶的师傅炒败了的蒙顶茶赏给我们这些采茶女的。还望爷见谅!”妇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凌菲感动,平常人家就是炒败了的蒙顶茶也是一辈子喝不到几次的。打开小布包,凌菲小手拨了两下,惊的说不出话来,妇人口中说的炒败了的蒙顶茶竟然是“涌溪火青茶”!凌菲赶紧把茶递到笑白面前,笑白看过了之后,面上稍稍一变,随即又一副竹露清风的模样。 他不着痕迹的问了妇人:“龙山这炒败了的蒙顶茶是怎么回事?” 妇人见笑白问话,当然知无不尽:“回爷,这些炒败了的茶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那人是龙山去年才请来的炒茶师傅,我们都称他宋师傅。也不知怎的,去年炒茶的时候宋师傅还炒出了一手上好的蒙顶茶,颇受山主看重。到了今年,宋师傅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寻着一处茶田的茶炒,炒出来的却不是蒙顶茶,茶色味道差距都太大,由于涉及一片茶田的茶叶产量,还惊动的山主,山主亲自来察看,大怒。可谁知宋师傅不但不认错,还一个劲的说这炒败了的茶比蒙顶茶好,山主气极,就要赶他下山,宋师傅脾气也倔,就当着山主的面离开了龙山,再也没有回来。” ———————————————————————— 汐从今天开始就要为期末做准备了,每天的更新由原来的3000+变为2000+,但是绝对不会断更!最近因为码字的关系,右手的食指开始中空,所以打字也不方便,请童鞋们多多体谅,等到了七月初,汐放暑假,更新速度会加快很多!多谢亲们的支持! 第045章 茶佳品 无人知 凌菲听完无不惋惜,金玉反被人当了石头,余龙明做了这么些年的龙山山主,眼界竟然这般狭窄。也不怪这宋师傅毅然离开了。 为了确认这真的是“涌溪火青茶”,凌菲问道:“请问大娘,你可知这些茶叶在龙山哪个茶田采摘的?” 妇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回元青公子,当然知道。这些茶大部分都是奴家带着清水镇的姐妹一起摘的呢!那片茶田的长势很好,当初清明后摘茶的时候,我们都夸那片茶树上摘下的嫩叶细长优美,可以炒出上好的蒙顶茶,谁知会发生这桩事儿,元青公子若是想去看看那片茶田,奴家可以带您去。” 这话正中了凌菲的意,她朝着笑白看去,笑白朝凌菲点点头。 凌菲温柔的扶着妇人:“大娘,那麻烦您带我去看看了。”要验明是不是“涌溪火青茶”最重要的一点是看看茶田有没有山泉。笑白和亦云一起去太惹眼,容易让余龙明心生疑虑。 妇人昨儿个就瞧见凌菲亲自去采茶,只当她是喜欢茶田,也未做他想,向着笑白、亦云告了辞,就高兴地领着凌菲去了。 那处茶田离山顶的余府并不远,只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妇人指着面前一片墨绿色的葱葱茶树:“元青公子,就是这里,前几日,这处茶田才摘过,这几日正在续着嫩叶。” 凌菲顺着茶田边的田埂走过去,细心的在茶田中寻找着,时不时拔开茶树,查看茶树下面的田地,这时忽然听见不远处有细微的流水声音。凌菲急忙跑过去,钻进茶树丛,眼眸里尽是喜悦,还真的是山泉!怪不得,这山泉是从茶田中心穿过,在茶田中又分成了好几股,几乎灌溉了这处的整个茶田,出了这茶田才又汇合成一处,流入下面的小河中,淌入山下。 妇人看见凌菲蹲在茶田中看的出神,来到她身边两只眼睛都笑成了缝:“元青公子是不是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山泉。其实,这山泉去年春季还不从这茶田经过,只是夏季梅雨时节的时候,前面山上某处塌方堵住了山泉原来的流径,让这山泉改了道,流进了这片茶田。管理茶山的管事瞧着这山泉灌溉茶田,这处茶田也就省了人力浇灌,便没有把山泉疏导回原路。” 这真是老天给的厚爱,竟然无意间让这片茶田改变,鹤立于其他的茶田。凌菲掩饰不住面上的兴奋,确定了这的确是“涌溪火青茶”后,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泡一壶试试味道。 谢过妇人后,凌菲急匆匆地回了余府。到了客院,笑白和亦云正在房中商讨对策,凌菲小脸上荣光焕发,进了房间就开始说道:“爷,亦云,可想尝尝这所谓的炒败了的蒙顶茶?” 笑白挑挑眉,朝着亦云望了一眼,就知道这小丫头在卖关子,这么一会儿,又是问话又是看茶田的,笑白刚刚与亦云说了余龙明送来的茶的不同之处,亦云也正好奇着,凌菲一句话当然对了他们的胃口。 凌菲取出茶具,将“涌溪火青茶”放入茶盏之中,干茶落杯叮当有声,沸水中泡茶粒慢慢舒展,在杯中宛如蓓蕾初放,逐渐变成朵朵初开的兰茶,枝枝竖立于水中。笑白和亦云瞧着杯中茶叶的变化,面上都是惊讶之色,没想到这所谓炒败了了的蒙顶茶还有如此的观赏趣味。 凌菲泡茶一气呵成,将茶水分装了茶盏中,端到笑白和亦云面前,她也迫不及待地斟上一杯,杯中茶叶全部卷曲成螺旋圆珠,颗粒细嫩重实,色泽墨绿莹润,银毫密披,入口滋味醇厚,浓香不已。 凌菲小脸上扬着甜笑,前世这“涌溪火青茶”只尝过几回,却是一直没有忘记这味道,如今回想,比以往更加回味无穷。 凌菲放下茶盏,脸上带笑看着笑白和亦云品茗,笑白月华般的脸上慢慢荡开笑意,放下茶盏时,那浓郁的茶香还在鼻尖萦绕,亦云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茶盏里的飞舞的茶叶。“涌溪火青茶”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想到却是绿茶的个中佳品。也难怪余龙明将这茶当做三等茶,还赏给了采茶女们。若不是凌菲前世见过这“涌溪火青茶”,对它的印象深刻,也不会一眼认出。“涌溪火青茶“被龙山特产蒙顶茶盖住了光,估计任谁也不会一眼瞧出这茶的特色来。 笑白和亦云都是满脸兴味的看着凌菲,心里都是惊奇,这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果真是如墨云老先生所说的才学惊艳,不过这时,他们只会把凌菲的才学归结于墨云先生的教徒有方。 咱的凌菲呦,现在别人还会想着是墨云先生教的,这以后在墨云先生面前真相一大白,瞧你怎么办哦! “元青,快说说这茶是怎么回事吧!”亦云忍不住的问道。做茶生意的,对茶的敏感当然强于他人,看见了尝到了这从未见过的“涌溪火青茶”就等于掌握了无限的商机。 方才还在高兴的凌菲傻眼了,被发现“涌溪火青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凌菲忽然想起天齐还没有“涌溪火青茶”这回事儿,她总不能直接把前世的茶名儿说出来吧,无根无据的也不能叫人信服,何况面前是笑白这个腹黑的狐狸。 凌菲的黑眼珠直转,忽然眸中狡黠尽现,平抚了心情,小声道:“我在舒府大书房呆了五年,大书房里孤本残本甚多,其中就有好些是介绍了前些朝代的茶道,元青又喜茶,便认真研读了一番,其中就有一本记载了这种茶,只是只记载了外观和辨认的方法,此书乃孤本,有些残缺,更多了却是不知晓了。”凌菲一席话说的也不是没有根据,尽管笑白还有些半信半疑,却没有再追问。心里暗下了决心回了舒府定要把这些记载茶道的书找出来研习一遍。 凌菲见躲过了一劫,暗暗抹了汗,心里暗骂自己,都是冲动惹的祸,下一次再也不这么强出头了,省的遇到了什么事又无法解释,那她可要穿帮了。 笑白嘴角斜斜一勾,狭长凤目中精光乍现,看的凌菲直打寒颤,每次笑白露出这样的表情定然有人要倒霉,他看了一眼同样笑的不怀好意的亦云,说道:“亦云,你去山下寻找宋师傅,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请来。” 亦云领命即刻启程下山。房中,凌菲默默为余龙明祈祷,敢不把新茶卖给笑白,现在被抓到了小辫子,他这亏可要吃大了! 凌菲啊,你不知道,这小辫子是你送到笑白手中的吗!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装狼外婆? 第046章 吃亏呢 上算呢 傍晚,余龙明乘着马车回了余府,吩咐小厮从车厢里搬出几箱东西下来,头上渗出的汗还来不及擦,就急匆匆的去了一间客院。 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人的允许,这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余龙明老脸上瞬间堆满笑,拱手行礼:“爷,我回来了。” “怎样?”对面靠窗的软榻上半躺着一名衣衫华贵邪魅男子,细长的桃花眼看也不看的余龙明。 “快把箱子抬进来让爷瞧瞧!”余龙明转头朝房外的小厮们吩咐,不稍片刻,房内就多了几个中等大小的木箱。余龙明亲自把木箱一个个打开:“爷,您看看这些和您说的像不像?” 华服男子微微起身,魅惑的俊颜一转,视线落在那几口箱子上,一股怒气涌上来,箱子里都是上好的茶具,还有天齐流行的青花瓷,但是没有一样是昨晚在院中看见凌菲用过的。难道那院中少年用的茶具这世间仅此一套? 于是,余山主悲剧了,花了一天寻来、甚至是托了好些朋友才弄到了的这些上好的、价格昂贵的陶瓷茶具几分钟之内就在某人的怒火中毁灭殆尽。 望着一室的茶具碎片,心疼的滴血,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谁叫对面是他惹不起的爷,只好带着他受伤的脆弱心肝回了主院。 刚回到主院,清晨给笑白送茶的小厮就汇报,说笑白寻他谈生意,余龙明正是满头怒火,提了气正想把这个不识趣的小厮骂一遍。院门处笑白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余叔,您真是忙人啊,做生意想寻您的人都寻不到!” 余龙明有些心虚,压了心里的火气,圆圆的脸盘上即刻堆笑:“笑白说的哪里的话,快进来做,龙山太大,茶田又多,你余叔我当然不能懈怠!” 笑白和凌菲被请进了厅堂,余龙明笑的像一尊弥勒佛,但就是不提他山中新茶已经卖出去的事实。 笑白淡淡然,嘴角勾起,一双深目紧紧锁着余龙明,直把余龙明瞧的后背冒汗,心虚不已,暗暗在心里叫苦,他这一大年纪了竟然还招架不住这些后辈,难道真的老了?后生可畏这句话说的真不错啊! “余叔,想必您早知我来龙山的目的,往年,您龙山的蒙顶茶和平水珠茶大部分都是卖给我们舒家。今年都是因为舒家茶铺疏忽,没能提前来到余叔这里订茶,为表歉意,我亲自前来,还希望能和余叔继续做成这笔生意!” 笑白一席话诚恳真挚,余龙明却满头虚汗。若是不来那位爷,他真的不排斥与舒家做生意,毕竟舒家是南茶的官商,富甲一方,口碑声誉都是极好的,而且两家合作多年,知根知底,盈利也有保证,舒家茶庄销售蒙顶茶和平水珠茶还可以提高龙山名茶的声誉,可谓是一举多得。但是现在新茶已经买了出去,他还拿什么与舒家做生意啊! “笑白啊!这——这——”余龙明这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笑白脸上显出疑惑,贴心的问道:“余叔难道是有什么难处?” 余龙明都要感动的哭了,方才还觉得笑白眼神犀利,现在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了,提前把新茶卖出去本来就是他违背了往年与舒家定下的规矩,笑白不怪他反而体谅他,认为他有难处。 余龙明干咳了两声:“笑白,你这么想,余叔也不再瞒你,龙山的蒙顶茶和平水珠茶的新茶都已经卖出去了,不是余叔不想把这季新茶留给舒家,只是实属无奈啊!来购置新茶的茶商出了舒家以往三倍的价钱,你也是商人,商人图个啥,不就是盈利吗,当然要追求利益最大化,所以前几日余叔就把新茶卖出去了。” 笑白心中一冷,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现,凌菲坐在一边听的也是直皱眉,虽说商人追求利益是不错,可是像龙山山主这样连经商最起码的信誉都没有的,这生意不久也定会败落。 笑白捏着手中的折扇,担忧的剑眉皱起,长长的叹了口气:“余叔,这本也是应该的,你我都是商人,自是能理解余叔的选择,舒家没能与龙山做成这笔生意也是可惜了。”笑白说的叹惋,好似这桩生意没做成只是因为舒家单方面的原因。 余龙明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打发了笑白,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他这人做的实在是失败了点,愧疚之感油然而生。毕竟,与舒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得到的好处不少。虽然有那位爷在,可就这么把舒家拒之门外传出去也是丢了他的面子。 余龙明低头思索着,头抬起,小眼睛精光乍现:“笑白啊,这件事余叔也有错,要不,你看这样行不,余叔这里还有一批茶,就是清晨让小厮送给你的那批,虽然没有蒙顶茶好,但是也比普通的春茶好上许多,半价卖给你如何?” 笑白脸上现出为难,眉头纠结,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凌菲瞧着笑白脸上故做的为难,又转眼看见余山主脸上不安,心里偷笑。这余山主就等着吃亏吧! 余龙明小眼睛滴溜溜的转,这炒败了的蒙顶茶他本不想拿来做生意,只是留着赏给那些采茶女,现在既然可以拿出来赚钱,少赚点也没什么。 “笑白是嫌价格高了?也是,这茶连平水珠茶都比不上,要不余叔就二折卖给你,你看可好?”余龙明说的急切,生怕笑白不答应。 笑白脸色稍霁,沉默片刻,终于答应下来:“既然余叔有这般的诚意,笑白便接手这批茶吧。”语气中尽是勉强,好像是吃了多大的亏。 余龙明小眼睛眯成了缝,他高兴啊,原本的废茶能卖上这个价钱,他已经偷着乐了,恨不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捏着厚厚的银票大笑三声。 笑白恭恭敬敬的给余龙明行了一礼:“余叔,既然已经定下了,笑白就要告辞了,离家多日,府中生意也丢下多时,不能让娘亲太过劳累,笑白就不叨扰余叔了,明日一早启程回运州城。” “也是,回去后,替余叔向你娘亲问好。”余龙明赚了钱自然高兴送客。 笑白领着凌菲起身离开,转身的一瞬间,余龙明嘴角还咧着时,笑白本清冷的面上,嘴角勾起邪邪的笑。 第047章 这茶儿 这名儿 第二日清晨,余龙明就将所有炒败了的蒙顶茶装上了专门运茶的马车送往运州城舒家的铭香居,数量与蒙顶茶相比虽然相差很大,但也还是相当可观的。 凌菲亲眼看见这么多的“涌溪火青茶”被低价购入,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等回了舒府,墨云先生和元思师兄可是有口福了。 笑白和凌菲上了回程的马车,随着运茶的队伍一起下山,余龙明朝着远处的马车挥挥手,数了数手中的银票,嘴差点咧到耳根。 男子从府中走出,周身露着难以掩盖的霸气,嘲讽道:“余山主还真是会做生意啊!” 余龙明一哆嗦,方才还满是兴奋的脸上开始冒冷汗:“爷,您还是别开小的玩笑了,舒笑白买走的这些茶叶都是次品。上等的蒙顶茶和平水珠茶不是都给您了嘛!” “哦?真的?”男子将一个小厮送到他手中的小布包打开,从中捏起几粒茶叶放在鼻尖闻了闻,突然脸色一变,原本魅惑的容颜顷刻间严肃冷峻。 他如箭的目光扫了余龙明一眼,余龙明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爷。 男子拎着手中的小布包疾步进了房中,寻来茶具,亲自泡茶,男子的泡茶步骤虽没有凌菲那样繁复细腻,却另有一番特色。将茶汤倒入茶盏,他眸里的厉色就开始爆发。 青白瓷的茶盏里“汤色杏黄”,并不是普通绿茶的“清汤绿叶”,这是传统火青的特色品质之一。茶尝到口中味甘醇厚,浓郁馨香,比蒙顶茶的味道好上一个档次。 男子一身深紫色华袍,怒气滔天,他将茶盏“啪”的一下摔到地上,面目狰狞的盯着余龙明:“余龙明,你做的好事!竟然把这么贵重的茶低价卖给舒笑白!” 余龙明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叫贵重的茶,这不就是炒败了的蒙顶茶嘛!茶一泡出来,他就知道哪里不对了,颤抖着手倒了一杯到茶盏中,尝了口,心里像塞了冰一般的凉!当时宋师傅没炒出蒙顶茶,他只一味的想着损失,愤怒中竟然连这茶都没有尝过一次就完全否定了宋师傅,将他赶下山,现在回想他这是多么莽撞! “爷——爷——小的——”余龙明腿一软跪在男子脚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男子冷哼一声,撩袍坐在桌边,他说舒笑白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余龙明购买这批炒败了的茶。 “余龙明,这茶是谁炒出来的?”男子思维缜密,即刻就找到问题的根源,只要炒茶的师傅在,这好茶自然就能留下来! 想起宋师傅,余龙明都要捶胸顿足了,明明是块宝却被他当做一根草,他后悔莫及:“回爷,是宋永宁宋师傅,他家住龙山山下,是龙山去年招来的炒茶师傅!” 男子眸色渐深:“还不下山将宋师傅请到山上!” 余龙明这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宋永宁,他这次可要巴结好了。肥胖的身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爷,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男子妖艳的红唇抿起,唇间溢出冷笑,没想到这舒笑白还有两下子,可惜,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他永远都不会手下留情。 那边余龙明急急忙忙的下山寻找宋永宁,这边亦云已经将宋永宁带到了笑白的面前。马车内,凌菲被迫与笑白坐在一边,宋永宁被亦云请到对面坐下。 笑白面带柔和的笑意,光风霁月,从一边拿出一个小布包递到宋永宁手中:“宋师傅,这茶可是你炒出的。” 宋永宁已到了而立之年,瘦小的个子,面色黝黑,蓄着小撮胡须,拿着小布包的手因为长期炒茶,手指和指甲上都染上了一层茶色。 仔细观察了小布包里的茶叶,宋永宁眼睛闪着亮光看着对面的笑白,激动的说道:“爷,您能看出这茶比蒙顶茶好?” 笑白笑着点点头:“师傅的手艺真是万中无一。” 宋永宁被夸的不好意思:“爷,我还以为再也没有人能认出火青的手艺了呢!”说着宋师傅眼中竟然蓄了热泪。 凌菲连忙轻声安慰。后来宋永宁一番话才让他们知道,宋家的炒茶手艺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火青茶的炒法在前朝很受欢迎,只是由于后来战乱,天齐分崩离析一段时间,这火青的手艺渐渐没落下去,继承的人很少。但是宋家却一代代传了下来,传到了宋永宁这辈,天齐的火青茶基本上已经消失了。在龙山,宋永宁以为一山之主余龙明定然能够发现火青茶的好处,将火青茶发扬光大,成为龙山一绝,哪里知道余龙明也是个急功近利、贪好钱财的主儿,根本都不看清事实,就将他赶下了山。宋永宁一手的好手艺却没处施展,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没想到亦云来山下寻他,带他来见了笑白。对于宋永宁,亦云和笑白有知遇之恩。 笑白也喜欢宋师傅这样直爽的性子:“宋师傅,发现你这茶不同于蒙顶茶的不是我,是我身边的元青公子。” 宋永宁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对茶竟这般了解:“元青公子真是好眼力,宋某要先谢过元青公子了。” 凌菲乐呵呵的笑的谦虚,像宋永宁这样的人不可多得,突然想到了什么:“宋师傅,你这炒出的茶叫什么名字?” “宋某祖上传下来的叫法就叫火青茶。”宋永宁如实答来。 笑白瞧了一眼身边若有所思的小丫头,眼底一片柔和:“既然是元青你认出的,你就给这茶起个名字吧!” 凌菲受宠若惊,笑白竟然要她起名字,想了想,问道:“宋师傅想必也知道上好的火青茶要山泉供养,不知龙山上那处山泉叫什么名字。” 宋永宁一听就知道凌菲是行家,产火青茶的茶树要山泉养的事儿都知道:“宋某当时发现的那处浇灌茶田的山泉只是龙山上山泉的一个分支,山泉本无名,只是山泉水最后会汇流到山下的涌溪。” 凌菲一听,大眼睛晶亮,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山下的小河竟然叫“涌溪”!这不是正好合了现代的名儿。 凌菲欢快的一答:“那就叫‘涌溪火青茶’吧!” ———————————————————— 那个汐冒个泡,虽说汐在考试期间,但是不时还是会回来瞟瞟书评区,亲爱的们要留言和投票票哦 第048章 蓝发带 回来了 自此,“涌溪火青茶”在天齐诞生,在舒家茶铺里占有了一席之地,后来,随着舒家茶商生意越做越大,这“涌溪火青茶”也扬名天齐,成为上品绿茶乃至贡茶的代表之一。 笑白和宋永宁也觉着这样叫比直呼火青茶要好,既突出了产地,又文雅些。宋永宁虽已是而立之年,但由于痴迷于研究火青茶,仍未娶妻,家中有一患病多年的妹妹,去年也过世了,所以现在是孤身一人。笑白邀请宋永宁去运州城的铭香居,他欣然接受。 于是,这去龙山一路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有人暗中使手脚,断了舒家蒙顶茶和平水珠茶的茶源,但是因祸得福,得了未出世的“涌溪火青茶”,还招揽了人才。 离开舒府大半个月,笑白担心舒家茶铺的生意,这回程的一路快马加鞭,行的自然快些。 回运州的途中,马车里,笑白捧着书籍,神色淡然,平静如水,翩翩身姿如仙君下凡。凌菲把脑袋埋在账本里,时不时小心地抬起头打量一眼笑白,疑惑丛生。 这一路虽说是得了上好的“涌溪火青茶”,可是这茶的数量毕竟太少,肯定是解决不了舒家茶铺缺茶的危机,而且靠着这还没打响名气儿的火青茶想要卖出高价,更是不可能。还有两个多月,朝廷就要收税,舒家这么大的南茶官商,光税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么多烦恼在面前,为什么笑白好似胸有成竹,面无急色? 凌菲的小动作全部落在笑白的眼里,他浅浅一笑,小丫头想事情时,黑玉般的眼珠滴溜溜的转,慧黠不已。凌菲的疑惑他心中自然已经有了计较,其实,在龙山上,帮助舒家茶铺度过难关的法子他就想好了,只是不知对面的小丫头愿不愿意帮忙。 放下手中的书籍,笑白凤目紧紧盯着凌菲的小脸:“元青,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凌菲偷瞟被发现,脸“噌”的一红,满脸都是尴尬,她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低着头乖顺的说道:“爷,没——没有问题,您看您的书,账本很快就要处理好了。”说完凌菲就后悔了,哀怨地瞧了小几上一摞高的账本一眼,哪里很快能处理好,明明是没有几个时辰完成不了的事。 提到账本她就生气,笑白小爷是全程压榨她的劳动力,做足了剥削阶级。原以为回运州的途中她可以清闲些,可也不知道笑白又从哪里搬出来这么多账本堆到她面前。他却拿着书闲适的坐在一边。 凌菲恨的牙痒痒,可是碍于发带还在他的手中,又不敢抵抗,只能苦着小脸任由神仙笑白指使。 我说咱家的凌菲啊,就算发带不在笑白手中,貌似你的武力值也敌不过笑白吧! 想到发带,她就心疼,这龙山一行也快结束了,这么多天笑白一直没有提发带的事儿,他会不会忘了? 凌菲试探的问道:“爷,过几日就到运州城了,您是不是应该实现承诺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笑白重新拿起书,翻了一页,车内昏暗的光线丝毫没有掩去他俊美的光彩,眉尖一挑:“元青,我拿了你的什么东西了吗?” 笑白一句话把凌菲说的炸毛了,他——他竟然不承认!凌菲差点心急的从座位上跳起:“爷,我的发带还在你那!” 瞧着凌菲激动的小脸,笑白的脸色一沉,好心情瞬间没了踪影,这一月的朝夕相处,她竟就是为了要回她的发带!笑白心中真不是滋味!第一次,优异骄傲的他感觉到一种无力! 从怀中掏出凌菲日思夜想的发带在指尖缠绕,出口的声音冰冷:“元青想要的莫不是这东西,只是因为这一月来奔波,我还没有时间查清这是不是元青你的东西,待回到府中,查清了,再还给你吧!” 凌菲瞧着发带,真想伸手抢过来,咬了咬红唇,忍下来这股冲动,狠狠瞪了笑白一眼,又埋下了头,心里将言而无信的笑白骂了个底朝天。 笑白冷着眸子看着小丫头脸上不满的表情,心里一阵纠结,他是喜欢看着她憋屈的可爱别扭模样不错,可是他并不希望她讨厌他,尽管郁结未消,但是笑白心中还是暗暗下了决定。 无奈着小脸的凌菲忍不住瞟了一眼笑白手中的发带,只见笑白温柔的将发带折好,再次放进怀里,藏的连一角都没让她再看到。 两人相对无言一直行到了客栈,后来的几天凌菲和笑白之间的气氛也是冷冷的,亦云虽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识趣的他也没有多过问。 这日中午,终于到了运州城,马车外是明媚疏朗的好天气,盛夏未至,初夏还带着春末的凉爽,运州城内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但是马车内却静的出奇。 笑白瞧着对面的小丫头因为坐车疲累靠在车壁上睡着的纤细身影,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小心的将身边的账本整理好,不小心碰到凌菲垂在一边的细嫩小手,那光滑和清凉的触感让笑白瞬间僵硬。神仙笑白第一次红了脸颊。狭长的深邃的凤目慢慢移到了凌菲睡的通红的小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闭着的秋水眸上,粉润的唇瓣微微开启,长而轻缓的呼吸着,笑白情不自禁的抚了抚那嫩滑的脸颊,车外的繁杂仿佛与车内的静谧已经隔绝,变成了另外一个美妙的世界。 突然,亦云在车外小声的汇报:“爷,马上要到舒府了!” 笑白恍惚地收回手,美好的触感消失,心里也显得空落落的,眸色深深,定了定神色,笑白又恢复了平静淡然。 睡在马车中的凌菲是被亦云叫醒的,揉了揉涩涩的眼睛,掀开车帘瞧了瞧,原来已经到了舒府,方想下车,身前小几上一抹碧蓝吸引了她。凌菲瞪圆了眼睛,把那抹蓝色拿在手中反复翻看,这才确定真的是她的发带。 拿着发带,凌菲的小脸突然泛起红晕,这发带先前一直被神仙笑白放在怀中的,此刻在她的手里,仿佛还留有笑白身上的温度和清雅的味道,灼热着她的手心。 其实,神仙笑白也不是完全没有信誉嘛! 凌菲咧着小嘴,失而复得的喜悦来的太快,不知入了舒府,她还能不能顷刻接受万千事物的变数。 ———————————————————— 看了下下面汐设的调查,为毛亲爱的们不喜欢元思和凌菲在一起捏,汐都说过了,凭着亲们的喜好选,是不会影响情节滴!汐觉得元思很萌啊,又高又帅又痴情!说不定汐一高兴他就变成第一男配鸟~~~╮(╯▽╰)╭ 第049章 新茶具 试新茶 此次龙山一行乃是秘密,所以笑白回到舒府时也甚是低调。在信步园里呆了不到片刻,笑白匆匆换了衣服就去了铭香居。 凌菲背着小包裹一个人悄悄回了大书房,摸了摸小包裹里的“涌溪火青茶”和“蒙顶茶”,嘴角禁不住的扬起,不知道师父和师兄知道她回来了是什么惊讶的表情。 进了大书房的内院,空空荡荡,清清冷冷,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小厮来回忙碌的样子,偌大的院内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凌菲迈着小步,纤眉皱起,左右看着,等到了大书房的大堂,远远的才瞧见小厮们都立在堂中,还能隐约看见墨云先生踱步走来走去。 离开大书房一个多月,远离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亲密师父和师兄,凌菲着实想他们了,隔了这么远她都觉着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 凌菲欢快的奔过去,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不舍之情迎面扑来,堂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一室的人鸦雀无声。 凌菲怔愣着,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墨云先生最先反应过来,皱纹满布的脸上由严肃忽变成百花绽放,他笑着朝着凌菲走过来,一把接过凌菲手中的行李,亲切和蔼地拍拍她的肩膀:“元青,一个多月才回来,真让师父好不担心!” 小厮们一个个张着嘴,不敢置信,墨云先生刚刚还气息沉沉,有大发雷霆的趋势,怎么一见着元青脸色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在其他人眼里,凌菲并非是与笑白去了龙山,而是出府探亲,路途遥远,来回几个月都是很正常的,墨云先生的表现好像太大惊小怪了。 小厮们一个个都朝着凌菲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今日导致墨云先生发火的根源上。 元思坐在堂中桌旁,本是俊美温润的五官一个多月来消瘦不少,现在看来,满脸透着憔悴,原来穿在身上的春衫长袍恰当好处,现在却是空空荡荡。灰暗的眸底深沉如水,但是在见到门口出现的那个纤细身影时,忽的一瞬间光芒大放,宛若升起明星,耀眼璀璨,冷硬的容颜上也变得温和如春风。 凌菲被墨云先生和小厮们挡住了视线,并没有一眼看见里面坐着的元思,此时,墨云先生一移开,元思的身影的就落入了她的视线。 凌菲有些吃惊元思这一个多月来的瘦削,随即头一歪,甜甜的一笑唤道:“元思师兄,我回来啦!” 随着凌菲这个笑容,元思只觉得身边万花开放,散着芬芳,心中的烦闷顿时消散。元思多日未笑的脸上扬起淡淡温和的笑容,起身来到凌菲身边,宠溺的摸摸她的黑发,柔顺的触感,直让元思觉得比最好的丝绸还要顺滑:“元青啊,你终于回来了!” 站在一边的墨云老先生看着元思好像换了一个人,默默地在心里叹气,转过身对立了一堂的小厮们吩咐退下,小厮们这才出去,各忙各的。 墨云先生再转身,面上的愁容已经消失,她领着凌菲坐到桌边:“元青,为师还以为你过几日才回来呢?” 凌菲呵呵一笑:“原本是要晚些的,可是爷担心府上的生意,就吩咐了车夫快马加鞭赶回来。” 元思柔和了神色,只是一直盯着凌菲的小脸,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凌菲窘迫,他伸手在元思面前晃了晃,开玩笑的说:“师兄——师兄,难道一个多月未见,元青变胖了?” 墨云先生暗中递了个眼色给元思,他这才敛了心神,关心的问道:“一路可好,没遇着什么危险吧!” 凌菲呵呵干笑了两声,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把在清水镇外遇到的惊险隐去,说了一些途中的见闻和趣事。 凌菲忽然想到行李里的“涌溪火青茶”,神秘的凑到墨云先生和元思的面前。眼角眉梢一挑:“师父,师兄,你们真有口服,这次我去龙山,发现了一种茶比蒙顶茶还好喝!” “哦?”墨云先生显然被勾起兴趣,龙山最有名的当属蒙顶茶,什么时候产出了比蒙顶茶还好的茶品,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凌菲神秘的打开行李,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布包,将“涌溪火青茶”展现在两人面前。墨云先生和元思都是懂茶爱茶之人,细看了两眼,就知道这茶与平时喝过的名茶都不同。两人都是带着疑惑瞧着凌菲,准备听她解释。 凌菲小脸上笑意不减,却并不解释:“师父,师兄,我泡一壶让你们尝尝吧!”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自己亲自品茗,凌菲想让墨云先生和元思自己感受这火青茶的不同。 起身想要去木柜拿她平时用惯了的那套陶瓷茶具,却被墨云先生阻止,墨云先生亲自起身取了一套崭新的茶具放到桌上。 凌菲一看大眼睛瞬间透亮,她欣喜不已的看了一眼墨云先生,又急忙拿起新茶具端在手上不断抚摸,出口的话里喜悦异常:“师父,这个真的做成了!” “是啊,可花了我那老朋友不少时间钻研,前几日才送来的,正赶上你要泡新茶,就试着用用吧!” 这套茶具不是别的,正是依着凌菲去龙山前交到墨云先生手中的那张紫砂壶稿图做成的,现在面前摆着的是“梅兰松竹”四套里的“兰”。做工虽没有现代的精细,但是材质、触感和外观也差不到哪里去,抚摸着茶具都能感受到制作之人的良苦用心。 凌菲爱不释手,急忙取出“涌溪火青茶”试试这新茶具的功效,新茶配新的茶具,还真是样样出新,不知道泡出的茶味道是不是也不一样。 元思再次瞧见凌菲熟练的泡茶,心里的艰涩之味顿出,看着细白如青葱的手指在茶具中穿梭,忽然从心底涌上来一种极其强烈的占有欲。他在想,是不是这一个月内,她也用这双巧手帮舒笑白泡过茶,如此一想,元思心中顿觉不是滋味。 正在元思出神间,凌菲已经将茶泡好,笑眯眯的把茶盏奉到了墨云先生和元思的面前,请他们品尝。 凌菲也捧起茶盏,“涌溪火青茶”的味道不减,但是茶香却更加的浓郁,香不涣散。其实最好的不是这紫砂做成的茶具,而是紫砂壶,紫砂壶使用越久,壶身色泽越发光亮照人,气韵温雅,是茶具的上品。 第050章 好消息 坏消息 凌菲笑着看看墨云先生和元思面上惊奇的表情:“怎样,有什么不同?” 墨云先生砸吧砸吧嘴,放下茶盏,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香气浓高鲜爽,并有特殊清香,汤色黄绿,此乃绝迹已久的‘火青茶’是也!”墨云先生不愧是博学多才,年轻时在朝中又官居高位,对茶之一道也没有少研究。这在残本中看见的火青茶,没想到今日他还能辨别的出。 凌菲兴奋,将这茶的本名说出,又一一说了这茶被发现的过程,听的墨云先生和元思大呼痛快,像余山主这样的人就要这么教训。 元思对这茶也是赞不绝口,只是他却更喜欢泡茶的紫砂茶具。茶具一共四套,品完茶后,墨云先生把茶具拿出都交到了凌菲手中。凌菲将“竹”这套给了元思,又将“松”这套给了墨云先生。 剩下的两套,她带回房中,凌菲坐了好些天的马车,着实累的不轻,墨云先生和元思也不忍瞧着小丫头劳累,便将她赶回房中歇息。 离开时,元思目光闪烁,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凌菲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憔悴模样,差点问出了口,但是却被墨云先生催着回了房中。 凌菲离开后,墨云先生捧着紫砂茶具默然,临走时留给元思一句:“都准备走了,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来吧,你难道不希望她像这样一直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元思低下头,落寞惆怅,眼底深处是难以抹去深沉的求而不得的悲哀,他手指不断摩挲着那套茶具,一个凄凉的笑泛在嘴角。 凌菲回书房稍稍收拾了下,却是并没有休息,打开门唤来了小宋,交给他一张纸条,让他送到信步园锦红的手中。 很快,在舒府一处隐蔽的凉亭里,久违了的姐妹见面了。 凌菲坐在凉亭中,这处凉亭在舒府中甚是隐蔽,此处院落被人遗忘,凉亭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但是却是五年来凌菲与锦红秘密见面的场所。 丛丛绿叶间走来一个水红色的窈窕身影,凌菲站起朝着锦红挥挥手,锦红快步走过来,一来到凌菲身边,锦红就张开双手把凌菲搂进怀里,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担忧和思念:“凌菲,你总算回来了,这一个多月,红姐姐每天都在担心!” 凌菲抚了抚锦红的背,拉着锦红坐下,这一细看,凌菲吓了一跳,一个多月未见,锦红竟也瘦了许多,原来的有些园的苹果脸下巴瘦的尖尖,凌菲心疼的问:“红姐姐,是不是信步园的事儿太多,看你都瘦了不少!” 锦红见到自己当着亲妹妹疼爱的凌菲,压抑多日的情绪忽然之间溃堤,眼眶一红,抱着凌菲竟然嘤嘤哭出声来。 凌菲惊愕,锦红父母早逝,性格坚强,凌菲很少看到她像这样突然间情绪失控,轻轻拍抚着锦红的背,任着她发泄,良久过后,凌菲才柔声问道:“红姐姐,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了吗,放心,还有凌菲在,凌菲会帮你解决的。” 锦红因为凌菲话里的温暖心情好了不少,她从凌菲怀中抬起头,杏眸哭的红红的。有些事,她不想让凌菲知道,让她担心和愧疚,在她眼里,她只想看到这个小丫头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在自己的最亲的人面前发泄完毕,锦红情绪很快就平定了下来,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和面前多日未见的小丫头叙叙旧。 凌菲当然乐见其成,拉着锦红的手眉飞色舞的说了一路的见闻,当然也隐去了清水镇外的那段。 锦红知道了小丫头随着笑白出去一路见闻,也替她高兴。凌菲有时候什么东西都想藏,但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再微弱的光华也有被发现的一天,迟些发现招来嫉妒,还不如用光华来保护自己。凌菲与笑白之间的亲密,让锦红欣喜。 凌菲再有才略也是个女子,还未及笈之前可以男装,但是到了及笈之年,再也不好隐瞒下去,若想过安定生活,跟着笑白是最好的选择,笑白未娶正妻,与凌菲的年龄也相配,两人一起是再好不过。 “傻丫头,红姐姐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操心!”锦红宠爱的顺着凌菲玉冠上散下来的墨发,眼里满是疼爱,拿出身侧的小食盒,端出一盘小点心。 “方才路过信步园的厨房,赵厨子知道你回来,特地给你留的。”瞧着凌菲因为看见爱吃的点心欣喜的样子,锦红面上也带了笑容。 可是有些事不是锦红不说,凌菲就不问的。 凌菲吃着点心,歪过头看着锦红如花似玉的娇美面容,锦红已经十八,过了年就十九了,天齐甚少有这年纪的姑娘还待字闺中的,凌菲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红姐姐,你和元思师兄怎么样了?” 锦红眼里眸光慌乱,好似被忽然戳到痛处,低着头,手指绞着手中的锦帕:“凌菲,你元思师兄要走了,我们——怕是不可能!” 是啊!他们之间怎么可能,那个高大温柔的男子喜欢的始终是面前这个傻姑娘啊! 凌菲吃惊,她今日刚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多劲爆的消息,这个消息太震撼,她有些回不过神:“红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红疑惑,凌菲不是回了大书法,怎么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随即又释然,估计是墨云先生故意隐瞒,只是时日将近,凌菲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面上散着忧愁和哀伤,锦红淡淡的开口:“凌菲啊,你元思师兄要去京中赶考!” 墨云先生早就有让元思入仕的想法,由于元思一直推脱,才延迟到了今日。天齐科举制度规定每两年举行一次秋试,八月中旬开始。有四品以上官员举荐的考生可以免去六月的初试,直接去京中参加秋试。现在已是六月中旬,初试的时间已过,若是要去京中参加秋试,运州去往京城少说一月的时间,歇不了多少日,元思就要动身了。 凌菲想起她回大书房时,堂中压抑的氛围,怕就是在商议元思赶考一事。赶考之事非同小可,元思这一趟来回最起码得四五个月。元思相貌堂堂,又博闻强识,京中是官商聚集地,难免会被有心人看上,招去当了上门女婿,先不说其他人,现在就有一个林清浅眼巴巴的等着。 —————————————— 为毛汐看到这两天的评论区这么冷清,为毛为毛捏,就当是给汐期末考试都不断更的奖励,来点评论推荐啥的呗!亲爱的们,汐眼巴巴瞅着捏! 第051章 心太小 装不下 虽是这样,凌菲仍对锦红和元思之间抱一丝希望,只要他们互相有感情,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倘若元思高中,锦红也有了一个好归宿,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获得幸福,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是凌菲没弄明白,很多事情是不会朝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发展的,尤其是感情,抓不着摸不透,结局往往又是出乎意料。 凌菲盯着锦红垂着的脑袋,认真的问:“红姐姐,你喜欢师兄吗?” 锦红瞧着小丫头脸上真挚的表情,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 “那红姐姐可知道师兄对你的感觉?”凌菲今日一定要把话说开了,有一丝希望,她也是想他们在一起的。 锦红抬手抚了抚凌菲长开了的眉眼,小丫头已经渐渐脱了稚气,变得眉目如画,锦红沉默后终于把凌菲离开时发生的那件事说出了口。 多年的暗恋让锦红吃尽了感情的酸甜苦辣,虽然早知道元思心中装着的是凌菲,但是心里偏偏不甘心,事实没有摆在眼前她总抱着一丝希望。 趁着一日去大书房办差,锦红特地给元思带了她亲手做的点心,那日,她忍不住将这几年来的感情倾诉了出来。元思脸上一片冷清,没有被表白后的喜悦,温润的眸子里只有愧疚和无奈。 她还记得他说:“锦红,你是个好女孩,但是世上最不能勉强的事就是感情,元思感谢你的抬爱,但是我心太小,已经装了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听完这句话,锦红的心突然的平静下来,她站在他身后,最后一次仔细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这些年付出的感情如流水一般东流,也该是时候放手,是时候结束她这段没有结果的暗恋。即使已经看开,锦红一个月来还是迅速的消瘦下去。 锦红将这件事情一说完,眼眶就开始泛红,凌菲急忙抱住锦红,让她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现在后悔心急的问锦红这件事了。外人看着再好的良配也要当事人有感觉才行。自此,凌菲决定再也不过问元思与锦红之间的感情之事。她这是越帮越忙啊! 待到锦红的情绪平定,凌菲拿出一边的包裹交到锦红手中:“红姐姐,这是给你的!”又从身边抽出一本书来:“这是给赵大叔的,红姐姐帮我带给他。” 锦红欣慰地打开包裹,眸光一亮,包裹里是两小匹丝绸,丝绸上绣着是今年初的新花样。略略翻了手中的书本,书籍古旧,看得出有些年头,打开竟然是一本菜谱!天齐菜谱还是很稀有的,多半有好厨艺的都是拜师一代代传下来的,没有专人记下特色菜式的做法。 锦红将菜谱收好,笑道:“这个赵厨子一定会喜欢的。”又聊了聊,锦红要回信步园安排笑白的生活起居。按照舒琴夫人的要求,笑白房中已经新配了四名丫鬟,各个都是如花似玉,身家清白,十五六岁的年纪。笑白也不小了,像舒府这种富贵人家,家里的少爷谁没有几个妾室通房。舒琴夫人这样安排也是有这个意思吧! 临分别时,锦红深深看了凌菲一眼,小丫头才十三岁,等过了年也才十四,她真担心等到这小丫头长大了,笑白房中还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锦红心中担心的事情,凌菲心里压根没想过,她现在发带在手,日子不愁。呆在舒府里完全是因为舒府的日子轻松自在,还有众多她放不下心的人。 回大书房的路上,凌菲惬意地看着舒府中的美丽风景,离开了一个多月,春花凋谢,夏日袭来,一切还是那么井然有序。在明媚的阳光下,凌菲放下心中的烦恼,安心的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咱的凌菲呦,还悠闲呢,危险可是离你越来越近了。 凌菲回了大书房连晚膳都没用,香香的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连日来奔波的疲累褪去,凌菲神清气爽,小脸上莹润玉泽。刚刚梳洗完毕,小宋敲敲门就脚步匆匆地跑进来,他气喘吁吁的汇报:“元——元青公子,不好了,夫人院中的刘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婢凶神恶煞的请您过去。” 凌菲纤眉一皱,这清早的演的是哪一出,什么时候她会与舒琴夫人沾上边了,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耐着性子跟着小宋去了大书房的前院。 一群人围在那儿,就连墨云先生和元思也站在中间。 见到凌菲走过来,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尤其是刘嬷嬷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看穿。 凌菲来到众人面前,有礼的向着刘嬷嬷一弯腰:“刘嬷嬷好,不知清晨来大书房找元青有何贵干?” 刘嬷嬷眼神高傲,根本不把凌菲的礼数看在眼里,元思看不过去,要上前替凌菲说话,却被墨云先生拦住,元思咬着唇只好忍了下来。 “元青公子现在不要多问,只要随着老奴去留香园就好,到了事情自然揭晓!”刘嬷嬷瞥了凌菲一眼说。 舒府上毕竟还是舒琴夫人当家,大书房再怎么独立也终还是舒府的一部分,舒琴夫人召见,凌菲不能推却。 凌菲淡淡一笑,清晨暖暖的阳光洒在凌菲脸上,耀眼夺目:“那还请刘嬷嬷带路。” 刘嬷嬷没想到凌菲这么识抬举,尖声一笑:“那元青公子随老奴走吧!” 围观的小厮看见刘嬷嬷阴着脸带着几个粗使婢,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发生,哪想到这么平淡,也就散了去。 元思朝着墨云先生忘了一眼,眼里的担忧尽显,墨云先生看着凌菲也不放心,唤住了刘嬷嬷:“刘嬷嬷,元青毕竟是老夫的徒儿,徒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师父也有过错,老夫随着元青一起去留香园吧!” 墨云先生德高望重,刘嬷嬷也不敢随便得罪,来时夫人也没有说墨云先生不可以一起去,也就同意。于是,墨云先生领着元思跟着刘嬷嬷们大清早踏着露珠去了舒琴夫人的院子。 第052章 身份露 风云起 清晨,露重,留香园。 留香园是位于舒府最南边的园子,舒琴夫人喜静,便将住处安排在了这儿。 初踏入留香园,还真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亭台楼阁,假山川石,布置的都恰当好处。园子不大,却处处透着精致高雅。 领路的刘嬷嬷见墨云先生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那瞟着凌菲的眼神不带善意。一路沉默到了留香园的厅中。 舒琴夫人高贵的坐在主位上,一身淡紫色的轻云流纱淡如飘渺,端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是脸上的苍白即便用了胭脂也不能完全遮盖。 凌菲扫视了一厅的嬷嬷丫鬟小婢们,眼神一顿,紧紧盯着跪在舒琴夫人面前的丫鬟身上,这个人的背影太熟,心思电转间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凌菲皱起了眉头。 给舒琴夫人行了礼,凌菲问道:“不知夫人一早有何事请元青来留香园?” 舒琴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看了一眼随着凌菲一起来的墨云先生和元思,纤细的黛眉一皱,落在元思身上的眼神就不同了,可是瞬间又恢复正常,随后大方的一笑:“没想到青幽老先生也来了,刘嬷嬷,还不看座!” 刘嬷嬷朝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机灵的去搬来了椅子,请墨云先生坐下。墨云先生德高望重,虽多年不参朝政,但是官威仍在,一身的气场就与普通人不同,谢了舒琴夫人,领着元思坐到了一边。 有墨云先生在场,凌菲放心不少,她卓然立在厅中,不卑不亢。 舒琴夫人看着身前跪着的丫鬟,出口的声音威严:“飞英,还不说说你为何来这?!” 一句飞英如一颗重磅炸弹,她说怎么这个背影这么熟悉,自飞英去了舒府的洗衣房后,洗衣房中工作辛苦,吃穿用度都不好,凌菲心中内疚,偷偷去看过很多次,还暗中让洗衣房的大娘捎衣服吃食给飞英。 可今日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与她有关系,凌菲心里毛毛的,飞英的出生与生活环境有着巨大的差别,她与生俱来的高傲造就了她心底的自卑。 飞英跪在地上,嘴角勾起,面上狰狞,她抬起头:“回夫人,飞英今日来是要告发一人,一个在我们身边整整隐藏了五年的人,她骗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将爷和您玩在鼓掌之中!” 飞英这句话就说大了,不仅仅是指责,还牵扯到了笑白和舒琴夫人。元思青筋暴露,冲动的想上前给这个信口胡说的女人两巴掌,被墨云先生眼神制止。 屋子里的丫鬟嬷嬷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凌菲沉下气,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以不变应万变。 飞英看见凌菲脸上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狠狠咬了嘴唇,声音尖锐:“夫人,在大书房里的元青就是五年前在荷塘消失的凌菲!” 刘嬷嬷眼角斜睨,无声的干笑两声,显然先前已经听飞英说过了这件事,舒琴夫人淡淡,沉静如古井,波澜不惊。担忧的莫过于元思和墨云先生。和平喜乐的五年后,没想到一朝会发生这样身份被拆穿的事情。元思几乎忍不住想要挡在凌菲面前。 飞英傲慢地盯了凌菲一眼,那眸子中有股胜利的喜悦和蔑视,凌菲小脸上淡淡然没有因为飞英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露出不安之色,她清亮的双眸回视飞英:“这位姐姐,请问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就是五年前消失的凌菲?” 一句话把飞英堵了回去,的确,什么事情都要讲个证据,没有证据,光凭着飞英的一句话并不能说明什么。 舒琴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安然坐在主位上坐山观虎斗。 飞英眼神一暗,忽又厉光一闪,她咬牙切齿的说:“那也简单,凌菲是女孩,只要验明元青公子的真身便可。” 凌菲一顿,飞英真是恨她入骨,这种提议她都能说的出来,当众之下验明真身在天齐是屈辱之事,一个人的性别都看不出来,还要验明,是对这个人的耻辱。 墨云先生提着气也出不来,他的爱徒怎可以受别人这般的侮辱,“噌”的从座椅上站起来,语声沉稳,透着威严:“老朽爱徒怎可受这般的屈辱,舒琴夫人当初乃彭泽先生唯一的女弟子,随彭泽先生周游时,也曾经女扮男装,可曾受过这般的屈辱?不说元青是男子,就算是女子,也不能这般被看轻!” 舒琴夫人脸色一黑,墨云先生拿她做例子,这件事情这样做不妥之处很多,大儒大家收女子为徒,女伴男装的甚多,验明了元青是女子也不能彻底证明元青就是凌菲。 舒琴夫人挥了挥手:“飞英,这建议莫要再提。” 元思瞧着厅中背脊挺直的纤细身影,心疼的厉害,他捧在手心里疼爱多年的小师妹就这样在厅堂中被人审问,由人诋毁,这一刻,他坚定了仕途的心,要想保护好自己珍惜的人,他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行! 凌菲冷眼瞧着飞英,周身却是寒气凛冽,她不时还关心飞英的生活,她竟然这般的要置她于死地,心里一片寒凉。 飞英建议被驳回,脸上不知所措,本以为这次一定能让凌菲不能翻身,谁知墨云老先生会帮她说话。脸色一黑,却没有反驳的话能说出口。 厅中一时之间安静的诡异,可是舒琴夫人是什么人,多年纵横商海,手段老练,她轻声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声的吩咐几句,那丫鬟急忙出去了。 一转回脸,又是笑脸相迎,吩咐刘嬷嬷给墨云先生泡了上好的茶,几句话就化解了墨云先生的怒气,自然的与墨云先生的聊起茶道和舒家近几个月的生意情况,仿若方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不过,飞英和凌菲却仍被晾在厅中,一厅堂的下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夫人卖的什么关子。 凌菲冷静地瞧着这一切,明知道刚刚出去的丫鬟定有什么动作,却不能阻止,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这个舒琴夫人的智慧可不是飞英能相比的。 时间过的很慢,连凌菲都有些不耐烦了,她还是第一次开始对舒府产生了厌倦的感觉。大书房的日子是很好,但毕竟在舒府,舒府舒琴夫人是老大,别人的地盘就要受到别人的束缚,即使有墨云先生照料,他也不能成为她永远的依靠。这一刻,是凌菲第一次有了想离开舒府的想法。 ———————————————————— 汐考试都木有断更咩!吼一吼!书评区实在冷清哎,汐就来个促进政策,那个,亲爱的们,一个长评加更一章哈!其他的评,当然是与情节有关滴哈,20个加更一章哈!怎么样,你们几百字,汐可是写几千哦!划算吧!ps:加更一律放在7月!你们懂得…… 第053章 拆场的 救场的 尽管再度日如年,时光也会匆匆,突然厅中急切地奔进来一个淡粉色的身影。锦红面色焦急,瓜子脸上都沾了泪痕,上前一把拥住凌菲,话语凄凄:“凌菲,都是红姐姐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凌菲身子一怔,僵硬在原地,锦红怎么来了,还当众叫她凌菲,这身份就不攻自破了。暗自在心底哀叹,舒琴夫人的法子原来是锦红! 锦红感受到怀中小丫头的不对劲,抬起头来,凌菲大眼睛里都是无奈,再把目光转向周围,嬷嬷丫鬟们幸灾乐祸,主位上的舒琴夫人面无表情,身侧的墨云老先生和元思却是一脸的担忧。 锦红脑中“轰——”的一声,犹如高山瞬间倒塌,压的她喘不过起来。手颤抖地捏了捏凌菲的肩膀,杏眸里溢出满满的愧色和懊恼!她当亲妹妹照顾的小丫头却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泄露了身份,这叫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凌菲。 凌菲轻声叹口气,瞧着锦红的目光柔柔,轻轻唤了一声:“红姐姐!”然后靠着锦红,在她的耳边低低细语:“红姐姐,不要自责,也不要伤心,这不是你的错,凌菲大吉大利,会化险为夷的。” 耳边是小丫头轻声的安慰,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手紧攥着,越来越疼痛。 方才,经常给凌菲送信的那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赶来告诉她,听她在留香园里当值的小姐妹说飞英告密,凌菲的身份暴露,正在留香园的厅堂中被夫人审问。瞬间,她如丢了魂一般跑到这里,哪里会想到这是个圈套。 飞英看着抱在一起的凌菲与锦红,冷笑出声:“凌菲,没想到吧,最后让你暴露的竟然是你最喜欢的红姐姐!哈哈!” 锦红的一句话彻底确认了凌菲的身份,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凌菲当初是笑白买来的丫鬟,按照规矩就是舒府中的人,舒琴夫人是舒府的当家,自然有权利处置凌菲。墨云先生虽说是凌菲的师父却也是不得干预的。 家奴丫鬟若私自逃跑,轻则杖责,分配到下等院,重则卖出府为奴为妓。凌菲逃责五年,罪责不轻。 舒琴夫人虽知凌菲在晚宴上的惊才绝艳,但是却不希望这么聪慧的女子与笑白走的太近,女子过于慧黠不好掌握。她中意的是像林清浅那样单纯和家世好的姑娘。 舒琴夫人转眸之间,一丝不悦滑过:“温凌菲,你可还有话说?” 凌菲虽不想被人这样摆布,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自始自终都没有向着舒琴夫人跪下,她有她的尊严。五年前,她就没有错,那时她还年幼,根本没有能力躲开梅管事和飞英的陷害,现今,她女扮男装在大书房呆了五年,就更加没有任何错了。想着她还有发带,还可以隐身,若是舒琴夫人罚她,她最多不声不响离开舒府,过她的自由日子,她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胆战心惊,任人欺负,见到谁都要讨好的小女娃了。 凌菲冷笑,傲然独立在厅中,仿若一朵空谷幽兰。舒琴夫人皱眉,出口的话不疾不徐,却让人心底发冷:“罪婢温凌菲逃府五年,现卖入长春楼,在舒府除籍!可有异议?” 正当一厅的人心绪各异,喜乐参半。门口走进一位竹露清风的男子,茭白的长衫飘飞,如一道美丽的风景,顿时吸引了满厅人的眼球。 笑白声音低沉,出口的话却让一厅的下人吸了一口气:“娘亲,我有异议!” 凌菲转身,就看见笑白夺目的风采,不敢相信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会出来帮她说话! 笑白一进入厅堂中众人才知不止他一人,后面跟着亦云还有林家兄妹。舒琴夫人一瞧见林清浅,笑容不自觉的就露了出来,目光扫到她相中的那张脸上,林清浅却是一脸娇羞的撇着坐在墨云先生身边的元思。 笑白走到了舒琴夫人身边,与亦云和林家兄妹一同给舒琴夫人见了礼,笑白很自然的在舒琴夫人身边坐下:“娘亲,何必为了一个丫鬟大动肝火。” 舒琴夫人刚刚的郁气因为笑白的一句话消了不少。笑白是她的一切,她对笑白自然是疼惜非常,舒琴夫人看着自家越长越俊,也越来越像她心中人的唯一儿子,内心里既有安慰又有酸涩。 “笑白,这件事,你别插手,让为娘解决。”舒琴夫人口气坚定。 笑白幽深的眼神扫了下面前决然而立的少女,心口莫名一颤,一股心疼泛了上来,转回脸耐心的给舒琴夫人解释:“娘亲,你可知这次去龙山一途,凌菲发现了‘涌溪火青茶’,府上的茶庄和茶铺遇到的困难,想必娘亲也不会一无所知。背后之人势力强劲,就算我亲自布局对付也是困难异常。凌菲在茶道上研究非你我能比,茶庄中的存茶并不够支撑到了下季新茶推出,若舒家的茶庄想要翻身,想要保住官商的位子,我不得不需要凌菲的帮助。” 舒琴夫人一府之主,怎么会对笑白龙山一途一无了解,她有心装糊涂,一是想磨炼自家儿子的经商能力,二却是因为身体关系,不能过于操劳。经笑白这么一说,心里的想法也有松动。凌菲再让她看不顺眼,若是对舒家的生意有所帮助,她并不是不知取舍。 林玉书和林清浅今日清早才回舒府,一到信步园就听到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那个翩然少年竟然是女儿身,当即也对凌菲佩服了几分。 林玉书一拱手说道:“舒夫人,元青才华横溢,若没有用武之地实在可惜!” 林清浅声音清脆:“舒伯母,元青和您一般非世间等闲女子呢!” 有了林家兄妹的劝说,舒琴夫人终于同意了笑白的提议,对着笑白,脸上是极尽的温柔:“好吧,就按照笑白的说法,让温凌菲帮你整顿府上的茶庄。” 对上凌菲却是严肃的脸色:“今日笑白为你求情,算你躲过这劫,以后便搬到信步园,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辅助笑白打理茶庄,若是府上茶庄的生意没有起色,让你的红姐姐随你一起受罚!” 凌菲心尖一抖,舒琴夫人做的太绝,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她被罚还可以靠着发带逃走,而锦红却不能。咬着牙向舒夫人行礼:“是,凌菲知道了。” 元思和墨云先生总算是松了口气。墨云先生沉默,或许这件事并非一点好处没有,最起码凌菲恢复了女儿身。 【ps:偶不是汐,偶是存稿箱,汐她让偶提醒亲爱的们不要忘了留言和票票哦!】 第054章 风波后 回原点 凌菲偷偷瞟了一眼舒琴夫人身边的笑白,却正好撞上了他狭长的凤目,深邃的目光,几乎如龙卷风要把她吸进去,凌菲急忙低下头,抚平砰砰乱跳的心。 瞧着小丫头慌张的眼神,笑白嘴角勾起。 飞英却是不肯这样就让凌菲脱罪,一把扑到了舒琴夫人的脚边:“夫人,凌菲隐瞒五年,这可是大罪啊!” 舒琴夫人冷厉的眼光扫过来:“本夫人的决策还用你一个小小丫鬟质疑,刘嬷嬷,把她拖下去!”飞英哭喊着被刘嬷嬷指使几个粗使婢拖了下去。 事情结束,一厅的人散去,舒琴夫人抚着额,她也并非不是爱才之人,凌菲的才华她也看的见,可就是当初她也这般的有才,才落到了今日的境地,失去了最爱的人。罢了罢了,陈年旧事,既然笑白喜欢那个丫头,以后就让那个丫头当个通房丫鬟吧,笑白的年纪也不小了! 身份暴露,凌菲与锦红之间见面也不用小心翼翼。既然凌菲要搬去信步园,锦红也就随着去大书房帮忙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凌菲的东西不多,而且都是男装,现在性别不必隐藏,这些衣服也大都没用了。 锦红瞧着凌菲衣柜中简单的几套男装,梳妆台上连少女最起码的珠花、胭脂都没有,最多的就是书柜里的书籍,整整齐齐,一排一排。低下头,心酸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哪个女子不爱美,凌菲竟然就这样在大书房生活了五年。 凌菲转过身,看见锦红对着她的衣柜流泪,有些好笑,她并不在乎什么打扮,也不在乎做男子还是女子。再说了,才十三岁,及笈都还没有,穿再好看的女装还不是白搭,只要每天能过了安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就很满足了。 扶着锦红的肩膀,凌菲甜甜一笑:“红姐姐不高兴?快转过来看看,再等凌菲大点,穿着男装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呢!” 锦红心知凌菲安慰自己,破涕为笑,轻轻捶了凌菲一粉拳:“做男子嘴都做贫了。凌菲,今天是最后一天呆在大书房了,和墨云先生、元思公子告个别,明日一早就搬去信步园吧,红姐姐帮你把房间收拾好。晚些时候,让小丫鬟给你送来一身合适的女装,总不能让你还穿着男装去信步园。” 凌菲笑着点头答应,又与锦红开了会玩笑,这才把锦红送走。 凌菲一个人走到书桌边坐下,心里万般滋味,掏出怀里的碧蓝发带,就着书桌旁青瓷瓦罐里的水,又试了一次,金光闪现,古朴的匣子浮在金光中,仍是十层,拉开第一层,始终是那个翠碧的手镯。剩下的九层上面的小金锁闪闪,却是用什么钥匙都打不开。 凌菲将发带两头形状一变,古朴的匣子消失,颓丧的趴在书桌上。五年了,不管她试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究竟下面的九层里放的是什么,钥匙在谁的手上,为什么只有第一层没有钥匙。 翻遍了大书房收藏的古籍残本,没有一本是提到这个神秘的发带,她憋屈的难受,就像是手上握着逆天的武器,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不知不觉在这天齐运州的舒府里呆了五年,一开始她还只是个弱质的小女童,一转眼,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女,时光匆匆,凌菲如她当初想的那样始终都是认真的活着,没有浪费她从新获得的新的生命。 一开始被笑白所救留在信步园,尔后笑白离开去了京城,本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五年后尾街窄巷再次被他所救,今日在留香园,笑白又保她,原以为的离开,却是更近了一步。五年来,她又回到了原点。 凌菲想起了留香园厅堂中笑白那个若有所思的深深眼神,一片疑惑袭上心头,她女扮男装以元青的身份留在大书房中,今日身份被拆穿,为何神仙笑白目中一点吃惊之色都没有!凌菲大眼睛一眯,愤愤地拍了下桌子,亏得龙山一路来她还处处小心,怕泄露了她的女儿身份,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在看她的笑话!本来对笑白救险的感激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凌菲盛怒着红着大眼睛心里大骂笑白。 晚间,真如锦红所说,信步园来了个小丫鬟给她送来了一身女装,青白的宽袖窄衣配上湖蓝色的薄纱裙,甚至还有同款的蓝色珠花和小钗。凌菲瞅着这身做工精良的女装,小脸苦着,不知如何下手。怪不得凌菲,这女装还是五年前穿过的事儿了。 与凌菲年龄相差无几的小丫鬟微微一笑,颊边还有两个小酒窝,将女装放到一旁,将凌菲拉到梳妆台前坐下:“红管事吩咐了,让奴婢今日务必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凌菲的嘴角抽搐,锦红想的还真是周到,连她不会梳髻都考虑到了。 小丫鬟的手灵巧非常,三下五初二就帮凌菲绾了个垂挂髻,插上朱钗,上了淡淡的胭脂,换上那套清丽的女装,小丫鬟站在一边也忍不住感叹,凌菲这身真是清秀雅致非常。 凌菲倒不在意,只是瞅着衣裳上小朵的蓝色桃花刺绣若有所思,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尚书夫人送的那本书上的刺绣方法绣出来的吗!这般一想,凌菲心中暖暖。她每年的换季衣裳大部分都是锦红亲手替她做的,她与锦红差了半个头,又比锦红瘦些,这身衣裳锦红定然穿不上,怕也是锦红专门为她做的。 料子摸在手中柔软细滑,凌菲虽然对布料没什么研究,但是经常与锦红一起,她也知道锦红身上衣裳的料子,两厢一对比,凌菲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就因为五年前,她将尚书夫人的绣艺之书送给锦红,随意的说了句:“反正红姐姐学会了也会给我做衣裳,是不是?”,锦红便从不间断的为她做了五年的衣裳。【请见第018章中有描写】 小丫鬟完成了任务回了信步园,恰巧小宋来找她去用晚膳,凌菲从房中一走出来,小宋的眼睛瞪的溜圆,语气严肃:“你——你是谁?怎么从元青公子房中出来!”说完还往凌菲的房中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