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征服门将手套》 第1章 【01】 123言情独家发表 作者意希 - 顾德泽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 很诡异的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球门前，就像每一次比赛时那样。 他的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十米开外就已经看不清草地。 他看不见对阵双方的球员，听不见球场内球迷的欢呼，只有雾，雾和雾。 就像是寂静岭。 顾德泽在梦中——是的，他已经知道这是个梦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紧张地搓了搓手。 就是在这个时候，梦境中终于有了点变化。 他听到有人在反反复复地说着什么，是清脆动人的女声，不过显得怨气满点，又格外的神经质。 她说中文，当然，有时候那些粗口会被顾德泽替换成他更常用也更熟悉的德语。 “……粘糊糊的好恶心！……” “……好！疼！！啊！！！……” “……卧槽这傻叉竟然吐口水！！！” “……天了噜这里有个摸裆的hentai啊啊啊啊啊！……” 大概是“摸裆”两个字给人的冲击太大，顾德泽猛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脑仁发疼，双耳嗡嗡作响。 他紧紧捂着脸，哀嚎着叹着气，整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 ——这特么都是什么鬼啊！ ——太影响睡眠质量了好吗！ 直到下午训练结束，顾德泽还是觉得精神萎靡，整个人都不太好。 好在这种“不好”并没有影响他的训练状态。 他在队内对抗赛中表现良好，两次扑出了对方前锋的威胁射门——一想到那前锋可是他们u19（19岁以下青年队）的头号射手，这事就更值得得瑟了。 顾德泽是德甲劲旅勒沃库森的青训队员之一，十四岁的时候加入球队，如今已经十七，刚升入u19梯队。 他是个中德混血，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德国人。他爹年轻的时候也踢过职业比赛，不过最高的征战记录只是德丙，并不算出名。 他爹在退役后迷之跑去了中国，教教德语也教教足球，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认识了他妈，接下来又发生了那样这样的故事，总之，最后就有了他。 在发现自家儿子拥有非凡的运动天赋后，他爹立刻着手培养起他对足球的兴趣。 目前看来，成果还算喜人。 今天的训练在下午四点就结束了，不过守门员还要加练。 等顾德泽终于扑完了4x10的定点训练，累得只想趴在地上喘气了。 守门员教练霍尔倒是对他的表现赞赏有加： “嗨，顾！你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再接再厉！” “……好的，没问题！” 顾德泽闻言立刻鼓足精神，精神抖擞地回答道。 u19对于一二号门将的划分虽然比其他梯队要明显，但还是比不上二队或者一队。 顾德泽在赛季中的出场率大于六成，并不算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他跟另一位门将莱茨的关系还算可以，起码私下里还能开开玩笑。 这不，教练刚走，莱茨就贼笑兮兮地凑了过来。 “顾，你看那边，你家球迷妹子又来咯~” “笑这么猥琐干嘛，人家又不是专等我一个的！” 莱茨说的球迷妹子是个德日混血，这种血统在临近杜塞尔多夫的地区非常常见，毕竟那儿是欧洲第三大的日本人聚居地。 顾德泽来德国后一直住在杜塞尔多夫，这几年间，他无数次被人认作德日混血，早就已经不厌其烦了。再加上大家都懂的一些原因，他对那位日本迷妹的感觉一直都很微妙。 可惜的是，那毕竟是他仅有的几位迷妹之一，还是得好好招待的。 那个日本迷妹一直想要一副顾德泽的手套，之前就提过一次。不过那会儿顾德泽刚换了新手套，没办法直接给她，只好将这个要求延后了。 这还没过几天呢，她就要来收割手套了？ 和场上其他位置的球员不同，守门员最常送给球迷的纪念品就是手套，毕竟就算是他们u19梯队的球员，一个赛季也能从赞助商那儿顺上几十双手套，就别提一线队员了。 相比于富余数量有限的训练服，亦或者数量严格控制的球衣，还是手套送起来方便简单，球迷们收到也高兴。 然而，顾德泽并不是很懂这些球迷的心态。 特别是……这些迷妹们的心态。 毕竟守门员手套这玩意，别人不清楚，他们自己可是门儿清的。 扑扑球擦擦泥都是小意思，训练得狠了，手套几乎能被汗水完全浸湿。 更别说，为了增加橡胶的粘着力，他们还得时不时往手套上倒点水，或者干脆吐吐口水。 等等…… 汗水什么的，吐口水什么的…… 橡胶材质再加上满手的汗，黏糊糊get√ 守门的时候接到的球基本都是大力抽射，好疼get√ 吐口水什么的，这个刚解释过get√ 另外…… 比赛的时候总要跑跑跳跳嘛，所以有些部位确实要时不时调♂整一下，摸那个什么裆也…… 卧槽！ 顾德泽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样。 卧槽！！ 难道说—— 年轻的男人猛然停下脚步，神色恍惚地抬起手，抽出了被他顺手塞在球裤内的手套。 额，没错，是被他“塞在球裤内”的手套。 球衣上又没有口袋，守门员在脱下手套后，为了方便，多半都会把手套掖在球裤内。 还好他今天没把手套掖在内裤里，顾德泽鬼使神差地想着。 他将手套举起来，对着太阳认真打量着。 像他们这样的小球员多半只有赞助商批发来的手套用，这双就是阿迪达斯猎鹰系列的一款，不算顶尖，但也够用了。 这样的手套，顾德泽这赛季已经用了十几双了，之前的都没什么问题。 就算是这双，他在刚换上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那个诡异的梦，是这两天才出现的。 “你干什么呢？这动作好傻！” 莱茨本来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这会儿又绕回来，大力拍向他的肩。 “斯文（斯文·莱茨），你说我们的手套……” 顾德泽喃喃地开口，却并没有说下去。 莱茨不免有些奇怪，他挑了挑眉，越发用力地拍了拍顾德泽的肩，还顺势推了他一把。 “发什么呆呢，快点去更衣室吧！” 顾德泽放下手套，摇摇头，把方才的那个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天了噜，他一定是被噩梦吓到了吧！ 他怎么会觉得…… 自己的手套突然活了过来…… 而且，还是个妹子呢？！ 第2章 【02】 大概是终于找到了点蛛丝马迹，今天晚上，顾德泽的梦境有了些许不同。 他依然站在球门前，但没有戴手套。 他的那双猎鹰正悬浮在他眼前，大概半米开外。 对于一个守门员来说，比赛的时候光着手，简直比裸奔还要让人难受。 而顾德泽作为一个具有强迫症还迷信的守门员，就更是觉得难受了。 他盯着面前的手套，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强压下那股在他四肢百骸中流淌的洪荒之力。 妈呀，真的好想把手套戴上啊！_(:3」∠)_ 在跟一双手套——还是自己的手套——“四目”相对了许久之后，顾德泽鼓起勇气，清了清喉咙。 “嗨，你好……？”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手套还是优哉游哉地飘在半空中，什么别的事情都没发生。 顾德泽只觉得自己真是……傻爆了。 所以，是不是他最近练得太狠了，都影响到他的心理状况了？ 他要不要考虑找下队医啊？ 半天没有等来回复，顾德泽在这个真实得有些可怕的梦境中，一时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放飞自我，走上前去戳了戳他的手套。 他特意挑了手背的那边，毕竟…… 万一这真是个“妹纸”，这动作也只等于戳了她的背，而不是胸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爆发出的尖叫让顾德泽吓了一跳，真的是一跳。 他以一个优秀守门员所能展现出的反应速度和弹跳力，猛地向后跳去。 远远地避开了他正在发疯尖叫的手套。 “你没事吧？” 尖叫声好不容易终于停止了，顾德泽忍住揉揉太阳穴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在梦中问道。 “我我我我我……” 手套妹纸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非常的神经质，顾德泽突然有种把那手套拽在手中，然后一把摔地上去的冲动。 哦不，他不能这么做，他的手套是妹纸。 而绅士是不能粗暴的对待女性的。 “妈呀我竟然能听到那个傻逼说话！” 手套妹子还在旮自尖叫着，被称为“傻逼”的年轻男人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 ——绅士什么的……不是我的style啊！ ——还是好想把手套撸地上去啊！ 强压下心潮起伏，顾德泽努力憋出了一个温和又礼貌的声音。 “你是谁？” “你是……” 顾德泽在脑海中搜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意思的中文说法。 “你是修炼成的手套妖嘛？”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不知名的手套小姐越发凶悍地尖叫着， “老娘明明就是人啊！” ——欸？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套上？” 顾德泽这会儿真的好奇了。 他甚至没有细想这事到底合不合理，在他看来，只要发生的事情，就一定有发生的原因和意义。 这一定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咦，我竟然熟练运用了一个八个字的俗语，值得点赞！ “我怎么知道啊！” 手套小姐的声音倒是没之前凶了，可听起来还是焦躁的不行。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己附身在你的手套上了——啊啊啊啊啊简直太惨了啊！” 焦躁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崩溃般的嚎啕大哭，顾德泽顿时头疼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妹子你冷静点，冷静点嘛！” “你要是变成手套你能冷静吗！你说得倒是容易！” “……” 好吧，场面变成这样，那就有些尴尬了。 顾德泽在球门框内抓耳挠腮地跺着步，整个人都有点方。 他倒是知道怎么哄那些发脾气的女生，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哄一个变成手套并且在发脾气的女生啊！ 等顾德泽在门框之间那7.32米的距离中走了好几趟来回后，手套小姐终于冷静下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终于精疲力竭，没力气大哭大闹了。 “我之前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但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啊啊啊！” “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你的手套上！而且意识还时断时续！” ……那你吐槽我还吐槽的那么起劲。 顾德泽默默腹诽着。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那我们还是先……冷处理一下吧。” “我会把这副手套带回家收好的——恩，我也会把它洗干净的。” 顾德泽想了想他戴着手套和脱下手套后对其干的事，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手套小姐只是沮丧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另外，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我叫林燃，”手套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双木林，燃烧的燃。你呢？” “我叫顾德泽，我——” 梦境到这里突然走到了终点。 这一次吵醒顾德泽的，是他的闹钟。 他还是觉得脑中隐隐作痛，浑身仿佛被人揍了一顿般难受。 不过，终于知道了噩梦的来龙去脉，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对新的一天充满了期待。 顾德泽特意比平常提前了十五分钟去训练场，果不其然，除了他之外，更衣室里空无一人。 他打开衣柜，翻出了昨天用的手套——当然也就是那位林燃小姐附身的手套。 犹豫了半天到底指尖是“头”还是“脚”这种魔性的问题后，顾德泽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手指尖处的橡胶。 在耐心地等了半天后，顾德泽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切，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嘛！ 黑发的少年在更衣室中找了一圈，翻出来一瓶手套清洁剂，动作麻利地将手套清洗干净。 接着拆了一条新的训练毛巾，裹着手套去了洗衣房，将它——哦不，是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处通风的地方。 当然，他没忘记在旁边贴上张纸条： “属于顾德泽，训练结束后拿走，不要乱动！！！” 干完这一系列事情后，更衣室中也热闹了起来。 顾德泽从衣柜中翻出了一副新的手套，飞速地往上喷好水和增黏剂，随手往训练外套的兜里一揣，就跟着莱茨有说有笑地往球场走去。 训练准点开始，首先是基础的无球体能训练，热身，跑圈，往返冲刺等等。 接下来，守门员就要和其他球员分开训练了。顾德泽和莱茨跟着霍尔教练走到训练场的一头，准备开始传接球的扑球训练。 顾德泽传球给霍尔教练，然后教练射门，莱茨守门。 等到一组十球过后，顾德泽和莱茨交换，踌躇满志地站上了门线。 少年搓了搓手套，条件反射般地想往上吐吐口水。 就在这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你给我停住啊顾德泽！！！！” 第3章 【03】 最近几天，勒沃库森u19上至主教练、下至更衣室的清洁工阿姨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们的“中国龙”顾德泽，整个人都不太对！ 准确的说，是他对待自己守门员手套的态度，一夜之间，简直爱惜得无以复加！ 就算职业运动员爱惜装备是很正常也很必须的一件事，对于守门员来说，手套更是比球鞋还重要的存在…… 但是，顾德泽你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训练的时候，会格外在乎姿势和手型，生怕蹭脏擦坏了手套似的； 训练结束后，总是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什么随手乱丢乱塞的行为，统统消失； 他甚至强行纠正了吐口水这种人人都有的“恶习”！每次需要“打水”的时候，都不厌其烦地弯腰捡矿泉水瓶！ 更别说，上次莱茨一不小心坐到了他放在替补席上的手套，他整个人顿时一蹦三尺高，比被人踩了脚还激动！ “顾，你是中了手套女神的诅咒吗？！”这是一脸吃翔般神色的莱茨。 “顾，我们队的赞助很充分，我可以帮你再追订二十副手套的，你不用……这样。”这是脸色抽搐的守门员教练霍尔。 “顾，你这简直就是在跟你的手套谈恋爱啊！没想到你好这一口！”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其他队员。 作为站在话题风眼中的男人，顾德泽只觉得双耳发疼，身心俱疲，人生至此第一次觉得—— 他比窦娥还冤啊！ ——林燃你能不能安静点啊！ ——既然都成了手套了，安安静静地做一双手套不行吗！ “当然，不行。” 那清脆动人的嗓音立刻响了起来，顾德泽甚至能从中脑补出一个活灵活现的…… 挖着鼻孔的抠脚少女。 还无赖。 ohscheisse！※ 亏他之前还觉得林燃的声音好听呢…… 这会儿，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音了好吗！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不知道命运大神开了什么样的玩笑，林燃并不是附身在顾德泽的“某一双”的手套上。 而是附身在“顾德泽”的手套上。 不管他换多少双手套，林燃都会在正式使用后的某一刻在新手套上“苏醒”，然后…… 顾德泽只觉得他这几天内听到的唠唠叨叨，比他这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十倍！ 吐口水擦鞋的时候要尖叫着提醒一下都是小意思了，就连他撩下刘海，林燃都要嫌弃他用的发胶多，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自恋了？？？ 至于摸那个什么裆这事，更是被明令禁止，搞得顾德泽在训练比赛的时候总有种要被扯着x的错觉。 事实上，针对这一点，顾德泽本来还想抗争下的，毕竟跑动的时候确实有点不方便。 再说了，手套戴在他手上，林燃只是意识附在上面而已，除了bb的吐槽外，她什么都干不了，甚至连周围的环境也看不到。 不过，万万没想到，这个自称比他还小一岁的天~朝高中生少女竟然如此直言不讳，三言两语就把顾德泽憋了个半死。 “虽然我对这个并没有什么了解……” “不过，你就这么想让我掌握你的尺♂寸？” 17岁的中德混血，生于社会主义新时代、长在资本主义列强国的顾德泽同学，卒。 唯一庆幸的只有两点： 一，不知道是哪里有了改进，单纯的接扑球并不会影响林燃，顾德泽终于不用每次触球时都听林燃抱怨一声“卧槽好疼”了； 二，林燃这个妹子竟然是个球迷，家传的那种，而且还特别喜欢守门员！ “你喜欢守门员，然后变成了守门员的手套，”顾德泽在知道这一点后洋洋得意地总结道，“所以说，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你个板马啊！”林燃气得都开始用方言了，“我喜欢的可是像卡恩布冯切赫卡西那样的真·门神，你还是先升上二队再说吧！” “做人要务实，不能好高骛远，我刚刚才升上u19，哪有那么快就能去二队。” 顾德泽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再说了，我可是希望之星，前途必然无限光明，这种目标，实在是不值一提啊！” “呵呵，等你先升上二队再吹牛好吗？” 诚然，迅速升上二队这事，可能性也是有的。 如果二队的守门员纷纷受伤，顾德泽也是有微弱可能被叫入二队——坐板凳上凑出场人数的。 毕竟一队的三门往往就是二队的备胎一门。排在他前面、也有实力上场的人太多，僧多粥少，想被破格提拔没那么容易。 手套小姐在吐槽完毕后就没说话了，就像就像之前发生过的一样，估计是又一次突然掉线了。 顾德泽盯着还没脱下来的手套，情不自禁地顺着方才的话题思索下去。 梯队球员想要一战成名无外乎几种途径： 在自己所属级别的联赛中打出逆天数据，比如连续几场都来个帽子戏法啥的； 或者因为走了狗屎运，能抓住一队伤病连连的机会，在德甲出场并且表现出众； 要不然，就是在国际赛场上有上佳表现。 可惜以上几点对于顾德泽来说，都是难事。 特别是最后一点。 毕竟他是个守门员，还是个在德国青训的……中国籍守门员。 如果顾德泽踢的是球场上其他任何一个位置的话，他爹估计都会排除万难让他加入德国国籍。 可是守门员？ 一个中德混血的守门员能在德国国家队的体系中混出来吗？ 这里可是世界上最盛产门神的国度，这也是最让德国球迷骄傲的一点。 哪怕是国家队三门的三门，估计都能让英格兰球迷跪下高呼“救世主”。 如果在这里，顾德泽的头上将永远顶着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他在这个体系中，永远不可能站在他理应达到的高度。 至于中国队…… 哪怕青年梯队的成绩比成年队出挑许多，但是国足、或者整个亚洲足球圈，都有“改年龄以大欺小”的恶劣传统，再加上中国现在几近消失的青训体系，欧洲这边并不特别看重他们的比赛成绩。 想靠在中国国字号队伍中的表现刷成就？ 还不如好好踢他u19的比赛呢！ 欸，当一个守门员真的好难qaq 当一个能让林燃那死丫头心服口服的守门员…… 简直是困难模式的n次方啊！ 顾德泽想到这里，重重地拍了拍胸，怒吼一声给自己鼓劲。 ——就算是为了让林燃少说两句都好…… ——好好努力吧少年! “喂……” 林燃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顾德泽顿时被吓了一跳。 “虽然你刚刚的动作我不是很喜欢……” “不过少年你身材真好(-﹃-)！这个我喜欢！” ※：德语最常见粗口之一，等于*.顺便一提，06年《一个夏天的童话》中巴拉克就对着镜头说了这个词，真·大写的耿直233 第4章 【04】 正如林燃之前说过的，她的意识只会时断时续地出现在顾德泽的手套上。 更多的时候，还是会停留在她的本体之上。 所以，在几天之后，林燃终于勉强搞清楚，她遭遇什么意外了： 非常悲惨（但毫无新意）的车祸。 “在现代小说中，车祸简直是万能设定，可以引发一切，也可以终结一切。” “而在古代小说中，马车意外更是篇篇可见的必备剧情啊！” 号称“看遍天下网文”，同时还在大jj文学城上写写玛（jie）丽（ke）苏小说调剂身心的林燃小姐，以一种嘲讽又苦逼的语气总结道。 不过面对顾德泽想要看看她笔下小说的请求，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是为了你能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有爱情观着想！” 手套小姐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顾德泽简直要被吓住了，只得放弃了这个话题。 “……所以你认为这是一种非正常的离魂状态？”两人随后展开了一点也不学术的学术讨论，“如果你的本体苏醒的话，你的这种附身状态也会结束吗？” “可我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够呛，”林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愁苦，“脑部受伤……这要是在小说中，主角就该以‘植物人’的状态昏迷很长一段时间了。” “也许你只是需要一个来自王子的吻，我的睡美人小姐。” “滚吧死变态！” 两人又以非常“和谐”的对话结束了这一次的对话。 在大概一周磕磕绊绊的磨合期后，顾德泽和林燃终于勉强适应了这种坑爹又奇妙的组合。 十七岁的少年也迎来了他近期最重要的一场……友谊赛。 勒沃库森u19对阵拜仁慕尼黑u19。 这两支球队并不在一个赛区，平日里根本碰不到，除了在u19国家队中当队友的那几位外，其他人对彼此几乎没有了解。 对于对阵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硬仗。 “对面的门将施泰因（这名字我瞎编的）可是同年龄段最受关注的门将了，他在u17时代就是国家队的一门，这会儿刚刚升上u19就表现出现。” “上次跟英格兰的友谊赛，他可是零封了那边风头正劲的妖星前锋。” 顾德泽一边准备着要带去球场的装备，一边小声跟林燃唠叨着。 他已经越来越喜欢、也习惯没事跟林燃扯两句了。 林燃这妹子吧，虽然脾气差了点，还时不时掉线，但她不是队友，又懂足球，还是中国人，委实是个不错的闲扯对象。 “我对他没印象，”林燃想都没想就老老实实地承认了，“u19这个年龄的比赛，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关注的。” “我也没指望你关注啊，我只是向你介绍对方门将而已。这就是等会要当我对手的门将啊！” “唔，那我有一个问题……” 手套小姐的声音突然显得兴致盎然了。 “这个人，叫施泰因是吗？” “他长得帅吗？” ——欸？ “等等，为了避免你用直男的审美瞎扯，我先来举例一下我对帅的定义。” “比如，卡恩是长相凶悍威严；切赫胜在气质出众；至于布冯……就那样吧；卡西那种才算帅！” “所以，那个施泰因帅嘛？” 听到林燃的话，顾德泽情难自抑地看了眼更衣室中的落地穿衣镜。 然后再看了一眼。 忍不住再又双叒叕地看了第三眼和第四眼。 作为一个17岁的少年，他当然关注自己的外貌。 他爹是标准的日耳曼帅哥，他妈长得也不错。作为两人的爱情结晶，他也属于运气不错，混血混得比较好看的那种。 一言以蔽之，他觉得自己长得还挺帅的！【害羞颜文字】←打出来就乱码了，大家自行脑补吧 按照林燃的审美标准，他肯定是个帅哥！ 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 “喂喂喂，你人呢？” 林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爽自己被忽视了，她的声音中透出了几分不耐。 “就那样吧……” 顾德泽赶忙回忆了一下施泰因的长相。虽然没比过赛，但毕竟是一个年龄层、同位置的对手，他还是看过对方的资料的，之前教练也给他们看过对方的比赛视频过。 不管怎么看施泰因都算不上帅哥，他还比不上莱茨呢！ 莱茨是德意混血，德式的硬朗中加上了几分意大利人的活泼，据说在学校很受妹子欢迎。 “就那样。” 顾德泽加重了语气。 “哦~你不会是因为嫉妒所以瞎扯吧？” “嫉妒他？开什么玩笑，我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就算知道林燃的话调侃的成分居多，顾德泽还是有些不爽。 “无图无真相！”女生立刻给顾德泽的反击定了性，“等我能看到你长相的时候……哼哼哼，我再来评价！” “我们又不是靠脸踢球。” “可球迷喜欢球员，又不是只看他们踢得好不好，”林燃振振有词，“要不然全世界都会喜欢最顶尖的那几个人球星了。” “有些事情就是要看‘眼缘’的啦~说白了不就是看脸吗！” ……她说得好没道理，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虽然顾德泽并不想承认，但跟林燃这么胡搅蛮缠了一阵之后，他心中原本还有的一丝丝紧张情绪也彻底消失了。 她还是有点用处的，顾德泽心不在焉地想着，抄起手套水平毛巾等等，大踏步地出了更衣室。 比赛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大概是天气不错，对手也算得上“豪强”，梯队比赛用的乌尔里希-哈波兰球场边竟然也有不少观众。※ 要知道，就算是二队的主场比赛，场边能有400观众都顶破天了。这会儿粗略估计下，怎么说也有小两百了吧！ 那种隐隐约约的紧张又回到了顾德泽心中，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强求将这份情绪驱赶出去。 适当的紧张可以活跃思维和身体，也是很有用的。 短暂的踩场热身之后，裁判出场，示意双方列队，准备开场。 两方人马在裁判的注视下，按着顺序，亲切友好地互相握手示意。 施泰因排在拜仁那边的最后面，等到两人握手的时候，他脸上那种礼貌的笑容突然变成了嘲笑。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德泽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蔑视。 “等会别哭鼻子哦，中国佬~” 球场上的垃圾话不外乎这么几种，顾德泽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了。 所以，施泰因刚一开口，顾德泽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对方的脸色顿时有些僵。 顾德泽狠狠地摇了摇他的手，咬牙切齿地低信道： “彼此彼此。” ※：此处吐个槽，别看这球场命名得如此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个四周带着水泥台阶和座位的训练场233 第5章 【05】 林燃这个妹子有一个好处，很会审时度势。 比如，不管平时多么喜欢唠唠叨叨，在顾德泽比赛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出声尖叫或者吐槽。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强迫自己下线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对阵拜仁u19的友谊赛进行的很是“惊险”。少年人嘛，总是喜欢进攻多于防守的，勒沃库森这边就是这样，整个阵型都压得比较靠前，给对面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不过他们的后防倒是继承了一队坑爹的光荣传统，要不是顾德泽今天表现神勇，估计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两边互有攻守，但比分一直保持僵局，场上的氛围也渐渐浮躁起来。 转机出现在下半场开场十分钟，队长延森在后场一记长传，前场的诺曼在禁区边沿停球后直接分给了他们队中的头号射手魏登迈尔，后者接球后稍稍调整姿势，直接抬脚打门，皮球擦着门框飞入球网。 终于进了！ 1-0！ 之前已经浪费了两次机会的魏登迈尔在进球后简直是出离兴奋，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大吼大叫着冲向角旗，接着更是玩起了滑跪！ 那股吵吵嚷嚷的喧嚣声简直冲破云霄，就算是站在场地另一头的顾德泽，也激动地挥着手臂，放肆地在球门前庆祝起来。 他甚至还遥遥冲对面的施泰因比了个“1”的手势，顿了几秒之后，又换成了“2”。 谁哭鼻子还说不准呢，德国佬！ 僵持的局面一旦被打开，场上的气氛顿时格外的活跃起来。 双方你来我往，各有收获。 魏登迈尔在十分钟后梅开二度，不过拜仁也在比赛进行到80分钟的时候扳回一城。 2-1，比赛时间还有十分钟，勒沃库森占优。 这段时间，拜仁那边攻得很是凶猛，勒沃库森门前频出险情，主教练克劳斯立刻指挥全队收缩阵型，稳固防线，开打防守反击阵型。 比赛还剩最后三分钟的时候，拜仁获得角球，顾德泽一边指挥着队友的站位，一边小心观察着对手的动作。 罚球的是拜仁队长，中场球员，脚法很是出众，不过争抢之中两队谁都没有把握住第一落点，拜仁的队员头球顶偏，球没有脱离禁区，双方人马立刻抢成一团。 门将最怵的就是这种混乱场面，兵荒马乱之间，机会稍纵即逝，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所以，一看到足球将将要落到拜仁球员那儿，顾德泽立刻奋不顾身地扑了出去，抢在对方头球摆渡之前将球摘下。 那人是匆忙起跳，姿势本来就已经变形了。顾德泽没有完全收住冲势，那人在半空中也失去了平衡，两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摔下来后还在草地上滚了半圈，半天都没人爬起来。 我屮艸芔茻！ 好疼啊！ 顾德泽用双手死死抵着足球，伏跪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真尼玛！疼啊！！ 刚刚被那人带着落地不稳，他应该是把脚给崴了！ 明明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顾德泽却觉得他仿佛是挨了一个世纪，才终于听到了裁判的哨声。 拜仁的那货是仰面侧身摔了下来，这会儿也扶着髋骨的位置捶着草皮，嘴里一叠声地骂着“schiesse！” 俩败俱伤啊，谁都没占到便宜。 队医很快来了，把撞在一起的两人扛去场边治疗。两边的主教练各自指挥着换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最后的结果是勒沃库森2-1小胜拜仁，拜仁那边的情绪当然不高，勒沃库森这边的人眼瞅着主教练的脸色，也没敢太放肆的庆祝。 比赛结束后，守门员教练霍尔跟着队医一起，将顾德泽打包送去了医院。虽说是两人争抢时摔在一起导致的扭伤，核磁共振的结果倒是不错，骨骼和韧带都没有问题，只是一级扭伤，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只不过，顾德泽在比赛前87分钟的优异表现，都被这最后时刻的“冲动出击”败得一干二净。霍尔教练拎着他训了半天，才大手一挥给他批了三天假，让他滚回家好好待着。 - 对于一个每天都要训练的半职业球员来说，养伤是件既不悠闲，又很无聊的事情。 除了一天多次的冰敷和适当的关节操外，顾德泽每天还得去找队医报道，让他检查下恢复情况。 这养伤养的，简直比训练还折腾人！ 所以，第二天跟队医见完面后，顾德泽就一蹦一跳地溜去了更衣室，将他的手套——或者说是林燃——带回了家。 这么无聊的生活，总得找点乐趣吧？ 林燃倒是很给顾德泽面子，在他戳了戳手套没多久后，就默默上线了。 “喂，你就不能用温柔点的方法吗？每次都戳戳戳的！” 女生气鼓鼓地抱怨着。 顾德泽这个时候已经老老实实地躺上了床，扭伤的右脚下垫了好几个枕头，再上面则盖着冰袋。 他扭头看向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套，语气无赖： “可这个方法效果最好啊。” “你也没尝试过别的方法吧。” 林燃立刻反驳道。 顾德泽无言以对。 “对了，昨天的比赛你不是受伤了吗？伤现在怎么样？” 林燃难得温柔了一把，顾德泽几乎有些感动了。 “唔，扭伤后的第二天，还在家里老老实实躺着冰敷呢，明天才能开始恢复训练。” “叫你得瑟，被打脸了吧？” “那球要是扑不住才真是被打脸呢！”顾德泽立刻炸毛了，“你是没看见赛后施泰因那个表情，啧啧，就冲他那张脸，多休息一个星期我都愿意！” “话怎么能这么说！”林燃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身体健康总比这点小仇小恨重要吧！” 好吧，顾德泽闻言只能不动声色地撇撇嘴，一不小心戳到林燃的痛楚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林燃，所以就随她说去吧。 真要说的话，林燃出现在顾德泽的手套上也有一个星期了，没算错的话，她因为车祸昏迷也块十天了。 顾德泽之前也查了相关的资料，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林燃的本体再不醒来的话，她就真的有些危险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天来林燃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她附在手套上的“意识”和“感官”，或者说，是那种“联系”，也越来越弱。 往好的方面想，这就意味着她的本体正在逐渐苏醒，这种奇妙的“离魂”状态当然也越来越弱了。 至于坏的方面…… 德泽猛地摇头，坚决地将脑海中隐隐浮现的那种可能甩了出去。 他可不能随便咒林燃！ 他应该想办法鼓舞林燃，让她的本体早点醒过来！ 打定主意后，顾德泽组织了下语言，清了清嗓子。 “我说呀，你还是别操心我的伤了，最多一个星期我就能回去比赛了。倒是你，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这样才比较危险吧？” “用不着你提醒我，”林燃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说这种让人烦躁的事情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顾德泽立刻辩白道，“你现在这个状态，父母和朋友该多担心啊，而且你也不让我帮忙联系下你爸妈。” 林燃一直拒绝透露她的更多个人信息，对于顾德泽曾经提过的“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下你爸妈？”更是一口回绝，态度坚决得几乎有些骇人。 顾德泽隐隐觉得，林燃似乎真的把这场奇遇当成了黄粱一梦，不想要梦中的事物侵犯到她的现实生活。 迷之有些让人不爽呢！ 他这几天，可是把林燃当成很重要的人在对待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害怕吓到父母，我也可以匿名——” “你能不能闭嘴啊顾德泽！” 顾德泽还想劝一下林燃，女生突然厉声尖叫起来，吓得他立刻就闭了嘴。 “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就不该出车祸！不该躺在医院半死不活！不该浪费钱！” “我就应该直接被车撞死！反正他们也不在乎我！” ——哎？！ ——这是什么情况？！ “林燃你冷静一下！你别这么想啊！” 女生爆发出的负面情绪太过惊人，顾德泽登时就懵了，隔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的家人朋友不会这么想啊，你别太消极了啊！” “他们肯定希望你好好醒过来啊，怎么会在乎钱呢！” “你别这么想啊林燃！” “……欸你说话啊林燃！” “——林燃？！” 第6章 【06】 林燃，年方十六，天~朝女高中生，在某日晚自习放学后迎来了十六年人生中第二大挑战。 她被车撞了。 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更可惜的是，这之后也没有喜闻乐见的重生或者穿越。 在林燃的身体还在病房中昏迷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在一个物品上醒了过来。 “我叫林燃，一个大写看脸的伪球迷，球场上最爱门将。 万万没想到，我在车祸后附身在了一双守门员手套上。 真是——人生惨剧。” 当然，“附身在一双守门员手套上”这件事本身，倒是没听起来这么污。 更确切的说，是林燃的“手”变成了一双“手套”。 但当你浑身上下只有手还保留“触感”的时候，真的不是什么有趣的经历。 比如说，林燃作为一个门将控，甚至比绝大部分球迷都要明白，一个守门员会对他的手套做些什么。 扑球擦泥什么的勉强还能忍，往手套吐口水“打水”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至于别的…… 当林燃第一次遇到这双手套的正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她花了好几秒种，直到这个动作已经结束了，才恍然大悟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不就是球场上喜闻乐见！而且摄影师特别喜欢拍的！摸！裆！吗！ 那个手感和热度……啧啧，对于一个纯♂情的妹纸来说，这可不是看看纯爱小黄~书or小黄~漫就可以切身领悟的！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林燃甚至还感到了那么一丝丝……遗憾。 毕竟她还是根正苗红循规蹈矩每天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天~朝正常派女高中生嘛，不该干的事情当然不会去干，这个实战经验嘛……确实不足。 不能横向比较一下这位小哥的尺寸，想想还有些小失落呢！ 不过，林燃为了塑造她纯真又天然的美好形象，哪怕心中污力滔滔，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备受惊吓格外嫌弃的样子尖叫上几声的。 在又忍受了半天各种不忍直视的遭遇后，她终于知道这双手套的正主是谁了。 顾德泽。 一个中德混血的十七岁小年轻，在德国青训的中国籍守门员。 真是个难以理解的奇怪搭配。 毕竟，就算他们林家所有的男性长辈都是球迷，林燃也很少会去看中国国家队的比赛。 无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看一场球能被气上三天，没有人喜欢自虐啊！ 有那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拿去睡觉呢！ 在林燃终于和顾德泽搭上话之后，她很快get到了男生的绝大部分资料。 这小子目前正在勒沃库森的u19梯队效力，看起来还算队中的一门。就林燃的了解来说，德国青训体系，梯队和梯队间的淘汰率高达50%，顾德泽这小子能在17岁的时候就在u19站稳脚跟，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更别说他踢的还是门将位置！ 这前途一片大好的骚年，为什么非要选中国国籍呢？这也太想不开了吧！ 就算心中充满了疑虑，但从小到大的经历早早就让林燃养成了“少说多看凡事别太好奇”的习惯，所以她并没有鲁莽地直接提问，或者说，她根本没有问过顾德泽跟这有关的问题。 他们的日常交流多半都是林燃的各种嫌弃吐槽，然后顾德泽的各种苦逼解释。 不过，为什么她觉得顾德泽那货被吐槽的多了，竟然还有点乐在其中了？？ 他是抖m吗？！ 林燃的意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手套上的，除了这种时刻外，她好像一直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她可以听到各种细碎的声音，感觉到旁人的窃窃私语，有时候也能窥见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所以，在最开始的茫然和惊慌失措后，她很快搞清楚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在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这小姑娘真可怜，伤这么重，复健都要好久。” “她爸妈还真是忙，嘿，每天也就只来那么一会儿。” “生意人吧，好歹人家还舍得花钱，陈护工可是我们这儿最好最贵的了。” “那有什么用，她这个情况——” 林燃很快从纷纷扰扰的话语中找到了跟她有关的部分，听起来可真惨，她有些讽刺的想，人家的爸妈这个时候都该在病房内外哭天抢地了吧？ 她的爸妈还真是……一如既往，不出所料。 就算从小到大都习惯于这个待遇了，林燃毕竟也只是一个还没完全脱离中二期的女高中生。 当被顾德泽几次三番地提到“家人”“担心”“帮你联系”这种带着几分讽刺和嘲笑的禁忌字眼之后，林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虽然爆发之后她就后悔了，毕竟她是个讲道理的人，顾德泽是为了她好，她不该那么对他。 问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她又掉线了！ 想道歉也没办法道歉了呀！ 林燃的身体虽然处于昏迷之中，但她的意识还是能时断时续的保持清醒的。 这几天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能感觉到的动静越来越大，林燃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消息是，她要醒了。 坏消息是，苏醒之后，顾德泽怎么办？ 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吗？ 他可能真实存在，也可能只是梦境中的一个投影。他可能来自于平行世界，他甚至可能来自未来或是过去，是时空中的裂缝让他们以这种奇妙的方式相逢。 林燃不喜欢那种毫不了解的事物，更何况她都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真实”，所以她一直刻意控制自己的言行，没有透露过多的个人信息给顾德泽。 可这会儿她突然有点后悔了，万一她再也遇不见顾德泽怎么办？ 在林燃的身体苏醒来的前一个晚上，她混沌如泥沼般的意识中突然有了几许鲜明的色彩。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她陌生又熟悉的场景，那好像是一个气势雄浑的球场，她正站在其中，站在草坪之上。 她百分百确定她没有来过这个球场，四周的景致也沉浸在浓重的雾气之中，让她分不出来建筑的细节。 但她还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那种仿佛连草皮都看起来格外亲切的熟悉感。 然后她发现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球门前，站着一个穿着勒沃库森队服的年轻人。 那是个头很高的少年，身材和骨架都还带着一种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的清俊，他看起来稍稍有些瘦，身体却很结实，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冲劲和力量。 他留着黑色的短发，五官如欧洲人般深邃立体，面部的线条却又透出几分柔和。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过来，片刻后，眉宇间的疑惑突然被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取代。 那股明亮的、锐利的、让人过目难忘的少年气，瞬间扑面而来，几乎刺痛了林燃的双眼。 她知道这人是谁，这是—— “嗨！你一定是林燃！” “我是顾德泽！” 第7章 【07】 对于林燃来说，说她不好奇顾德泽的长相——那必然是假的。 她可是个看人绝对先看脸的耿直颜控，不管男性女性，她在观察别人的时候，“脸”永远处在第一顺位。 可惜一开始她看不到顾德泽的脸，所以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先观察别的了。 大概是平日里说德语的缘故，顾德泽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偏低的声线中又夹杂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平心而论，确实是把好听的嗓音。 所以在顾德泽洋洋得意地说吹嘘自己长得好看的时候，林燃觉得那多半也就是吹嘘了。 就算混血是天生优势，但也不能让一个人同时占据“声音好听”和“脸好看”两种好处吧？ 再说了，林燃回忆了下她平常看过的体育新闻，总觉得德国的小年轻们，有时候看起来也是相当的非主流呢。 那厚厚的发胶和梳的油光噌亮的偏分背头……【手动挥手.jpg】 之前已经脑补过很多遍了，这会儿终于亲眼见到了顾德泽的长相，林燃立刻发自肺腑地在心中骂了句“holy*！” 妈哒，他这身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日常生活中还真有身高腿长胸大颜正声音还好听的骚年郎哦！ 而且人家还不是靠脸吃饭的！他靠的是球技！ 林燃顿时感到了大宇宙的恶意迎面扑来。 这么好看的小哥，丢到他们高中，哪怕门门功课不及格，也妥妥是校草的节奏啊！ 女生想到这里，立刻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粗糙普通的布料，单调难看的配色，又肥又大的衣型——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躺在病床上的昏迷时候，再讲究的人也只能将就了。 让林燃感到身心放松的是，一则，起码她现在看起来清清爽爽，不至于是蓬头垢面眼角还留着不明分泌物的可怕造型；二则……好彩她穿了内衣！ 多么重要的一点啊！要是没有这玩意，这会儿的场面绝对尴尬爆了好吗？！ 对面的顾德泽完全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林燃的内心经过了多少惊涛骇浪。个子高得有些过分的大男孩迈步跑了过来，长腿星人自带种族天赋，林燃甚至觉得只是眼前一花的功夫，顾德泽就蹿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脸上还带着那种明亮又锐利的少年气，笑起来显得有点傻乎乎的，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终于见到你了，真棒！” 男生说着伸出手，他似乎是想拥抱林燃，犹豫了片刻后又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只是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女生的肩。 全过程中还一直小心地观察着林燃的脸色，一副特别害怕她放声尖叫的可怜模样。 顾德泽这个样子，林燃自然不会冲上去反客为主地来个拥抱。女生只是冲他笑了笑，用她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最适合自拍的那种笑容。 男生的眼神顿时越发明亮起来。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呢！” 少年眼神明亮，语气真诚，偏偏说出来的话直白得可怕。就算是内心污力滔滔的林燃同学，在这一刻也不免有些脸红了。 ……一见面就说这种大实话，真的好嘛？ 林燃还在喜滋滋地发着呆，顾德泽已经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身体怎么样？” “我觉得还可以吧……”林燃想了想，最终还是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说不定我明天就醒了呢。要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今天的梦这么奇怪吧？” “唔，醒了就好，之前我还挺担心你的呢，毕竟——” 男生的话突然梗住了，他神色姗姗地摸着头，看向林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的意味。 林燃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恩……真要说的话，我也要向你道歉。” 女生板着一张脸，语气一本正经，倒是顾德泽被她的气场这么一带，举手投足都局促了几分。 “没必要道歉啦，毕竟你的情况特殊，我可以理解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之很不好意思，我不该对你发火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知道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事我不在意啦！” 顾德泽说着又挠了挠头，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浮现出几缕可疑的红晕。 这么个大高个，猛然露出这样羞涩的模样来，这反差萌还真是——可爱啊！ 林燃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翻涌起的花痴之力了。 “话说，之前也是我太刻意了。我总觉得……你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这些都是我在昏迷中的脑补。” “但是这会儿既然都看到人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交换下……嗯，联系信息？” 林燃努力保持着严肃脸，认真地提出了她的想法。 “你用whatsapp嘛？我的号码是+49176xxxxxxxx！” 出乎林燃的意料，顾德泽连问都没多问半句，就飞快地报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要不然q~q也行！我跟国青队的队友们联系的时候多半都用这个，我的号码是xxxx……恩，xxxxx。” 似乎是捕捉到了林燃脸上的懵逼，顾德泽立刻又报出了另一串号码，不过这次他的语速明显慢了不少，中途还犹豫了一下。 “不不不，我觉得这个不太靠谱。要知道，就算我能醒过来，苏醒和康复也是两个概念啊！你看你光是脚踝受伤就要休息一个星期，我可是车祸！车祸啊！” “万一我忘记了这些号码怎么办？给你我的号码好像也不是很方便……” 林燃很快否定了顾德泽的提议，她歪头想了想，仔细地打量起顾德泽身上的球衣。 “我知道你的球队，知道你的名字——我可以给你写信吧？” “写信哪有直接发信息方便，”顾德泽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你还活在上世纪么？” “可我觉得这是最稳妥的方式啊！”林燃有些生气地嘟着嘴，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这哪里稳妥了，毕竟——等等，我有主意了！” 顾德泽突然激动起来，他看向林燃，神色狡黠地笑着，还洋洋得意地摇了摇手指。 “你可以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嘛，过段时间我要回国参加比赛——” “到时候我去看你吧？” “你想要什么探望礼物，巧克力？” 第8章 【08】 当顾德泽发现自己竟然在梦中见到了林燃时，他就已经预料到醒来后的场景了。 所有的“意外”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一次的原因，多半就是林燃的本体马上就要苏醒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可顾德泽还是觉得有些……惆怅。 ——属于他的奇遇，看来是要结束了呢。 不过他在梦中见到了那位“手套小姐”，说上了话，问清了她的情况，虽然没有成功地给出电话号码，但拿到了对方的家庭住址——怎么看都算是卓有成就了吧？ 一想到“家庭住址”四个字，顾德泽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将林燃家的地址存在了备忘录中。 他知道这个城市的名字，长江边上的大城市，传说中的“四大火炉”之一，在维基百科上看到的全年气候显得尤为可怕。 那座城市在2007年的时候还举办过女足世界杯，顾德泽看到这里，对它的印象也多了几分亲切。 当然，更多的是好奇，毕竟这里是林燃居住的城市，多半也是她的老家。 确认存好地址后，顾德泽立刻犹如被抽掉骨头的鱼一般，“pia叽”一下就摔回到了床上。 他的脚踝还有些隐隐作痛，但这并不妨碍他舒舒服服地翘起双腿，双手枕着脑袋，漫无边际地在脑海中回放着林燃的长相。 她长得还算不错，这点毋庸置疑，就算梦境自带美颜效果，林燃也对得起这个评价。 大概是因为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的原因，林燃的肤色透着点不健康的苍白，皮肤看起来也不算好。但她的五官很是秀美，眼睛很大，鼻梁挺直，配上还有几分肉肉的两颊，看起来分外的可爱。 不过最吸引顾德泽注意的还是她的头发，长而浓密，发色却又和他认识的越南女生有些不同。 越南妹子的黑发总是黑得太深沉了，林燃的发色是黑中透着点褐色，再加上发质光泽，所以显得格外活动而灵动。 看起来就跟她的人一样，漂亮而有活力，不论是言谈举止，都透着满满的精神气。 可这样的女生却因为车祸躺在病床上，实在是…… 顾德泽调整了一下自己可怜的脚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再次摸过手机，仿佛无意识地点开了whatsapp和q.q，刷新了一下最新的信息，退出，隔了几分钟又一次点开的界面，然后再次刷新退出。 他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动作，有些心烦意乱地将手机丢在枕头边。 林燃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联系他呢？ 总不能真等他回国的时候找上门去吧？ - 最开始只是有些心烦意乱，会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上两眼。 因为大家都知道顾德泽有轻微的强迫症，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那种“心烦意乱”变成“焦躁不安”之后，顾德泽的反常就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了。 第一个当然是跟他既是队友又是竞争对手的莱茨，不过这小子的脑回路一向不太正经，在注意到这点之后，他只是拍了拍肩，故意做出一副看破世事的老气横秋。 “顾啊，你这种跟吃翔一样的臭脸，再加上你现在终于……”莱茨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被顾德泽随手丢在长椅上的守门员手套，夸张地“啧啧”叹了两声，“……我会觉得你终于想通了——跨物种的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顾德泽给出的回应是一拳砸到莱茨的胸口，稳、准、狠的一记直拳，完全值得上观众满堂喝彩。 第二个人自然还是他的守门员教练霍尔，作为一个思想正常的成年人，他当然不会抱有什么荒诞不经地想法。 不过这个一头红褐色头发的德国人似乎脑补得有些……夸张。 霍尔教练倒是没把他的脑补说出来吓唬顾德泽，只是面色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要他“在训练中好好集中精神，不要被别的事情分散了经历”。 只可惜，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委实带着一种含义丰富的复杂目光，顾德泽总觉得霍尔已经在脑海中排演出了一百零八个画风迥异的爱情故事，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他被甩了。 holy*！ 恢复训练后又过了一星期，顾德泽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林燃的信息，他的“手套小姐”自然也再也没有开过口。 虽然林燃已经在梦中暗示过这种可能，虽然顾德泽也用同样的理由不停地安慰自己，但他还是能觉得心中的焦躁慢慢累积，直到突破阈值——然后又变成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就像是……怅然若失？ 黑发的少年已经开始琢磨其他的途径联系林燃了，他上网搜索了林燃的名字和地址，却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信息；他也打算主动给林燃写封信，不过，他也同样还没想好自己要在信中说点什么。 他有很多事情都想说，却又不知道那些事情到底能不能说，真是——纠结死人了！ 今天的训练，顾德泽已经完成得比之前好了不少了，可看霍尔教练的神色，似乎依然不太满意。 顾德泽只觉得内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羞愧的情绪，这股情绪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强烈，要他一时之间甚至有些不想跟人说话。 所以，加练刚一结束，他就行色匆匆地返回更衣室，接着却又在淋浴房中磨蹭了很久，直到梯队中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收拾停当后，面色阴郁地走了出去。 在没有比赛也没有一队训练的时候，拜耳竞技场这里总是显得格外的空旷和静寂。 顾德泽慢慢地往外走着，刚越过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他就注意到从里面开出来一辆非常炫目的银色跑车。 就算再沉重的心情也无法阻止一个男性对于“跑车”这种东西的向往和欣赏，那简直是一种根植于血脉深处的本能。 顾德泽也不例外，他停下脚步，原地站定，一方面是为了让车先开出去，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好好欣赏下这辆漂亮的车。 那是梅赛德斯amg中的一款跑车，顾德泽迅速认出了这一点。他并不是一个对跑车型号了如指掌的发烧友，但这车的外形太过眼熟了，让人很难不能一眼认出来：这大概是f1比赛中安全车的同款。 能买得起这辆车的球员多半都是一队的，可要是他们换新车的话，这种八卦一定会传到梯队来的啊……这是谁的车？ 顾德泽这么想着，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驾驶座的位置。银色的美人很快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之下，而她的司机…… 几乎是本能般的，顾德泽紧紧攥住了球包的背带，硬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给吞了回去。 哦，这故事可没有这么魔幻现实主义，开车的人当然不是林燃，但她同样是一位亚洲女性。 至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竟然是他们一队的主力前锋兼副队长，拜文·赫尔德！（此为原创人物） 能开车来接球员的人可多半都是球员的基友、女友或者老婆……可他百分百确定，至少在这一刻之前，拜文这个一队的明星球员——并没有一个亚裔的女朋友啊！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看到了什么大八卦啊？！ 救命啊，现在溜掉还来不来得及啊！ 顾德泽整个人还在懵逼的状态，那辆银色的美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就停在他的身边。 接着，那亚裔的女性微微扭头，用一种带着几分打量和审视的目光看向顾德泽。 她的眼神漠然，面无表情又微微抿着嘴唇的样子，越发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可怕。 “这位是？” 顾德泽听到她用德语问拜文，后者抬头瞥了他一眼，稍稍思索了片刻，赶在顾德泽想要开口之前给出了回答。 “我们u19梯队的守门员，顾，也是中国人。” ……也？ “哦，是吗，果然。” 那女人听到拜文的回答后又将视线转回到顾德泽身上，区别是，这一次从她口中流淌出的语言已经变成了中文。 她的神态也显得柔和了几分，甚至连嘴角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但顾德泽总觉得，这笑容有些……诡异。 在下一秒钟，依然有些茫然的少年，就知道了这种诡异感从何而来了。 “‘离魂’这样的奇遇，想必非常让人难忘吧，男孩？” 第9章 【09】 顾德泽花了两三秒钟理解那女人话语中的意思，这才感觉到了一股由衷的恐惧。 就像有股电流，顺着脊柱飞速窜，一闪而过，让他浑身冰冷、手脚僵直。 “离魂”这种事她怎么知道？ 不不不，就算她能知道这种事，为什么就是这么看上一眼，她就一清二楚了？ 这人到底是谁？！ “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男孩，”那女人唇角的笑意越发浓厚了，“每个人都有奇遇。” 那女人说完这句话后，扭头用德语跟拜文小声交流起来。直到这个时候，顾德泽才终于有机会观察起这个女人来。 对于年轻的男孩来说，如何分辨年长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一件难事，对于顾德泽来说也是这样。他看不太出来这个女人的确切年纪，也分辨不出她在妆容上动了什么小小心机。 但她整个人都显得成熟而优雅，面孔上更是带着点凌厉的气势。 她留着及肩长度的黑发，左边的头发被她拢在了耳后。因为微微偏头说话的动作，停留在顾德泽眼前的是一张线条流畅而干净的侧脸。 她还在跟拜文小声地说这话，顾德泽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注意到拜文的神色显得格外的温柔，跟他平日里那种冷酷硬汉的画风完全不同。 顾德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好像听人提到过“拜文的那个女伴”，如果没有错的话—— “嗨，男孩？” 顾德泽的胡思乱想突然被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连忙收回思绪，认真地看向对方。 “关于你的奇遇……有空聊一聊吗？我家有不错的茶叶。” 女人说的当然还是中文，但顾德泽注意到拜文的脸色有些诡异，看向他的眼神更是透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哦，当然咯，说不定他们的明星前锋正期待着去女人家中能做些大家都懂的事♂情，结果自己的女人竟然邀请了梯队中的小屁孩…… 在“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一不小心得罪了队里的大牌”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秒之中，顾德泽以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气势点了点头。 “好的，我很愿意。但你的车……” 这可是双门双座的跑车，要我进后备箱的节奏？ “你在旁边那家麦当劳等着我，等会儿我来接你。” - 顾德泽一开始还以为他有机会去拜文·赫尔德家里感受下“核心主力家的豪宅”，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屋子确实炫酷，但却并不属于赫尔德，而是属于他那个神秘的中国女伴，阿尔。 一个有些奇怪的昵称，据说来自她中文名的音译，但她并没有告诉顾德泽她的本名。 阿尔的家位于科隆城郊，是一间设计得非常具有现代感的独门宅邸，不过配套的花园倒是建得很中式，有趣的搭配。 顾德泽记得拜文也住在科隆，不过是莱茵河畔的高级住宅，勒沃库森和科隆一队有好几个球星就住在那里，甚至包括“永远的科隆王子”波多尔斯基。 一对独居却又不住在一起的“情侣”，啧啧。 这会儿，顾德泽正和阿尔坐在她那极富中式风情的小小花园中。 那是一个临水的小露台，上面摆放着一整套品茗的装备：根雕制成的茶桌，造型典雅的檀木茶盘，一整套紫砂壶茶具……就连座椅也是跟整个风格配套的古朴藤椅。 能在德国折腾出这么一套装备来，顾德泽几乎要被阿尔这种画风惊呆了。 哦，她可是买得起二三十万欧跑车的女人，他们勒沃库森一队都还有人买不起呢！ ……难道她的奇遇能给她带来大量经济收入？ ……林燃你能告诉我下期□□彩票的中奖号码吗？ 顾德泽旮自胡思乱想着，阿尔已经烧好了水，她的动作敏捷又不失优雅，有条不紊地完成着每一个步奏，在将前两泡的茶汤混合后，她单手执壶，将茶倒入两人面前的茶杯中，不多不少，正好七分。 红茶据说叫金骏眉，是顾德泽没喝过的品种，不过茶汤的色泽很好看，闻起来也很香。 阿尔端着公道杯走去客厅，给拜文也倒了一杯。后者正坐在那里打游戏，顾德泽之前路过客厅的时候瞅了一眼，是《蝙蝠侠：阿克汉姆骑士》，没想到他们的超级前锋还是个超级英雄爱好者——他还以为他们都喜欢足球经理这种游戏呢！ 只不过当时拜文的脸色可不算好，打招呼的时候声音也显得硬邦邦的。不知道是游戏打得不顺，还是单纯不爽他和阿尔的二人世界被人打扰了。 顾德泽决定还是接受第一个想法比较好。 “所以，你只是不爽她没有主动联系你吗？” 阿尔坐下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放在胸前，神态和声音都显得懒洋洋的。 在回来的路上顾德泽已经简明扼要的讲了讲他跟林燃的“奇遇”——当然去掉了某些尴尬的部分。 不过，看阿尔脸上的表情，她似乎已经脑补出了那些被顾德泽藏起来的细节。 “这怎么能说是不爽呢！”少年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着，“我只是——我只是关心她罢了！她那可是车祸欸！” “要我说的话，现在的情况证明她一切安好，她也许只是单纯的不记得这段经历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记得——喂喂，为什么你总是这种很懂的样子欸，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下？”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顾德泽就问过阿尔这个问题，不过那个时候女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表示“稍后再说”。 这会儿够稍后了吧？ “人生中永远充满奇遇，区别只在于奇遇的大小而已，”阿尔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你的奇遇是‘离魂’，而我的奇遇大概就是能感觉并干预所有的这些，‘奇遇’。” “我能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情，当然，我并不可能知道细节——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些细节。” “总觉得我是被你忽悠着讲了全部的故事啊……”顾德泽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茶杯，有些不爽地嘟囔着。 “这只是必要的铺垫而已，”阿尔的笑容突然变得狡黠了几分，“说回正事吧。你遇到的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算罕见，人的三魂六魄，这些可没你想象中来的稳固。” “不过像你和那个女孩……她叫什么来着？” “林燃，”顾德泽不得不再次重复了一遍，“她叫林燃，是武汉人。” “对得，你看，她在武汉，你在勒沃库森，这段距离可不近。离魂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在隔得这么远、而且毫无联系的两个人身上。” “要我说的话，你们之前一定见过面，或者发生过某种特别的联系。” 阿尔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她坐直身体，将手臂放上茶桌，十指交叉撑住下巴，笑容中带着几分揶揄，目光也相当的微妙。 “要我说的话，那一定称得上是‘命中注定’的‘联系’哦！” “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顾德泽根本不相信阿尔的话，立刻有些激动地反驳道。 阿尔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顾德泽的怒火。 “那也许只是很小的事情，非常普通的事情，甚至只是惊鸿一瞥……也许只有当你看到结果，你才会恍然大悟。” “哪有像你这么说话的，我觉得——” 顾德泽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他还想多反驳两句，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玻璃门。 是拜文。 身高一米九一，体格健壮的男人正站在客厅和露台间的落地门那，他看着顾德泽，双唇紧抿嘴角下拉，神色分外谴责。 “好吧……”黑发的少年立刻丧气地降低了声音，“好吧，我道歉，我不该发火的。” “哦，别管那家伙，”阿尔的声音倒是很轻快，“他老是这样。”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男孩。” “你想要听吗？” 第10章 【10】 哪怕天色已晚他又饿得半死，顾德泽还是态度坚决语气婉转地拒绝了阿尔的留饭邀请。 他要是敢留下来吃饭，明天拜文就能杀到梯队来怼死他好吗？？ 拜文看过来的眼神几乎都要喷火了！ 不过，顾德泽倒是接受了之前阿尔提出的另一个好意，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点头答“是”，要阿尔赶快说出她的建议。 答案倒是出乎顾德泽意料之外，却也似乎在他的情理之中。 “你不是说过几天要回中国参加比赛吗？好好准备比赛吧，然后……” “你务必亲自去找她，去找你的林燃。” 妈嗒，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好吗？！ 我早就决定这么做了！ 你这话撑死也就是……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而已啊！ 顾德泽很心塞，但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彼时拜文·赫尔德一直杵在落地门边上，那种赤～裸～裸的“你要敢对阿尔不礼貌我保证把你这样那样”的威胁眼神…… 哪怕隔了一个晚上再加上大半个白天，顾德泽每每想起，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他不知道拜文是怎么对待他的其他女友的，但他对阿尔还真是有点过分的看中和关注。 简直显得有点神经质和……变态了。 事实上，顾德泽离开阿尔家之后，立刻非常八婆地谷歌了一下拜文的情史。他上一次拥有“官方”且“公开”的女票，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几年间虽然绯闻缠身，却没有正式女友……还真是花花公子的标配。 当然，拜文也确实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毕竟他身高腿长脸还帅，又是收入不菲的知名球员。 就算没有wags（ds，即太太团）的身份加成，想跟他有所发♂展的妹子也不在少数。 这个阿尔，还真是让人有些好奇她得来头呢，特别是…… 顾德泽决定偷偷打听下有关拜文和她的消息，不过在这之前—— 他也得先考虑回国比赛的事情了。 就算阿尔的建议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在跟跟她聊了聊之后，顾德泽还是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需要的并不是建议，而是“分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奇遇，实在是有些沉重啊！ 虽然还是默默担心着林燃，顾德泽的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几天训练的表现都不错，霍尔教练看向他的眼神也满意了不少。 这一天的训练结束后，霍尔教练主动叫住顾德泽，跟他聊起了几天后要进行的比赛。 “准备的怎么样？”霍尔教练语气倒是和气，笑眯眯地问道。 “还行吧，国内的教练组已经提前发了资料过来，可惜用处不大。” 顾德泽说完后仔细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我们的对手之一是阿根廷u19，队中核心应该是前锋迭戈·马尔克斯，巴萨青训出身。我看过队里的资料，上赛季我们在u19欧联杯中跟他们交过手——有什么能给我的建议嘛，马克思？” 霍尔教练全名马克思·霍尔，平日里大家都是直呼其名的。 “你小子倒激灵，还知道搬救兵。”霍尔教练调侃了几句，神色倒是带着几分赞赏。 教练们都喜欢懂得动脑筋的球员，他当然也不例外。 “迭戈嘛，有点类似不那么成熟的梅西，灵活、快速，控球能力极强，在禁区线区域内有很高的杀伤力，不过他的实力也必须依靠跟队友的默契配合。” 霍尔说道这里略微顿了一下，顾德泽立刻从善如流地进行了总结。 “所以，他在国家队中的表现会比在俱乐部中差很多？毕竟青年国家队的人员流动性比成年队更大。” “没错，你说的很对，”霍尔赞许地点点头，“不过在同年龄段的球员中，他的个人能力相当出众，就算缺少配合，他也能靠个人能力破门得分。资料室有上赛季比赛的视频，你可以好好看看。” 两人说话的时候正站在训练场和更衣室中间的一小段露天走廊上，霍尔教练说道这里突然扭过头，看向顾德泽斜后方的位置，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头。 顾德泽见状也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他之前才见过的那位帅哥，拜文·赫尔德。 他伸手指了指顾德泽，然后冲霍尔教练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拜文要找你？你们怎么认识的——哦，应该的。” 霍尔教练一开始的语气还包含惊讶，旋即就自问自答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看向顾德泽的表情顿时有些贼兮兮的。 黑发少年茫然了两秒钟，突然福至心灵，get了霍尔教练的意思。 ……他肯定知道拜文认识一个中国女人！所以才会觉得拜文认识他很正常！ ……阿尔这人在勒沃库森的存在感简直成迷，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顾德泽还在默默吐槽，霍尔教练已经拍了拍他的肩，满脸“好好抱住这条大腿哦”的慈祥。 等他离开之后，拜文也缓步走了过来。 球场上永远显得冷静——或者说冷酷的锋线杀手，在这一刻摆出了十成十的气场，那张英俊的面孔简直如同冰霜。 就连他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棕色短发，也透着一股晃人双眼的锐利杀气。 顾德泽：教练我好怕啊quq “嗨，拜文，你怎么来了？” 顾德泽硬着头皮用轻松的声音跟对方打着招呼。 “体能训练，”男人言简意赅，说话的时候还满脸嫌弃地上下打量了顾德泽一眼，“你以为我们每天就训练两个小时吗？” 当然不，顾德泽立刻腹诽道，但拜文这摆明了就是“我很不爽”，他也没打算主动去赌那个枪眼。 “阿尔说你马上就要回国比赛了，她这段时间不在德国……所以托我带句话。” 拜文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但奇妙的是，顾德泽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看错，在说到“阿尔”的时候，拜文的脸色显得格外温柔。 那种傻兮兮的笑容，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顾德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什么话？”能带的话自然就那几句，不过顾德泽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询问。 “她祝你比赛顺利。” 在几乎咬牙切齿地转达了这句话后，拜文的脸上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茫然。 “还有，她祝你……找人顺利。” 拜文不知道他跟林燃的故事，顾德泽立刻意识到这一点，阿尔没有跟他说过，或者说，没有完全跟他说清楚。 内心中原本还有些怨怼的少年立刻得意起来，他冲拜文咧开嘴，笑容放肆而明亮。 “多谢啦，托她吉言，我会好好努力的！” - 顾德泽抵达浦东国际机场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多，天空中还透着几分灰蒙蒙的色泽。 黑发少年还没从长途飞行的疲惫中缓过神来，一边双目无神的打着哈欠，一边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这次的比赛在盐城体育中心进行，离上海并不远，所以大部队的集合地点就定在了上海。 顾德泽刚进接机大厅，就看到有个年轻男人举着个牌子，上面用中文和拼音端端正正地写着他的名字。 ……喂，我看得懂中文啦！ “我是顾德泽，”就算精神不济，特别想睡觉，顾德泽还是快步走上前去，打起精神跟那人打了招呼，“请问你是？” 举牌子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不比顾德泽大几岁。他中等身材，戴着副黑框眼镜，打扮得还有几分时髦，不知道是因为顾德泽的身高，还是顾德泽可以说中文的原因，他的神色看起来稍稍有些不自然。 “免贵姓刘，”男人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拿不太准顾德泽能不能听懂这种文绉绉的说法，“刘开柳，我比你大几岁，不介意的话叫我刘哥就行了。” “我算是你们国青队的临时工啦，交大——就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大四学生，德语专业的，不过看起来你的中文可不生疏，根本用不着我。” “李铭教练让我来接你和你的队友，就是在荷兰踢球的那个张玉宁，他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到，我们先去旁边的咖啡店等一会儿吧。”※ 刨开一开始的不自然，刘开柳真的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就算顾德泽精力不济，他也非常热情地旮自介绍着情况。 两人很快到了附近的咖啡店坐下，刘开柳坚持请了顾德泽一杯咖啡，趁着两人等人的功夫，男人突然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冲顾德泽扬了扬手机。 “小顾，你在德国玩微博吗？” “欸？”原本昏昏欲睡的顾德泽不得不精神起来，“我之前听他们说过，但是我不玩这个。” “哎呀可惜了，你就应该开个微博感受下大天~朝网络的魅力嘛！” “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青年队的国字号球员，我能不能跟你自拍一张，然后传微博？” 自拍当然无所谓，传微博……应该也无所谓。 可顾德泽眼瞅着刘开柳那种格外热情的态度，总觉得嗅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可传张自拍去社交媒体上，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里的教练和队友都用97届国青队成员的资料，稍微改一下名字。李铭原名李明，但是张玉宁的名字因为意思很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出于私心我就不改了。 ps：97年出生的张玉宁在荷甲球队特维斯效力，并且在上个月替补出场打入绝杀进球，也是中国第一位在荷甲进球的球员——英雄出少年啊！ 第11章 【11】 顾德泽还有些茫然无措，刘开柳的笑脸已经僵了几分，他神色小心翼翼地，声音也刻意压得很低。 “……不行吗？”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顾德泽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只得硬着头皮找理由，“我觉得我现在形象不太好，能不能晚点拍？” 男生说着特意挠了挠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他这么说也不算说谎，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他的脸色糟糕，发型也完全不能看——他留着德国同龄人中常见的那种“短发”，两边剃得很短，中间稍稍留长，平日里都需要抓点发胶才好打理发型。 听到这个说法，刘开柳也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也没刚才那么局促了。 “这倒也是，是我没考虑清楚。回头我们再说这个把，你在这好好休息下吧，我再去看看航班信息。” - 因为阿姆斯特丹那边的天气原因，张玉宁的航班最终晚点了两个小时，顾德泽歪在咖啡店睡了一觉后，才终于等来了他的队友。 跟顾德泽不同，张玉宁是典型的少年成名，16岁参加全运会时，就凭借着一个类似于博格坎普经典动作的后转身过人爆红网络，之后更是接到了来自荷甲球队的试训邀请，一时间在同年龄段风头无二。 在之前进行的荷甲比赛中，张玉宁更是替补登场打入绝杀进球，成为第一个在荷甲进球的中国人。 国内媒体对他格外关注，更是将他当做本届亚青赛乃至世青赛上，能够一战成名的“中国新星”。 相比张玉宁，顾德泽在国内就没多少名气了，哪怕他是被破格招入的也一样。 他在去年的亚青赛预选赛上，才第一次进入国字号队伍的大名单。因为对手太弱，他们几乎场场都是大比分获胜，根本就没给门将留下表现的机会。 再加上，他十四岁的时候才加入勒沃库森梯队，因为门将位置的特殊性，一直按部就班地升着级，直到这一赛季才终于在u19地区联赛中崭露头角。 顾德泽的身上没什么新闻性，没人密集的报道，自然也没什么人气。 不过，就算俩人在国内的人气有不少差距，介于他们都是留洋欧洲——还是邻国——的身份，俩人私底下的关系倒是不错。 这会儿见了面，就算张玉宁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他也高高兴兴地奔了过来，一拳就锤上了顾德泽的胸。 “嗨，兄弟，好久不见啊！” “彼此彼此，最近过得如何？” 两人热络着寒暄着，一路上都没停下来。 在酒店大堂的时候，刘开柳又一次提出了合影的请求，只不过这一次他问的人是张玉宁。后者立刻满口答应，还生拉硬拽地带上了顾德泽。 “来来来，拿我的手机拍吧，”张玉宁一边说一边恶意地将顾德泽的头发弄得更乱了些，“我p了之后发微博上——刘哥我们等会互fo一下啊！” 不玩微博的顾德泽，整个人都很懵逼地跟着他们一起拍了合影，接着就瞅着张玉宁熟门熟路地打开了p图软件，美白柔光之后上传了微博，还特意圈了刘开柳。 依然保持着懵逼状态，还被张玉宁吐槽“老古板”的顾德泽绝对想不到，他在这次的回国之旅中，会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夜爆红。 而导~火~索之一，就是这张合影。 - 最开始是关注张玉宁的女球迷——是的，迷妹处处有，张玉宁本身长得也不赖，身高也有185，再加上有“荷甲第一球”这样的身份加成，也是有那么一波忠实的迷妹粉丝的。 【帅气的落：哇，又上自拍了！不过跟你合影的小哥是谁？长得还挺帅！】 【又困又懒又馋斑：应该是上次预选赛的守门员？我记得是个混血来着。//……】 【帅气的落：刚去翻了下全家福和球员资料，小哥叫顾德泽，勒沃库森的小球员，首页谁来科普下这个小鲜肉？看起来好可口啊(﹃)//……】 一个小时内，勒沃库森的“青训阿姨粉们”就杀入战场，并且牢牢掌控住局面。 【拜耳竞技场草皮修剪员：天了噜！终于可以给你们卖我们家顾德泽的安利惹！小哥是中德混血啦，现任u19梯队一门，登记照都帅得不要不要的！敲阳光！敲可爱！可惜就是个社交媒体宅，脸书推特微博ins全没有，嘤嘤嘤嘤不开熏！难得看到张近照！张帅哥，我要给你加鸡腿！】 这个妹子之后又发了好几条安利微博，详细贴出了顾德泽找得到的个人资料，配图也是各种来自官网的照片。几个在德国的足球狗也纷纷晒出了跟顾德泽的各种旧照合影。 不过还是那句话，顾德泽待在勒沃库森的时间不长，出名的时间太短，大家能找到的照片就那么多。 但就凭这几张照片，还是充分展现出了顾德泽在外形上的各种优点，俊脸长腿高身高，灿烂的笑容和洋溢满身的少年气。 不少自称“怪阿姨”的足球迷妹们已经蠢蠢欲动，纷纷开始查找这次热身赛的比赛地了。 只不过，因为李铭教练在队伍集合后下了“禁手机令”，只给一人发了一只诺基亚老人机，以备不时之需。不管是顾德泽还是张玉宁，都没发现网上的这些纷纷扰扰。 但作为话题的风眼人物，顾德泽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些许异常。 不说现在国内对足球的前景一片唱衰么，怎么就连他们训练都有这么多球迷来看？ 而且不少球迷还认得出队中的球员，合影的时候名字念得那叫一个溜啊！ 最主要的是…… 她们对他是不是太热情了？！ 要合影就算了，要勾肩搭背搂腰的……也算了。 更可怕的是还有妹子求亲脸——姐姐你是意大利队的球迷吗？！ 除此之外，还有人给他送礼物呢！还不止一份！ 更别说还有两个妹子带了勒沃库森的球衣要他签名！ 一件是光板，另一件托马的还是拜文·赫尔德的！ ？！ 黑发的少年表示心很累，更让人心累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热身赛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他只是想安静地踢个比赛再去找林燃啊quq - 当顾德泽还深陷“谁能告诉我这tm是什么剧本”的迷沼中不能自拔之时，被他惦记的那个妹子正躺在床上，穷极无聊地刷着微博、微信以及q~q群。 距离那场可怕的车祸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虽然一开始毫无原因的昏迷让人忧心，但车祸本身并没有对林燃造成太大的伤害。 她手脚健全，神志清醒，也不用担心医疗费，可以用最好的药材和器械……比她遇见的很多病人都要好上太多了。 上周，林燃开始进行复健，这周正式出院，每天除了去医院继续复健任务，顺带扎扎针灸做做理疗外，就只能躺在家里混吃等死了。 她爸妈已经给她请了三个月的长假，并且还特意叮嘱她，“想休息多长时间都可以，不要勉强”。 可他们还是各种忙忙忙，除了换了保姆、请了护工外，就没有更多其他的表示了。 她不应该抱怨的，林燃每每想到这些都立刻暗示自己，她有钱，也有命去花钱，她不应该继续抱怨这些“小事”的。 又一次刷新微博后，林燃突然发现有人圈了她，是她在球迷圈的一个好友，皇马球迷。 【伯纳乌球场的角旗杆：你德果然人杰地灵还专业出门将，这小鲜肉真心帅呀233ningforest】 林燃点开微博，是一个勒沃库森球迷发的安利，被安利的那人是这一届中国国青队的门将。 虽然是家传球迷，但林燃很少关心中国国字号球队的比赛。她看这条微博才知道，原来这几天国青队有两场热身赛，对手是阿根廷和卡塔尔。 林燃点开微博的配图，仔细看了起来。这小哥确实长得挺帅，五官俊朗，身高腿长，眉目之中透着一股让人过目难忘的少年意气。 而且还是守门员，真是她的菜呢！ 话又说回来，中国足球队的设定向来是成年队比青年队怂，没想到球技怂不说，连颜值也干不过了啊！ 林燃旮自笑着，将那个帅气小哥的照片存在手机上，然后转发了这条微博。 【ningforest：小哥果然好帅！门将控一本满足么么哒！//……】 ※：如果完全按照微博的格式，实在有点凑字数……所以请大家自行脑补下微博格式哈~ 第12章 【12】 顾德泽这家伙嘛，长得实在是太合林燃眼缘，又是在德国青训的门将。 接下来的几天中，林燃一直在微博和各种同好群中关注他。 盐城附近有几个迷妹跑去了现场，不过她们的微博直播老透着点故弄玄虚的倨傲气息，看得林燃很是不爽。 知道你们在现场，知道你们是真爱，知道你们很厉害……所以能不能多发点训练比赛的内容啊？ 要不然关注你们干嘛啊，一堆做妖的自拍有什么好看的啊摔！ 国青队的热身赛分两场，第一场对阵卡塔尔。 对手这几年都在狠抓青训，青年队的实力跟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提高。 不过国青队踢得还是很轻松，整场比赛全队都压得很前，各种猛攻，队中的头号球星张玉宁更是梅开二度。 顾德泽只上了半场，跟之前一样，没什么表现的机会。 好在，因为下半场替换出场的门将，在比赛的最后五分钟被进了一球，倒是衬出了顾德泽的无功无过。 ——卡塔尔打了整场的防守反击，在最后时分，趁着中国队大量换人，阵型松散的时候终于偷袭成功，打入了挽回颜面的一球。 林燃丝毫没意识到，她的这种想法绝对算得上“幸灾乐祸”了。 毕竟，在她心中，她已经默默把自己划归为顾德泽的脑残粉惹！ 颜值在上，她就是个只会看脸的女球迷又怎么样，不服憋着！ 第二场的对手是阿根廷，因为队中有“小梅西”之称的迭戈·马尔克斯，外加另外一个备受关注的后腰，朝廷台干脆大手一挥，转播了这场比赛。 林燃早早就指挥保姆陈姨买好了鸭脖和鸭锁骨，附带若干凉茶饮料——去他的恢复期饮食清淡，看球不吃东西还有什么乐趣？——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呢，她就已经舒舒服服服横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个时候一般都会播一些赛事前瞻，主持人一直在介绍两队的“明星球员”，最主要的就是国青队的张玉宁和对面的马尔克斯。 林燃看了片刻，有些索然无味地移开视线，一边啃着鸭脖，一边刷起了微博。 有几个去看了训练的妹子在网上传了图片，摸着良心说，这届国青队的颜值确实高，除开顾德泽和张玉宁，还有两三个小哥也看起来颇为清爽。 当然也有不少造型就很伤眼的，好好的运动少年留什么厚刘海锅盖头哦，烫什么发型染什么颜色哦，俗！娘！非主流！ 最近国足战绩不错，连带着足球话题也稍显回暖，几家体育门户网站也纷纷下水，贴了不少顾德泽和张玉宁的照片，用#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艹起了热度。 底下的回复褒贬不一，不少直男球迷的留言更是酸的要命，一边嘲笑女球迷看球只看脸，一边嘲笑照片上的两人还不一定有什么才华呢。 当然，矛盾主要集中在顾德泽身上，毕竟跟张玉宁相比，他长得更帅，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林燃翻着留言，越看越是生气，截图了几条特别难听的回复，涂了id后往自己微博一挂，毫不留情地开了嘲讽。 喷完人之后，心情顿时舒畅了几分，林燃重新溜达回相关的微博，点开照片，再一次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总觉得……顾德泽这厮给她的感觉很奇妙。 特别是最近两天的训练图，林燃看来看去，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停在了小哥的守门员手套上。 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球员参加国家队，球鞋和手套这种东西多半都是自备的。 顾德泽戴着的手套是阿迪达斯的猎鹰系列，常见的款式，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双手套不一般呢？ - 在对阵阿根廷的比赛之前，大部分喜欢顾德泽的球迷都是大写加粗的颜值粉，他们并不知道这小哥的实力到底如何——小哥也确实没找到机会展示他的实力。 但在跟阿根廷的比赛之后，顾德泽一战成名，彻彻底底的……火了。 各式赞誉之词仿佛不要钱一般汹涌而来，媒体们更是将他和张玉宁封为国足的“希望双星”。 至于原因？ 当然是因为他表现神勇啦！ 在整场比赛中，顾德泽多次化险为夷，几乎以一己之力抗住了来自马尔克斯的汹涌攻势，更是两次化解了对方单刀突入禁区的危险局面。 他甚至还扑出了阿根廷队的点球！ 那种敏锐到近乎开挂的预判能力，更是技惊四座！ 几大体育大v号纷纷发布了他几次精彩扑救的gif动图，再配上几张阳光帅气的照片……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球技#这个话题，还真和#顾德泽#一起上了实时热搜。 林燃一直密切关注着有关顾德泽的新闻动态，就算在医院进行复健和针灸治疗的时候也没闲着。 等她刷到渣浪体育发布的“独家专访顾德泽”这篇访谈的时候，是对阵阿根廷比赛的第二日。 这个时节天黑得还有些早，不过下午四五点的功夫，天空就已经染上了几抹暮色。 陈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林燃一如既往地横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篇访谈。 这不太像是正儿八经经过采访写出来的报道，类似什么“胜利属于团队”，“现阶段的目标是稳扎稳打”，“没有考虑过加入德国国籍”之类的说法，都是顾德泽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说过的。 光看顾德泽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林燃觉得他是个心里很有数的人，对他的印象也越发的好了。 不过，以渣浪体育的尿性，竟然没逮着顾德泽来上一篇洋洋洒洒的超长专访艹热度，还真是……啧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燃正编辑着微博想要吐槽两句，门铃突然响了。 陈姨很快从厨房冲了出来，接通了电话。 片刻后，陈姨捂住电话，有些疑惑地看向林燃。 “燃燃，小区的门卫说你有个朋友，一个男生，想要探望你。” 林燃家是武汉一处有名的高档小区，安保森严，业主没有带门禁卡都必须报上姓名房号才能进来，访客的话，就更是需要复杂的登记手续了。 “我的朋友？”女生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重复道，“可没人跟我说啊，那人叫什么？” 陈姨低声询问了两句，复又看向林燃。 “他说他叫顾德泽，照顾的‘顾’，阳春布德泽的‘德泽’。” 这名字的意思还挺美的，林燃情不自禁地想着。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顾顾顾，顾德泽？！ 难倒是…… 女生愣愣地低头看向手机，她那条微博还没发出去呢。 难倒是这个顾德泽？！ 他俩啥时候成朋友了？！ 第13章 【13】 林燃整个人都懵逼了，陈姨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哦，是的，”女生只觉得喉咙发干，声音艰涩，只能磕磕绊绊地对陈姨胡扯，“我……我差点忘记了，让他进来吧。” 陈姨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挂上电话，微微瞪大眼睛，目光中满是好奇。 “你那个朋友好像不认识路，物业那边说找人送他过来，我等会出去接他。不过，燃燃啊，这是你同学吗？这个时候过来要不要留饭？” 这人怎么可能是我同学！林燃立刻在心中反驳道，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的好吗？！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那个顾德泽，他出现的也太神奇了吧？ 林燃旮自惊诧万分，却根本没意识到，她已经默认来人就是“那个顾德泽”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犹豫。 “吃饭的事等会再说吧，陈姨你找点饮料——算了，别准备饮料了，烧点水泡茶吧。” 就算对方今年刚十七，那也是能入选国字号球队的职业球员了，鬼知道他能不能随便喝饮料呢，还是准备点待客万用的茶吧。 陈姨应了一声，立刻去厨房里烧水了，之后还冲过来清了清客厅的茶几。 专业人士就是手脚麻利，来去如风。桌面清干净了，水烧开了，茶叶也备好了，之后又过了好几分钟，两人才终于等到了门铃声响。 这是个复合式的高档小区，有小高层也有别墅区，林燃家就在小区偏后部，一处带前后花园的独门别墅。 陈姨立刻奔出去开门，透过没关的房门，林燃听到她原本热情高亢的声音，在片刻后突然一顿，接下来更是变得热情得有些夸张。 “说不定还真是那个顾德泽……” 林燃小声嘀咕着，从沙发上起身，慢慢往房门口走去。 那家伙官方身高一米八七，又是个长得颇帅的混血，这样的人，别说陈姨了，就算是她，猛然一见也会吃惊的。 林燃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陈姨的声音。 “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啊！你是燃燃的同学吗？麻烦你专程来看燃燃了！” 相比于陈姨的热情，被问的那个人就显得沉默多了，林燃听到他“哦哦啊啊”地应了几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脸上的尴尬无措。 好在从花园大门到房屋大门的距离不过几米，陈姨很快拉开了门，满脸笑容地让身后的人先进。 “我给你拿了双新拖鞋，喏，就是那双灰色的。” 又过了一秒钟，那落在后面的访客终于出现在了林燃的眼前。 女生打量着面前那张格外熟悉又格外陌生的面孔，今天第二次，整个人都懵逼了。 我屮艸芔茻，还真tm是顾德泽啊！ 昨天才在比赛中发挥神勇的，顾！德！泽！ 她才看上这个小哥呢，对方就这么犹如天降般出现在她家门口！ 玛丽苏小说也不带这么写的吧？！ 顾德泽看起来跟照片和电视里差不多，或者说，还要更加好看一些。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神色略显疲惫，但还是掩不住那股洋溢满身、蓬勃动人的少年气。 大概是陈姨的态度太过殷勤，或者说，这个年纪的小子们都招架不住中年妇女的热情攻势，顾德泽神色微微发窘，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局促。 但这份局促，在他的眼神落在林燃身上的同时，立刻消失了。 他咧开嘴，冲林燃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声音中更是透着一股女生不能理解的惊喜。 “嗨，林燃！终于见到你了，真棒！” 黑发少年的笑容那么灿烂，语气那么真诚，就像真的跟林燃是熟稔的朋友一般。 林燃可没办法像顾德泽那样自然热情，她犹犹豫豫地跟对方打了招呼： “……你好？” 大概是女生脸上的表情太过僵硬，顾德泽愣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林燃几眼，双唇紧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站在门口干什么呀，”站在一边的陈姨浑然不觉，她笑眯眯地拍了拍顾德泽的手臂，示意他赶快换鞋进屋，“快坐快坐，我给你们倒茶。” “恩……你先跟我过来吧。” 林燃说着转身，带着顾德泽往客厅走去。身高腿长的少年跟在她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几次伸手却又收了回来，似乎是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扶林燃一把。 林燃走到沙发边，转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顾德泽停在半空中的手，四目相交，男生的神色有些尴尬，林燃却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还可以走路啦，不用这么紧张，来，坐吧。” 陈姨很快泡好茶端了上来，一次性的白色纸杯，外面还套着造型精致的纸杯套。白色的杯壁映衬得红茶的色泽越发醇厚艳丽，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似曾相识的馥郁香气。 顾德泽有些惊讶地端起纸杯，在脑海中拼命搜刮了下记忆，他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这是……金骏眉？” “欸？你竟然认得出这种茶？”林燃的一脸惊诧地上下打量了顾德泽几眼，“看不出来你还懂茶文化。” “哈，意外而已，意外而已。” 顾德泽打着哈哈，没敢说出他其实也只喝过一次这种茶——或者说，他最近也只喝过一次茶，所以才记得那么清楚。 陈姨很快又端上了果盘，接着就回到厨房中，继续准备晚餐了。 顾德泽看了几眼厨房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位是……？” “是我家保姆啦！” 林燃知道他肯定误会了什么，立刻解释了一句，微微停顿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严肃地看向顾德泽。 “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林燃话音未落，就注意到顾德泽露出了一副颇为受伤的表情，她赶忙吸了一大口气，语气急促地继续道。 “说真的，我是这两天才知道你的，因为国青队的比赛。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才对……所以，你知道我家的地址，还知道我受伤了要来探望我——恩，我很开心也超感动的！但是，但是我们之前认识吗？” “车祸后我昏迷了一段时间，查不出原因的那种，医生也说过这种情况会导致一些问题，唔……难道我们之前认识，但我忘记了？” 林燃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窥视着顾德泽的神情。少年的面色有些严肃，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突然清了清嗓子，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起来。 “我们之前认识，”他神色认真，声音也刻意放轻柔了几分，“不过，我们是通过一种很神奇的方式认识的——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 ——喂！说话说一半，做人不带这样的呀！ ——就算你长得帅也不能原谅你！ 林燃气鼓鼓地嘟起嘴，正要抱怨，突然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愣了一两秒，立刻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她爸妈一个星期都不见得能回来吃顿晚饭，怎么偏偏在她来客人的时候回来了？ 顾德泽也听到了这声音，他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面向房门的方向。 来人很快进来了，是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很是醇厚好听。 “燃燃，你今天——欸，你是……燃燃的同学？” 林正均刚绕过玄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客厅中的半大小子。那家伙高得有些过分，衬得原本宽敞的客厅，也显得了狭小了几分。 “不，他不是我的同学，是……朋友。” 赶在顾德泽说话之前，林燃已经开口了。注意到她老爹微微眯了下眼，神色警觉满脸戒备，林燃连忙补充道。 “老爸你别露出这种表情，他是球员啦，勒沃库森的球员，之前我往俱乐部写信要签名卡……反正就认识了。他听说我出车祸受伤了，就趁这次回国比赛的机会来看望我。” 林燃这番谎话说得条理清晰一气呵成，顾德泽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她一眼，满脸震惊。 “从德国来的，还是球员？”林正均的表情松快了几分，笑容也透出了点慈祥，“既然是燃燃的朋友，那可不能随便招待。” “我等会还要出去……这样吧，我叫李叔开车带你们，吃吃特色菜，有空的话还可以去江滩转转。” 第14章 【14】 林正均只是在饭局之前回家一趟而已，看起来儒雅又帅气的男人交代了几句“对朋友热情点”、“注意安全”、“随便吃随便玩别客气”之类的话后，就急匆匆地先走了。 林燃倒是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的，不过她抽空瞟了眼顾德泽的神色，对方看起来似乎有点……尴尬？ “别摆出这个表情啦，”女生大大咧咧地拍上顾德泽的胸，笑得有点没心没肺，“我爸妈都是这个样子，他们一直挺忙的。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不过，我们这边的特色菜还没我们这边的过早多呢……你吃鱼吗？” 顾德泽的脸上还是透着点一言难尽的神色，浅栗色的双眼中更是充满了怀疑，林燃并不理解这种“怀疑”从何而来，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新的话题。 “‘过早’是什么？”男生思索片刻，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们这儿把吃早餐叫做过早，过早可是最能体现武汉饮食文化的活动了，唔……你什么时候走？还有，你有住的地方吗？要我帮你订酒店吗？” “明天晚上的火车，我要去西安一趟看看我外公外婆。至于住的地方……” 哦，林燃当然不会请他留宿，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顾德泽也没穷到连酒店都住不起的地步。 他之前就已经订好了酒店，一家离林燃家不算太远的四星宾馆，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checkin了，顺便还打理了一下造型。 ……然而，万万没想到武汉的风刮得这么诡异而猛烈，他的发型都被吹没了_(:3」∠)_ 顾德泽思索片刻，报出了酒店的名字：“我定了xx酒店，离这不远。” 林燃闻言点点头：“哦哦，那家我知道，环境还不错，配得上你的身份。” 黑发少年顿时有些无语：“……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女生一脸正直：“还好你没定快捷酒店，要是被我爸知道你今天住那的话，他一定会说我没好好招待客人的。” ……你爹还真是讲究啊。 顾德泽无言以对。 林正均说的李叔很快来了，他是个看起来微微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个子不算高，但看起来很是健壮。 李叔看到顾德泽的时候有些吃惊，看起来跟陈姨一样，惊诧于他的混血长相和身高。 “燃燃在外国的朋友呀？真是稀客，”李叔啧啧称赞了几声后话锋一转，“你们晚上想去哪里吃啊？” “就去我——去私房菜那家。” 林燃话说一半突然改了口，不过她语速偏快，顾德泽并没有注意。 反倒是李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俩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 李叔可是老司机了，车开得是又快又稳，很快就把两人带到了地方。 那是一幢看起来非常精致华丽的小楼，独门独户，外面还有个精致小巧的花园，看起来格外幽雅。 要不是小楼外挂着大大的招牌，还真看不出这里是个吃饭的地方。 “我去问问有没有位，”李叔麻利地下车，笑得有些鸡贼，“你们稍等哈子啊！” 这家店其实就是林燃家的资产之一，他们家是做餐饮业的，父母都是，名下有大型酒轩，走高端路线的连锁火锅店，外加这间主打“地道鄂菜”的私房菜馆。 方才林燃那说法，像李叔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说是进去看有没有空位，多半是去叮嘱领班等认识林燃的人别说漏嘴了！ 很快有服务生出来，将林燃和顾德泽带进小楼，然后一路带到二楼的空桌上。 这个位置相当不错，清幽、私密性也好。李叔交代了他们几句后，抛下一句“吃完打电话，我来接你们”，就乐呵呵地走了。 只剩下林燃和顾德泽，前者正一脸认真地翻着菜单，后者犹豫了片刻，没有拿起菜单，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林燃。 “你有什么忌口吗？就是不吃的菜？或者你有什么不能吃的菜？” 林燃翻着菜单随口问道，猛一抬头，却看见顾德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免立刻移开眼，有些微微发窘。 “要说限制是不少，不过难得来一次武汉——管他的呢，你随便点吧。” “能吃辣吗？能吃鱼吗？有没有过敏的东西？” 林燃立刻噼里啪啦地报出一串问题。 “唔，不要太辣，上次去重庆吃火锅简直辣死我了，别的都可以，没有过敏和不吃的——啊对了，我不吃香菜！” 林燃听到这立刻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了。 “我也不吃香菜！天了噜香菜有什么好吃的啊，简直就是异端，你果然是我的小伙伴！” 顾德泽吃惊地看着林燃一脸激动的样子，觉得他好像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 “你也说了，难得来一趟，我多点几个菜好了，实在吃不完打包带走。” 林燃说着抬手叫来了服务生。 “……来一份排骨藕汤，然后是鲜鱼三吃和粉蒸排骨，素菜的话酸辣藕带和腊肉红菜薹，两个菜都是微辣，菜薹用洪山菜薹的那种……” “……武昌鱼的话，今天的主厨的是哪位师傅？……郭师傅嘛，那就清蒸好了，甜点的话上一份欢喜坨，点的菜有例份的全部上例份……” 林燃一口气点了不少，顾德泽刚想说话，林燃就扭头看向他：“对了，你吃鳝鱼吗？” “欸？” “算了，尝个鲜吧，来一份皮条鳝鱼……唔，再加个蒸菜拼盘吧，也是例份……就这么多了，上菜速度快点。” 林燃说完后合上菜单，服务生立刻将桌上的两份菜单收走，很快又端上了四碟精美小巧的开胃凉菜。 “你点的也太多了吧？”顾德泽的神色几乎有些惶恐了，“例份是小份的意思吗？就算这样，你点了一二三……九个菜了耶！” “还有好多菜都没点呢！”林燃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既然你明天晚上才走，明天早上可以带你去过早，中午不一定有时间吃好东西的了，晚上的话……你吃火锅吗？没重庆火锅那么辣的那种。” “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江滩，明天嘛，肯定要带你去黄鹤楼看看，东湖的话开车逛一圈就行，如果时间充足还可以去围观下古琴台，虽然那地方真没看头，但绝对是我们这逼格最高的景点之一，高山流水遇知音你听过吗，就是那儿。” “哦，还有，既然来了武汉，怎么样都得买点鸭脖走嘛。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老店，到时候要李叔给你买那种现场真空包装的就行，味道没影响，也能稍微保存一两天。” 从方才点菜开始到现在，林燃就一直处在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激昂状态，说得是两眼放光眉飞色舞。 顾德泽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这才从他略显贫瘠的中文网络词汇中，挖出来一个合适的说法。 这家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吃货”吧？！ 林燃又唠唠叨叨地讲了半天武汉的“吃喝玩乐”，这才喝了一口茶，神色好奇：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呢，你爸妈不管你来武汉这事吗？还是他们在德国？” “哦不，我妈妈是西安人，他们住在北京，不过这周我……” 顾德泽说道这里突然卡了一下，隔了片刻，面色尴尬地看向林燃： “我妈妈的哥哥的夫人的妹妹，是我的什么？” “噗——” 林燃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她睁大双眼瞪着顾德泽，紧咬嘴唇，拼命憋着笑。 “你妈妈的哥哥的夫人的妹妹……难为你竟然说了这么长一串出来——然而我也搞不清楚她是你的什么，你还是继续说吧！” “你竟然不知道？！”顾德泽一脸震惊“你们不是对于这个——” “别别别，我爸爸是独生子，我妈妈只有一个哥哥，我可没遇到过这么拐弯抹角的关系，你还是说正事吧，别纠结这个了！” 林燃终于没忍住笑，“哼哧哼哧”地笑了起来。顾德泽有些泄气地敲了敲桌面，声音也无精打采了几分： “你们这帮骗子啊……总之，他们在新加坡，我那个亲戚结婚，邀请我爸妈过去参加婚礼，所以我爸妈现在不在国内——要不然我哪有机会溜号。” “欸，别说你是中途跑路的啊？”林燃一愣，“真的假的？” “我当然是在国家队解散之后才走的啦，”顾德泽这会儿看向林燃的眼神——如果他知道的话——分明就是大写的【妈的智障.jpg】，“不过有记者本来想约专访，我往后推了几天，要不然肯定没空过来了。” “看来渣浪体育那个什么访谈果然是瞎扯的啊……”林燃喃喃地感叹着，只觉得内心既感动又惶恐，“所以……你连采访都推了，就是要过来探望我？” 第15章 【15】 “对呀，”顾德泽答得一脸理直气壮，“说好了的事情嘛，一定要做到的。” 林燃还没来得及感动几句，就听到顾德泽继续道： “再说了，新浪体育的记者磨磨唧唧烦死人了，采访的时候老拿相同的问题问我们这个在国外踢球的，不是拿国籍说事就是要我们比较中国和外国的青训差别——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他还真是个耿直boy，林燃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感情，瞬间就被他堵回去了。 毕竟是老板的女儿过来吃饭，上菜速度很快，菜色和味道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水准。 两个人吃得都很开心，顾德泽一开始还惊恐于林燃竟然连汤带甜食一共点了九个菜！结果等真吃起来…… 林燃觉得，顾德泽这个年纪的运动员，这饭量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菜品的数量摆在那里，每个菜最后都或多或少的剩下一点，林燃挑能打包的全部打包。 买单走人后，李叔就将他们直接拉到了江滩。 两人在武汉关那里下车，顺着沿江大道，经过科技馆来到江滩的入口，气派的弧形建筑构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大门，屋顶下方的黄光和屋顶边沿的蓝光交相辉映，最上方的射灯不断旋转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钟了，江滩这风有些大，温度也不算高，来往的行人游客并不算多。 但顾德泽这样一个身高腿长还长得帅的混血小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还真气派，”顾德泽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仰头盯着面前的建筑，对着林燃感慨道，“看起来很热闹，但也不是非常热闹，我喜欢这里。” 两人边说边慢慢地走着，林燃不免有些好奇地扬高了声音：“哦？怎么说？” “我上次回国比赛的时候，也是在上海集合解散的，那次比赛之后有人带我们去参观了外滩……唔，确实比这里看起来更繁华更光辉璀璨，但是人真的太多了……” 顾德泽说道这里，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 “哦，其实夏天的时候江滩上的人也很多，散步的，玩各种运动的，跳舞的，还有不少偷偷卖各种小玩意的。不过江滩确实没有外滩人那么多啦，虽然这里是武汉的旅游景点之一，但平日里还是本地人来得多。” 两人很快经过大门走了进去，目之所及是长长的观景平台，绿化带很是宽阔，沿途的路灯亮度适中，不会明亮得太过刺眼，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地面，整个环境都显得宁静悠闲。 “我记得上海外滩是接触不到江水的吧，”林燃一边说一边带着顾德泽往江边走去，“我们这不一样，有亲水平台哒！” 两人走了达几十米的距离，下了两次台阶，终于来到了最靠近江面的亲水平台。江风拂面，带着些许泥腥味的水汽扑面而来，顾德泽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觉得面前的景色莫名地透着几分熟悉和亲切。 莱茵河当然没有长江宽阔，也没有长江长，就算是流经科隆或者杜塞尔多夫的河段，也比不上此处的繁华——区别无非是欧式风情罢了。 可这种让人觉得宁静幽雅的感觉确实差不多的，两岸江滩上有无数灯火通明的建筑和装饰，隔江相望，显得那么美丽动人，让人眼花缭乱…… 可你身处其中之时，却感受不到那种外露的喧嚣，只有安静的夜色，和你平静安和的心。 真……有趣的感受。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燃那原本清脆的声音混在水汽和微风之中，突然显得柔和醇美了不少。 “想我之前喜欢干的事情，在杜塞尔多夫的时候，我会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大桥下的砂石滩上，聊比赛，比脚法，听歌，大喊大叫，打水漂……总之什么都干过，现在想想，也挺傻的。” “你才17岁好嘛，中二期都不一定过完了，别摆出这种追忆人生的模样，”林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太傻了！” 顾德泽面色惊诧地看着林燃，猛然扭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他终于笑完了，缓过了劲，才重新看向林燃，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没错，你说的很对。” 说话间两人已经顺着亲水平台走了百十米的距离了，江风变大了些，温度也越来越低。顾德泽打量了下林燃身上的衣服，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喉咙： “我们还是上去吧，你要是感冒了，明天可没人带我去看黄鹤楼了。” “放心，这点风还吹不倒我呢。” 话是这么说，林燃还是跟顾德泽一起往上走去，他们已经逛到江滩公园中部的位置了，这里的人越发少了，两人穿过规划出来的小小树林之时，几乎有种行走在静寂森林中的错觉。 “说起来，你真往勒沃库森写过信要签名？” 因为太安静了些，顾德泽有些突兀地起了个新话题。 “其实没有，不过我不少基友写过——就是在微博上认识的球迷朋友，她们写过。” “下次你可以试试，”顾德泽想到了之前在梦中林燃说过的话，总觉得就这么放过她心里有些不爽，“我保证给你签名，亲签！” “首先你得有签卡吧，”林燃满面揶揄，动作夸张地打量着顾德泽，“勒沃库森u19的队员可不像是有专属球员卡的节奏，你都还没签职业合同吧？” “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能签了，我只是年龄不够，不是实力不够。” 一旦涉及到跟自己实力有关的内容，顾德泽整个人就格外的一本正经。 “切，你想给我签我还不一定想要呢，要知道——” 林燃正吐着槽，突然语音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神色警觉地四下扫视，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隔了几秒钟，就连顾德泽也听到了那声音，顺着林燃的目光向身后的某点望去。 守门员的视力可比一般人敏锐得多，这一块区域的绿化带全部种着竹子，就算隔着婆娑树影，他也能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 看起来，是一个站着的男人，和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个场面就有些尴尬了啊，顾德泽不由得回头看向林燃，却看到她目光炯炯，神色专注。 “怎么回事？” 林燃表现得这么在意，顾德泽也不好说直接走人，只得轻声问道。 “总觉得有点怪，”女生说着摇摇头，“我们再看看吧。” 两边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和一整块绿化花坛，再加上江风吹动竹子的沙沙声，那两人的声音挺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他们都说得是方言，就算武汉话跟普通话区别并不算大，但对于顾德泽来说，口音和语调上的变化，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理解困难。 听起来，男人似乎是在说什么“喝酒”、“换个地方”、“别伤心”之类的安慰之词，那女人一直没说话，不是道是不想说，还是已经喝醉了不能说了。 这场面有些眼熟，顾德泽不由得咂咂嘴，他那些女同学喝多了大概也是这个效果（德国年满16岁可买啤酒和葡萄酒，满18岁才可以买其他高度数酒），学校高年级的party结束后，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不过……？ 为什么林燃的表情看起来那么严肃？ “哪里不对吗？” 顾德泽思索了片刻后立刻醒悟。 之前新年的跨年活动，在科隆那边发生了“疑似难民”的集体袭击事件，不少人都遭到了骚扰和袭击，北威州几个大城市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媒体都大肆宣传着“安全出行/娱乐”的若干注意事项。 顾德泽一看现在这个场面，稍稍联想了下，就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 万一这两人不是认识的人，只是陌生人呢？独自一人还喝醉了的年轻女性，听起来就是个危险系数max的搭配。 思索间，林燃已经掏出了手机，她是打给李叔的，小声地讲清楚现在的情况和他们的方位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李叔说他马上过来，有可能的话他会找巡警过来，他叫我们小心点，不要惹上对方。” “类似的事情这段时间发生得挺多的，微博还有媒体上总在说这个……我们就在这里看看情况好了，反正也就是举手之劳。” 林燃快速地解释了两句后就没说话了，一直神色专注地盯着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那边的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后就弯下腰，把那女人拉了起来，好似架在身上一般，想要把她带走。 林燃低低地惊呼一声，正准备上前，就被顾德泽一把拉住了。 “你别上去。” 黑发少年语气坚决地。 “可是——” 林燃顿时有些急，拼命想要甩开顾德泽的手。 “李叔都说了叫你小心了，再说了——我还在这里呢！” 在说话这句话后，顾德泽松开了林燃的手，大踏步地往那边走去。 身高腿长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顾德泽就拦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林燃不能跑步，只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脸警觉地瞪着顾德泽，声音嘶哑，语气听起来有些恶狠狠地。他的目光在顾德泽明显是混血的样貌上停留了片刻，目光闪烁不定。 至于被他架住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笑得一脸傻乎乎的，明显已经喝醉了。旁边的人在说话，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刚刚在那边看了一下，”顾德泽的语气显得很是礼貌，“请问你和这位女士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那男人粗声粗气地吼着，“这是我朋友，她喝醉了，你们还不准我把她带走啊？留在这里吹风，吹病了怎么办？你们出医药费吗？！” “是吗？” 顾德泽笑得温和，却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就算他只有17岁，身材跟诸如拜文相比还显得清瘦许多，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属于球员那种运动体格，还是让他看起来比那男人高了一头，也健壮了一圈。 他拦在那男人面前，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就准备伸手推人了。 赶在那人的手碰到他之前，顾德泽就已经灵巧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派温和，声音中却已经透出了几分赤~裸裸的恐~吓。 “就当我们多管闲事好了，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女士，总得找人核对一下才对嘛。” “我们已经报警了，我想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第16章 【16】 那人一听顾德泽的话，脸色就有些僵，那种上下打量着两人的眼神，也变得飘忽和心虚了几分。 “tmd，哪里来的小屁伢多管闲事，跟你说了这是我朋友，搞那多事，她吹病了你们出钱？” 他还是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吼着，骂了句“神经病”后转身，准备带人从另一个方向走。 顾德泽既然已经出面，当然不会轻易放那人溜走，他好像只是跑了两步，就绕到了对方面前。 “我说了会管这件事，就要管到底。” 顾德泽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林燃这会儿正好能看见他的脸。 在微弱而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但他眼神锐利，姿态坚决，摆明了就是不准备让那男人轻易离开的样子。 “先生，你这是心虚了吗？真的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会害怕警~察呢？” “他妈的！你管得着我？！” 听到顾德泽的话，那男人骂得更大声了，更是抬起脚踹了过来。 但是，就跟刚才一样，顾德泽及其敏捷地侧身躲开了这次袭击，他的脸上还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一点慌乱或者恐惧的情绪都没有。 体形还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的清俊少年，姿态悠然地长身而立，看起来格外的帅气潇洒。 林燃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真是太帅啦！ 就算夜色已深，江边的温度也有些低，观景平台上还是零星有一些行人的。 渐渐有人驻足，停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没上前说话，也没拔腿离开。 还是那句话，微博和媒体上连篇累牍地报道“那些事情”，稍微关注一下的话，大概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更别说，此刻堵在那男人面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外国人，是个混血。 老外都能见义勇为了，作为本地人怎么着都应该有点表示吧？ 很快就有一对大约四五十岁的夫妻走了过来，夫妻俩都长得矮矮胖胖的，其中丈夫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凶悍的劲头。 “哪有像你这么对待朋友的，”那女人说话时声音有些尖，带着本地人的爽快和泼辣，“别个都醉成这样了，你还要硬拖着她到处走。” 那男人的眼神越发的躲闪起来，这会儿人围着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他想要将年轻女人顺利带走，想必是不可能了。 于是那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年轻女人往绿化带的水泥台上一放，丢下一句“我去给她买饮料，你们这么好心那你们就看着她呗”后，立刻飞也似地逃跑了。 当然，这个“买饮料”，绝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事情顺利解决，大家看起来都挺开心的，围观的人散去不少，刚刚说话的中年女人则拉着顾德泽的手，满脸“啊呀小伙子长得又俊心地又好真是好羡慕啊啧啧啧”的欣赏。 顾德泽一脸郁积，林燃已经静悄悄地躲在一边，只想偷笑。 过了一会儿，李叔也把巡警带过来了，事情到这里就简单多了，那巡警认识这个醉酒的年轻女人，说是附近一家商铺的女儿。 在联系了家人之后，她妈妈很快过来，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着，一边千恩万谢地带走了自家女人。 顾德泽和林燃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干成了一件好事，这会儿，两个人都挺开心的。 他们跟李叔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李叔在前，两人稍稍落在后面。 走了十来米，林燃突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突然觉得这事应该发上微博啊，你真没微博？” “真没啊，平常又不用。”顾德泽点点头。 “那不如……你开个微博吧？！” 女生顿时止住脚步，满脸兴奋地提议道。 “你看张玉宁，还有你们队里的几个球员都有微博，这也算一种宣传手段嘛！关注你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林燃语气真诚，双眼闪闪发光，顾德泽的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松动。 “既然你这么说……” 黑发少年尚在考虑，林燃已经兴致勃勃地盘算开了。 唔，如果顾德泽要开微博的，她肯定不好用大号跟他互动。 开个小号的话…… 就取个id，叫做“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好了！ 哈哈哈哈她真是太机智了，点赞！ 李叔将顾德泽送回他住的酒店，两人约定明早八点见面后，就互道晚安各自离开了。 只不过，在一个小时后，当林燃终于躺在自家松软的大床上，准备入睡的前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哎呀！忘记找顾德泽要微信号了！ 连晚安都说不成，不开心！ - 自从车祸之后，林燃就没有感受过早上六点半起床的待遇了。 说真的，女生心中还有点小不安呢，如今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回头怎么再去上学了啊！ 他们高中可是早上七点二十上课，晚上八点才下晚自习的啊！※ 不过，人生苦短，既然这会儿在混吃等死，林燃也打定主意好好做这件事。 在赖床了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勉强在七点多的时候爬起来，梳洗一番，挑了套合适的行头。赶在八点差五分的时候，跟李叔一起到了顾德泽住着的酒店。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八点整，顾德泽出现在了酒店的大门处。 “你还真是德国人，”在顾德泽拉开车门坐进来之后，林燃心怀敬仰地感叹道，“正好八点，还真准时啊。” “虽然我这几年都在德国，但我还真是中国人……起码是中国籍。” 顾德泽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好好好，你长得帅你说得都对！”林燃浑不在意地挥挥手，没理会顾德泽突然间仿佛被噎住了的神色，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昨天都忘记问你了，留个联系方式吧？你用微信吗？” 这又是一个张玉宁老跟他提起，但他至今没下的手机程序。在这一刻，顾德泽突然深刻地感受到，他好像是有点……“老古板”了。 少年神色恹恹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给你我的手机号，用whatspp，至于那个微信，好申请吗？” “之前是很好申请，现在有点麻烦，”林燃沉思了一下，“你可以回德国之后再试试。还是先把你的号码告诉我把。”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和□□号，顾德泽也认真地在手机备忘录里加上了另一个程序的名字。 李叔很快将他们带到了地方，跟昨天晚上吃饭时不同，这次他没有单独找地方吃饭，而是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往背街的巷子里走去。 这地方应该离林燃家不远，看起来也是一片居民区。不过，跟林燃家小区那种清幽雅致的氛围不同，这里显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充满了一股让人格外亲切的市井气息。 当然，还有另一种及其强烈的感官气息，是食物的香味。 那是复杂有极富层次的味道，一种挨着一种，挤挤攘攘劈头盖脸地朝人扑来。 顾德泽只能勉强分辨出汤的鲜味和芝麻酱的香味，还有那些油炸小吃特有的焦香。 少年不由得想到了林燃方才神气活现的解说。 这就是“过早”的地方？ 闻起来倒是很香啊…… “欸，林燃，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顾德泽抽了抽鼻子，仔细闻着飘荡在空气中的香味，一脸好奇地问道。 只不过，一看到林燃突然迸发出光芒的双眼，他突然觉得，他好像在错误的时间，对着错误的人，问出了一个错误的问题。 “要说推荐的话——” ※：作者高中的时候是这样，不造武汉现在的政策…… 第17章 【17】 林燃确实是个大写加粗的吃货，仅仅只在十分钟后，顾德泽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从方才他问出那个问题开始，林燃就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细数着这条街上的好吃的，从热干面牛肉粉说到生煎包，再从豆皮面窝说到煎饺，要不是顾德泽实在吃不下，她绝对会大手一挥，把每种“早点”都买上一份吧！ 不过林燃还是买了不少，她替顾德泽选了热干面、豆皮还有生煎包，给自己买了牛肉粉和油条，然后还一人加了一杯豆浆。 就算女生一直在说“都尝尝味道嘛不一定要吃完的”，顾德泽盯着满桌大大小小的纸碗，还是觉得亚历山大。 当然，不愧是地方特色，热干面确实挺香好吃的，就是…… 顾德泽并不会拌面，这事还是林燃替他做的！ 总觉得……有点丢人。 顾德泽一边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一边格外欢畅地大吃特吃，他跟林燃通力合作——李叔也帮了不少忙——终于解决了桌上的大半食物。 过早期间，顾德泽还跟林燃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下“豆腐脑吃甜吃咸”这个世纪争论，好在两人都算是“甜党”，三观相符，故而聊得特别投机。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开始了今天的行程，第一站就是顾德泽久闻其名的黄鹤楼。 一大早天还有点阴，这会儿倒是出太阳了，再加上空气质量也不错，难得是一派晴空万里的暖阳天。 顾德泽买了门票——机智如他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国际学生证——林燃用的则是武汉市的旅游年卡，进门后，两人慢悠悠地顺着楼梯往上爬。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等两人终于来到黄鹤楼正脚下的时候，顾德泽已经是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 “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林燃毫不顾忌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也就比我大一岁，不要弄得像比我大十岁的样子行吗？” “这不是担心你腿脚不利索么……”顾德泽当即给予反击。 “你才腿脚不利索呢！小心你——” 林燃立刻狠狠地瞪了顾德泽一眼，故作凶巴巴地吼着，没说几个字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德泽不由得一挑眉。 “没啊，只不过想到你是球员，有些话还是别说的好。” 方才，林燃原本想说的话……多半是什么“断手断腿”才对，对于主要靠身体吃饭的球员来说，这确实是非常难听的诅咒了——哪怕是朋友间开玩笑也是一样。林燃还能顾忌这个，不由得让顾德泽有些迷之感动。 少年念及此处，立刻冲林燃露出了一个十二颗牙的傻笑。 “啧，”女生立刻神色嫌弃地冲他摆摆手，“笑得这么蠢，哪里有未来球员的样子。” “不仅仅是球员，是球星！”顾德泽没有在意林燃的嫌弃，反倒是一本正经地纠正了一句。 林燃顿时有些无语了。 “你还真是……” 话是这么说，但林燃也没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来，话题一转，就开始给顾德泽介绍黄鹤楼的典故了。 据林燃说，她这几年接待过不少外地的朋友——她把这种行为称为“面基”——像什么黄鹤楼归元寺东湖省博物馆啊这些地方，简直就是反反复复去的节奏，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买旅游年卡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林燃这个“小导游”确实当得挺称职的，不管是建筑的风格、历史亦或人文典故，她都一清二楚，讲得头头是道。 说话间两人终于慢悠悠地爬上了顶层。这点运动量对顾德泽来说自然是小意思，他面色如常，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好心地替林燃拎包了。 但林燃的脸色还是有点难看，她撑着扶手喘了好几大口气，这才缓过劲来。 “出车祸之后果然还是不行咯，”林燃有些自嘲地说着，“虽然骨头关节都没什么事，但就是没之前身体好了。” “重伤初愈嘛，我们要是受了重伤，痊愈之后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竞技状态的。” 顾德泽毫不在乎地说着，他没有去刻意安慰林燃，但话里话外还是透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林燃看起来很喜欢顾德泽的说法，整个人立刻精神了几分，步伐麻利地冲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这里视野很好，几乎可以鸟瞰汉口的大段江滩和城区，目之所及更是林燃说的“万里长江第一桥”，以及波涛滚滚的万里长江。 桥面上的车水马龙和巧妙下的滚滚江水交相辉映，顾德泽有些出神地盯着眼前的景色，似乎有些理解方才林燃说的那个词了：极目楚天。 “怎么样，景色是不是不错？”林燃脸色得意地笑着问道，“今天天气不错，拍照的话效果更好了。” “虽然黄鹤楼这里的门票真的有些坑，不过这里的景色也值回票价了。后面还有一些景点，你要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我还是省点力气吧。” “你不去的话那就算了吧，没人解说，看着也没意思。”顾德泽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回答林燃的时候也显得很是随意。 这之后林燃还帮顾德泽照了几张照片，在将手机还给顾德泽的时候，林燃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开口问道。 “喂，我还是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不是说了嘛，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也不适合告诉你。”顾德泽听到林燃的问题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笑着拒绝了。 “……我生气了！” 林燃一边说着，一边还真的鼓起腮帮子，眼神谴责地瞪着顾德泽。 “哈哈，你这个样子简直了！”林燃还在努力地表现出“我很生气”，万万没想到，顾德泽这会儿竟然“噗嗤”一下笑出声了，“哪里看得像生气的样子嘛！” “喂！我！真！生！气！了！啊！” 林燃立刻换了一种对策，仿佛变脸一样，满面冷漠，一字一顿。 “好啦好啦，别这样，”顾德泽还是一脸想笑的样子，拼命忍了半天，才努力摆出了一脸严肃的模样，“因为真的是……算了，相信我，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不过……要在更合适一些的时候。” “德国人这么死板真讨厌！”拉锯战了半天，顾德泽还是一副“我不说我就是不说”的死德性，林燃情不自禁地开了个地图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啊？别是等我忘了你都不会说啊……” “我可不会让你忘的。” “切，那你倒是给个准数啊！”林燃撇撇嘴。 “唔，半年之后——好了啦，半年之内总行了吧？”顾德泽觉得他又想笑了。 到这会儿，林燃已经开始死皮赖脸地胡搅蛮缠了：“那你先发个誓！” 两人又吵吵嚷嚷地打了半天嘴仗，最后才勉强各自说定，林燃还把顾德泽的话一本正经地录在了手机里，之后摇了摇手机，笑得一脸奸诈。 “喏，你要是说话不算话，不仅要长胖，还会成为黑历史哦！当红球星曾经也是不守诺言什么的，想想就是能骗个成千上万转发的消息——当然，首先你得成为当红球星。” “这是必然的。” 一说到这个话题，顾德泽倒是显得格外的志得意满，那种傲慢神气又信心十足的嘚瑟样，看起来…… 倒是分外的让人眼热呢。 他有清晰而直接、仿佛触手可及的梦想，不管最后能不能实现，这一刻的他，都显得那么恣意潇洒，颇有几分鲜衣怒马少年时的英姿勃发。 那是极富感染力，也如此让人过目难忘的情绪，再配上他帅气的面孔和美好的身材…… 那就更让人难忘了！ 林燃一边默默发着花痴，一边拍拍顾德泽的肩，态度坚决地抛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你不用跟着”后，她围着观景台绕了一圈，从另一边偷偷摸了回来。 顾德泽还在盯着江面发呆，从林燃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一个斜四十五度的背影。 女生掏出手机，将少年英挺的侧脸圈在镜头中，调整了一下画面的明暗度，点了快门。 然后又点了一下。 再点了一下。 再—— 在林燃准备点第四下的时候，顾德泽突然回头，他双眼中带着的疑惑和惊讶，很快变成了一股狡黠的笑意…… 透过镜头，直直地撞到了林燃眼中。 第18章 【18】 偷拍竟然被抓包，林燃尴尬了两秒钟，立刻一脸淡定地冲顾德泽一笑，然后抢着又按了一下快门键。 这下可是正脸了，虽然有点逆光，但脸还是拍得很清楚的！ 顾德泽似乎是没料到林燃这么大言不惭，偷拍被发现了，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神色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忍俊不禁。 “看什么看，没见过拍照的嘛！” 顾德泽还没说话呢，林燃就已经理直气壮地开口，微微噘嘴，一脸故作出来的“凶巴巴”。 “当然看过，不过，我可没见过偷拍还这么有道理的人。”少年说着摊了摊手，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风什么下？”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啦，你这家伙，语文水平不够就不要乱掉书袋了，”说话间林燃已经走回到顾德泽身边，女生有些得意地冲他摇了摇手机，“既然知道自己长得帅，就不要怪别人拍照啦！” 附近还有游客呢，林燃就这么大喇喇地公然吹捧他“长得帅”——虽然他确实长得帅——被吹捧的那个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干脆来合个影吧？”顾德泽连忙轻咳一声，飞速转移了话题。 “合影当然没问题，我找人——” 林燃正要说找人帮忙，就看见顾德泽轻巧地一伸手，用一种让人惊叹的敏捷拎走了林燃的手机……不愧是守门员！ “干嘛要找人帮忙……” 顾德泽这么说着，熟门熟路地点开了相机，并且调到了自拍，接着，他神色格外坦荡地一伸手，虚搭在林燃的肩上，看起来就像是……搂着她一样。 女生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连动作也僵硬了几分。 “好啦，看镜头，”身高手长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顾德泽高高地举起手机，还特意贴心地调整了下角度，让林燃的脸看起来小了那么一点点，“笑一个啦~” 虽然直男的拍照技术都比较一言难尽，但毕竟是对着镜头的自拍，再加上林燃也是身经百战，所以照出来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只不过，女生拿着照片仔细比较了半天，不得不格外愤恨地承认： 顾德泽那厮，不愧是种族优势啊，看起来真是显脸小！ 不开心！ 拍完照打完嘴仗，两人就离开了黄鹤楼，接下来的行程都很顺利，他们按照林燃订好的计划，一路吃吃玩玩买买，真的是好不惬意。 因为李叔晚上有别的安排，最后是林燃带着顾德泽，拦taxi去的火车站。 女生尽着地主之谊将顾德泽送到车站门口，正准备说两句离别之词，就看到顾德泽哼哧哼哧地从球包中掏出了两个袋子。 “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顾德泽笑得有些讪讪，“给你的礼物，我在德国买的瑞士莲巧克力和……恩，我的手套和球衣。”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个球星了呢，”林燃有些鄙夷地撇撇嘴，但还是动作迅速地一把接过那两个袋子，“不过多谢啦！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球衣呢，不会是落场版吧？” 落场版球衣就是球员穿上场的那件，质量最好，科技含量最高，当然，收藏价值也是最大。一场比赛，这样的球衣多半只会准备两到四件，像国青队这种级别的国家队，估计他们那两场热身赛，一共也就只有两件球衣了。 如果顾德泽在赛后交换了球衣的话，他手上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件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珍贵的礼物，对于一个门将控的球迷来说，手套加球衣，那就更是让人开心了。 “我有洗干净的，”林燃本来只想确认下球衣的来头，顾德泽却误解了对方的意思，忙不迭地解释着，“球衣和手套我都洗了，别这么嫌弃好嘛！” “谁嫌弃你了，这锅我不背啊！”林燃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当时是谁连我摸头发都要嫌弃的啊，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洁癖好么！ 顾德泽不由得默默腹诽起来。 送完礼物，聊完天，顾德泽也该进站了。 少年叮嘱了林燃几句“路上注意安全啊”之类的套话，想了想，还是一脸认真地对林燃道： “有机会来德国玩啊，我也是个好导游的……恩，我还可以带你去看勒沃库森的比赛！” “机票我出，吃住你请，这样我可以考虑，”林燃立刻谈起了条件，笑眼弯弯，神色看起来颇为促狭。 “不过，如果你是请我去看你的德甲首秀的话，你只要给我一张主看台的门票就行了！其他的我自行解决。” “你确定？”顾德泽这会儿笑得颇为志得意满，“那就这么说定了！” - 林燃又一次在微博上看到顾德泽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对方离开武汉的四天后了。 那是渣浪体育做的专访。之前被放过一次鸽子的记者，终于还是逮住顾德泽，把那些如同滚车轱辘一般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通篇都是些无聊的套话，有意思的内容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不过，采访选定的地点倒是颇有深意，那是一家有着中式传统装修的咖啡厅，中西结合、融会贯通，恰巧呼应了顾德泽的身份和血统。 摄影师也是一副很懂的样子，专访的配图一共有六七张，几乎把顾德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了个遍，将他在外形上的优点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所以，就算采访的内容无聊，这条专访的微博还是被各路（女）球迷疯狂转发，用各种姿势发着花痴。 颜正腿长不说，球技也是有目共睹，顾德泽一时间风头大起，甚至有盖过张玉宁的趋势。 球迷们已经把他们两人称为“国青双俊”了，英俊和才俊，完全就是大写的实力偶像派啊！ 林燃将这些图的原图保存下来，用大号转发微博之后，切换到她那个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的小号上，将那条微博又转了一遍。 然后发了一条每日定番。 【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没有。】 她开这个小号已经好几天了，除了转发整理顾德泽的安利之外，就是每天来上一次“自问自答”，诸如什么“今天勒沃库森赢球了吗”之类的id很快闻风而来，转发宣传之后，她也攒了有小一百的粉丝了。 发出这条微博后，评论区立刻活跃起来，几个眼熟的id熟练地吐着槽，一派“爱他就要黑他”的和谐。 林燃正要回复，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whatsapp的。 除了顾德泽，她可没别的朋友用这个程序了。 「我昨天已经到家了，刚倒完时差。」 「微信和微博也申请好了，我加你还是你加我？」 林燃登上微信，果然看到有顾德泽的好友推荐，麻利地将他加上后，干脆就在这边回复了。 「我是林燃，你微博id多少，我去加你吧」 顾德泽很快发了张截图过来，是他的微博首页，大概是全名已经被占了的原因，他的id是“顾德泽gu”，头像则是他球衣的背号。 「稍等哦~」 林燃还没切回大号，立刻拿小号关注了他。顾德泽应该还没把id告诉别的人，他的粉丝除了林燃的小号外，就只有微博关注了。 「我关注了，你可以要张玉宁帮你宣传下，回头顺便做个v认证，免得有人说你是冒充的」 林燃发完这条信息后没几秒钟，就收到了顾德泽的回复，而且……还是语音！ 女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在听完男生有些气急败坏的语音后，她就笑得更大声了。 “林燃你什么意思啊！快把那个名字换掉啊！” 第19章 【19】 结束了在中国的比赛和度假后，顾德泽返回德国，立刻就恢复了他的日常训练生活。 他在国内待了将近两周的时间，正好错过了两轮联赛。好在——虽然这么说不太地道——莱茨在这两轮比赛的表现都只是一般，并不足以威胁到顾德泽的主力位置。 霍尔教练还是更看好顾德泽的，在归队第一天的训练结束后，霍尔教练专门叫住了他，聊起了之前中国国青队和阿根廷国青队的比赛。 “我已经看过那场比赛的剪辑了，”马克思·霍尔教练说着拍了拍顾德泽的肩，笑得一脸慈爱，“你表现得很不错，特别是扑出马尔克斯的第二个单刀。” 哦，那球啊！ 顾德泽听到这里，就算内心反复告诫自己要绷住，脸上还是情难自已地浮现出带着几分得意的傻笑。 霍尔教练一看顾德泽的表情就乐了：“你这小子，想嘚瑟就嘚瑟吧，别露出那种表情。” “嘿嘿嘿，我也觉得那球我表现得挺好的！” 既然教练都发话了，顾德泽也就正大光明地自我吹捧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很有自知自明的，就说了这么一句，点到为止。 “你的最大优势就是出众的预判能力，这确实也是天赋，但普通球员也能通过大量阅读比赛和积累经验数据，达到、甚至超过你的天赋水准。所以，你在别方面也必须努力加强。” 霍尔教练一贯的风格都是“先扬后抑”，表扬一通之后才会提出他的想法、建议和要求。顾德泽一直都很喜欢霍尔教练的这种风格，这个时候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跟包括斯文（斯文·莱茨）在内的其他球员相比，你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反应快、灵敏，阅读比赛的能力很强，对于战术的理解也很准确，这些都是你的优点。缺点则是你的身材和体格……不是我说啊，你确实太瘦了点。” “而且，”霍尔教练说道这里，伸手比了比顾德泽的身高，“等会去测个身高，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好像是有点……”顾德泽没想到霍尔教练这么火眼金睛，整个人不由得都瑟缩了几分，“我昨天自己在家量了下，好像已经188了……” 诚然，守门员位置对于身高还是有比较严格的要求，身高一米八零的门将，就算技术和能力再出色，在扑高球等方面也有天生的短板。 但这也不是越高就越好的，身高太高会影响身体的灵活性。再加上为了减少受伤的几率，球队对球员们的体格也有一定的要求。每高一公分，需要练出来的肌肉自然也会多那么几分，两相相加……对于灵活性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对于顾德泽来说，灵活可是他的优势之一！ 在赛季开始前的体测中，顾德泽的身高就已经是187了，这还没过几个月呢，他又长高了一公分…… “你这个身高，在德国球员中都算高的了，再加上你还是个德中混血……再长高的话，你的身体很可能承受不住这个负担了，”听到顾德泽的话，霍尔教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回头我会跟队医还有营养师商量下的，我们可能要限制你长高了。” 对于一个已经187——不，应该说已经188的人来说，少长几公分确实已经没多大的影响了，反正他在回国的时候，就已经是各种看人头顶的节奏。 既然霍尔教练这么说了，勒沃库森医疗组的水平也算非常靠谱的，顾德泽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事。 “没问题，我听你们的安排。” - 在顾德泽拿到新的训练计划和饮食安排之前，他们就迎来了新一轮的联赛。 对手是门兴格拉德巴赫的u19，他们的实力应该还算不错，可惜这场表现得有些糟糕。 勒沃库森全场就没受到什么威胁，几乎是围着对方打的节奏。队中的头号射手魏登迈尔更是完成了帽子戏法，在比赛的最后时刻，踢前腰的诺曼也在禁区内捡漏成功，刷了个进球数据。 最后的比分定格在4:0，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当然，对于守门员顾德泽来说，这场比赛就委实有些无聊了。全场下来，门兴只有两次射门射正，而且都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那种球。 赢了球大家都很开心，就算顾德泽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也很快就被更衣室中的欢乐气氛给冲淡了。 他还给林燃发了一条信息，通报了比赛的成绩。 加上时差，国内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不过林燃的信息倒是回得很快。 「零失球啊，恭喜恭喜！」 顾德泽跟林燃聊了几句后，顺便上微博看了眼——主要是去看那个杀千刀的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然后发现，林燃已经动作麻利地完成了“每日一问”。 【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没有。】 然后是一条转发。 【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u19的比赛已结束，勒沃库森4：0门兴格拉德巴赫，小朋友们表现出色，可喜可贺！】 这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人回复了，顾德泽凝视着那个名为“今天勒沃库森输球了吗”的id三秒钟，只觉得这帮球迷们的脑洞……似乎有些大。 洗完澡换完衣服，大家三五成群地离开更衣室，吵吵嚷嚷地商量着去谁家庆祝一下。 顾德泽跟诺曼和魏登迈尔走在一起，刚出他们梯队所属的那栋小楼没多久，他就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车牌号是bh117的保时捷卡宴，不看车主就知道这是谁的车了。 是拜文·赫尔德（bevanheld）。 要知道他们之前还偷偷取笑过拜文的姓名缩写呢，毕竟bh可是德语中女士内衣的缩写！ 不过嘛，人家毕竟是买得起好车、单凭车牌号就能认出车主是谁的一线大牌……这点他们可学不来。 “那不是拜文吗？” 梯队中的小球员往往对成年队一线球员的私车了如指掌，不只是顾德泽，其他人也认出来了。 “他是在跟我们打招呼嘛？欸，找顾德泽的？” 几人说话的功夫，那边的拜文已经把车窗摇下来了，他冲这边挥挥手，接着伸手点了下顾德泽，同时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小子怎么认识他的？传说中那家伙的性格可不太好啊！”诺曼见状，立刻撞了一下顾德泽的腰。 ……哪里是传说中，是实打实的性格恶劣好吗！ “稍等，我马上过来。” 顾德泽冲拜文那边喊了一句，趁诺曼不备，也踹了他一脚报复回去，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句： “他的一个朋友也是中国人，所以我们认识的。” “哦哦！我知道是谁，什么朋友啊！女朋友吧！” 猛地一听这句话，顾德泽差点吓得没叫出来，他扭头看向说话的人，是队中的边后卫，朗。 哦对了，朗的老爹是勒沃库森的球场安保人员之一，可是干了十几年的老资历了，跟霍尔教练一样知道些八卦也不足为奇。 不过……把八卦拿来跟儿子讨论，是不是太坑了点？ 一听说他们那位“冷面杀手”竟然有个中国女朋友，几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顿时激动起来，纷纷勾肩搭背地缠上朗，要他赶快分享一下。 顾德泽当然也很想听这些八卦，但拜文还在那边等着呢，他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过去。 “你可真慢，你们这帮小孩哪来那么多话。” 拜文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烂，顾德泽直接忽略掉了他的抱怨。 “有什么事吗，拜文？” “晚上有空吗，阿尔想叫你一起吃顿饭，”拜文的声音还是硬邦邦的，但似乎是看在阿尔的面子上，他对顾德泽的态度终于和煦了几分，“有空的话现在就可以给我一起过去了。” “哎，为什么要请我？”顾德泽情不自禁地问道，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果然，拜文立刻露出了一脸“我女票请你小子吃饭你不直接答应竟然还问为什么”的不满。 好吧，忘记拜文是个百分之两百纯天然的女票控了。 “她很好奇，”拜文这会儿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你在中国的经历，特别是，你‘找人’的那部分。” 第20章 【20】改错字 成年队中的当家球星都发话了，再配合上他那一脸“你敢不答应试试看”的威吓表情……顾德泽只好忙不迭地点头。 再说了，他确实也想跟阿尔聊聊。 顾德泽先跟小伙伴们说了一声，再跟奶奶打了电话，之后就上了拜文的车。不过嘛，拜文一直在专心开车，并没有搭理顾德泽的意思。 感到有些无聊的顾德泽只好拿起手机，情不自禁地点开了微博。 首页刷新的声音刚一响，顾德泽就注意到拜文似乎扭头看了他一眼。 “哦？是那个微博吗？” ——拜文你连这个都知道？！ 顾德泽一惊，看向拜文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惊奇。 “阿尔也有微博，她本来还建议我也开一个的，说是‘可以跟中国球迷互动’，不过我没答应。” ——拜文你竟然能拒绝阿尔？！ 这会儿顾德泽的表情简直是惊诧了。 “为什么？” “因为她不告诉我她的微博号，也不准我关注她……那我干嘛要开？有个ins还不够吗？” ——拜文你……好吧，我果然不能对你抱有期待。 “这个是我国内的朋友建议我开的，”难得拜文主动跟他聊起什么，顾德泽也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她也不准我关注她，起码不准我现在就关注她。” “不过，微博感觉比ins有趣，据说也比推特好用。” “那是你看得懂中文。” 拜文没等顾德泽继续说，就直接盖棺定论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说真的，看得懂中文也挺烦的，我现在天天收到各种莫名其妙的私信和评论。” 顾德泽这个微博刚开没几天，他本来一开始就关注了林燃那个杀千刀的小号，结果没过几分钟，林燃就发信息来，语气坚决地要他先取关，就算真要关注，也最好过段时间再说。 同样的，她也没一开始就拿小号关注顾德泽，理由也是差不多的：撇清一下这两个账号的关系。 所以，顾德泽转身就注册了一个小号，默默关注了林燃的小号，还没跟她说。 不就是小号嘛，谁不会开啊！总有一天我还要把你的大号挖出来！ 默默研究了两天微博，等顾德泽觉得他都熟悉得差不多了，这才关注张玉宁，并且给他发了信息。后者立刻就在微博上圈了他做了宣传，再加上国青队的小伙伴纷纷助攻，连渣浪体育也掺了一脚。 这才几天的功夫呢，顾德泽的粉丝数就飙升了好几千。 他按照林燃和张玉宁的建议，谨慎地发了第一条问好的微博，然后又发了一张他穿着勒沃库森球衣、站在球场上的背影照，之后就没再做什么了。 只不过，那些汹涌而来的转发、评论和私信差点没让他的手机卡死。 问身高体重有没有女朋友的都是小意思，花式叫老公还说要给他生猴子（……）的也不少，找他问勒沃库森一队的各种八卦，要他转达问好表白顺便动员别人来开微博的就更多了。 “……而且其中很多人都是你的粉丝呢，各种表白的，还要我动员你开微博，当然，不少人还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呢！” 难得找到机会可以吐槽拜文，顾德泽自然不会放过，他说得眉飞色舞神气活现，还绘声绘色地学起了那些女粉丝的花痴语气。 “下次你可以直接回复她们，我有女朋友了。” “欸？” 拜文说话间正好打方向盘转了个弯，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攻击，让顾德泽整个人都有些坐不稳了。 他跟阿尔不是那种“秘密关系”嘛！怎么这会儿…… 不过，顾德泽只是坐稳身姿，并没有多说什么，拜文也没有说话，车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好像过了好几分钟之后，拜文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知道是在回答顾德泽，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 “我倒是很想立刻公布我们的关系……但她不同意。” 说完这句话后，拜文彻底闭嘴了，只是神色专注地盯着路面。 至于顾德泽？黑发少年有些紧张地攥着安全带，偷偷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只觉得坐立难安。 拜文这句话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大啊，感觉他跟阿尔之间，很有故事的样子呢！ 不过…… 这样的事情被我知道了，真的好吗？！ 我会不会转身就被拜文灭口了啊！ - 顾德泽和拜文一起抵达阿尔家的时候，刚过五点，还不到晚饭时间。 阿尔的家中灯火通明干净清爽，半开放式的厨房更是洁净如新，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准备晚饭的样子。 顾德泽有些疑惑地挑眉，还没再仔细观察一下现在的环境，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阿尔，一把丢了本册子过来。 作为一个守门员，他当然动作灵敏地稳稳接住了那玩意，定睛一看，是一本菜单。 “想吃什么随便点，他们等会就能送过来。”阿尔神色坦然。 好吧，所谓“阿尔请你到她家吃饭”，原来是“阿尔请你到她家吃外卖”的意思，顾德泽正腹诽着，刚一翻开菜单，他就无语了。 这家餐厅他认识，是科隆附近一家度假村的附属餐厅，同时独立对外营业，离这里并不远。 那家餐厅环境优雅，食物的种类也很丰富，据说日式料理做得尤其地道。 他之前去那里吃过一次饭，味道和价钱成正比，好吃却昂贵。 看来阿尔是那里的常客？ “如果你要吃中餐的话，直接报菜名就行了，想吃辣的就说一声，我可以叫他们换成四川的辣椒。” “哦不，我不是很能吃辣，”顾德泽又想起了那虽然美味、但辣得人完全受不了的重庆火锅，“对了，我还没问过呢，你是哪里人？” “我？”阿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起身准备倒水，她挑眉看向顾德泽，嘴角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我是武汉人。” 听到这个回答，顾德泽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你——”他几乎都要结巴了，“你也是武汉的，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明明就是你老家，你都不提前跟我介绍下，友谊呢！ “你也没问过我啊，”阿尔说着摊摊手，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淡定，看的顾德泽有些牙痒，“不说这个了，你的旅行如何？我猜你应该见到那位林燃小姐了吧？” 顾德泽方才的声音有些大，坐在餐桌边玩手机的拜文已经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了，顾德泽只能压下心中的怨念，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是的，我见到她了，她还带我逛了逛武汉——不过，正如我们说过的，她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她还会想起来吗？” “理论上来说，当然会，区别只是时间长短罢了。”阿尔终于倒完了水，她端着玻璃杯站在那里，淡淡的笑容中，带着点了然于心的笃定，“不过，我们也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她自己愿不愿意想起来。”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21章 【21】 “字面上的意思，”就算顾德泽一脸焦躁，阿尔依然笑得八方不动，平淡得好似两人只是在闲聊天气，“有些人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些‘奇遇’，所以他们会强迫自己忘记那些，然后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你的那位朋友嘛，如果她愿意的话，可能过两天就能想起来，如果不愿意的话……” 阿尔摊摊手，露出一个名为“爱莫能助”的表情。 顾德泽情不自禁地看了拜文一眼，这个被他奉为女神的妹子，却是这样一幅时时刻刻都让人牙痒的模样……拜文你是抖m么！ 此时的顾德泽并不知道，其实在不久之前，他也被林燃吐槽过相同的内容……虽然林燃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倒是觉得她很想知道的样子，我也答应了她，如果半年内她没想起来的话，就由我亲自告诉她……”顾德泽想了想林燃之前在黄鹤楼上的那番话，喃喃地总结道，“再说了，我好歹还送了她球衣和手套呢，看在礼物的面子上——” “你的门将手套吗？”阿尔突然挑挑眉，神色中带上了几分期待。 “对啊，回国比赛的时候戴的，还有球衣。我就两件球衣啊，其中一件还跟马尔克斯交换了！这两场比赛的球衣我自己都没有了！” 一提到这事，顾德泽顿时有些痛心疾首。 国青队的球员真是穷比没人权啊，什么时候能再升一级就好了……恩，能去国家队就更好了！ “说到比赛，”看来阿尔对于“林燃”这部分的兴趣已经差不多了，听到顾德泽的话后，很快将话题转到了比赛上，“我有看微博，你的表现很不错啊，国足可期？” “哪有那么快，再说了，国足要是现在就把希望放在国青球员身上，那也够呛了吧？”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倒是想得开啊，”阿尔这会儿的表情几乎有些惊奇了，“拜文在你这个年纪简直蠢得不能看。” ……你这么说你男朋友他知道嘛！ 顾德泽立刻腹诽道，转瞬后，他突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这个年纪？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拜文十七岁的时候，那都得是十年前了吧？！ 如果阿尔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认识拜文了，或者说，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跟拜文有了这样那样的关系……怪不得霍尔教练和朗的老爹都知道她！ 但他已经来勒沃库森有三年了，这还是刚刚知道阿尔的存在，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挺早了。”女人似乎不打算多说，回了一句后，冲顾德泽努努嘴，“快点菜吧。” 这顿饭最后还是吃得中餐，阿尔点了不少好菜，有偏甜的江浙菜，也有风味咸鲜的粤菜，她还点了一道水煮鱼！ 这些菜都是装在正经的白瓷餐具中送来的，送到的时候菜都还是刚出锅没多久的样子，顾德泽不免有些咋舌。 这种程度的服务态度，阿尔拿着的是至尊vip金卡吗？ 正如阿尔宣称的那样，这家餐厅的中餐确实做得地道，味道非常好，不比顾德泽之前在武汉吃的差多少。 酒饱饭足后也是阿尔联系餐厅的人来收餐具，至于其他两个人？ 顾德泽手忙脚乱地抓住拜文丢来的手柄，只觉得自己迟早要完。 ——陪一队大牌打实况足球是什么鬼啦！ ——而且拜文选队员的时候还选了自己！他不自恋会死吗？！ 顾德泽玩这个的水平一般，放在他们梯队中，勉强是胜负对半开的水准，至于拜文，他看起来就是浸淫多年的老手，不论战术意识还是操作手法，都完爆顾德泽。 少年很快输了个0:6，第二局稍微强一点，1:4，等到第三局的时候…… 拜文嫌弃他水平太差，挥挥手就把他赶一边去了。 接手顾德泽的人是阿尔，明明是看起来连ps3和xbox都分不清的女人，打起游戏来却是一把好手。 她跟拜文几乎是旗鼓相当，看得顾德泽瞠目结舌。 最后阿尔以3:2获胜，就算拜文放了水，这也是相当风光的成绩了。 能当拜文·赫尔德女神的女人，果然是有很多把刷子啊，顾德泽一边默默感叹着，一边在心中的小本本记了一笔。 “以后我也要找一个这么多才多艺的女朋友！” - 对于顾德泽来说，他在之后的一段时间过得很是顺利： 训练效果不错，霍尔教练对他格外满意； 三场联赛他出场了两场，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唯一的问题就是……学校中的功课一直不好不坏，好在他明年才参加高考，这会儿还没到担心的时候。 针对最后一点，林燃倒是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 「哈哈哈哈为什么听说你要参加高考这事我就这么想笑呢！」 「你数学成绩怎么样啊，说好的中国人数学世界第一，你可不要丢人了啊！」 「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我哦~姐姐保证包教包会~~」 对于林燃这种丧心病狂地嘲笑，顾德泽的回复只有一句话： 「比我小的人有什么资格自称姐姐啊！」 顾德泽念的高中是州立卢卡斯高级中学，简称llgndrat-lucas-gymnasium），是北威州一所非常有名的体育高级中学。 说是“体育”高级中学，他们本身并不培养体育生，只是因为他们跟勒沃库森有合作关系，所以整个拜耳体育系统的青训成员，基本都就读于这所高中。 除了像顾德泽这样的足球运动员，学校里还有田径、手球、游泳等一系列体育项目的青年选手，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在国际赛场上取得过突出的成绩，有的人则已经在各自的甲级联赛中出场效力了。 勒沃库森u19梯队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llg念书，上课的时候是同学，下课的时候是队友，怎么说都是……一种格外酸爽而奇妙的体验。 “我听过llg！你们之前的门将阿德勒就是那里毕业的！” 这会儿林燃似乎已经回自己房间了，她懒得打字，自然而然地发起了语音。 “对了，你德的学制好像非常复杂啊，你那个高级中学，是毕业之后能考大学的那个吗？” 林燃的语气中倒是透着纯然的好奇，可顾德泽一听这个问题，就觉得头都要疼了。 无他，德国的学制确实很有特色，最起码跟中国完全不一样。他回老家的时候，一被长辈“关心学业”，他就得颇费口舌地解释一番。 说上一遍两遍还好，反反复复说十几遍，在国青队中竟然还要解释——这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了。 不过，既然是林燃要问，顾德泽也只能耐心又细致地再解释一遍了……虽然他真的很想对着维基百科念一遍。 “……所以只有我们能参加德国高考啦，其他的人可以参加职业培训什么的。” 顾德泽罗里吧嗦地解释了好几条六十秒的语音，眼瞅着林燃最后竟然回了个： 「好复杂，大概懂了_(:3」∠)_」 他立刻就有些胸闷。 「那你高考完呢？」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回答略坑爹，林燃立刻补救了一番。 “我十八岁就可以签职业合同了，参加高考只是为了拿毕业证，我多半是没空上大学的。” “顺便一提，我的成绩可是我们队中最好的，霍尔教练还说了，如果这赛季还要拍llg宣传片的话，估计就是我上镜了！” 事实上，勒沃库森每年都会拍一些相关主题的小短片放上官网，目的？当然是宣传他们队中的小球员能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咯！ “那我下次可以开个新小号了！” 林燃的声音怎么听都带着几分不坏好心，片刻后，顾德泽就知道原因了。 「今天顾德泽考第一了吗」 “林！燃！你！有完没完！啊！” 第22章 【22】 在出车祸两个月后，林燃终于带着百般不情愿滚回了学校。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过了两个月混吃等死的好日子之后，再次在早上六点钟起床……简直就是人生新挑战啊！ 得益于李叔的精深车技，林燃最终还是在早自习开始前赶到了教室，立刻受到了班上同学的热烈欢迎。 当然，一起迎接她的，还有塞了满满一抽屉的试卷和练习册。 “我们都特意帮你收着呢！”林燃的同座纪夕芃 笑得格外热情，“每一门的每一份卷子和练习都有哦！” 他们班的人数并不多，刚刚四十出头，每个人都是独桌独座，两人拼在一起，教室里一排八人一共六排。 林燃和纪夕芃正好轮换到靠窗边的第四组，离老班的监视范围最远，大家平日里的表现也最放松。 这会儿，林燃前后的人都笑嘻嘻地盯着她，有的还能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有的就已经开始哈哈哈地笑不停了。 “……你们只是想看看到底能攒多厚一摞纸吧。”林燃无奈地扶额感叹道，“我可是大病初愈，你都不体谅下病号啊‘纪梵希’！” 纪夕芃的名字很容易被人念成“纪夕凡”，稍微变一下就是大牌“纪梵希”，这个称呼也变成了她的外号。 林燃这么叫她，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动作夸张地一挥手：“这可是同学间的爱啊~”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凑向林燃，压低声音，一脸诡谲： “对了，之前都没跟你说，听说那谁被那睡睡甩了呢！这个八卦你竟然错过了，真可惜啊真可惜。” 高中学生嘛，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上课刷题，学校管得严，手机也不好用，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看报纸杂志和聊聊八卦了。 能被编在八卦中的人都有约定俗成的暗号，甚至说，只是提到他们时的某种特定语调。 纪夕芃不过只是说了一句“那谁”和“那谁谁”，林燃就从她抑扬顿挫的语音中分辨出主角的姓名了。 “那谁”是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叫李蓁，“那谁谁”是隔壁班的班帅之一王嘉颢，是林燃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嗯，绯闻对象之一。 林燃嘛，一个正直而大写的颜控，王嘉颢长得好看，又跟她有三年的同学之谊，两人的家庭条件也很接近，吃喝玩乐的水准基本都是同频的，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蓁在跟王嘉颢谈了朋友之后，一直看林燃不顺眼——对于这样让人心累还解释不清楚的锅，林燃一直是拒绝的。 “我知道啊，”林燃听到这里，不屑地撇撇嘴，“王嘉颢那厮前几天还在朋友圈鬼哭狼嚎呢，明明是他甩别人，弄得跟他自己被甩了一样，也是服了。” “啧啧，你有没有去点个赞啊？”纪夕芃神色八卦地冲她眨眨眼。 “哪敢啊，万一被某人知道了，不知道又得怎么编排我呢，”林燃一边说一边请着桌上和抽屉里厚厚的卷子，“再说了，我也没空理他，最近刚认识了个帅哥。” “有帅哥？！” 纪夕芃虽然不是个真·颜控，但大家对于美的向往都是一样的，一听林燃这么说，她就激动了。 “你说长得帅那肯定真长得帅，来来来，交出照片不杀。” 林燃当然没立刻把手机掏出来，废话，还要上早自习呢。等下课之后，两人一起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倒是把顾德泽微信头像拿给纪夕芃看了。 纪夕芃对于体育毫无兴趣，就算顾德泽上过微博热搜，她也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 林燃随便给顾德泽扯了个身份，“我爸妈生意伙伴的小孩”之类的，就把这问题混过去了。 “哇哦，真的是帅哥啊，还是混血吧？啧啧，你怎么总能认识长得好看的汉子，真是羡慕嫉妒恨，”纪夕芃攥着林燃的手机感叹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将手机塞回给林燃，“说道混血，前几天老班才提到海外夏令营的事情了。” “哎？” 这倒是个新消息，林燃不免有些好奇。 林燃念的高中，是武汉最早一批引入正经“国际部”概念的高中，运作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学校的一大特色，每年都有不少人直接参加美国高考。因为学生的家境普遍不错，考上大学后出国的比例更是高得吓人，早几年的毕业生里面，据说一个班四十多人，出国留学的人就有三十多个。 学校有这个特色，学生有这个需求，再加上家长也有足够的钱，学校每年都会举办所谓的“海外夏令营”，说白了就是出国游学三周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活动主要是面对高一升高二的学生，不过高二升高三的学生如果愿意的话，自然也能参加。“游学”的目的地一般都是美国和英国，林燃去年就跟着大部队去了美帝。 不过有时候也有例外，比如去年就有日本，前年也组织人去过欧洲大陆。 “今年有欧洲吗？”林燃立刻想到了顾德泽，“比如德国？” “你不会想去看球吧，”纪夕芃睨了林燃一眼，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心知肚明，“今年有美国和欧洲大陆，听说是德国、法国和荷兰，不过具体的还没定。” 德国的机械，法国的音乐和艺术，荷兰……荷兰可以说英语，语言要求相对较低。 以林燃的家庭条件和生长环境，她必然是要出国的，从上高中开始，她就有意识地研究过许多留学信息了，这会儿自然知道学校为什么要选中这三个国家。 虽然她没打算去上述三个国家念书，不过能去玩一趟，特别是去德国玩一趟的话…… “德甲五月结束，八月中旬才开始，我们去夏令营的时候有什么比赛看啊！”林燃不得不跟“球盲”纪夕芃解释起德甲赛程，“不过嘛，反正是打着学习的由头花钱出去玩，忽悠一下我爸妈，应该还是可以去的……你准备去嘛？” “看情况吧，”一说到这个，纪夕芃的脸就垮下来了，“只要我爸妈同意就行，我也想去欧洲转转来着。” 这个课间比较长，趁着还有几分钟时间，林燃干脆掏出手机，给顾德泽发了条信息，提到了夏令营的事情。 这会儿德国还是半夜，她也没指望对方回复，确认发送出去后，就直接将手机塞回了校服口袋。 就在这个时候，纪夕芃突然戳上林燃的腰，然后冲一边努努嘴。 林燃抬头，顺着纪夕芃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王嘉颢的视线。他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一注意林燃往这边看过来了，立刻冲她比了个口型。 女生皱皱眉，稍稍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跟纪夕芃说了一声，然后走到了王嘉颢面前。 “……干嘛啊？” 第23章 【23】（倒V） 王嘉颢这人呢，确实长得不错，皮肤白，五官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非常符合校园小说中那种“文静白衣王子”的形象。 他的个子也不矮，接近180，条子正不说，身姿也很挺拔，就算一样穿着松松垮垮的黑白色运动服款校服，也显得比别人好看不少，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林燃隔壁班可是年级中有名的“出美人”，公认的帅哥美女就有好几个，王嘉颢可是所谓的“班帅”之一，颜值必然经受住了群众的考验。 “问问你恢复得怎么样嘛，干嘛这么凶？” 相比于林燃的一脸死相，王嘉颢倒是看着嘻嘻哈哈的，不论语气动作，都显得跟林燃很是熟稔。 “……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上学了。” 对方一片好心，再加上那张脸也确实赏心悦目，就算这会儿不太想理王嘉颢，林燃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着。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预备铃一响，林燃立刻截断话题，忙不迭地冲回教室。 纪夕芃已经回教室挺久了，林燃刚一落座，她就挤眉弄眼地撞了撞林燃的腰。 “啧，我刚刚帮你盯着呢，那谁可是一直在看你……保不准在心里怎么骂你呢！” 听到这句话，林燃飞快地瞥了一眼纪夕芃口中的“那谁”李蓁，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练习册，还是只是在单纯的发呆。 哦，反正不是在看她。 “谁管她呢，王嘉颢甩了她跟我又没关系，有本事去撕王嘉颢的下一任女朋友啊……” 林燃嘟囔着抱怨了几句，趁着打正式上课铃的功夫，匆匆结束了这个不那么让人感到愉快的话题。 纪夕芃明显还想继续吐槽几句，不过林燃兴致缺缺，这节课又是班主任的数学，她很快就百般不情愿地闭嘴了。 八卦这种事情嘛，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夕芃就已经把“李蓁和王嘉颢”这个问题彻底抛在脑后了，两人在等盖浇饭和奶茶的时候，她一直兴致勃勃地跟林燃说着最新的明星八卦。 “……我跟你港啊，华为代言人那事超级搞笑的，说是什么八五后的小鲜肉大明星，我微博首页上几家的粉都撕了几轮了，结果最后一公布结果，竟然是梅西！哈哈哈哈哈那帮掐架的迷妹脸都要肿了吧哈哈哈哈，结果现在有波人还跟梅西的迷妹掐起来了，你们足球圈真好玩哈哈哈哈……” 纪夕芃说的这事林燃也知道，她还帮纪夕芃科普了半天梅西到底是谁——当然，作为一个大写的、耿直的、加粗的泛德国球迷，林燃也非常具有原则性地好好黑了一把梅西。 距离华为宣布签约梅西已经有段时间了，纪夕芃首页上的那帮人竟然还在花式掐架……大家还真是闲得慌啊。 林燃这么感叹着，毫不犹豫地忽视了他们也能追着一个误判掐半个赛季的光辉战绩。 花了十来分钟，两人终于买齐了午饭：盖浇饭、奶茶外加酸奶。 两人刚走到学校的花园——本校的学生经常在花园的回廊内吃午饭晚饭——林燃就感觉到外套口袋内的手机一震。 掏出来一看，是顾德泽的信息。 林燃看了眼时间，12点20，减去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德国才早上6点20呢。 说好的资本主义国家的高中生都是早上九点才上课（？）呢，顾德泽你起得也太早了吧！ 顾德泽回复的消息是语音，林燃放慢脚步拉开了她跟纪夕芃之间的距离，举着手机贴近耳边。 “你什么时候来？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在外面集训的话，可以去找你。” 必须争分夺秒的大清早可不适合慢悠悠地打字回复，更别说“打中文”这事对顾德泽来说，难度可比“说中文”大多了。 少年似乎还没完全睡醒，声音听起来有些懵。 林燃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定下来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你起得可真早」 大概是顾德泽终于想起来，林燃今天已经回学校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玩手机了，新的回复等了一会儿才送到，已经变成了文字信息。 「早锻炼啊」 猛地看到这么个回答，林燃顿时有些震惊了。 「上学的时候也要早锻炼？」 这次的回复稍微快一点。 「明天我们州开始高考，我们有两周假……不过像我这样严于律己的运动员，当然要坚持早锻炼啊！」 自从上次顾德泽说到高考的事情后，林燃就去好好研究了下德国高考。所谓“abitur”，某些部分倒是跟中国高考差不多，不同的联邦州有不同的考试安排，试卷当然也不会一样。顾德泽所在的是北莱茵兰-威斯特法伦州，属于德国经济发达、人口稠密的联邦州之一，考试的难度——她当然不知道了。 不过听顾德泽的口气，高考一次他们其他年级能放这么久的假……啧啧，这么一比，中国的高考撑死考个三天，还真是人性化啊！ 林燃还在感叹着，顾德泽的信息又来了。 「你们那是中午了吧，你吃饭了吗？」 林燃看到这条信息之后瞥了眼她还没吃的盖浇饭，和刚喝几口的奶茶，顿时来了兴致。将午餐摆好了造型，好好拍了张照，顺便还调了个色，然后发给了顾德泽。 「啊……一大早的，好饿啊」 就算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和手机屏幕，林燃都能感觉到顾德泽语气中的那种生无可恋，她脑补了一下顾德泽明明还没睡醒，却要可怜兮兮地感慨肚子饿的画面，顿时憋不住地笑出声来。 “你发什么神经呢？”纪夕芃手捧她的黑椒牛柳盖饭，看向林燃的表情简直就是个大写的【妈的智障.jpg】，她探头探脑地看了眼林燃的手机，“还交流午饭，啧啧，你跟谁聊~骚呢？” “聊你妹的骚啊！” 林燃一把将手机盖在腿上，毫不犹豫地冲纪夕芃翻了个白眼。 “我妹早就知道怎么撩她班上的小正太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还没成年呢，感觉就要死在沙滩上了好嘛！”纪夕芃也是一个白眼直接翻了回来，“都在说午饭吃什么了，你这不是聊骚，难不成是在谈恋爱啊？啧啧，不愧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动物们又到了□□的季节咯~” 女生绘声绘色地学着赵忠祥，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撞了撞林燃的腰。 “你是在勾搭那个混血小帅哥嘛？不是我说，那小子可比王嘉颢帅多了，好好把握啊！” “跟王嘉颢有啥关系……”林燃一听到那家伙的名字，顿时又无奈了。 “当然有关系啊，你要是——诶哟我去，那边那两人，不会是李蓁和王嘉颢吧？这光天化日之下干啥呢，痴情女苦追薄情男？” 纪夕芃说道最后，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而林燃往那边瞥了一眼，只想扶额叹气了。 李蓁和王嘉颢正站在花园中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隐蔽的地方，两个人肯定在说些什么，李蓁的表情有些激动，王嘉颢则是一脸厌烦。 一个标准到有些无聊，只要看一眼就能推断出全部前因后果的无聊场面。 林燃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回学校的第一天怎么这么流年不利啊，到哪都摆脱不了李蓁和王嘉颢那破事……你们戏这么足，你们有考虑过围观的吃瓜群众的感受吗？！ 女生扶完额之后干脆重新拿起手机，顾德泽已经回复了，也是一张照片，大概是他的早餐，吐司、奶酪、牛奶、酸奶外加一盘花花绿绿的蔬果，看起来不太好吃，不过一看就很健康。 「昨天的早餐，我还是觉得国内的早餐比较好吃，你们那的过早也很棒！」 林燃笑了笑，回了一句「这不是废话嘛，我先吃饭了，回聊」后，她将手机塞回校服口袋，专心开始对付她的盖浇饭。 不过，吃着吃着，她还是想到了纪夕芃之前的话。 ——“不是聊骚，难不成是谈恋爱？” 林燃性格开朗，为人处世都很爽快，最烦那些做事拖泥带水说话哼哼唧唧的人了。她还喜欢足球，是个标准的球迷，对于其他不少体育项目也颇为了解。 早几年的话，形容她的词大概是“假小子”，到现在，则与时俱进地变成了“女汉子”。 当然，因为她勉强也算是个白富美，所以最精确的形容，应该是“白富美的外表加女汉子的内心”。 相比于跟女生打交道，林燃发自内心地觉得跟男生打交道更轻松一些。她确实有好几个关系非常不错的女性朋友，但也有更多关系非常不错的男性朋友。 但那些，截止到现在，也都只是“普通”的“男性朋友”罢了。 至于顾德泽…… 那家伙是球员，踢得还是她最喜欢的守门员位置； 他身高腿长长得帅，身上那股恣意锐利的少年气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他为人礼貌，富有正义感，懂得关心人，也乐意倾听别人的烦恼与心声； 他的性格也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起码比林燃认识的绝大部分同龄男生稳重许多——妥妥甩王嘉颢三条街； 更别说…… 他们之间似乎还有某种联系，就算林燃还不知道那种联系是什么，但她也能猜想出，那必然是某种神奇而有趣的关系。 所以…… 她喜欢顾德泽吗？ 第24章 【24】（倒V） 就算高年级的人去参加杀千刀的高考了，低年级的人除了能借着这个机会蹭放假之外，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这句话对于顾德泽来说就是，哪怕所有人都能趁着放假的机会出去浪，各种吃喝玩乐开party，他也得必须每天都去俱乐部认真训练，而且还得遵照队医的安排，健康饮食、早睡早起且勤于锻炼。 顾德泽终于拿到了为他量身订造的新训练计划，改变的地方并不多，主要集中在力量训练方面，除此之外，食谱也做了一些微调。 就像霍尔教练反复跟顾德泽强调过的那样，他的个子太高，越发显得身体单薄，不仅在身体对抗上会出于劣势，能给对方球员造成的压迫感也不会太强。 力量训练可以增强体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顾德泽继续长高，考虑到他还是得按时按量补充钙质等微量元素的事实，这也是当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 这会儿正是下午三点差十分，顾德泽按照训练安排进了球场，准备去健身房中进行力量训练。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正巧撞见几位教练。 今天是勒沃库森各个级别的教练组开每周例会的时间，看样子已经散会，顾德泽只看到几位教练凑在一起，似乎是在闲聊。 少年顿觉后背一阵发凉，他停住脚步，态度恭敬地跟几位教练打了招呼，接着便飞也似地逃跑了。 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霍尔教练第一个笑了起来。 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留下了霍尔教练和一队的守门员教练福尔波恩还站在走廊上。 “你真该看看他刚才的眼神，看你的时候又畏惧又期待，啧啧，”霍尔教练还端着他没喝完的那半杯咖啡，“鲁迪格，你可是那帮小子们心中的雷格哈尔，点石成金的圣手。” “我可没罚他加练过，他怕你比较符合逻辑。” 极有名气的守门员教练福尔波恩没搭理自己的老伙计，只是笑着回了一句玩笑话。 “不过他确实是个好苗子，”霍尔教练一口喝干咖啡，语气真诚地点点头，“上次让我这么觉得的小球员还是拜文，他可没让我们看走眼。” 事实上，霍尔教练最欣赏顾德泽的地方，不是他出众的预判能力，也不是他灵敏的反应速度或者阅读比赛的能力……不是一切这些技术方面的优势。 霍尔教练最欣赏顾德泽的一点，就是这个尚未年满18岁的少年，身上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冷静。 他有天赋，有野心，也愿意为之付出努力，他心智坚定，不会轻易地被外界诱惑……教练们就喜欢像顾德泽这样的小球员。 至于所谓的“天才|？ 德国有那么多踢球的少年少女，真正才华绝顶的“那种天才”只是万中选一，十年都难得一见。 大部分的天才都是“普通的天才”，他们有天赋，但天赋不足以强大到能让他们坐享其成，让他们能跳过努力的环节、轻易地获得成功。 那些所谓的天才们……仗着自己有天赋，就随意挥霍的人是在太多了。 青少年时期，他们中有的人会想千方设百计地逃避训练，不遵守队医和教练的要求； 再大一点，他们会开始偷偷地抽烟喝酒，在尼古丁和酒精中寻找新的刺激； 如果他们还能更进一步，手头有钱挥霍了，他们也许就开始尝试飙车嫖~娼、挥金如土，沉迷女人的风情中不能自拔…… 能毁掉一个“天才”的方法实在太多了，甚至于，哪怕天才们循规蹈矩洁身自好，仅仅只是一处小伤，都有可能在滚动中形成一场雪崩，完全毁掉一个球员的职业生涯。 人生有太多的可能和意外，顾德泽并不一定真能成为知名球员，但勒沃库森的教练组们一致相信，他绝对是现在整个u19梯队中，最有可能跻身一线球员的那个人。 “话又说回来，”福尔波恩只是起了个头，又停下了话语，突然笑了起来，“听说阿尔对顾的印象不错嘛。” “中国人，可以理解。”霍尔教练耸耸肩，“虽然，我不得不说，阿尔的眼光向来不错。” “这不仅仅是眼光的问题，这是信任和期许，马克思。当年拜文自己都失去信心的时候，阿尔还一直坚持她的观点……像拜文这样的人，‘感情’是美酒也是□□，比其他所有东西，都更能影响他的状态。” “管他呢，他在阿尔身上学会和经历了一个男人应该学会和经历的一切，而且最后他们俩还复合了，听起来这真是个艰辛的故事……不知道我们的顾能不能比他幸运点。” “你干嘛要说个最惨的可能？”福尔波恩冲霍尔挑眉感叹着，一拳锤到对方身上，“要是顾知道你这么咒他——哈哈哈哈哈！” 两位资历丰富、经历过很多故事的“长辈”笑得欢快，被谈论的其中一位，顾德泽，却是猝不及防地遇到了一个“甜蜜的麻烦”。 他是在结束力量训练之后遇到绍尔先生的，那会儿已经将近五点了，已经到了大家可以准备下班的时间了。 绍尔先生是勒沃库森的回信官之一，主要的工作就是处理全球各地的球迷们寄往勒沃库森俱乐部的信件。 这些信件主要有两个主题：索要球员签名，或者是对喜欢的球员表白。当然，大部分球迷会同时进行这两件事。 诸如拜文·赫尔德这样的明星球迷，一个赛季大概要签上满满几盒子的球员卡，专门用来“回信”。俱乐部中的回信官会将所有的球迷来信分类，收信人是俱乐部的，就会拆阅信件，按照球迷的要求或者喜好回复签名卡；如果收信人是某位确定的球员的话，他们就会将信件收集起来，然后直接转交到球员手上——至于球员们会不会看，那就得看他们的性格和空闲时间了。 绍尔先生大概五十岁的样子，神色活泼，看起来就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跟绝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德国人不同，绍尔先生不仅没有秃顶，头发还很浓密，要不是两鬓花白暴露了年纪，整个人看起来绝对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顾德泽路过他们办公室的时候，绍尔先生刚刚好出门，对方一看到顾德泽，就双眼一亮，冲他挥起手来。 “嗨，顾，快过来，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信？”顾德泽不由得一愣，“球迷寄给我的？” “当然！”绍尔先生笑得越发和煦了，“是从中国寄来的，收件人写得可是你呢！看来你在中国也有不少球迷了！” 每年勒沃库森都会收到很多来自中国的信件、礼物，不过百分十九十九都是寄给一队球员的，比如拜文那样的明星前锋。 一听绍尔先生的话，本来都累得半死不活的顾德泽立刻精神起来，满脸期待地瞅着他们的回信官。 “您已经帮我拿出来了吧？” “当然，你等下啊，我们的‘中国龙’的球迷来信~” 绍尔先生一边用夸张地语调说这话，一边快活地冲顾德泽眨了眨眼，很快就把那封信找了出来。 “喏，你的信，这人叫林……寒吗？” 绍尔先生念寄信人名字的时候，语调有些怪，听起来略显滑稽，顾德泽心不在焉地点着头，一接过信，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寄信人。 然后他就无语了。 那个一笔一划显得格外标准的名字，不就是…… ——林燃吗！ 怎么是她寄来的？ 还有绍尔先生的那句林寒……简直是白开心了！ 有些德国人不会非常明显地发出“r”这个字母的小舌音，偷懒一点的话，他们会把“r”发成一个接近于“h”的音节。 所以林燃的“ranlin”变成了“hanlin”……好像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设定了。 那按照这个念法，林燃的小名“燃燃”就会变成“寒寒”，感觉意思完全不对了啊，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顾德泽无意识地翻动着信封，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丝毫没意识到，他似乎不应该思索“林燃的小名”这种问题。 “你认识这个城市吗？这不是北京和上海，对吗？” “唔，没错，这封信来自武汉，中国中部的一个大城市——超级超级大的那种大城市。”听到绍尔先生的文化，顾德泽才猛地回过神来。 “跟我们相比，你们的每个城市都很大啦，顾！”绍尔先生一边说，一边满脸好奇地看着顾德泽手上的信，“嗨，你不拆开看看吗？” “这样的信，我当然——要带回家好好看啦！” 看邮戳上的时间，林燃应该是在顾德泽刚离开武汉的那几天寄出信来的，信封捏起来有些厚，除了信纸之外，似乎还有一个名片大小的硬物。 顾德泽一开始不太明白林燃为什么要特地以“球迷”的身份给他寄封信，这会儿看到绍尔先生一脸期待的八卦样，他似乎突然就懂了。 ——难不成，林燃这是在，替他……刷存在感？！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顾德泽就忍不出笑出声来。没笑两声，他就拼命憋住笑，冲绍尔先生点点头。 “多谢您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顾德泽立刻脚下生风地溜号了。 但他并没有跑太远，一拐过墙角，他就放慢脚步，边走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林燃写的是英文，她的手写体一定是练过的，漂亮而工整的圆体，看起来特别赏心悦目。 顾德泽的目光停留在开篇的称呼上，越看越觉得有股微妙的有趣。 球迷写信的时候，往往会主动使用一些略显亲昵的称呼，但考虑到他跟林燃在现实生活中就认识的关系…… “deardeze”这种抬头，实在是…… 顾德泽看着看着，终究还是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25章 【25】（倒V） 虽然顾德泽之前从来没有收到过球迷来信，但按照他的眼光来看，林燃的这封信写得可是格外的“标准”。 没错，就是标准。 如果球迷来信有一个范本的话，多半就是林燃这样的。 一开始是自我介绍，然后用两段内容介绍她对勒沃库森的喜爱，接下来则是对顾德泽的欣赏和表白，再之后是对他的祝福，以及索要签名卡的愿望。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行文措辞都特别简明直接，要不是她在最后用中文写了一句“看到这封信有没有很感动啊小伙伴？”，顾德泽几乎要认为这是来自平行世界的林燃寄给他的了。 果然，还是最后那句话比较符合她的画风。 至于那个名片般的硬物，是一张金灿灿的护身符，来自一家名叫“归元寺”的寺庙。 顾德泽依稀记得这个名字，在武汉的时候他听林燃说过，是本地一家香火最旺的佛教寺院，也是有名的旅游景点。不过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顾德泽对于宗教委实没什么兴趣，他们并没有前去参观。 护身符上的字是繁体的，黑发少年翻来倒去地研究了半天上面的内容，才连蒙带猜地勉强搞清，这是张保佑身体健康的护身符。 顾德泽在西安的外婆信佛，他在过去也多次参观过赫赫有名的法门寺——虽然他跟大多数德国人一样，最喜欢西安的兵马俑——同样的，他也收到过不少种类繁多的护身符。 小时候求身体健康，长大了求学业进步，后来他决定当职业球员了，护身符的种类就变成了事业有成……就算顾德泽并不信仰任何宗教，他还是很感谢外婆对他的关心和爱护的。 至于林燃寄来的这张护身符，对于一名运动员来说，也确实挺合适的。 这么一看，还有点小感动呢，林燃那行脱线的中文，也没那么让人觉得生无可恋了。 顾德泽举着信和护身符，半是好笑半是感动地摇了摇头，伸手掏出手机。 “我收到你的信了，你还真是……” 这会儿中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考虑到高中生的作息时间，林燃应该还没睡。 果然，女生很快回复了他语音。 “有没有很感动呀小帅哥？” 不知道是不是顾德泽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林燃的幸灾乐祸中，还有几分调戏的意味。 “感动得我都哭出来了，行了吧？” 和林燃不一样，顾德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 “说起来，我跟你一样都不信教，不过我相信鬼神之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什么的。” “专门给你挑了张保健康的卡，记得随身携带哦！” 毕竟国内已经很晚了，林燃每天还要早起，顾德泽跟她聊了几句后，就语气坚决地赶林燃睡觉了。 女生在语音中语气“愤怒”地抱怨了好几条，这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聊天。 顾德泽将手机揣回外套内，慢悠悠地逛回了更衣室。今天梯队的训练在早上十点，这会儿还留在这儿的人都是有加练任务的，比如他，比如他们u19的王牌射手魏登迈尔。 一看到顾德泽进来，魏登迈尔就笑嘻嘻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嗨，顾，练得怎么样？马可给我安排的训练项目，简直就是跟我有仇啊！你的呢，如何？” “一般般吧，我也累得半死。” 马可是u19的体能教练，顾德泽的健身计划表也出自他之手。魏登迈尔的问题跟顾德泽类似，也是身体略显瘦弱，在需要身体对抗的争球抢位时不占优势。 不过，以顾德泽的观点看，魏登迈尔还有个明显的缺点，就是发挥不够稳定，换句话说，就是“神经刀”。 状态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连续两三场帽子戏法；状态不好的时候，也能连着空门不进。 他可以把握住最重要的、稍纵即逝的瞬间，也能以各种姿势错过大好的进球机会…… 不过，说真的，顾德泽并不觉得这种“缺点”可以通过健身训练来改善。 如果要给魏登迈尔找个榜样的话，那一定是拜文·赫尔德了。 顾德泽研究过拜文的进球集锦，从这个赛季的比赛开始，一路逆推回他的德甲处子秀，基本上每一个进球他都研究过了。 拜文不是现在足坛流行的那种灵巧型前锋，他不是梅西那种风格的球员。拜文的风格类似于克林斯曼，高大、强壮、身体素质出众，体力充沛、技术全面，能抢点也能过人，在球场上的压迫力极强。 除此之外，拜文的心理素质也很强，他能抓住所有应该被抓住的机会。 这个金棕色头发的日耳曼汉子，在球场上总是带着一股超乎寻常的冷静。这并不意味着他在球场上表现得消极或者冷漠，他踢球时充满激情，但又不会被情绪左右，不会被对方球员挑衅得失去理智。 按照顾德泽作为一个守门员的眼光来看，拜文是让人觉得非常棘手的那一类前锋。 不过，他也能从拜文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也许他应该抱抱阿尔的大腿，让阿尔帮他说点好话——顾德泽百分百确定，对于拜文来说，阿尔的话比他们一队的主教练还要管用。 顾德泽一边想着，一边清理着他的东西，没几分钟，魏登迈尔就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这是黄金吗？” 魏登迈尔一眼就注意到被顾德泽小心放在一边的护身符。 “当然不是，”顾德泽鄙视地横了魏登迈尔一眼，“应该就是普通的金属，只不过是金色的而已。” “那这是什么——哦，那个是佛像嘛？我在旅游画册上见过这种图案！” 就算被顾德泽这么嫌弃加鄙视了一番，魏登迈尔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应该是，”顾德泽说着拿过护身符，接着掏出了他的钱包，“是球迷寄来的礼物。” “哟，你小子的球迷嘛，中国人吗？看来你回国比赛一趟收获不小啊，”魏登迈尔顿时激动起来，满脸八卦，“说到你同胞，我前两天看到拜文的那个女朋友了，那个中国女人，你也认识的吧，对吗？” 魏登迈尔说的是阿尔，他既然能在球场这边看到阿尔……看来又是阿尔接送拜文参加训练的。 “没错，我认识她，”这点倒没什么好隐瞒的，顾德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管是以德国人还是中国人的眼光来看，她都是位很有魅力的女士。” ——夸人谁不会啊！看在我这么可劲着吹捧阿尔的份上，拜文你能让我抱你大腿吗？！ “听说他们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当年也交往过一段时间，分手之后拜文的状态很是低迷了一段时间……啧啧，没想到拜文也有这么情圣的时候，”魏登迈尔说着勾上了顾德泽的脖子，笑得一脸贼兮兮地，“我还以为拜文真是报纸上写的那种‘花花公子’呢，没想到啊~” “小报哪能信。” 顾德泽说着歪了歪身子，将魏登迈尔的手抖了下去，说话间他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将林燃送的护身符塞到了居留证明后。 “欸？你竟然把这个放钱包里？”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魏登迈尔顿时惊讶地叫了起来。 “不行吗？”顾德泽皱着眉看向他。 “这只是球迷礼物啊，你这——”魏登迈尔瞪大眼睛看着顾德泽，“护身符这种东西，没什么特殊意义的话，也就只是普通的纪念品吧？” “比如，我戴的那条项链就是我家丽萨送的，她去埃及旅游的时候买的荷鲁斯之眼……啧，难不成你就看了封信，就爱上那个球迷了？” ……爱上那个球迷？ ……爱上林燃？！ 顾德泽本能地想反驳上两句，但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组指出什么合理的说法出来。 不，不是给魏登迈尔的说法。 而是给他自己的。 林燃要他随身携带这个护身符，他就自然而然地将那玩意塞到了钱包中——对他来说，一个重要性仅次于手机和钥匙的随身物件。 居留证明、学生证、银~行~卡，还有他跟爸妈的合影……能被放在钱包中的东西，对他来说，是生活必须、或者极富意义的。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一刻，顾德泽突然觉得，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他突然想到了阿尔曾经说过的话，他和林燃之间，曾经发生过某种“命中注定”的“联系”。 直至今日，顾德泽都不知道那种联系到底是什么，但到刚刚为止，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找到了两人间的另一种“联系”。 这是板上钉钉，无可置喙的…… 他喜欢林燃。 第26章 阿尔&拜文01（倒V） 拜文·赫尔德从未觉得那一天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名叫阿尔的女人。 那一天是十月十一号，整整三个月前，他年满十八岁，签下了人生中第一份职业合同。 他的哥哥，埃里克·赫尔德正在科隆大学念第五个学期的课程，那天正好是科隆大学在冬季学期的校园开放日，埃里克盛情邀请拜文过来转一转。 埃里克曾经也是拜耳体育系统中的一名青年运动员，田径跳高项目。他的比赛成绩不算特别突出，在几经权衡后，艾瑞克最终没有选择成为职业运动员，而是以体育特长的优势申请了科隆大学的新闻系，主攻体育传媒方向。 说实话，一开始拜文并不想去参观，他已经签了职业合同，这赛季是勒沃库森二队的主力球员，还有很大的希望在德甲出场。他没有时间也不打算在高考之后继续念大学——可以说，要不是勒沃库森内部强行规定llg的学生必须参加高考，他才懒得费那个功夫好好学习呢！ 就算科隆大学是北威州最有名的综合类大学之一，拜文对它也委实没什么兴趣。 不过，自家老哥耳提面命了好几天，爸妈也是一副“你去看看又没坏处”的样子，拜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开车去了科隆大学。 下午三点，他准时抵达了艾瑞克说的地方，科隆大学的主教学楼外。此刻，宽阔的广场被划分成好几部分，不同院系占据着不同的区域，到处都贴满了海报，长桌一张接一张地摆在一起，上面堆满了宣传册和小纪念品。 德国大学分为冬季和夏季两个学期，任意学期均可入学。这样的活动每年会有两次，不过这是埃里克第一次参与策划这样的活动，所以也是拜文第一次被叫来围观。 埃里克所在的地方正在经济系的大区域旁边，拜文刚过去，就看见好几个人正站在宣传海报后面说话，有穿经济系衣服的人，也有穿传媒系衣服的人，埃里克也在其中。 一圈大概有六七个人，除了一个亚洲女性外，剩下的都是德国人。 不可避免的，拜文的注意力停在了那个亚洲女人身上。 那年轻女人的留着不长不短的黑发，现在正高高地扎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从拜文的角度看过去，正巧能一览无遗地看清她挺拔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下颌。 以亚洲人的标准看，她的个子算是高的了，她穿着印着院系标志的外套和t恤，牛仔裤的裤腿被随意地塞在马丁靴中，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练。 作为一个职业运动员，拜文很快发现她的身材非常好——并不是火辣辣的那种好——她应该经过长期且系统的锻炼，身体线条显得流畅而匀称，是非常健康且完美的身材。 有个金发的女生正在说话，她一直神色专注地倾听着，片刻后，说话的人换成了她。 隔着大概一两米的距离，拜文能听清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低沉悦耳，说话时语速较慢，用词也很简单，口音和停顿跟本地人有微妙的不同，一听就知道是“外国人的德语”。 但她态度沉稳、言谈间充满自信，语言上的劣势没有削弱她的气场，反而让她举手投足之间越发具有说服力，显得优雅且气势十足。 不论是穿着、长相还是谈吐举止，都是位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士。 埃里克原本站在人堆的最外围，看到拜文后，他微微点头，一等那个亚洲女人说完，就转身走了过来。 “你小子终于来了！”埃里克说着一拳敲上拜文的肩，“怎么样，要我带你到处转转吗？” “你们在干嘛？”拜文没有理他，抬起下巴冲方才那圈人示意，“很忙吗？” “哦不，只是讨论下活动，闲聊而已，”埃里克神色轻松地耸了耸肩，“那几个是经社学院（wiso）的学生，企业经济学（bwl）、国民经济学（vwl）之类的，我认识他们中的几个。” “那个亚洲人呢？”拜文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哦~她啊~”一听到拜文的话，埃里克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揶揄，表情也丰富起来，“你可真会抓重点，那位可是他们bwl赫赫有名的‘一分女王’，是个中国人。她好像对体育挺感兴趣的，我在科隆体育学院的选修课上见过她，她也旁听过我们的专业课。” “一分女王？” “我们学校嘛，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我们学校最好的专业就是bwl了。听我朋友说，他们的平均分都不高，大概2.5左右吧。那位就没有高于2分的课，拿的也是全额奖学金，是他们学院知名的学霸，更别说她还是个外国人。” 德国的计分制度就是这样，1分满分，4分及格，再高就是不及格了。 门门课及格当然不难，偶尔一两门课拿高分也不难，但是门门课都拿高分……就有点难度了。 毕竟，考试的难度可是看教授的，拜文也听埃里克吐槽过，他们有不少教授热衷于出难题，有的杀手课永远只有20%的通过率呢！ “对了，她还是个球迷呢，我还跟她说过你的——嗨，阿尔，有空过来吗？” 那边的多人会谈似乎告一段落，聚在一起的人都散开了，埃里克搜寻片刻，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 阿尔？ 拜文注意到这个名字，这是那个妹子的名字吗？ 年轻的女人很快走了过来，神色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怎么了，埃里克？” “没什么，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埃里克说着大力拍向拜文的肩，笑得一脸自豪，“你不是喜欢足球吗？这是我弟弟，拜文，之前跟你说过的，他在勒沃库森踢球，可是未来的球星哦！” 不知怎么的，就算埃里克曾经无数次这样介绍过他，在这一刻，拜文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迷之羞耻。 他压下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冲阿尔伸出手。 “你好，我是拜文。” “我是阿尔，”阿尔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一位职业球员，真棒，你是踢什么位置的？” “前锋，我是前锋。” “是吗？这可是我在球场上最喜欢的位置呢，克林斯曼、比埃尔霍夫——希望你也能成为像他们一样伟大的球员。” 在阿尔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拜文注意到她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在充沛的阳光下，她那双黑眼睛中透着明亮的光彩，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也许是阳光太过灿烂，也许是微风太过轻柔，也许只是现场充满朝气的环境太具影响力，也许什么原因都没有…… 在那一瞬间，拜文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液上涌，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是兴奋，也是激动，那有点像他在球场上接到绝妙传球、准备抬脚打门时的心情，但那也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剧烈情感。 年轻的男人陷入到一股突发性的茫然之中，好在这茫然只持续了一秒，他很快稳住心神，微笑着冲阿尔点点头。 “多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后来，拜文·赫尔德终于明白那时的那种感觉了。 在很多年后，在他接受媒体专访的时候，把那一天和他捧起世界杯冠军奖杯的那一刻并列，称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不，那不仅仅是一见钟情。” “在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这辈子要娶的女人。” 第27章 V章 【一更】 顾德泽的性格中带着点德国人特有的耿直和一根筋，不管是在足球上还是日常的生活学习中，他都是个很直接的人。 只要不会对他人造成恶劣的影响，他说话做事向来都有几分随心所欲。有想说的话就会说，有想做的事情就会去做，有想要的东西，就会竭尽可能地将它握在手中。 所以，在他发现自己喜欢林燃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计划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 他打算表白，这是板上钉钉无可置喙的事情，他可不是那种喜欢“你暗示我我撩拨你”的男人。 但在什么时间、哪个地点，用什么样的方式表白，那就得好好规划一下了。 最起码，为了展现出他的诚意，他总得当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吧？ 就是怀着这种忐忑又憋屈的心情，顾德泽终于等到了林燃他们前往德国的时候。 在这期间，他跟林燃的交流越发频繁，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昵。就算顾德泽是个中二期刚过的少年郎，是个有些粗神经的运动少年，他也能感觉到那些借由文字和声音传达出来的情感。 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燃他们的游学计划持续三周，德国、法国和荷兰每个国家一周。虽然有参观高中大学的互动活动，但诚实地说，这确实很像一份不那么“游客”的旅游攻略。 林燃他们将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抵达，由西向东，穿越荷德国境线抵达科隆，之后前往法国巴黎，最后由法国戴高乐机场离境回国。 按照林燃的说法，在法国期间，学校还将留出市中心的参观和游览时间……怎么听都像是特意安排的旅游购物计划。 对于林燃的吐槽，顾德泽的回答倒是一本正经： “要不是行程上说不过去，他们一定更想安排去荷兰鲁尔蒙德的购物村。毕竟那可是全欧洲大陆最大的打折村了，我们一年也要去上两三回呢。” 按照计划，他们在德国的这一周，主要是待在科隆，除了一般的游览参观项目外，还会前往当地的高中进行交流，也会去本地的大学。 当然，学校方面也会适当地安排自由活动时间，供学生们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探索。 好消息是，为了避开欧洲杯的影响，活动时间定在七月下旬，这个时候顾德泽他们刚刚结束第一阶段的夏季拉练，正好在德国国内——换句话说，他有时间也有机会去找林燃。 坏消息是，这会儿顾德泽依然未满十八岁，没有驾照就不能开车……听起来就不太方便。 起码，跟在武汉时林燃还有司机相比，区别有点大。 林燃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了有流量的本地手机卡，途径的三个国家一应俱全，真的是“一网在手，天下我有”。就算出国了，也没影响她刷微博聊微信跟顾德泽联系的节奏。 她甚至还记着天天去更新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那个账号上“每日一问”，作为本尊的少年几乎都要被她的执着给打败了。 差不多就是林燃他们从荷兰启程期望德国的一两个小时候，顾德泽就接到了女生的微信信息。 「我们已经进入德国境内了，估计还要几个小时抵达科鹿 难得两个人之间没有时差，再加上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顾德泽几乎是兴致勃勃地回着信息。 「欢迎来到德国，等你有空的时候联系我！」 「到了之后记得好好休息，我这几天随时有空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林燃他们大约九点的时候才能抵达入住的酒店。顾德泽也坐过大巴进行长途旅行，那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 所以他并没有跟林燃聊多久，等对方到了酒店后，更是一叠声地催促林燃早点休息。 毕竟，他的计划可不能缺了一个状态良好的女主角啊！ - 在德国的第五天，林燃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自由活动时间。 当然，这也意味着她终于能跟顾德泽见面了。 女生对于目前和顾德泽的关系还算满意，不过她也希望能有点什么“改变”。 也许这次见面就会有什么惊喜呢，不是吗？ 就像之前的那次一样，下午四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林燃看到顾德泽出现在酒店的大门外。 女生本来想约到一个离酒店有些距离，并且具有一定地标性的地方见面的——这样看起来低调一点，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顾德泽呢——不过这个提议被顾德泽坚决地拒绝了，理由充分得无可置喙，还让人有几分感动。 “你不懂德语又是第一次来科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让你有陷入危险境地的可能。” “而且，想必你也知道，北威州现在有不少难民，治安可没有原来好……总之你就在酒店等着吧，我会准时到的。” 林燃最欣赏顾德泽的一点，或者说，顾德泽最让人喜欢的优点之一，就是他出现得永远很准时。不会迟到，也不会因为来得太早让人感到焦虑或愧疚，非常值得称赞的良好习惯。 接到顾德泽的信息后，林燃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动作自然、优雅地从酒店中走出来。几乎是扫向外面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顾德泽。 女生默默调整好呼吸，冲对方露出了一个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千百遍的漂亮笑容。 “嗨，你来得好准时~” “作为一名绅士，我可不能让可爱的小姐等我嘛~” 顾德泽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过他也是帅不过三秒的典型。片刻后，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个透着几分傻气的灿烂笑容——是林燃非常熟悉也多次见过的那种。 在说完这句话后，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在认真地打量对方。 对于林燃来说，他们似乎只是几个月没见面而已，顾德泽就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样了。他似乎更高了一点儿，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强壮了些。 这会儿正是德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路上的行人都穿得格外清清凉，顾德泽也没免俗。他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和浅色系的牛仔短裤，脚上则踏着一双造型简洁的灰色运动鞋。 那件白色的t恤应该是阿迪达斯今年刚出的新款，林燃曾经在广告上看过，略显修身的版型格外凸显了顾德泽的身材，看起来比球衣要抬人多了。 真是秀色可餐啊~ 林燃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拼命控制住她的表情，避免露出某些太过痴汉的神色来。 “说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感觉挺神奇的，”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男生的t恤，“我以为你会穿点带‘勒沃库森’元素的衣服出来呢，比如带你们的队徽？” “哦得了吧，你可是看德甲的人，应该知道勒沃库森和科隆可是死敌吧？我可不想招惹上极端球迷。” 顾德泽说着耸耸肩，满脸都是“我服了你”的无奈。不过这种无奈夹杂在他真挚又阳光的傻笑中，反而透着几分奇异的萌点。 林燃瞪大眼睛，“哇哦”地惊叹一声。 “原来极端球迷真的不是开玩笑啊！” “当然不是——不说这个了，你看起来挺好的，已经从车祸中彻底恢复过来了吗？” 相比于林燃满脑子的“发散话题”，顾德泽的重点就清晰多了。 “哦，挺不错的，我昨天可是没坐电梯，直接爬上科隆大教堂的。” 女生一边说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然后将目光投向远方，一碧如洗的晴空下露出一个教堂的尖顶，正是这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科隆大教堂。 “我们之前已经参观过科隆大教堂和科隆大学了，还去这边的一所高中上了一天课——说真的，你们这边的学校这么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哈哈，你知道吗，德国整个国家就只有你们两个湖北省那么大，所以就不要抱怨大小了。”顾德泽这么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曾经去我妈妈念书的学校参观过，他们的一栋教学楼都能抵上我们整所llg了。” “好啦好啦，你说得对，不过，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呢？” 眼看着话题又要跑偏了，林燃当机立断，又将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说真的，除了科隆大教堂和科隆大桥，这地方还真没什么特别有意义的景点。所以……”顾德泽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下，看向林燃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试探和讨好，“你有兴趣去拜耳竞技场看看吗？” 猛然听到“拜耳竞技场”这个词，林燃情不自禁地“哎？”了一声。 “你是说勒沃库森主场，可是……” “现在确实没比赛啦，不过你要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到球场那转一下，参观一下能参观的部分。” “能看到球员嘛！”林燃立刻激动起来，几乎是两眼放光地看向顾德泽，“你们一队今天训练吗？” “喂喂，你别这样好嘛！下赛季我有很大的可能升入二队欸，我就是球员好嘛！” 一看林燃那一脸向往的样子，顾德泽就觉得有些迷之心塞，去参观是他提议的，林燃这么期待的样子也是他希望的，但是这个向往和期待的对象……就不能带上他嘛！ “是是是，你是球员，我知道这一点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德泽的不爽，林燃立刻换成了一副谄媚而讨好的笑容，大力拍了拍他的肩——当然，因为身高的差距，这个动作做得有些不伦不类，顾德泽甚至得稍微弯腰配合一下，才能让林燃顺利地完成这个动作。 “可我们都这么熟了，跟那些球员能一样吗？” 一听这个说法，顾德泽的面色顿时生动了几分，他喜滋滋地掏出手机，查了下附近和公交车和火车班次，大手一挥，性质高昂地指向科隆大教堂的方向。 “科隆主火车站就在大教堂旁边，从这边坐火车到勒沃库森只要十来分钟，我估计我们在半小时内就能抵达球场。” 顾德泽说完之后看了眼林燃，再次以一种夸张地姿势冲女生弯腰行礼。 他似乎突然热衷于不那么正式的角色扮演了，他将自己视为骑士，而林燃，就是他需要守护的公主。 “嗨，可爱的小姐，需要我帮你拿包吗？” - 正如顾德泽所说的那样，他们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从林燃住着的酒店到了勒沃库森的球场。 对于林燃来说，这确实是一段新奇又出乎意料的旅途。 比如，她从来没有想过，像勒沃库森这样拥有一支德甲强队的城市，主火车站竟然如此的……小。 “我感觉有点三观不稳。” 跟着顾德泽从火车上下来之后，林燃环顾四周，声音听起来都虚弱了几分。 “你要学着接受这些事实，林燃，”顾德泽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拥有一支像勒沃库森这样的球队，并不代表勒沃库森这座城市就像武汉一样繁华——也许城市的另一边会热闹、现代化一些，不过整体来说，这就是个小镇。” “以我的观点来看，这明明就是个村啊……”林燃听到这里横了顾德泽一眼，情不自禁地反驳道。 话是这么说，林燃其实还是很期待地，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一路上都在打量周围的景色。 他们下车的车站是“勒沃库森中站”，离球场并不远，大概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出了火车站之后没多久，林燃就已经能看见大半拜耳竞技场了。 “它很漂亮，不是吗？虽然比不上安联球场，当然也比不上我在中国见过的很多球场，但我觉得，它真的很漂亮。” “这只是一种移情作用，小帅哥，”林燃听到这里毫不掩饰地撇撇嘴，神色嫌弃地看着顾德泽，“只是因为你在这里踢球而已。”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 黑发少年说到这里却是话音一顿，他的注意力似乎被街道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了，可等林燃意识到这一点并往街道上看时，她只能看见零星来往的车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怎么了？”女生不由得有些好奇。 “好像看到个熟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顾德泽说着轻咳一声，很快另起话题，带过了方才的小小失神。 但他知道，他并没有看错。 刚刚开过去的那辆车可是拜文的保时捷卡宴，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球场？ 第28章 V章 【二更】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兴致，他们顺着高架桥下的步行道，很快就拐到了球场所在的街区。 没有那些树木、桥梁、楼房的阻碍，拜耳竞技场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球场的顶棚和大部分墙体都是白色的，有红色点缀其中，顶棚上的巨型三角型钢架上挂着“a”的字母和勒沃库森的队徽。 黑色和红色，象征勒沃库森的颜色。 “你们不是红黑雄狮嘛？我还以为你们的球场也会是红色和黑色的呢！” 这还是林燃第一次见到德甲球队的球场，她神色专注地盯着前方，语气中带着纯然的好奇和钦羡。 “我们确实是红黑雄狮，但是这跟球场的颜色没什么关系。” 就算觉得林燃的脑洞有点怪——当然也很可爱——顾德泽还是以一种格外耐心的态度回答了她。 在日常生活中，顾德泽并不觉得他自己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他的耐心也许都花在球场上了，观察对手、观察队友、找准时间、伺机而动，力图让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在最后关头折戟沉沙。 但林燃是不一样的，他对她一直抱有极大的耐心，甚至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他们“奇妙的相遇”，让他能在好几天的时间内，忍下女生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唠叨。 但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之后发生的那些故事，他们在现实世界中那些交流。 那些面对面或者隔着屏幕的交谈，让他能在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加了解林燃。他并不认识很多女性，他也不能说林燃会是他认识的人中最优秀、最完美的那一个。 可他知道林燃对他的意义，他知道，在这一刻，林燃对他来说…… ——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顾德泽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他希望能成为职业球员，希望成为球星，并一直持续为这个目标努力奋斗着。 他一向专心于此，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关注和努力。 可现在能让他付出注意力的人和事，不仅仅只有“足球”了。 还有林燃。 这是……多么奇妙而值得珍惜的感觉啊！ 随着两人距离整个建筑群越来越近，顾德泽也压下自己心中的各种思绪，组织好语言，开始为林燃做介绍。就如他在武汉时说的那样，他也是“一个好导游”的。 “这边是……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乌尔里希-哈波兰球场。当然，如你所见，这就只是个带着水泥台阶的小球场而已。二队和部分青年队的比赛都在这里进行，一般一队也会在这里训练。” 拜耳竞技场并不是一个单独的球场，它附近有不少附属建筑，也有好几个规格不一的足球场，乌尔里希-哈波兰球场正是其中之一。 顾德泽带着林燃，顺着步行道绕进了球场区域，他们现在正走的这条路，这也是平日里球员们进出训练场时走的路线。 “这里就是地下停车场的前门了，绝大部分一队球员、教练以及球队部分高层的车都停在那里，”顾德泽特意停下来给林燃介绍了下停车场的出入口，“虽然这个地下停车场有前后两个门，不过大部分球员在训练后都会从这边走，所以球迷们多半会等在这里。” “现在倒是很安静。” 林燃立刻指出了这一点。 “没错，没有训练和比赛的时候，这里一直很安静。”顾德泽点点头，毫不否认这一事实，“走，球场在那边。” 顾德泽没带林燃进入球场，不过倒是进去了球场附属的那栋楼，从通往媒体大楼的走廊上俯瞰了整座球场。之后他又带着林燃溜达了健身房、纪念品商店等一系列地方，然后从大楼的另一边走出了建筑。 这会儿他们正在球场的后部，紧邻地下停车场的“后门”，附近有一处不大不小。类似于小花园的绿茵地。 顾德泽带着林燃走过去，指着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张长椅。 “很多时候，我喜欢坐在这里，从这里可以看见球场的一部分，也能看见那个。” 少年说着抬起手，侧身指向身后。 事实上，不需要他的这个动作，林燃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球场背面的某栋建筑上贴着巴拉克的海报，非常非常巨大的海报，上面的男人穿着勒沃库森的球衣，面容年轻得让人有些惊讶。 最起码对林燃来说是这样的，在她开始看球的时候，这位伟大却总带着几分悲*彩的德国硬汉，已经步入职业生涯的暮年了。 “米夏埃尔·巴拉克，可以说，他是勒沃库森这么多年来，出过的最有名也最伟大的球员了。直到现在，这里都留着他的宣传海报，一个纪念。” “……令人感动？”林燃挑眉，声音中透着几分怀疑，“这可不像勒沃库森这个俱乐部的画风。” “不，这并不是重点，再说了，米夏（米夏埃尔的昵称）值得这样的荣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就会坐在这里，这张椅子上，盯着他的海报发呆。” “你在想什么？”林燃不由得问道。 “什么都想，也什么都没想，思考一些问题，或者只是单纯的发呆罢了。” 顾德泽说着收回盯着海报的目光，看向林燃，温和地笑了起来。 “我有跟你说过吧，我小时候是在中国长大的，十岁的时候回德国，十四岁的时候加入勒沃库森，到现在我已经快十八岁了。” “对许多球员来说，十八岁就是他们的分水岭。能签下一份职业合同并不是什么难事，可签了合同之后，能不能抓住机会留在德甲，能不能出场，表现得如何——能不能成为跟前辈一样知名的球星，那些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林燃并没有回话了，她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一脸认真地倾听着顾德泽的话。 “我知道我有天赋，我也知道我很努力，可以说，我是我们梯队中最努力的那些人之一。我一直坚信自己能成功，我也梦想着成为一个像米夏那样的球员，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一支球队记得他的功绩，为他曾经在这里效力过这件事感到自豪。” “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球员的职业生涯更是如此，也许只是一次小小的受伤，就能断送我全部的机会……” 顾德泽说道这里，冲林燃歪头，咧嘴一笑，他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和轻松，但其中也带着淡淡的怅然。 “我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林燃，那是恐惧。我很害怕，就算我付出一切，最后也不能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可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一直安静倾听着的林燃突然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决，“你已经比许许多多同龄人做得更好了，顾德泽。” “对你来说，成为职业球员并不是一个选择，而是必须要做到的一件事。你下定了决心，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按照我们的说法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我可以理解你的恐惧，我们也会恐惧，能不能考好，选什么专业，要不要出国……或轻或重，这都跟你的恐惧殊途同归。” “可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激励，它推动我们愈发努力。” 林燃说完之后，两人间静默了几秒钟，顾德泽突然笑出声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 “哦不，我只是讲了一些你知道的内容而已。”林燃也笑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时，顾德泽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似乎是在认真地凝视着巴拉克的那副海报。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面带笑意，神色温和，眼神中带着不会被忽视的专注于真挚。 “不是这样的，林燃，有些话就算大家都知道，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也不一样。重要的并不是内容，而是说话的人。” “……恩？” 女生微微睁大双眼，神色有些迷惑，也透着几许紧张。她似乎预见了什么，也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长久以来，我一直都将我的注意力百分百集中在足球上，这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喜欢足球，也愿意为它付出，这就是我的梦想。但你也知道的，生活中并不只有一件事，我也不可能真的只关注一件事。” “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恩……面对面的交流机会也不多，但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来说是格外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顾德泽语气温柔平缓地说着，他注意到林燃有些不自然地反复移动着脚步，她脸上的那种茫然已经消失了，她看起来很紧张也很激动，看向顾德泽的双眼中透着明亮的光彩，不知是因为日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哦，他的暗示这么明显，她应该已经懂了。 少年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朝林燃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弯下腰，以手撑着膝盖，尽量将两人的视线维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也许有很多理由，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你本身，我说不上来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 “我喜欢你，林燃。” “那么……你呢？”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言语好似带有魔力，在这一瞬间带走了这方空间内的全部声音，顾德泽甚至听得清他心跳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激昂地、澎湃地，顾德泽只觉得手脚冰冷，浑身发抖，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他在等一个答案，等一个宣判，等一个就算他可以预见，但在没有亲耳听见之前，还是不敢坚信的回复。 好似过了一整场比赛那么长的时间，又好似只是点球哨响的那一瞬间，顾德泽终于等来了他的回答。 他看见林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女生在这一刻看起来格外地紧张，她垂下目光，神色羞涩地点了点头。 嘿，这回答有点答非所问呢！ 顾德泽旮自在心中笑着，抬起手摸向林燃的头顶。女生的头发就像看起来那样光泽柔顺，带着一种让人砰然心动的触感。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林燃立刻后退半步，拍开了顾德泽的手，气鼓鼓地用怒视的眼神讨伐他。 “干嘛这样，还有，点头是什么鬼啦，你这是答非所问好嘛？” 这会儿不仅是气鼓鼓了，林燃噘着嘴，一脸“愤恨”地瞪过来——当然，如果她的脸没那么红，可能会更具说服力一点。 在长达好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女生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破釜沉舟般地姿态大吼一声。 “我！喜！欢！你！” “这样总行了吧，你怎么这么讨厌啊顾德泽！” 少年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他越发灿烂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林燃的手，然后冲她眨了眨眼。 “那么，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聪明美丽又可爱的林燃小姐。” 第29章 V章 林燃一直自诩为见过大场面的“新世纪女汉子”，可突然被人以这么直球的方式表白，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方寸大乱。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长相帅气、身材性感、个性讨喜，充满个人魅力的守门员。 更别说，还是她抱有好感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顾德泽时发生的事情。她刚刚通过微博喜欢上一个小球员，没过几天，后者就犹如天降般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自称“我们是朋友，我是来探望你的”。 到了现在，抱有好感的男生用这样认真的姿态对她表白…… 天了噜，玛丽苏小说也不带这么写的啊！她是攒了多大的一票人品？！ 林燃还处在羞赧和喜悦的情绪中，整个人都有些发懵，顾德泽已经带着一脸理所应当的神色宣布了既定事实，还牵住了她的手。 他有一双符合守门员身份的大手，手指修长有力，手心干燥而温暖。他握住林燃的手，握得很牢固，但也没太过用力，就好像……他只是为了确保女生不会抽手离开，并不是要将她紧紧禁锢住一样。 温柔、贴心，恰到好处且让人感动的举止，一如既往，是林燃所了解的顾德泽会做的事情。 在明亮的阳光，轻柔的微风，树木花草芬芳动人的气味中，少年再一次弯下腰来，目光温柔，笑容灿烂： “嗨，我一定要告诉你，你这么笑的样子真好看。” “顾！德！泽！”林燃这会儿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了，“你这叫做油嘴滑舌懂不懂！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球员！” 顾德泽扬眉，脸上的笑意一分未减：“嘿，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有这么说自己男朋友的吗？” “我乐意不行吗？！”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这总行了吧？” 林燃瞪了顾德泽一眼，后者立刻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态，没有一丝丝犹豫。在好言好语地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后，顾德泽直起腰，掏出手机，一脸兴致勃勃地开始查着什么。 当然，他依然牵着林燃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向。 “我看看回科隆的车，勒沃库森中站虽然是个小站，但车还是很多——” 顾德泽的声音被一阵铃声打断了，林燃看见他用一种见鬼般的神色瞪着手机，就好像那并不是熟人或者朋友的来电，而是死神的催命电话。 ……哇喔。 铃声响了大概有十秒钟，顾德泽还是没接，林燃不禁皱起眉头：“我不方便在这里吗？” “哦不，不是的，别这样想，只是……” 顾德泽干巴巴地说着，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划开了接听。 他说的是德语，林燃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毕竟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她能看懂顾德泽的神色：一开始，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神情中带着抗拒；之后则变成了疑惑；到最后，等他挂断电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无语。 “怎么了？”林燃有些好奇。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顾德泽还是保持着接电话之前的姿势瞪着手机，看他现在的动作和眼神，林燃禁不住要怀疑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把手机狠狠地砸向地面。 ——能让顾德泽摆出这样如临大敌的姿态，到底是谁给他打的电话？是教练吗？ “一个朋友，”等了好几秒钟之后，顾德泽终于将手机塞回牛仔裤的口袋，扭头看过来，一脸牙疼般的无奈，“刚刚的电话是他打的。” “然后呢，他找你有事吗？如果你要忙的话——” “跟我有事没事没关系啦，你不用担心这个，他说他刚才看到我……唔，准确地说，是他的女朋友看到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他替他女朋友问我，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们见面。” “你的朋友？女朋友？见面？”一口气听到这么多称呼，林燃不禁有些发懵，“是你在梯队的队友嘛？喂，他们不会取笑我吧？” 林燃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得手上一紧，是顾德泽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你在想什么呢？就算是我那帮不靠谱的哥们，我也能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取笑你的！嘿，取笑是什么意思啦，我们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林燃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理直气壮：“十七八岁男生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一帮人了。” 顾德泽闻言抿紧嘴唇，一脸控诉、可怜巴巴地看向林燃。 英俊帅气的男孩纸摆出这样一幅狗狗眼卖萌的姿态……杀伤力实在有些大。林燃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按下了游走在她体内的洪荒之力。 ——嘤嘤嘤嘤，他长得这么好看，我只想搓他的脸！_(:3」∠)_ “好啦好啦，你是一点也不无聊的那一个，总行了吧？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呢，那人不是你的队友，是你的同学吗？” “事实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我的……队友，毕竟我们都效力过同一支队伍，”顾德泽语气艰涩，一副不情不愿、一点也不想多说的样子，“好吧，我相信你肯定认识他，我就直说了。”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拜文，我们一队的前锋，拜文·赫尔德。” “哦，拜文——等等，拜文？！拜文·赫尔德？！” 林燃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顾德泽说的名字，转瞬后，她就惊呆了，简直是万脸懵逼地瞪向顾德泽。 “你竟然跟拜文是朋友？！天了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 如果顾德泽知道中国互联网上有一个叫做“知乎”的网站的话，他一定很乐意去回答一些特定的问题，比如： “女朋友崇拜我的队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在他带林燃来勒沃库森的路上，确实看见了拜文·赫尔德的那辆保时捷卡宴，不过，他可不觉得拜文是那种闲得没事还会看路边的人。 当然，其实拜文已经说了，看到他们的人是阿尔。这就说明，当时开车的人是阿尔，看来今天又是阿尔接送拜文来做体能训练的。 等等…… 黑发的少年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第一次遇见阿尔接送拜文的时候，阿尔开着她自己那辆银白色跑车。 而这一次，阿尔开的却是拜文的那辆保时捷卡宴。 ……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林燃还处在一种让顾德泽咋舌的兴奋中，她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过分，甚至开始絮絮叨叨地跟顾德泽讨论起拜文来。 “天啊，原来你跟他的关系这么好，他应该算你们队中最出名的球员了吧。国家队主力，在世界杯上进过球，还绝杀过对手——对了对了，你能让他跟我合影吗？”※：拜文是我原创的球员，没有原型，所以大家就不要深究他的成绩和数据了 顾德泽闻言，顿时有种想把拜文拉出来打一顿的冲动——虽然他多半打不赢。 “还有！”林燃的语气突然拔高了几分，双眼明亮得都放出光来，“拜文的女朋友？我记得他没有官方女友的啊，有什么八卦是我不知道的吗？！” 迎着林燃充满期待的目光，顾德泽唉声叹气地思索片刻，无奈地舔舔嘴唇，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组织好语言。 “这个事情我得提前跟你说好，拜文和他女朋友这事你得保密，在他们公开之前，你什么都别说——特别是，不能在微博上说。” 听到这番话，林燃皱着眉，语气显得很是怀疑。 “拜文和他女朋友这事，就算我拿去微博上说，也不该有什么影响才对啊？中国的体育媒体又管不着德国球星的八卦。当然，我肯定不会说的，不过，为什么？” “因为……”顾德泽说到这里，用空着的那只手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扶额叹气”姿势，“他的女朋友是个中国人，我认识拜文也是因为她。” 这会儿林燃的反应就不仅仅是激动了，她简直是……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 “哦天啦！你确定？！拜文的女朋友竟然是中国人？！这简直是我天~朝妹纸的胜利啊！怎么样，她长得好看吗？是那种外国人喜欢的中国女性长相，还是比较符合我们审美的那种？” 林燃的尖叫声没持续多久，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各种八卦问题上。 “嗯，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人，而且她好像比拜文要大……” 顾德泽蹙眉回忆着他曾经听过的那些消息，阿尔在大约十年前就认识拜文了，她好像是来德国念大学的，这就说明……她肯定比拜文大。 不过，女人的年龄可是她最大的秘密之一，顾德泽可没那么大的胆子，顶着拜文那个女友控的棺材脸，去打听阿尔的年纪。 林燃似乎还想发问，顾德泽立刻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冲不远处地下停车场的“后门”点点头。 “他们马上就出来了，我们过去吧。” 顾德泽依然牵着林燃的手，两人一起，慢悠悠地走到停车场的出口。就如拜文在电话中说的那样，几分钟之后，他们的就开车出来了。 等顾德泽能看清是谁开车的时候，林燃已经狠狠地捏住他的手。她也看清了开车的拜文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有些震惊地感叹着： “天啊，真的是拜文！他的女朋友……我还以为会是混血呢！” 车很快开了出来，拜文靠边停车，摇下车窗，冲两人咧嘴一笑。 好吧，这个瞬间顾德泽真的觉得——林燃的手劲挺大的。 “哦，多么甜蜜的情侣呀，你们要接吻了吗？” 拜文依然保持着那种魅力十足的优雅笑容，但说出口的话可就没那么“绅士”了，不过他说的是德语，顾德泽百分百确定林燃听不懂。他看见阿尔拍了一下拜文的肩，男人回头跟她低声说了两句话，等再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那种温柔又优雅的笑容，不过这次他说的是英语，内容也正经多了。 “嗨，你们好，先上车吧！” 像拜文这样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帅气男人，一旦想表现出自己的魅力，那绝对是手到擒来，一点都不会出错。 比如，林燃这会儿完全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花痴的状态啊！ “他看起来态度真好！” 林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感叹，就算声音很低，顾德泽还是能听出女生发自肺腑的感叹。 他顿时就有些牙痒了。 ——那个大写加粗老是一张死人脸的女友控，态度哪里好了？！ ——拜文·赫尔德！你有本事之前对我甩脸色，你有本事这会儿别装叉啊！ 第30章 V章 强压下对拜文的不满和想要吐槽的冲动，顾德泽替林燃打开车门，接着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上车的时候阿尔已经和林燃聊了起来——这还没几秒钟呢，阿尔你什么时候是这么自来熟的人了？这跟说好的人设不一样啊！ 拜文这个人绝对不会干“约他们见面”这种无聊的事情，就像绝大多数顶尖球员一样，他的身上带着一种可以被理解的“目中无人”。就算顾德泽已经跟拜文打了好几次交道，他也比谁都清楚，拜文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因为“他是顾德泽”，而是“他认识阿尔”。 如果是阿尔想看八卦的话，拜文是很乐意来打电话的。 这事还真是……顾德泽几乎想要叹气了。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阿尔时的情景，那个女人看起来冷漠又强势，带着点凡事尽在掌握的狂妄与骄纵。 结果到头来，她对八卦的热情竟然比谁都大？！ “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就算不想打断林燃和阿尔的聊天，在默默地当了几分钟背景板之后，男生还是忍不住开口，给自己刷了下存在感。最主要的是，拜文并没有开车，这就说明阿尔可能真的只是想见见林燃，顺便聊聊天而已。 “本来想着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的，不过现在看——”阿尔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诡秘笑容，“你肯定不愿意跟我们待在一起吧？” 林燃没有说话，扭头看向顾德泽，神色中带着几分谴责，被看的少年人不免有些牙痒。 ——之前才跟林燃说不会有人开他们玩笑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他u19的那帮队友们都还没抵达战场呢，这事就被阿尔做了！ “别露出这样的神色嘛，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阿尔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座椅，看了拜文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到林燃的身上，“顾德泽是勒沃库森整支球队中唯一的中国人，我作为另一名中国人，年纪也比他大不少。怎么说呢，大概有种介于朋友和长辈间的特别关注吧。” ——呸，你明明只是八卦而已，别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嘛！ 顾德泽立刻腹诽起来。 “所以，你们要理解我的好奇。听说你也喜欢足球，林燃？” “欸？！” 话题转得太快，别说林燃了，就连顾德泽也有些猝不及防。 “看德甲吗？看勒沃库森吗？喜欢的球员中有我旁边这位帅哥吗？” 阿尔的发问简直就是震撼人心的三连击，顾德泽整个人都听懵了。 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错过林燃的小动作：在阿尔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她新鲜出炉的小女朋友，充满期待地点了点头。 ——这种突然被人挖墙脚的感觉是什么鬼啊！阿尔你跟我有仇吗？！ 顾德泽只觉得心好痛，已经不想吐槽了。 “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守门员啦，”好在林燃并没有“见色忘色”到让人难过的地步，她在回答阿尔的问题之前，甚至还扭头飞快地冲顾德泽笑了一下，“不过我看德甲，也看德国队的比赛，拜文在世界杯上的表现真的很棒！我也挺喜欢他的——喜欢球员的那种啦！” “别这么紧张，小姑娘，我可不会因为你喜欢拜文这个球员就把你们赶下车。”阿尔干脆带着一脸坏笑地拍上拜文的肩，“你要跟着家伙合影吗？我记得他车上也有签名卡。” 被拍的那个男人并不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不过他还是侧过头来看了眼车上的另外三人，表情倒是显得很是温和好脾气。 “欸？拜文真的会在车上放签名卡吗？”林燃划出的重点明显有些出人意料，“我之前在微博上看球迷说过，他的车上一直会放签名卡，遇见有些球迷时，他会送签卡当礼物。” “没错，”阿尔点点头，“特别是那些外地来的，还会送礼物的球迷——你真应该看看他收到的那些礼物，上次他才搬了好几箱子来我家的地下室。” “天啊……没想到他们真的会保存球迷送的礼物，”这会儿，林燃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感动和敬畏，“我以为会丢掉的。” “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拜文……他经历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球迷们的支持给了他很大的鼓励，所以他一直很感激自己的球迷，也会竭尽所能做一些让他们开心的事情。” 在阿尔说完这番话后，不管是林燃还是顾德泽都没有随便接话，过了好几秒钟，林燃才心怀敬畏地“哇哦”了一声。 “好啦，不说这些了，你想合影吗？” “想想想！”女生立刻激动起来，“能不能拍两张！其中一张拍得球迷一点，我可以发去微博炫耀！” 林燃倒是兴致勃勃，顾德泽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绿了。 “这当然没问题，”阿尔笑得和煦，但她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往顾德泽这边飘，“我来跟拜文说。” 阿尔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用德语跟拜文交代起来。人高马大的金发前锋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德泽一眼，熄火下车，带着极具魅力的笑容走到了林燃身边。 “阿尔跟我说了你的要求，那么，球迷和球员的版本。” 林燃已经把手机递给了阿尔，在拜文用英语说完后，她站到男人身边，摆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矜持的甜美笑容。 阿尔拍完照后将手机还给林燃，用中文和德语将她的话重复了两遍：“好啦，接下来的照片你们用自拍模式吧。” 说完后，她转身，径直朝顾德泽这边走来。 少年在刚才也下车了，他倚在车门边看着林燃和拜文，总觉得内心特别不爽。 “怎么，吃醋啦？” 阿尔倒是毫不避讳，言笑晏晏的样子迷之讨打——还真是跟拜文天！造！地！设！ “你这是蓄意挑拨我跟林燃的关系。”顾德泽神色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并不想看阿尔。 “我只是让她在今天多感受一点惊喜而已，毕竟在她心中，能跟拜文见面聊天——可是托你的福呢~” “哼！” 虽然在心中已经接受了阿尔的说法，顾德泽还是板着一张脸，继续维持着他不想搭理人的高冷姿态。 “说真的，你等会有什么安排？需要一点来自长辈的建议吗？” 这会儿阿尔的声音倒显得很是真诚，顾德泽不由得转头看向她。 “霍亨索伦桥——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是说……去挂锁？”顾德泽不由得挑眉。 “哦，男孩，你怎么能用这么粗俗不堪的词语形容那种浪漫的行为呢？相信我，小女孩们就吃这一套~” “小女孩？”顾德泽听到这句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你已经不相信了吗？” 顾德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但阿尔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拜文，脸上渐渐浮现出一股让人印象深刻的温柔。 “不，我依然相信。因为在很多年前，我就把钥匙丢进莱茵河了。” - 霍亨索伦桥位于科隆，是一座横跨莱茵河的钢铁拱桥。在建成之后的一百多年中，它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曾被炸毁又被重建，也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展而扩建。 它跟科隆大教堂、科隆主火车站一起，构成了科隆市最具地标意义的城市景观。如今，在科隆人心中，它是从他们出生时起就存在的建筑，和科隆大教堂一样，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永恒”。 就像是法国塞纳河上的无数铁桥一样，霍恒索伦桥上也挂满了各种铁锁——主要是同心锁。 情侣们往往会把双方的名字刻在锁上，并在挂上之后将钥匙丢进莱茵河，象征着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分离。 这当然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但就如阿尔说的那样，年轻的情侣们总是喜欢这些浪漫的行为。 在林燃和拜文拍完照后，后者开车将他们送到了霍亨索伦桥附近，莱茵河的东岸。如果穿过这座不过四五百米的大桥，他们正好能抵达科隆大教堂所在的西岸。 在研究了一下上桥的路后，顾德泽牵着林燃的手，顺着人行道往桥上走去，一边说一边向她介绍着附近的景物。 当然，在路过某家兼营卖锁的小超市时，顾德泽让林燃稍等片刻，自己过去买了两瓶饮料，顺便——也刻了一把锁。毕竟，他在之前并没有想过要带林燃来霍亨索伦桥，所以也没有提前做任何准备。 两人很快顺着人行道走上大桥，架满各种线路和若干铁轨的桥面，便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天啊，真棒，”林燃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座桥远看就很有特色，近看的话更有趣了！” “毕竟跟你们武汉长江上的桥不太一样，”顾德泽说着指了指远方正缓缓开来的火车，“这是一座铁路桥，只有火车和行人能通过这座大桥。”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桥——哦，看那些锁！原来就是这里啊！” 林燃说着，一脸雀跃地跑到人行道的边上，好奇地在护栏上搜索着。片刻后，她掏出手机，笑容兴奋地对着某个铁锁拍了起来。 “之前我就听别的球迷说过，很多科隆迷妹会往这座桥上挂同心锁，上面刻的名字不是她们和波尔蒂（德国球员波多尔斯基的昵称），就是波尔蒂和小猪（德国球员施魏因施泰格的昵称）——这里还真有个波尔蒂和巴斯蒂的锁，波猪粉真是遍天下啊！” 顾德泽觉得他似乎听懂了林燃在说什么意思，但他同时觉得，他好像还是别听懂比较好。 “据说每年科隆同性恋大□□的时候，都会有人打扮成他们两的样子……他们可真是你们的国民cp了啊，没想到德国人也——” 赶在林燃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出什么话之前，顾德泽已经上前一步，当机立断地牵起了女生的手。 “喂，之前的拜文也就算了，现在你还要说波尔蒂和巴斯蒂的故事吗？当着男朋友的面说起别的球员，我可是会吃醋的耶！” 女生似乎没料到顾德泽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神色无辜地眨着眼睛，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羞赧的笑容。 “没有啦，我只是……” “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内心，你总得补偿我一下吧？”顾德泽说着不免坏笑了起来，“你觉得什么补偿比较好？” “喂喂，我警告你啊，就算你是——” 林燃神色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她还想说点什么，但顾德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只是拉着女生的手，在桥上跑了起来。 他是职业运动员，身高腿长，真要全速奔跑的话，林燃根本追不上他。所以他刻意控制速度，笑容轻松还频频回头，就仿佛在电影中演的那样。 一等两人停下来，林燃就喘着气抱怨道：“你干什么呀！突然跑起来，你当是在演日剧嘛？” 他们正在接近大桥中段的位置，跟桥头桥尾不同，原本挂得密密麻麻地各式铁锁，在这里稀疏了不少。 顾德泽四下打量着，很快选中了一个显眼的高处。 “我想把这个挂上去。” 少年说着从牛仔裤中掏出方才买的锁，就如同桥上大部分的锁一样，红色的锁身，不大不小，爱心的标志中刻着一行字。 ——是“deze&ran”。 林燃完全没料到顾德泽会有这样的举动，在看清锁身上的内容时，她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 “等等，这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是个秘密。” 顾德泽冲她眨眨眼，伸手将锁挂到他选中的位置上。他的个子很高，手也长，锁的位置明显比其他人要高上不少，看起来格外的醒目。接着，他拔下钥匙，牵起林燃的手，轻轻地将钥匙放在了女生的手心中。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情侣中的一方应该将钥匙丢进莱茵河——我希望这件事由你来做。” 钥匙是最普通的样式，小小的，一式两份。它静静地躺在林燃的手心中，银色的金属上还带着顾德泽的体温，一点也不冰冷。 这是个“仪式”，一种最诚挚美好的祝愿，林燃知道这一点，因为她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早几年时她爬过华山，她曾经千辛万苦地爬上金锁关，只为在那挂上一把锁，然后将钥匙丢入山谷。 那把锁会永远待在那里，哪怕被风吹日晒雨淋，哪怕锈蚀腐朽得和铁链融为一体，它也会一直待在那里，连同寄托在它身上的诚挚愿望，一直存在于那里。 那个时候她祈求的是学业有成和家庭幸福，那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金锁，上面也只刻了他们全家的名字。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顾德泽挂上去的那把锁，不论是颜色还是装饰，都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是一把情侣之间的同心锁。 同心锁，恋人之间最美好的期待：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他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 女生收回目光，不免在心中暗暗嘲笑起她的杞人忧天。就算人生还长，未来还充满了无限可能。在他们的关系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对未来怀着最美好的期待，又有什么不对呢？ 林燃这么想着，伸出另一只手拿起钥匙，将其中一把拆了下来，然后递回给顾德泽。 “丢钥匙这种事情，我希望这件事情由我们两人一起做，如何？” 第31章 V章 “对呀，”顾德泽答得一脸理直气壮，“说好了的事情嘛，一定要做到的。” 林燃还没来得及感动几句，就听到顾德泽继续道： “再说了，新浪体育的记者磨磨唧唧烦死人了，采访的时候老拿相同的问题问我们这个在国外踢球的，不是拿国籍说事就是要我们比较中国和外国的青训差别——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他还真是个耿直boy，林燃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感情，瞬间就被他堵回去了。 毕竟是老板的女儿过来吃饭，上菜速度很快，菜色和味道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水准。 两个人吃得都很开心，顾德泽一开始还惊恐于林燃竟然连汤带甜食一共点了九个菜！结果等真吃起来…… 林燃觉得，顾德泽这个年纪的运动员，这饭量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菜品的数量摆在那里，每个菜最后都或多或少的剩下一点，林燃挑能打包的全部打包。 买单走人后，李叔就将他们直接拉到了江滩。 两人在武汉关那里下车，顺着沿江大道，经过科技馆来到江滩的入口，气派的弧形建筑构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大门，屋顶下方的黄光和屋顶边沿的蓝光交相辉映，最上方的射灯不断旋转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钟了，江滩这风有些大，温度也不算高，来往的行人游客并不算多。 但顾德泽这样一个身高腿长还长得帅的混血小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还真气派，”顾德泽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仰头盯着面前的建筑，对着林燃感慨道，“看起来很热闹，但也不是非常热闹，我喜欢这里。” 两人边说边慢慢地走着，林燃不免有些好奇地扬高了声音：“哦？怎么说？” “我上次回国比赛的时候，也是在上海集合解散的，那次比赛之后有人带我们去参观了外滩……唔，确实比这里看起来更繁华更光辉璀璨，但是人真的太多了……” 顾德泽说道这里，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 “哦，其实夏天的时候江滩上的人也很多，散步的，玩各种运动的，跳舞的，还有不少偷偷卖各种小玩意的。不过江滩确实没有外滩人那么多啦，虽然这里是武汉的旅游景点之一，但平日里还是本地人来得多。” 两人很快经过大门走了进去，目之所及是长长的观景平台，绿化带很是宽阔，沿途的路灯亮度适中，不会明亮得太过刺眼，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地面，整个环境都显得宁静悠闲。 “我记得上海外滩是接触不到江水的吧，”林燃一边说一边带着顾德泽往江边走去，“我们这不一样，有亲水平台哒！” 两人走了达几十米的距离，下了两次台阶，终于来到了最靠近江面的亲水平台。江风拂面，带着些许泥腥味的水汽扑面而来，顾德泽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觉得面前的景色莫名地透着几分熟悉和亲切。 莱茵河当然没有长江宽阔，也没有长江长，就算是流经科隆或者杜塞尔多夫的河段，也比不上此处的繁华——区别无非是欧式风情罢了。 可这种让人觉得宁静幽雅的感觉确实差不多的，两岸江滩上有无数灯火通明的建筑和装饰，隔江相望，显得那么美丽动人，让人眼花缭乱…… 可你身处其中之时，却感受不到那种外露的喧嚣，只有安静的夜色，和你平静安和的心。 真……有趣的感受。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燃那原本清脆的声音混在水汽和微风之中，突然显得柔和醇美了不少。 “想我之前喜欢干的事情，在杜塞尔多夫的时候，我会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大桥下的砂石滩上，聊比赛，比脚法，听歌，大喊大叫，打水漂……总之什么都干过，现在想想，也挺傻的。” “你才17岁好嘛，中二期都不一定过完了，别摆出这种追忆人生的模样，”林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太傻了！” 顾德泽面色惊诧地看着林燃，猛然扭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他终于笑完了，缓过了劲，才重新看向林燃，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没错，你说的很对。” 说话间两人已经顺着亲水平台走了百十米的距离了，江风变大了些，温度也越来越低。顾德泽打量了下林燃身上的衣服，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喉咙： “我们还是上去吧，你要是感冒了，明天可没人带我去看黄鹤楼了。” “放心，这点风还吹不倒我呢。” 话是这么说，林燃还是跟顾德泽一起往上走去，他们已经逛到江滩公园中部的位置了，这里的人越发少了，两人穿过规划出来的小小树林之时，几乎有种行走在静寂森林中的错觉。 “说起来，你真往勒沃库森写过信要签名？” 因为太安静了些，顾德泽有些突兀地起了个新话题。 “其实没有，不过我不少基友写过——就是在微博上认识的球迷朋友，她们写过。” “下次你可以试试，”顾德泽想到了之前在梦中林燃说过的话，总觉得就这么放过她心里有些不爽，“我保证给你签名，亲签！” “首先你得有签卡吧，”林燃满面揶揄，动作夸张地打量着顾德泽，“勒沃库森u19的队员可不像是有专属球员卡的节奏，你都还没签职业合同吧？” “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能签了，我只是年龄不够，不是实力不够。” 一旦涉及到跟自己实力有关的内容，顾德泽整个人就格外的一本正经。 “切，你想给我签我还不一定想要呢，要知道——” 林燃正吐着槽，突然语音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神色警觉地四下扫视，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隔了几秒钟，就连顾德泽也听到了那声音，顺着林燃的目光向身后的某点望去。 守门员的视力可比一般人敏锐得多，这一块区域的绿化带全部种着竹子，就算隔着婆娑树影，他也能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 看起来，是一个站着的男人，和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个场面就有些尴尬了啊，顾德泽不由得回头看向林燃，却看到她目光炯炯，神色专注。 “怎么回事？” 林燃表现得这么在意，顾德泽也不好说直接走人，只得轻声问道。 “总觉得有点怪，”女生说着摇摇头，“我们再看看吧。” 两边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和一整块绿化花坛，再加上江风吹动竹子的沙沙声，那两人的声音挺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他们都说得是方言，就算武汉话跟普通话区别并不算大，但对于顾德泽来说，口音和语调上的变化，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理解困难。 听起来，男人似乎是在说什么“喝酒”、“换个地方”、“别伤心”之类的安慰之词，那女人一直没说话，不是道是不想说，还是已经喝醉了不能说了。 这场面有些眼熟，顾德泽不由得咂咂嘴，他那些女同学喝多了大概也是这个效果（德国年满16岁可买啤酒和葡萄酒，满18岁才可以买其他高度数酒），学校高年级的party结束后，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不过……？ 为什么林燃的表情看起来那么严肃？ “哪里不对吗？” 顾德泽思索了片刻后立刻醒悟。 之前新年的跨年活动，在科隆那边发生了“疑似难民”的集体袭击事件，不少人都遭到了骚扰和袭击，北威州几个大城市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媒体都大肆宣传着“安全出行/娱乐”的若干注意事项。 顾德泽一看现在这个场面，稍稍联想了下，就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 万一这两人不是认识的人，只是陌生人呢？独自一人还喝醉了的年轻女性，听起来就是个危险系数max的搭配。 思索间，林燃已经掏出了手机，她是打给李叔的，小声地讲清楚现在的情况和他们的方位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李叔说他马上过来，有可能的话他会找巡警过来，他叫我们小心点，不要惹上对方。” “类似的事情这段时间发生得挺多的，微博还有媒体上总在说这个……我们就在这里看看情况好了，反正也就是举手之劳。” 林燃快速地解释了两句后就没说话了，一直神色专注地盯着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那边的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后就弯下腰，把那女人拉了起来，好似架在身上一般，想要把她带走。 林燃低低地惊呼一声，正准备上前，就被顾德泽一把拉住了。 “你别上去。” 黑发少年语气坚决地。 “可是——” 林燃顿时有些急，拼命想要甩开顾德泽的手。 “李叔都说了叫你小心了，再说了——我还在这里呢！” 在说话这句话后，顾德泽松开了林燃的手，大踏步地往那边走去。 身高腿长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顾德泽就拦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林燃不能跑步，只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脸警觉地瞪着顾德泽，声音嘶哑，语气听起来有些恶狠狠地。他的目光在顾德泽明显是混血的样貌上停留了片刻，目光闪烁不定。 至于被他架住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笑得一脸傻乎乎的，明显已经喝醉了。旁边的人在说话，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刚刚在那边看了一下，”顾德泽的语气显得很是礼貌，“请问你和这位女士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那男人粗声粗气地吼着，“这是我朋友，她喝醉了，你们还不准我把她带走啊？留在这里吹风，吹病了怎么办？你们出医药费吗？！” “是吗？” 顾德泽笑得温和，却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第32章 V章 那是一个如同羽毛一般、非常轻柔的吻。 它来得太过猝不及防，直到顾德泽直起身子，带着温柔的神色向后退了半步，林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顾德泽的那句话，“我很愿意，一直做这个照亮你、温暖你的人”。 ——我很愿意，做你一个人的小太阳。 女生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一声又一声，诚实而直接地表达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如果这是一本描述夸张的少女漫的话……林燃觉得她整个人应该都变成了粉红色，脑袋更是会像是烧开的水壶，一边往外喷着热气，一边“呜呜呜”地欢快高歌。 ——不是说只有意大利人才是撩妹小能手么！不是说德国人都是又古板又无趣的么！ ——顾德泽那家伙明明有一半的德国血统耶，撩起妹来怎么能这么让人招架不住啊？！ 林燃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浮起一股介于激动和羞赧之间的微妙感情，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好似脱离了身体，她理应表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矜持模样，但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半晌后，才红着脸捂着额头，半是羞赧半是生气地瞪了顾德泽一眼。 “喂，刚刚是谁说不会把我当坏人的？”顾德泽冲林燃举起双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笑得一脸无辜，“你这会儿这个表情，真是让我伤心欸！” “谁叫你刚刚——”林燃依然捂额头，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对方，“我都没一点心理准备好嘛！” 顾德泽连忙将手举得更高些，笑得更加讨好了：“那我向你保证，下次我再做类似的事情时，我会提前通知你的——恩，至少提前一秒钟。” “切，谁想理你！” 林燃情不自禁地冲顾德泽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了几句。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含糊，顾德泽并没有听清她想要说什么。他立刻放下手臂，动作坦荡又自然，直接走到林燃身边。 “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不告诉你，”林燃继续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觉得我应该回酒店了，快，送我回去啦！” 套话不成，顾德泽只能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般的笑意。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打量了下附近的街景。 “我们顺着这边再走一会儿吧，到前面的大道上，然后直接叫车。” 玩笑归玩笑，吐槽归吐槽，顾德泽之后倒是没再逗林燃了，只是老老实实地陪着她一起走。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内容，从林燃的学业考试到顾德泽的训练比赛，全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各种琐碎的情感。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八千公里的距离和六七个小时的时差，又有着近乎截然不同的成长和生活环境，他们对彼此的日常生活都充满兴趣，之前没办法聊得尽兴，这会儿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就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们聊得很愉快，没有冷场也没有意见不合，气氛轻松而愉悦。这也是林燃喜欢顾德泽的理由之一：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让人感觉身心放松。 也许他就有这样的人格魅力，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气场合拍，就是比其他人更适合对方。 满怀少女心的林燃当然更认同后一种说法。 两人又顺着河岸逛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时间，顾德泽才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将林燃送回了酒店。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靠近酒店的一个街角，大概五十米的距离，正好能一览无遗的看见酒店的大门。 “喂，离最晚回去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你总得松开我的手吧？” 两人站在路灯之下，林燃摇晃着被顾德泽牵住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到底在抱怨什么啊，我可是得好好总结下今天的约会经验，查漏补缺一下，争取下次做得更好才对。” 就算顾德泽又摆出了一副狗狗眼卖萌的模样，林燃还是神态坚决地摇摇头：“我才不告诉你呢，你干嘛一定要知道？” 顾德泽闻言，越发可怜兮兮地看着林燃，不知道是不是女生的错觉，她觉得……似乎都能看到少年头顶上冒出来一对耷拉下来的耳朵了。 ……卖萌可耻啊亲！ 事实上，林燃不想告诉顾德泽她之前在抱怨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这事儿说起来不太妥当。 ——她觉得她跟顾德泽的关系，在这一天之内，发展得实在是有些迅猛。 几个小时之前才告白，接下来就是牵手漫步和挂同心锁，然后共进晚餐，最后还有吻额头这样的少女番限定……实在是目不暇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就算顾德泽这小子又帅又可爱，性格也很讨喜，对她的态度也让人心动——但有些事情发展得太快，总觉得会走火入魔呢。 不过，说到这个…… 顾德泽的神色还是可怜兮兮的，他那隐形的狗耳朵依然耷拉着，如果他身后还有条隐形的尾巴，这会儿估计也是无精打采地拍着地才对——他能察觉到林燃当时的想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态度坚决，只想要一个答案。 可林燃并不准备说出她的真是想法，那太尴尬了。不过，也许她可以找一个跟这个类似的、但又不那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题。 “说起来，你听过异地恋吗？当然，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可不是异地恋，而是带着时差的异国恋了。” 林燃的这句话还没说完，顾德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呃，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说这种煞风景的话题的确不好，但这个问题是确凿存在的，林燃不想装做她没看见，她不愿去扮演一个“瞎子”。 “当然，我觉得这件事暂时不是问题，毕竟我们都在念高中呢，按照国内老师和家长的说法，这可是万恶的‘早恋’哦~” “事实上，”顾德泽突然开口打断了林燃的话，“我认识沙尔克u19的一个家伙，上次比赛的时候，我听说他已经当爸爸了……” 猛一听这个内容，林燃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一脸震惊地瞪着顾德泽，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对方就忙不迭地补上了后半句。 “当然，既然我们两个都是中国人，还是按照你的说法来吧。” 林燃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点感情，就被顾德泽这么胡搅蛮缠地弄没了，女生顿时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她轻咳了好几声，才终于找回之前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女生的声音干巴巴的，“我们应该专注于学习和你的足球上，不是吗？至于之后——” “你说过你会出国念书，你会去哪？”顾德泽突然问道。 少年的神色中充满了殷切的期待，就算太阳的光芒渐渐消失，夜色终于悄然降临，在路灯之下，林燃依然能看见他浅色的眼眸中的明亮光彩。 女生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最开始我考虑去美国。” 林燃一边说一边看着顾德泽的表情，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淡定，还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最开始？那现在呢？” “唔，大概英国？总归是要去英语国家的，”林燃刻意放慢语速，让她的话听起来更加认真和谨慎，“我的语言天赋可不怎么样，能把英语学好就不错了。” “英国的话……其实也还好嘛！”顾德泽抿嘴思索着，情绪突然又高涨起来，“从杜塞尔多夫到伦敦大概只要一个小时出头，不是我说，比在国内的时候我从武汉回西安都方便呢！” “你竟然知道飞过去要多久——不对，你竟然真的在算时间！”林燃顿时震惊了。 “为什么不行？既然你提出了这个可能性，那就找出最合适的解决方法呀！”顾德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英国总比美国好，当然，希望你能考取在大城市的学校，比如伦敦。” “再说了，说不定我有机会去英超踢球呢？” 林燃突然有点想笑，笑得对象则是自己。她之前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可在顾德泽这种直球系的思维方式前，那些问题似乎根本不算什么。 “我还以为……”女生说着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希望我来德国呢……” “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顾德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林燃，一脸“我完全不理解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笑想法”的模样。 “我有我的梦想和人生规划，你也一样。你想要去英国念大学，这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会支持你啦！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要待在一起’就强行改变你的想法，让你迁就我，这样的行为太自私了。” “再说了，看看我们的手机和各种各样的程序，再看看现在这些方便的交通工具……说真的，你一定想不到廉航的飞机能便宜到什么地步。相信我，从杜塞到伦敦，甚至比从上海到北京还方便呢！” “就像你说的，林燃，这还是‘早恋’呢，干嘛要想那么复杂的事情？”男生说着耸耸肩，满面自信，“这不是我的风格，我的风格是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既然现在问题还没出现，我们就别在这上面费心了。” 男生说完后看向不远处的酒店大门，接着，冲林燃露出了一个可以命名为“死皮赖脸”的笑容。 “依照约定，我要提前通知你——” “我能再吻你一下，当做今天的晚安吻吗？” 第33章 阿尔&拜文02【一更】 在十八岁生日过去的三个月后，拜文·赫尔德遇到了人生新挑战： 如何追求一个比他年纪大的中国女学霸。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真·亲哥埃里克·赫尔德只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自求多福。 “我知道好像有那么一两个人追求过阿尔，不过目前没人成功。坊间传闻她说不定是les……啧啧。”埃里克还尽职尽责地讲起了他从学校内听来的八卦，“不过我在精神和行动上都支持你，需要我帮你找她要电话吗，小男孩？” “我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拜文愤怒地拍开他老哥搭在他肩上的魔爪，“而且我比你还高！”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交易结束。” 被自己弟弟这么戳中痛楚，埃里克恶狠狠地瞪了拜文一眼，离开房间的时候格外用力地摔上了门。 在完成“向埃里克打听阿尔”，“表达自己对阿尔的兴趣”，“一不小心激怒埃里克并收获嘲讽x1”等一系列任务后，现任勒沃库森二队头号前锋的拜文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追求计划。 至于第一步……年轻的男人非常没创意地选择了“偶遇”。 在追着自家老哥纠缠许久之后，拜文最终还是成功攻克了埃里克，从他那弄到了一份阿尔“可能”的课表。 科隆大学和其他所有的大学一样，学校会有一份“建议课程表”，大概就是每个学期上哪些课之类的安排。不过以德国大学内的一贯习俗来说，这种“建议课程表”多半只是“建议”而已，大部分学生都没办法在标准时间内毕业，拖上一两个学期乃至一两年的事情比比皆是。有的人甚至要花上十年的时间，才能念完标准时间只有五年的本科-硕士课程。※ 但是，对于已经被盖章认定是“学霸”的阿尔来说，她的进度可能会比标准还快呢！毕竟，按照埃里克的说法，她拿的可是bwl系的全额奖学金。对于学费全免、只收杂费的德国大学来说，一个全额奖学金的名额，足以证明一切了。 拜文这会儿正处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年，不过因为运动员的身份和llg是体育高中的事实，他的学校日程还算轻松，比普通学生多了不少课余时间。一般来说，他们下课的时间很早，如果当年也没有训练的话，整个下午都有空。 逮着这样的机会，在科隆大学内晃悠了两三个下午后，拜文终于如愿“邂逅”了阿尔。 这会儿正好是刚刚下课的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不过拜文还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阿尔。她穿得很休闲，也具有很强的展示性：外套内的黑t恤上有一个蝙蝠侠的标志，是克里斯托弗·诺兰的那版电影的标志。几个月前诺兰的新蝙蝠侠电影《侠影之谜》刚刚上映……看来阿尔是个超级英雄粉。 一个可以利用的情报，拜文立刻记下了这一点。 年轻的男人评估了一下现场的环境，等阿尔又走远了些，才叫着她的名字，装作一副偶遇的样子，神色高兴地冲她打着招呼。 “嗨，阿尔！” 这会儿阿尔是一个人，她背着一个深灰色的单肩挎包，包很大，也没有拉上拉链。拜文能看到里面塞着两个文件夹，好像还有文具袋和笔记本。 看到来人，阿尔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讶，她伸手拿下耳机，冲拜文抿嘴一笑。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我是埃里克的弟弟，拜文。” 考虑到阿尔的身份，拜文刻意放慢语速，吐词也尽可能的清晰。当然，他只是稍稍改变了下自己说话的习惯，没弄得太夸张——他不想让阿尔觉得他看不起她。 “我记得你，勒沃库森的前锋。” 阿尔说话时还是那种慢悠悠的语速，但是她的神态和语气都格外笃定，就好像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确凿无误的真理。 “我记得你是高中生吧，你来找埃里克吗？” “是的，顺便逛一逛。”拜文面不改色地扯着谎，“正好看到你了……恩，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关于企业经济学这个专业的，你现在有空吗？” “我的专业？”阿尔挑眉，“我现在倒是有空，你想问什么？” 老实说，面对着阿尔那双眼神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拜文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压力——幸好还没多大让人坐立难安、演不下去的地步。 拜文觉得某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他心中，就像是在禁区外接到队友传球的那一刻，肾上腺素带来的化学反应让所有的感官能力在瞬间放大，他正面对着一个“目标”，一个能让他集中精力、全力以赴的目标，让他感到兴奋和刺激的目标。 “一些课程上的事情……？”拜文刻意透出了几分犹豫的意味，一个理应对大学缺乏兴趣的职业球员，确实不应该太过了解大学方面的事情，“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哥说你的成绩很好，所以我想，也许你能帮我？” 也许是拜文的那句“成绩很好”成功取悦了阿尔，女人这会儿笑得越发真诚了。她将单肩包往上提了一下，点点头。 “那……我在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家咖啡店，我请你喝咖啡吧？” 这是一个合理的请求，拜文说的那家店就在附近，地处大学和市区之间，地方宽敞，来往的学生也很多，许多大学生都会把那当做个聊天的点。 对于拜文的这个提议，阿尔并没有什么意见，两人很快到了咖啡厅，拜文给自己点了一杯昂列咖啡，阿尔则选了拿铁咖啡。 同样都是咖啡加牛奶的成分，拜文这杯的牛奶比例要多上一倍，阿尔顺口调侃了一句：“不愧是运动员，就连咖啡也要喝牛奶比较多的。” “个人爱好嘛……”被自己想追的妹子这么说，拜文不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家店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叫到了两人的名字，拜文起身去端来了咖啡。阿尔接过后道谢，抿了几口咖啡后，她放下咖啡杯，似笑非笑地看向拜文。 “你不是一名职业球员吗，你真的有空上大学吗？” “了解一下总是好的嘛，”拜文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球员又不代表不读书。” “是吗？” 阿尔笑得温和，她的眼神并没有改变，声音也很平和，但就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词，就要拜文有种自己已经被看穿的感觉。 就好像……在她面前，你无处遁形一般。 “可我觉得，你这分明是想要泡我呢。” “——咳咳咳！” 阿尔的语气太过淡定，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惊悚，拜文一听之下，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差点呛住他的咖啡弄得他泪眼朦胧，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花了好几秒钟，拜文才平复内心的震惊，他定定地看着阿尔，女人依然带着一股看透一切的神色，言笑晏晏，似乎在等待拜文给出回答、亦或解释。 拜文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本能地给出了一个——他在未来很多年给自己点了无数次赞的回答。 “不，我没打算泡你，我是在追你。” “非常认真、正经而且真心实意的那一种。” ※：是早年德国特色的学位文评，毕业时等于研究生学位。 第34章 V章 【二更】 如果要顾德泽给那一天打分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打上99分——扣掉1分，激励他发愤图强，力图下次做得更好。 在林燃跟他一起出去玩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不仅表白成功，收获了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女朋友，还成功get了一串福利，是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而且，这次“约会”中，最让顾德泽满意的部分是： 林燃非常满意，她很开心，也很高兴。 ——虽然男生并不是很想承认，其中有那么非常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原因，是拜文·赫尔德。 就像她当时亲口说的那样，林燃还真把跟拜文的合影发上了微博，不过是发在她那个叫做ningforest的大号上。她还特意修了图，不仅将图片的亮度调高，还顺带用了用美肤功能，并且在最后用一棵圣诞树的贴纸画挡住了她的脸。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顾德泽差点没忍住给林燃发微.信吐槽的冲动：你都要挡脸了，你还p个什么图啊小美女？！ 就顾德泽围观林燃微博大号的经验来看，对方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公开平台上发自拍的人。她的朋友圈里倒是有不少自拍——大部分情况下，背景都是各种吃饭的地方，但是在微博上？一张都没有。 不知道她那些网上的朋友们知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呢，彼时顾德泽翻着林燃的微博，捻着下巴，带着几分好奇地想着。不过，他的女朋友这么可爱，还是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比较好！ 顾·笑得好像一只哈士奇·德泽一本正经地这么想着，丝毫没觉得他的思维似乎已经彻底跑偏到某条不归路上去了。 在自由活动时间结束后，林燃他们在第二天就启程离开科隆，在海德堡住了一夜后，途径莱茵兰-普法尔茨州和萨尔州，穿越国境线前往巴黎。 据林燃用微信语音和小视屏的直播来看，他们在海德堡参观了当地的大学、古堡，以及赫赫有名的“哲学家小路”；他们也顺路去了特利尔，参观了对于德国人来说并没多特别，但所有中国人都迷之感兴趣的马克思故居——这个结论是顾德泽和林燃共同讨论出来的。 因为就顾德泽的认知来看，马克思故居好像是个没什么特别意义的景点，可林燃却对它充满了一种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敬仰。 “大概就是虽然不能理解，但一听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以上是林燃的最终解释。 对于顾德泽来说，在林燃给了他一个晚安吻，两人告别之后，他这个“不在2月14号的情人节”就已经结束了。只不过，一直等到林燃他们离开法国回国，顾德泽才终于对这个事实有了点切身的感触。 在林燃回国前的那一个星期内，他们就像所有深陷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抓紧一切机会聊天交流打电话，各种甜言蜜语和撩妹撩汉的套路简直层出不穷，完全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所以，当他们之间又多了六小时的时差（夏令时）后，顾德泽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适应了。 好在这一次，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调整心情，如何将自己从某些情感中抽离出来，以最佳状态和最好的注意力投入球场。这一次，不管是他的搭档莱茨还是霍尔教练，都没发现他的异常，也没觉得他有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甚至可以说，霍尔教练越发喜欢和看好他了，在训练中更是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 在这个时候，特意来调侃他的人，反而是一队那位看起来又高冷又不好接近，实际上是个大写加粗女友控的锋线杀手，拜文。 顾德泽是在健身房的更衣室里遇见拜文的，那会儿他刚刚结束训练计划，一进更衣室，就看到坐在长椅上打电话的拜文。 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人似乎刚洗完澡，他金褐色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坐在长凳上，一手用大毛巾擦着头发，一手则举着手机。 就算不听拜文那仿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光看拜文脸上那种写作温柔读作傻缺的笑脸，顾德泽都能判断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百分百是阿尔。 在被迫听了好几分钟拜文以各种方式秀恩爱之后，他们红黑雄狮的王牌杀手终于挂断了电话——谢天谢地，如果他再不停下来，顾德泽绝对会忍不住用中文大肆咆哮一顿的。 “嗨，小子，有好好在学校写作业吗？可别因为谈恋爱考试不及格哦~” 男人说话时顺手将手机丢进衣柜里，满面调侃，就差吹个口哨了。 “我可是梯队成绩最好的人，”顾德泽目不斜视，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再说了，不好好写作业的人明明是你吧？劳斯曼太太可是点名评价过你的。” 你看，大家都是一所学校里混出来的就有这点不好，总有人清清楚楚地记得你的光辉事迹，并且还愿意讲给你的后辈们听。劳斯曼太太是llg高年级的数学老师，已经在llg任教二十多年了，不管是现在的顾德泽还是之前的拜文，都是她的学生。 劳斯曼太太的爱好之一，就是在课堂上吐槽她那些“大牌学生们”，顾德泽他们听过的八卦数不胜数。而拜文，身负“大牌”，“现在还在勒沃库森”，“念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等多重设定，几乎是劳斯曼太太最喜欢的八卦对象了，每每提起，都是两眼放光，言语中充满爱意。 “可是我有科隆大学企业经济学专业的本科文凭，”拜文大喇喇地摊开手脚，动作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一脸挑衅地睨了顾德泽一眼，“劳斯曼太太有说过这点吗？” 顾德泽知道科隆大学，也知道企业经济学这专业是科隆大学的王牌之一，拜文这样长着一张标准不学无术脸的汉子，竟然能够拿到这张本科毕业证……黑发少年突然觉得三观有些不稳，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竟然……”顾德泽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他丧失语言功能了。 “当然，主要原因是我有个不错的家教，”拜文的神色看起来更欠打了，准确地说，是他的脸上又冒出了几分顾德泽特别熟悉的那种梦幻神色……这货又要开始秀阿尔了，“阿尔可是科隆大学企业经济学的优秀毕业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奖项。” ……哦，果然。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说真的，你竟然能挤出时间把大学念完，这点我挺佩服的。” 就事论事，对于一名职业球员来说，就算德国的大学制度非常松散，能挤出时间来上课考试，确实事件很难的事情。但在顾德泽说出这句话后，拜文的脸上那种轻松得意的神色消失了，他脸色阴沉，双唇紧抿嘴角下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爽。 顾德泽顿时紧张起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如果你像我一样，因为腿部重伤休息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相信我，念书一定是件让你倍感愉快的事情。” 在说完这句话后，拜文没再搭理顾德泽，而是站起身，飞快地穿好衣服，接着从衣柜中拿出他的私人物品。 他的表情和姿态都充满抗拒感，他看起来有些烦躁，而顾德泽并不知道原因，他只能带着尴尬的神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在拜文准备离开更衣室的时候，顾德泽才鼓起勇气，有些犹豫地叫住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拜文。” “不，没什么，我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罢了。”拜文站定脚步，沉默片刻后才回头看向顾德泽，笑容中难得带上了一些安抚的意味，“而且，这些伤病也是职业生涯中必经的事情，区别只是我受的伤比较严重而已。” “小子，我希望你运气比我好，也希望你运气跟我一样好。” 拜文最后的这句话颇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浮现于他脸上的神色，顾德泽倒是很熟悉——“运气跟我一样好”这部分，他是在说阿尔吗？ 少年旮自思索了片刻，最终只能沮丧地摇着头，一拳锤上衣柜的柜门。他知道的情报太少了，并不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正确的答案。在嘟囔着吐槽了几句后，顾德泽神色悻悻地打开衣柜拿出沐浴用品，刚关上柜门，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 是斯文·莱茨，他在u19的队友，队中的另一个守门员。他们都有健身训练的项目，但之前顾德泽并没有在健身房遇见他，并不知道他也在这。 “吓我一跳啊斯文，你好歹出个声啊！”顾德泽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一边清点着要带进淋浴房的东西，一边不满地抱怨了两句。 但莱茨并没有理他。 男生有些奇怪的扭过头，刚一对上对方的目光，就觉得悚然一惊。 他看起来很生气，也很愤怒，顾德泽对天发誓，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在莱茨的眼中看到了纯粹的恨意——就算只有一瞬，但那种感情太强大了，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出什么事了？”顾德泽停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问道。 莱茨并没有理他，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地看着顾德泽。男生只觉得心中渐渐浮起一股有些诡异的不安感，等到莱茨开口的时候——那种不安，在倏忽间就有了实体。 “你跟拜文很熟吗？跟一队球员这么熟，是不是很得意呢？”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你下个赛季就要去二队了呢……我需要提前恭喜你吗，顾？” 第35章 V章 有那么一瞬间，顾德泽几乎以为是他的听力出了问题，什么叫做“毕竟你下赛季就要去二队了”，他怎么听不懂莱茨说的话呢？ 没错，马上就要新赛季了，他马上也要满十八岁了，如果签了职业合同，他的表现又很出现的话，确实会被提上二队——乃至入选一队的大名单。但是！这些事情他自己都还不清楚呢，莱茨从哪听到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斯文。” 莱茨用手撑着门框，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顾德泽，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跟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依然是那个带着几分亚平宁半岛式轻佻的德意混血小帅哥。但方才莱茨那种让人心悸的眼神，那种扑面而来的恨意，依然在顾德泽的眼前挥之不去。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明白，斯文，”顾德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内心浮现出一股没有来源的恐惧，“我并没有接到什么通知。” “哦，那只是你现在没接到通知罢了。”莱茨耸肩摊手，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再次用那种让顾德泽毛骨悚然地目光看向他，顾德泽顿时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 不过莱茨什么都没多说，他在片刻后转身离开，随着他慢慢走远，他的声音也在走廊中回荡开来： “恭喜你，顾。” 莱茨的出现和离开都显得如此莫名其妙，还如此的让人胆战心惊，顾德泽一时间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了。 少年站在衣柜前，盯着刚刚才拿出来的手机，有些一筹莫展地看着联系人中的几个号码。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可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告诉谁。 霍尔教练？不，这绝对是所有选择中最差的那一个； 他的奶奶或者父母？不，这也不行，除了让他们担心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其他的小伙伴？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不踢球的人不会懂他的不安，踢球的人？也许会被人暗自鄙视“想太多”、“炫耀”也说不定…… 犹豫了片刻后，顾德泽深吸一口气，打开微信，点开了被他置顶的那个对话。 「今天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下赛季我有可能会直接升入二队」 「不过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斯文，就是我在u19的守门员队友，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怪怪的……」 顾德泽本以为林燃不会马上回复他的，毕竟国内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作为准高三生的林燃正投身于各种补课和培训中，每天都忙得要死，这会儿就算没有睡觉，也多半是还在复习之中。 没想到女生回信息的速度飞快，没十几秒钟，顾德泽就收到了她的语音回复。 “怎么，他嫉妒你吗？” ……嫉妒吗？ 顾德泽听到这个词后不免有些恍然。 嫉妒吗？当然有嫉妒的可能，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他是莱茨，他肯定也会感到嫉妒的吧。 莱茨比他年纪大，但不论是出场次数还是比赛成绩，对方都赶不上他。就连霍尔教练也明显更看好他，上赛季最后阶段，顾德泽几乎稳稳占据了u19的一门位置，莱茨基本上就没捞到出场机会。 再说了，就算中国队的比赛成绩在欧洲足球人的眼中几乎不值一提，他也国青队的一员，有参加国际大赛或是友谊赛、热身赛的寄养和机会；除此之外，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他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在这个夏天中，勒沃库森一定会给他提供一份职业合同。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把他提到二队，并将他当做一队的后备门将来培养，是非常有可能的一件事。 如果这么对比的话，莱茨确实远远比不上他。 顾德泽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清楚这些并不是因为他很自恋或是喜欢幻想，而是他确实值得勒沃库森给出这样的待遇。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加入勒沃库森，从u15，u17一路升到u19，他在这支球队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已经足够他了解梯队之间的区别了。 像勒沃库森这样的球队，每一级别的梯队之间，淘汰率都高达百分之五十，随着球员年龄的增长，球队会不断从其他俱乐部招徕有潜力的球员，并淘汰队中那些不那么“符合要求”的小球员。 至于能从u19或者二队中成功升入一队的球员，大概十个中都没有一个。 对于大部分小球员来说，一份职业合同大概都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可对于那些有足够实力的人来说，这仅仅只是每个人都有的证明罢了，并不能代表什么。 就算是勒沃库森青训出身，就算能升入二队，很多球员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都只能混迹于德丙或者地区级联赛，一辈子都没有踢德甲的可能。 平心而论，以莱茨的表现，勒沃库森可能会给他提供职业合同，但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最远也就只能走到二队这个级别了，如果想要继续踢球的话，只有转会、去其他俱乐部碰碰运气这一条路可选。 莱茨应该嫉妒他吗？也许应该，但这就是事实。足球是商业化程度极高的运动，实力并不能代表一切，但如果连实力都没有的话，就更不用想其他的事情了。 “我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谁知道他是从哪听来的。。当然，说不定他只是嫉妒我认识拜文呢，毕竟人家可是一队的大牌。” 顾德泽压下心中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调整好情绪，语气轻松地回复林燃。 “总之你小心点啦，中国有句老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只是一时生气想不开还好，如果他真的想要做点什么……” 林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 “我知道啦，别为这担心我。” “你早点睡吧，晚安。” 这会儿林燃回复的是文字信息了。 「好滴，我去睡觉了，晚安么么哒[亲]」 跟林燃聊天确实对稳定心情有很大的好处，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顾德泽已经比刚才冷静多了。 他倒不怕莱茨真的干些什么不地道的事情，大家毕竟在一起踢过球，球品如人品，他对于莱茨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小心眼又又瑕疵必报的人。但这件事，总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希望莱茨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顾德泽抓住他的沐浴包，一边挠着头发走向浴室，一边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着。 - 事实证明，莱茨突然起来的爆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更衣室发生那件意外后的第二天，顾德泽就知道了原因。 这天是个没有比赛、训练也不用上学的休息日，顾德泽照旧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早锻炼后冲完澡吃完早饭，回到房间，准备复习一下他这两周的功课。 大概早上十点多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顾德泽随意地瞥了一眼来电人，立刻仿佛被电击一般地跳起来，用在球场上扑球时的敏捷抄起电话，划开接听。 来电人是霍尔教练，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顾德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霍尔教练毫不避讳他的好心情，兴奋的声音中，还带着一种可以命名为“我家熊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咯”的自豪。 “一个好消息，顾，虽然我觉得你肯定已经猜到了。球队打算给你提供一份为期两年的职业合同，具体细节需要跟你的经纪人和父母商量，不过大体上来说没什么问题，我们的球员一般都会签这种合同。” 虽然，顾德泽跟林燃说过无数次他一到年龄就能签约；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但猛地从霍尔教练口中听到这个好消息，他还是觉得有些发懵。 这会儿离新赛季开始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离他的十八岁生日则有两个月……霍尔教练选择在这个时候通知他这个消息，难道说——？！ “恩，我会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联系你的，他们最近应该有空。” 顾德泽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跟霍尔教练聊了几句，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后才挂断电话。刚一按下“挂断”，他就忍不住将手机丢在了床上，如同疯了一般高兴地大吼起来。 “嗷嗷嗷！” 动静太大，很快惊动了正在花园中晒太阳的奶奶。 “巴斯蒂，你怎么了？” 顾德泽的房间正对家中的花园，一头银发的老太太只需要抬起头来，就能跟她的孙子对话。 “我刚刚接到霍尔教练的电话了！”少年从房间内冲向阳台，扑在栏杆上，一脸兴奋地冲奶奶叫着，“勒沃库森给我提供职业合同了！两年的合同！” “哦我的宝贝，这可真是太棒了！”顾德泽的奶奶一边高呼着“上帝保佑”，一边大声惊叹着，她的声音很大，笑得满脸皱纹，又是自豪又是慈爱的看着顾德泽。 接着，她竟然转身，对着隔壁邻居的花园大声说道：“嘿，斯特凡，听到了吗？我家孙子要成为真正的球员了，这小子可比他爸爸有前途多了！” 花园那头立刻响起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顾德泽记得那是住在隔壁的斯特凡爷爷，他也是个球迷，最喜欢的球队是本地的杜塞尔多夫，不过也并不影响他同时喜欢勒沃库森。 “我听到了，这可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顾德泽在发疯一般兴奋大叫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的举动还会被隔壁的邻居听到，这会儿不免有些脸红，连忙从阳台上退回屋内。他的奶奶还在大声跟隔壁的斯特凡爷爷聊着天，轮番比着夸奖顾德泽。诸如“我就知道他是个踢球的料”，“咱们小镇要出球星了”之类的话仿佛不要钱一般倾斜而出，饶是顾德泽这人有些自恋，听到这些还是觉得脸上烧得慌。 冷静了几分钟后，他给在国内的爸妈打电话，就算早有预计，他们两人还是非常高兴，当即拍板，会在一周内前往德国。 通知完最重要的几位亲人后，顾德泽打开微信，算了下现在的时差，最终还是放弃了给林燃发送视屏请求的想法，转而发了一条信息。 「我刚刚接到教练的电话，我马上就可以签职业合同了！」 林燃的回复快得几乎出乎顾德泽想象，几乎是在发过去没几秒钟，女生就发来了语音，还没等顾德泽点开，第二条就出现了，接着是第三条。 每条语音都很短，顾德泽有些惊诧地挑眉，刚一点开第一条，他就被林燃饱含惊喜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天啊！真的吗！太棒了！” “恭喜你啊小顾球员！” “什么时候官宣？！” “嗷嗷嗷我好开心！恭喜！” “球星之路第一步啊，继续加油哦！” 林燃的声音很兴奋也很大，但奇怪的是，顾德泽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好吵”，他坐在床边，握着手机，只觉得完全控制不住脸上渐渐变大的笑意。 ——不是家人的人，会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好事”，表达出如此纯粹的喜悦和激动…… ——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第36章 V章 在林燃跟发疯一样连发十条语音之后，顾德泽诚心诚意地觉得，她应该已经把那种突发性的喜悦宣泄完毕了。 但在一周后，在顾德泽终于在合同上签字，并且勒沃库森也在官网上宣布这件事之后，年轻的男人才终于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林燃这妹子的想象力和行动力。 那个时候顾德泽刚刚登陆上自己的微博，准备按照张玉宁和林燃的建议，发一条跟签约有关的更新，他只是随手刷新了一下首页，就看到了林燃发出来的消息。 当然，他看到的是林燃的小号，那个杀千刀的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发布的新微博。 【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为庆祝顾小鲜肉顺利签下职业合同，特#转发抽奖#，不用艾特好友，关注我和顾德泽gu，并在转发中送上祝福即可。抽一人送勒沃库森新赛季守门员球顾德泽印号，顾同学生日当天开奖，转不过50自黑。欢迎大家多次转发么么扎~】 这条微博下面还配上了官网新闻的截图，最新的训练图，和之前采访时拍摄的硬照。看起来就是个大写加粗的安利贴。 顾德泽特意点开微博看了下回复，刚发没几个小时，转发数还不到五十，不过回复数倒是挺多的，大部分人都在感叹“主页姬真爱”和“壕无人性”，单纯转发时求抽中的留言也有不少。 “她还真是……” 顾德泽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说林燃一开始坚决拒绝了顾德泽的提议，打消了他要跟这个小号互关的念头。但在林燃管理了一段时间这个小号，整理了一定数量的顾德泽安利，顺便也攒了几百号粉丝之后，女生终于点头允许顾德泽关注她了。 顾德泽在微博上关注的人并不多，除了国青队的队友之外，就只有在比赛时认识的一些工作人员，比如上次在浦东机场接机的翻译刘开柳，突然增加的一个关注自然引起了粉丝的注意，而在发现他们帅气潇洒的“中国龙”竟然关注了一个吐槽安利向的小号后…… 顾德泽发誓，他绝对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像没什么问题的举动，竟然会引发一波评论和转发的小高.潮，不少迷妹都哀叹着“原来男神这么逗比”、“原来这才是追星的正确姿势”、“现在去申请一个今天顾德泽xxxxx了吗的账号还来得及吗急在线等”，看得本尊很是牙疼。 他甚至涨了一波组团而来的粉丝，什么顾德泽的手套顾德泽的球鞋顾德泽的水瓶……在他一脸悲催地将这件事告诉林燃之后，对方那种丧心病狂的嘲讽姿态，让本来就已经牙疼兼头疼的顾德泽，越发有了种“活不下去了”的悲催感。 不过，因为他关注也只关注了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这一个粉丝号，所以那帮迷妹们在自嗨般地闹腾了一阵后也渐渐偃旗息鼓，终于没再用各种奇怪的方式荼毒他脆弱的神经。 顾德泽强压下也转发参与凑热闹的冲动，苦思冥想了半天，删删改改，终于编辑好了一条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微博，在发送之后没多久，各种评论就纷至沓来，顾德泽还看到有人在这条微博下艾特了林燃的大号。 啧，如果让林燃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基友？知道林燃不仅开了小号，还已经成为了本尊的女票，估计他们或者她们都会想跟林燃友尽吧！ 在几个月前连微博账号都还没有的顾德泽同学，在熟练运用网络语言吐槽完毕后，立马切换成好男友形象，拼命忍住笑意地给林燃发信息。 “那件球衣需要我来赞助吗？我可是有工资的人了。” “哦不用，一件球衣我还是买得起的。” 一如既往，林燃回复得很快。老实说，就以林燃这种对于手机的热爱，顾德泽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怀疑……他的小女朋友晚上到底是坐在书桌前做作业，还是仅仅只是坐在书桌前玩手机。 「对了，你新赛季会到二队去吗，你的那个小伙伴最后怎么样了？」 林燃很快又切换成了文字，也许是她爸妈回来了。 「下周开始新赛季，我已经被提到二队了，背号33」 看起来，斯文·莱茨确实在顾德泽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从别人那里得到过确切信息了，或者说，也许这些事情是霍尔教练亲口告诉他的也说不定。 据顾德泽所知，勒沃库森并没有给莱茨提供职业合同，他在之后转会去了同样位于北威州的德乙球队杜伊斯堡，效力于二队。虽然杜伊斯堡二队仅仅只是德国足球高级联赛（德国足球的第五级联赛）莱茵兰赛区的参赛球队，但有球踢总比彻底放弃足球要好，而且杜伊斯堡一队的主力门将年纪偏大，如果莱茨表现出色、运气也不错的话，可能会有不错的机会。 说实话，顾德泽的足球生涯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严重的伤病，也从来没有尝过这种被彻底拒绝的感觉……他不能说自己理解莱茨的心情，他也诚然不想，在未来某一天遭遇类似的经历。 所以，在跟林燃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匆匆带过，并没有多说——反正林燃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不过，既然是要跟林燃聊天，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话题。 「十月份我们要去参加亚青赛，你知道这件事吗？在巴林比赛」 「我当然知道！我可不是什么不关心男票的失职女票好嘛！」 「[生气][生气][生气]」 仿佛是为了加强语气，林燃还甩出了表情三连击。 「好好好，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只想跟你聊聊天嘛！」 顾德泽立刻语气委屈地回复道。 他在回复完之后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是林燃打的网络电话。 咦，难道今天她家没人？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顾德泽说着看了眼房间中的时钟，跟之前的每一次都差不多，这会儿国内是晚上十一点多，林燃坚决拒绝在这个时候跟顾德泽视频，所以两人最多也就是趁她家没大人的时候打打电话。 “没人啊，我爸妈经常不在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就我一个人在家呢。” “那你刚刚怎么突然发信息了？”顾德泽不免有些好奇。 “我刚刚去厨房找东西吃了嘛，”女生倒是说得坦荡，“好好学习可是很耗费精力的——不准说我晚上吃东西会长胖！” 林燃的声音立刻变得凶巴巴起来，顾德泽几乎能脑补出她咬牙切齿、气呼呼的模样……唔，多半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毕竟就算是林燃“意图发火”的时候，她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和水润明亮的大眼睛，还是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她的怒气值……看起来跟凶狠好像没什么关系，反而还挺可爱的。 “哦不，你要是饿了当然应该去吃东西啊，我又不会嫌弃你——嗯，我觉得不管是你现在的样子，还是瘦一点或者胖一点的样子都好看。” 套路谁不会，而且顾德泽这会儿还是真心的，越发显得他说出来的话格外有说服力。他的这番话明显让林燃高兴起来，就算隔着八千公里的旅程和六个小时的时差，他还是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那头林燃高兴的声音，以及语气中带着的娇羞和喜悦。 “讨厌啦，不跟你说了！” “喂，我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会挂我电话；我要是说什么好听的，你还是会挂我电话——不带这么玩的喂！” 顾德泽立刻语气强烈地抗议道。 “那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来聊聊你的新赛季，还有十月份的亚青赛？”林燃说着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动听。 顾德泽一直觉得“银铃般的笑声”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声音，但现在他明白了，这样的形容也许并不只是在“描述”声音，更是在描述一种让人轻松愉悦、忍不住嘴角上翘的心情。 于是，少年带着翘起的嘴角，声音低沉而悦耳。 “哦，我很乐意，我的公主殿下。” - 新赛季开始之后，就如霍尔教练许诺过的那样，顾德泽成为了勒沃库森二队的一员，比这件事更让人惊喜的是，为了给一队的守门员凑整，一周中总有固定的两次，顾德泽会被福尔波恩教练※提溜着去一队训练。 这可是一步登天式的意外之喜了啊！ 除了拜文每次看到他时，都会露出一个让人牙痒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他会被前来看一队训练的中国迷妹们盯上这两个小麻烦外，顾德泽简直找不到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 不过，就算是有机会跟着一队一起训练，在新赛季开始之后，顾德泽暂且还没找到能在二队出场的机会，前几场比赛他都在替补名单上，而在之后…… 亚青赛要开始了。 国青队被分在亚青赛的d组，同组的对手有乌兹别克斯坦、澳大利亚和塔吉克斯坦。按照亚青赛的赛事安排，四个小组中的前两名可以晋级淘汰赛，打进四强的球队将获得明年u20世青赛的参赛资格。 不过，因为韩国是明年世青赛的东道主，已经提前获得了参赛资格，所以一旦韩国队进入前四名，将会增加三场附加赛，决出这届比赛的第五名，而这个第五名，也会获得一个世青赛资格。 如果他们能顺利晋级明年世青赛的话，将是中国男子国字号球队——包括成年队在内——时隔十二年之后，再一次重回世界舞台。 如此让人激动的可能性在前，再加上这支国青队中有包括顾德泽、张玉宁在内的诸多留洋球员，国内的媒体对这届大赛可谓充满期待，早在比赛开始前几个月，各种炒热气氛的报道就已经花样百出地挂满各种体育门户网站了。 在这种火热的气氛中，九月的最后一天，顾德泽踏上了前往巴林首都麦纳麦的航班。 ※：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勒沃库森一队的守门员教练已经不是福尔波恩了，大家忽略这一点吧_(:3」∠)_ 第37章 V章 这支国青队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欧洲联赛效力，除开来自五大联赛的那几人外，还有好几人分散在葡萄牙各级联赛的球队中。除开这些“留洋球员”，其他人都是在中超踢球的本地球员。据顾德泽所知，在一天前，这部分球员已经在上海集合，由浦东飞往迪拜国际机场，并在之后转机，前往位于巴林首都麦纳麦的巴林国际机场。 巴林的地理位置处于欧洲和中国之间，如果跟随大部队在上海集合，他们会在路上往返耗费几千公里的旅程，既浪费时间又损耗体力。所以，包括顾德泽和张玉宁在内的海归球员都是从各自所在的国家直飞或转机，前往巴林国际机场，并在那儿和大部队碰头。 巴林位于波斯湾的西南部，是一个沙漠岛国，有着标准的热带沙漠气候。对于他们来说，九月末十月初的时候还处在夏季的尾巴上，气候炎热而潮湿，并不是一个适合体育比赛的好天气。 顾德泽也是在迪拜国际机场转机的，不过那个时候他没出航站楼，全程都在气候凉爽的转机、候机大厅中。这会儿，刚一出机场，他就被扑面而来的闷热气浪弄得有点呼吸不畅。 “这地方可真热！”他不禁对身边的刘开柳抱怨道，“德国都已经开始降温了，可比这边凉快多了！” 在六月份的时候，刘开柳已经顺利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中国足协工作。这次，他作为随队翻译，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来到巴林，也负责球队中譬如接机之类的杂务。和几个月前相比，刘开柳的打扮成熟了不少，他换了发型和眼镜，还买了新手表，身上穿着带着国旗和国家队队徽的t恤衫，看起来很是老道。 不过在他开口之后，这幅成熟稳重的形象就直接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他依然热情又健谈，一接到顾德泽，就话唠地跟他聊了起来。 这会儿听到顾德泽的抱怨，刘开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忙不迭地冲他点头： “对的，简直热成狗，我们还都带了正装过来，幸好暂时还不用穿。” “正装？”顾德泽不免挑眉，“足协有什么正式活动吗？” “大概有赞助商见面会之类的，暂时还不清楚，你们应该也不用参加——至少在比赛结束前不用参加。” “就算要参加这种活动，我们也可以穿运动服去，”顾德泽一脸感激地念了句“谢天谢地”，颇为得意地看向刘开柳，“这就是我们作为运动员的优势，哈哈~” 刘开柳立刻神色不爽地瞪向顾德泽，嘴里嘟囔了几句诸如“运动员了不起哦”的话，一副懒得搭理顾德泽的模样。不过，等两人坐上出租车，吹上凉爽的冷气后，他那种闲不住嘴的本性又一次暴露出来。 两人都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出租车还没开出机场呢，刘开柳就笑得一脸八卦地凑扭过头来：“小顾啊，我一直有关注你的微博哦，你的粉丝数还挺多的，人气喜人啊！” 顾德泽gu这个账号现在已经有两万多粉丝了，跟微博上各路网红大v相比当然不值一提，不过在国青队成员中，这个数量已经是最多的了，队中最受关注的张玉宁也就只有一万五左右的粉丝。 “还好还好啦~”顾德泽嘴上谦虚着，脸上却早就露出了情难自已的得瑟傻笑。 刘开柳看到之后不由得神色鄙夷地睨了他一眼，片刻后露出了越发八卦的奸笑。 “欸，那个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管理这个账号的人是个妹子吧？你们肯定认识，要不然你也不会跟她互相关注……怎么，长得好看嘛？人家肯定已经把照片发给你了吧？” 刘开柳这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水银泻地，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简直流淌得满地都是，少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暂时没打算告诉刘开柳实情，当然也不会放任刘开柳对林燃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对，管理账号的人是个女生，不过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啦，我们之前就认识。”顾德泽脸不红心不跳，真假参半地忽悠着刘开柳，“我开微博也是她动员的。” “哦~~朋友？~~”刘开柳的表情立刻丰富多彩起来，他高高地挑起眉毛，张着嘴，拉长声音、语气夸张地感叹着，“中文中的朋友，可是有很多意思哦~~” “别这么八卦啦，”顾德泽毫不犹豫地一扭头，摆出一张高深莫测的冷漠脸来，“对了，你可别在微博上提到我们私下认识，免得粉丝去找她麻烦——烦。” “啧啧，你这怜香惜玉的，让人不得不多想啊~放心吧，你刘哥我是什么人，保证不让你的‘朋友’被你的粉丝骚.扰~” 刘开柳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顾德泽虽然跟他打的交道不多，但也算大概了解这人的性格。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做出什么让顾德泽不爽的事情出来。再说了，他毕竟是准备在足协混的，得罪一个球员——哪怕这个球员现在还只是国青队的一员——也是百害无一利的事情。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刘开柳终于带着一脸尽兴的神色闭嘴了，给顾德泽留下了几分清净。海湾国家多土豪，就连出租车也比别的地方高档不少，少年靠在高档又舒适的座椅上，一边揉着因为长途飞行而倍感僵硬的肩膀，一边漫步目的地看向窗外。 巴林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天空很蓝，因为阳光充沛的原因，看起来比德国的天空还要明亮上几分；蓝天下更是映衬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真真正正的海天一色；至于路边则大量种植着椰树，极具沙漠风情的景致连接不断地掠过车窗，让人目不暇接。 双目放空地凝视了窗外的风景几分钟后，顾德泽收回目光，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刚才在机场的时候没来得及上网，给家人朋友外加林燃报平安。等会去了酒店一定不能忘记这事，毕竟……参加这样意义重大的赛事，李铭教练一定肯定以及绝对，会收手机啊！ 顾德泽一想到这，就觉得很心塞，嘤嘤嘤嘤，过几天可是我的十八岁生日耶！ ——本来还想找林燃要点什么福♂利的，这下可没指望了！ - 大概是“国字号球队时隔十二年后重返国际赛场”的诱惑力太大，在这次比赛中，足协可谓是下了血本，国青队在巴林的一切待遇都非常好。因为训练场在市郊略显偏僻的地方，他们并没有住在市区内的酒店，而是在训练场附近不到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找了家度假村式的酒店，环境清幽不说，住宿条件也很好，最棒的是提供厨房，国青队带去的厨师和营养师可以为球员们烹调口味地道营养均衡的食物。 ——别的不说，光冲这一点，就比待在五星酒店吃自助要好太多了！ 顾德泽抵达酒店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正巧赶上晚饭。留洋的几人中，效力于皇家马德里的林洺※比他早到几个小时，张玉宁则要到晚上才到。 在国青队的“留洋帮”中，出名最早的是张玉宁，最受关注的则是林良洺，毕竟他的签约俱乐部可是赫赫有名的皇家马德里。不过，皇马毕竟是皇马，不论哪个级别的梯队都是人才济济，相比于张玉宁已经在荷甲出场进球，顾德泽已经进入勒沃库森二队的事实，依然留在皇马u19、并且不能完全保证主力位置的林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并没有他们两人有知名度。 三月份那两场友谊赛林洺并没有参加，之后还有一次比赛则是顾德泽没空回来——这次亚青赛还是顾德泽第一次跟林洺一起出现在大名单上。 林洺长得还行，打扮得倒是很具有西班牙特色——或者说，很具有欧洲小年轻的一致画风，发型和穿着跟顾德泽以及张玉宁都差不多，跟他们在国内的小伙伴们倒是有些区别。 两人在见面的第一眼都盯在了对方的发型上，接着……他们都笑了起来。 ——这种两边剃短中间留长，还要拿发胶固定一下的发型……看来不管是在西班牙还是在德国，都是年轻人中的潮流啊！ 因为发型的缘故，两个人的关系陡然间亲密了不少，他们在吃饭的时候特意坐在了一起，聊着天，很快就熟稔起来。一个是西甲豪门，一个是德甲强队，两人的背景差不多，聊起足球上的事来倒是不用担心顾虑什么，林洺很快提起了职业合同和出场方面的问题。 “听说你刚签了职业合同？恭喜啊！” “如果按照规定来说的话……其实还没有，但是我们俱乐部想在赛季开始前把合同的事情定下来，所以当时我签了一份类似意向书的东西。过几天我就满十八岁了，正式的合同等我这次比赛完回去就签……反正已经把所有细节都谈好了，我只要签个名就行。” 这方面的事情林洺可比顾德泽清楚多了，毕竟他当时能顺利从广州富力转会到皇马，就是靠着“在国际足联的转会市场上，十八岁之前的合同都不被认可”这一条规定。国青队中除了第三门将才刚满十七岁之外，只有顾德泽一个人还没成年，林洺特意问上一句也是很好理解的。 “在队中怎么样？你现在是在u19还是二队？” “在二队，不过还没出过场，现在二队的门将也是勒沃库森青训出身，比我大四岁。上两个赛季一队主力受伤的时候他就在德甲出场过，也踢过欧联杯……我暂时比不上他啦！” 勒沃库森现任的二队一门就是一队的二门，一直都是被当做一队门将的接班人培养的，不过他也很有可能在赛季结束后转会，另谋出路。就现在来说，对方的实力和比赛经验确实比顾德泽要强，少年清楚这一点，承认得也很是坦荡。 “你呢？”顾德泽回答完后礼尚往来地问林洺，“皇马梯队的竞争肯定超级激烈吧？” “确实激烈，不过也能学到挺多东西的。我现在能保证出场，这赛季再努力一下，下赛季应该能进入二队，那可是齐达内执教的球队啊！……” 跟张玉宁一样，林洺这人也挺健谈的，颇有种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感觉。顾德泽很能理解他，天天待在一帮外国人中间，遇上这种能说中文的机会，当然就有点忘形了。两人在吃饭时就一直聊个不停，等吃完饭结伴返回房间的时候，林洺还是拉着顾德泽说个没完。 顾德泽一边听，一边时不时扫一眼手机，等两人走回大堂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wifi信号。 “这边的wifi信号如何？”顾德泽立马打断了林洺的话，“我还没给爸妈打电话呢！” “网速还行吧，不过教练已经把房间内的wifi都关了，等张玉宁到了之后，估计就要开始收手机了——你要打电话麻利着。” 林洺一边说也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动作娴熟点解锁并点开程序，顾德泽抽空瞟了一眼，是微信，看起来是在跟女朋友聊天。 “哟~女朋友吗？”大概是之前跟刘开柳待久了，顾德泽这会儿也带上了几分热爱八卦的嘴脸，“你女朋友这会儿还没睡吗？西班牙人？” “不不不，西班牙人怎么跟我用微信啊，是在马德里的留学生，学艺术的，皇马球迷。”林洺连忙解释道。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迷之得意的笑容，神色怎么看都透着点傻气：“她过几天会过来看我的比赛！” “啧啧，不仅是姐弟恋，还是真爱啊！”顾德泽立刻一脸奸笑着锤了他一拳，“看不出来你还挺行呢！” “哎哟别笑得这么恶心，你女朋友呢？你长这么一表人才，我可不信你是单身狗！” 事实上顾德泽在几个月前还真是只单身狗，还是当了很多年单身狗的那种。不过，出于男人的尊严，顾德泽可不会拆自己的台，再说了——他现在可是有漂亮女票的脱团狗了呢！ “当然有女朋友啊！”顾德泽立刻抬头挺胸，瞥向林洺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 “德国妹子？” “也是中国人，不过她在国内，而且这会儿没机会过来，她才高三。” “哟！明明是你比较行吧！竟然泡了个——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别瞪我了！话说弟妹长得怎么样哟，有照片吗？”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搂着另一个还没十八岁的少年的肩，一脸奸笑不说，口中的弟妹还叫得格外顺口……实在有种奇妙的笑点。 “切，我女朋友能不好看吗？人家长得可漂亮了！不过——”顾德泽说到这里，一脸嫌弃地将林洺的手臂拍了下去，“我女票的照片只能我自己欣赏，我才不给你看呢！” ※：真名林良铭，现在是皇马u19的成员。 第38章 V章 十月十五号，巴林亚青赛小组赛第一场开战，国青队对阵澳大利亚。 巴林的天气比想象中还要闷热难耐许多，就算比赛时间特意定在了晚上，空气中依然带着一股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湿热。比赛刚开始没多久呢，顾德泽就觉得全身大汗，整个人都跟泡在水中似的。 他还只是守门员，在场上是运动量相对来说最小的了，连他都觉得这么耗费体力……这场比赛可不好打。 教练组在赛前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工作，比赛的进程也跟预期中差不多，两队的战术策略都比较保守。大家都想走稳中求胜的路线，场面一时间有些胶着。 沉闷的上半场结束后，比赛的转折点出现在第61分钟，林洺在左路送出精准传中，张玉宁快速前插摆脱澳大利亚队两名后卫的防守，在小禁区线上俯身冲顶，终于为国青队打开僵局！ 1-0！ 原本沉闷的比赛气氛一时间变得生动许多，整支球队的气势也为之一振，大家聚在澳大利亚队的球门前疯狂庆祝，站在本队门前的顾德泽也兴奋得大吼大叫。 不过，接下来的比赛却并没有按照国青队的预期进行，张玉宁的进球似乎也打醒了梦游中的澳大利亚队，他们很快改变战术，开始了疾风骤雨般的狂攻，并在十分钟后，抓住角球的机会，在禁区中制造混乱捡漏成功，将比分扳成1-1平。 比这更让人不爽的是，在比赛进行到80分钟的时候，因为国青队后卫一个不理智的犯规，澳大利亚队竟然获得了一个点球！ 在听到裁判哨响，并看清那个欧洲汉子的动作后，顾德泽整个人都懵逼了。 ——？？点球？？ - 平心而论，在球场上，顾德泽很少有“恐惧”的感觉。 他会觉得紧张、兴奋、激动，会为队友的精妙配合振臂高呼，会因为自己或队友的失误懊恼大叫……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感到恐惧。 可在这一刻，在他确凿无误地意识到裁判判给对方一个点球的时刻，他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比赛还有十来分钟就要结束了，现在场上的比分是1-1平，如果他不能扑出这个点球，国青队就会陷入极大的被动中！ 套用那句总被人调侃的话来说，就是“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澳大利亚队并不是中国队在d组中的最强对手，假如他们在小组赛第一轮就错失先机，等到最后一场面对强敌乌兹别克斯坦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积分不利等各种原因，在开始比赛前就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更别说，首战告负，对于这支备受期待的球队来说，不吝于一个沉重而巨大的打击！ 顾德泽并不是没有扑出过点球，今年三月份的热身赛中，他就干净利落地扑出了阿根廷队二号射手的点球，但那个时候只是一场无关大局的热身赛，而今天这场比赛，可是他代表国家队参加的第一场“国际大赛”！他确实不喜欢输球，但万万没想到，这会儿这个“不输球”的重担……却要系在他一个人的手上了！ 少年慢慢呼出一口气，转身走进球门，拿起了他的水瓶。他一遍慢悠悠地喝着水，一遍默默地打量着对方的球员，竭尽可能的让他的姿态看起来轻松有自然。 霍尔教练和福尔波恩教练都给他传授过不少扑点球的小技巧，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给对方球员施加压力。在理论情况下，点球点这个距离的射门几乎是必进的，比赛中之所以会有射失点球的情况，除了“守门员开挂”这样的解释外，也就只有“点球手心理压力太大导致发挥失常”这一种可能了。 现在这个场面对澳大利亚队极其有利，他们的点球手本来就占据心理上的优势，如果顾德泽再表现出急躁或者不安的心态，就会越发增强对方的自信！ 顾德泽喝完水后拧紧瓶盖，将水瓶丢回球网内，不紧不慢地走回到门线外。他甚至抬手叫来了另一名国青队的中卫，一脸淡定地跟他聊了几句。 聊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给对方的点球手展现出他毫不紧张的形象，并借此施压。 “放轻松，哥们，”张玉宁也跑了过来，大力拍向顾德泽的肩，跟另一名中卫板着脸的严肃表情相比，他脸上委实是一种轻松又自信的神色了，“大不了我再努力进一个——或者进两个，我可是处子秀就绝杀对手的天才呢！” 张玉宁的声音很大，表情和语气中都透着赤.裸.裸的狂妄，神色更是笃定。他什么废话都没说，只是自我吹嘘了一番，但确实是在用他的方式给顾德泽加油。 “你进你的球刷你的金靴，我扑我的点球拿我的金手套，这可没什么冲突之处。”顾德泽也笑了起来，一拳锤上他的肩窝，然后一脸嫌弃的挥挥手，将他赶出了禁区。 被张玉宁这么插科打诨了一番，他的心情已经正常多了，整个人也恢复了冷静。 这个时候，大部分球员都各就各位，澳大利亚队的队长——他是一名中场球员——正在跟裁判说着什么，另外有三名球员聚在一起，包括他们的两名前锋和一名边卫……点球手应该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人。 顾德泽站在门线前，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年初的一场比赛，就是他们对阵拜仁慕尼黑u19的那场友谊赛。他对那场比赛可谓印象深刻，一方面，他因为最后的盲目出击伤到了脚踝，另一方面……那也是林燃“附身”在他手套上的最后一场比赛。 他还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心情，在比赛开始前，他也对未知的对手心怀淡淡的恐惧。但是在跟林燃闲扯一番之后，他克服了恐惧，并且在比赛中有上佳的表现。 那个时候的林燃，可真像他的——护身符啊！ 后来林燃确实送了他一张护身符，用来保佑身体健康。那张金色的卡片被顾德泽妥善地放在钱包内，并且随身携带到了巴林。 现在林燃不再是他的“手套”了，而成了他的女朋友——这可是质的飞越和进步啊！ 这么说的话，他的运气应该更好才对！ 顾德泽只觉得内心中突然浮起一股坚定的力量，所有的恐惧和迷茫都在这一刻消失了，留下来的情绪只有纯粹的自信。 在对方的点球手终于各就各位的同一刻，顾德泽冲他们发出了一声充满力量和霸气的怒吼。 ——放马过来吧！ - 霍尔教练曾经说过，顾德泽最大的优势就是预判能力出众，他能比其他守门员更早做出扑救反应，成功率当然也就更高。 在这关键时刻，顾德泽引以为豪的天赋能力果然没有背弃他，几乎是对方主力前锋抬脚开始助跑的同一瞬间，顾德泽就预判出他的射门方向了！ 是右上角的远角！ 还有“身体灵活”这一个优点的少年立刻往右边移动，等到对方前锋起脚的瞬间，他已经调整好身形，毫不犹豫地从身一跃——将将好用手指碰到来球，将它直接托出球门外！ ——他办到了！ ——他扑出了这个点球！ 整个球场内的华人球迷全部沸腾了，国青队的所有队友也都沸腾了！ 怒吼和欢呼声震耳欲聋，顾德泽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就灌满了队友们兴奋的尖叫！ “天啊！你办到了！！” “太棒了！！顾德泽你简直是天才！！” 有那么半秒钟的时间，顾德泽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突发性的茫然中。他知道所有人都在为他喝彩，他也知道正有转播镜头对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忠实地展现给电视机前的观众。 他也知道，林燃现在肯定在电视机前看着他的比赛，她也许在尖叫，在怒吼，如同疯了一般又蹦又跳的庆祝，她可能在干任何庆祝的方式。 可惜的是，林燃不在现场，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感受不到她的兴奋与笑脸。 不过他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赶在队友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之前，顾德泽猛然奔跑起来，一路怒吼着冲向角旗的方向，那里总是有摄像机位的。黑发的少年一直到冲到场边才勉强停下脚步，他放肆的大笑着，看着那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 接着，他低头亲了一下手套，旋即对着镜头挥出手——一个飞吻的动作。 后面立刻传来阴阳怪气的大笑声和起哄声，接着，顾德泽就被赶上来的队友直接扑倒在地了。 这漂亮的扑救将国青队员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极大地振奋了场上的气势。原本因为体力不支而动作减缓的队员们，在最后时分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狂攻之下必有所得，在90分钟，中国队从中场断球，最后一次发起猛攻，然后—— 那个靠着最后时分上场，打入绝杀进球一战成名的少年，在国际舞台上又一次复制了他的成功！ “中国队进球啦啦啦啦啦啦！！！” “2-1！！！在顾德泽扑出点球保证平局之后，张玉宁在最后时分取得！” “全场比赛结束！恭喜国青队的小将们取得开门红！” - 成功拿下首场比赛取得开门红，大家都兴奋得难以自已。赛后，大家在队长的带领下去了中国球迷聚集的看台，鞠躬感谢了他们的支持，接着又唱又跳地庆祝了半天，这才三五成群地返回更衣室。 场边的现场采访直接劫走了获得全场最佳的张玉宁，但顾德泽也没清闲到哪去，一进混合采访区，他就被一大波中国记者团团围住了。 这些人中有朝廷五台的“官方人士”，也有来自各大门户体育网站的记者们，顾德泽还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渣浪体育的记者，上次在西安的时候，就是他给顾德泽做得那次专访。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来自朝廷五台的女记者，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 在问了两个走过场的套话问题后，那个年龄大概是顾德泽两倍的女记者脸上，突然露出了明晃晃的八卦笑脸。 “我们注意到你在扑出点球后出摄像机做了飞吻的动作，这个庆祝动作有什么深意吗？是对女朋友吗？” 顾德泽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后，他冲镜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诡秘的坏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我只是在感谢我的‘手套’，没有她，我可不能表现得这么好！” 第39章 V章 林燃被闹钟声吵醒的时候，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女生哈欠连天地揉着眼睛，如同梦游般地飘下床，毫无顾忌地大踏步穿过走廊、客厅和餐厅，顺利抵达厨房。 她从冰箱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饮料和小吃，看球必备的可乐和鸭脖子，“哐当”一声关上冰箱门，依然迈着梦游般的步伐飘向客厅，并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了茶几上。 她妈这周出公差，她爹有应酬不回家，家里也没保姆，标准的空无一人——不在客厅里嚣张地场比赛，简直对不起这个环境啊！ 林燃没开客厅的大灯，只是借着卧室床头灯透出来的那点微光找到了电视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并制造出另一个光源后，林燃才施施然地飘回卧室，将摆在飘窗上的懒人桌连带着电脑一起搬了出来。 她将懒人桌架在组合沙发的贵妃椅上，并将沙发上的所有靠枕都拿了过来，根据她无数次躺在这里看比赛的经验，摆出了一个绝对舒适的造型。 一切准备停当后，林燃立刻如同生活不能自理般地“pia唧”一下躺上沙发，舒舒服服地将双腿伸过懒人桌，接着打开电脑。 依据林燃丰富的看球经验来说，不同的观赛渠道之间会有微妙的画面延迟。电视直播比网络直播要快，但是比分网站的语音提示却比电视直播还快。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关注比赛的比分变动，林燃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早早就打开“zhibo8”，并且点开了国青队这场比赛的比分直播页面。 说真的，林燃还以为她要在犹如茫茫大海般的比赛中翻出属于国青队的那一场呢，没想到网站直接把这场比赛加红加粗挂上了首页——由此可见国内的球迷生活得多么水深火热，区区一场亚青赛的小组赛，就让人有一种过节般的感觉。 林燃一边吐槽，一边打开微博，将她的想法发到了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的小号上，并且还配上了充满激情和期待的注解： 【……原来直播吧也这么看好我们国青队啊，真的不是有内部人士埋伏进去了么233希望今天的回答还是“没有”！】 帅哥的号召力总是无穷的，特别是跟自己同一国籍还说同一种语言的帅哥，很多球迷在平日里看联赛的都是“一觉醒来”的画风，这会儿却都爬了起来——或者是熬夜到这个点还没睡——兴致勃勃地准备围观小鲜肉们的亚青赛第一场小组赛。 回复最快的是之前兴起的一波模仿号之一，id叫做顾德泽的脸，老熟人今天勒沃库森输球了吗也很快出来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林燃用“黑粉才是真爱”，“233”，“你这么腻害你说什么都对”……这样的万金油话语，依次回复了每条评论，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上。 这会儿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电视上已经了播到球员进场，两个解说正充满激情地向观众们介绍双方的首发名单。 和上半年那场友谊赛时不一样，那个时候备受关注的人只有一个张玉宁。可这会儿，就算张玉宁还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个，紧随其后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顾德泽。 而且解说的语气更是饱含欣赏，一听就知道对顾小帅哥充满爱意。 “……我们的一号门将是效力于德甲强队勒沃库森的顾德泽，他在这次比赛期间才满18岁，可谓前途无量！……” “……除了中场球员易裴，顾德泽是这届国青队大名单中唯一一名未满十八岁的球员，再加上他还是主力……” “……在年初国青队对阵阿根廷的友谊赛中，顾德泽多次扑出了有‘小梅西’之称的迭戈·马尔克斯的射门，还在比赛中扑出了点球……” 就像介绍张玉宁的时候，一定会提到对方在荷甲处子秀出场就绝杀进球一样，解说们一提到顾德泽，就一定要提到他在对阵阿根廷的那场友谊赛中的上佳表现。 林燃一边啃着鸭脖，一边刷着微博，等到比赛终于要开始、镜头已经转到场上球员时，她才“蹭”的一下坐直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顾德泽，但这可是她第一次在比赛直播中，看见“身为自己男碰友”的顾德泽啊！ ——哎呀，仔细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说小激动也不太准确，听着解说对顾德泽的大肆夸赞，再看着直播镜头一直追着他的脸不放，林燃心中那种又是骄傲又是羞涩的感情越发强烈了。 ——自己的男票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真的好自豪好激动啦，好想向全世界宣布主权啦！ 林燃暂时还不想让顾德泽告诉别人——主要是球迷们——他有女朋友的事情，被搜索人肉吐槽甚至辱骂……林燃一点也不想经历这些事情。 但是那种明明拥有一件稀世珍宝，却不能大声昭告天下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憋屈了，林燃每每看到一堆迷妹yy顾德泽，就有一种又想偷笑又想吐槽又想发飙的复杂感觉。 ——唔，还是别想了，比赛要开始了。 奏国歌的时候，林燃条件反射一般地注意着顾德泽的嘴型：跟国青队的所有人一样，他在唱国歌抬头挺胸、气势十足，在镜头掠过他的同时，也能从直播中听到他的声音——聪明的表现。 毕竟，像顾德泽这样身份背景略复杂的球员，最容易被人拿“国籍”或者“爱国”说事。就算是在球场上的一个无心之举，也可能被有心人大加利用，成为攻击他的把柄之一。 远的不说，光说德国国家队，队中几名外籍后裔的主力在赛前奏国歌时，就是打死也不开口，还有人就算开口唱歌，也只是小声嘟囔着，看起来没有雄心壮志不说，还显得有些胆怯和缺乏自信。为了唱不唱国歌这事，德国媒体已经无数次撰稿批评他们的球员了，赢球的时候当然是球员有道理，可一旦输球了…… 哪怕是远在中国的德国球迷们，在球队输球后，也总能把这拿出来当做掐点，狠狠地跟别人掐上几轮。 国青队在唱国歌时的表现还真是让人满意，林燃趁着放澳大利亚国歌的时候发微博大肆赞美了两句，接着就把懒人桌移到一边，攥着手机开始全神贯注地看比赛。 实话实说，这场比赛略显无聊，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战术的原因，对阵双发都踢得有些缩手缩脚，感觉没什么激情。 澳大利亚队没什么特别好的机会，国青队的两次射门也都在临门一脚之际打偏，要不是镜头偶尔扫到顾德泽，能让林燃陡然精神几分，她绝对已经睡过去了。 抽空刷下微博，首页的吐槽都是差不多的，抱怨比赛太无聊，简直是催眠。 林燃突然很想给顾德泽发几条信息吐槽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货的手机现在还在他们的主教练李铭手里……女生只能咬牙切齿又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比赛实在太无聊，看的林燃几乎有些昏昏欲睡。在上半场结束后，女主干脆用手机定了个十五分钟的倒计时，把电视调成静音，拿着薄毯子往头上一盖，直接睡了过去。 - 林燃发现她做了一个梦。 跟别的梦境不太一样，在她眼前出现画面的第一秒钟，她就发现这是个梦了。 梦中她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两边都是明亮的玻璃窗，透过玻璃向外望去，是被浓雾遮掩住的一整片白茫茫。 女生迟疑地走向玻璃窗，伸手推开了它们。 那些白雾看起来似乎更真实了，在微风的吹拂下，它们慢慢飘荡着，变换着不同的形状，但浓雾一直那么厚，林燃只能看出她似乎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往下看的话，隐隐能看到一排排座椅，大部分都是红色的，顺着水泥台阶一直向下铺展开来，直至深入浓雾之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这里应该是个球场，林燃能闻到雨水和青草的味道，很淡的味道，但却隐隐勾动了她脑海深处的某种感觉。 她应该来过这里，她肯定来过这里。就算她看不清球场的全貌，看不见球场底端的草皮，她也能感到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她曾经千百次站在这里，默默欣赏着眼前的景致。 林燃只觉得心中正酝酿着一股非常强烈的感觉，从最开始几乎弱不可见的些毫，渐渐变得清晰而明确，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白纸笼罩其上，答案呼之欲出—— 然后，林燃突然被一阵铃声吵醒了。 - 十五分钟的小憩还能做上一个如此栩栩如生的梦境，林燃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用力拍了拍被这个梦搅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林燃从沙发上爬起来，又从冰箱内拿了一罐冰可乐。 大半夜喝碳酸饮料并不是什么有利于健康和皮肤的好选择，但在经历了这样诡异的梦境后，林燃觉得她急需一些刺激作为自我拯救。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最近也没想去球场啊……” 女生一边小口灌着可乐，一边嘟嘟囔囔地吐槽着。在一口气喝了大半听可乐后，她豪气万千地将可乐罐敲上茶几，重新打开了电视的声音。 下半场的比赛刚刚开始，两队易边再战。 不知道是不是中场休息的时候李铭教练在更衣室发了飙，国青队的表现明显比上半场要精神几分。气势上的改变很快带来了意料之中的成效：张玉宁接林洺的传球，在小禁区线上俯身冲顶，成功将比分改写为1-0！ 林燃顿时激动起来，连忙冲向电脑开始发微博。 只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乐极生悲”，林燃还没高兴几分钟呢，澳大利亚对就利用国青队后卫的配合失误扳平比分。 在看到顾德泽板着一张脸从球网中捡球的时候，林燃只觉得又生气又心疼，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而在比赛最后十分钟，在国青队的后卫竟然送给澳大利亚队一记点球的时候——林燃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 “wtf，这哪来的傻x这么坑队友！！下场比赛直接狗带好吗！！”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赛场上的局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青队从之前的1-0占据优势，到现在几乎是被逼上了绝路，如果顾德泽不能扑出这个点球…… 解说开始絮絮叨叨地分析现在场上的局面，林燃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少年，莫名有种想要关掉声音的冲动。 顾德泽看起来很淡定，不管他内心想法如何，他现在看起来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他先去球网内捡起水瓶喝了几口水，接着又跟国青队的另一名后卫交谈了几句，过程中张玉宁也跑了过来，他们两人说了几句话，神色看起来都很轻松，在互相捶胸拍肩地鼓励对方后，张玉宁跑回防守的位置，顾德泽也走到了球门线前，摆好了准备扑球的姿势。 他看起来又轻松又自信，但林燃却觉得浑身发抖，她只觉得心脏都因为紧张揪成一团，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 她只觉得手脚发麻，嘴唇发干，就连耳边也响起了“嗡嗡嗡”的忙音。 林燃十指交握，紧紧攥在一起，抵着嘴唇做出祈祷的姿态，她一边不断低声重复着“进不了进不了进不了”这类的祷告，一边死死地盯着屏幕，在裁判哨响的那一瞬间，更是情不自禁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然后——顾德泽把这球扑出来了！！！！ “天啊！我们的守门员是在太出色了！！他又一次扑出了点球！！1-1！！中国队依然保持平局！！” 伴着解说激动的怒吼，林燃整个人都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她死死捂住嘴，压住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兴奋地在电视机前又蹦又跳！ ——天啊！他竟然真的把这球扑出来了！ 球场上的功臣站在球门前发了一两秒钟的愣，很快回过神来，大声怒吼、放肆挥舞双臂，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奔着冲向角球点。 直播的镜头在几个机位间来回切换，忠实地向所有观众展现着顾德泽在此刻的庆祝动作。 林燃看着他一直冲出边线，才勉强刹住脚步，接着，镜头迅速切换到了角球点后面的那个机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顾德泽的全部动作都一览无遗，纤毫毕现地展现在每一个观众面前。 他冲着镜头灿烂地笑了起来，就像林燃曾经说过的那样，一个格外阳光，格外明媚，格外如同小太阳般让人过目难忘的笑容。 接着，他低头吻向他的守门员手套，然后冲镜头挥出手。 林燃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是“飞吻”，跟“比心”一样，是球员们最喜欢用的，“表达感情”的庆祝动作之一。 在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同一瞬间，林燃只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砰砰”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然炸裂一般，她只觉得满眼都是如同烟花般的绚烂光芒，激动得脑海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但在隔了好几秒钟之后，林燃才突然意识到，那种如同炸裂般猛然迸发的情感，并不只有喜悦，还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记忆。 弥漫在那个球场中的浓雾终于消失了，林燃看见了整个球场的全貌，以及远远的，站在球门前的那个少年。 就算隔得很远，林燃还是能看清那人的身形样貌，那是顾德泽，而在他的面前，非常具有魔幻现实主义地飘着一双手套。 现实和梦境在这一刻重叠，林燃突然又有了有种提不上气来的感觉。只不过，之前是因为紧张，现在则是因为…… ——我屮艸芔茻，顾德泽你不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原来是因为！ ——我们！认识的方式！这么丧病！啊啊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洁癖啊帅哥！！ ——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啊阁下！！ 林燃整个人呈现万脸懵逼的状态站在电视机前，只觉得哪里都不好，分分钟都想爆炸。 等顾德泽在赛后采访时，带着一脸坏笑，再次肆无忌惮地对着镜头“秀恩爱”的时候，林燃冷哼一声，从鼻孔中喷出一个不屑的音节，手指依然在手机屏幕上飞舞着，给对方的微博账号发送第26条咆哮体吐槽。 ——顾！德！泽！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第40章 V章 虽然在比赛中遇到不少波折，国青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小组赛的第一场比赛。 为了奖励大家、也是肯定大家在比赛中的拼搏精神，李铭教练大手一挥，给国青队的队员们放了一晚上的假——当然，限制条件很多，比如他们不能离开居住的酒店。 说白了，就是队中有不少人的父母亲朋都已经来到巴林，正好第一场比赛赢了，所以给大家几个小时的时间见见家长罢了。 队里有家长过来的人都很激动，不过也有不少人的家人并没有过来，其中也包括顾德泽。 为了跟勒沃库森商讨职业合同，顾德泽的爸妈之前已经请假去了一趟德国，这会儿挤不出足够的时间来巴林，所以他们只准备从小组赛的第三场开始看起，正好第三场的对手乌兹别克斯坦也是国青队在小组中的最强劲敌。 这会儿顾德泽孤家寡人一身轻，吃过晚饭，从李铭教练那里领了手机，就晃晃悠悠地回寝室躺尸了。 顾德泽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他的室友张源还没有回来。张源的父母在昨天刚刚抵达巴林，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餐厅中吃饭才对。 张源是国青队的右后卫，来自中超球队，之前只算国青队“第二梯队”中的一员，是才被李铭教练提拔起来的新人。在亚青赛开始前，两个人之前的交集并不多，关系只算平平。不过，球场之上皆兄弟，门将和后卫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利益与共、休戚相关，两人间必须培养出友谊和默契。 张源性格豪迈，为人爽快，顾德泽挺喜欢他的，两人在场下聊得不错，场上的配合也还可以。所以他俩的关系可谓一日千里，迅速地熟稔起来。 而且，对于顾德泽来说，跟后卫一间屋子可比跟替补门将一间屋子……感觉好多了。 在经历了莱茨的事情后，顾德泽对竞争位置上的“队友”总是有点发憷，他倒不害怕在球场上赢不过对方，而是担心在球场外又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办法，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既然是放假时间，李铭教练也贴心地房间内的wifi，一进屋，顾德泽就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摸出刚刚从李铭教练那儿拿回来的手机。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顾德泽心里还有那么点小激动，不知道林燃会给他发什么信息呢！ 手机打开后，很快弹出来一连串的信息提示。 被迫上缴手机好几天的功夫，顾德泽也没收到多少微信信息——毕竟他本来就没几个微信好友，whatsapp上倒是有几个德国的小伙伴恭喜他比赛获胜。顾德泽发了一连串感谢的话回去，接着戳开微信。 在比赛前林燃倒是发了好几条祝他比赛顺利的加油微信，反倒是比赛后…… 看着那个几乎是干巴巴的“恭喜得胜”，顾德泽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考虑到时差和国内现在的时间，顾德泽强压下发信息询问林燃的冲动，略感不爽地点开了微博客户端的图标。 然后……他就被一连串提示音和未读私信数惊呆了！ 在开通微博后，顾德泽一直被迷妹们在私信中各种调戏，一开始看着还算有趣，多了之后就有些不厌其烦了。在咨询林燃之后，顾德泽改了他的私信设置，只提示关注人的私信，总算稍稍避开了些这种甜蜜的烦恼。 不过他在微博上本来也没关注几个人，那些人各个都有他的其他联系方式，所以至今为止，还真没谁给他发私信。 这会儿看着林燃那个小号今天顾德泽丢球了竟然给他连发三十条私信，顾德泽本能地有种“吃枣药丸”的悲剧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战战兢兢地点开了私信列表，立刻就被满屏的感叹号惊呆了！等定睛看清私信内容后，顾德泽更是差点没把手机直接丢出去！ 在这一刻，黑发少年紧紧攥着手机，觉得他确实是完蛋了！ ——林燃竟然这么猝不及防的想起来了？！ ——说好的“她自己愿不愿意想起来”呢？！……虽然我确实很希望她想起来！但不是在这种时间场合啊！ ——阿尔你是故意害我的吗？！ 顾德泽只觉得内心一阵悲凉，充满了各种想说说不出口，想吐槽也没人能听的憋屈感，林燃那满屏的感叹号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有那么几秒钟，顾德泽几乎有些感谢李铭教练收手机的政策了。 ——还好我不是在刚比赛完就看到这些消息，这实在是……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顾德泽很想装作没看到信息，直接退出程序——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微博私信已经加上了“已阅”这一个邪恶又坑爹的功能，简直不给人任何装傻的机会。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林燃才选择发私信的。 男生有些烦躁地挠着头发，又一次感觉到时差的可恨。如果这个时候没有时差，他绝对可以立刻给林燃打网络电话，声泪俱下地解释前因后果、承认错误，外加好好哄哄林燃，可现在国内可是凌晨时分，林燃昨天刚为看他的比赛熬夜…… 在把自己的头发挠成鸡窝，并在心中已经准备了数十条不同的回复后，顾德泽终于任命地叹了一口气，在微信上回了几句言简意赅的答复： 「我错了[大哭][大哭][大哭]」 「我要怎么道歉才行！」 「……需要我帮你清空淘宝购物车么？」 - 林燃会怎么回复顾德泽的“道歉”……男生并不知道，因为他很快就上交了手机，而且看情况，在踢完全部小组赛之前，李铭教练是不会再把手机发回来了。 小组赛第二场很快如期举行，国青队的对手是塔吉克斯坦，单从定档来看，塔吉克斯坦位于第四档，比澳大利亚的实力还差，不过国青队上上下下没人敢掉以轻心，大家都投入了百分百的精力面对这场比赛。 考虑到小组赛最后一场将对阵实力坚强的乌兹别克斯坦，李铭教练在这场比赛中做了稍许的战术调整，替换了几名首发球员，也改变了球队战术。 在比赛刚开始的磨合期中，国青队的表现还有稍许慌乱的感觉，不过少年们很快自行调整好了比赛节奏，接着牢牢掌握了场上的局面。 不过，大家一直没抓住破门得分的几分，场上的比分一直维持在0-0. 球员们的心情不免有些浮躁了，再加上天气炎热，大家的体力消耗很快，场面看起来渐渐有些失控。下半场进行到大概70分钟的时候，塔吉克斯坦的球员连续抓住两次国青队队员失误的机会进行反攻，虽然最后都被化解，但顾德泽——他勉强扑出了第二次进攻的射门——还是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场边的李铭教练也生气地大吼起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嘈杂热闹的球场，顾德泽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咆哮。 可惜李铭教练的怒火没有收到预期中的效果，赛况依然焦灼，两方互有攻守，但都没人打破僵局。 最后这场比赛以0-0的比分闷平，意料之外的平局让大家的情绪又是低落又焦躁，李铭教练的神色更是难看。 ……这可惨了。 顾德泽有些紧张、也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 - 比赛表现不佳，赛后福利什么的自然没有了，李铭教练的脸色更是黑得犹如锅底。 两战之后，国青队一胜一平，积4分暂列小组第二，但如果他们在最后一场输球的话，很有可能失去出现资格。换句话说，小组赛最后一场至少必须“打平”。 而有关中国足球那个“打平即可出线的时候永远会输球”的诅咒……是在让人有些不妙的预感。 第二天，在开始恢复训练之前，李铭教练花了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痛斥球员，将每个人的表现都单独点评了一边，并指出了每一个人在比赛中犯的错误。在下午更是召集所有球员去会议室，花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复盘了昨天的整场比赛，用最直观最清晰的方式再一次强调了所有人的不足。 教练这么严厉，大家就算心有不甘，但在“平局”的事实面前，也只能闷声认下了所有问题。 相比于其他球员，顾德泽几乎没有被李铭教练的怒火波及——当然，因为他是守门员，而且在昨天的比赛中并没有失球。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不爽。 无他，小组赛最后一场比赛的前一天是10月20号，这一天正好是顾德泽的十八岁生日！如此重要的一个生日，标志着他长大成人，标志着他终于可以正式签下职业合同、走上职业球员之路的一天，却要在如此紧张又压抑的氛围中度过，而且还可能会有“生日第二天球队就在亚青赛折戟沉沙”这样恐怖可怕的可能性……顾德泽实在是有些心塞。 好在李铭教练在这点上还是很开明的，在20号的晚餐时分，大伙儿刚进餐厅，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个造型漂亮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插着“18”的数字蜡烛。 所有人立刻善意地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祝着顾德泽生日快乐。寿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一边笑着一边不断感谢队友们的祝福。 晚餐的菜色倒是跟平日里一样，不过李铭教练组织大家为顾德泽唱了生日歌，也借机慷慨激昂地做了赛前动员，希望“大家能努力拼搏”，“取得比赛胜利，送队友一份难忘的生日礼物”！ 本来已经很激动的顾德泽，在饭后更是收到了意料不到的惊喜，李铭教练转成把他的手机还给他，并且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跟家人朋友联系一下。 顾德泽留在了酒店的大堂中，蹭着那里的wifi，跟刚刚抵达巴林没多久的父母打了网络电话，他爸妈一直在安慰他，让他“放轻松”，“把明天的比赛当成普通的联赛即可”，顾德泽乖宝宝地应下所有人话，挂断电话后，打开了手机上的聊天软件。 果不其然，哪里都要被“生日快乐”的祝福淹没了。 林燃也回复了顾德泽，女生似乎对他的提议很是满意，或者说，很是不屑一顾，只万分高冷地回了一个「哦」，什么都没有多说。 ……喂，你什么意思啦！ 不过林燃倒是没忘记他的生日，她发了祝福的语音，甚至还买了个小蛋糕替“不能吃蛋糕”的顾德泽庆祝了一番。除此之外，她还发给了顾德泽一个链接，看起来是条微博的网页。 顾德泽点开来看，发现是林燃小号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发布的一条庆生视屏，下面还带了一个秒拍视屏，看视屏的缩略图，上面似乎还有林燃的身影。 怀着极大的好奇和万分的期待，顾德泽深吸一口气，两眼放光地点开了这个视屏。 第41章 V章 视频并不长，不到一分钟的长度，一开始是一些比赛的剪辑画面，顾德泽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他去年参加亚青赛小组赛以及年初参加热身赛时的比赛录像。 林燃竟然能找到这些比赛的下载——不，应该说，林燃竟然会剪视频！这个技能点还真是有些出乎顾德泽的意料之外。 想之前，他好像感叹过阿尔多才多艺，并立志也要找一个这么炫酷的女朋友来着，林燃会不会玩游戏不知道，不过剪视频……想想都觉得很厉害啊！ 强压下迷之激动起来的心情，顾德泽有些鬼祟地看了眼四周，将手机的声音稍稍调小，进度条拉回最开始，带着一脸得瑟的傻笑，认真地看了起来。 一开始的比赛片段剪得很是迅速流畅，各种精彩扑救和挥臂庆祝的画面压着背景音乐的节奏交错出现，作为本尊的顾德泽都看得热血沸腾起来。接下来则是一些来自网络上的图片，林燃将每一张都进行了调色和裁剪，配上视频特效不断闪现播放，对于顾德泽这样根本不懂行的人来说，看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 之后则是一大串有关生日祝福的文字，最后则是各种视频信息的介绍，从作者到背景音乐，再到素材来源一应俱全…… 等等，缩略图里面看起来有林燃的啊？难道是网骗？！ 顾德泽眉头微蹙，熟练地运用网络语言在心中吐槽。 这个时候视频大概还有十秒钟结束，视频信息之后是一段持续两三秒的换场，接着画面颜色一变，顾德泽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然后——男生失望地“切”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瘪瘪嘴。 画面上的人确实是林燃，不过一如既往，她并没有正脸出镜。她穿着一件国家队的球衣，举着一张上面写着“祝小顾帅哥十八岁生日快乐，亚青赛凯旋而归”的白纸。 整个镜头只有两秒钟的时间，画面还集中在那张纸上面，要不是顾德泽眼神好，认得出他自己的球衣，根本不会清楚这个画面中暗藏的玄机。 不过，林燃竟然穿着他上回送的球衣出镜，怎么想都觉得是种大大的福利呢！ 已经成年的小顾同学不免想到了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些段子和总结，什么女人让男人心动的瞬间云云云云，大部分帖子中都会提到“对方只穿着你的衬衣”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衬衣什么的暂且可以放在一边，对于一个球员来说……女朋友穿着自己的球衣，然后两人进行一些这样那样的有♂趣活动，才是真正让人血脉偾张、兴致十足的事情吧！ 顾德泽在脑海中描摹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在他情不自禁地发出某种介于猥琐和得意的傻笑声后，他连忙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脑袋，制止了他脑海中越发丰富的联想。 ——就这样yy林燃好像不太好吧，毕竟人家还没成年呢…… ——伐开心！明天要扑出对方的全部射门才解气！ - 在顾德泽生日的后一天，也就是10月21号，国青队迎来了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对阵组内最强的对手：乌兹别克斯坦。 这场比赛关系着国青队能否出线，也关系着那所谓的“国足在十二年之后重返世界舞台”的荣耀能否实现，所有的媒体球迷的目光聚焦在这场比赛上。就算李铭教练拒绝了所有媒体的赛前采访，队伍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没办法，就算没有记者在他们耳边聒噪，就算收走手机让他们看不到媒体和网友的评论，国青队的球员们还是早早就明白了这场比赛的意义，以及他们面对的困境。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哪怕是队中“最见过大场面”的张玉宁，顾德泽还有林洺，也在言谈举止中透出了一丝丝紧张的情绪。 一开始，李铭教练并没有说什么，一直等到大家结束赛前热身，所有人都回到更衣室后，他才拍了拍手，严肃的神色中却又透着鼓励和支持。 “我知道你们这帮小伙子们在想什么，没错，这场比赛很重要——但它真的重要到让你们噤若寒蝉的地步吗？你们现在已经输了吗？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吗？！” “没有！你们根本还没有开始这场比赛！你们有三分之二的概率顺利出线！但你们偏要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上！这是职业球员应该有的态度吗？！” “更别说，小组出现之后还有八强赛，你们现在就怕成这个鸟德行，等八强赛的时候是不是都要吓得尿裤子了啊？！” “咱们国足还没惨到靠你们这帮毛头小子拯救的地步！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低头好好看看你们的胸前！那是国徽和队徽！在想想你们的背号！那是你们实力的证明！不管你们是为国而战，还是为自己的前途而战！都给我拿出你们的骨气和精神气出来！我李铭可带不出还没开场就觉得自己会输的球队！” 李铭教练的声音很大，作为一个身高体壮的北方大喊，他吼起话来更是震耳欲聋、精气十足，这么一番连训诫带鼓励的话大喊下来，更衣室内的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神色各异，有羞愧、有震惊，也有激动。 “好了，说什么都是白说，足球可不是靠嘴踢的！真想当救世主，就从现在好好表现！大家精神点，马上就要上场了！” “是！——” 所有人立刻大声吼着，用声音和表情宣告着他们的决心。 经过李铭教练的这一番动作，顾德泽敏锐地感觉到，整支球队的气氛平静了不少，大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不过这样的紧张恰到好处，能让所有人的神经维持在一个兴奋却不慌乱的水准上，对于之后的比赛也有很好的促进作用。 怀着这样兴奋中带着一点点小紧张的心情，就如同往常一样，顾德泽作为守门员，站在队长张玉宁身后入场。在注意到他已经走到直播摄像机的拍摄范围内之后，顾德泽刻意昂首挺胸，摆出了最为自信和自傲的神态。 在之后两队球员赛前握手的时候，他更是用最沉稳老练的姿态，冲对方的每一名成员，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正如李铭教练说的那样，他们是职业球员，也是国家队的成员，他们要为胸前的国徽队徽和身后的背号而战——顾德泽从来不喜欢失败，他永远会在比赛中竭尽全力，力图做到最好。 至于赛前向对手展现出他们的精神气，当然也是谋求胜利的一种表现手段！ - 不知道是国青队的运气太好，还是李铭教练的赛前动员有了奇效，国青队在这场比赛中收获了整个亚青赛上的最快进球！ 在国青队全场比赛的第一次进攻中，张源右路输送威胁传中，插.入禁区内的张玉宁接下传球后，迅速分球给在门前等待包抄的林洺，后者一脚劲射直接破门，1-0！ 此时比赛的时间连1分钟都没过，国青队就已经先下一城，瞬间打开了场上的局面！ 这个年纪的球员都带着年轻人的冲劲，颇有些人来疯的架势，开场打得如此顺利，大家的情绪顿时高涨，不论是传接球还是防守跑位都格外积极，数次在乌兹别克斯坦的禁区内制造险情。 不过连续三次进攻，国青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失了扩大比分的良机，气得李铭教练在场边直跳脚不说，大家那股锐不可当的精神气也少了好几分。 比赛大概进行到30分钟的时候，场上的局面已经变成了势均力敌，双方的攻防战主要集中在中场，场面看起来有些胶着。 1-0的比分保持到了上半场结束，借着中场休息的时间，李铭教练狠狠夸奖了大家在上半场开场时的表现，借着言辞犀利地指出了之后比赛中存在的不足。在简短地分析完比赛后，他更是针对场上的赛况，提前做出了人员调整。 换上场的小子名叫高海升，刚过十八岁生日没几个月，在之前的比赛中一直作为“超级替补”，在比赛的最后时刻登场。他的进攻性很强，防守方面则显得有些不足，整体来说，比不上同位置的主力球员能力平衡，能在攻防两端都做出贡献。 不过，他的任意球脚法非常出众，国青队在上半场获得了两次前场任意球的机会，都把握得不太好，看李铭教练的意思，不仅是要加强进攻，还要来赌一把任意球了。 李铭教练的换人很快收到了成效，在下半场开场后15分钟，中国队再次获得了一个前场任意球的机会，站上罚球点的人果然成了高海升。 在冷静地观察和高速助跑之后，高海升毫不犹豫地起脚，将皮球主罚到禁区内，这球的落点可谓绝妙，禁区前点的张玉宁纵身一跃，头槌将球顶入球门。 2-0！！ 张玉宁在进球之后甚至还得意到冲着镜头比心庆祝，不过站在球场另一头的顾德泽可没办法吐槽他。顾德泽只是激动得大吼着，跟留在这边半场的后卫张源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情难自已的狂喜！ “两球了！我们赢定了！”张源激动得都有些破音了，“我们做到了！！” 顾德泽也很激动，不过作为门将的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一把拍上张源的后背，示意他集中精力，认真防守。 在两球领先之后，球场上的局面又大幅度地倒向国青队这边，比赛进行到75分钟的时候，李铭教练一口气用完了剩下的两个换人名额，将这场比赛的两名功臣：张玉宁和林洺一起换下场。 考虑到接下来的赛程，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人员调整了，不过对顾德泽来说，这次换人有个更为意义深重的意义——张玉宁在下场前将队长袖标交到了他的手中，并且大笑着祝他“生日快乐”！ 在接下来的15分钟内，顾德泽在整个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成为了球场上的队长。 一场胜利，顺利出线，并且戴上了队长袖标，父母还在球场内观赛……顾德泽突然觉得，这场比赛简直是属于他的，最好的成人庆生礼。 可惜场边的观众还差一个林燃，如果她也在现场的话…… ——那才是十全十美啊！ 第42章 阿尔&拜文03 面对拜文语气真挚的表白，阿尔表示她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当然，女生说得很是委婉，没有直接说“不”，但字里行间充满了大写加粗的“抱歉，我没兴趣”。 “多谢你的欣赏，不过，一来我们之间接触不多、并不了解，二来，我最近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这些，所以……” 阿尔的态度很淡然也很坦荡，她大大方方地罗列理由，说话时依然是那种笃定的态度。她似乎只是从纯理性的角度给拜文剖析她的想法，并没有在整件事中掺杂任何旖旎的气息。 还真是……让拜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嘛，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介于大男孩和成熟男人之间，本来就是恣意妄为的年纪，有那么点胡来也能被人原谅的特权。所以，就算被阿尔这样委婉又直接的拒绝了，拜文也只是失望委屈了短短十几秒钟，接着很快精神起来，看向阿尔的时候，他灰绿色的眼睛中更是闪着狡黠的光。 “按照你的说法，你也没拒绝我追你嘛！所以——我会继续追你的！” 似乎没料到拜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阿尔一时间甚至都有些发懵了。平日里，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定又胸有成竹的神色，可这会儿看起来，完全是某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无言以对。 她仿佛是被拜文的脑回路征服了，一副完全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模样。 “好吧……”她的声音听起来终于不太一样了，干巴巴的语调中透着一股纯粹的无奈，“我服了你了。” 但阿尔没继续说“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别追我了”之类的话，而是岔开话题，一脸认真地询问起拜文对于大学和专业的看法来。 不得不说，阿尔是个做起事来非常认真的人，明知拜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既然他问了，而且是以一种非常认真的态度问了，她也以同样认真的态度解答了那些疑问。 她简单地给拜文介绍了下企业经济学的课程设置和重难点学科，同时还分析了学好这个专业需要的一些书本之外的技能。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连说带写加比划，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讲清楚最基本的内容。 拜文一开始只是想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刷刷阿尔的好感度，但听着听着，他也确实上心了，在阿尔解释的过程中，还时不时提出了他的疑惑。 等两人讨论完毕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拜文提议请阿尔吃饭，在女生拒绝后，他又执意邀请了两次，终于让阿尔有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就算只是刚刚签下人生中的第一份职业合同，拜文现在也是职业球员，相对于一般工薪族来说，他的收入可不低。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科隆城内太过高档的餐馆，只是挑选了一家位于莱茵河河畔的西班牙小店——那儿环境不错，味道上佳，而且据他在学校中的日本哥们说，亚洲人都比较能接受西班牙菜的口味。 他们确实吃得很开心，聊得也还不错，在回去的路上，拜文提议交换号码的时候，阿尔并没有拒绝他。 今天的收获可比想象中大多了，拜文不免有些得意地想着，所以说，“坚持就是胜利”这种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 按照拜文的想法，如果一个女生并不反感你追求她，那你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追上她。 换言之，他只要不自己作死，闲得没事天天骚.扰阿尔，让她不厌其烦，他总是能够追上对方的。 不过，在首战告捷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拜文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上的进展。阿尔总是很忙，她有很多课，除此之外还有练习课、小组讨论以及学期论文。她还是某门课的练习小组负责，每周都需要指导十来个人上一个半小时的练习。那门课跟数学关系很大，听说他们的教授特别喜欢找来自中国的学生当练习课负责人，因为传说中“中国人的数学都特别好”。 总而言之，因为阿尔很优秀，所以她很忙。她当时“拒绝”拜文时的理由并不全是托词，她确实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再说了，就算阿尔没那么忙，拜文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现在已经在二队踢上主力，进球数很多，在球队的几名前锋中领跑，在地区联赛的射手榜上也名列前茅。二队的教练已经明确表示，勒沃库森一队的主教练对他“很有兴趣”，估计近段时间就会考虑将他加入一队大名单，如果幸运的话，他很快就有在德甲出场的可能。 为了回报教练们的赏识，同时表达出他并没有恃宠而骄，拜文只能在训练时越发刻苦，并且自行增加了在健身房锻炼的时间。 大概在二队教练第一次提到“进入一队大名单”这件事后的一个月，拜文终于真正等来了这个机会。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冬歇期的第二场比赛后，明明是寒风肆虐几乎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拜文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春末夏初，天气和煦、阳光正好，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 在纠结了两天之后，拜文终于怀着暗搓搓地心态给阿尔发了一条短信。 【你这周的周日有空吗？】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阿尔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抱歉，周日有活动了，你有什么事？】 阿尔都说“有活动了”，拜文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毕竟他只是进入大名单而已，还不一定能出场呢！如果直接邀请阿尔的话，必然有点“威胁”的嫌疑……再说了，到时候不能出场，还是有些尴尬的。 所以，就算内心充满期待，拜文还是咽下了他想要邀请阿尔去看比赛的那句话，只是语气平平地回了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等你有空再说吧】。 只不过，就连拜文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两天之后的周五，在俱乐部将他进入大名单的消息挂上官网后，他突然收到了来自阿尔的信息。 【你还有周日勒沃库森主场比赛的门票吗？】 ……欸？！ 拜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阿尔的第二条信息就来了。 【你之前是叫我去看你的德甲处子秀吗？】 就算自尊心让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拜文还是只能咬牙切齿地讲清楚各种可能性： 【我还不一定能出场呢……】 【不，我相信你不仅会出场，还会有很好的表现。】 【所以，你还有票吗？】 拜文手头当然有票，就算没有，就算官方渠道的票全部售罄，他也有一百种方法能搞到一张合适的球票。在答复阿尔后，他立刻给认识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对方恰好在票务部门工作——很快就搞到了一张位置合适的主看台票。 - 在那场比赛中，拜文·赫尔德首次进入德甲大名单，就在比赛进行到85分钟的时候获得出场机会，并且在最后时分打入绝杀进球，帮助勒沃库森在主场全取三分，获得赛季三连胜。 鲜衣怒马少年郎，就这样以一颗绝杀进球一战成名，立刻就成了队中的高光人物！ 拜文很快完成了“在两个赛季中从u19直升一队”的三连跳成就。在那个赛季结束的时候，拜文已经牢牢占据了队中主力前锋的位置，成为媒体口中的“赛季最佳新人”。 在往后的许多年中，哪怕拜文换了无数的手机，他也一直想尽办法，留着阿尔在那个时候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那就是他的幸运符。 第43章 V章 在对阵小组最强对手的关键战中，国青队凭借一场大胜，以两胜一平积七分的优势，反超原本是小组第一的乌兹别克斯坦，以小组头名的身份晋级淘汰赛。 顺利出线后，李铭教练并没有给队员们什么特别福利，甚至于，就连队员本身，也没有一个人提到要额外休假之类的要求。 没错，国青队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但他们将在四分之一决赛中面对上一届的冠军卡塔尔。就算今年的卡塔尔队跟两年前完全不同，不过，近几年来，卡塔尔在青训方面投入颇多，就算只是以小组第二的身份出线，他们也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如果不能顺利进入四强拿到直接名额，国青队想要参加明年在韩国举办的世青赛，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既要看实力，也必须有运气。 ——没人喜欢让别人掌握自己的命运，国青队必须要赢！ 没有额外休假，没有家庭聚会，没有发还手机，所有人都将他们精力，百分之两百地投入到赛前训练中，两天的时间稍纵即逝，国青队很快迎来了决定命运的一战： 对阵卡塔尔的四分之一决赛。 在离开更衣室之前，李铭教练让所有人聚在一起，搭肩站成一个圆形，大声鼓励所有人。 “你们比我更清楚这场比赛的意义，压力？！肯定会有！但你们完全可以将这些压力变成动力！” “你们一定能够赢下比赛！你们可以创造历史！” “加油——！” “——我们是最棒的！！！” 这场比赛国青队踢得很是艰难，两队在90分钟内2-2战平。在加时赛阶段，国青队凭借着张玉宁的进球，最终3-2取胜，获得了明年世青赛的参赛资格！ 巨大的喜悦席卷整支球队——不，不仅仅是他们，所有人关注这支球队的球迷都兴奋得难以言表。正如赛前媒体鼓吹的那样，这支“希望之师”，真的以他们出色的表现，让中国国字号球队在时隔十二年后重返国际赛场！ 但这远远不是国青队在这届亚青赛上的终点。 对于顾德泽和他的队友来说，这届亚青赛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如梦似幻”。 仿佛上一秒种，他们还在担忧同卡塔尔之间的比赛，害怕他们不能赢下比赛，失去明年世青赛的参赛资格； 而在下一秒钟，他们已经站在了亚青赛决赛的舞台上，拼过了整整一百二十分钟的比赛，拼到精疲力竭、双目充血，拼到距离冠军，只差最后的一场点球大战！ 在决赛之前，国青队已经进行过点球大战的训练，按照实际情况稍作调整后，李铭教练很快提交了所有球员的主罚顺序。前五名球员是最关键的，队内两名射手都在其中，以定位球见长的超级替补高海升也在名单之内。 在点球大战开始之前，国青队全员再次搭肩成圆站在一起，高声喊出“必胜！”之后，每个人都跟顾德泽击掌示意。在这之后，顾德泽跑向球门，其他人则再次搭肩、一字排开。 韩国先行罚球，第一个主罚的人是对方的王牌前锋，他将球挂入了球门的左上角，非常刁钻，顾德泽无能为力。 ——1-0！ 国青队的第一名罚球手是前锋之一的林洺，他带着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站上点球点，助跑后抬脚大力抽射，几乎跟韩国队如出一辙的角度和弧线，球进了！ ——1-1！ 林洺在进球后激动地冲摄像机的方向飞吻，之后才一脸得意地冲向队友，大家短暂地庆贺后很快恢复平静，一如方才般站在一起，默默地为顾德泽加油。 韩国队的第二球罚得也很高质量，顾德泽扑对了方向，可惜并没有碰到皮球。 ——2-1！ 国青队的第二名点球手现在队内进球数最高的张玉宁。他看起来比林洺还要嚣张自信，站在点球点上后，他甚至还伸手理了理已经散乱的发型，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成功地用假动作骗过了韩国队的守门员。 ——2-2！ 出乎意料的是，在进球之后，张玉宁也对着同一个摄像机比出了同样的飞吻动作——这就奇怪了。林洺那么做还有理可循，因为他有女朋友，但据顾德泽所知，张玉宁这会儿可是单身狗呢！就算要对着他妈妈飞吻，也该冲向看台吧？ 不过，等第三轮罚完后，高海升也对着同一个摄像机、以同一种姿势做出飞吻动作后，顾德泽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一个有趣的迷信。他们似乎觉得，这样的动作能保证下一位队友罚进。 第四轮终于出现变数，韩国队的罚球手一脚将球踢飞，与之对应的是，国青队的罚球手将球干净利落地送入球网——当然，紧随其后的动作依然是一模一样的飞吻。 四轮过后，点球比分3-4，如果顾德泽能扑出韩国队的第五球，或者……只要国青队的最后一名球员能踢进点球，中国队就将获得亚青赛的冠军！ 在韩国球员站上罚球点的瞬间，整个体育场内突然安静了许多。喧嚣声和叫喊声似乎在一瞬间压低，那远远不是万籁俱寂，可球场内还是透出一股诡异的压迫感。 顾德泽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盯着韩国队的那名球员。 ——就是这一球了，他一定能扑出这一球！ ——他要做那个，亲手结束比赛的英雄！！ 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所有的动作好似都变成了慢镜，顾德泽看到那球员向后退去，看到那球员急速启动、高速助跑，接着，毫不犹豫地抬脚—— 就是在这一瞬间，顾德泽已经开始往右边移动——就是这一边！ 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如流星般飞坠而下。这球罚得很漂亮，但可惜……落点不算刁钻。 对于预判成功的顾德泽来说，这球几乎是信手捏来的囊中之物。他纵身飞跃，大力挥拳，稳稳地将皮球击出球门。 …… …… …… ——他把这球扑出去了！！！ ——他做到了！！！ 继1985年之后，时隔整整31年，国青队再一次拿到了亚青赛的冠军！ 仿佛冷水滴入沸油，短短一瞬之后，整个球场就沸腾了！巨大的欢呼声席卷整个看台，尖叫声震耳欲聋，所有的球员都如同疯了一般，咆哮着，尖叫着，飞奔着冲向顾德泽！ 赶在自己被所有人压倒在地之前，顾德泽也冲向那个仿佛被开光加持过的摄影机，滑跪冲出，用同样的动作，冲摄像机比出飞吻。 不过，跟其他球员不同，他还戴着门将手套，在全过程中，都没有取下他的手套。 大概一秒之后，顾德泽就被激动到癫狂的队友们狠狠地压在了人堆最底下，他费了老大的功夫，才赶在自己断气之前，从叠罗汉的人群最下面爬了出来。 在球队的颁奖仪式后，亚青赛组委会公布了这届比赛的几个个人奖项。顾德泽毫无悬念地成为本届比赛的最佳守门员，最佳球员则是张玉宁，可惜的是，韩国队的主力前锋以一球的优势，夺走了本届比赛的最佳射手——对于张玉宁来说，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遗憾罢了。 一行人带着奖牌，又唱又跳地返回更衣室，刚一进混合采访区，就被蜂拥而至的中国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时候朝廷台的优势就显露无疑了，所有人都必须先经过那位女记者的采访。 那女记者也激动得够呛，眼眶泛红，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她甚至把“你们激动吗？”这个问题问了两遍。在几个简单且毫无营养的问题后，上次就八卦过一次的女记者，这次又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火焰。 第一个被她抓住的人当然是林洺。 “你在罚入第一个点球后对着镜头飞吻庆祝，是在对女朋友表白吗？”女记者笑得很是狡黠，还带着几抹水光的双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越发显得眼神炯炯。 “恩，是的，”在球场上嚣张又自信的林洺，这会儿却显得格外不好意思，他有些羞涩地挠着头发，脸颊发红，脸上的笑容有些傻气，“正好下个月是她的生日。” “哇哦~”女记者夸张地惊叫着，声音听起来甜美动人，“你女朋友肯定会很开心的~” 林洺的脸上还带着让人难以直视地傻笑，女记者已经将话筒转向了张玉宁，声音越发温柔了几分： “恭喜你成为本届赛事的最佳球员，张玉宁！来说说你在罚进点球之后的庆祝动作吧！你跟林洺一样都是对着镜头飞吻，你们是商量好的吗？你也是做给你女朋友看的吗？” 跟林洺不一样，张玉宁面对镜头的时候还是带着股狂妄的痞气，他冲记者耸耸肩，勾起嘴角一笑。 “不，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那……？”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女记者一时有些震惊。 “我只是觉得这个动作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所以我也模仿了阿洺的庆祝动作——它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好运。” 如果说女记者刚才只是震惊，这会儿，她几乎是震惊和无语的平方了。她似乎完全没料到张玉宁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无厘头的答案，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那么……”她原本圆润动人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也有些干巴巴地了，“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包括高海升在内的几个人都笑嘻嘻地点点头。 女记者毕竟是朝廷台出来的、见过大世面的人，她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声音也重新变得轻快：“不愧是我们的冠军球队，大家真是心有灵犀！还特别团结呢！” 几个人笑得更欢快了，女记者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看向站在最后，之前一直没说话的顾德泽。 “我们的新晋金手套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知道他们这个意思，所以我也这么做了，不过……”顾德泽说到这里，突然笑容满面地冲女记者旁边的摄像机挥了挥手，“我也有女朋友，我也是对她做的。”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哄笑起来，顾德泽的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容，但他神色认真，眼神中还带着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温柔。 “——我要感谢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 在比赛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跟这支国青队和这场比赛相关的好几个话题，都被刷上了实时热门话题排行榜，什么#飞吻是给我的#、#今天开始变国青粉#以及……#球场英雄强势虐狗#。 那些在微博上自称“顾德泽女票”、“顾德泽老婆”并叫嚣着“我要给小顾生猴子”的迷妹们，都在鬼哭狼嚎地咆哮着同一个问题： ——顾小帅哥的女朋友！到底是谁？！ 第44章 V章 【一年后】 在走下飞机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林燃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在抵达英国之后，她也来过一两次德国，但哪一次都比不上这一次。在一天前，她才急匆匆地订机票，连夜打包行李，第二天拖着行李箱去学校，在下课后直接奔火车站，再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机场——在路上花掉的时间甚至比在天上花掉的还要长。 果真如顾德泽无数次说过的那样，往返伦敦和杜塞尔多夫两个机场的时间，比从武汉到西安可要少多了。 至于行程如此急迫和匆忙的原因——顾德泽要在德甲正式出场了！ 这个赛季，顾德泽被提拔到一队，在代表二队比赛的同时，也开始跟着一队一起正式训练。 这次的出场，只能用他“运气太好”来形容，一队的一门在两天前的训练中意外受伤，教练组在反复权衡之后，在年纪较大的一队二门和他之间，选择了让他出赛。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几乎可以用“爆炸”或“猝不及防”来形容，毕竟他刚过19岁生日没多久，勒沃库森的守门员储备也还算丰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在德甲出场的机会都不该落在他头上。 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林燃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就开始刷国内的新闻，媒体们的反应简直可以用“疯魔”来形容，一个二个都兴奋得要命。 ——这可是中国籍球员第一次以首发球员的身份，代表一支德甲强队，在德甲的正式登场啊！ 官方消息一出，顾德泽的微博下跟炸锅一样，各路球迷都纷纷发来贺电，连带着林燃那个小号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也被轮了一遍，女生每次登陆小号，都有种手机要被卡死的错觉。 没办法，在去年顾德泽对着记者公开宣布他有女朋友之后，不少球迷都猜测这个小号的皮下就是顾德泽的女友。网友们这么猜测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这个账号是顾德泽唯一互关的个人球迷号；另一方面，这个账号去年发布的庆生视频中，（皮下为女性的）po主就穿了一件码数明显过大的国家队球衣，不少人都觉得那件球衣就是顾德泽的。 不过，林燃一直没有回复任何一条跟这些内容有关的猜测和询问，她也逼迫顾德泽不要在微博上暴露她，所以，除了偶尔会被粉丝们疯狂艾特转发外，她的这个小号活得还算悠闲。 女生一边想着，一边换上德国的手机卡，刚一打开手机，她就收到了未接来电的提示短信。 果然是顾德泽。 微信那边也有信息，在大概二十分钟前，他就已经到了机场，这会儿正在接机大厅那儿等着林燃。 林燃看到这条消息后立刻拨通了顾德泽的电话，后者接得很快。 “我已经下飞机了，正在等入关，大概十五分钟内就能过去。”顾德泽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林燃不得不提高声音。 “我在外面等着呢，路上还顺利吗？”“二十四孝”好男友立刻开始嘘寒问暖。 “还好啦，短途飞机不都那样——啊，快轮到我过关了，等会在说。” 因为不用拿行李，林燃很快拖着行李箱顺利出关，还没走出出口，她就一眼看到了顾德泽。 几个月不见，顾德泽看起来壮了一些，不过配上他现在已经190的身高，依然显得身材颀长。他前几天刚剪头发，黑色的运动外套没有拉上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下.身则是深色牛仔裤配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爽。 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立刻咧嘴笑了起来，用力地冲林燃挥着手。 “嘿，林燃，这里！” 女生拖着行李，加快脚步走向顾德泽。刚一见面，顾德泽就伸出手，给了林燃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接着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再回去之前吃点东西？” “饿到不是很饿，不过还是随便买点吃的吧——我不要吃薯条！也不要吃土耳其肉卷饼了！！” 林燃的声音满是怨念，顾德泽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宠溺：“好好好，回去的路上能路过好几家亚洲料理店呢，中餐日料韩餐都有，随便你吃哪个。” 就跟绝大部分签订了职业合同的球员差不多，在拿到工资的第一时间，顾德泽就买了新车，在这个赛季开始之前，更是在杜塞城内租了一间公寓，从他的奶奶家搬了出去。他的公寓在杜塞尔多夫的老城区，林燃上次来德国过周末的时候就住在那里。那是间非常典型的两室一厅，面积不算大，不过房子很新，周围的环境也很安静，是个适合有车一族居住的好地方。 不过，按照顾德泽的这个出名速度，他估计很快就要换更大更漂亮、私密性也要更好的房子了。 顾德泽的新车是一辆普通的奔驰车，从外形看没什么特别，不过胜在宽敞又舒适，林燃一坐上副驾驶座，就舒舒服服地放松手脚躺在那里，一脸满足地掏出手机查看信息。 “哟，张玉宁和林洺都跟我发信息了，”林燃翻看着微信消息，“问我来不来德国看比赛，啧，他俩还真关心你呢！” “停停停，我不想再听你的脑补段子了，”顾德泽一听这个，立刻一叠声地求饶，“你在微博上发还不够嘛？！” 针对顾德泽的抱怨，林燃没有理他，只是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手指飞快移动着回复信息。 半年前在韩国，国青队以进入四强的战绩，刷新了国青队在世青赛历史上的最好成绩，一时间都风头无二。媒体们都在鼓吹他们是“拯救国足的一代”，连带着足球这个话题，在国内也有回暖的趋势。 而作为队中的核心球员，比如顾德泽，张玉宁和林洺，这三人都是备受关注，媒体们把他们叫做国足的“希望之星”，至于球迷们…… 因为顾德泽和张玉宁一直是球迷口中的“国青双壁”，扛起了这支国青队颜值和球技的双面大旗，再加上他们一个是守门员，一个是前锋，正是球场上针锋相对的两个位置。不少女球迷早就脑补出了无数故♂事，林燃还围观过两路人马为了攻受之争，指桑骂槐隔空喊话掐了整整一晚上cp的盛况呢！ 她甚至还用小号，一本正经地转了一个“顾德泽/张玉宁”的cp向快剪视频，在收到顾德泽“林燃你别闹了！”和张玉宁“我tm才是攻！”的两条信息反馈后，林燃特意去b站上搜了一波，挑了个人气最高的“张玉宁/顾德泽”向视频发上微博。 对于她的这个举动，顾德泽选择装死，而张玉宁则兴高采烈地回了句“我就喜欢你这种实诚人！” 说起来，张玉宁既没有关注她的小号，也没有悄悄关注她的小号，还能时刻注意着这个小号上的动静……林燃总觉得他对顾德泽是真♂爱啊！ 顾德泽的车开得既快又稳，林燃选定了寿司做完迟来的晚餐，两人很快在日料店门口停了下来，林燃下车买了两人份的寿司打包带走。 等到顾德泽家的时候，将近十点，林燃装模作样地在屋内溜了两圈，才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点点头：“恩，看来你没趁我不在的时候带女人回家。” “得了吧林燃，”顾德泽说话时正从冰箱中拿橙汁，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重重地关上了冰箱门，“除了你，可没别的女性来我家——我妈妈和我奶奶不算。” 男朋友表现得这么积极又坦诚，林燃立刻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作为奖励。 不过，在奖励完毕之后，她立刻雀跃着奔到餐桌边，手脚麻利地将寿司全部摆出来，带着一脸邀功般的神色看向顾德泽，上翘的嘴角看起来特别神似猫咪。 “好啦，来吃东西吧——你这会儿还能吃饭吗？” 考虑到卡路里的摄入量，顾德泽只是陪着林燃吃了两个寿司意思了一下，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女生一边吃一边向他询问周末比赛的事情，语气中有些好奇，更多的则是忐忑。 “喂，我会不会见到你们一队的‘太太团’啊，想想就好紧张啊！” “紧张什么，阿尔已经跟我说了，她会跟你一起去看台的……珍惜这个机会吧，这赛季阿尔还没上过看台呢。” “欸？”一听到这个，林燃顿时好奇了，“阿尔不去看拜文的比赛吗？” “怎么会，她每场都会看，但是她不去看台，而是喜欢待在主看台vip席的上面，总之就是跟球场隔着一面玻璃的地方。听她的意思，那边的视野不错，也不容易被媒体拍到。” 在去年勒沃库森的圣诞节晚宴上，拜文带着阿尔参加了聚会，因为每位球员都要在圣诞树和队徽前拍一张“全家福”，阿尔第一次正式出现在球迷面前，果不其然——哪里都炸锅了。 因为阿尔曾经是科隆大学的奖学金得主兼优秀毕业生，有关她的爆料，来自德国的甚至比来自中国的更多……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看在两人认识的时间，阿尔的身份以及拜文不加掩饰的秀恩爱面前，就林燃的观察，微博上语气酸溜溜地讽刺的人不少，但大部分人还是在祝福他们。 毕竟他们十年前就认识了，还是拜文单方面的一见钟情兼穷追不舍——自家的偶像都已经这个姿态了，再去瞧不起他的女友兼女神，粉圈内部也容不下啊！ 不过，阿尔毕竟是拜文·勒沃库森大牌·世界杯功臣·大写加粗的帅比·赫尔德的女朋友，更别说她还是个外国人，别说中国媒体了，就连德国媒体都对她好奇得不得了。好在拜文早就放出话来，不希望媒体打扰他的女友，所以林燃并没有在媒体上看到多少关于她的消息。 林燃和阿尔两个倒是早就互加微信了，不过年龄的代沟摆在那里，两人平日里也没怎么交流，只是偶尔聊聊比赛。这次顾德泽要上场的消息，阿尔也在第一时间通知林燃，并且表示到时候会带着阿尔一起去看台。 “所以我应该受宠若惊吗？”林燃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冲顾德泽挥舞着筷子，“我这是特殊待遇了？” “哦不，我觉得她只是喜欢八卦而已……”顾德泽的表情看起来显得有些牙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我们在比赛前会有一个很短的训练，所以明天早上我会把你送到阿尔家，晚上比赛的时候她会带你去球场的，赛后我再接你。” “这安排听起来……总有一种要被你或者阿尔卖了的感觉。”林燃听到这里，不由得瘪瘪嘴。 一听这话，顾德泽立刻神色不满地“喂”了一声： “我是那样的人嘛？！不过，我可不保证阿尔会干什么╮(╯_╰)╭” “……” 两人吵吵嚷嚷的一番嘴仗之后，林燃挥着筷子干掉了全部的寿司，在抱怨了好几句“我这样肯定又要长胖啦！”之后，女生突然一脸严肃认真地盯着顾德泽。 被盯地那位不免有些紧张地坐直身体：“怎么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林燃说着拉长声音，斜着眼睛睨向黑发的小帅哥，“明天我可是要上看台耶，而且还会坐在阿尔旁边耶，肯定会被媒体拍到耶——” “你说，我穿什么衣服比较好？” 第45章 V章 “你穿什么——诶诶诶？！” 顾德泽本来都已经顺着林燃地话开口了，还没说上几个字，他就突兀地惊叫起来。 “为什么你在担心这个啊！” 他瞪大眼睛看向林燃，看起来很是崩溃的模样，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林燃的脑回路。 “为什么不该担心这个啊！”林燃立刻气鼓鼓地敲着桌面，“你不是说了阿尔平常很少去看台吗，这次她去了看台一定会被媒体疯狂拍照吧，我坐她旁边——怎么都会拍到我的！” “这么一说，”林燃说到这里突然蹙眉思索起来，“万一我的照片被熟人看到了怎么办啊……我要不要到时候换个位置，离阿尔远一点？” 顾德泽抑制不住地长叹一口气，伸手无奈扶额：“你想得也太多了点吧？” “你是嫌我事多嘛？！”林燃闻言立刻拖长了语气，一边睨向顾德泽，一边慢悠悠地说着。 被睨的那位只得立刻举双手投降：“没没没，怎么可能呢，我觉得你考虑事情非常完善！很有道理！” 女朋友已经发话了，顾德泽立刻摆出一副毫无节操的狗腿姿势，忙不迭地求饶。林燃一脸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干脆麻利地起身，将桌上的外卖餐具全部收好丢进了垃圾箱。 在清理完卫生后，林燃抱臂站在客厅中，眼神犀利地看向顾德泽：“好啦，去玩你的电脑去，我要洗澡了——明早再见啦~” 如果站在顾德泽的角度看，他早就暗搓搓地计划着做点这样那样的事情了，但是……他可不想被未来岳父打断腿，所以这些想法目前都只能是想法，还没有实施的机会。 被这么几道眼刀刮过，顾德泽也就只能委委屈屈地蹭回卧室去了。在又研究了一边这周末比赛对手的资料后，顾德泽终于等到林燃洗完澡空出浴室。 简单地洗漱后，他隔着门跟林燃道晚安，顺便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不少内容。 “不要玩手机啦！” “……我知道了。” “不要刷微博啦！” “……” “不要聊微信啦！” “……” “也不要玩猫咪后院或者奇迹暖暖啦！” 顾德泽还没念叨完，林燃就猛地一下拉开客房的门。穿着一身粉蓝色睡衣，头上还包着毛巾的女生怒气冲冲地瞪着顾德泽： “喂！你还在奔二欸！不要比我爸妈加起来还啰嗦行吗？！”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顾德泽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死皮赖脸地将脸凑向林燃，“看我这么可爱的份上，来个晚安吻啦！” 林燃一巴掌就把顾德泽的脸推开了。 顾德泽一脸委屈地冲林燃眨着眼，片刻后，再次坚强地将脸凑过来，一脸期待地望着林燃，摆明了就是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 林燃眼角抽搐，强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在深呼吸了两三次后，终于伸手抓住顾德泽的肩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在下一刻，她就飞快地退后一步，用力关上房门。 “晚！安！啦！” 在林燃带着羞恼的怒吼中，顾德泽摸着嘴角，带着一脸傻呵呵的笑容，心满意足地飘回了自己的卧室。 - 第二天一大早，林燃就被顾德泽以锤门的方式叫醒了。 在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女生走进跟厨房连在一起的餐厅，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面包、培根、牛奶、酸奶还有两个水煮蛋，甚至还有一小份水果沙拉——运动员的早餐还真是又健康又丰盛。 不过……也实在是有些寡然无味啊！ 大概是林燃脸上的嫌弃表情太过明显，顾德泽有些不爽地用餐刀敲着她面前的餐盘： “好啦，我知道在你们那过早是一种文化，不过这也算不错了。”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吃热干面……”林燃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一边伸手拿起水煮蛋，先对着桌面敲了几下，然后又滚了两圈，这才慢悠悠地开始剥鸡蛋壳。 林燃认识的不少人——包括顾德泽在内——都习惯把鸡蛋放在专用的底座上，敲掉顶端的鸡蛋壳后，用勺子挖着吃。 不过，林燃没有这个习惯。所以，顾德泽给她的鸡蛋会特意煮得久一点，方便她直接剥着吃。 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慢悠悠地边吃边聊搞定早餐，林燃再次检查了一下她要带的东西，顺便将化妆包也塞进背包内，跟着顾德泽一道上了车。 没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阿尔家，林燃还是第一次到这里，一下车，她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 “哇哦，阿尔家可真漂亮——她还真有钱。” 阿尔家位于科隆市郊区，是一栋面积合适的独门住宅，前后都有花园，整体面积看起来甚至比林燃在武汉的家还要大。但林燃家可是一家三口，偶尔还有住家保姆，阿尔只是一个人住——这么一对比，她的住处确实算得上奢侈。 这会儿还是夏末初秋，天气转凉，但树木都还带着绿意，整个花园看起来依然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顾德泽按下门铃后没多久，阿尔就出来开门了。林燃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身边的顾德泽就已经一脸惊奇——当然也带着几分欠打地问出声： “啊，拜文怎么不在？” 阿尔似笑非笑死看了顾德泽两眼，接着又看了林燃两眼。 猛然被阿尔那种明亮锐利的目光盯上，林燃只觉得心跳都被吓得漏了一拍。好在阿尔也只是看了这么片刻而已，她很快将目光移回顾德泽身上，没有说任何会让林燃感到尴尬的内容。 “我可不知道你这么想拜文啊？等会训练的时候不就能见到了吗？” 大概是害怕阿尔卖了自己的女朋友，顾德泽没说什么废话，态度很是恭敬地闲聊几句后，直接开车撤了。阿尔之后也暂时离开家，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大概午饭前后，她带着林燃一起出去吃了饭，还顺便聊了聊有关比赛的事情。 阿尔甚至还教给林燃一些面对媒体和其他太太团时的小窍门，并且特意叮嘱林燃——记得化妆。 ……好吧，最后的这条建议才是至理名言兼核心思想啊。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认认真真化好妆的林燃跟着阿尔一起，启程前往球场。比赛日当天，勒沃库森附近的交通显得格外拥堵，她们在球场附近耽误了不少功夫。好在阿尔是vip，她们在停车和入场时都没费什么时间，很快就顺利地进入球场。 “我要买件球衣吗？”两人刚通过vip入口，林燃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顾德泽的女朋友——你可以去买一件，”阿尔笑得有些奸诈，“毕竟守门员的球衣跟其他人不一样，分辨率可是很高的。” 林燃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阿尔的意思：“那……？” “个人建议，还是别买了，只是一场联赛而已，又不是什么欧冠或者世界杯决赛。”阿尔耸耸肩，虽然她说着个人建议，但语气倒是笃定。 林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听取她的建议。毕竟，这可是顾德泽的德甲处子秀……她可不想在场边抢风头。 勒沃库森球员的家属们似乎都坐在固定的区域，阿尔刚带着林燃走上看台，女生就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那是勒沃库森队长的老婆，一个典型的日耳曼美女，金发大胸，看起来既居家又性.感。她身边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萝卜头，都是金发碧眼的小萌娃，两人都穿着老爹的球衣，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勒沃库森的粉丝们基本都知道这两个小孩，大的今年8岁，小的只有4岁，因为长得可爱，又是队长的一对宝贝，在粉丝圈中人气超高，有那么几个“怪阿姨”天天在微博上念叨他们。 金发美女看到阿尔和林燃后微微一愣，不过她立刻笑容灿烂地冲两人打招呼。她说的是德语，语速还特别快，林燃只勉强听清了“阿尔”这个名字。 相比于对方，阿尔的语速就慢多了，林燃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德泽”这两个字。 ——哦，看来是在介绍她呢。 队长夫人的英语一般般，林燃的口语交际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进行了一番最基础的对话后，就只剩下相对微笑的份了。好在勒沃库森的家属团们已经渐渐入场，林燃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谁谁的女朋友，谁谁谁的爸妈，以及谁谁谁谁的好基友。 人倒是不多，毕竟不是所有球员的亲戚朋友都会来看他们的每一场比赛，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拿这边的vip席球票。这些人中，有的人看起来跟阿尔关系不错，有的就只是点头之交，不过阿尔还是对着每个人介绍了一边林燃的身份。 每介绍一遍，林燃就得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现在在哪里干什么”这一系列问题重复一遍，还没等比赛开场呢，她就觉得口干舌燥，内心也有些焦躁。 但更多的是紧张和兴奋，在她仅仅只是“球迷”的时候，她就在各种新闻报道八卦总结中，看过不少“家属们”的资料，世界杯或者欧洲杯这样的大赛期间，她也会跟着别的球迷一起，去八卦德国队的“太太团”。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被人八卦的对象，仔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随着开场时间临近，球场内渐渐坐满，喧嚣声越来越大。除了客队看台外，整个球场内都是大片大片的红色。 特别是北看台，那是勒沃库森的死忠球迷看台，在半个小时之前，那里就一直歌声不断，死忠球迷们又唱又跳，挥舞着巨大的旗帜，看起来好不热闹。 这不是林燃第一次在现场看球，但这是林燃第一次在勒沃库森的主场看球，而且——马上将要出场的球员中，可是有她的男朋友呢！ “女球迷的玛丽苏梦想”之一：我喜欢的球员是我男票。 “你紧张吗？”坐在林燃身边的阿尔突然问道。 “唔，有点紧张。”林燃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说起来，你有看过拜文的德甲处子秀吗？” 因为拜文并不喜欢媒体打扰阿尔，他也没对媒体讲过什么“恋爱细节”，林燃除了知道“他们认识很多年”，“姐弟恋”，“拜文一见钟情后穷追不舍”等信息外，几乎什么料都不知道。 “当然，不过当时我坐的位置可没这么好，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呢！”阿尔的笑容中透着点隐秘的炫耀。 “那场比赛赢了吗？”林燃不免有些好奇。 “拜文当时只是第一次入选球队大名单，不过他在最后时分替补登场，然后绝杀了对手。” 阿尔这么一说，林燃立刻想起来了，拜文的德甲处子秀相当惊艳，几乎是一战成名，在那个赛季后，更是被媒体评为赛季最佳新人！ 女生一边想着，一边有些紧张地攥紧双手。 ——这可是顾德泽的第一场德甲比赛…… ——她能成为他的幸运女神吗？ 第46章 V章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林燃终于等到双方球员入场、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 实事求是地说，在看台上——比如他们在的这块区域——的视线并不算特别清楚，跟现场直播就更没比头了。林燃只能努力瞪大眼睛，远远注视着顾德泽的一举一动。 跟场上的其他球员相比，顾德泽确实是看起来最年轻、也最稚嫩的一个，亚洲人的血统越发加重了他面孔中的那几分青涩。若非他一米九的身高，看起来真的像是那个混在一群大人中的小孩子。 不过，顾德泽毕竟是勒沃库森青训出来的球员，场上的其他主力们对他还是很照顾的。在两队结束赛前的握手仪式后，“红黑雄狮”的球员们依次跟顾德泽打了招呼，不是握手就是捶胸，肢体语言中充满着鼓励的意味。 就林燃的观察，作为正副队长的克里茨和拜文与顾德泽交谈的时间最长，当然，这也很好理解。刚刚才提拔到二队的超·新人，未满二十岁，德甲处子秀，在这样的前提下，作为队长的克里茨怎么样都得好好地鼓励下才对。至于拜文？那就更简单了，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他怎么着也要对“阿尔的同胞”表现得友好热情一些。 只不过，克里茨是个金发蓝眼的*型性日耳曼帅哥，五官柔和，头发的颜色也更偏向于北欧人的那种灿金色，和金褐色头发的典型性日耳曼帅哥拜文一起，左右夹击地站在顾德泽身边…… 林燃远远瞅着那两金一黑的三个脑袋，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飘过了一句b站名言：“自古黑金无he”。 她猛然摇摇头，把这个不太和谐的想法甩出脑海。旁边的阿尔有些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神态中明明白白地浮现出“你还好吗？”的疑问。 虽然按照林燃的观点来看，那神色更像是……妈的智障。 裁判很快吹响哨音，宣布比赛开始。开球的一方是勒沃库森，克里茨从中场开球，几经配合倒脚，足球就到了拜文的脚下。在这一瞬间，球场中立刻响起了高声的欢呼和尖叫，其声势之猛，几乎让林燃瞠目结舌。 作为一个球迷，她了解拜文在勒沃库森的地位和人气，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拜文到底有多受欢迎。不过，一个勒沃库森青训出身，职业生涯几经辗转又重新回归球队的超级前锋……实力和忠诚，确实是最容易刷出球迷好感度的组合。 这次进攻以拜文接球后传中，队友尝试打门失败而告终。在皮球飞出球场后，球场内那股激动喧嚣的气氛也在瞬间平复下来。接下来，两队互有攻守，但都没有形成威胁射门，球场内的气氛也渐渐趋于平淡。除了北看台那边的死忠球迷一直坚持着又唱又跳外，其他看台上的球迷们都显得很是淡定。 队长克里茨的两个小宝贝倒一直很兴奋，他们正好坐在林燃的后面，一直激动地说个不停，时不时还爆发出两声尖叫——可惜的是，林燃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身体前倾，一脸专注地盯着球场，目光在勒沃库森的后场和前场来回移动，时刻关注着顾德泽的一举一动。她微微握紧双拳，将手平放在大腿上，只觉得手心中好似有股挥之不去的潮气。 林燃很紧张，哪怕场上的局面有些沉闷，作为对手的帕德博恩尚且没有形成任何一次有威胁的攻击，她依然紧张得要命。当她只是一个普通球迷时，她也会在看比赛时感到紧张，但那种紧张和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情绪截然不同，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她希望能做点什么帮助顾德泽，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此刻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加油的呐喊助威声甚至不会传入顾德泽的耳中，她除了坐在这里，表现出专注的姿态外，什么都不能做——虽然，按照顾德泽的说法，这就足够了。在比赛前，顾德泽就向她保证过，他们在球场上是可以看到看台上的某个人的。 在上半场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的时候，一直被压制在本方半场的帕德博恩终于获得了一次绝佳的进攻机会：一个位置绝佳的前场任意球。 一看裁判的判罚手势，林燃的心就高高地提了起来，她紧紧地攥住双手，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 “别这么紧张，小姑娘。”她身边的阿尔突然低声笑道，林燃扭头看向她，那气势惊人的黑发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了一副墨镜戴在鼻梁上，她正靠着椅背，悠然闲逸的姿态跟林燃相比，几乎是天壤之别。 “我哪有很紧张啊……”林燃立刻小声嘟囔着反驳道，不过语气很是心虚。 “哦，那你就没有紧张吧，”因为有墨镜镜片的遮挡，林燃看不清阿尔的眼神，对方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越发显得意味深长，“放心，我相信这球进不了的。” 阿尔话音刚落，林燃就听到了场上传来的哨音。主罚这球的人是帕德博恩的10号中场，手臂上的袖标也宣布了他的队长身份。在助跑之后，他一脚大力抽射，皮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坠入禁区，帕德博恩的前锋抢到第一落点，在球落地的瞬间起脚打门—— 林燃还没来得及屏住呼吸，顾德泽就已经稳稳地将球抱在怀中！ 现场立刻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女生情不自禁地尝尝地松了一口气，她这种紧张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附近几个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坐在她身后的队长夫人更是伸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说了几句“放松点”，“顾表现得很不错”之类的安慰。林燃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队长夫人点头微笑，等回过头来后，她微微倾斜身体凑近阿尔。 “托你的吉言，这球还真没进呢！” “那是当然，毕竟顾小帅哥的幸运女神就坐在场边呢！” 阿尔难得一次出言调侃，林燃的脸瞬间就有些发红，女生心虚地摸了摸脸颊，轻咳一声，正襟危坐地看向球场。帕德博恩之后又获得了几次进攻机会，不过都很一般，唯一有威胁的一次也在顾德泽和勒沃库森后卫的通力合作下被化解。 反倒是勒沃库森这边进攻势头不减，在上半场第41分钟，后卫德维特在一记精准长传，直接将球吊到了勒沃库森的前场左路，克里茨街球后斜传至禁区，在跑位中已经甩开帕德博恩两名后卫的拜文鱼跃冲顶，在门前不到十米处将球蹭进了对方的球门！ 1-0！勒沃库森主场领先！ 球场内立刻响起了激昂的进球音乐，通过扩音器，现场dj的声音响彻整个球场： “al！！！” 如果说之前的欢呼声是震耳欲聋，那此刻的尖叫与怒吼简直能掀翻球场顶棚！就连林燃身边的一众球员家属们也尖叫鼓掌着高声叫好，克里茨家的那两个小朋友更是激动得上蹿下跳。在这一片欢腾中，反倒是身为进球功臣女友的阿尔格外淡定，她只是带着笑容，高举双手鼓掌。 拜文在进球后飞奔着冲向主看台，举起手对着这边一记飞吻，林燃听到身边猛然爆发出一阵哄笑，附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聚焦在目光中心的阿尔还是面色如常，只是冲拜文的方向挥挥手，同样比出一个飞吻。 哦~林燃不免在心中叹了一声，原来阿尔也不是一直板着一张面瘫脸的嘛，她竟然也会做这种公开秀恩爱的事情，还真是跟预期人设不太符合呢！ 球迷的尖叫声依然大得夸张，dj不得不再次提高了他的声音： “我们的进球功臣，拜文——” “赫尔德！” “拜文——” “赫尔德！” “拜文——” “赫尔德！！！” 就如同林燃之前在电视直播中隐隐能听到的那样，进球之后，现场dj会带领全场球迷，高呼三次进球球员的名字。在这一刻，球场的气氛简直被炒到顶峰，在山呼海啸般的呼喝中，拜文恣意奔跑着，姿态霸气神色平和，好似享受万民朝拜的国王。 德甲强队的主场气氛果真如此狂热，还真是……诚不欺我啊！ 在拜文取得进球后，勒沃库森以1-0的比分优势结束上半场。两队球员全部返回休息室，阿尔也起身，带着林燃一起去了vip席上面的休息厅。走到室内后，林燃掏出手机，终于看见了手机屏幕顶端久违的信号。 没办法，球场中的信号一向烂得要命，在比赛还没开始的时候，林燃本来还想靠刷刷微博平复下紧张的情绪呢，结果连个首页都刷新不了。这会儿终于有信号了，她自然点开微博，怀着可谓是“暗搓搓”的心态，看了看首页上的消息。 她那个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的小号，因为被不少球迷坚信“皮下一定是顾德泽好基友or女朋友”。在这一年的功夫，蹭蹭蹭地涨了不少粉丝。这会儿刚一打开，林燃就收到了好几十个回复/转发提醒。 有人质疑“小鸽子德甲首秀主页君怎么不发帖？”，一开始的回复只是“大概主页君专心看比赛去了”，但在某条“说不定主页君在现场看比赛呢？”的回复之后，评论的画风突变，一堆人都觉得那个猜测有理有据，然后—— 林燃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个id的带图回复，那是比赛直播的一张截图……wtf！镜头果然拍到他们了！ 事实上，转播想要拍的人是阿尔，看画面上显示的时间，那应该是几分钟之前，拜文进球后的一段镜头。但是林燃就坐在阿尔旁边，还是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小女生，再想想阿尔的身份，和顾德泽德甲首秀的事实——导播在给阿尔特写的时候，也连带着将林燃圈入镜头。 喔，这下可好了……林燃只觉得眼皮一阵狂跳，这下可有趣了！ 她怀着百分之两百的心塞点开某门户网站的足球资讯号，果不其然，官媒已经截取了拜文进球后飞吻的gif动图，并且贴上了镜头转上看台后的直播截图。配套的标题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男（ai）球迷风：“锋线杀手先拔头筹，飞吻示爱中国女友”。 至于这条微博下的回复，除了一水儿的“拜文又双叒叕秀恩爱惹！”，“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我的火把已经举起来了！”外，也有不少人在猜测林燃的身份，手快的人都已经开始找半年前世青赛的场边花絮图了。 世青赛的时候林燃确实去现场看了比赛，而且跟整个家属团一起上了看台，不过一帮u21的小伙子们也搞不出“太太团”这种体育圈最有名的附属团体，林燃是和她想去看韩星演唱会的表姐一起去的韩国，当然也拽上了她一起去了球场。他们和顾德泽以及其他几个球员的爸妈、亲戚、朋友们混在一起，一点也不出众。再加上顾德泽一直没在微博上po过林燃的照片，所以确实没多少人知道“顾德泽女朋友”的长相——哪怕他已经秀过好几次恩爱了也一样。 女生看着回复中的“这人就是小鸽子的女票？”，“顾德泽不亲手发图认证我才不信呢！”，“她看着这么老气横秋说不定是阿尔的朋友呢？”，只觉得一股洪荒之力从心中徐徐浮起，最终汇聚成了巨大无比的两个大字： 卧！槽！ ——顾德泽的品味关你们什么事啊！还有，怎么看我都比阿尔小不少啊老气横秋是什么鬼！ 女生恶狠狠地挫着牙根，满怀恶意地将热评中吐槽她的回复依次点了个赞。与此同时，她已经在脑海中构建了一百种画风各异的打脸剧情了。 ——天凉了，是时候找张合影出来好好p一把了！ ——终于可以苏一把“我喜欢的球员就是我男票”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47章 V章 短短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稍纵即逝，双方的球员们很快重返球场，林燃也只能心塞地收好手机，和阿尔一起返回看台。 阿尔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去买了两杯橙汁，勒沃库森提供的饮料杯都是特制的，上面会印着球员的照片和个人资料，就算在vip区也一样。不知道是阿尔特意要求，还是售货员很懂地自行决定，两个饮料杯上全部印着的人都是拜文。 就算是像素感人的彩绘喷印，那“小小的拜文”依然显得无比帅气，不愧是德国队在中国人气最高的球员之一。 林燃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角度，一脸正直地对着饮料杯拍了好几张照片。旁边坐着的阿尔不由得挑眉，一脸揶揄地打趣道： “你像这样拍拜文的杯子，要是被顾德泽知道了，他肯定会吃醋吧！” “那也得有他的杯子才行啊——有他的杯子吗？” “当然没有，”阿尔毫不犹豫地摇头，“只有赛季初就在大名单内的球员才会被印上饮料杯，不过，一般球场中会卖的都是队中的主力核心。像顾德泽这样刚刚处子秀的球员，勒沃库森估计都还没下饮料杯的订单呢！” “不过嘛，我看他的表现，保不准过几场就会有他的杯子咯！” 阿尔的话语中充满暗示，对于她的这种乐观，林燃只能满面带笑地点点头，就算在心里暗暗点头，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足球球迷大概是这世上最迷信的那一拨人了，估计只比赌徒好上那么几分。他们往往坚信着及其可笑的“规律”：只要我熬夜看的比赛，xx队一定会输球；只要我干了什么事，xx队一定会输球；如果我做了这些这些和这些事情，那说不定某某人就能在比赛中有良好表现，不论是进球还是助攻，一切皆有可能…… 这并不是开玩笑，林燃自己也曾总结过好多这种可笑又似是而非的规律，有针对她主队的，也有针对她喜欢球员的，当然也有针对顾德泽的。 比如，这会儿她可不敢把话说满：装逼遭雷劈啊！她可不想被光速打脸呢！ 场上裁判一声哨响，打断了林燃的胡思乱想，女生很快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球场。 不论是球员整体水平还是板凳厚度，帕德博恩都比不上老牌强队勒沃库森。两队易边再战，随着比赛的进行，场上的局势渐渐倒向了红黑雄狮这一边。勒沃库森的整个阵型都压得很前，大打攻势足球的他们很快在帕德博恩的门前多次制造险情，不过，临门一脚却总是差点运气。 一波狂攻却还是没有取得进球，不论是场边的球迷还是球场上的球员，都显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好在林燃在的这块看台还是老样子，大概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是“家属”，除了几个中年往上的大叔、大爷球迷外，大家看起来都很淡定。 林燃小口小口地啜着橙汁，不断旋转着手中的饮料杯，目光在前后场不断移动着。勒沃库森攻得很凶，帕德博恩不得不收缩防线，龟缩在本方半场。这样的打法让勒沃库森的锋线少了不少机会，但对于林燃来说，就是大好消息了：毕竟这样顾德泽也不容易丢球。 至于顾德泽需不需要在这场比赛中高接抵挡，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叫做“弱队出门将”，继而证明他的实力……考虑到自己那颗小心脏脆弱的承受能力，林燃觉得，还是算了吧。 勒沃库森在场上的浮躁和疲态尽显，帕德博恩也因此重新获得了机会。他们在中场断球成功，一路狂奔、长驱直入杀入禁区，若非勒沃库森的后防当机立断，用一记干净标准的铲球放倒了对方，帕德博恩那边说不定就偷袭得手了。 大概是这球给主队全员吹响了警钟，在下半场进行二十分钟之后，勒沃库森的主教练一口气用了两个换人名额，换上了一名前锋一名中场。新鲜血液的加入很快搅活了沉闷的局面，换人后不到五分钟，勒沃库森就获得了绝佳机会：新换上的前锋在禁区弧内抬脚打门，被帕德博恩的门将勉强扑出，一直守在禁区附近的拜文成功捡漏，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抽射得分！ 2-0！拜文的梅开二度！ 这会儿球场内的欢呼声简直响彻云霄，dj带领球迷高呼拜文姓名时，更是声嘶力竭地奋力咆哮。这一次拜文倒是没对着看台飞吻了，他张开双臂，如同雄鹰展翅一般在球场上飞奔着，冲到北看台的正前方后，才猛然停步站定。 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林燃依然能看清他脸上那种骄傲又狂妄的神色，他站在那里，任队友飞扑上身、任球迷尖叫怒吼，依然镇定自如，仿若这球场就是他的王国，而他，是睥睨众生、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绝对王者！ 就算拜文的正牌女友正坐在她身边鼓掌叫好，就算自己的小男朋友也在球场的另一端振臂高呼、放肆庆祝，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林燃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拜文真特么太帅气了！ ——别拦我！我要爬墙五分钟！ 足球比赛有时候看的就是一个“势”，局面一旦打开，占据上风的那一方就如同开闸泄洪时的滔滔江水，带着不可阻挡之势！仅仅在7分钟之后，勒沃库森就再下一城，这次进球的人是他们左边卫齐默曼。队长克里茨抢断对方球员后捅传齐默曼，后者在禁区右侧吊射远角入网，将比分改写为3-0！ 这还不是勒沃库森狂攻的终点，在主教练已经在场边示意要换下拜文的时候，勒沃库森的锋线杀手借着角球的机会，在小禁区前强力头球破门，将比分定格在4-0上！ 一个干净漂亮的帽子戏法！ 从进球后到拜文被正式换下，拜耳竞技场内的尖叫呐喊声简直不绝于耳，有那么一瞬间，林燃觉得上帝也不过如此了——甚至于，在这一刻，在拜耳竞技场内，拜文是比上帝还要无所不能、备受崇拜的存在！ 当走到场边的拜文再次对着阿尔的方向飞吻并挥手致意时，连球场dj都忍不住出言调侃起来——林燃当然听不懂dj在说什么，不过她可以从球迷们的哄笑声，和附近所有人善意又八卦的眼神中咂摸出几分真意。被两次秀恩爱表白的目光焦点只是笑着冲大家挥了挥手，淡定自若的样子简直就是巨星风范。 只不过林燃觉得有些心塞，这场比赛拜文表现得如此之好，在他屡次三番地秀恩爱之下，场边的阿尔必然也是怒刷无数存在感。而她，好死不死的就坐阿尔身边，简直就是强行上头条的节奏啊！ 女生突然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了。 大概是因为胜局已定，比赛的最后几分钟，勒沃库森全队都踢毫好不走心，竟然让帕德博恩掀起一波进攻的小高.潮。已经毫无退路的客队以破釜沉舟之势大举进攻，勒沃库森的禁区内顿时险象环生。 按照林燃的观点看，在一开始有所表现后几乎就在全场划水的顾德泽，终于在他被冻感冒之前，找到了点表好好表现的机会。 他先是稳稳接住了帕德博恩中场球员的一记世界波，接着又成功扑出对方前锋的射门！ 但是那脚打门太过突然，顾德泽只能勉强扑出射门，却没办法将球直接处理到安全距离外，禁区中顿时一片混乱。帕德博恩的另一名球员乱中捡漏，斜刺里杀了出来，几乎是在门前三米的距离一脚捅向皮球！ 在那一瞬间，林燃的心剧烈地一跳，然后—— 顾德泽以一种奇怪的、非自然的姿势猛地往前一扑，竟然成功地封住了这一脚几乎是必进的补射！ ——在门前三米的距离！而且两次射门间的时间间隔，连五秒钟都没有！ ——夭寿啦！顾小帅哥这简直就是在开挂啊！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瞬之中，当顾德泽将皮球死死抱在怀中的那一刻，大部分球迷甚至都不知道赛场上发生了什么。不过，那种凝滞和犹豫的气氛也只持续了那短短一瞬，片刻后，球场内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那声音当然比不上拜文之前享受的待遇，但对于一个连十九岁都没有、刚刚参加第一场德甲比赛的中国少年来说，这一定是最大的肯定与褒奖了！ dj又一次兴奋地大吼起来，这一次，阿尔倒是贴心地送上了翻译。 “……他说顾德泽表现的很棒，是让人惊讶的‘中国龙’，勒沃库森又将拥有一位世界级的门将……” 在顾德泽挡下第二次射门的那一刻，林燃就已经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如同疯了般尖叫喝彩。这会儿听到了阿尔的翻译，知道自家的小男友被人如此这般的夸奖，林燃更是兴奋得两颊发红，几乎停不下她拼命鼓掌的动作。 就如同林燃之前就知道的那样，这样一场大胜后，勒沃库森的全体球员必然都要前往北看台致谢。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刚刚吹响，场边的勒沃库森球员就已经飞奔着、雀跃着冲进场内，刚刚有出色表现的顾德泽也弯腰拿起他的毛巾和水瓶，大踏步往中场冲过来。 眼瞅着顾德泽径直朝vip看台的方向冲来，林燃的一颗心顿时高高地提了起来，其紧张程度，几乎达到了整场比赛的巅峰。 那黑发的英俊少年径直冲向场边，随手将毛巾和水瓶往地上一丢，然后遥遥冲林燃的方向挥手致意。在球场顶棚那纯净又明亮的人造灯光之下，他的笑容炫目得好似正午的艳阳，带着一股让人几乎无法直视的锐利少年气。 林燃顿时将她心中那些“微博上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吐槽呢”之类的想法一股脑地抛在那后，毫不犹豫地回应着顾德泽，同样满脸兴奋地开始挥手。 那长身而立站在场边的少年看起来更激动了，他笑得越发灿烂，接着，他停下挥动的手臂，遥遥地冲林燃比出一个手势。 五指摊开后又收起中指和无名指，跟某个摇滚手势类似的动作。 就在这一瞬间，球场内那几万人发出的喧嚣声都成了一道忙音，铺满球场的大片红色也全部褪去了色彩。林燃突然觉得，她的视线变得如此渺小，小到只能看见那一个人的面孔和动作。 她听不见顾德泽的声音，但能看懂那个手势传达的心意。 ——“我爱你。” 还没等顾德泽多比划这个手势两秒钟，本来已经冲入球场的拜文又跑了回来，带着恶作剧般的奸笑一把搂上了顾德泽的脖子，将他连拉带拽地拖进球场。球员们很快都站在了北看台之前，向球队的死忠球迷们鞠躬致谢。在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早就站起身的阿尔拍了拍林燃的肩膀，笑得很是促狭。 “顾德泽还真是上道呢，这个秀恩爱我给满分！” “哪有啦……”林燃这会儿真地开始捂脸了，她小声嘟囔着吐槽了几句，就跟着阿尔一起离开了看台。 不过，她们俩离开vip席的路途并不顺利，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硬是走了十几分钟。在这样一场大胜之后，阿尔作为最大功臣的家属，几乎每隔三步都能遇上祝贺的人群。这些人中有球员家属，也有衣服上印着队徽的工作人员，还有那种一身西装，看起来身份就不一般的德意志大叔——林燃依稀记得其中有个人的面孔，他似乎是勒沃库森某个了不起的高层哩！ 等俩人终于突出重围逃出生天，林燃忍了又忍，还是暗搓搓地摸出了手机。 刚点亮屏幕，她就看到了微信新消息的提示——竟然是张玉宁的语音？！ 林燃有些狐疑地点开信息，将手机凑近耳边，立马就被张玉宁一长串魔性的大笑惊得虎躯一震。第二条消息中倒是终于有正常人声了，张小帅哥的声音中透着十成十的嫌弃和揶揄： “哟，你家小顾还真是个浪~漫~的人呢~” 听完语音后，林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恶狠狠地回了句“闭嘴”，直接将张玉宁放置y。 在退出对话后，林燃特意看了眼置顶消息：顾德泽并没有给她发信息。不过拜文也没有联系阿尔，估计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更衣室狂欢呢，可以理解。 于是林燃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微博，下拉屏幕刷新首页。在焦躁地等待了几秒钟之后，林燃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定睛看去，首页上的第一条微博，就来自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id：顾德泽gu 【顾德泽gu：处子秀4-0大胜！太开心了！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配图是勒沃库森场边记分牌上的那个4-0，林燃在离场时也拍了同样的一张图。不知道顾德泽从哪儿找的，速度倒是很快啊。 林燃一边默默吐槽，一边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然后以大写加粗的官方语气转发了一句： 【今天顾德泽进球了吗：恭喜！你表现得真棒！//顾德泽gu：……】 在关闭屏幕没两分钟，林燃就听到了微博转发回复的提示音，她漫不经心地重新点亮屏幕，刚看清那条提示，就震惊地瞪大双眼，那句“卧槽？！”在舌尖上滚了又滚，才被她勉强咽回肚中。 转发回复她的人是顾德泽，而他写的内容是…… 【顾德泽gu：那也要感谢你在场边啊，爱你么么哒(づ￣3￣)づ//今天顾德泽进球了吗：……】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底下各式“卧槽”，“真的假的”，“球迷的终极野望”之类的回复就以飞快地速度不断增加，很快还有人贴出了好几张媒体图，不仅有阿尔和林燃一起上镜的图片，也有顾德泽站在场边冲看台比“我爱你”手势的图片。 球迷的回复简直一片哀鸿遍野，林燃这边的提示音更是响个不停。眼看着私信和回复转发提示的数量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飙升，林燃简直不知道她到底应该感动还是该吐槽了。 ——喂喂喂，哪家球员曝光女朋友的时候先爆微博马甲的啊？！你就不能给我五分钟先p张合影嘛！ ——这剧本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啊，我要重来！重来！ 第48章 阿尔&拜文04【一更】 对于拜文来说，他人生中最大的尴尬和遗憾，就是在对阿尔正式表白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如同影视作品般无限浪漫并刻骨铭心的情节。 准确地说，他确实苦思冥想了至少三个版本的告白方式，但在阿尔那种仿佛看透一切的锐利目光，和能梗得人说不任何回答的简洁直白之下，他的告白计划，最终拐向了非常奇怪的方向。 大概就是跟之前的“咖啡馆惨剧”一样，他刚打好腹稿，还没酝酿出感情呢，就被阿尔截胡了！ 那个时候是他刚刚完成德甲处子秀的第三天，一个难得的，有着暖阳的晴朗周三，拜文刚刚结束一个阶段的健身训练，在早上的球队训练结束后，他有一整个下午的空闲时间。 在驱车离开球队的那一刻，不知是之前的何种经历、亦或看到的哪种风景触动了他的心弦，拜文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对阿尔表白。 拜文·赫尔德在球场上一贯追求间接直接的风格，球风具有极强的压迫力。这种风格跟他自身的性格也是分不开的，他在生活中就是一个说到做到，做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 所以，在冒出那个念头后，他在下一个路口直接掉头，开往科隆大学的方向。 在抵达大学的停车场后，他才给阿尔发了信息，在确认她没在上课后更是直接打了电话，一本正经地抛出诸如“路过求个见面”之类双方都不相信的理由，约阿尔出来见面。 阿尔之前刚刚上完一门大课，那门课的教室不在主教学楼，在回来的路上正好会路过停车场，两人干脆就约在了这里。 没几分钟，拜文就看到了阿尔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袜和黑色的长靴，整个人显得高挑又肃然，跟德国的冬天一样，透着点沉闷的萧索。不过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宽大的围巾，是鲜艳的红色，这一抹亮色让她的整个形象都灵动起来，仿佛精灵般从色泽暗淡的背景中跳脱而出，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拜文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红色和黑色，勒沃库森的颜色，这还真实个好兆头呢！ 在男人挥手叫出阿尔的名字后，对方很快走过来，神色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有什么事吗？” “只是路过而已，想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吃个饭？”拜文嘴上说着带着“请求”意味的句子，却已经直接伸手拉开了车门，一副完全不给阿尔拒绝机会的模样。 可阿尔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直接上车，她只是站在那儿，漫不经心般地挑起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轻启朱唇，用那种标志性的缓慢而冷静的语气问道： “真的只是单纯的吃饭吗？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被阿尔那仿佛洞若观火的眼神一扫，拜文只觉得他登时就词穷了，只能神色呆滞地看着对方。他几次张口欲言，却又发不出声音，呼啸的北风更是直接吹散了他呼出的热气，在反复几次后，拜文才咬牙狠下心，语速飞快地开口： “我喜欢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阿尔我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 连珠炮般的语速，寡然无味的音调，一点也不缱绻浪漫，一点也不温柔感人，就好像有什么人拿枪抵在他后背，逼迫他说出了完全违心的话语一样。 哦不，在那一刻，拜文禁不住在心中大声哀嚎，哦不！这才不是他想象中的表白呢！ “我的意思是，”男人紧张地绞着双手，嗫喏着想要进行一番补救，“我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我——” 就算他结结巴巴地说了这么一长串话，阿尔依然长身而立，她看起来有些惊讶，嘴角也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笑容。 “我知道，”那总是一副成竹在胸模样的女人姿态悠然地点点头，“我也很感谢你的这份心意，所以——我答应你。” “不，阿尔，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拜文听到“我很感谢你的这份心意”时，整个人就已经不好了，阿尔还没说完，他就急吼吼地打断对方的话，一脸诚恳地伸手扶住对方的手臂，朗声劝说着对方改变主意。但在几秒钟之后，他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阿尔那句听起来就不太妙的话之后，跟着的并不是“我很抱歉”，而是“我答应你”。 ——唉唉唉？！ 金发帅哥的脸上露出了十成十的呆愣与傻气，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仿佛石化一般，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隔了好几秒，他才愣愣地冲阿尔点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让人不忍直视的灿烂傻笑。 “……我刚刚没听错吗？你能再说一遍吗？” “没听清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吧。”阿尔语气轻松地耸耸肩，甚至语气遗憾地摇了摇头。 “诶诶诶别这样啊阿尔，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听见了！”拜文立刻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激动得就差一蹦三尺高了，“我听见了！你可不能反悔！” 人高马大的日耳曼小哥一张俊脸隐隐发白，瞪着他那双蓝绿色的漂亮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阿尔。已经倚靠在车门上的年轻女人抄手抱臂，嘴角还噙着一抹狡黠而得意的笑容。 就是在这一刻，拜文突然比之前的每一刻，都更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事实：他对阿尔无计可施，却又甘之如饴。 他深深地着迷于面前的这个女人，不论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论是她行走站立的身姿，还是她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每一点每一滴，都让无法他移开双眼，也不想移开双眼。 ——你的人生中总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就像阳光一般在刹那间填满并照亮你的整个生活。你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长相，什么样的性格，你不知道她到底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出现。 但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在你看见她的那一刻，你就会清楚的知道：就是这个人。 阿尔，就是他的“这个人”。 他绝对不愿离开、不愿放手，想跟她长长久久地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 - 拜文一直觉得，当他终于追上心中的女神，一定要大肆庆祝并昭告天下才对。 可事实上，在以如此奇怪的方式成功告白之后，拜文脑海中列举的那些“一二三四”都毫无用武之地，他们只是一起去吃了一餐饭，然后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四平八稳的好莱坞式英雄电影，就度过了“确认关系”后的第一天。 生活并不是天天都充满惊喜和刺激的，起码对于拜文来说，在追上阿尔之后的日子，跟之前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真要说的话，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个赛季剩余的每一场德甲比赛，都有人坐在看台上，关注他的表现，为他加油呐喊鼓掌助威。 在接下来的德甲比赛中，拜文在每一场都获得了出场机会，一开始只是替补，在又进了三个球后，主教练大手一挥将他调成了主力。在以出色的表现完成德甲处子赛季，并收获“联赛最佳新人”这样的称呼后，拜文在球场上的知名度也水涨船高，连带着德甲豪门拜仁慕尼黑和某几只海外球队，也对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面对着——主要是来自拜仁——抛出的橄榄枝，作为勒沃库森青训出身，并且刚刚签下职业生涯第一份合同的拜文表现得还是很冷静得体的。在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他也只是翻来倒去地打了些官腔，不断强调自己“职业生涯刚刚起步”，“稳扎稳打最重要”，“现在没有考虑那么多”。 当然，私底下他是这么跟他的大哥埃里克说的：“阿尔不喜欢拜仁，所以我才不会去拜仁呢！” 而埃里克地回答则是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满面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我这个弟弟算是彻底完了”的哀其不幸。 在这个赛季结束后，拜文原本想邀请阿尔一起去希腊度假——当然，他也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有一些质♂的飞越。但德甲赛季五月份就结束了，这个时候德国的大学刚刚开始春季学期没多久，正是课业繁忙的时候，阿尔又已经到了高年级学期，已经开始准备投简历找实习，也没什么时间和心情陪拜文出去整整玩上一两个星期。 “赛季最佳新人”只好气呼呼地一个人跑去了爱琴海，玩了两周并保证每天一个电话骚扰阿尔之后，他带着从机场免税店特意给阿尔买的名牌包回到德国。两人甫一见面，拜文就从阿尔那里听说了一个让他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的消息。 哦，不不不，当然不是什么分手之类的恶俗段子，阿尔只是告诉拜文，她之前申请了拜耳·勒沃库森足球俱乐部·集团这个分支的一个市场方面的实习岗位。她在一天前刚刚完成面试，感觉还算不错，大概这两天就会收到确认通知。 连大学都没上过的拜文·学渣·赫尔德张口结舌了半天，最终还是吞下了那句“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去帮你打个招呼”，只是一脸激动地恭喜了她。 废话，阿尔之前根本没告诉他这件事，不就是想证明她的水平不需要任何人帮她走后门也能搞定实习嘛！ 像拜耳这样的大型集团，公司内总会有大量实习岗位供大学生申请，大概也算是企业回馈社会的一种体现。不过，像这样的实习生岗位基本都暗藏玄机，往往都是些工作范围固定，容易上手，不需要工作经验，就连普通大学生也能胜任的岗位，用阿尔的自我吐槽来说，就是“廉价劳动力”。 她的工作跟球场赞助商有一定的关系，无外乎整理整理赞助商资料，协助设计比赛日时的赞助商宣传并亲自去站台，参加促销和公关活动等等等等。 阿尔的实习期从7月正式开始，那个时候勒沃库森已经开始为新赛季做准备了，会展开一系列的热身赛和拉练活动，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拜文本来还觉得心中有些忿忿难平，因为阿尔的这个实习岗位就意味着，在新赛季开始后，她将在球队比赛时投身工作，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每场比赛都上看台为他摇旗呐喊。 不过，拜文的这份忧虑并没有变成现实，或者说，他很快就不用纠结“阿尔的实习岗位”和“阿尔不能看我比赛”这两件事之间的矛盾了。 但，却是以一种非常悲怆的原因，和一个非常让人绝望的理由。 在新赛季开始前的最后一场热身赛中，拜文在某次进攻中意外受伤，而且，是被称为职业运动员生涯杀手之一的——十字韧带损伤。 换句话说，拜文·赫尔德的职业生涯的第二个德甲赛季，还没开始，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第49章 V章 【二更】 林燃尚在心塞，那边的阿尔已经停下了脚步。 两人这会儿正在整个球场的一楼，透过vip区入口处的玻璃门，可以隐隐看到外面夜色中渐渐汇聚的球迷。 在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后，球迷们一个二个都出离兴奋，在球场中喝掉的那些酒精现在也开始发挥作用。他们兴高采烈地高声交谈、呼喝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们还时不时嚎上两句球迷歌曲。就算林燃现在还在室内，也能窥见并想象出外面那种人声鼎沸的热闹模样。 “这边比较清静，”阿尔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她说着指向大厅一角的沙发，“稍等片刻，我再带你去找顾德泽。” 从比赛结束到现在，林燃一直处在心不在焉刷手机的状态，这会儿阿尔的提议正和她心意。女生立刻跑去沙发那边坐下，越发全神贯注地开始……刷手机。 不过这会儿她倒没有继续刷微博了，而是认认真真地从相册中选了张照片——开始p！ 一边的阿尔也坐了下来，似乎是扫到了林燃的举动，那黑发的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点善意的嘲讽。林燃本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作为点评，但出乎意料的是，阿尔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移开视线，将身体舒舒服服服靠在沙发座椅上，甚至没有拿出手机，只是摆出了一副闭目养神的悠闲样子。 女生暗自咋舌，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工作上。熟练掌握ps技能的修图小能手·林燃，没过多久已经p好了三张跟顾德泽的合影，在暗自比较了下这三张图的背景、角度还有暗含深意后，她最终选定了第二张图。 那是之前顾德泽去英国时，他们以大本钟为背景所照的一张合影。在那张照片上两人都带着墨镜，顾德泽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则紧紧揽着她的肩膀，让两人能亲密地靠在一起——简单来说，就是张能证明关系，又不会暴露得太多的照片。 林燃正对着屏幕琢磨着到底哪个滤镜正好，手机微微一震，一条新信息就弹了出来：是顾德泽。她立刻高兴地点开信息，对方应该是刚到更衣室没多久，发信息来询问她们两人现在在哪。 在看了下四周的环境后，林燃很快回复顾德泽。还没过去半分钟，她还没收到顾德泽的回复呢，阿尔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阿尔依然说着她听不懂的德语，不过语气中的亲昵倒是一目了然，看来是拜文的电话。在一长串叽里呱啦的对话后，阿尔挂断电话站起身，伸手抚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皱褶和灰尘，冲林燃点头微微一笑。 “我先带你去地下停车场吧。” 两人很快一起下到了勒沃库森的地下停车场，这还是林燃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就跟她想象中一样，这里面停满了各种奢侈名贵的好车，大部分属于球员的车都有极具个人特征的车牌号，林燃匆匆扫了一眼，很快就认出了勒沃库森队长克里茨和拜文的车。 拜文的车就停在克里茨旁边，在靠近电梯门的地方，至于顾德泽…… 女生努力地四下扫视，费了好几秒的功夫，才在最远的一块区域瞅见顾德泽的车。 唔，这也跟她想象中差不多，就算不会有任何人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说，球员的资历和他在球队中的地位还是能决定很多事情。作为核心主力兼正副队长的克里茨和拜文自然享有最方便的停车位，而刚刚才完成德甲处子秀的真·新人顾德泽，当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车停在最靠边的位置上。 两人没等几分钟，电梯门就打开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瞬间在地下停车场中飘荡开来，那声音挺陌生的，口音也有些奇怪，不过旋即就响起了一个林燃熟悉的声音，是拜文。 他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得意，当然了，他在这场比赛中完成了帽子戏法，任何一个球员都会这么得意的。 林燃抬头看过去，立刻就看到了跟在两人身后的顾德泽，他穿着球队的t恤，一手扶着球包的肩带，一手举着手机左顾右盼。 他很快也看到林燃，就算地下停车场这里光线昏暗，女生也能看清他在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神。 女生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这是当然的不是吗，男朋友以这样直白而明确的方式表达“爱恋”，任谁都无法抗拒——冲他挥手，并且大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嘿，顾德泽，这边！” 猛然在停车场听到这样一把清脆动人的少女嗓音，还说着的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拜文和另一名叫做达加诺的黑人球员都扭头朝这边看来，林燃看到达加诺伸手撞了一下拜文的腰，带着一脸贱兮兮的神色说了点什么，接着，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女生立刻冲他抿嘴微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达加诺脸上那种让人有些牙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跟拜文和顾德泽相比，他的个头并不算高，但是身材非常健壮，就像大部分黑人球员一样，他的穿衣风格有些一言难尽，紧身t恤配宽松运动裤的搭配格外凸显出他筋肉结实的胸膛和线条紧致的腰身。 他笑容满面地跟阿尔和林燃打了招呼，在发现林燃不会德语后，他竟然流畅无缝切换成英语，虽说口音依然怪怪的，但说的还算流利，林燃也能跟他搭上几句话。 不论达加诺到底是不是单身狗，这会儿他倒是很有眼力，在客套了几句话交流感情后，很快就挥挥手，迈着好似跳舞般的步伐走去他的停车位。 这会儿只有他们三个中国人带一个德国人站在一起，顾德泽立刻抛开他的前辈，一脸兴奋地冲林燃张开双臂——要抱抱！ 在拜文毫不掩饰的哂笑声中，林燃很有胆色地瞥了对方一眼，开心地蹦过去跟顾德泽拥抱了一下。 “好啦，我可是把你的小女朋友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了，”阿尔的脸上也带着笑，说话间她猛然伸出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拜文凑过来的脸，“这会儿要是没问题的话，过期不退不换哦！” 被她推开的拜文面上倒是看不出恼怒的神色，他再次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不过这回倒是学乖了，只是伸手搂住了阿尔的腰。 “好啦，明天放假，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下次训练见咯~” 拜文用他带着浓重德语特色的英语冲两人说着，之后更是直接道了晚安，半搂半抱地带着阿尔往他的车子那里走去。两人还没走几步呢，林燃就瞅着他死皮赖脸的凑过去吻了阿尔，不免压低声音，语调九转十八弯地“啧啧”叹了两声。 “要是让拜文那帮迷妹知道他私底下这么……啧啧，没个正行，还不知道她们要怎么鬼哭狼嚎呢！”林燃凑向顾德泽，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吐槽道，“我记得早几年还有人说拜文这人一穿正装就是大写加粗的‘禁.欲绅士风’，真该让她们看看他现在这德行，一定——” 林燃还在絮絮叨叨地吐槽，顾德泽猛然偏头，精准无比地直接吻上了林燃的嘴唇，吞下了女生未尽的话语。 女生懵逼了两秒钟，听到那边拜文阴阳怪气的大笑声才猛地回过神来，不由得羞赧地一拳砸向顾德泽。 被一把推开的少年动作夸张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立刻摆出一副备受伤害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林燃。就算两人已经确定关系一年多了，林燃冷不丁在他那张阳光又英俊的脸上看到这样恶意卖萌的狗狗眼神色，还是觉得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就想要开始发花痴。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林燃猛地一跺脚，气呼呼地扭过身子，大踏步地朝顾德泽的停车位走去，刻意扬高声音，有些生气地道： “喂，你到底准不准备回去啦？！” - 林燃最终还是没用顾德泽的账号把她精心p过的图片发上微博，不过在一觉醒来后，她遇到的麻烦可一点也没少。 ——就连□□“一觉醒来”也是看到场德国队7-1巴西的比赛啊，为什么就她这么惨，会被各种连环夺命call？！ 第一个找上门来吐槽的人是林燃的高中同桌兼好姬友纪夕芃，外号“纪梵希”的妹子现在跟林燃一样在英国上大学，不过学校和专业并不一样。 跟高中时一样，就算身在足球氛围浓厚并且以“足球流氓”这一特色文化蜚声全世界的大英帝国，纪夕芃依然是个对足球毫无兴趣的标准球盲。哪怕她确实知道林燃的男朋友是个“小球员”，她也没什么清晰明确的概念——毕竟在她心目中，只有在诸如曼联、切尔西等等的英超豪强踢主力，能因为比赛或者花边绯闻上报纸网页头条的，才叫做“足球运动员”。但这次顾德泽的德甲处子秀外加疑似女友在微博上刷得太广泛，就连她也看到了林燃在看台上的图片。 “这可不一样啊林燃同学！你现在也算网红了啊！代购吗？卖同款吗？接广告吗？苟富贵勿相忘啊！” 纪夕芃的语音简直慷慨激昂，林燃都不知道怎么吐槽才好了，只能无奈地回了一句“哪有啦，我这也是意外，因为旁边坐着他们队中大牌的中国女朋友。” 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太过有趣，纪夕芃根本没理林燃的解释，而是自顾自的发了一大堆语音，兴致勃勃地东扯西拉。她甚至还提到了早就被林燃遗忘到大明湖底的王嘉颢，“啧啧”感叹着王嘉颢不论是颜值还是身价，都要被顾德泽甩三十条街，林燃的男朋友实在是太拿得出手了！ 唔，找足球运动员大概就有这么一个“好处”，当他们在赛场上出名，拿着高额工资的时候，普通人可能连大学都没毕业，也还没有找到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有名有利还有钱，也难怪“wags”是诸如德国或者英国少女们最向往的“职业”之一。 林燃避重就轻，三言两语打发了纪夕芃，在这之后，大概是消息在同学群中传开了，她又连接收到了不少同学朋友的消息，语气中或是好奇或是羡慕，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 反倒是网上基友那边，大概是知道她长相的人是在太少，化妆之后的气质容貌跟两三年前清汤寡水的学生妹形象也有很大不同，她在之前也小心翼翼地没有提到过相关的事情，所以暂时还没有人联想到她身上来。 当然，被顾德泽那么一折腾，她那小号算是彻底沦.陷了，转发回复私信纷至沓来，几乎让她的微博客户端卡得感人。 不过，以上这些对林燃来说都是小意思，当她发现她的表姐——就是上半年一起跟她去韩国的那个表姐——给她发语音，幸灾乐祸地通报“连我爹都知道这事了！”，“顾德泽这小子可是真爱你啊！啧啧啧！”的时候，林燃才终于感到一种大限将至的恐惧感。 在林燃去韩国看比赛之前，就已经给她的爸妈报备过顾德泽的存在。大概是因为她爸妈一直忙于工作，在某些方面上确实有些“失职”，所以他们俩对于林燃的容忍度超乎寻常的高，类似于谈谈恋爱这种小事，按照林燃爸妈的说法，就是“记住要好好保护自己就行”，除此之外他们没提出任何要求，也没展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当然，林燃觉得，也可能是因为之前顾德泽去她家探望她的时候表现得不错，提前就在她爹那里刷了好感度，再加上他那张容貌端正阳光向上的脸，再加上！他还是个拿过亚青赛冠军的中国足球运动员！她爸对于顾德泽的态度已经算得上非常……宽容了。 可“知道我家宝贝的男朋友是个球员”是一回事，“我家宝贝从英国跑去德国看男朋友比赛还上了网媒新闻报道”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回事了啊！ 软刀子割肉才叫痛，林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早死早超生，怀着悲壮的心情，开始在【我家】的微信群组里坦白从宽。 她爹倒是回得很快，醇厚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还带着点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你姐已经给我们看过新闻啦，小顾表现得不错嘛，我很满意啊！” ——唔，这个“不错”形容的一定不只是顾德泽在球场上的表现，估计还是在说……他站在场边秀恩爱那事。 “不过呢，我一直以为我家闺女会以什么‘优秀青年企业家’的身份出现在报道上，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你是球员女朋友！你爹我可不太开心哦！” 第50章 V章 自家老爹语气中那股遗憾诚恳万分，林燃一时间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 好在她老爹的这番话也就只是个玩笑而已，在意识到她爹妈并没有什么“追究过失”的意图后，林燃的心情也轻松不少。不管怎么说，她可是不声不响地从英国飞来德国，只为看一场德甲比赛——有没有翘课姑且不论，没有提前报备行程也暂不追究，可把自己看上了网媒体育版的头条？这实在是有些……羞耻到难以启齿啊！ 最大头的爸妈已经搞定，剩下的人就都是小case了，林燃很快有理有据还有礼貌地回答了所有人或好奇、或激动的询问，并且很快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 她来德国是看顾德泽德甲处子秀的，现在比赛结束，她自然要滚回英国继续念她的预科班。二十四孝好男友顾德泽亲自开车把她送去了杜塞的国际机场，他在送机口那挥手作别的样子，颇有几分望夫石的苦逼感觉。 顾德泽在处子秀中表现出色，不论是德媒还是中国的媒体，对他的评价都还算正面，有缺点、但更多的还是褒奖。毕竟，对于顾德泽这个年纪的球员来说，“缺乏比赛经验”是无法回避的硬伤，跟天赋和努力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关系。 勒沃库森的教练组倒是对顾德泽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在他们的主力门将伤愈归来之前，顾德泽牢牢占据了首发位置，一共参加了四场联赛。不过在这四场比赛中，他的表现有好有坏，不算非常稳定。既有对阵德甲豪门拜仁慕尼黑时的开挂发挥，也有面对实力平平的普通球队时的低级失误。 媒体们对顾德泽的评价自然也没最开始时那么好听了，“缺乏比赛经验”，“过于冲动冒进”之类的形容词也多了起来，更恶毒点地，已经开始讨论顾德泽是不是“昙花一现”的“那种球员”。 在主力门将伤愈复出后，勒沃库森也没做出拿将他们的一号门将按在替补席上、提拔顾德泽的事情。尚且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就这么理所应当地重回二队，老老实实地继续踢着他地区联赛的比赛。 一开始，林燃还有些替顾德泽担心呢，拐弯抹角地关心了他好几次，生怕这些球场上的挫折让他心理上受到什么打击，继而影响到比赛状态。当然，林燃也担心更惨的一种情况：顾德泽回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受伤。 因为阿尔的关系，林燃早就从拜文的“耿直颜控粉”变成了“铁杆真球迷”，对勒沃库森头号前锋的个人履历几乎是倒背如流。拜文在完成了他格外惊艳的德甲处子赛季后，却意外地在新赛季前的热身上伤到十字韧带。这个位置的伤病号称是职业运动员的杀手伤之一，必须要经过漫长的恢复和静养才能重返赛场，而且日后复发的可能性也不低。 这种伤对于以速度见长的前锋来说尤为致命，英格兰曾经的“金童”欧文，在职业生涯的巅峰期就因为十字韧带的伤势遭受重创，整个职业生涯一直没摆脱伤病的困扰。拜文当年养了整整一个赛季的伤，之后又花了大半个赛季才找回德甲处子赛季的状态，但在那之后——他的运气还算过得去，偶尔受伤也都是些足球运动员的常见伤病。至于可能脆弱的十字韧带，也谢天谢地的再也没出过问题。 不过，林燃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顾德泽身上，她诚挚的希望顾德泽能够一直健健康康、永不受伤——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不可能。 面对自己亲亲小女友这样让人忍不住觉得可爱的“关心”，顾德泽在无比受用的同时，也当然好好安慰了她，让她不要太过操心。 “我还没二十岁呢，本来就没什么大赛经验，媒体那么说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了，我之前能踢上德甲比赛本来就是意外之喜，这会儿主力回来了，我也确实该让位啊！” 顾德泽的语气倒是很轻松也很阳光，似乎点也不在意这些来自赛场上的小小挫折。 “有机会踢德甲的话当然很好，但我觉得，我现在的最大任务还是提高自己的水平。踢了德甲才发现自己的实力确实没想象中好啦，做人要有自知自明不是嘛？” 说真的，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林燃还没记起来她跟顾德泽的“那一番奇遇”的时候，她在阅读顾德泽在赛后的媒体采访时，就觉得这小子是个心里很有数，心境也很清明平和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很知道自己的实力和本事，很懂分寸，不会因为一点点成功就自我膨胀，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会儿听到顾德泽的这些话，林燃不免觉得他的想法还真是一如既往，就算现在出名了也不会改变分毫。 “再说了，就算我在勒沃库森踢不上球，也能在德甲找个中下游球队或者升班马吧？实在不行就去德乙呗，万一能跟着哪支球队冲甲成功，再来上一出‘凯泽斯劳滕奇迹’——啧，这也是职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林燃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跟顾德泽这样的一个心大的人聊心理压力之类的事情，简直就是自作多情兼浪费感情。女生有些气呼呼地对着他吐槽了几句，最终还是怀着大石落地的心情挂断电话。 随着预科课程的顺利结束，林燃很快开始了正式的大学课程，课业繁忙再加上一开始有些难以适应大学的节奏，她花在学业上的时间大大增加，飞去德国过周末或者过短假的机会也显著变少，而每天都要训练、每周都要比赛的顾德泽自然也没办法在赛季中去英国看她。 两人间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一个在德国一个在中国时的“异国恋”状态，好在这会儿他们之间的时差只有一个小时，在交流上并没有太大问题。 在这赛季的冬歇期过后，勒沃库森突然陷入了一种被诅咒的境地中，先是在冬歇期之后连接三场比赛不胜，接着，队中的两大核心克里茨和拜文又先后受伤，克里茨伤到了小腿，拜文则是肌肉拉伤，一个要休战一个月，一个稍微强一点，但也要缺席两周的比赛。 除此之外，球队中其他主力的身上也有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人员调配上的捉襟见肘和球队整体气氛的萎靡不振，让勒沃库森陷入了反反复复的低迷期中，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不仅欧冠出局，在联赛排行榜上的位置也一掉再掉，从稳稳的前三，一路掉到了要为欧联参赛资格挣扎的水准。 这就有些……不好看了啊。 据林燃的观察，中国那边的勒沃库森球迷说什么的都有，吐槽“勒沃库森就开始上半程开挂下半程傻叉的模式了”也有，说他们“习惯性崩盘”的也不少，最神奇的脑洞还包括“哼，叫你们不用我们的小鸽子，现在被祥瑞了吧！”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强行甩锅。 好在，在拜文和克里茨先后复出后，球队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上一些，只不过还是没有恢复到上半程时那种锐不可当的精神气。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勒沃库森在冬歇期后突然踏入泥沼，就算殚精竭虑地挣扎良久，也没有从中彻底地摆脱出去。他们在赛季最后勉强找回了之前的状态，一路穷追猛赶，终于赶到了欧冠和欧联资格中间的位置。 不过他们前后几支球队的积分都很接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从欧冠资格跌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本这些一队的风云变幻跟顾德泽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在二队当一门，兢兢业业地踢着他的地区联赛。顾德泽这人素来认真，会努力把正在做的事情做到最好，他在比赛时霸气外露、杀伐果断，在训练中又表现得很是乖巧沉稳，很是得教练组的欣赏——他也会在跟林燃的电话中事无巨细地讲述这些日常训练生活中的细节。 所以，林燃一直以为，顾德泽的德甲处子赛季就会以这么一个波澜不惊虎头蛇尾的模样结束——直到赛季末的倒数第二场比赛。 在通过网络直播，看到裁判对着勒沃库森的守门员掏出一张红牌的时候，林燃心中“咯噔”一下，莫名奇怪地飘过一行大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给他的前辈一张红牌，再附带一场停赛。 相比于这赛季德甲零出场的勒沃库森二门，身为一队三门兼二队一门的顾德泽有四场德甲比赛经验，和一半以上的地区联赛出场次数。换句话说，单看这赛季，顾德泽有比二门多得多的比赛经验。 不出意外的话，勒沃库森在这赛季最后的那场比赛，那场决定他们能否获得下赛季欧冠参赛资格的比赛——顾德泽将会是首发门将！ 根本用不着顾德泽或是阿尔提醒，在林燃看到那张红牌之后五分钟，她就已经打开了订票网站，找到了前往德国的合适班机。 没有任何理由，这场比赛……她一定要在现场！ - 勒沃库森在两天后通过官网，宣布了顾德泽将在这赛季最后一场德甲比赛中出赛的消息，一时之间讨论声纷至沓来，似乎每个人都要在这件事上发表些自己的看法。 好在，这会儿正是德甲每个赛季最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的时候，勒沃库森将他们二十岁出头的小门将推上首发位置，只是个普通程度的“大新闻”，德媒那边并没有太过关注，反倒是国内的媒体激动得跟失心疯一样，一股脑地刷起了这场比赛的分析和前瞻。 当然，不论是德媒还是国媒，都将顾德泽的这次出场和十多年前的另一场比赛相提并论。同样是红牌和停赛，彼时顶替布特出场的阿德勒，以惊艳到近乎开挂的状态完成了他的德甲处子秀，并借此一役，直接从布特手中抢走了首发门将的位置。 其才华横溢惊艳绝伦的程度，跟比他早一个赛季成名的拜文·赫尔德不相上下，甚至更具有戏剧性！ 那个时候的阿德勒不比现在的顾德泽大多少，再加上顾德泽已经积累了四场德甲比赛的经验——大家都很好奇，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这个来自东方古国的球员，到底能展现出何种状态。 林燃并不关心这些问题，但她比谁都希望勒沃库森能漂漂亮亮地拿下最后一场比赛，并且顺利的获得下赛季的欧冠资格——至少，也是参加附加赛的资格。 她不希望顾德泽遭遇失败，更不希望别人将勒沃库森与欧冠无缘的原因怪罪在他的身上，哪怕不是单独针对他一个人的，也不行。 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态，林燃终于等到了最后这场决定生死的比赛，在跟着阿尔一起上看台之前，她略加思忖，终究还是跑去球迷商店，买了一件印有顾德泽背号的守门员球衣。 ——这可不是一场“普通”的比赛，这个时候，当然要穿上他的球衣，为他加油助威啊！ 第51章 V章 林燃当然有顾德泽的球衣，但她有的那件是顾德泽“自己的”球衣，不论码数还是蕴含的深意，都不太适合她穿上看台。所以那件属于顾德泽的“德甲”球衣，最终被女生无比妥帖地收好，根本没有穿出来过。 不过，阿尔倒是没穿拜文的球衣，但她戴了一顶印有勒沃库森队徽的棒球帽，这个帽子配上她扎起的黑色马尾，整个人看起来运动气息十足，跟之前那种高冷商务精英的形象有很大的差别。 在林燃拎着球衣回来后，她挑起眼角，似笑非笑地冲那球衣点点头，看不出态度地说了一句：“不错的选择。” 说真的，林燃还以为阿尔会嘴炮两句她呢，这会儿对方摆出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她反而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好在阿尔的注意力从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多做停留，就像上次一样，她们顺着同一条路上了看台，就连位置也在差不多的地方。不过这次克里茨家的那三位坐在林燃她们的左边，两个小家伙都穿着他们爸爸的球衣，为了挡住太阳，他们两个也都戴了印有俱乐部队徽的帽子——当然是儿童版的，看起来格外的小巧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捏一把他们的脸。 德甲最后一轮已经在五月份了，春末夏初的季节，又是下午三点，阳光略显刺眼，户外的温度也稍稍有些高，林燃将买的球衣套在t恤外面，撸起长袖坐在座位上，没多久就觉得有些热得慌。 好在临近比赛开始的时候，天气突然由晴天转为多云，再加上凉风习习，球场上的热度一下子降了下来——没有刺眼的阳光也没有让人出汗的温度，是个非常利于比赛的好天气。 比赛开始前的一切都跟林燃上一次看到的没什么差别，真要说的话，球场内的氛围显得有些紧迫，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北看台的球迷越发卖力地唱着球迷歌曲，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人人都是一副充满使命感的严肃模样；就连球员们的表情也没有上次轻松，林燃远远看过去，克里茨紧紧抿着嘴，一脸严肃，拜文的神色倒显得跟平常差别不到，但浮现在他嘴角的笑容，不像是微笑，更像是冷笑了。 被这种紧迫的气氛所影响，林燃情不自禁地绞着双手，脊背绷得笔直，微微向前探着身姿，目光紧紧地黏在了顾德泽的身上。 她身边的阿尔肯定注意到她的异常，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动作轻柔地拍了拍林燃的肩，戏谑的语气中也隐隐透出几分理解： “别这么紧张，这场比赛也没那么重要。就算没有欧冠，勒沃库森还有欧联呢——放心，球队可不会把这种锅甩到顾德泽这样的新人身上，天塌下来也有拜文和西蒙（西蒙·克里茨）顶在前头呢！” 阿尔的语气难得的显得有些俏皮，说出来的也是十成十的大实话，但这些话也只是稍微抚慰了下林燃的内心而已，女生还是觉得紧张得要命，几乎都有些呼吸不畅。 在德甲最后一轮比赛前，勒沃库森积52分，位列德甲积分榜第四，正好是要去参加欧洲冠军联赛资格赛的位置，距离第三位的“直接名额”只差1分。如果他们赢下这场比赛，就能至少确保一个欧冠资格赛的名额。 但是，排在勒沃库森后面的几支球队跟他们的分差都在3分之内，如果勒沃库森不幸输掉这场比赛，后面的球队又全部大爆发，那他们可能连参加欧联（欧足联欧洲联赛，重要度次于欧冠）的资格都没了！ 天堂地狱全在一瞬，唯一的优势，就是勒沃库森可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过勒沃库森这场比赛的对手霍芬海姆也不是善茬，他们正挣扎在降级区中，这样一支为了保级而奋斗的球队，往往能在最后一轮比赛中迸发出无限的实力——而且他们曾经就干过这样的事情。他们曾在赛季最后一轮客场挑战德甲豪强之一的多特蒙德，并在全欧洲最魔鬼的主场全取三分、全身而退，最后更是一鼓作气，在升降级附加赛中战胜了位列德乙第三的凯泽斯劳滕，成功保住他们的德甲资格。 林燃作为一个德甲球迷，很了解这其中的过往故事，自然也知道，像霍芬海姆这样破釜沉舟只求一胜的球队，会给勒沃库森带来多大的麻烦。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对战双方都踢得非常谨慎，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哪一边都没有轻举妄动。勒沃库森这场比赛排出的阵容跟顾德泽处子秀那场相比略有不同，按照阿尔的解说来看，排兵布阵主要是追求稳妥。 勒沃库森这边稳中求胜，踢得四平八稳，霍芬海姆那边倒是已经按捺不住，频频大举进攻。一开始勒沃库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门前险情频生，看的林燃情不自禁地为顾德泽捏了把冷汗。 好在勒沃库森经常掉链子的后防线这会儿还算给力，后卫们的解围还算及时，不过对手在两次尝试失败后，还是通过第三次的进攻搏回了一个角球的机会！ 这会儿林燃是真紧张了，她只觉得紧紧握住的双手都汗涔涔的，她的目光在勒沃库森的禁区中来回往复，死死地盯着顾德泽和对方主罚球员的动作。 身边的阿尔又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次不论声音还是语调乃至动作，都透出了明明白白的安抚意味： “对你家小顾有点信心啦！再说了，足球是圆的，就算真丢了一球，之后也有足够的时间能追平乃至反超。如果每次角球、任意球你都这么紧张，以后你还怎么去看欧冠，看国家队的比赛？” “这不是不一样嘛……”林燃小声反驳着，虽然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了。 阿尔的这这番开解，是善意的嘲笑，也是一种“过来人的经验”。 这个角球最终还是没有造成什么威胁，霍芬海姆的主罚球员将球的落点罚得略远，一番争抢后，勒沃库森的后防球员机智地大脚解围，并且立刻行程了一波反击，场面在瞬间就倒向主队这边。几番来回后，勒沃库森渐渐稳住了场上的局面，霍芬海姆很快被压制在他们的半场内，颇有些被动挨打的意味。 球场上的气氛松快了几分，连带着林燃也放松下来。默默长舒一口气后，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偏头凑向阿尔那边，尽可能小声地问道： “说真的，你就不会觉得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对我来说，这就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听到林燃的问题后，阿尔扭过头，有些惊讶地说着，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毕竟一则球场很吵，二则，反正她们说得也是旁人听不懂的语言，根本用不着担心被人听去内容。 “当然，拜文已经成名十年，他踢过很多比赛，赢过输过，受过重伤也经历过低谷，获得过很多荣耀，最重要的是——还捧起过大力神杯。没有人能以一场比赛的表现点评他的职业生涯。在这样的前提上，我当然不会为一场德甲比赛的结果紧张，就算他有一定的重要意义，是联赛最后一轮，跟欧冠资格有关系也一样。” “就算是在没欧冠踢的时候，拜文也能凭借着在联赛中的出色发挥进入国家队，并且成为主力。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我从不担心他在球场上的表现和胜负。” 在洋洋洒洒地吹捧了半天自家男朋友之后，阿尔才话锋一转，说回到顾德泽身上。 “你看看坐在我们附近的这些人，所有人都诚挚地希望勒沃库森永不输球，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和男友能够表现出色，从不出错。但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球场上的挫折和失败随处可见，”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尔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温和了几分，连带着双眼中也透着点追忆往昔的光芒，“一点来自前辈的小小经验，球场上失败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让他把这种心态带到日常生活中去。” 林燃根本没料到现在的情况，在她的过往印象中，阿尔可以说是一个追求简洁明了的人，她并不太喜欢长篇大论。可在听到林燃方才的问题后，她竟然一反常态，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话，其中还有很多明显答非所谓的内容，一看就是她被勾起了某些特定的回忆。 ——那些回忆一定是跟拜文有关的吧，跟他的受伤、失败、挫折和许许多多别的故事有关。 如果顾德泽真的被伤病所扰，或者因为状态不佳无法获得出场，再或者，他碰上那些职业球员可以碰上的五花八门的问题——她真的有能力保持一份像阿尔那样平稳的心态，毫无保留地支持并鼓励顾德泽吗？ 这件事情看起来当然不难，在真的撞入绝境之前，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夸下海口。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 林燃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是这个时候，阿尔仿佛窥探到她的内心想法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着冲球场努努嘴。 “别想太多，小姑娘，你的他不会让你失望的，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吧！” 上半场比赛踢得有些沉闷无趣，两边都没有破门得分，球场内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焦躁起来。等到裁判吹响上半场结束哨音的时候，林燃注意到对阵双方的球员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精神上的疲惫看起来甚至比身体更甚。 作为距离更衣室入口最远的球员，顾德泽倒是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看起来反倒比其他人都精神不少。林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穿着背号36号球衣的少年看起来还算神色如常，就算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有些严肃，但神态举止中也没透出焦躁或颓唐的气息。 他的状态很不错嘛，林燃不由有些骄傲地在心中点头，顾德泽这小子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一点也没被场上的氛围所影响。 顾德泽很快就跑到场边，在他正要进入更衣室的前一刻，他突然放缓脚步，抬头看向vip席。年轻的男人仿佛早就知道林燃所在的位置般，动作中没有透出丝毫的犹豫，那道明亮，锐利，充满自信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直直定在了林燃的身上。 在两人的目光相遇的那个瞬间，林燃看到顾德泽微微扬嘴角，冲她露出了一个成竹在胸的灿烂笑容，接着更是飞快地比出了一句口型。 就算相隔了二三十米的距离，林燃也奇异般地看懂了对方想要传达的口讯，有些焦躁不安的内心，在瞬间就平静下来。 那个口讯是： ——别担心，相信我们。 第52章 V章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勒沃库森的总教练必然在更衣室中玩了一把“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的手段，大发雷霆是必须的，苦口婆心慷慨激昂的激励也是不能少的。 总之，在下半场开场的时候，勒沃库森的球员们看起来都精神气十足——不过他们的对手也是如此，甚至于，他们看起来甚至比红黑雄狮更像等待捕猎的猛兽。 一个欧冠的直接名额更像是锦上添花，当然比不上“保级”二字给球员们带来的巨大压迫，那可是一种类似于“求生”的巨大动力，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本能渴望。霍芬海姆的队员们正是如此，他们拼得越发凶悍，仿佛是要在这最后的四十五分中榨干身体中的每一丝活力，如同疯狂的赌徒般，倾尽全部，放手一搏。 勒沃库森再次陷入被动之中，为了保证球门不失，他们不断被迫收缩防线，甚至渐渐有了几分捉襟见肘的疲于奔命。 北看台的死忠球迷们依然高声唱着助威歌曲，一首又一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怒吼，但除此之外，球场内的气氛显得越来越压抑，好似暴雨来袭前的低气压，空气似乎都带上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球队的底蕴和他是否真正拥有“领袖”就体现出来了，在比赛进行到75分钟，在勒沃库森已经显出了明显的颓态，在大厦将倾的前一刻，勒沃库森苦苦期盼已久的英雄终于站了出来！ 是拜文！没错，又是拜文！ 他在中场断球后，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突入禁区，然后——霍芬海姆的后卫在阻挡不及的情况下恶意犯规，直接将他铲倒在地…… ——点球！ 这一球的罚球手正是造出点球的拜文，在这一刻，林燃身边的女人终于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神色。她的身上浮现出一种林燃几乎从未见过的焦虑和紧张，她依然戴着墨镜，但光凭她的动作，林燃就能看出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拜文，嘴唇翕张，念念有词。 ……哦，她在为拜文祷告吗？像她那样有一些特殊经历的人，说出的祷言会比普通人更有用吗？ 场上的球员很快各自就位，拜文也站上了点球点。金褐色短发的男人长身而立，林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从他的身体动作中看出满满的自信与霸气。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带着一直喧嚣着加油鼓劲的球迷们，在这一瞬间也安静下来。只有霍芬海姆的那一小撮客场球迷还在不断的尖叫着，咆哮着，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用力挥舞着手上的旗帜，竭尽可能地干扰拜文的注意力。 不知道为什么，林燃觉得拜文根本不会被这样的拙劣技巧所影响，正如阿尔说的，他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数不胜数，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球—— 林燃正想着，就听到裁判一声哨响，拜文退后几米后开始助跑冲刺，他甚至都没有抬头观察守门员的反应，就那么动作坚决地抬脚打门！ 皮球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角度刁钻，直坠球门死角—— ——球进了！ 林燃对天发誓，这绝对是她在球场中听到过的最大声的欢呼了！山呼海啸都无法形容出此刻的疯狂和激动！她们坐着的vip看台也在一瞬间沸腾，所有人都猛地起身，高声尖叫着鼓掌叫好，前前后后地更是冲过来跟阿尔击掌拥抱，嘴里一叠声地说着话。就算林燃听不懂德语，也能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出联想出意思，他们一定在祝贺阿尔，祝贺拜文！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就像是一场奇妙的梦境，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时间也似乎过得很慢，度秒如年让人焦灼不安。但就算是林燃也能看出，在拜文罚进点球后，久久僵持的局面最终还是倒向了勒沃库森一方。 被逼入绝境的雄狮在这一刻终于起身怒吼，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凶狠的反扑。 比赛的最后，比分依然定格在1-0，就算整场比赛踢得并不好看，但对于勒沃库森和所有的主场球迷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们可以直接去欧冠了！ 尖叫声，欢呼声，高歌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球场上空，久久无法消散。林燃也跟这些球迷一样，她站在座位前拼命拍着手，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控制，也完全停不下来。 身边的阿尔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林燃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看着她。 “怎么了？”林燃有些愣愣地问道。 “赛季最后一场，虽然赢得难看，好歹也是赢了，球队这赛季的目标也都完成了。这个时候球员们要在球场上庆祝并感谢球迷，作为家属的我们也要下去。” 阿尔说着不免挑眉，露出了几分名为“你作为德甲球迷不知道有这个传统吗？”的疑惑。 听到阿尔的话，林燃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如果赛季最后一场是主场的话，球员们肯定会在赛后感谢球迷的。她知道这一点，但她方才确实没有想到，毕竟她作为“德甲球员的家属”，也仅仅只有半个赛季而已。 女生连忙点头，跟着阿尔离开看台，等走到室内的时候，她立刻掏出手机，有些紧张地检查着脸上的妆容，身边的阿尔不免一声轻笑。 “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你可以先去那边的卫生间补妆。” 女人说着抬手指向一边的走廊尽头，林燃撅着嘴思索了一秒钟，立刻麻利地冲了过去，补好妆才出来。 ……毕竟是庆祝的事情，大家都希望自己看起来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不是吗？ 大概十分钟后，球员家属们三三两两地走入球场，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男友、丈夫或者爸爸。林燃注意到顾德泽正和拜文站在一起，看起来也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对于球员间关系和各自在球队中地位已经有一定了解的女生很快意识到，顾德泽这厮必然又拐弯抹角地沾阿尔的光了。 顾德泽在跟拜文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时不时看向球员入口的方向，林燃刚一出现，他脸上的神色立刻生动起来，笑容显得格外灿烂。在顾德泽冲林燃挥手的时候，拜文也看到了阿尔，不过跟队中小弟那种毛毛躁躁的猴急样不同，拜文只是微微抿嘴，笑得很是……矜持？ 林燃突然有点想吐槽了，这画风不是很对啊，拜文那个大写加粗的女友控，每次看阿尔那眼神都跟哈士奇看骨头玩具一样，充满了一种带着傻气的渴望，这会儿突然开始走矜持优雅路线了……什么鬼！ 两人还没走过去呢，聚在一起的球员就很有默契的散开了，不知为何，林燃总觉得那几个球员——包括顾德泽——都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又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过她倒是没能继续想下去，顾德泽已经乐颠颠地跑了过来，特别激动地一把抱住林燃，他似乎还想顺便蹭一个吻，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担心自己当众“强吻”林燃被未来岳父打断腿，他只是伸手抚了抚林燃的头发，很快就松开了怀抱。 不过，顾德泽的脸上还是带着种围观看戏的诡异笑容，他冲拜文和阿尔那边努努嘴，凑到林燃耳边轻声道： “你等着吧，等会有好戏看呢！” ——好戏？ 林燃听到这个词不由得挑眉，能让顾德泽用如此跌宕起伏的八卦口吻说出“好戏”这个词，再想想拜文和阿尔之间的关系，莫非是…… 女生还没想完呢，球场内就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这声音听起来跟之前的欢呼喝彩不太一样，激动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善意的大笑，以及一阵又一阵的口哨声。林燃闻言立刻扭头看向拜文和阿尔的防线，果不其然—— 拜文正在阿尔面前，单膝跪地，仰头凝望着对方。他的手上拿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麦克风和戒指盒——麦克风大概是球场dj送过来的，至于戒指盒？说不定是托别人的老婆带进来的呢！——就算跪在球场的草皮上，他也带着一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神情举止一如球场中的国王。 他本来就是这座球场内的国王，最骄傲最目空一切的，但也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国王。他在这里素来是接受万民敬仰四海臣服的强者姿态，但在这一刻，林燃对天发誓，她能看出拜文双眼中的紧张与忐忑。 拜文说的是德语，不过顾德泽这个时候很懂地开始给林燃同声传译。当然，在这两句话后，拜文突然吸了一口气，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复述了一遍他的话，虽说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的吐词都清晰标准。 “十年前我就想说这句话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阿尔？” 整个球场在一瞬间都安静下来，林燃看着阿尔在片刻的惊讶后微微笑着，冲拜文点头。 那球场中的国王立刻激动得一跃而起，顺手就把麦克风丢到了地上，然后执起阿尔的手，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在弥漫满天的欢呼声中，林燃感觉到身边的顾德泽抬起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的环住，然后弯下腰，凑近她的耳朵，声音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迷恋与爱意： “你知道吗，虽然拜文那家伙是前锋，而我是门将，但我一直视他为偶像，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足球场上的技巧不说，还有那种坚韧的内心，永不言弃的精神，以及荣辱不惊的平常心——现在的我当然不可能做得跟他一样好，但我愿意学习他，以他为目标，而且像他一样，成为一支球队的英雄和领袖。”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也希望能像他一样……” “我希望我能找到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一如既往不忘初心，永远将那个人视为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 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德泽笑着直接吻了过来。这并不是一个狂野而激烈的吻，它是温柔的，甜美的，但在那股清新的气息之后，也隐藏着一个男人的雄心与承诺。 “我希望你就是那个人，我的燃燃。” 第53章 阿尔&拜文05 现代职业足球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对抗强度和残酷程度，几乎每一个职业球员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但这些伤有大有小，有严重到能断送一个球员整个职业生涯的，也有一些一个赛季总会碰上那么几次的，讨厌却常见的伤情。 只不过，“前十字韧带撕裂”这样的诊断结果，让人很难说清它到底更接近于哪一种。它并不是骨折那样的硬性伤，那种伤往往还会给球员留下很强烈的心理阴影，让他们惧怕在球场上与对方球员进行身体对抗；但它又是一种如同跗骨之蛆般让人厌恶的存在，它就像埋在球员身体中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 更别说，像这样的伤势，就算重建手术再简单再顺利，也需要漫长到几乎望不到头的恢复期，整整一个赛季确定无法出场，对于拜文·赫尔德这样刚刚完成德甲处子赛季还表现出色的新星球员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新赛季开始前，已经有不少媒体撰稿预测拜文第二个德甲赛季中的表现，他们都等着鉴定拜文到底是“明日之星”还是“另一颗流星”，看他能否牢牢占据勒沃库森主力前锋的位置，能否在德甲射手榜上争一席之地，甚至——能否被主教练征召进入国家队。 但这一切繁花似锦的预测，在突如其来的伤病面前，越发显得讽刺意味十足，让人几乎不敢多看。 拜文确实没看这些信息，他在受伤后立刻进行了手术，正如勒沃库森的队医保证过的那样，这个手术并不复杂，进行的非常顺利。 但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在拜文被人从手术室中推出来之后……另一场战争就开始了。 漫长的，充满变数的，谁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完美战胜对手的第二场战争，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 因为跟拜文的哥哥，埃里克·赫尔德有几分拐弯抹角的同学之情，在拜文立志要追上科隆大学企业经济学专业的“一分女王”后，埃里克已经在家中不止一次拿这件事吐槽了。 赫尔德兄弟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根正苗红的德国人，也有着典型的德式思维。他们不太理解自家的小儿子怎么会对一个亚洲面孔一见钟情，不过他们对阿尔的印象尚可，毕竟她的实力和水平听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自家儿子喜欢就喜欢吧，跟着学霸混说不定还能沾点灵气好好学习呢。 拜文的手术是在慕尼黑做的，术后第二天就是周末，阿尔特意坐火车从勒沃库森赶了过去。正如之前每个人说的那样，这场“小”手术非常成功，全过程中没有出任何意外，按照计划，手术结束后两周可以拆线，之后拜文就能顺利出院，然后——开始他漫长无比的修养复健期。 阿尔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拜文的爹妈和哥哥正好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似乎还没从手术得麻药中完全恢复过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不过，在看到阿尔的一瞬间，拜文的眼神猛地一亮，伸出手来打招呼不说，还努力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阿尔连忙制止他的这个鲁莽行为，在将买来的花放好后，她将拜文的病床摇了起来，让他能靠坐在床上说话。 拜文的腿上还包着纱布，看起来有些可怕，阿尔在打量他膝盖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充满敬畏，也透着浓浓的心疼。 “听说手术很顺利，什么时候拆线出院？” “唔，怎么也要两周吧——对了，多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拜文带着一脸傻气的模样灿烂着笑着，这小子确实长得很帅，笑起来的时候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看起来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他说着指了指病床边柜子上的玻璃瓶：“要喝水吗？当然，只能你自己倒了，哦对了，你有没有吃饭？我这可没什么东西，不过听说附近倒是有些不错的餐馆……” 没等阿尔说话，拜文就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大堆话，年轻的女人不免一声轻笑，动作温柔地拍了拍拜文的手。 对方立刻停下了话头，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 “抱歉，看到你有点激动啦！” “事实上你三天前还看到我了，你来慕尼黑的时候我可是去送行了的，”阿尔说话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有说具体的恢复计划吗？这可是沃尔法特博士的诊所，啧！” 阿尔最后那声“啧”充满了微妙的意味，敬佩中带着几分有所保留的怀疑。 沃尔法特博士是德国队的队医兼拜仁慕尼黑队的队医，世界闻名的运动医学专家，德国体坛中的许多风云人物，诸如巴拉克、波尔等人都在他的诊所中就诊，其他领域和国家的许许多多知名运动员，也曾因伤病原因拜访过他。 沃尔法特博士尤为擅长膝盖类的各种伤病，勒沃库森这次特意将拜文送到这里，也足以体现出他们对于队中这位“新星球员”的重视。 不过嘛，就算是“神医”也不是能搞定一切伤病困扰的，阿尔并不是在质疑沃尔法特博士的技术，但她在这会儿还是持观望态度。 “现在感觉还行，”拜文思索了片刻才老老实实地回答，“目前医生只制定了第一阶段的恢复计划，之后的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置顶调整。” 灵活多变的康复计划才能适应各种环境和可能性，这样的安排还是很合理的。 阿尔旮自沉思着，拜文已经伸手拉住她，让她在病床上坐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不要担心啦，我会努力做复健训练的，争取早点回到赛场，唔——快来表扬我下！” 拜文笑得一脸蠢样，那种混合着期待、得瑟和恶意卖萌的表情让人简直不能直视，阿尔面色嫌弃地撇撇嘴，用中文嘟囔了几句“真不想说我认识你这个傻叉”之类的吐槽，最终还是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当然，随着拜文伸手紧紧抱住阿尔，这个吻……可就变得缱绻浪漫多了。 >>>>> 在拜文出院后，头一个月还得拄拐杖的时候自然是住在父母家，他的老家就在北威州，但距离勒沃库森稍远，开车的话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在路上实在累人。所以从第二个月开始，他就搬回了科隆。 拜文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上赛季末时重新租的，因为他已经在德甲出场——并且还积攒了点名气，再住之前的地方就不是很安全妥当了，在*性上也不够好。他的新家在科隆临近市郊的居民区中，独门独户附带前后花园，面积不算大，房子也只有一层，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就算阿尔之后要搬过来住也足够了。 没错，就算两人确认关系已经半年多了，阿尔依然住着她的学生宿舍，虽然时不时在拜文家过个周末，但并没有搬来长住的打算。 不过，这会儿拜文受伤，需要人照料不说，每天还都得去找队医复健，每天也都要去球场上班的实习生·阿尔，在几经犹豫后，最终还是搬来与拜文同住。 男人把这命名为：因祸得福。 在拜文终于追上阿尔之后，他一意坚持要阿尔去考驾照，阿尔没多犹豫地就答应下来，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搞定了驾照。 对于阿尔和拜文来说，考驾照这件事是“双赢”，一方面，有驾照的话，阿尔在找实习或者日常生活中都方便许多，另一方面——拜文也暗搓搓地希望他能享受下女朋友接送训练的“待遇”。 只可惜阿尔的驾照是考到了，也在拜文的监督下上路开了一个月的车，但第一次接送拜文去球场却不是为了训练或比赛，而是……为了复健，实在是有些大煞风景。 而且拖着一条伤腿也不能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这种明明夙愿达成却没什么卵用的感觉……简直太憋屈了好嘛！ 人生不如意，十有□□啊！ >>>>> 最开始的时候，拜文的恢复计划进行得按部就班也很顺利，在理疗师的帮助下，他一步一步按照计划地加大恢复训练的强度，同时也没落下健身的计划。 基本上，他跟阿尔保持一样的作息时间，早上八点出头一起来球队，下午四点多阿尔可以下班的时候再一起离开。 因为阿尔的工作并不是坐办公室的那种，经常要满球场乱跑，遇到各种比赛的时候还得在外面布置展台，拜文没事的时候还会在她出现的地方随便晃晃，没两周的功夫，几乎整个部门和其他好几个相关部门的人都知道阿尔就是拜文的女朋友了。 拜文当然没大喇喇地将“这是我女朋友哦你们对她好点否则哼哼哼”挂在嘴边，但就算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跟大家打打招呼聊上两句，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回头对待阿尔的态度不免也热情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拜文现在都是勒沃库森一队的球员，只要他没被这次的伤病坑到爬不起来，前途注定一片光明，就算日后有可能跟阿尔分手，反正他们现在还是一对……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大部分情况下，实习生的工作都是些难度不高，但是比较繁琐无聊的。这会儿有拜文为阿尔刷脸，她接到的任务也渐渐有了变化，能接触到一些更核心的部分不说，有不懂的时候，也会有更多人愿意为她进行详细的解答。 阿尔自然清楚这些变化是如何产生的，她没有在口头上反复感谢拜文，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倒是对他的饮食和作息更加上心了。 等拜文的恢复训练进行到第五和第六阶段，到了可以进行折返跑或者长距离慢跑的时候，阿尔的实习期也顺利结束，她最后拿到了1,3的高分（德国学制，1分满分，4分及格，5分不及格）和相当不错的实习评定，之后整理并完成的实习报告也顺利的通过——其中还是拜文帮她反复看了好几遍，修改了其中的各种语法或单词拼写的错误。 这就意味着，阿尔接下来只用找好毕业论文的题目，完成后就能顺利毕业了。 考虑到拜文现在的状态，阿尔本来准备搬回学生公寓的，但在拜文撒泼耍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各种劝说后，阿尔最终接受了拜文的建议： 退掉学生公寓的房子，正式搬进拜文家。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他们两人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朝夕相处”，也没能阻止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意外。 >>>>> 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意外，拜文在进行折返跑训练的时候轻微扭伤了脚踝。 这是足球运动员身上最容易遭遇的伤病，再加上他扭伤的是右脚踝，跟他做过手术的左膝盖完全没关系，所有人都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包扎、冰敷、回家抬高右脚休息恢复，阿尔甚至还跟拜文开玩笑，说要去买些筒子骨给他熬汤补钙，免得他天天这么躺着，骨头都躺僵了。 但在一个星期后，拜文第二次在同一个位置扭伤脚踝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开始队医们怀疑是左膝十字韧带撕裂后恢复不当，导致半月板损伤，影响了关节的活动性，让整条左腿的功能都有些受损，这才导致了右脚踝的反复扭伤。 但在做了核磁共振的检查之后，结果却表示一切如常，拜文的左膝恢复良好，半月板也没有任何损伤。 换言之，右脚踝的习惯性扭伤……找不到成因。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神经紧张、濒临崩溃，仿佛一夕之间，拜文身上的那种淡定和自信都消失了，他开始疑神疑鬼，连带着在恢复训练中也有些精力不集中，并对队医们列出的训练项目报以极大的疑虑。 这样紧张不安的心态持续了大概两周之后，压垮拜文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出现了： 他在训练的时候发生意外，这一次，伤到的是右边的膝盖。 为了稳妥起见，队医们给拜文制定了长达两周的静养计划，同时停掉了其他一切恢复训练项目。这就意味着拜文的养伤期至少要延长一个月，按照这样的算法……他可能连下个赛季前的各种训练和热身赛都赶不上了。 像他这样表现出众的年轻球员并不多，当然也并不少。长期伤病、缺乏比赛，意味着他们本就不高的身价会大幅贬值。更别说，他们在球场上那种一飞冲天的劲头一旦被打断，想再延续几乎是难上加难，连带着他们的前途发展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此时，勒沃库森在联赛中风头正劲，上赛季被威胁到主力位置的二号前锋更是表现出众，在接受采访时，几次表示自己“不惧挑战”，并刻意提到“希望拜文早日康复，重返球队”。这样带着几分隐隐针对的说法本来就足够让人不爽了，媒体们在这个时候更是雪上加霜，在获悉拜文伤情反复之后，立刻就是一波言辞犀利的讨论和点评，表示惋惜的有之，暗示拜文可能真的是“另一颗流星”的报道当然也不少。 好似一夜之间，拜文就被逼入了无法逃开的死角与……绝境。 第54章 阿尔&拜文06 一开始，阿尔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不觉得拜文会被这样的挫折打倒。 这确实不是什么“小”挫折，但她印象中的拜文，总是充满活力和对球场的向往，他渴望恣意的奔跑，享受成功的喜悦，而进球之后那种仿佛站在世界中心的骄傲和满足，更是深深的吸引着他，推动着他不断努力、不断前进。 阿尔确实足够了解拜文对“踢球”的渴望，但遗憾的是，伤病对于拜文的影响却远超她的预估。 拜文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膝盖扭伤的那两周休假结束后，他又过上了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生活。按时前去训练，按量完成任务，光看训练中展现出来的数据，他的表现绝对对得起一句良好，不论是教练，队医，理疗师还是健身教练，都没觉得他有任何不对。 一开始阿尔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个时候她没太在意拜文的情绪和状态，因为她正忙着在学校内找毕业论文的题目，天天早出晚归，每天都在企业经济学的教学楼内四处乱晃，想从某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助教手中找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题目。 当然，她成绩好，表现佳，还带过小组练习课，在不少人那里都刷满了好感度，就算经济系的毕业论文题目永远是僧多粥少的状态，跟理工科专业完全不能比，但只要她不算太挑剔，本来可以很轻易的找到题目的。 没错，问题就是……她确实有些吹毛求疵。 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后，阿尔才发现拜文身上出现的问题。他看起来确实很勤奋也很上进，但这种情绪太过流于表面，就像是……他在做那些事情，却并没有完全投身于此一样。 另一种意义上的消极怠工。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者放在一般时刻，这样的情绪并不会形成多大的问题。但考虑到拜文现在的处境…… 在认真地又观察了好几天之后，在某天晚饭后，阿尔坦坦荡荡地将拜文摁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在他对面，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最近表现得很不对劲，拜文。” 阿尔素来是简单直接有话就说的风格，哪怕这会儿是要跟“拜文”谈心，她一样也是这个画风。 “哪有的事，你想多了！”拜文立刻反驳道，他的声音很高，神色也很焦躁，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女人立刻指出了这一点，用一种拜文无可辩驳的语气和姿态。 被拆穿的那个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他身上那股肉眼可见的焦躁越发明显，眉头紧蹙，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阿尔，客厅出的气氛带着一股让人窒息般的可怕感觉，无声无息之下却暗藏汹涌。 拜文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阿尔惊诧地瞪大眼睛，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拜文！” 但对方没有理他，这个平日里一直喜欢胡搅蛮缠地跟阿尔开玩笑，总是透着点孩子气的年轻男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一路冲进书房，然后大力关上房门。 震天的响声后是另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阿尔抄手抱臂站在客厅中，半晌无语后，她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接着，她慢慢走向书房，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嘿，拜文，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我说话。但既然你没办法堵我我的嘴，还是勉为其难地听一下吧。”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很艰难，伤病，媒体，队友……我承认，这些确实都是麻烦。但你不能自暴自弃，拜文。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你会出名、会发光，你所付出的努力绝对不会被辜负。” “也许你会觉得我的这些话空洞有无聊，毫无意义，是谁都能说的那种。不，不是这样的，相信我，我知道‘努力’两个字的意义，毕竟我考过的那些高分从来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知道你之前是怎么训练的，我也知道你是如何严格要求自己的。你有天赋也足够勤奋，你是注定要成为球星的人，别被这点小小的挫折打败了。” “话又说回来，你到底在怕什么呢？你才多少岁啊，拜文，你才二十岁呢，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刚刚考过语言班，拿到科隆大学的入学证明。你呢？你已经是德甲球员了，在大部分人刚刚上大学的年纪，你就已经拿着我们工作十年后都拿不到的年薪——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成功了，别把自己陷在这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必要。” 阿尔说完这番话后沉默了几分钟，留给拜文足够的思考和纠结时间，在这之后，她才继续道：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不想理我吗？我会很伤心的哦~” 在猛灌了拜文一桶心灵鸡汤之后再适当的卖个小委屈，拜文果然没招架住这样的组合攻击，很快就连滚带爬地打开书房门，张开双手就紧紧抱住阿尔，神神叨叨鬼哭狼嚎地咆哮了半天，终于将那股淤积在他心中的怨气发散出来。阿尔尽职尽责连哄带劝地安慰了他半天，最后两人当然顺势滚去床上用另一种方式好好交流了下感情。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拜文的状态看起来终于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终于从里到外透出了一股精神气。那种中气十足还得瑟非凡的模样，看的阿尔很是牙痒。 当然，在昨天晚上的好几个瞬间，阿尔对天发誓，要不是她害怕把拜文踹下床又会伤到了他某处脆弱又金贵的关节、肌肉或韧带，拜文绝对会睡一整晚地板的！ >>>>> 在未来的几年中，拜文又陆陆续续地受过好几次伤，大部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但也有一次足以影响他改变他职业生涯的重伤——小腿骨折。 那个时候拜文已经是德甲小有名气的前锋了，正处在职业生涯的上升期，说上一句风头正劲也不为过。可那次的重伤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他不仅错失了参加世界杯的机会，也与某豪门球队失之交臂。那一次重伤，拜文再次修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整个过程中承受的怀疑、非议和指责，远不是之前那次重伤可比的。 好似是理所应当的，拜文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开始变得不喜欢跟人交流，逃避人多的地方，甚至不再愿意过多的提起跟足球有关的事情。漫长的养伤期消磨了他的激情和意志，让他变得脆弱得可怕，一点也不像是球场上那个如风一般的锋线杀手。 彼时阿尔已经在过去的几年中修炼出了无数“太太团”应有的技能，她在之前甚至还去念了个体育心理学之类的双学位，在营养学上也颇有几分自学成才的架势。这一次，她比上一次付出了更多的经历和努力，几乎是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盯着拜文，生怕他有什么意外发生。 恩克自杀那件事一直是萦绕在德国足球界头顶上的乌云，阿尔可不希望拜文也布上这样的后尘，一点也不想。 在尝试了好几种不同的方法后，阿尔终于给拜文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发泄项：她建议拜文继续学业。 最开始拜文就是以“上大学想念企业经济学”这个理由跟阿尔搭讪的，后来为了让他看起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也确实一本正经地进行了大学报名，而且学的也确实是企业经济学这个专业。不过职业球员的作息使然，他很快就把全日制大学改成了远程授课式，一直断断续续地学着。偶尔要去参加考试了，也多半是靠阿尔帮他学一遍之后再临时做突击辅导……总之学得很是不走心。 可这会儿，反正他没办法比赛，恢复训练的时间表也拖得十分漫长，空闲时间这么多，与其天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上个学呢！ 被化身魔鬼导师的阿尔天天逼着念书，果然很快冲散了拜文心中的纠结和郁积，他每天的生活都被训练和念书瓜分的一干二净，真真正正的身心俱疲，哪有什么闲工夫再去悲春伤秋了。 等到他将函授课程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他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修养期，重返训练场，在勒沃库森二队完成了复出赛，证明了自己的状态后，他很快就重返德甲，就算只参加了下半赛季的比赛，也依然凭借开挂般的进球数，在射手榜上占据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在告别国家队一年多之后，在某次热身赛前，主教练终于重新征召了拜文，而他也不负众望，在比赛中一传一射，表现得格外亮眼。 媒体们都说拜文·赫尔德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有的还会顺便调侃下他在养伤期还拿了张大学毕业证这样的“学霸轶事”。 一切事情都发展得格外顺利，拜文在有些时候，甚至会有种“天命所归”般的傲慢错觉。他觉得凡事尽在掌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阿尔无数次如同洗.脑般向他灌输这样的思想，以此激励他、让他能够永不止步，不断向前。 但就是这个给了他这种信心的人，却在猝不及防中毁掉了他的这种自信。 归属感和安全感，前者的意思是你确定你不会离开对方，后者的意思是，你确定对方不会离开你。 拜文一直以为他跟阿尔的关系是又有安全感又有归属感，合起来名为“幸福感”的俗套组合，但在那一刻他才发现…… 他已经习惯于在精神上依赖阿尔，他拥有的，从来都是归属感而非安全感。 第55章 番外：见家长 【见家长01】 顾德泽很紧张，真的，非常非常的紧张。 当年他以二十岁的年纪站上欧冠赛场时都没这么紧张，后来在世界杯预选赛上，在决定是否能出线的点球大战上，他也同样没这么紧张…… 准确的说，不管是他的德甲处子秀，欧冠处子秀还是国家队处子秀，哪一次的心情都比不上现在。 一想到马上就要以准·女婿的身份正式上门拜访林燃的父母，顾德泽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说真的，他宁愿再去踢一场点球大战呢！ 真要说的话，顾德泽其实早就见过林燃的爸爸林正则了，那会儿林燃还在上高中呢！那是在有关“手套附身”的奇遇之后，他趁回国比赛的机会，专程去探望因为出车祸在家休养的林燃。 当然，也正巧遇见了林燃她爹。 彼时林燃她爹还是很热情的，在知道顾德泽是足球运动员后，还跟他聊了好几句跟足球有关的内容，之后更是提议让司机李叔带他和林燃一起出去吃饭，之后林燃带他在市内乱逛观光什么的，她爹不仅没有意见，还很热情好客的表示支持。 但是！那个时候他只是“特意过来看望我家燃燃的人”，现在则是“要把我家燃燃拐跑的臭小子”……这之间的待遇，啧啧，绝对是天差地别啊！ 在林燃跟他确定这个安排之后，顾德泽转身就掏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第一次见家长有什么注意事项之男方版”。网上的说法五花八门，顾德泽在什么知乎豆瓣新浪天涯上轮番搜了一圈，终于横向比较出最重要的几点。 ——外表整洁衣着得体？ 顾德泽对于这一点还是很自信的，毕竟他确实长得帅，再加上又是德甲球员，平日里要是穿得太怂，不仅球迷媒体会吐槽，就连俱乐部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外表方面也是同理，太邋遢的模样俱乐部和赞助商都会有意见，更别说他们每年都会有无数次上镜机会，不论是官网还是商品目录等一些列内部外部杂志，都需要队中各位球员们出镜。 就算想玩胡子拉碴的忧郁造型，也得能先扛过俱乐部中化妆师的连环追杀啊！ 另外，作为一个职业运动员，顾德泽对自己的身材和体形都很有信心，个子高再加上身材好，就算是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套在身上，效果也很不错。 ——不要暴露抽烟喝酒等一系列“不良恶习”？ 唔，这点就更不会了，还是那句话，他是一名职业运动员，而且还是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格外洁身自好的那一种，打死他他都不会随便碰烟的，就算喝酒也往往只是小酌怡情，是个意思而已。就算林燃她爹妈真要拿烟酒考验什么，他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绝。 至于其他的…… 顾德泽看着那些“询问你工作收入时如实回答”，“不要吹牛瞎扯让人觉得你为人浮夸”，“不要当着对方父母的面表现出对于女性的不尊重”等等等等，总觉得心好累。 作为一名德甲强队的职业球员，他的确收入不菲，有好车，也有好房，就算不是顶级球员那般周薪十几万英镑的高身价，相比于普通人来说，他的年收入也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了。 不过职业运动员嘛，高收入也是高风险，再加上职业寿命不长，就算是守门员，撑死也就踢到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林燃的父母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企业家，名下有好几家火爆餐厅的人，可能还真瞧不上他球员的身份。 再加上，不是自黑……一个中国国家足球队的球员，一不小心就会被球迷们把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鞭.尸，跟着他还真是容易被迁怒。再加上中国国脚的名声一向不太好，简直就是吃喝女票贝者抽什么破事都出过，种种因素加起来……林燃父母说不定还真会嫌弃他呢！ 顾德泽在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中纠结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哭丧着一张脸去找林燃，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各种可怕脑补，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至于结果？ 林燃只是一脸惊讶地挑眉，看向顾德泽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妈的智障”的同情与慈爱： “放心，我爸妈要是不同意我们俩，估计早就开始折腾我们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嘛，说明我爸妈并不反对啊！” “见家长嘛，不就是走个过场，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才不会为难你呢！” 顾德泽听到这番话，刚觉得心中略显放松，就看到林燃沉思着，沉思着，片刻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老神在在地继续道： “说起来，我爹妈的几个小伙伴，就是关系特别好的几个朋友，他们的小孩好像都挺……经历丰富的。听说有一个已经出柜了，还有一个闹着要出柜，懒得回来相亲所以死活待在国外读博士的有，结婚之后马上就闹离婚的也有——我觉得跟他们一比，我已经算是很靠谱的了，简直就是模范女儿呢！” 在咂摸出林燃这番话的意思后，顾德泽顿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了！ ——你这个衡量标准一定有问题吧林燃！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口气是什么鬼啊！ ——我现在更不放心见你爸妈了啊林燃啊！ 【见家长02】 林燃家还是住在上次顾德泽拜访过的那个高档小区中，离机场并不算远。顾德泽都还没调整好心情呢，林燃就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 林燃的爸爸林正则是个风度翩翩的成功商人，看起来就是那种标准的儒商，当然，需要摆出强悍气场来的时候，也是一点也不差的。 至于林燃的妈妈，顾德泽之前并没有见过真人，照片倒是看过不少。她的妈妈名叫陶思雅，人如其名，看起来很有气质也很漂亮，跟实际上“成功女商人”的形象倒是有不少差别。 这会儿对方都待在家里，穿着打扮介于居家和正式之间，神态举止倒还算温和。 不过这种温和，在林燃的妈妈张嘴就是一句“呀，国足的英雄呢！”之后就变成了更奇诡的感觉，差点没惊得顾德泽两腿一软摔倒在地。 顾德泽在国家队的表现一直还行，媒体也吹捧过他是“英雄救主”，但这会儿猛然听林燃的妈妈这么一说……简直耻度爆表了好嘛！ 他只能一脸懵逼的笑了两声，忙不迭地将带来的礼物递了过去。 顾德泽之前是跟林燃一起回国的，但是林燃在北京直接联程回了武汉，他因为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参加朝廷五台的专访，所以直接留在了北京，过来三天才赶过来。 在车上的时候顾德泽就已经把买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有从德国带回来的保健品，也有在北京买的特色食品，他还按照林燃的指示买了两条好烟和两瓶好酒……总之拎出来就是一大堆东西。 总体价钱当然不算贵，不过林燃家本来也不缺这几个钱，心意到了就行——看她爸妈的表情，好像还算满意。 林燃的妈妈明显比林燃的爹热情不少，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不外乎“哎呀第一次见面这么破费”，“下次别带这么多东西来了”之类的客套话。 ——唔，起码还提到了“下次”，看来第一印象是过关了。 顾德泽不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顾德泽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欧冠赛场他去过，国家队的比赛他也参加了不少，专访或者广告没拍过二十次也得有一打了，就算心中一直条件反射般的紧张得要命，顾德泽的举止还算正常得体，没闹出什么让人不忍直视的笑话来。 再加上顾德泽在外表上几乎挑不出毛病，就算没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样的老话，在交谈几句之后，林燃的妈妈看起来也是越发满意了。 一般来说，女婿上门，当岳父岳母的总是要盘问下女婿的工作啊收入啊什么的，这一步在顾德泽身上基本可以略过了。 作为近几年来中国最火的国脚之一，媒体早就花式吹过他八百遍了，各种个人资料也是被扒了个底朝天，连带着林燃也早就被媒体找了出来，媒体还特比喜欢把林燃和阿尔放在一起说事，一提到八卦绯闻情感故事，拜文&阿尔和顾德泽&林燃这两对简直就是捆绑出售的节奏，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顾德泽对天发誓，林燃的爸妈一定早就看过渣浪体育那些坑爹又掉节操的花边报道了。 上回不知道是谁写了个八卦新闻，什么“国足英雄德甲赛场秀爱女友，天才少年情系美女学霸”之类槽点满满的标题……顾德泽真是想把写稿子的那个记者直接拉上黑名单，太特么羞耻了好吗！ 不过媒体的关注点一般都是“少年情侣、情比金坚”什么的，再加上顾德泽在比赛的时候有事没事都喜欢对着林燃秀个恩爱，就算林燃不在现场，他也能对着摄像机镜头修上一把，微博上早就有无数人吐槽他的“秀恩爱狂魔”和“妻奴”属性了。 有的球迷还特意剪过什么“小鸽子の比心飞吻合集”之类神奇的视屏合集，顾德泽这会儿倒是很希望他的岳父岳母之前看过这个视屏。 当然，流程还是要走的，林燃的妈妈还是问了几句该问的话，全过程中一直笑容满面。反倒是林燃他爹一直板着张脸，目光阴沉沉地，就好像在看什么让人不爽的竞争对手一般。不过有林燃妈妈在一边坐着，岳父大人也没说出或者做出什么让顾德泽特别尴尬的事情出来，现场的氛围还算和谐。 不过，顾德泽还是图样。 因为林燃她爹在沉默许久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放了个大招。 “我研究过你们德甲的球员，好像不少人都是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不结婚——我警告你啊，如果你敢这么对我们家燃燃，别怪我不客气，哼！” 一边的林燃正在喝水，闻言简直真·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女生一把将马克杯敲到茶几上，连餐巾纸都来不及拿，就恼羞成怒地对着自家老爹“喂！”了一声以示抗议。 至于顾德泽？猛地听到这样一道超纲题，他整个人都懵逼了，直到林燃跟她爹你来我往的吵了两三个来回，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不不，伯父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事实上我也觉得那种行为不够负责！不过他们德国人嘛，有的人确实不在乎这个——我保证我会先跟林燃结婚的！” 林燃的那声“喂！”似乎更大声了，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换成了顾德泽。 最后还是林燃的妈妈出来打了圆场：“这种事情又不是你们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都聊了这么久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林燃特意安排好了顾德泽过来拜访的时间，确保在聊了一个小时后，就能到达饭点。这会儿林燃的妈妈如此提议，女生自然忙不迭地站起身，一个劲地催大家先去吃饭。 虽然出了一些预想不到的状况，不过事情发展还算顺利，顾德泽原本紧张不安的心也放松了不少。一行人很快去了顾德泽当年去过的那家餐厅，当然，这一次老板全家出动，还带了算得上名人的顾德泽，他们自然而然地进了私房菜馆的包房，环境很是清幽雅致。 大概是考虑到顾德泽球员的身份，没人点酒，在点完菜后，顾德泽思索片刻，还是端起茶杯，一本正经地面向林燃的父母。 “我从十岁的时候就去德国踢球了，怎么说呢，很多中国的人情来往并不太懂，所以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伯父伯母多多包涵。” 顾德泽这番话可是在他妈妈的教导下反复核对练习过的，他本来就不太懂这些饭桌上弯弯绕绕的礼仪，撑死也就知道个要给长辈倒茶敬酒，最好还能给林燃夹夹菜之类的事情。 再加上各地的习俗差别很大，与其做得不好被林燃的爸妈吐槽，还不如一上来就承认自己的不足——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德泽略微思忖后继续道：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她说我跟燃燃之间有一些‘奇妙的联系’，甚至可以用命中注定来形容——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林燃就是我命中注定要找的那个人。她给了我很多支持和帮助，对我来说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燃燃的——我一定不会辜负她！” 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德泽非常豪气的一口喝干手中的那杯茶，一脸认真地看向林家一家三口，却发现……他们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囧。 不过这种想笑却不敢笑的情绪只是一瞬，很快的，林燃的笑容中已经透出了浓浓的得瑟，而她的爸妈，就算是林正则的表情也显得满意了不少。 “你这小子，说得倒是好听，别以为我们会被你的花言巧语骗到……” 林燃她爹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顿时让顾德泽心中一凛，脸色也僵了几分。 “我不是花言巧语啊……”年轻的男人连忙自我表白。 “我们知道啊，”林正则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老狐狸般的狡诈笑容，“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对燃燃很好，你以为你能进我们家的门吗？” 听到这样霸气十足的话，顾德泽愣了一下，不由得挠着后脑勺傻笑起来。 看起来……他的这次上门拜访，就算过程中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也能打个90分了吧？ 第56章 番外：所谓红 实事求是地说，要论普罗大众对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的印象，除了“烂”之外，大概也只有“非常烂”了。一条“对不起”的道歉微博能用上好多年，只要输球就被全网转发群嘲，次次都有球迷呼吁大家众筹买会员，送国足一个置顶；球员们也被网友吐槽为“金钱都无法撼动的男人”，几千万的赢球出线奖金都无法激励他们一胜，“各个视金钱为粪土”。 不过，虽然国足总是被全网群嘲，但有几个人的国民口碑度倒是一直不错，效力于海外的“锋线杀手”张钰宁（为避嫌，将“玉”改为“钰”）就一直被球迷们狂赞“身体素质好，技术佳”，虎扑中还有不少球迷真情实感地吹他是“国足救世主”。 至于顾德泽？因为门将位置的特殊性质，他在国家队的出场机会并不算多，表现还算中规中矩，能做出惊艳的扑救，偶尔也会因各种原因犯一些低级错误。不过他在网上的话题度比张钰宁更高，只要他在国家队出场，微博热搜榜上绝对能看到他的名字。 因为热度高长得帅，还是年青一代球员中的翘楚，顾德泽还跟张钰宁一起上过娱乐节目，虽然也有球迷喷他“不干正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期节目之后，他跟张钰宁的人气再攀新高，两个人学历不错，外语流利，形象气质上佳，倒是给挽回了一丝丝国足国脚们在大众心中的悲催形象。 以上种种，用顾德泽的换句话来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网红球员”了。 而林燃对此的点评是：毕竟你只有脸长得帅。 顾德泽当然不止脸长得帅，他的球技也是经过认证的，在可以称得上是“惊艳”的德甲处子赛季之后，顾德泽又在勒沃库森待了一个赛季，混了一场欧冠小组赛经验，接着就被德甲的红黑雄狮租借给了一支位于德甲中下游的球队救火。小球队当然比不上勒沃库森，但对于顾德泽的年纪来说，与其待在主力地位稳定的强队打下手，还不如去小球队，多多出场，积攒比赛经验。 顾德泽在那支小球队踢了一年多之后转会去了英国，加盟了一支可以算是“升班马奇迹”的球队，接着也凭借着自己的表现在英超站稳了脚跟。知名度和球技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整件事中唯一不开心的人就是林燃了——她本来都计划着去德国念研究生计划了很久了，结果顾德泽突然转会来了英国，简直就是浪费了她之前的全部准备啊！ 英国和德国一样，都是有着深厚足球传统与狂热足球氛围的国家，甚至可以说，因为英超更加商业化，球场内外的破事也比德甲多多了，特别是各种层出不穷的桃色新闻/丑闻，总给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种贵圈真乱的感觉。 好在顾德泽小朋友可谓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一直老老实实地秉承着“场上好好踢，场下不作死”的基本原则，闲得没事就秀秀恩爱，球场上的示好就不说了，就连他百八年不更新一次的微博，难得更新一次也经常强行带女朋友出镜。 球迷们一直吐槽顾德泽是个“没法自行出镜的汉子”，他的微博最常见的就是带队友或者带女友出镜，有球迷还特意计算过张钰宁和林燃分别在他的微博中出现过多少次——当然，最终结果是林燃完胜。 不过，林燃还经常吐槽顾德泽的一点就是：这小子总给我拉仇恨啊摔！ 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心态，林燃一直没有更改过微博小号的名字，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每次球迷粉丝安利顾德泽的时候一定都会提一提这个画风清奇的“黑粉女友”，所以托顾德泽的福，她这个小号也有不少粉丝，真要说的话……大概也是十八线小明星的水准了。 至于拉仇恨嘛，则是这样的： 因为顾德泽总是不更新微博，天天都给人一种他忘记账号密码的感觉，所以每天都有人孜孜不倦地在他的微博下刷回复，叫他多发微博，实在不行多发自拍也行。 而大写加粗的顾·耿直boy·直男·德泽对此的回应就是，某一天，他突然发了一条微博。 【顾德泽gu：我又不喜欢自拍，你们找我要自拍也没用啊，不过可以给你们指条路，有人比较喜欢拍我。】 虽然这条微博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小傲娇小抱怨和小吐槽，也没有艾特任何人，但稍微了解顾德泽的人都知道他说的“她”是谁。于是在满屏转发回复“我屮艸芔茻小鸽子又双叒叕地秀恩爱啦！”，“耿直人设不崩，我喜”，“强行甩锅女票，你们鸽可以的，回头会不会键盘跪穿？”，“秀恩爱新姿势get√，顾大大什么时候凑齐108式啊？”中，登录微博的林燃发现，今天她的账号又爆炸了。 然后，自然而然地，原本每天孜孜不倦要顾德泽更新微博的人转移战场到了林燃的小号，“我们要看小鸽子照片啦！”“交出手机相册我们还能做朋友”的回复至此充斥林燃满眼。 在私底下怼了顾德泽一场之后，林燃愤而反击，从手机相册中精挑细选了若干张黑图，制成了效果绝佳的表情包，然后以九宫格形式po上微博。 这一次，借着顾德泽入选英超本轮最佳阵容的东风，林燃也终于空降热搜，感受了一把“真·网红”的感觉。 虽然球迷粉丝们给她打的tag是…… #我的黑粉女友# 第57章 番外：求婚 但凡恋爱谈久了，就算自己想不到，爹妈亲戚七大姑八大姨，乃至身边的小伙伴们都会明示暗示同一个问题： “你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这个问题的难度之大，涉及之广，后续关联之多，简直堪比恋爱家庭版的“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分分钟就能秒杀一大波人。 顾·专注秀恩爱三十年·德泽小朋友最近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毕竟掐指一算，他跟林燃的恋爱关系都有七年了，用中国的老话来说，光谈个恋爱，他们就已经谈出了“七年之痒”。 这就是少年情侣的坏处之一了，人家在适婚年龄谈上两三年恋爱，踏入婚姻殿堂的时候不论感情浓淡还是相处磨合都刚刚好，而他们都刚到适婚年龄却已经爱情长跑七年了，还真是…… ——让人想要对全世界炫耀呢！ 没错，耿直boy人设不崩的顾德泽可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相反，这还是他明里暗里最嘚瑟的一点呢！ ——哥的老婆可是好多年前就找好了呢！你们这帮单身狗分□□游戏人间狗滚一边羡慕嫉妒恨去吧！ 国内的体育八卦媒体很喜欢将林燃和阿尔放在一起比较，一方面两人都是效力于五大联赛球员的“中国太太团”，另一方面，顾德泽和拜文都是勒沃库森青训出身，两人的职业生涯轨迹也有些类似，开篇都走的“勒沃库森-德甲其他俱乐部-英超”路线。 区别在于，拜文当年是被德甲豪门高价挖走，之后因为状态低迷被甩卖至英超，再之后才被勒沃库森回购。拜文离开和重回勒沃库森时的转会费差距之大，几乎让他被德甲球迷群嘲了一整个赛季，就连俱乐部也被封为“空手套白狼”的典范。 不过，拜文在那个赛季中重新找回了国家队主力前锋的状态，嘲他的球迷一夜间消失无踪——毕竟球员只看状态说话，只要表现好，什么黑历史都能翻篇。 根据顾德泽这么多年来听到的各种八卦来看，拜文那几个赛季状态低迷的原因还挺复杂的，但不得不说提到的一点就是……阿尔。 就连勒沃库森的守门员教练和老资历队医都吐槽过，出道这么多年，拜文的性格一直是心高气傲、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内心也算得上细腻。年少成名时的两次大的伤病，更是让他的情感世界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脆弱和对“未知”的恐惧。 他虽然战胜了那两次伤病，但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父母兄弟，更有阿尔，后者给了他极为强大的——也许是拜文和阿尔都没有意识到的强大——鼓励和支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的心灵依靠。 而他转会至豪门球会的同期，阿尔因为家庭原因回国并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顾德泽并不能知道更确切的剧情，但他也跟林燃一起八卦过这些。两人一致认为，大概是阿尔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定那些事情还有阿尔的奇遇有关——无暇顾及拜文，而拜文在心理上又太过依赖阿尔，两相叠加之下，不知道是拜文犯了脾气，亦或是阿尔觉得照顾“弟弟”实在太累，两人才会彻底谈崩分手。 虽说兜兜转转之后他们还是再续前缘，但拜文中间走过的低迷期还真是……啧，顾德泽每每想起这件事，都不免想自我吹捧一句，幸好他不是拜文那样的人。 可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顾德泽也不是没有血肉的机器人，如果有一天林燃离开他的生活，也许他的职业生涯也会受到同样巨大的影响。 毕竟那是陪他走过人生至此绝大部分高峰和低谷的人，林燃是顾德泽的初恋女友，也是他人生至此唯一的女友。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洋洋洒洒罗列出林燃的无数优点，但在顾德泽心中，这些“优点”并不是林燃的全部。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觉得林燃对他来说是“命中注定”，说不出到底哪里优秀到勾魂夺魄，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的独一无二。 他们最初相遇的方式如此匪夷所思，时至今日，顾德泽早就深信不疑——他们之间一定有着紧密而不可分的缘分。 对现在的顾德泽来说，有两件事情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一件事是，因为伤病等原因无法踢球； 而另一件就是，林燃离开他的生活。 所以，在两人交往七年后，顾德泽下定决心准备干票大事儿——求婚！ 顾德泽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这个时间点：一则，林燃的学业早就全部完成，不管未来有什么安排灵活性都比较高；二则，顾德泽的职业生涯也趋于稳定，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再加上他也有考虑职业生涯末期或者退役后回中国发展，两人的未来规划可以说是获得了双方父母的肯定，自然也扫平了一些现实层面的重要问题。 天时地利人和，除了没个什么冠军奖杯当助力的小小遗憾外，顾德泽觉得他的选择简直满分。 至于地点和方式，在反复计划比较了好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并且还机智地拉来阿尔和拜文做助攻。 拜文当年就是在球场上求婚的，那场比赛是勒沃库森整个赛季的收官之战，也是冲击下赛季欧冠的关键一战，同时，也是顾德泽处子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在那场比赛中，拜文表现出色，顺利地将勒沃库森带入欧冠赛场。 赛后拜文的举动可谓顺理成章一气呵成，这座球场的国王在带领球队获得胜利后，在草皮上单膝跪地，向他的女王许下毕生的承诺，在全场观众珊瑚海啸般的尖叫中，等到了那一句如同永恒魔咒般的“我愿意”。 不论时间地点还是意境，都没有比那更好的选择。 但这不是顾德泽想要的，因为他想要展现给林燃的，是更加值得铭记的回忆。 - 托拜文和阿尔的福，整件事进行得非常顺利，阿尔找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邀请顾德泽和林燃飞来德国一聚。在阿尔和拜文结婚之后，两人搬进了位于杜塞尔多夫郊区的一栋别墅中，那儿离勒沃库森并不算远，所以在吃完晚饭返回酒店的途中，顾德泽顺理成章地提到了要去勒沃库森的球场转一转。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林燃自然也答应了下来，还兴致勃勃地拿出了手机： “真的好久没去勒沃库森了，还有点小怀念呢——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 顾德泽和林燃故地重游算是情侣间的小情.趣，但如果这事被媒体知道，一定会被捕风捉影地捏造成转会谣言的！ 在当了七年的球员女友之后，林燃早就练出了一身的公关本领，能完美地胜任这个“职业”，还没等顾德泽有所反应，她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顾德泽闻言只是一笑，嘴角微微勾起，衬得他那张依然带着锐利少年气的脸，越发显得英俊 两人很快驱车来到勒沃库森的拜耳竞技场边，今天不是比赛日，又已经到了晚上，球场边空无一人，体育馆顶棚的灯光还开着，在沉沉夜色下，被人造灯光所笼罩的球场好似黑夜中的一枚宝石，散发着迷人的莹莹光芒。 毕竟这会儿不是勒沃库森的球员了，顾德泽将车停到了球场边的高架桥下，两人顺着小道慢悠悠地走向球场，最先引入眼帘的就是用作训练场和二队比赛场地的乌尔里希-哈波兰德球场。 二队的球场自然没有开灯，借着拜耳竞技场的灯光，两人能隐隐看清二队球场的模样——依稀还是林燃记忆中的模样，不过说句实话，她可从来没有在这里看过顾德泽的比赛。 毕竟她来欧洲没多久之后，顾德泽就获得了在德甲首发的机会。 “走，去球场看看吧。” 顾德泽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带着点好学生却要去翻墙逃课的那种迷之紧张和激动，林燃听着不免莞尔，她伸手拉了一把对方的袖子： “喂，你现在去球场，进得去吗？” “当然，我可是这里青训出来的，怎么偷偷进球场我当然清楚。” 顾德泽答得一脸理直气壮，但事实上他还是提前找人打好了招呼，专门为今天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入口的。没几分钟两人就进到了场内，站在场内一角。在他们面前的是宽广而空旷的球场，顶棚的光从头顶处均匀地扫下来，和月光混在一起，如水般铺满了整片草皮。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隔了很久，林燃才小声问道： “……你还想回勒沃库森吗？” 林燃的这个问题并不是她第一次问了，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她确实很想再问一遍。 而被问的那个人还是犹豫了几秒钟，才语气肯定地答道： “我个人对勒沃库森并没有什么执念，我只想去能让我有更大舞台的球队。” 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德泽再次笑了起来，他突然伸手拉住林燃，猛地向前奔跑起来。 夜色已深，草皮上也渐渐带上了几分水汽，林燃能感觉到鞋底和草地摩擦的微弱质感，她不是第一次踏上拜耳竞技场的草地，但她从未在这块草皮上如此疯狂而恣意地奔跑过，就像她最喜欢的那个人一样，如风般奔跑跳跃，努力追逐他的梦想。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渐渐浮上了林燃的内心，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场景。 奔跑很快告一段落，他们跨越了大半个球场，一路跑到了死忠看台前的球门处，顾德泽松开了林燃的手，猛地几步助跑，姿态轻盈地起跳，伸手拍向球门的横梁。 等他落地后回头看向林燃，就算光影交错，林燃也能看清他眼中熠熠闪烁的光芒。 那是渴望也是期许，那是温柔也是甜蜜，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所能给出的最深情如许的注视。 ——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睛中永远闪着星光。 然后顾德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过来，在来到林燃面前的时候，他单膝跪地，从大衣中掏出了一个精美小巧的首饰盒。 在这一刻，那隐隐环绕在林燃心头的想法终于变成现实，可她整个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拜文当年求婚的方式很俗气，为什么足球运动员要在球场内求婚呢？可现在我明白了，因为这个地方对每一个球员来说，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里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我们不断奋斗的舞台，这是见证血泪与辉煌的地方。” “但只有这里，只有这个球场上的这个球门前，对我有着更加独一无二的意义。不管多么荒诞不经，不管多么像是一场幻梦……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只有我和你。” “如果没有那次的奇遇，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认识你，你也不会认识我。” “与你的相遇，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奇迹。” “所以我没有选在任何别的地方，也不想让其他人在场，只在这里，只是此刻，我只想问你……” “你愿意嫁给我的，我亲爱的手套小姐？” 在说完这番话后，顾德泽屏住呼吸，睁大双眼，一脸紧张地盯着林燃的双眼，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瞬，林燃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我愿意……我，我当然愿意！” 这三个字的咒语打破了夜色下的沉默魔法，顾德泽几乎是一跃而起，伸手抓住了林燃的手，哆哆嗦嗦地将戒指套上了林燃的手指。 接着，他猛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林燃搂在了他的怀中，就算隔着初秋时分的衣物，林燃也能感觉到这个火热的拥抱，和他胸膛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在下一刻，她听到了顾德泽的喃喃低语，男人低沉清晰地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就像一首最动听的情歌。 “真庆幸能够遇见你，我的‘命中注定’。” 这一次换林燃笑了起来，伴着清亮而放肆的笑声，她抬头吻上了对方。 “你也是我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