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后门能到明末》 第一章: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该怎么说呢,孙杰起初只是想多搞一些钱还债,可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缘,以至于他改变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历史,甚至还成为现实世界的首富。 孙杰,西北地区一个地级市的中型超市老板,单身二十五年。 他现在有一个很单纯的想法,那就是搞钱。 虽说是老板,可他这个老板,过的非常憋屈。 超市的位置算不上偏僻,放在以前,那叫一个优越。 以前这里有一个小学,依靠着这个小学,孙杰日子风生水起,可如今,学校合并搬迁。 学校没了,那些可爱的花朵,也全都没了,这日子一天难过一天。 晚上十点多了,他还没有睡觉,蹲在超市外面的马路牙子上,抽着烟,呆呆的望着夜空,一脸忧愁的思考着未来。 望着夜空,孙杰悲从中来,只觉得上天在戏耍他。 大学时的他,勤工俭学,加上思维活泛,赚了一些钱。 毕业之后,不愿意沦为打工人,于是带着自己积攒下来,以及向亲朋好友借来的钱四处闯荡。 这里有学校,有学生,有这些当今消费能力最强的一批人,还怕生意做不起来吗? 于是,孙杰就在这里盘下了一个要转让的超市。 起初的那几个月里,孙杰确实赚到了钱,生活那叫一个乐呵啊。 有了钱,就有了野心,欠款只还了一半,剩下的钱充当首付,按揭买了一辆皮卡车,打算大干一场,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甚至还借了高利贷,将超市隔壁的一个店铺一并盘了下来,扩大规模。 可是,当老天爷关上一扇门时,往往还会用电焊焊死。没高兴几天,当地教育部门突然宣布,学校合并到其他学校,几乎一夜之间,小学师生彻底消失。 没了这些主力军,超市营业额成指数下降。 一下子近乎半失业状态,兜都快比脸干净了。 超市的房租眼看着就要到期,要是没钱续租,那超市就和自己无缘了。 超市要是不干了,那些货物咋办?难不成全都舍弃了?贱卖了?那这一下子就赔死了,彻底翻不了身。 更别说,还有一半的欠款没还,还有车贷,还有欠供货商的钱,还有高利贷,还有老家老爹老娘,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指望这个超市,现在眼看着没了希望,孙杰怎么能不着急? “黑夜给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孙杰取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挤了挤笑容,接通。 “大杰子啊,你欠我们的那五万块钱什么时候还啊?你二叔下个月要买车,现在就差你欠的这些钱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多少逼迫,甚至有些和颜悦色,但听在孙杰的耳朵中,却不是滋味。 孙杰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二婶啊,我下个月肯定能还上,这点您可以放心,我肯定能还上!”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的二婶,挂掉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地上,接着点了一根烟,安安静静的抽着,忧愁的看着夜空。 不过是托词罢了,现在的孙杰,哪里还有钱还?能拖一天拖一天吧。 “叮铃!” 手机来了短信,打开一看,竟是银行的还款短信。 皮卡车是贷款买的,再有七八天,就要还钱,现在孙杰身上掏不出几百块钱,哪里还有钱还呢? 将手机息屏,再次放在地上。 弹了弹香烟的烟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夜空。 挠着自己的头,孙杰愁容满面,“谁能想到,学校竟然合并了,娘的,坑死人了!” 一辆面包车从黑夜中驶来,停在了孙杰的面前。 看了看车牌,孙杰有些心虚,作势就跑,这是他借高利贷的债主的车。 还没等孙杰有什么反应,一个大脑门锃亮的光头,带着三四个健壮小伙,走下了面包车。 “我说,你看到我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光头站在车头处,戏谑的看着孙杰。 孙杰讪笑着道:“曾哥,我没跑啊,我没跑!” 曾哥来到孙杰面前,拍着孙杰的肩膀,道:“我不是其他人,我这人,只为钱,你只要按时还钱,什么事都没有,再有一个月,你欠我的八万块钱就到期了。 我今天只是路过这里,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忘了这些事!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我希望能够合作愉快。就是这么个事,先走了,勿送!” 曾哥那和颜悦色的表情下,写满了威胁。 身后的那几个健壮小伙,脸上的威胁和玩味,几乎都化为实质。 这是些狠人,放高利贷的家伙,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当时孙杰为了超市更好的发展,所以就借了高利贷,本来想着能早早的还上,谁能想到,超市竟然凉了。 目送着面包车离开,孙杰仰天长叹,“老天爷,指条明路吧,我太难了!杂七杂八的欠了几十万,这尼玛把我卖了,也凑不出这些钱啊!” “噼啪!” 天上闪过一道惊雷,孙杰打了一个哆嗦,急忙往回走去。 关掉大门,穿过前面的店铺,来到了后面的走廊。 正准备进入卧室,目光忽然被后门吸引。 只见,原本淡黑色的后门,此时此刻竟然散发着微微金光,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slkslk.com 孙杰揉了揉眼睛,嘀咕道:“该不会是出幻觉了?这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往后门走去。 终于来到了后门前,金光更加明亮,淡黑色的后门,此时竟然变成了纯金色。 后门中间空荡荡的,有一层淡淡的涟漪在波动。 “这怎么回事?”孙杰皱着眉头,正准备伸手触摸。 忽然,一个漩涡出现在金门上,强大的吸力,将孙杰往里面吸引。 “卧槽,卧槽啊……” ...... 崇祯十年春,关中平原的一个破庙中。 孙杰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古装瘦猴”。 “崇祯十年?春三月?关中地区?你们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一脸茫然加懵逼的孙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盒香烟与打火机。 火焰升腾,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疏解焦躁的心。 凌空生火,仙雾缭绕,果然是神仙! 几人更怕了,身体就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生怕被孙杰随手捏死。 猛吸一口烟,孙杰站了起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再次问道:“你们说,现在是崇祯十年春三月?没骗我?” “小的们哪里敢欺骗上仙啊,给小的们十个胆子,小的们也不敢。” 这几个瘦猴连连磕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孙杰再次追问,连续问了好几次,终于弄清楚了情况。 自己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崇祯十年春三月。 本来还不相信,可走出庙门一看,四下里什么都没有,荒凉的就像是无人区一样,更别说自己的那个小超市了。 “唉!” 叹了一口气,把不远处的手机捡起,将正在响的闹铃关闭。 本来想打个电话,但是没有信号,只能作罢,又回到了破庙。 当时,这三个“瘦猴”在路边发现了晕倒的孙杰,见他衣着古怪,就将他弄到了这破庙中,看看能不能从身上弄到好东西。 这三个瘦猴本来是榆林镇的逃卒,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所以就想看看,孙杰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奈何,还没等他们动手,孙杰装在裤兜中的手机闹铃忽然就响了。 现代化的音乐,加上屏保又是孙杰头像,等这三个瘦猴将手机拿在手中之后,瞬间被吓得将手机扔出去好远。 毕竟,一个眼睁睁的大活人,突然出现在会发光、会唱歌的“诡异砖头”中,确实让人害怕。 在封建迷信盛行的明朝,这种事情,只有神鬼才能解释。 莫名其妙的装扮,从来没有见过的“砖头”,一切的一切,只有用仙人才能解释。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静静!”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碾灭。 三人急忙小跑着离开,蹲在破庙墙根子上,不停的喘着气。 看着大门外的天空,孙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虽说,现代的孙杰即将破产,可生命安全还有保证,崇祯十年,要不了多久大明就灭亡了,乱世之中,一没身份,二没资金,三没人手,要啥没啥,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一个不好,就是命丧黄泉的下场。 再次取出一根香烟,点燃。 正忧愁的抽着,他的右手手腕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门型标志,那道门型标志开始放大,最后脱离了孙杰的手腕,成了一个金色的大门,竖立在他的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孙杰吸了进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那个小破超市门口。 孙杰又惊又喜,“我这是回来了?刚才那个门,和我穿越之前看到的,一样?是我家的后门?” 急忙到处查看,经过缜密的观察,他可以确信,他自己回来了,他家的那个后门,还在那里,并没有丢失。 也就是说,这个金门,是依附在后门上的。 还有些不确信,又给债主兼供货商打了一个电话。 当电话那头的咒骂声响起时,孙杰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供货商那让人厌恶的声音,现在竟然如此动听,就像是仙音一样。 走进小破超市,看了看柜台上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距离刚才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孙杰去明朝,去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在超市中转了转,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东西。还好,一切如故。 将大门关闭,坐在柜台前,看着右手手腕上的那个金色门型标志。 “难道说,这个门型标志,可以让我在明末和现代来回穿越?” 这个想法出现在孙杰的脑海中,就像是生根一样,无法摆脱。 因为激动,胸口不停的起伏,大口的喘息。 “要真是这样,那欠款,不就全都有办法还了吗?所有的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我当个二道贩子,把那个时候的古董往这个时代贩卖,把这个时候的玻璃镜子,布匹香料往那边贩卖,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这样一来,岂不是赚翻了?我要发财了! 不对,我可真是个蠢逼!” 孙杰忽然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眼冒精光的道:“我都有这种宝物了,岂能只当个商人? 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建立不世功勋,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人家那些穿越者,能改变世界,凭啥我不行?明朝就算灭亡,也只能亡在自己人手里。有了这种好东西,凭啥我不能重塑规则?凭啥我不能重建秩序?又凭啥被建奴捡便宜? 有这么好的宝物,这些事,未尝不能办到。用这种宝物当二道贩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搞钱再说。” 不能说孙杰在胡思乱想,明末和现在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依靠着这个东西,要是操作的好,改变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章:孙杰计收三人,泡面火腿显威 孙杰的这些想法,未尝不能实现。 将明朝的东西往这个时代贩卖,像什么“唐寅的字画”、“宣德炉”、“青花瓷”还有什么“斗彩鸡缸杯”,这可都是值钱东西。 再将这个时代的东西往明末贩卖,像什么“玻璃镜子”,“牙膏牙刷洗衣粉”、“玻璃塑像水晶球”以及“机制的棉布”之类的东西。 利用这种方式,能在短时间内积攒下大量的财富。 有了钱,背靠一个现代化社会,改变世界,改变历史,未尝不可啊! 甚至还能在现实社会,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不行,我再试试,不能白高兴一场。”孙杰下定了决心。 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孙杰将自己买来防身用的电棍拿上。 片刻之后,小超市中有金色大门出现,孙杰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大门。 此时,那个破庙当中,一道金光闪过,他再次出现在这里。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孙杰环顾四周:“果然如此,看来,果真可以穿越明末和现代。” 2k小说 收拾好心情,往外面走去。 此时,破庙外,那三人蹲在破庙的墙根子上,说着刚才的事情。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紧张又兴奋,激动又恐惧。 “大哥,他应该真的是神仙,要不,咱们赶紧跑吧!要是被神仙怪罪下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老二一脸害怕的说道。 老大摇了摇头,担忧的道:“跑?那可是神仙,咱们往哪跑?再说了,咱们从卫所逃出来,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他可是神仙,要是咱们求一求,说不定还能赏赐给咱们一点粮食吃吃!” 刚走出门,孙杰就看到了躲在破庙外面的那三个人。 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将他们说的这些话听了大半。 明末说的话,和后世有些差距,但不是很大,加上孙杰本来也是西北人,自然能听懂这些人说的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处的目的是什么?”孙杰的右手背在身后,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电棍,大有一副情况不对,先下手为强的样子。 虽然之前和这三人交谈过,但并不清楚这几人的身份。 那三人被孙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来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回话。 “上仙老爷,我们原本是榆林镇的边军,可朝廷屡次拖欠军饷,所以我们就跑了!”老大恭恭敬敬,有什么说什么,甚至都不敢直视孙杰。 刚才见到的那些事,从根子上将这三人给震惊到了。 孙杰看了看他们脚边放着的破铁刀,再看了看他们身上那破烂的不成样子,但也能看出个大概的鸳鸯战袄,也渐渐的相信了他说的话。 孙杰对明朝的历史还是比较熟悉的,鸳鸯战袄的形制,自然清楚。 “听你们说粮食,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吧?”孙杰再次问道。 孙杰的目的可没有这么简单,拥有一个能穿越明末和后世的门,要是不能做出一番事业出来,那可真就糟蹋了这个宝物。 在大明境内,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帮手。 眼前的这三人虽然不堪,倒也能用,边军出身,现在虽然瘦,好好的补一补,应该可以。 从这几人说的这些话来看,估计刚才自己的种种表现,让这三人误认为自己成了神仙。 这未尝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古人重迷信,尤其是这种没读过书的人,更是如此,利用的好了,可是一大助力。 “是是是,不瞒上仙,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昨天晚上,我们煮了一锅草根汤,一直到现在。”老大急忙回道。 说罢,脑门直接磕在了地上,开始哀求:“还请上仙老爷,能够大发慈悲,赏赐小的们一些粮食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着话,老大就开始哐哐哐的磕头,跪在两旁的老二老三,也玩了命的磕头。 孙杰道:“既然如此,那本仙师倒是可以实现你们的这个愿望!” 话音刚落,这三人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孙杰竟然如此果断。 本来还以为,还要什么要求,可现在一看,竟然什么都不要。 短暂的愣神之后,狂喜出现在几人的脸上。 不愧是神仙,这般云淡风轻,就不是别人能比的。 “多谢神仙老爷,多谢神仙老爷!”这几人的磕头声更大了,也更激动了。 “你们在此处不要动,等我回来!” 说完话,孙杰扭头走进了破庙。 那扇金色的门再次出现在破庙中,破庙外面的那三人,大胆了许多,竟然缩在门口偷看。 孙杰在走进金门的那一刻,回过头瞥了他们一眼,旋即和金门一起消失。 “我的娘嘞,还真是神仙老爷!” 老大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一个屁股墩摔在了地上,冷汗直流。 “幸亏,幸亏,幸亏之前没作出啥过分的事,不然,不然就惨了!”老大一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就一阵后怕。 一伙逃卒,路遇昏倒的人,又能有什么好想法? 不过,他们几人还算有些良知,没有像土匪一样,直接将孙杰砍了,掠夺财物。 这几人本心不坏,身上甚至还有军功在身,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他们其实并没有置孙杰于死地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将孙杰的财物弄走,不然也不会将孙杰带到破庙了。 此时此刻,他们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回到超市,孙杰从货架上取了三桶红烧牛肉面,六根火腿肠,六个鸡腿。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少,但也不多。一次性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第一次见,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至于刚才,那是孙杰故意让他们看到的。毕竟,有了神仙身份,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烧好开水,泡好面,孙杰提着一个装着火腿和鸡腿的塑料袋,端着三桶泡面,再次出现在破庙中。 一股浓郁的香味,从破庙中升起,飘了出去。 那三人蹲在破庙外面,闻着飘来的香味,腹中如同火在烧。 没有孙杰的命令,他们又怎么敢进去呢? 孙杰将这些东西放在破庙的地上,朝着外面喊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那三人这才弓着腰,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吃吧,这就是你们的饭,我给你们教一下,这些东西怎么吃。” 孙杰给这三人示范了一下怎么使用叉子,怎么撕开火腿包装,怎么撕开鸡腿包装。 示范完之后,孙杰坐在了破庙那破烂的神像前。 破庙的神像之下,孙杰的光辉越来越盛。在正是这三人眼睛中,孙杰的样子。 老大学着刚才孙杰的模样,蹲在地上,端起地上的泡面桶,用叉子叉了泡面,略微吹了一下,就往嘴里塞去。 这些食物的包装虽然花花绿绿的,可是饿到了极致,也顾不上什么了。 入口的一瞬间,老大呆住了,很快,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紧接着,他竟然开始呜咽。 老二和老三见老大这幅模样,急忙追问:“大哥,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老大没有回答,只是手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吃着泡面。 “好吃,太好吃了,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就是仙家食物吗?这就是仙家食物吗?” 老大的嘴里满是泡面,含糊其辞,不停的念叨着。 见老大这副模样,老二和老三也急忙将泡面往嘴里送去。 刚才老大的表情,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三人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吃着面。 稀溜溜,滋溜,呲溜! 吃完面,喝完汤,甚至还将桶和叉子舔的一干二净。 老大不知道叉子是什么材质的,看光泽以及手感,便认为不是凡品,所以小心翼翼的塞进了里衣,好生保管。 吃完了面,目光又放在了火腿肠和鸡腿上。 “呜呜呜,这竟然是肉,竟然是鸡腿,呜呜呜,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老大又哭了,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哭。 “长这么大,我就没吃过几次肉,呜呜呜,多谢神仙老爷,多谢神仙老爷!” 老二老三也哭了,他们几人跪在地上,一边痛哭,一边吃着火腿和鸡腿。 这几人本性其实不坏,沦落至此,也是被逼无奈。 这几人要真不是个好东西的话,估计在遇见孙杰的一瞬间,就将孙杰给砍了,把货物卷走,又怎么会弄到这个破庙中,等孙杰醒来呢? 吃完饭,腹中的饥饿缓解不少,尽管没饱,可也满足很多。 三人将吃完的东西收拾好,放在一旁,再次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孙杰的前面。 他们不停的说着各种各样表露忠心的话,这可是真神仙,这么粗的一条大腿,不抱紧了,那不是蠢货吗? 孙杰看着这哥三,脸色逐渐舒展。 怎么说呢,这个时代的人,有很多缺点,说他迷信也好,说他不分是非也好,但像眼前的这种普罗大众,大部分还是讲义气,讲恩德的。 数千年来,朝廷不断的向这些普通百姓灌输仁义礼智信等观念,从小生活在这种观念之下,只要不是那种十恶不赦,脑子有病的人,几乎都会对孙杰今天的举动感恩戴德,更别说还是有着神仙身份加持的孙杰了。 “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汤喝,记住一件事,今天这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外传,要是你们敢在外面多嘴一句,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孙杰从腰间取出电棍,摁动了放电按钮,电棍顶部的放电口,火花四射,噼啪的响个不停。 想要更好的统领属下,一昧的仁慈可不行,必须还有武力震慑。 跟着神仙,那可是天大的福分,这几人又怎么敢拒绝呢? “多谢神仙老爷,多谢神仙老爷!” 这几人跪在地上,朝着孙杰连连磕头,看向孙杰手中的仙家宝贝,眼中多了不少恐惧。 凌空放电,这不是仙师,是什么? 孙杰将电棍重新插在腰间,看向几人,“以后不要叫我神仙老爷,就叫我大人吧,免得走漏了消息!” “是是是,神仙老爷!”几人连忙回话。 “对了,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孙杰问道。 老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叫陈虎,是老大,他是老二,叫赵大顶,他是老三,叫梁五!我们三个是拜把子的兄弟,以前在萨尔浒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过。” 陈虎指着剩余的两人,说出了他们的名字。 这几人本就是军户出身,明朝后期,军户制度逐渐败坏,逃卒渐多,可对于大部分军户来说,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普通军户,识字的都没有几个,起的名字都比较粗鄙。 孙杰念叨了几声,接着说道:“我叫孙杰,以后,就叫我孙大人。” 第三章:孙杰欲往西安府,再回现代搞兵刀 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之后,孙杰起了到处转悠的心。 至于去哪里,当然是西安府了。西安府在古代可是最为关键的中心城市之一,这么多年的积累,拥有着大量的宝物。 这是西北的关键枢纽,第一步从这里开始,最为合适不过。 不过,自己这身衣服以及装扮,实在是太过显眼,太过惹人注目,得换一身再说。 让三人走出破庙之后,孙杰重新回到了现代。 二话没说,直接去了小超市的仓库。 作为一个汉服爱好者,孙杰在接手这个小超市之后,还倒腾了一阵汉服。 不过,因为孙杰的那些汉服,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品牌,在讲究圈子的现代,这种小品牌汉服,实在不受欢迎,于是堆积了不少。 这些汉服当中,最常见的就是明制汉服,谁让明制汉服最火呢? 孙杰最喜欢的是飞鱼服,不过,要是将飞鱼服穿出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盯上。 在仓库中来来回回的挑选着卖不出去的汉服,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这些赔在手中的汉服,今日也有了用武之地,看来也还不错啊!” 孙杰取出一件青灰色的圆领,顺便再翻出一个四方平定巾,以及一系列不值钱的配饰。 反正这里也没人,孙杰直接就在原地换衣服。 如今那边是春三月,在小冰河时期的三月,天气还是比较寒冷的,里面就多穿了几件衣服。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霎时出现,打小不缺营养的孙杰,长相自然不差,在明末,一看就充满了贵气。 将自己的衣服弄好之后,孙杰还按照那三人的身形大小,取出了三身崭新的衣服,以及一系列的佩饰。 拿上这些东西,又取了一些湿巾,随后就消失在仓库中。 不多时,孙杰重新出现在破庙中。 将那三人再次叫到破庙中,这三人发现,现在的孙杰已经换了一个样,看上去顺眼多了。 对,尽管在这三人的眼中,孙杰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可还是现在这身装扮顺眼。 孙杰指了指地上的衣服,以及一包打开的湿巾,看向几人,“这是专门给你们带来的衣服,你们换上吧。对了,衣服旁边的是湿巾,就是湿毛巾,将你们的脸,手,脖子等地方擦一擦!” 孙杰抽出一块湿巾,向三人示范了一下使用方法。 这几人告了一声谢,然后美滋滋的按照孙杰刚才示范的动作,用湿巾擦自己的脸、胳膊等地方。 擦完之后,这几人也不避讳,当着孙杰的面,将身上的破烂衣服脱掉,把新衣服换上。 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什么活菩萨,什么活神仙,不绝于耳。 条件有限,现在没法洗澡,所以几人身上还是臭烘烘的,但味道要比之前小很多。 那些换下来的破衣裳,几人还舍不得扔。 穷惯了的人,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视若珍宝。 孙杰可不会惯着他们,将那些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裳堆在破庙外面,一把火烧掉。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的只剩下须子了,不烧留着干啥? 几人看着燃烧起来的火苗,心中有些不舍,可兴奋和高兴,却占了大部分。 换了新衣服,几人看上去比之前精神多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人,孙杰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次还像个样子。” 孙杰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破庙门口,往外面走去。 陈虎他们半弓着腰,跟在孙杰的身后。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孙杰问道。 陈虎急忙回答:“大人,这里是富平县北边的塬上,再往南将近二百里路,就是西安府城了。” 孙杰侧过身子看向陈虎,道:“富平县?你们不是说,你们是从榆林镇逃出来的军卒吗?怎么跑到了这里?这里距离榆林镇可有些距离啊!” 陈虎有些尴尬的和老二老三对视一眼,讪讪的解释道:“北边闹匪,安生不得,又遭了几年灾,穷的叮当响。 待在那里,像我们这种逃卒。要么从贼,要么落草。我们几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当年也是在辽东杀过建奴,在关外杀过鞑子的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怎么能做这些不讲恩德的事情呢?” 说的正气凛然,可依旧掩盖不住话语间的尴尬。 “这么说来,你们几个,以前还杀过鞑子和建奴?”孙杰有些好奇,眼前的这几人瘦的就像是猴一样,看上去也没有几分凶煞之气,竟然还杀过鞑子和建奴。 听孙杰问这话,陈虎瞬间激动了。 “大人,不是小的吹牛,小的以前是榆林镇的夜不收,是少有的马军。前些年被派到辽东,当时杀了三个建奴。当时很多人吹,说什么建奴满万不可敌。可让小的说,还是那样,劈一刀还是会死。 可惜,小的虽然杀了三个,战事还是败了。 以前榆林镇还兴盛的时候,小的经常跟着大人们出关杀鞑子。这么多年,也砍了有好几个鞑子脑袋。”陈虎唾沫星子横飞,说到兴奋处,甚至还手舞足蹈。 只是,说到最后,神色开始落寞。 “小的立下的那些功劳,不说升任把总啥的,最起码也要赏些银两,可是啊,战事失败之后,朝廷要追究责任,军中很多将官都被罚了,我们这些小兵,也免不了被罚,赏银啥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萨尔浒之战发生在万历四十七年,现在是崇祯十年,加上中间天启的七年,过去了差不多有十八年。 陈虎看起来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也就是说,他十六七岁就开始打仗了。 这么多年,斩获颇丰,也足以证明其骁勇善战了。 翻开明末的历史,秦军的将士,大部分都来自于榆林镇。 历史上的孙传庭,率领的秦军将士,大部分都是从榆林镇征召的。 榆林镇人悍勇,性格豪爽,为人畅快,陈虎所言之事,未尝不能为真。 “我这两个兄弟没我厉害,可也是好汉子。别看我们瘦,那是我们饿的,要是让我们吃饱饭,还能上阵杀敌。 唉,只是可惜,我们当了逃兵,只希望我那老爹在天之灵,别怪我吧!” 陈虎说到这里,萧瑟的表情瞬间消失,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带笑容,笑眯眯的看着孙杰,脸上多了不少讨好之意,“大人,您是神仙,那小的想问问,我爹,在天上过得咋样?他老人家还好着吗?我小时候娘死的早,是我老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我想问问。” 他的脸上多了不少期盼,多了不少的希望。 尽管知道直视孙杰不敬,可为了心中的期盼,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孙杰。 重情重义的陕北汉子,好样的! 孙杰拍了拍陈虎的肩膀,郑重其事的道:“你们沦落至此,罪不在你们,你老爹在天之灵,不会怪你们的。尽人事,知天命,只要不违背你们的良心,你老爹的在天之灵,自然会保佑你的。” “如果,咱们要是去西安府的话,大概要走多久?”孙杰看向前方。 陈虎道:“要是走的快,三四天就能到。可是那啥,咱们都没有路引啊,没路引,咱们就没法进城,整不好,还会被西安府的那些守军当成流民或者匪徒给抓了!” 朱元璋鼎立明朝之后,建立非常严格的户籍制度。 寻常百姓要是想要外出,必须办理路引,上面写明出去的时间、地点、原由、归来时间、户籍所在等等条目。 要是没有路引,会被当地官府当成流民来处理。 一旦被当成流民,那下场,可没有多好啊。不是充工,就是充军,要么充为杂役。 “可不止路引啊,从这里到西安府两百多里路,路上的贼人可不少啊!”赵大顶一脸担忧的小声嘀咕着。 陈虎一巴掌拍在了赵大顶的额头上,训斥道:“大人是神仙,这些贼人,难道还会害怕?” 看着对自己盲目自信的陈虎,孙杰摇摇头。 “怎么说呢,虽然我从天上来,但不可轻易施展法力,所以,有些事情,你们就别指望我了!但厉害的家伙什,粮食啥的,却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吧,你们现在这里待着,我去搞点武器!”孙杰说完话,又回到了破庙。 金光闪过,再次来到超市,孙杰站在柜台前,小声念叨着:“想要在明朝防身,最好的就是各种枪械了。但这玩意,我一个普通人,哪里能弄到?先搞一些其他的武器吧! 那三人是杀敌的好手,用刀肯定最合适,要是给他们配上精钢好刀,定然厉害。” 孙杰在超市中转了转,转过来转过去,发现超市中的刀,基本上都是一些西瓜刀啥的,最大的也只是菜刀。 拿着这种刀跑到明末去,只会让敌人笑掉大牙。 想要出去买合适的刀,可现在还是大晚上,所以只能暂时作罢。 既然是晚上,还不如先去明末,等天亮了再说。 于是,孙杰又去了明末,在破庙中和这三人交谈,了解如今的局势。 这三人只是寻常边军,知道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讲一些没有营养的闲话。 算好时间,孙杰又回到了后世。 打开超市大门,看着天上那轮初升的太阳,孙杰开着放在门口的皮卡车,逐渐远去。 在街道上到处乱转,凡是看到五金商店或者刀具城的地方,孙杰都会进去看看。 可无一例外,全都扫兴而归。 孙杰需要的武器,基本上都受管制,如何能随意买到呢? 坐在皮卡车中,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孙杰皱眉道:“想买几个刀怎么就这么难?真是草了!” 红灯变绿,一脚油门,加速离开。 不知不觉之间,漫无目的的孙杰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中。 正准备离开,看到了小巷子中有一个“老范菜刀”的小店。 本来都想走了,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还不如进去看看。 停好车,走进了这个小店。 店很小,给人一种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工装服,坐在老式柜台的后面,半眯着睡觉。 听到有人进来,中年人睁开惺忪的眼睛,带上了笑容。 “小伙子,你这是来买菜刀?”中年人笑呵呵的看着孙杰,目光当中多了不少狐疑。 雅文库 一个年轻男人跑来买菜刀,实在少见。 平时,前来买菜刀的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 现在的年轻人,会做饭的都没有几个,怎么可能还会买菜刀呢? 孙杰没有回答,目光在小店的刀具上流转。 都是一些明晃晃的菜刀,看看刃口,就知道是好钢。 不过,这些东西,再精良,也只是菜刀。 “那啥,就这些刀了吗?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刀?”孙杰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中年人瞬间警惕起来,警惕的看着孙杰,“我这只有菜刀,这些刀都是我自己打造的,我这小店是备案过的,不卖其他的刀。” 好家伙,就好像是触了电一样,嘴皮子就像是机关枪一样。 孙杰眼睛瞬间亮了,反应这么大,肯定有事,这话里有话啊。 “咳咳,那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喜欢收藏刀具,所以就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刀,没有别的意思!” 孙杰连忙解释。 谁知这个中年人压根就不相信,反驳道:“你要是喜欢收藏刀具,你从网上买啊?网上什么都有!” 孙杰不是没想过在网上买,可网上难道就真的靠谱吗? 且不说那些钓鱼的,就算能买到手,也要好几天才能到货。 欠银行的钱,再有几天就要还款,距离下个月不剩几天了,曾哥的高利贷,以及那些欠款,都得还,孙杰哪里还能等得起? 孙杰不死心,还在磨蹭,谁知中年人压根不买账,说到最后,什么话都不说了。 无奈,孙杰只好离开。 刚刚走到皮卡车附近,小店中跑出来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和那个中年人有几分相像。 “兄弟,等一下,等一下!”年轻人急忙大喊。 孙杰停下了脚步,看向那个年轻人。 “怎么了?”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孙杰问道。 这年轻人自来熟,从上衣口袋取出一盒烟,递给孙杰一根,然后再给孙杰点上,自己也点燃一根。 深吸一口香烟,年轻人缓缓说道:“兄弟,别怪我看不清事,我就想知道,你真的只是普通人?真的只是收藏?!刚才那人是我老爸,我在后面都听见了!” “我骗你们干什么?这是我身份证!不信的话,你尽管去查!”孙杰大大方方的将身份证取了出来。 “信了,信了!” 年轻人也没有再怀疑,能直接将身份证拿出来的人,也不像是钓鱼的。 “怎么说呢,我爹以前是省钢铁厂的,是厂中的技术人员,后来厂子倒闭,我爹就回家了。 因为有一手手艺,就重操旧业。不瞒你说,我爹也是一个非常喜欢刀具的人,不过,他喜欢什么刀,自己就直接造了。 以前啊,我家的刀,像什么开山刀,青龙偃月刀,环首刀,唐刀啥的都有,数量还不小。 以前管的不严,我爹还往外面卖,现在不行了,隔山差五的,就有人过来查。要不是我们做的好,估计早就进去了!”年轻人静静的抽着烟,说着往事。 第四章:孙杰再收一贤弟,购得好刀赠三人 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这种话都能往外面说。 倒不是说那个年轻人太狂妄,这世道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做事要是畏畏缩缩,啥时候才能赚大钱? 孙杰追问道:“这话你都敢给我说?就不怕我跑出去告密?” “我要是怕了,就不出来了。再说了,我以前遇到过那些人,不过,都不是你这样的。 我最近谈了一个对象,人家家里彩礼要二十万,我没有这么多钱,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就赌一把,赌兄弟是好人!”年轻人心里也有些哆嗦,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拿着香烟的手,却在不停的哆嗦着。 “你赌对了,我就是诚心买刀的!”孙杰拍着年轻人的肩膀,笑呵呵的道,“不过,一两把刀,又卖不了多少钱啊!二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年轻人咧嘴一笑,“细水长流呗!” 两人一边说着,再次走进了小店。 起初,中年人还有些不太愿意,但当年轻人把娶媳妇之事拿出来之后,中年人瞬间偃旗息鼓。 年轻人带着孙杰走进了后院。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可一进来,才发现另有天地。 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作坊,后院不但有单独打铁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炼钢高炉。 院子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原材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炼钢厂。 看着孙杰那震惊的样子,年轻人笑道:“当年省钢铁厂倒闭发不出工资,说看什么值钱就把什么搬了去,我爹就从省钢铁厂弄回来这些物件。 我家的这些东西,都是备过案的,都是有手续的。只要是合理合法的东西,没人管!” 话虽如此,可是不是真的这样,就说不准了。 年轻人带着孙杰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小仓库中,这仓库破破烂烂,里面放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烂木头,空气中一股发霉的味道。 大概是掩人耳目,不然,孙杰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用处。 年轻人让孙杰站在仓库外面,他一个人在里面一阵摸索,不久之后,提着一个木盒来到了孙杰面前。 将木盒打开,一把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唐横刀出现在孙杰面前。 刀鞘是牛皮的,油光发亮,上面还有着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捧着这把刀,年轻人说道:“仓库中的烂木头,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我看兄弟实心要,所以就带着兄弟进来了!” 孙杰将这把唐横刀取了出来,拿在手中仔细翻看。 刀约莫一米三长,刃部两指宽,刀柄长约三十公分,加有橡胶防滑垫,同时用细绳绑出精美的图案。 抽出刀,刀刃寒光闪闪,寒意逼人,刀面上还有精美的花纹。 唐横刀刃面笔直,破甲能力强,但对钢材的要求很高,要是钢材质量不合格,容易折断。 “好刀!” 尽管对刀研究不深,但孙杰还是赞叹了一句,也能看出这是一把好刀。 把刀重新插回刀鞘,孙杰问道:“你这刀,多少钱?” 年轻人见孙杰真的想买,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千五百八,看你是第一次来,我给你抹个零,三千五百块钱。” “嘶!” 孙杰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没想到,这刀竟然这么贵。 刀是好刀,可就是太贵了。三千多块钱,现在的孙杰,虽然带了一些钱,但加起来只有一千来块的样子,远远不够。 很少了解过这些东西的孙杰,哪里会知道这些刀竟然如此昂贵。再说了,现在的孙杰都成穷光蛋了,又哪里来的多余的钱? “你这刀太贵了,三千块钱,实在是太贵了!”孙杰一脸不情愿。 “这还贵?大哥,这可是T11钢材打造的全钢刀,质量嘎嘎好。说句难听的,你拉一头猪过来,一刀都能劈成两半!还有这刀鞘,都是真皮的!”年轻人急了,生怕错过孙杰这个客人。 不过,心里倒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要真是钓鱼的,怎么还会和自己讨价还价呢? “这位兄弟,敢问姓名?”孙杰从兜里取出一盒烟,给年轻人了一根,相继点燃,套起了近乎。 年轻人吸了一口烟,将手中的锦盒放下,说道:“我叫范小鹏,今年二十。” “我叫孙杰,今年二十二,我比你长两岁,那我就叫你一声鹏弟?可好?”孙杰满嘴烟雾缭绕,面带笑容。 范小鹏也是一个大大咧咧自来熟的性格,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行啊,这有啥不好的!”范小鹏大大咧咧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是你的兄长了。不瞒你说,我看你第一眼,就一见如故,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孙杰的嘴里开始跑起了火车。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本钱以及人脉当然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口才了。 孙杰的口才有多好?这么说吧,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只要是和辩论有关的比赛,不管是省级还是国家级,几乎没输过。 不管辩题有多刁钻,孙杰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几乎都能取胜。 在大学当中,因为这项特殊的本领,人送外号:“说死牛!” 要是没有这点本事,他又怎么能从他那些抠门的亲戚那里,忽悠来一大笔启动资金呢? 只可惜,口才好没啥用处,家庭背景不牛逼,照样混不开。 没多久,孙杰就将范小鹏忽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甚至将范小鹏说的都要当场和他拜把子。 两人蹲在地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我说孙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对了,这样吧,这把刀我就送你了,分文不取。 不瞒你说,我范小鹏打小因为大大咧咧的性格和不喜欢读书这个缺点,以至于没多少人喜欢我。 小时候,和我玩的好的那些小伙伴,他们的爹娘看我就像是豺狼一样,以至于我和那些小伙伴越走越远。 虽然上社会早,可社会是个啥啊?谁把你当人看?谁把你当兄弟看?初中都没读完,到头来,除了长了个头和年龄,啥都没弄到,这么多年,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 我最佩服孙哥这种大学生了,孙哥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今天能舍下身段和我这样的社会底层人相处,把我当兄弟看,那是我的荣幸,以后,孙哥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 范小鹏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流出了眼泪。 看着如此激动的范小鹏,孙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今天这把刀算我借你的,以后,我肯定会还钱。 对了,能不能再给我来两把?一把不太够!” 孙杰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但一把刀实在是不够啊! “不就是刀嘛,我再去给孙哥搞两把。反正那些东西堆在那里也没啥用也没人买,还不如给孙哥!” 范小鹏又走进了仓库。 半个小时之后,孙杰带着三个锦盒,坐上了皮卡车。 范小鹏站在窗户边上,死命的拍着自己的胸膛,“孙哥以后要是想要刀了,就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孙哥!” 孙杰坐在车中,透过车窗看着范小鹏那张纯真的脸,笑道:“知道以前的第三小学吧?我就在那里,我开了一个超市,叫孙杰有货,要是没啥事了,来我那玩!” 倒不是说孙杰在利用范小鹏,只不过是现在没钱。以后说不得要在他家大量买刀,现在结下善缘,也是一桩美事。 “没问题,哈哈,没问题!”范小鹏哈哈笑道。 孙杰的皮卡车逐渐远去,老范来到了范小鹏的身后,提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送人了?呵呵呵,肯定又被骗了。你说说你,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安心呢?你之前上当受骗的次数还少?你还真拿人家当兄弟?你之前的那些兄弟,骗了你多少钱?”老范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范小鹏揉着自己的屁股,愤愤不平的道:“孙哥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打小就没有好兄弟,我连个说悄悄话的都没有,之前那些人是那些人,孙哥是孙哥,他可是大学生,他不会骗我的!” 老范伸出食指,不停的戳着范小鹏的额头,训斥道:“这年头,大学生骗人的还少吗?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只会往外面倒腾东西,也没见你赚到钱!真是个败家玩意,刚才我在家里,给你留脸了,不然,那三把刀你能送出去?” 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训斥:“你爹只是一个打铁匠,一辈子没钱没文化,想让你多读书,考上个好大学,日子过的好一点,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往外面倒腾,你要把我气死!你那女朋友,二十万彩礼还没有下落,你就往外面倒腾,装大方!” bidige.com “如果我妈还在,我也不至于如此!”范小鹏被骂急了,忽然大呼一声。 老范沉默了下来,短短的一句话,让老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相信孙哥,他刚才都已经将家在哪告诉我了!我相信他!”范小鹏说着,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唉!” 看着范小鹏离去的背影,老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天空,两行浊泪涌出眼眶:“老天爷啊,保佑保佑小鹏啊,他是个命苦的孩子,我时日无多了啊,以后再帮不了他了!” ...... 回到超市,孙杰将“买”来的那三把刀放在了超市的柜台上。 除了那把唐横刀之外,还有一把苗刀和陌刀。 苗刀,一种双手持用的长刀,因为刀身如同禾苗,所以称为苗刀。有五尺和三尺七两个种类,在古代,一般是皇家御林军的佩刀。 孙杰拿回来的这把苗刀,是五尺长的,长约一米六,要是耍起来,一米六之内,进人不得。 陌刀,唐朝的长柄大刀,最长的有一丈长,重十几斤或几十斤,主要作用是用来斩马的。 《新唐书记载》:“......陌刀五千列阵后,......人马具碎。” 要是用的好,能直接将人和战马劈成两截。 这种悍勇的刀,唐后渐渐的少了,强盛如唐朝,也只能养活起一支陌刀队。 孙杰拿回来的这把陌刀,是短柄陌刀,两米见长,刃为两面,长一米,柄为钢管,上套有防滑胶套,重量不低,三十多斤。 这三把刀,孙杰一把都使唤不来。 没有相应的训练,想在短期之内上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将这三把刀取出包装,关好超市,换好衣服,打开金门。 一道金光闪过,孙杰出现在破庙中。 明末现在还是晚上,陈虎赵大顶梁五正相拥在庙中的火堆前睡觉。 本就是边军精锐出身,稍有风吹草动,便惊醒了他们。 陈虎眼睛还没有睁开,右手就已经摸在了身下的破铁刀上。 其余两人,皆是如此。 “是谁?”陈虎轻呼,杀意凛然。 “是我!” 孙杰大呼一声,将随身携带的那三把刀放在了地上。 这几人瞬间被惊醒,警惕心也逐渐散去。 “原来是大人,小的有眼无珠!” 陈虎生怕惹怒了孙杰,连忙就要往地上跪去赔罪。 “行了,你们不必如此。这是我带来的武器,你们先看看,挑一把趁手的!”孙杰指着放在地上的那三把刀,对着几人说道。 几人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放着三把刀,告罪之后,都蹲在了地上观瞧挑选。 后世有人说过,一个男孩子的浪漫,便是好刀好马走天下。 男人对刀剑的喜欢,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谁也无法夺走。 孙杰小的时候,路上捡到一根直一点的木棍,便能在小伙伴面前炫耀好几天,甚至还让村里村外的油菜花没有“脑袋”。 这三人军户出身,对刀剑的追捧,早已经超过了孙杰。 当他们看到地上的这几把好刀时,就挪不开眼了。 “这刀,这刀,这刀怎得如此精良?” 陈虎将那把短柄陌刀拿了起来,就像是看大姑娘一样,两眼冒光,哈喇子直流。 “咕嘟!” 陈虎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摸着这把陌刀。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一把好刀,陈虎更是如此。 “小的当年学过一阵子长枪,后来虽然学了刀,但长枪的底子还在。这是陌刀,虽然小人没有学过,但小人应该可以耍起来。 陌刀很重,小的体力最好,要是俺都耍不起来,他们两个更耍不起来!” 陈虎行伍出身,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刀的种类,也认出了陌刀。 他双手捧着刀,跪在孙杰面前,甚至都不忍让刀挨到地面。 也是,陈虎虽然瘦,但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这把短柄陌刀最适合他。 其余两人身形偏小,耍陌刀确实吃力些。 不多时,赵大顶和梁五也相继将刀选好,一同跪在了孙杰面前。 赵大顶拿了唐横刀,梁五拿了苗刀。 第五章:金门真相始初显,孙杰荒地夜遇匪 明朝初年间,边军的武器装备也还可以,可时至今日,早已经变了样子。 军中补给有限,武器大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只有那些将领的家丁,稍微好一点。 但将领也有大小军头之分,小军头的家丁们,武器装备也就是比普通边军好上一丁点,就是吃食能好一些。 陈虎知道当今天下最精锐的兵马是关宁铁骑,但他觉得,就算是关宁铁骑,也没有如此厉害的武器。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人的这三人,孙杰佯怒:“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若无特殊事倒头就跪,非男子汉大丈夫! 从今往后,若非特殊事,不准跪,见面行礼,只需拱手便可!” 孙杰表现的很愤怒,在后世生活了二十多年,孙杰也就是每年过年时,给自己的父母拜年跪过,清明上坟或者祭奠长辈时跪过。 除此之外,孙杰几乎就没有再跪过。现在看到三人的模样,实在不适应。 这三人不明白孙杰为何突然发怒,只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孙杰语气稍缓,开口说道:“永远记住我的话,从今往后,若无特殊事,不准随意下跪!” “是,谨遵大人命令!” 几人连连回道。 孙杰点了点头,走出了破庙。 夜空之上,只有寥寥数颗星辰。 小冰河时期的春三月,夜晚寒气逼人。 在外面站的久了,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夜色之下,能见度只有十来米。往远处看,除了漆黑的黑夜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人,孙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弄些吃食过来!” 几人恭敬的走出了破庙,孙杰进入破庙,又回到了现实社会。 找来一张A4纸,上面写着:“暂时歇业,离家一段时间。” 将这张纸贴在大门上,又回到了超市,在里面上锁。 从货架上取了一些面包、馒头等干粮以及一些矿泉水,又去了厨房,从冰箱中取出几天前买的腊肉,便匆匆的召唤出了金门。 就在他准备走进金门之时,他忽然发现,金门的光亮,没有前几次明亮了。 回忆起之前穿越的时候,孙杰反应过来。 好像,每穿越一次,金门的光亮就会黯淡一些。 站在金门前方,孙杰沉思:“难道说,金门的穿越是有次数限制的?要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完蛋了? 前几次时,金门会有强大的吸力,出现的瞬间就会将我吸过去,后面这几次,吸力几乎没有了,难道真的有问题?” 想到这里,孙杰不免又担忧起来。 这要是真的有次数限制,那还怎么致富?还怎么改变历史? 但事情已经起步了,难道就此止住? 这怎么可能,欠的那些钱全都靠着这道门赚回来,这要是放弃,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过了好久,孙杰心一横牙齿一咬,恶狠狠的道:“娘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还赚个锤子钱。拼了,万一还有转机呢?” 想到这里,孙杰为了安全起见,又多弄了一些食物,放在两个个行李箱中,穿过了金门。 这次和之前那几次不同,前几次,孙杰几乎就是瞬间穿越,可这次,过去了十来分钟,还没有到达。 就在孙杰开始焦躁时,一道不属于他的信息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仔细体会,孙杰惊讶的发现,这道信息,貌似是金门的“使用说明书”。 孙杰不敢耽搁,急忙闭上眼睛,仔细查看。 良久之后,孙杰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原来,这个金门并不是随意传送的,是要进行充能的。 充能的时间越长,金门的能量越多,传送的速度就越快,可以传送的东西就越多。 充能的能量是没有上限的,根据这份“使用说明书”来看,要是充能的时间足够长,甚至还能携带活物传送。不过,具体要充能多久,却没有明说。 要是频繁的使用而没有留够足够的充能时间,那金门会因为得不到能量的补充进入休眠状态。 休眠状态的金门是不会工作的,必须补充足够的能量才会工作。 根据“使用说明书”上面的介绍来看,当金门进入休眠工作时,想要支持一次传送,必须要有十五天的充能时间。 在这十五天之内,金门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充能的时候,金门会随时随地的吸收天地之间的能量,自主进行充能。 也就说,孙杰什么都不用管,金门会自己给自己充能的。 金门的光亮直观的显示了剩余能量,金光越亮,剩余能量越充足,金光越暗,剩余能量就越少。当金门变成黑色时,就证明能量已经消耗一空,要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充能了。 这些都可以直观的反应在孙杰手腕上的那个标志上。 弄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孙杰彻底的放下心来。 还好,结果不算太坏,完全可以接受。 眼前的金光开始消失,孙杰重新回到了破庙。 他自己觉得时间过去了没多久,但破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那三人在破庙外面等了好久,没见孙杰回来,于是相拥着蹲在墙根子上睡觉。 孙杰对他们三人而言,就是天上的神灵。换言之,孙杰的话,那就是神灵意志,他们只会无条件的服从。 破庙中的火堆只剩下一些火星子,孙杰将拿的那些东西放下。 走出破庙,叫醒了沉睡的几人。 “赶紧吃早饭吧,吃完早饭,赶紧上路,别耽搁时间了!”孙杰叫醒了三人。 三人睁开惺忪的眼睛,兴奋开始出现在脸上。 “真就是神仙日子,难道这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吗?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梁五小声嘀咕着,肚子开始咕咕叫唤。 陈虎揣了梁五一脚,骂道:“你还拽上文了,我告诉你,大人是天上的神仙,能够赏咱们粮食吃,那是咱们的荣幸,以后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要是没神仙大人,你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刚吃了几天饱饭,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大人给咱们饭吃,那是大人的恩德赏赐。大人以后要是不给了,也不能说什么没良心的话。不然,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梁五揉着自己的屁股,连忙回话:“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再说了,我梁五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说话间,几人走进了破庙。 孙杰将其中一个行李箱打开,从里面取出十来个馒头、一瓶大干娘辣酱和几瓶矿泉水。 “现在火已经灭了,吃点干粮吧,赶紧吃完好赶路!” 孙杰将这些馒头分给了三人。 几人毕恭毕敬的从孙杰手中接过馒头,这可是白面馒头,几人眼睛直接就直了。 梁五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蹲在地上,直接将馒头往嘴里塞去,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道:“几年前,我去百户家里帮忙,吃的馒头也只是荞麦的。大人不亏是大人,那些地主一年都吃不了几次的白面馒头说给就给,多谢大人!” 其余两人也都是这幅模样,吃的火急火燎。 孙杰有条不紊,将辣酱夹在馒头中,慢条斯理的吃着。 三人不知道那红彤彤的是什么玩意,可看孙杰吃的那么香,也想弄一点吃吃。 得到孙杰的同意之后,他们也有样学样,将辣酱夹在馒头中吃。 几人哪里吃过这种美味?虽然辣,可非常过瘾。 就着辣酱,几人将孙杰拿出来的那十来个馒头全都干光了。 长期饥饿加上正值壮年,吃的多也正常。 几人吃完早饭,不停的吸溜着。 辣是真的辣,但爽是真的爽。 吃完饭,几人就上路了。 孙杰带的那两个行李箱,赵大顶和梁五一人背了一个。 别看几人瘦,却有一把子力气,那两个行李箱是最大规格的,里面装满了食物,但在两人身上,就像是棉花一样。 这里属于关中平原,可却是关中平原和黄土高原的交界处。 官道早已年久失修,道路崎岖不已,走起路来甚是艰难。 要是将后世的越野车弄过来,估计能开散架。 能征服这种路的车辆,恐怕只有坦克或者军用装甲越野车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西边的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周围的道路也开始好了起来。 尽管还是看不到头的荒地,但土垣开始减少。 行至一片荒坟处,陈虎来到了孙杰面前。 “大人,天马上就要黑了,今晚就先在这里过夜吧!”陈虎的脸上满是真诚,不像是在说笑。 孙杰看了看周围的荒坟,只觉得瘆得慌。 还没等孙杰询问,陈虎便看出了孙杰的疑虑。 “大人,常言道:宁住荒坟,不宿野庙。现在世道不太平,野庙的和尚们,大多也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就算庙里没和尚,也会聚集很多贼人。 大人虽是仙人,可常言道,君子不利于围墙之下,反而是这荒坟多了不少安定!”陈虎耐心的解释着。 这是走南闯北的保命本事,属于密不外传的东西,孙杰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陈虎自然不会隐瞒。 乱世道,要不是知道这些东西,恐怕早就死了。 孙杰没再说什么,让陈虎就这样安排。 夜色降临,孙杰躺在一块倒在地上的破石碑上。 旁边有一个火堆,倒没有多冷。 周围除了风声之外,便是陈虎那如同雷霆般的呼噜声。 梁五拿着苗刀,隐藏在远处,充作暗桩。 赵大顶手持横刀,在四周巡逻。 这都是行伍本事,此时全都使唤了出来。 孙杰枕着胳膊,静静的看着夜空。 忽然觉得右手手腕有些发烫,挪过来一看,原来是那道金色的门型标志在一闪一闪的。 “大概是在充能吧!”孙杰念叨了一声,沉沉睡去。 后半夜,孙杰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陈虎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的站在自己面前。 “大人莫要乱跑,有贼人过来了,等我兄弟们过去将那伙贼人杀了!” 话直接扔下,不管孙杰有什么反应,陈虎手持陌刀,如同猎豹一样,朝着远处狂奔。 月已升至天顶,孙杰急忙战起,立于石碑之上,将腰间的电棍取出,举目眺望。 只见陈虎手持腰刀,带着赵大顶和梁五,已三角形的方阵,朝着前面狂奔。 siluke.com 在三人前方,可以看到四五个火把,但距离稍远,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那伙人也发现了陈虎他们,手持着火把朝着这边冲来。 “陈虎是边军夜不收出身,想必他们已经查明了敌人情况,不然不会如此!” 孙杰深吸一口气,右手死死的捏着电棍。 因为太过用力,甚至都冒出了手汗。 紧张,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但更多的是激动,长这么大,孙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初高中虽然打过几次架,可哪里有现在的劲爆? 若说害怕,那倒不至于。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孙杰哪里会体会到害怕? 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身子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这是正常情况。 “何处贼子?休得张狂!” 陈虎的闷喝声传出去老远,宛若猛虎下山一样,冲进了那片火把中。 瞬间便有几个火把四处乱飞,孙杰看的一清二楚。 精良的武器在战斗中优势异常明显,陌刀配合着陈虎那高大的身形,真如猛虎下山一样。 “大哥,俺来了!” 赵大顶的大喝声也响了起来,冲了进去。 梁五不甘示弱,双手持着苗刀,直挺挺的扎了进去。 “啊!!!” “救命啊!!!” “杀啊!!!” 黑夜中传出来几道惨叫声,那几个火把,逐渐消失。 月开始西斜,视野开始收缩。 当孙杰看不清时,天地归于平静。 周围有脚步声响起,孙杰手持电棍,严阵以待。 陈虎的面孔出现在孙杰的视野中,身上满是鲜血,额头上甚至挂了半截肠子。 剩余两人大都如此,就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一样。 血腥味铺面而来,孙杰胃里开始翻腾。 “在我家大人面前,还不跪下!” 陈虎大喝一声,将右手拽着的一个贼人拉了一个趔趄,跪在了孙杰面前。 这是一个惊慌失措,惊魂未定的瘦猴,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打湿。 “求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命啊!” 这人不停的朝着孙杰磕头,慌神失措。 “拉出去问一问,看看他到底是干啥的!”孙杰对着陈虎说道。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陈虎点点头,拉着那人走出去好远。 不多时,拳脚入肉声,惨叫声,求饶声响起。 当这些声音开始平息,陈虎来到孙杰面前,沉声道:“大人,那厮说他原本是闯王的手下,去年闯王被俘之后,队伍被孙阎王打散了。 本来他们一直在这里活动,不知道怎么回事走漏了消息,被孙阎王的副将罗尚文带兵剿杀。他们本来有三百多人,昨天早上被打的只剩下刚才那七八个。 今夜,我起来换岗,发现了他们,本来不想沾惹是非,可这七八个几乎人人有刀,而且还朝着这边而来。 所以我们兄弟三个一合计,就想着先下手为强。本来想将此事禀报大人,可他们实在是太近了。未能请示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陈虎将手中满是鲜血的陌刀放在地上,磕头请罪。 赵大顶和梁五也是一样,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此时的孙杰注意力完全没在几人的请罪上,而是在“闯王”,“孙阎王”,“罗尚文”等字眼上徘徊。 “此时是崇祯十年春三月,根据历史来看,这个闯王,应该是去年在周至被抓住的高迎祥,孙阎王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孙传庭了,罗尚文是孙传庭的副手。 没错,应该就是如此,能对上,能对上!” 想清楚这些之后,孙杰顾不上回答几人的请罪之事,急忙追问几人:“刚才那人说,是罗尚文在追杀他?那罗尚文距离此处有多远?” “噫律律!” 还不待陈虎回答,一道马叫声在黑夜中响起。 第六章:孙传庭亲至荒野,孙杰南下西安府 孙杰猛然将旁边的火堆踩灭,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什么声音?好像是马叫声?” 孙杰匍匐在石碑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饶命啊!” 不远处,刚才那个俘虏又开始叫唤。 赵大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厉光,随后猫着腰,手持唐横刀悄咪咪的过去。 “嗯哼!” 一声闷响过后,赵大顶又提着刀过来。 “解决了?”陈虎问道。 赵大顶点点头,“半拉脑袋都被俺弄断了!” 陈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噔噔噔!” 黑夜中又有马蹄声传来,听起来有些模糊。 “大人,听声音,距离咱们不远了。咱们还是先躲躲!”陈虎凑到陈松旁边,冷静的说道。 孙杰自然不会拒绝陈虎的做法,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卒,面对危险时,肯定要比自己这种雏鸡好得多。 “老二,你探查前面,老三,你侦查后面,我保护着大人!” 陈虎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赵大顶和梁五。 孙杰没有节外生枝,在陈虎的保护下,朝着远去逃遁。 梁五在陈虎保护着孙杰走后,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将这里的痕迹全都抹除之后,这才悄咪咪的离开。 “追!那伙人就在前面,快追!” 远处有马蹄声和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相伴而来的还有十几个火把。 不多时,五十多个手持武器的壮汉,出现在刚才的战场上。 黑夜当中,雾气夹杂着血腥气味粘的发腻,令人心中发潮。 一个骑着战马的百户官从战马上跳下,来到了这些尸体前方。 只一眼,百户便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同时看向周围的那些士兵,“警戒四周,防止敌人突袭!” 这伙贼人是百户负责追击的,眼看着就要追上,现在却全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黑夜当中,贼人突然被杀,追击这伙贼人的官军只有我一家,恐怕,遇到了黑吃黑!” 百户皱起了眉头,旁边的一个士兵,举着火把,将这些尸体照亮。 这些尸体的死状很惨,有相当一部分是被拦腰斩断或者被人斜劈成两半。 就算留有全尸的尸体,也基本上都是一招毙命。 那些伤口,基本上集中在要害处,没有多余的手续。 “这种霸道的杀伐之术,恐怕只有那些常年老卒才能使出。 而且,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势必精良。不然,没法将人一刀劈成两半。 袭杀之人绝非普通人,寻常贼人,武器耍的尚不利索,何来此等技艺? 来者,究竟是谁?!” 百户站直了身子,一脸谨慎的看着四周。 一个手下凑到百户面前,问道:“大人,这伙贼人被人袭杀,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追击袭杀之人?!” 百户非常冷静的摇了摇头,“不可,袭杀之人很可能是精兵悍卒,非常人可以对付。 咱们追杀的这伙贼人数量虽然不多,可从咱们发现他们的踪迹到现在,没过去多少时辰。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这些贼人袭杀至此,袭杀之人,数量不会太少。 现在敌情未明,加之深夜,不清楚袭杀之人来历,万一为敌,势必会被敌人分而袭之。此事诡异无常,不可轻举妄动!” 看了看四周,黑夜之下,雾气开始加重,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百户不得不冷静。 “传我军令,所有兵丁,守在原地,不准远去,不准随意走动。并将此事报给大人,等候大人前来!”百户下令道。 几分钟后,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两个骑士骑着战马,朝着西安府方向不断狂奔。 ...... 月落至地平线下,日升于东方天空。 一杆“孙”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一个穿着铁甲的中年人,骑着战马,在一队人数大约为五十人左右的骑兵队伍拱卫之下,朝着这边而来。 来将正是如今的陕西巡抚孙传庭。 孙传庭,容貌甚伟,仪表魁伟,身高八尺,能左右骑射,武艺绝伦,代州振武卫人。 他的九世祖孙成,是洪武时期振武卫百户,祖上都是悍勇猛将。 从他六世祖孙凤开始,鼓励子孙后世学文。 虽说孙家后来也中过几个举人,但骨子里的悍勇还在,家传的武学依然日常操练。 军镇之人,民风彪悍,性格豪爽,武艺超群。 和那些普通文官不同,孙传庭乃是一个武艺绝伦,身材高大的山西大汉。 “吁!” 孙传庭拽住手中马缰绳,停在了那处战场前。 跳下战马,孙传庭龙行虎步,行至战场前。 战场上的那些尸体,百户官一个没动,全都保持原样。 “大人,这就是那些尸体,还请大人过目!” 百户指着这些尸体,看向孙传庭,“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百户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时,又补充道:“大人,当时天色已晚,下官见这些尸体死状诡异,所以没有让手下追击!” “没有让士兵追击是好的,夜色深沉,突然遇到这种事情,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没有那些文官的忌讳,孙传庭直接蹲在这些尸体前,毫不嫌脏,直接上手翻看。 一刻钟后,孙传庭将手上的污垢在地上蹭了蹭,站起,沉声道:“尸体不是被一刀两断就是一击毙命,这是行伍老卒的看家本事。 当年本官在代州振武卫时,也只有那些常年出关和鞑子拼杀的老卒才能做到如此地步,来者不是寻常人! 尸体伤口齐整,整齐严密,一刀便是两断。能将人一刀两断的武器,定为百炼精钢。我军中不曾有如此宝刀!” “大人,此事,会不会是这样的?” 一个带着川音、穿着黑色铁甲的粗糙汉子从孙传庭身后走出,也开始翻看这些尸体。 此人便是孙传庭的副将,名叫罗尚文。 罗尚文,四川叙州府人,本为四川将领,后来得罪了杨嗣昌,被杨嗣昌参劾,崇祯令他戴罪立功。 当时群贼寇西安,曹文诏战没,奉洪承畴之命救援。后奉孙传庭命突袭商雒,斩流寇首领整齐王张胖子。 此人是个战功赫赫,能力出众的战将。 “大人,会不会是高贼残存的老营人马?据说,高贼的老营人马乃是他的保命手段,会不会是高贼的老营所为?!” 罗尚文站了起来,脸上多了不少狐疑。 他说的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可眼前的尸体实在诡异,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 “高贼?老营?他所谓的老营,早就被本官打得七零八落。 呵呵,不是本官看不起他,一伙土匪罢了,不事生产之辈,不懂训练之徒。若是他们能训练出如此凶悍之徒,本官何以击败他? 更别说这种精悍无比的武器了!”孙传庭摇了摇头,否定了罗尚文的这个说法。 “标下也觉得这个说法荒唐,可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罗尚文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传庭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主意,来到陕西这么久,他几乎将流窜在陕西的贼兵摸得差不多了。 各家的人数、武器装备,以及大体实力,都有了粗略的了解,没听说哪家有如此精悍的士兵和精良的武器。 “大人,有发现!” 一道惊呼声响起,一个兵丁从远处而来。 兵丁的背后,正是孙杰当时露宿的荒坟。 兵丁来到孙传庭面前,抱拳道:“大人,前方有一处荒坟,荒坟边上不远处有一具尸体。尸体生前应该被审问过,身上满是伤痕。荒坟处那里,好像有人来过的痕迹!” “好像?军中军规不知道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来的好像?”罗尚文呵斥道。 孙传庭治军甚严,有着严厉的规章制度,尤其是在军情军报上,不准出现大概、好像、貌似等词。 “带本官过去看看!” 孙传庭没有纠结这些,直接对着那个兵丁说道。 兵丁急忙带着孙传庭朝着荒坟那里走去。 周围的兵丁,拱卫着孙传庭,朝着荒坟而去。 来到荒坟边上,孙传庭首先发现了那具被赵大顶弄死的尸体。 这尸体的衣着打扮和刚才的那伙尸体差不多,应该是一伙的。 致命伤是在脖颈处,一刀封喉,半个脖子都快被割下来了。 伤口很齐整,没有任何茬口。 孙传庭将手上的血污在地上蹭了蹭,站了起来,皱眉道:“伤口非常齐整,没有一丁点的茬口,武器精良无比,和刚才的情况几乎一样!” 回过神来,孙传庭又在那个兵丁的带领下,来到了孙杰当时睡觉的石碑那里。 这里的痕迹之前已经被梁五清扫的差不多了,看上去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但是,凡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孙传庭在军镇长大,常年和兵事打交道,懂得的兵事,异常渊厚。 梁五伪装过的痕迹能骗得了其他人,可却骗不了他。 “呵呵,怪不得说是好像有人来过。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其他人,或许真的会被骗过去,可遇到了本官,呵呵!” 孙传庭冷笑着,脸上满是自信。 “此处有人来过,而且还被人故意隐藏了痕迹。使用的手法,乃是边军当中最常见的手法。这种手法,本官小时候,在军镇兵卒那里领教过。 看来,来人,定然和边军有关。不过,最近朝廷并没有征调边军。近几年,边军颓败的厉害,大部分兵卒做了逃兵。 高贼去岁兵败,虽贼中有不少逃卒,可数量有限。被杀的这伙贼人,身上没有一丁点财物,被杀之后,也没有被人翻找的迹象,由此可见,杀人者并不图财。 估计应该是这伙人发现了什么,然后被杀人灭口? 不图财,被虐杀,隐藏的痕迹,边军的杀伐之术......” 孙传庭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目光开始深邃。 “若是本官猜的没错的话,杀这些贼兵的人,应该是边军的逃卒。朝廷九边重镇,延绥镇距离此处最近,来者,应该是延绥镇的逃卒。 不过,一伙逃卒,为什么会来这里?边军,逃卒?”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孙传庭,他很快就将事情分析的七七八八,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 bidige.com 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要是边军出了逃卒,除了那些从贼的之外,大部分会隐瞒自己的身份。 就算万不得已而杀人,也会隐藏杀人的手法,而不像是这般,直接将尸体暴露在外,毫不遮掩。 “边军造反?不像,往年边军作乱,只是为了军饷,主要以闹事为主,什么事都是在明面上,而不会是今天这样。 既然不是造反,那又是为何?从贼?周边的贼子被我摸得差不多了,没听说哪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孙传庭进入了死胡同,实在是不理解这里面的原因。 想了大半天,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看向身边的罗尚文,命令道:“传本官军令,今天之事,不准外传,违者军法处置。 将那几具尸体就地掩埋,同时派遣夜不收,以此地为中心,方圆五十里之内,严密搜索,什么都不要放过。对了,着重搜查北边。南边是西安府,是重兵把守之地,稍有风吹草动便可知晓。 这伙人只要不是蠢货,就不会大大咧咧的去西安府!” ...... 孙杰被陈虎背着,在关中平原上不断的狂奔。 他们的目标,正是南边的西安府。 孙杰并不知道自己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会引起孙传庭如此重视,他只是为了自己心中最初的那个想法从而去西安府。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孙杰本来是自己跑的,可跑了一阵,实在跑不动了,在陈虎的再三要求之下,才同意被陈虎背着。 别说,陈虎虽然瘦,但跑步的本事确实厉害。 他让赵大顶和梁五将他的那把陌刀拿着,他背着孙杰狂奔在地上,速度一点也不慢。 “你这跑步的本事,倒是厉害啊!”陈虎背上的孙杰,开口说道。 “大人,当年萨尔浒兵败时,小人是一路从萨尔浒跑回延绥镇的。这可是保命的本事,当然厉害了。 当年我从军时,我爹就说过,当兵吃皇粮,最重要的不是杀敌的本事,而是保命的本事。要是命都保不住,立下再多的功劳也是白费,也只是便宜了别人。 我的这两个兄弟,当年和我一起从萨尔浒跑回来。说句难听的,只要我们哥三想逃命,寻常人别想追上!” 第七章:新任总督将上任,孙杰终于到长安 这便是这个时代小人物的想法,当兵就是吃皇粮,就是为朝廷打仗。 朝廷出钱出粮,去打仗;朝廷没钱没粮,就不打仗。 仗打胜了,跟着长官们邀功领赏,仗打输了,就各凭本事各找各妈。 几千年都这样过来了,陈虎并不觉得自己当年从萨尔浒逃回来有什么错。 “小人这脚力,在军中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可不是小人在吹牛。”陈虎兴致勃勃的向孙杰说着自己的本事。 沉默寡言的赵大顶凑到孙杰边上,说道:“俺大哥的本事,在军中可是一绝,大人就放心吧!” 梁五挎着苗刀,跑在最前方,脑袋就像是拨浪鼓一样,往四面八方看去。 夜不收出身的他,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要是稍有变化,便会通知孙杰。 孙杰不再言语,静静的任由陈虎把自己背着。 陈虎的背上没有多少肉,瘦骨嶙峋,加上路途的颠簸,硌的孙杰有些难受。 吃了没几顿饱饭,想要将身子养回来,还得好好进补。 孙杰并没有说什么,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才能进入西安府呢? 没有路引,自己的身份来历说不清楚,加上这三个逃卒,想要进入西安府,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不进西安府,那就没有办法实现赚钱大计。 西安府作为西北重镇,是大明王朝防守的要塞。 当年朱元璋将自己的老二朱樉封到西安府后,就开始对西安府城进行修缮。 洪武之后,历朝历代也会对西安府进行扩建。 这么多年以来,西安府不敢说固若金汤,也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坚城。 最近这几年,陕西不太平,匪患不停,大明朝廷对西安府的防卫,几乎是不遗余力的。 熟悉历史的孙杰清楚,如今孙传庭的大军就驻扎在西安府附近,防卫异常森严,想要进西安府,必须要先从这些人的手中经过。 至于混进城去,谈何艰难。 西安府周围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少兵刀,作为防守的重中之重,如何能轻易的混进去? “没有路引,想要进城,实在艰难。算了,先过去再说吧,西安府是西北地区最繁华的城池,也是有钱人最多的地方。 要是去南方,更扯淡。千万里之遥,路上关卡重重,没法去。至于金门,这东西,传送的地方是离开时的位置,根本没有法子啊!” 孙杰一脸郑重的看着前方的道路,陷入了沉思当中。 孙杰距离西安府还远,可孙传庭已经进入了西安府。 经过城门时,孙传庭对守城士兵留下一句“严密防守,不得懈怠”的训诫之后,急匆匆的去了巡抚衙门。 刚刚来到衙门门口,一个皂衣衙役从门内冲出。 来到孙传庭面前,急忙喊道:“大人,总理大人找您,说有事要告诉您!” 孙传庭从战马上跳下,将手中的马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卫,疑惑的看向这个皂衣衙役,“总理大人?他找本官何事?” “不清楚,说是有要事!”皂衣衙役回道。 孙传庭不再追问,看这样子,事情应该不算小。 急忙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五省总理王家祯的行营。 此时的五省总理乃是王家祯,此人碌碌无为,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本来的五省总理是卢象升。 崇祯九年七月,建奴入寇京城,卢象升被调走,王家祯被崇祯启用,任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南,山西,陕西,四川和江北军务,代卢象升讨贼。 本来卢象升是在中原和孙传庭、洪承畴他们对流贼进行围剿,要是战事顺利,未尝不可对流贼造成强力打击。 偏偏这个时候,建奴入寇京师,进入昌平。崇祯慌张,急忙调卢象升领兵北上勤王,卢象升空出来的位置,就由这个王家祯顶替。 崇祯九年,孙传庭于周至俘获高迎祥,陕西战事渐平,可流窜在河南的流贼尚未平定,崇祯厌恶河南巡抚陈必谦没有作为,罢了他的官,由王家祯兼任。 前不久,贼酋“混十万”马进忠进犯南阳,王家祯督师于南阳。 调左良玉部,可左良玉部毫无作为,加上王家祯本就是资质平平之人,虽然建立了一些功劳,可局势却开始糜烂。 崇祯逐渐不满,罢王家祯五省总理之职,让其巡抚河南。 至于五省总理之职,将会由熊文灿接任。 而洪承畴,他是陕西三边总督,总督宁夏镇,甘肃镇和延绥镇三边军务。 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甚至还总督过一阵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和四川五省的军务,是一个实权人物,是一个手中有兵有地盘的封疆大吏。 如今是三月中旬,熊文灿的任命在四月初才会下达,可对王家祯的调令,早已经到达了王家祯的手中,只是一直忙于军务的孙传庭,对这些事情没有过分关注罢了。 王家祯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回陕西的,主要就是将陕西这边的事物和孙传庭进行交接。 换好衣服的孙传庭带着两三个随从,很快来到了王家祯的行营。 王家祯的行营距离巡抚衙门不远,也就是两条街道的距离。 在下人们的带领下,孙传庭来到了书房。 孙传庭是陕西巡抚,官职在王家祯之下,于是作下官礼,向王家祯抱拳行礼。 “见过大人!”孙传庭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王家祯连忙从书桌后面抽身走出,将孙传庭搀扶起来。 “孙大人如今立下了赫赫功勋,是朝廷的柱石,老夫不过一个碌碌无为之人罢了,哪里担得起如此?!”王家祯的语气中多了不少讨好之意。 这让孙传庭疑惑不解,你官职在我之上,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向你见礼这是应该的,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阴阳怪气? 还没等孙传庭开口,王家祯就说明了真相。 “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五省总理了,现在只是河南巡抚,你我乃是平级,何须行礼?!”王家祯的脸上多了几分自嘲。 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皇帝厌弃的人,孙传庭却是平叛之事中的冉冉新星。他的前途不可抵挡,两者地位已经开始偏差。 本就是人走茶凉的世道,都不是领导了,又怎么能摆领导的架子呢? 这让孙传庭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事,怎么如此突兀? 王家祯又开始解释:“当时老夫还在河南,陛下的调令就过来了。可能孙大人专注军务,加之河南和陕西尚有距离,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次回陕,就是收拾东西交接事务!” “那可知谁人是新任五省总理吗?”孙传庭急忙问道。 人都有同一颗功利心,不管是谁都一样。 在陕西巡抚任上这些时间里,孙传庭立下了赫赫功劳。 尽管知道希望有些渺茫,可还是希望自己会是下一任五省总理。 王家祯摇摇头,“具体的老夫也不知道,但听京城传来的小道消息,好像是熊文灿。据说,他向陛下提出了‘五难四不可’建言,被陛下看重。至于这‘五难四不可’到底是啥,老夫不得而知。” 崇祯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听一些空言。当年的袁崇焕便是如此,现在又多了一个熊文灿。 孙传庭微微有些失望,但只是瞬间的功夫,就恢复如常了。 “原来如此!”孙传庭毫无波澜的说道。 走出王家祯的行营时,天已经黑了。 看着满天星辰,孙传庭长叹道:“莫说平生封侯事,只愿高堂拜冕旒!” 摇了摇头,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黑夜当中。 ...... 西安府周围的田地,大部分都是秦王家的庄园。 将近三百年的积攒以及巧取豪夺,秦王早已经成了陕西地界上最大的世家。 当今秦王朱存枢哪里会知道自己家里有多少田产,都是府中下人在打理。 毕竟是皇家血亲,秦王府的家产,在兵乱之年,还是要保护的。 西安府周边防卫森严,流贼们也知道西安府不是好招惹的地方,基本上都会避着走。 正因如此,这里的田产,大都保存了下来,大都安然无恙。 流贼渐平之后,孙传庭将可用之兵全都调走了。 这里又不是什么重要之地,流贼都被打的差不多了,这里留下太多的兵马有什么用? 军饷粮草,他秦王又不出,又何必在他家多浪费时间呢? 也正是如此,这才让孙杰钻了空子。 三月间的田地里,冬小麦稀稀疏疏的冒出了头。 孙杰被陈虎背着,田地的边上狂奔。 出身贫寒的陈虎等人尽量避着麦地奔跑,就算这些粮食不是他们的,打小养成的观念之下,还是驱使着他们。 青苗稀稀疏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没有农药和化肥,粮食想要高产,无疑于一句废话。 “大人,再往前十里就是西安府了。早年间,小的跟随大人们来西安府周边剿过匪,对这里熟悉一些。 这周围的田地,应该就是秦王爷的了。”陈虎将孙杰放了下来,喘着粗气。 孙杰让赵大顶和梁五将背上的行李箱放下,从里面取出几瓶矿泉水,给三人每人分了两瓶。 尽管震惊世间还有如此神奇且透明的“宝贝”瓶子,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只是从来没有解除过,在矿泉水瓶上一阵摸索,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孙杰取出一瓶,在三人惊奇的目光中,把瓶盖旋开,开始畅饮。 三人有样学样,将瓶盖打开,开始牛饮。 “嘶,哈!” 陈虎一口气将矿泉水喝光,眉开眼笑,“甜,真甜,这水真甜!” 延绥镇环境恶劣,吃的水含碱量高,味道略苦。 来自后世的矿泉水,和延绥镇的水一比,简直就是神水。 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干净的水的陈虎,自然被那甘冽的口感吸引。 小心翼翼的将瓶盖又盖上,瓶子舍不得扔,小心的放在地上,打开了另一瓶。 三下五除二,几人将孙杰发下来的矿泉水全都一饮而尽。 “这瓶子全都扔了吧,拿着也没什么用。”看着准备好好珍藏瓶子的几人,孙杰说道。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陈虎一下子就急了,“大人,这瓶子还好好的,如此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仙家东西。 就算没用了,留做传家宝也是好的,好让子孙后辈们沾沾仙气!” 倒没有嘲笑陈虎那小人物作态,孙杰劝道:“这东西不值钱,没什么用处,以后我给你们弄更好的!” 孙杰显然小看了陈虎的决心,拿着瓶子,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作势要扔了好几次,可瓶子却被他死死的拽在手中。 赵大顶和梁五几人也都是这个样子,恋恋不舍的样子。 孙杰无奈,只好任由他们去了。 “行了,再往前走吧!前面就是西安府了,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进去!对了,暂时将你们的武器和那两个箱子埋在附近的地里,不然的话,太引人注目了!先看看情况吧!”孙杰叮嘱了几句,开始往前走,陈虎几人按照孙杰的吩咐做完事之后,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一阵,出现了几间半边盖的土房子。 这时陕西的特色建筑,陕西大地,尤其是关中这片区域,大部分民居,都是这样的半边房。 这种房子省材料,便宜。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生产力不发达,百姓贫苦罢了。 太阳开始上升,扛着农具的百姓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屋子。 这些百姓,基本上都是秦王家的佃户,种的土地都是秦王家的土地。 这些佃户困难吗?确实困难,几乎吃不饱肚子,一年到头也积攒不下几分钱财。 话又说回来,比那些自耕农却要好上不少。 这些佃户只需要给秦王府交租子就行,其他的一律不管。 而自耕农,每年要缴纳不少的赋税。 明末三大饷,几乎全都来自天下的自耕农。 秦王是皇亲国戚,整个天下都是他们老朱家的,哪里用交税? 明末财政破产,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朝廷的蛀虫太多。 这些佃户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平时很少见到外人,现在孙杰这三人突兀的出现在这里,瞬间就引来了这些人的注意。 孙杰面露微笑,四齿微露,一脸和煦的朝着那些佃户走去:“诸位不要担心,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不是贼人!” 要是其他人,或许这些佃户根本就不会给孙杰说这话的机会转身就跑。 孙杰,唇红齿白,仪容端庄,一身合体且大方的衣服,将他衬托的贵气十足。 这些佃户身上的衣服,就像是破抹布一样,一个个的满脸菜色,形如枯槁。 突然出现的孙杰,给人眼前一新的感觉。 看脸的社会一直存在,一个人长得好看,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很吃香。 面善且俊俏的人,总会让人下意识的信服。 秦王之前派人来这里宣传过贼人的特点。 宣传的那些人说,贼人都是一些破落户,都是一些穷酸,一个个的骨瘦如柴,就像是活狼一样。就算他们攻破了某个县城,就算他们弄到了好的衣服,也是一股脑的穿在身上,根本就不会注意仪态。 也是,这个年头造反的人,基本上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但凡能活下去,又怎么会从贼呢? “这人一看就是外乡人,最近匪事越来越厉害,这人莫不是匪人?”一个老汉扛着锄头,皱着眉头小声嘀咕。 “我看不像,人家说,那些匪人就像是活狼一样,我看这个小哥,不像是。 应该是哪家举人老爷家里的公子哥,匪人哪里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一个年轻人说道。 这些佃户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将孙杰晾在了那里。 第八章:秦王府管事前来,孙杰略施小计利用 这些佃户没见过贼人,可道听途说的听说过。 据说,那些贼人都是五大三粗,膘肥体壮,络腮胡子满下巴,凶狠恶煞的看上去就像是小鬼一样。 可眼前的这个小郎君,不仅仪态端庄,甚至还唇红齿白,简直就是从话本书中走出来的富家公子哥。 要说这人是匪贼,众人是万万不信的。 孙杰有些懵,眼前的这些佃户们聚拢在那里,把自己晾在这里,就没了反应。 要是怀疑自己,好歹也有些反应吧? 要是不怀疑自己,总要说些什么吧,不至于什么话都没有? “诸位,我想问问,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孙杰再次开口,语气更加委婉。 这些佃户终于商量出该怎么办,人群中走出一个年长的老汉。 这老汉在这些人当中颇有些威望,将手中的锄头放在地上,来到孙杰面前。 先是给孙杰长长的作了一个揖,随后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小郎君,我们这里叫刘家坡,方圆十几里,都是秦王府的地,我们是秦王爷家的佃户! 我们不知道小郎君从什么地方而来,也不知道小郎君要去什么地方,但我看小郎君仪表堂堂,应该不是贼人。 如此俊俏的小郎君,老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小郎君可不敢到处乱跑。今天,是秦王府巡查的时候,估计过一会儿,秦王府的管事老爷会过来。 老汉我嘴笨,说不清什么,要不待会等管事老爷来了,您问问让他?!” 老汉的脸上满是真诚,看上去不像是在说慌。 听到这里,孙杰计上心来。 要真是如此,说不定还真的可以混进西安府城。 现在的秦王是朱存枢,这人,孙杰了解一二。 此人就是一个无能到极致的人,先后投降了流贼和建奴,是一个贪享荣华富贵的人。 其实,明朝发展到现在,大部分亲王都是如此。 连带着王府中的那些下人,也基本都是这副模样,惟利是图。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这样吧!”孙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汉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带着人,招呼着孙杰坐在了他家的院子。 他家的院墙只有一人高,一些稀稀疏疏的篱笆做成的院墙。 孙杰坐在院子中的一个石头墩子上,老汉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中间放着一张低矮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破口铜壶。 几杯粗劣的茶水下肚,虽有几分苦涩,可此时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茶叶不好,可在这农家,也算得上待客有道,许是将过年时招待客人的茶叶都拿了出来。 陈虎他们就像是铁塔一样站在孙杰的身后,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老汉为三人拿来凳子,可这三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坐下。 这让老汉更加确信,孙杰绝对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又怎么能会有如此高大的三个随从呢? 而且,这三人身上的衣服,甚至连补丁都没有。 不多时,孙杰到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落。 村落也就是五十来户人家,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都围在篱笆外面,她们挤挤攘攘的踮起脚,往里面看。 孙杰的模样算不上多么帅气,但也不差,在后世,也能称得上清爽阳光大男孩。 在普遍营养不良的明朝,孙杰的模样,几乎可以用贵不可言来形容。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打小没出过村五十里,平时接触的人都是些粗糙汉子,哪里见过外人? 所以,当她们看到孙杰的长相时,瞬间移不开眼睛了。 脸齐刷刷的红了一大片,就像是喝了酒一样。 “看什么看?赶紧回家做饭去,人家是天上的星宿,不准再看了!” 夫家的呵斥声连绵不绝,醋意开始笼罩。 那些大姑娘的父母们,也呵斥着她们回去。 恐怕今夜过后,孙杰的身影将会出现在很多人的梦里。 半大的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裳挤在院子中,脸上满是好奇。 很多大人都挤在这里,更别说是孙杰了。 村里除了秦王府那肥胖管事之外,平日里见不到其他人,现在来了一个如此俊俏的小郎君,如何能不惹人注意呢? 孙杰静静的喝茶,时不时朝四周围观的百姓报以笑容。 日头升到正空,已经是正午时分。 村外出现了一辆驴车,秦王府的管事来了。 “今日怎不见这些佃户忙活?真是怪事!” 坐在驴车上的管事往周围的田地看去,稀稀疏疏的麦地里几乎没见人影,这让管事疑惑不已。 不过,这些事他一般不计较。 庄稼地的收成是这些佃户的,只要佃户每年能交够租子,其余的事,一概不管。 刚一进村,管事就被村子里的佃户发现。 老汉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他让孙杰先在这里等一会,自己带着几人急忙去迎接。 周围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孙杰看向老汉离开方向,作沉思状。 片刻后,看向身后的陈虎,“将矿泉水瓶子给我一个!” 虽然不知道孙杰要这瓶子干什么,但还是从怀中取出一个,交给了孙杰。 孙杰喝完水的瓶子被他扔了,陈虎见这东西稀奇,于是就将瓶子捡了回来。 也就说,现在陈虎有好几个。 将瓶子上面的标签撕掉,哈了哈气,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污垢。 一个透明如新的水瓶子,出现在孙杰面前。 揣进怀中,像没事人一样,静静的坐着。 一刻钟后,秦王府的那个管事在老汉的带领下,走进了院子。 “我说刘老汉,你的胆子可不小啊,现在什么世道你不知道吗?要是贼人的话,你觉得你的脑袋值几个钱?就不怕朝廷把你砍了吗?” 人未先至,声已到来。 声音落下不久,孙杰就见到一大帮子村民簇拥着一个五尺来高的肥胖中年人走进了院子。 刘老汉跟在中年人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解释:“管事老爷,他绝对不是贼人,老汉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此俊俏的人!” 管事看到了孙杰,看到了孙杰身后的陈虎三人。 本来还在嘟嘟囔囔的他,此时也闭上了嘴。 好歹是秦王府的管事,基本的眼力见是有的。 虽说整个陕西秦王最大,可这是个人情社会,不能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就胡作非为,不要忘了第一代秦王是怎么死的,有些人,还是要好好对待。 孙杰衣着大方,仪态端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管事收起了轻视的心。 拱了拱手,来到孙杰面前:“这位小哥,是何处人啊?” 没有多少笑容,可语气比之前好很多。 看人下菜碟是这些人的看家本事。 “我嘛,来历暂且保密,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您来的!”孙杰站了起来,回了一礼,笑着说道。 管事疑惑,此人自己从未见过,今天突然来这里,说是为了我来的,实在奇怪。 “你我二人可认识?找我何事?”管事谨慎的问道。 管事打量了一番孙杰,暗道:“这家伙莫不是前来攀关系的?莫不是想通过我,攀秦王的关系?” 想到这里,管事的心里不免起了轻视的心。 这样的事,遇到的太多了,难怪他会这样想。 孙杰笑道:“我和阁下素不相识,今日乃是恰好!” “有意思,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我还有事!”管事的语气开始变得恶劣,刚才的随和,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孙杰笑了笑,从怀中将那个矿泉水瓶缓缓取出。 管事的眼睛直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孙杰手中的矿泉水瓶,都快蹦出来了。 “这是何物?为何如此纯洁?”管事指着孙杰手中的矿泉水瓶,语气颤抖的问道。 纯洁的就像是空无一物一样,如何不让人惊奇? 孙杰没有解释,将桌子上放凉的茶水倒了进去。 略有些浑浊的茶汤在粗瓷碗中拙劣不堪,可当进入这瓶子之后,竟有几分剔透之感。 孙杰将水瓶放在阳光下面,微微转动,光线经过水瓶的折射,竟然产生了流光溢彩的感觉。 周围的众人看的如痴如醉,越发觉得瓶子珍奇。 管事也变得激动。 “此物,此物莫不是琉璃瓶?不对,琉璃瓶没有那么大的,而且也没有如此纯洁的。 王府有几个琉璃瓶,不过都是巴掌大的,还没有这么纯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玉净瓶?” 管事一下子就开始胡思乱想,目不转睛的盯着孙杰手中的矿泉水瓶。 管事是秦王府中的一个田亩管事,叫周大,地位不高,像他这样的管事,王府中还有好几个。 地位虽然不高,可好歹是秦王府的管事,也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唯独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瓶子。 将手中的瓶子放下,孙杰道:“阁下乃是王府管事,阁下觉得,这种东西,要是拿出去售卖,能卖多少钱?” 管事盯着瓶子,稍加思索之后,说道:“此物神奇无比,浑浊的劣茶汤在里面就像是琼浆玉液一样,要是售卖,价值定然不低。 这种东西市面上没有,不好估价。但去年王爷派人在东南采买过琉璃饰品,里面就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那个东西,都要将近百两白银,估计此物,价格要在它之上!” 孙杰再次将瓶子拿起,在周大的面前晃了晃,笑道:“要是我将此物送给阁下,阁下以为如何?” “哈哈,果真吗?真的吗?” 周大兴奋起来,眉开眼笑。可兴奋转瞬即逝,怀疑涌上心头。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上不会掉馅饼。 “嘶!” 周大倒吸一口冷气,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孙杰,“送我?你我既不是亲戚,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送我?莫不是有事要求我?” cxzww.com 孙杰道:“像这样的瓶子,我还有好几个,可惜,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如何售卖,阁下既是王府管事,应该有路数!” “明白了,明白了!”周大连连点头,毫不客气的将孙杰手中的瓶子拿了过来。 刚一入手,周大再次被震惊了。 本来以为此物乃是坚硬物品,没想到竟然如此轻薄,温润如玉,光滑精良。 “好好好,哈哈哈,好啊!” 周大反复把玩,笑的合不拢嘴。 良久之后,周大将里面的水倒掉,把瓶子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道:“这个东西我就收下了,我很好奇,你都有这种宝物,加上穿衣打扮不像常人,来历应该不凡,应该有的是售卖办法,为何要让我帮忙呢?” 这是周大最想不明白的一点,孙杰穿衣打扮,根本就不是常人,身上又有这种宝物,不像是没有背景的人啊。 这种宝物的价格不用多说,要是其他人,恨不得藏的严严实实的,为什么孙杰却要分自己一杯羹? “阁下,这点你应该比我懂,应该比我懂吧!!!”孙杰指了指西安府方向,若有所思的笑了。 周大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哈哈哈,懂了,懂了。” 不过是找个大腿好办事罢了,在陕西地界上,还有人比秦王的名头好使吗? “你就不怕我黑吃黑?不怕我将你的货物全都弄走?将你的货源全都弄走?”周大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这是在试探孙杰的底细。 孙杰还是刚才那副模样,毫不在乎。 “阁下是想赚一时的钱,还是想赚一辈子钱,应该比我明白。 我的这些东西,只有我才能弄到。这话可不是我在吹,这个天下间,也只有我才能弄到这些。 要是阁下想试试,那完全可以试试,我随时奉陪!” 孙杰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将周大的威胁放在眼中。 这不免让周大又对孙杰高看了一眼。 “哈哈哈!” 周大的脸变得比兔子还快,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在城中详谈吧?”周大换上了笑容。 孙杰点点头,道:“行啊,那就进城吧,有些事我要说清楚。 前几天,我遭了匪,路引钱财什么的全都被抢了。” 周大一愣,道:“那些人只抢了路引和钱财?为什么不抢你的宝贝呢?” “这谁知道呢,许是匪贼不识货吧!”孙杰信口胡诌。 周大当然能听出孙杰的话有些问题,可也没有多问,只是叹了一句匪贼不识货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孙杰没有明说,周大也懒得再问,只要以后能赚钱就行,只要和流贼没有关系,管他来历如何呢。 再说了,时间还长,慢慢调查也行,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至于周围那些佃户,周大压根没注意。这些佃户,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人,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是宝物,什么不是宝物。 字不识一个,话都说不清楚,怕什么? 至于传出去?这里十天半个月不会来一个人,除了自己之外,也不会有谁来,怎么传出去? 第九章:孙杰进入西安府,管事狮子大开口 管事坐的是一辆驴车,这辆驴车只有一个简单的棚子,甚至连前门后挡板都没有。 简陋是简陋了点,但也是王爷家的车子。 车顶插了一个“秦”字的三角旗,表明了身份。 这样的车子,走在了路上,大部分人都要让路。 孙杰坐在车子的车辕上,陈虎他们走在车子两侧。 这里距离西安府不远了,有了驴车,速度也要比之前快上一些,还不用担心进不去。 “孙小哥,将你的籍贯生辰八字以及父母姓名啥的说给我,我把你的这些信息填到我的路引上!” 周大的声音从驴车中传了出来。 孙杰道:“姓名就是孙杰,至于籍贯,你就填一个陕西富平吧,生辰八字啥的,我记不清了。” 驴车中的周大一手拿着一块木牌,一手拿着一支毛笔,一脸疑惑的看着孙杰,“生辰八字都记不清?听你这语气,你应该不是富平的人吧。” 现代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明朝没有路引同样寸步难行。 严苛的户籍制度,你就算胡编乱造一个身份,要是有心人想要查清楚,照样能把你查个底朝天。 “嗐,不管了,也就是这回事了!” 周大也懒得在计较这些,等以后时间充裕了,再好好调查一下。 说着话,周大就将孙杰的身份信息填在了自己路引上。 这是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木牌,使用的时间很长了,都有了包浆。 周大的字很好,比后世那些所谓大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还有你的那几个随从,也一并将名字什么的告诉我!”周大再次问道。 孙杰将陈虎他们的名字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至于籍贯生辰八字啥的,都是信口胡诌的。 周大没有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追究,将路引写好之后,又装在了身上。 回过头看了一眼周大,孙杰好奇的问道:“秦王府的人出来,难道还要路引吗?” 秦王乃是皇家血脉,在陕西地界上名声赫赫,这样的势力,出城还要路引?有些不可思议。 周大叹了一口气,道:“先前是不要的,早些年的时候,秦王府的人出城,谁敢要路引?谁要是想查我们的路引,那就大耳光子抽他。” 说到这里,周大的脸上多了不少桀骜。 是秦王府的狗腿子不错,可这狗腿子不是谁都能当的。 桀骜很快消失了,接着说道:“可自孙阎王来了之后,就不行了。孙阎王虽然不敢对王爷无礼,但对我们这些人,可不会留任何脸面。 再说了,他也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朝廷如今都要仰仗他,王爷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说不定什么事还要多担待他,就让我们出行把路引带上。 但我们好歹也是秦王府的人,我们的路引和那些泥腿子可不一样。我们的路引是巡抚衙门专门发下来的空白路引,上面有巡抚衙门的大印,上面的内容可以自己随便填写,甚至可以反复使用。” “果真?”孙杰来了精神。 要是能通过眼前的这人搞到一份空白路引,那以后出入西安府,还用担心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秦王府的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别看他孙阎王威名赫赫,可我告诉你,在我们秦王府人的眼中,他就是一条狗,是皇家血亲们的狗!” 周大又开始桀骜,端着架子,丝毫没有将孙传庭放在眼中。 这就是明末能臣的悲哀,就算你功劳再大,就算你本事再大,在皇家的眼中,也只是一个奴才而已。 孙杰想要追问空白路引的事,可说的多了,难免会显得焦急,显得太注意。 生意场上,这种心态是大忌。表现的越急切,就越容易被人拿捏。 孙杰又陷入了沉默当中,周大本来还以为,孙杰肯定会向自己询问这件事情,没想到竟然能忍住。 驴车嘎吱嘎吱的行走在小路上,这里不是官道,走起来难免艰难。 拐了一个弯,车子走上了官道。 速度一下子就快了,在官道上没走多久,车子来到了北安远门外。 一座古朴、气势磅礴、沧桑的城墙出现在孙杰眼前。 几千年来,眼前的这座城池,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火,不知道见证过多少王朝的兴衰昌盛。 那些传奇人物,那些帝王将相,早已经化作了黄土,唯独留下了眼前这一座坚城矗立在关中平原上,诉说着之前的往事。 西安府城墙高十二米,足有四层楼那么高,城门上建有城楼和箭楼,站在地下看,甚是雄伟。 城墙上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座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就像是凶兽大张的嘴巴一样。 这是明军铸造的火炮,西安府乃是西北重镇,火炮数量自然不少。 “厉害吧?!我告诉你哦,咱们西安府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坚城,当年太祖高皇帝驱赶了无数民夫,花费无数钱财修建起来的。 不是我瞧不起那些贼人,这种坚城,他们就算把屎憋出来,也别想拿下!” 身后传来了周大那戏谑和玩味的声音。 孙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城墙四丈多高,城上还有火炮,这些流贼想要杀进来,确实艰难。” 车子接着往前走,官道两侧出现了流民。 时不时还能看到官府搭建的粥棚,一些身穿军装的士兵,手持腰刀维持秩序。 荒乱之年,人若饿到了极点,本能的趋势之下,暴力就会以指数上升,这些士兵,就会为了杜绝这种事而设置的。 越往城门走,流民的数量就越多。 沿着官道往四周看去,能看到大量的窝棚。 窝棚很低,矮矮的贴在地面上,基本上都是用荒草搭建起来的。 官道两侧能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流民躺在地上,双眼无神,无声的哀鸣。 一些穿着糙衣的老汉在这些人群当中转悠,要是哪个没气了,便会将其抬走。 空气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让人作呕。 几辆平板牛车擦身而过,上面盖着席子,远去之后,孙杰看到了车厢后面一双双黝黑铁青的脚地板。 官道两侧,遍布着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眼神呆滞,看不出一丁点的光。 这哪里是人呦,不过是等死的牲口,活的甚至都不如后世的猪猡。 这种惨烈的场面,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哪怕现代的那些写实的纪录片,都无法描绘出这种场景。 天上不见太阳,被阴云死死的遮住,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生死。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让孙杰喘不过气来。 乱世之下,人不如狗。晨生暮死更是寻常,人性、道德、尊严,在此时此刻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 孙杰坐在车辕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开始刺痛,就像是有一万根钢针一样在扎。 为什么明末的流贼无法剿灭?无他,官逼民反! 史书上的“岁大饥,人相食”不过简简单单的字句,可此时此刻,却如此真实的在孙杰眼前上演。 但凡此人还有良心,不可能无动于衷。 “唉!” 良久之后,孙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孙杰胸口酝酿,双拳死死的握在一起。 气不平,心不平,意难平...... 一道信念从孙杰的胸口升起,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流民,眼神开始坚定。 “不换人间誓不还!”牙关紧咬,心中呐喊。 周大看着孙杰的背影,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能感觉到变化。 他幽幽的说道:“这里还算好的,往北边走,情况更惨。前几年,官军和贼人数次交手,北边都快打成了白地了,那才叫惨烈呢。 西安府外面的这些流民尽管吃不饱,但不用害怕被贼人掳了去做攻城人。陕西遭了好几年的灾,这是没办法的事!” 说话之间,几个兵丁走了过来。 他们当然认识秦王府的车架,检查了路引以及人员随从之后,亲自将驴车带进了城。 进城的路上,这些兵丁们不断的驱赶着挡在官道上的流民。 要是走的慢了,轻则喝骂,重则殴打。 行至城门处,孙杰看到了粥棚,看到了锅中的粮食。 哪里是人吃的饭食?硕大的锅,大半锅的水,顶上飘着麸糠,下面藏着泥沙,铁勺一搅,零星几颗粮食在锅里翻滚。 xiaoshuting.org 城门逐渐远去,驴子的鼻孔中喷出道道白烟。 “嘚嘚嘚!” 在车夫的阵阵吆喝声中,驴子加快了速度。 路走了一半,车夫停了下来,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一把黄豆,塞进了驴子的嘴中。 “你是第一次来西安府吧?可有住处?”坐在驴车上的周大问道。 孙杰的目光从车夫手中的黄豆挪开,说道:“是啊,第一次来,在西安府没有住处!” “我在西安府学那里有一处宅子,很多年没住过人,不如将其租给你?你看如何?”周大眼冒精光。 “那价钱如何算呢?”孙杰回过身来,问道。 “即使如此,那我算你每月五两银子?如何?”周大伸出右手,兴冲冲的说道。 孙杰还没什么反应,走在驴车边上的陈虎却怒气冲冲起来。 五两银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往年时候,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五两银子就是十石米。 这十石米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简直狮子大开口。 这价格在明朝,很高了,高的离谱,高的匪夷所思。 “这位先生,您这房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为何如此昂贵?”陈虎不满意的说道。 周大眉头一竖,呵斥道:“我和你家先生说话,你一个小人多嘴干什么?你家怎得如此没家教?要是在王府中,你可知这是何等下场?” 陈虎被这句话气得不轻,实在是蛮不讲理见钱眼开的货色。 陈虎欲要发怒,被孙杰制止:“莫要如此,我觉得周先生的价钱合理,带我过去便是!” 周大眉开眼笑:“哈哈哈,好,那就过去吧!” 周大急忙吩咐车夫,朝着西安府学那边而去。 陈虎走在车子边上,愤愤不平。 西安府学在南城,他们是从北边进城的,所以横跨了整个西安府城。 等到了西安府学那边时,天已经黑了。 周大带着孙杰走进了宅子,到处查验。 宅子的价格虽然贵一些,也没有太差。 是个二进的宅子,带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的杂草啥的虽然多,要是清理干净,也能住人。 宅子是砖瓦房,看上去很结实,也没有倒塌的地方,家具啥的很少,除了主卧室之外,其他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院有两间厢房,之外便是巨大的空地。 后院除了卧室之外,还有一个书房、左右厢房和一个厨房。 其他的像什么柴房,厕所什么的都有,不过就是面积小了些。 周大带着孙杰查验完了院子,来到了后厅当中。 后厅很小,容纳不了多少人。 “孙老弟,我这里如何啊?还可以吧?”周大笑呵呵的说道。 孙杰笑道:“还可以,租金就按照周老哥说的来办吧,不过,我现在没有银子。” “嗐,你把我当什么人?今日赠我一个宝物,我怎么好意思再吝啬呢?这宅子,前两个月的租金全免,就算是我偿还孙老弟的人情了!”周大笑道,故作慷慨模样。 “好!”孙杰回道。 安排妥当事情,周大走了出去。 将周大送出去后,孙杰回到了后厅。 陈虎站在孙杰面前,愤愤不平的道:“大人,那个家伙就是秦王的狗,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怎么能将仙家宝物平白无故的给他呢?再说了,他家这破宅子,价钱也太高了吧!” “有些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若是没有他,咱们如何能进西安府?再说了,以后有的是办法将钱弄回来,别忘了我的身份,想要将那些钱弄回来,不是简单轻松?”孙杰自信的说道。 陈虎这才安定下来,表面上虽然没啥事,可内心里已经将周大记恨上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弄点吃的!”孙杰丢下一句话,来到了后院卧室。 一道金门出现在孙杰面前,金门的光亮,比之前能亮一些。 头也没回的走进了金门,孙杰回来了现代。 在超市当中搜罗了一些吃的,取了几根卖不出去的蜡烛、手电筒,还有一面玻璃镜子,以及铺盖被褥竹板床等物品又回到了明末。 第十章:光可鉴人宝镜出,惊煞掌柜一行人 屋子很简陋,还没有收拾出来,孙杰就将那些竹板床放在卧室当中,铺上从现代拿过来的棉被。 这些棉被在现代也就是一些普通东西,用料很普通,仅仅能御寒罢了。 在孙杰眼中,这些铺盖仅此而已,可在陈虎这些人眼中,简直不要太好。 穷苦军户出身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好的棉被呢? 印花的棉被,舒适的褥子,简直就是人间幸福。 和之前一样,睡觉时分组睡,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两人守夜,以防不测。 都已经进城了,危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出于本能之下,陈虎还是放心不下。 夜渐渐的深了,周大也已经回到了秦王府。 秦王府很大,是在当年唐朝时皇城的地基上建设的。 周大这种管事,是没有办法进入秦王府的权利核心层面的,所以居住的地方就是前院偏院的一个小屋。 人都是有梦想的,周大也是如此。 他的梦想就是进入秦王府的权利核心层,只要在秦王那里留下名,想尽办法拉进和秦王之间的关系,那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享受不尽了。 每年三节两寿会和府中的下人一起拜见秦王,可他却从来没有单独拜见过秦王。 像他这种管事,王府中数不胜数,除了田亩管事之外,还有采买管事、炭火管事等等。 算起来,他也只是外院的一个寻常管事罢了,没有上面的命令,只能在外院活动,要是无故私自进入内院,是要受惩罚的。 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努努力,周大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房间比寻常下人好很多,寻常下人七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可他却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面积也不小。 小冰河之下,晚上还很冷,房间中放了一个火盆,里面烧的是往年王府发下来的银丝碳。 平时舍不得用,今天晚上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房间中的蜡烛烧的透亮,从外面看,亮堂堂的。 今晚上来了贵人,是从内院过来的一个太监。 太监穿着一身锦绣红袍,面白无须,三十岁上下。 他站在桌子前,拿着周大从孙杰那里得来的矿泉水瓶子,放在蜡烛下面,仔细端详。 不敢靠得太近,害怕宝物被火焰烧到。 放的太远,又观察不到,太监认认真真的把控着这里面的距离。 “这玩意,真的是仙家宝物啊,晶莹剔透不说,还这么轻薄,吹弹可破,神物神物啊!”太监的脸上满是兴奋,眼睛中的贪婪化为了实质。 “干爹,这是儿子专门弄来孝敬您的。今日白天我出去巡查田亩,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神仙,神仙被儿子的诚心感化,赏赐了儿子这么一个宝物。 那神仙说,不管是什么水,只要放进去,就会变成神水,日常服用,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要是服用足够七七四十九年,甚至还会羽化登仙!” 周大弓着身子站在太监旁边,一脸谄媚。 后面这些话,全都是周大信口胡诌的。 “果真?”太监回过神来,眉头舒展,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太监是内院的一个管事太监,叫林猴儿,掌管王府饮食用度。 明朝的王府,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个小型皇宫,里面的宦官配置,和皇宫的配置大体相同。 这些机构,从洪武年间就开始存在,最初的那些年中,都是由文官充任,吃的都是朝廷的俸禄。 嘉靖开始,天下亲王数量与日俱增,十数倍开国之时,负担日益增长,于是,嘉靖皇帝下令裁撤王府各项规制,由王府自己自负。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王府开始大肆任用太监。 周大能混上一个田亩管事,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这个叫林猴儿的干爹。 周大的年龄在林猴儿之上,可他叫干爹时,没有任何不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是王府,但争权夺利的激烈程度不比皇宫小。 “这种宝物确实不错,你这孩子,真是让为父高兴啊!”林猴儿笑着伸手,周大连忙将脑袋递了过去。 “不错,不错!” 林猴儿就像是抚摸一条狗一样,抚摸着周大的脑袋。 “不过!” 林猴儿语气一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少。 这个不过让周大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干爹可有疑问?” “你说你见到了神仙?是真的神仙还是假的神仙?这世界上能见到神仙的人,可不多啊!” 将瓶子塞进怀中,林猴儿面露精光。 好歹也是在王府混的人,也知道些什么,不至于被“神仙”两字蒙骗住。 此物神奇,可绝对不是“神仙”赐予。 “真是神仙,儿子可以担保!” 周大跪在地上,一口咬死。 周大也是聪明人,这种东西的来历,只有死死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要是将此物的来历说出去,那这件事情和自己就没有了任何关系。 以后,林猴儿可以直接将自己踢出去,自己的那些想法,全都付之东流。 将渠道死死的握在自己手中,那自己的地位就根深蒂固。 林猴儿用尽各种办法,威逼利诱,可周大的嘴巴很严实,什么都没说。 没有办法,只能笑着将周大搀扶起来,不能逼迫过甚。 “哈哈哈,刚才为父只是在试探你的孝心,没想到儿子说的都是真的,以后,为父可要好好仰仗儿子了!” 和煦的就像刚才那事没有发生一样,和煦的就像真的是周大的父亲一样。 周大喜笑颜开:“儿子理解,儿子理解!” 夜很深了,林猴儿揣着那个瓶子,被周大送走。 看着林猴儿消失的方向,周大冷哼:“哼,不过没卵子的货色,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地位,就你这种人,还想当我干爹,真是做梦!” 说完话,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重又回屋。 林猴儿走进内院,双手揣在怀中,死死捏着里衣的瓶子,脸上浮现出笑容。 “将这东西献给王爷,那我林猴儿距离王府大总管太监又近了一步。至于张参这个老不死的,也该下去了!” 轻哼着陕西秦腔,林猴儿脚步生风。 ...... 日头跃出了地面,孙杰简单的吃了早饭之后,带着陈虎他们走出了宅子。 隔壁不远就是西安府学,西安府学西边紧挨着就是长安县学。 虽是荒乱之年,可荒乱的不过是“泥腿子”们,士绅地主们活的照样滋润。 这条街道上随处可见年轻的学子,他们穿着锦绣衣服,在街道上肆意穿行。 古代能读得起书的人,九成九都是富家子弟。 寻常农家,连写字的纸张都消耗不起,更别说“值千金”的书本了。 街道上随处可见好几家“青楼”,“押妓”是明末文人士大夫最喜欢的活动,其中以“扬州瘦马”最为抢手。 “押妓”是这个时代的风雅事,自然不会引起外人的蔑视。 那些从青楼前穿行而过的普通老百姓也不会产生厌恶的想法,甚至无比羡慕。 这个时代的青楼,可不仅仅“卖肉”,除了有姣好的面容之外,还要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 西北之地比不上靡靡之音盛行的东南,也不会差上多少。 从这些青楼前走过,耳边尽是靡靡之音,音律当中的浮夸,让人宛若置身盛世,好像城外那些饿殍全都是虚妄一样。 孙杰摇了摇头,从这些地方走过。 梁五跟在孙杰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努力往青楼中看去。 空气中的脂粉味道,让他潮红了脸。 陈虎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个腌臜货,大人在前,怎么敢想这些事?” 梁五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连连回话,说不看了。 五分钟的热度,没过一会儿,眼睛又被这些青楼吸引住了目光。 西安西北繁华之地,延绥镇苦寒吃风沙,什么时候见过这个? 还是童子之身的梁五,怎么不会被吸引? 沿着街道一直往西,就是南门大街。 道路忽的宽敞起来,坑坑洼洼的道路一下子变成了平整的青石板路。 西安府中有两道横竖交叉的大道,呈十字形交叉,连接西安府城的四个街道,分别是“北门大街”,“南门大街”,“西门大街”和“东门大街”。 这是西安府城的脸面,两条大道全都用青石板铺成。 来到街道和南门大街的交接处,孙杰环视四周。 西边是“清军察院”,也就是巡按御史衙门,北边是永兴王府。 永兴王是秦藩的小宗,属于郡王级别。 明朝的西安府有东贵西贫的说法,以“北门大街”和“南门大街”一分为二,东边是“秦王府”,“永兴王府”等府邸。 越往西边走,民居就越多。 穿过南门大街,孙杰走进了一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 紧靠着西安府的主道,这条街道上尽管没有那么多官府和王府,但也很繁华。 在街道上到处乱看,孙杰的目光放在了一个叫做“金石宝玉斋”的店铺牌匾上。 笔趣阁 名字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孙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家古董字玩店铺。 摸了摸怀中的那面玻璃镜子,孙杰走了进去。 陈虎几人急忙跟在孙杰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位爷!您请了!” 刚刚走进,店小厮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人常说,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关中的黄土埋皇上。我们店里,上有周秦汉唐,下有五代宋元,这位爷,您看您要些什么? 我们店铺除了古董字玩之外,还有日常货物,铜镜铜盆,铜锁铜环,瓷器琉璃,西洋香料,草原皮草,辽东人参……”店小厮笑眯眯的说道。 孙杰心中感慨:“没想到实力竟然如此雄厚,正是我所要求的。” 古董字玩古今有之,赫赫有名的女词人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就是大名鼎鼎的古董鉴赏家。 “怎么还卖这种寻常物品?”孙杰问道。 店小二笑道:“古董字玩固然好,能买起的人不多,卖些日常百货,维持生计!” 孙杰点了点头,道:“那让我看看你们店里的铜镜吧!” 店小二立刻屁颠屁颠的带着孙杰来到了一个古朴的柜台前。 完全没有后世柜台的样子,只是一个笨粗的木头柜子,上面放着一些黑漆木盒子。 店小二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将一个木盒子打开。 一面铜镜出现在孙杰面前。 眼前的这面铜镜巴掌大小,上面没有任何精美的花纹,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带有一个木把手。 能看清人影,不是很清晰,却也够用,就是有些失真,看上去,脸面有些扭曲,要是看的久了,甚至会有种晕眩的感觉。 “这面镜子是我家卖的最好的,是寻常百姓家陪嫁的好物件,作价三两银子!”店小二又开始介绍。 “三两银子!奶奶的!真贵!” 陈虎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圆瞪,大为吃惊。 “这可是铜镜,是铜做的,当然贵,光这么大的铜,都要不少钱,别说磨得这么光亮!”店小二没有生气,依旧耐心的解释。 孙杰摇摇头,接着道:“不行,你这铜镜太模糊,有没有更清晰的!” “有,当然有!” 店小二急忙又取出几面铜镜,可依旧无法让孙杰满意。 不久的功夫,柜台上摆了十几面铜镜,没有一个让孙杰满意的。 “这位客官,您的要求有些过分,天底下哪里有轻薄、光可鉴人的镜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店小二有些不爽。 孙杰要的镜子,是“光可鉴人,将人照的纤毫必现,整洁如新”的镜子。 可这个时代的铜镜,根本无法达到这种要求。 店掌柜从主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看着孙杰,沉声道:“阁下不像是泼皮无赖,为何要如此刁难我家?铜镜就是这般,光可鉴人的铜镜,从来没听说过!” 孙杰微微一笑,道:“如果有呢?” “要是有,我免费送阁下一面铜镜!”店掌柜指了指柜台上的那些铜镜,赌气的说道。 店掌柜根本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镜子。 “一言为定!” 孙杰应承下来,右手伸进了怀中。 店掌柜面带轻蔑的表情看着孙杰,他认为孙杰这是在装神弄鬼。 孙杰右手从怀中缓缓取出,镜子的一角出现在众人眼前,此时恰好有一道阳光照在了镜子上。 光线被镜子折射,一块明亮的光斑映在了掌柜的脸上。 “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明亮?!” 第十一章:唐寅唐伯虎,镜子换字画 “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明亮?” 随着孙杰手中动作的进行,掌柜嘴巴开始张开,震惊等表情出现在脸上。 孙杰看了一眼掌柜,将玻璃镜子全部取出。 “你们刚才不是说,这天下间没有光可鉴人的镜子吗?那我手中的这面镜子,如何解释呢?”孙杰将手中的镜子在掌柜和店小厮面前晃了晃,笑眯眯的说道。 要是放在以前,遇见这种事,掌柜肯定会认为这是在找茬,肯定会让人将孙杰逐出去。 可是现在,掌柜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准确的来说,掌柜还没有来得及有这种想法。 他整个心全都被孙杰的这面镜子吸引,哪里能想到这些呢? 这么明亮的镜子,掌柜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孙杰将镜子竖在掌柜面前,掌柜那粗糙的脸映在镜子中。 镜子中的掌柜清晰无比,脸上的皱纹,痣点,甚至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天下间竟然真有如此明亮的镜子,怎得将人照的这般明亮?”掌柜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语气间满是不相信。 “这是镜子吗?这莫不是天上的照妖镜?” 掌柜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不断的在确认镜子里面的人是不是自己。 在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时,掌柜并不相信镜子里面的人就是自己。 因为实在是太清晰了,清晰的有些过分。 1508年,意大利玻璃工匠达尔卡罗兄弟将锡箔贴在玻璃面上,再倒上水银,研制出第一代玻璃镜子。 这种玻璃镜子面积很小,加上工艺落后,清晰度很低。 在当时,属于价值连城的东西,也是当时意大利的不传之秘。风靡整个欧洲,成为了当时欧洲皇室的新宠,靠着这个技术,意大利疯狂的吸卷着财富。 明末时期,正是地理大发现之时的末尾,也有少部分镜子流传过来,但价值高昂,容易碎裂,运输不方便,使得这种镜子更加珍贵。 明末,市面上的西洋镜屈指可数,基本上又集中在南方。 西安府地处西北,市面上几乎没有这种西洋镜。 西洋镜真正普及开,还要等到乾隆之后。 掌柜自然没有见过西洋镜,就算见过,也比不过孙杰的这面镜子。 掌柜指着镜子的手指不断哆嗦,身子就像是筛糠一样开始抖动,“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宝物?我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 回过神来,掌柜又急忙询问: “这位客官,不,这位爷,不知道这位爷何处人士啊?不知道这位爷,这镜子是从何而来的?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这位爷不要见怪,您瞧小人这嘴脸!” 说着话,掌柜甚至还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脸谄媚的询问着,那架势,恨不得将孙杰当祖宗供起来。 “这镜子是我的,至于从什么地方来的,你就不要管了。我就问你,你刚才说的那话,算不算数?”孙杰将镜子收了起来,脸色平淡下来。 陈虎站在孙杰身后不断的冷笑,刚才不是还牛气冲天吗?现在怎么怂了?真是一个怂货。 心直口快的梁五冷哼道:“还真以为我家大人在和你开玩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成色,下贱坯子!” 梁五骂的难听,可掌柜没有任何不快。 生意人就是如此,要能说得了好话,也要能受得住辱骂。 笑呵呵的表情再次出现在掌柜脸上,眼睛时不时的往孙杰怀里看去。 他知道,孙杰怀中就是刚才的镜子。 “你说,我刚才的那面镜子要是售卖,能卖多少钱?”孙杰站在店门口,一缕阳光照射在他身上。 金黄色的阳光之下,孙杰的身形异常挺拔。 “啧啧啧!” 掌柜不断砸吧着嘴,右手放在身前,不知道在掐些什么。 过了好久,笑道:“这位爷,您说笑了。这种东西,世所罕见,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比宫中的东西还要好,这种宝物应该当做传家宝,拿出来卖,属实糟蹋了。” “那如果我要卖了呢?”孙杰直截了当的说道。 “此物价值不好估量啊,以前没有过,小的也不敢胡言乱语!”掌柜说的倒是真诚。 “我观这位爷的谈吐,不像常人,手中也有这种宝物,身家定然不低,小的斗胆猜测,定是非富即贵之人。 小的说话难听一点,如果这位爷真的不清楚这种宝物的价值,要是随意出售,难免被外人哄骗。这宝物价值小的也拿捏不准,用金钱来衡量,确实出入很大! yawenba.net 要是这位爷想要售卖,可以考虑考虑小人,小人做生意,在西安府中远近闻名,童叟无欺!” 掌柜满脸堆笑,时而卑微,时而自信。 正所谓无商不奸,要是今天拿镜子的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掌柜可就不是这幅态度了。 孙杰的穿着谈吐,以及身后的随从,无一不在显露他不是普通人这个特点。 没有摸清楚孙杰的背景,要是肆意哄骗,恐怕后果难料。 掌柜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其实,孙杰并不想将这面镜子换成白银。 将白银拿到现代去,该怎么出手?该如何卖出去?这面镜子,少说也要卖他个几百两。 几百两,换算下来就是几十斤,这么一大批白银,该如何出手? 白银数量巨大,花销起来,难免会被人盯上。 毕竟真金白银这种东西,最引人注目。 “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我看你这店也售卖古玩字画,不如这样,我用我这镜子换你家的古玩字画,如何?”孙杰也不啰嗦,单刀直入,说明自己来意。 这样可以利益最大化,再说了,买卖古董,懂行的人基本上都不太询问来历。 掌柜心中大喜,急忙问道:“这位爷没说笑?” “你觉得我是说笑的人吗?”孙杰平静的说道。 “也是,这位爷衣着不凡,不像是那种人。 既然这位爷要换我家的古玩字画,那小的就先介绍一下。” “咳咳!” 掌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家店面不大,实力却也不低。虽比不上晋商的家大业大,可在这西安府城中,也有几分底子。 我家有前朝六如居士的字画,有前朝青藤老人的字画,甚至还有三元及第文毅公的字......” 掌柜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要不是孙杰对明朝的历史有些了解,还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六如居士是明朝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而青藤老人则是嘉靖万历时期很有名的徐渭,其画作非常受后人追捧。 至于三元及第文毅公,这要是没有些历史常识,还真的不知道这人是谁。 此人便是成化名臣商辂,三元及第,明中名臣。他留存的字迹不多,要真有真品,流传到后世,也是绝世珍品。 “唐寅唐伯虎?你这还有他的字画?”孙杰打断了正在吹嘘的掌柜。 掌柜嘿嘿一笑,自信满满,“这位爷,天下商路是一家,小人是吃这碗饭的,当然有这些东西。” “那有没有斗彩鸡缸杯什么的!”孙杰顺嘴问道。 这话把掌柜惊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被旁边的店小厮搀扶起来,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解释道:“这位爷,您是真敢开口啊。那是成化年间的贡品,至今好几百年了。那玩意寻常人连见过都没见过,更别说有了。大明律管的可严实了,一般人用贡品,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掌柜这番话让孙杰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从电视上看到的一句话。 值钱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它都值钱。 不值钱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也不值钱。 但某些特殊情况除外,比如出现在明朝的矿泉水瓶! 《明神宗实录》记载:“神宗时尚食,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值钱十万!” 也就是说,斗彩鸡缸杯在明朝的时候就是值钱的东西,更不是凡品。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先看看你家的书画,我要先验验货!”孙杰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转入下一个话题。 “好!”掌柜中气十足的应承了一声。 “这位爷,而且跟着下人来。这些东西可都价值不菲,怎么可能会摆在这里呢?” 掌柜弓着身子,走在孙杰的着前方。 孙杰也没多想,跟在了掌柜身后。 掌柜带着孙杰来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全部都是用砖瓦盖起来的,除了门窗以及房顶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木质结构。 甚至连门窗外面,都用铁皮包裹着。 不用想,肯定是为了防火。 房间的采光很好,窗户朝着南边,窗户很大,完全洞开,光亮铺满了房间。 房间当中是一排排用砖瓦搭建起来的架子,架子上面放着一个个锦盒。 掌柜带着孙杰走进了这个房间,孙杰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在房间中不断转悠的掌柜。 陈虎他们几人就站在房间外面,静静的看着。 不多时,掌柜拿着几个锦盒来到了孙杰面前。 将多出来的锦盒放在地上,他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缓缓打开。 一个微黄色的卷轴出现在孙杰面前,掌柜将卷轴取出,把锦盒放下。 解开卷轴上面的绑线,卷轴被他缓缓展开。 “这是六如居士的仕女图,别看他没有考上进士,但他的字画在民间还是比较有市场的。 舞弊案出来之后,就断了科举前路,穷困潦倒之下,就卖自己的字画。 正德年间距离现在也不算太远,所以六如居士的字画,市面上很多。” 掌柜靠这些东西吃饭,对唐寅的种种如数家珍。 卷轴被他缓缓打开,一个仪态端庄的仕女出现在孙杰面前。 仕女仪态端庄,手中捧着一束鲜花,柳叶弯眉,樱桃小口,头上戴着精巧的发饰。 除了这个仕女之外,上部留白地方题有几行诗,末尾有唐寅的留名和印章。 眼前的这幅画面积不大,一尺来宽,三尺来长。 面积倒是不大,可画面非常精巧。 孙杰对字画等物一窍不通,可也能从这仕女图上看到几分灵性。 “东西倒是个好东西,但我分辨不清你这到底是真是假。”孙杰皱眉说道。 作假可不是后世的专属,历朝历代,作假屡见不鲜,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是吃这碗饭的,怎么可能会作假呢?这样吧,如果我要是作假,您可以拿着这幅画来找我,我的店就在这里开着,您随时来都行!”掌柜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便好,如果这画作有什么事,那我就来找你。 不过,我那镜子可是宝贝,乃是世所罕见的东西,如果换你这一幅画,说实话有些亏本!” 孙杰的目光放在了脚下的那几个锦盒上。 生意人就是这样,讨价还价嘛,很正常。 “这位爷说的也在理,这样吧,我再给您挑选两幅,一副文衡山的字,一副徐渭的画,如何?” 掌柜眼巴巴的看着孙杰,生怕孙杰不同意。 文衡山就是文征明,吴中四大才子之一,两人名气差不多。 但他在书法的造诣上,要远超唐伯虎。 孙杰暗思道:“这样也差不多了,毕竟这个面镜子也不大,进价也才一两块钱,光这一幅唐伯虎的画,都不知道要多少钱。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画是假的,可这毕竟是明朝的东西,时隔几百年,好歹也要比那面破镜子值钱。” 想到这里,孙杰有些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 一面几块钱的破镜子,换来了三幅字画。 这哪里是一本万利?这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大风刮都没有这么快的来钱速度。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呼吸都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这么激动的事,孙杰又如何能在一瞬之间安定下来呢? “那些账还上了,随便卖出去一幅字画,都赚大发了!” 又连连喘吸了好几口气,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 从掌柜的手中接过那三幅字画时,孙杰的双手忍不住的在颤抖。 这哪里是三幅字画,这根本就是三座金山。 把这三幅字画交给站在自己身后的陈虎,孙杰从怀中取出了那面镜子。 掌柜连忙将自己的双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双手高高的捧起,顶住呼吸,双眼通红,一脸兴奋,小心翼翼的从孙杰的手中接过这面镜子。 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因为激动,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这这这位爷,今天小店暂且关门,还请勿怪!” 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掌柜急匆匆的往后院跑去。 手中的那面玻璃镜子死死的捂在胸口上,脚下的步子很小,生怕把自己摔倒。 那样子,生怕孙杰后悔。 “大人,仙家宝物就换回来三幅破字画,这买卖有些亏!”陈虎嘟囔道。 军户出身,他根本就不知道唐伯虎是谁,所以看不出这三幅字画的价值在哪里。 但他知道,孙杰是上仙,他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宝贝,用一个仙家物品换三幅不知道是谁的字画,怎么看怎么亏。 第十二章:急忙穿越回现代,手持画作去鉴定 “亏不亏的也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的目的达到了,至于这里面的原因,你们早晚会知道的!” 孙杰随意应付了几句,将那三个装着字画的锦盒揣在怀中,脚步飞快的走出了这家店。 来到街道上,埋头走路,急匆匆的往住处而去。 身后的陈虎等人,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穿过了南门大街,孙杰来到了自己住处所在的那条街道。 身后有一批马队朝南门而去,孙传庭高高的坐在战马上。 他随意的扫视着街道两旁,目光停留在了孙杰的身上。 “走路不看道,埋头赶路,都不害怕摔跟头!” 摇了摇头,旋即将孙杰的画面抛之脑后,加快了速度。 一直赶路的孙杰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孙传庭看到了。 腿脚麻利的来到自己住处,直接来到卧室。 “你们几个这几天将这里打扫一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给你们留够了食物,你们也不用害怕。 我没在的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到处乱跑,如果有人找我,你们就说我不在,让他们隔一段时间再来。至于到底离开多长时间,你们就说五六天吧!” 孙杰站在卧室门口,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这几人。 说完话,随手关上了卧室房门。 来到卧室当中,将手中的那三个锦盒放在地上。 深深的缓了一口气,孙杰催动了那扇金门。 短暂时间之后,孙杰出现在自己的超市中。 超市还是一如既往,柜台上的那台电脑还开着机,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发现去明朝已经有四五天了。 距离那些欠款还款时间,还剩下四五天。 孙杰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那三个锦盒就放在柜台上。 脑袋靠着椅子靠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四五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四五天的时间能不能将这三幅字画卖出去,希望有人识货吧!” 孙杰站了起来,拿着这三幅字画走进了卧室。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这个时候出去,估计那些古董字画店早已经关门了,还不如等第二天天一亮再去。 来到卧室,孙杰将这三幅字画放在自己床边的柜子上。 在阵阵喜悦当中,孙杰进入了梦乡。 还没等他设置好的闹铃开始发出响声,孙杰就已经醒来了。 昨天晚上睡觉,整整一晚上都在作着将这三幅字画卖出去的美梦。 穿好衣服,拿着这三幅字画,走出了大门。 门口的停车位置上放着他的那辆皮卡车,取出钥匙,开门,上车。 在阵阵油门轰鸣声中,孙杰的皮卡车逐渐远去。 孙杰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古玩字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关系。 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售卖,所以就在城中开始转悠,找一些古玩字画的店铺。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些忐忑,现在这个社会,没有熟人关系,没有人脉,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好在没花多长时间,孙杰就找到了一家古玩店。 店面不大,门面也就两米来宽,硕大的招牌挂在门楣上,看上去倒有那么几分意思。 孙杰长了一个心眼,没有将那三幅字画全部拿出来,只带了那幅唐伯虎的画作。 “欢迎光临!” 走进店门,迎面就看到了柜台。柜台上摆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廉价的招财猫,招财猫的嘴里喊着欢迎光临。 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店面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个柜台之外,几乎也没摆什么,看上去有几分寒酸。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头,那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就像是用白色颜料浸染过一样。 老头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紫砂茶壶,看着走进门来的孙杰,将手中的紫砂茶壶放在柜台上。 年龄虽然大,可精神抖擞。 “这位小哥可有熟人介绍?”老头坐直了身子,笑眯眯的询问。 孙杰手中拿着那幅唐伯虎的画,来到柜台前,“没有熟人介绍,我是自己过来的!” 老头人老成精,他看了一眼孙杰手中的那个锦盒,就知道了孙杰的来意。 “你是要鉴定字画还是要售卖?你运气真不错,老头我今天刚好有时间,本来今天已经预约了四个,可他们还没有来。 xiaoshuting.info 如果你说要鉴定的话,趁着这个空档,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不过呢,我这个小店实力有限,并不会购买你的字画,如果你的东西品相不错,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合适的买家!” 老头的声音中气十足,他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的规矩。 古董这行的,大部分鉴定师,不太会直接收购。 这帮人人老成精,没有万分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老头说的厉害,可这个店确实有些寒酸,不免让孙杰有一些不太相信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帮我鉴定鉴定!”孙杰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柜台上。 说起是个柜台,其实就是一个面积比较大的桌子。 年份比较老,上面的木纹清晰可见,夹缝之间甚至还能看到黑乎乎的污垢。 盘的时间久了,上面有一层淡淡的包浆。 老头将桌子上的老花镜戴在鼻梁上,站了起来,弯下腰,仔细的查看着着这幅字画的锦盒。 看着这个锦盒,老头怔怔的出神。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来,看着孙杰。 “先不说你这盒子里面的字画到底对不对,光你外面的这个盒子,就大有来历。” 老头说完话,开始上下打量孙杰。 衣着很普通,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普通人,稍微有些帅气,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位先生,你别管它到底是什么来历,您帮我先看一看里面的字画到底对不对!”孙杰催促道。 横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盒子,就算再怎么珍贵,难道能比得上黄花梨? 就算它再怎么珍贵,又怎么能比得上里面的画呢? 老头将锦盒打开,把里面的卷轴放在了桌子上。 一边打开,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没有一丁点的耐心。这个盒子上面的纹饰以及规格,非常符合明朝的特点。唯独有一点让我有些吃不准,那就是这个盒子太新了,新的有些匪夷所思!” 孙杰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内心却异常吃惊。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能够看出他这个盒子的来历。 说起来,这样的本事其实也很正常。那些常年和古董自玩打交道的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某个东西的具体来历。 可能前后会差上十几年,但大差不差,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老头说完话,将卷轴缓缓的铺开。 当他看到这个盒子时,就开始郑重起来了。 光是外面的包装就大有来历,里面的东西肯定绝非凡品。 画作缓缓打开,正当里面的画布展开时,那沙哑的“欢迎光临”声又响起。 店主的手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留着三七分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个中年人满脸堆笑,再看向店主时,脸上甚至还有不少讨好。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锦盒。 锦盒的大小和孙杰的差不多,孙杰扭头看去,也能猜到这人来干什么。 估计也是找这人来鉴定的,只是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店面,竟然真的还隐藏着一个大神。 这个中年人身上所穿的衣服,孙杰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看他的气质,不太像是普通人。 谁家的普通人,出门还会带那么多的保镖? “原来是杨老板,杨老板今天来的可早!”店主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是那副和煦的样子,对待孙杰和这个杨老板,并没有什么不同。 杨老板看到了孙杰,也看到了店主手中的那个尚未打开的卷轴。 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笑容随即又出现在脸上。 “张老不是说,我是今天第一个吗?怎么还有一位年轻人在我之前?看来我这是起了一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 中年人笑呵呵的说着,不停的打量着孙杰。 他心里在思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怎么还能在自己之前? 店主叫张墨谦,要知道,这家店的店主以前可是省博物馆的副馆长,还是省考古队的顶梁柱人物。 不仅精通文物鉴别,还精通文物修复。 这么多年,他考古过的古墓,怎么说也有几十座,而且基本上都是皇帝、诸侯等高规格的古墓。 后来年龄大了,从省博物馆副馆长位置上退了下来。 他退下来之后,有很多博物馆邀请以及拍卖公司邀请他,可全都被他一一回绝。 本来就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性子,现在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就想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于是就开了这一个小小的店,平时和三两好友煮煮茶,听听曲,倒也怡然自乐。 时不时的再接一些鉴赏的活,用以维持生计。 其实他根本就不用如此,每个月的退休费足以支持他日常生活,只是干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说放弃,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杨老板说笑了,今天我来的早,早早的就将店门打开了,等了很久没见你来。 本来以为你会早早的来,谁曾想让我等了那么长时间。这年轻人,也就比你早了那么几分钟,你有些不太巧。” 张墨谦一脸和煦的说着,字里行间,充斥着随和与淡然。 杨老板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再计较什么。 他来到柜台前,站在孙杰旁边,看到了柜台上孙杰的字画。 “这年轻人,你这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是一幅字画,不知道是谁家的?”杨老板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孙杰回道:“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画作,没什么,不足一晒。” 杨老板语气平静的道:“古玩字画,这种东西可不能马虎。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时候就是心气高,想要一夜暴富。 可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大部分,都只是这行的牺牲品罢了。” 杨老板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将自己带来的那个锦盒,放在了柜台上。 轻轻的拍着锦盒,笑呵呵的看着张墨谦:“张老,这是在下偶然得来的一副唐伯虎仕女图,还请掌掌眼!” “只是,这位小哥在你之前……”张墨谦有些为难。 “我也是突然前来,既然如此,就让这位先生先来吧!”孙杰将自己的画作收了起来,后退了几步,让出了地方。 杨老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将自己的画作平铺在桌面上。 这幅仕女图面积不大,和孙杰的那幅差不多大,画面上有一个吹竹笛的仕女。 这个仕女的面积很大,占了画布一大半的地方。 看上去倒有几分意思,但这仕女略显呆板,里里外外头透露着匠气。 张墨谦轻轻的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这幅画的真假。 “假的,六如居士的画作灵动飘逸,而你的这幅,略显呆板,没有六如居士来的飘逸!”张墨谦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老花镜,直接给他的画作判了死刑。 杨老板一愣,脸上多了几分忧虑,不过这忧虑转瞬即逝。 “不知张老,假在何处?”杨老板反问。 张墨谦指着画作上的留名,道:“六如居士一般不写年份,而你这幅画,上面却写着弘治十年。 弘治十年,六如居士年少有为,像这种画作,他几乎不画。弘治十七年之后,因为穷困潦倒,才画了大量这种画。” 杨老板还不死心,再次追问:“可是这纸张,明显就不是现代的!” “纸张不是现代,是明末清初那会的,画作的手法也非常符合那个时代。 作假可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古代也有很多,你被人骗了!”张墨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虽然已经尽量掩盖,可依旧掩盖不住那股低落。 把字画收好,作势要走,忽然看到了孙杰的字画,好奇心不可避免的起来了。 犹豫了一会儿,停在了孙杰旁边。 “不知小哥这是谁家的作品?可否让在下一观?好开开眼界!”杨老板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人都有好奇心,杨老板也是一样! 第十三章:张墨谦出手解局,孙杰拮据欲出售 张墨谦将孙杰的画作重新取了出来,将上面的绑线解开。 本来张墨谦想等杨老板走后在鉴定,只是这个杨老板就是不走,非要看。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卷轴缓缓张开。 站在旁边的杨老板,甚至比孙杰还要紧张几分。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画,生怕错过什么。 张墨谦带着老花镜,俯着身子,仔细端详。 一丝凝重出现在他的脸上,眼睛距离画作越来越近,几乎都快贴在画作上。 “这画有没有问题?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给个准话啊!您刚才看我的画,才花了几分钟。”杨老板率先问道。 张墨谦抬起头,速度飞快的将画作又重新卷上。 “这画有问题,不太对!”张墨谦摇了摇头。 杨老板看着画作,相信了张墨谦所言。 本来就不懂这些,张老可是德高望重之人,不会说谎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告了一声退,转身离去。 经过孙杰时,还开口劝道:“古玩字画这一行,水太深了,年轻人要量力而为啊!” 随后,彻底的走了出去。 孙杰心里非常吃惊,这东西怎么可能不对?这是自己从明朝弄回来,那个店老板,拍着胸脯向自己保证,他家店又不会跑,没有道理欺骗啊。 还没有等孙杰开口询问,等杨老板走后,张墨谦急忙放下手中的卷轴,快步来到门口。 将店门上的卷帘门拉下,牢牢的锁住。 重又回到柜台前,拿起卷轴和锦盒,一脸郑重的对孙杰说道:“跟着我上二楼吧!” 将卷轴装在锦盒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它,往后面走去。 看着刚才张墨谦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孙杰更懵了。 不是说画作不对劲吗?这要是不对劲,何至于此啊? 尽管内心疑惑,可还是跟在了张墨谦的身后,跟着他一直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和一楼差不多大小,却比一楼精致很多。 有几个古朴的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上了年头的书籍。 几张看不出什么种类的古朴木质家具,墙壁上悬挂着一些古画。 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铜香炉。 袅袅青烟从铜香炉中升出,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禅意。 来到书桌旁,张墨谦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清理。 取出一个羊毛毯,平整的铺在桌面上。 随后将装着画作的锦盒放在羊毛毯上,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双崭新的白线手套带上。 那双笨拙的老花镜,也换成了更为专业的放大镜。 放大镜上面有照明的灯头,打开开关,光线明亮。 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张墨谦小心翼翼的又将画作平铺在桌子上。 脸几乎都快贴在画作上了,右手拿着带着灯光的放大镜,仔仔细细在画作上不停的端详。 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孙杰就站在书桌前面,看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过去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张墨谦的赞叹声响起:“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唐伯虎的真迹也见过几幅,可唯独没有见到如此精妙,保存如此完整,如此奇妙的画作。 不管是落款,还是画作,或者是勾勒的线条,都异常的流动飘逸。上面的色彩非常瑰丽,一眼望去,老头子我差点醉在里面,走不出来!” “啧啧啧,精妙精妙,实在是太精妙了!这幅仕女图,上面的色彩非常绝美,线条的流动性很好,不像是其他流传下来的那些画作。 之前流传下来的那些画作,或多或少都有着种种缺陷,毕竟是好几百年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没有缺陷呢? 但你这画作,大的缺陷几乎没有,那些细小的缺陷瑕不掩玉,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太美妙了,太美妙了!” 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张墨谦高兴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脸上的笑容堆积,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可以万分肯定这就是唐伯虎的字画,我还以为这是后面之人仿的。 因为这幅画作的纸张保存的太新了,新的就好像中间差了几百年一样。如果不是这纸张的质地纹理和那个时代的没有什么区别,我甚至都以为,唐伯虎复活了,画了一幅这样的画。” 何止啊,中间直接差了一个清朝。 又将桌子上的放大镜拿起,俯下身子认认真真的看。 因为年老,他时不时会腰疼,可现在弯腰这么长时间,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yawenba.net 整个人全都醉心于这幅画作上,称赞声夸赞声,宛若滔滔江水一样不断的往外面流淌。 孙杰心中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地,刚才在下面听他说这画不对劲,他心里一紧,还以为真的有问题。 不过,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墨谦看向孙杰,赞道:“这幅仕女图面积虽然小,可没有任何瑕疵,保存之完整,保存之精妙,简直世所罕见。 美啊,美不胜收,美不胜收。这仕女,就像是活过来一样。比那些博物馆当中保存的那些,都要好上很多,精品,这就是精品!” 恋恋不舍地将这幅画作收起,重新装在锦盒。 手上的手套摘下,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指了指房间当中的椅子,道:“坐下吧,咱们坐下来详说!” 孙杰客气了几句,坐在了靠着墙壁的那一排太师椅上。 房间的布置比较古朴,靠着墙壁的那一排,有两个太师椅,中间放着一张方桌。 张墨谦坐在了他的旁边,没有着急问孙杰各种事情,先是将自己的那套现代化的茶具取了出来,开始煮茶。 桌子后面就有插孔,现代化的茶具在张墨谦的摆弄之下,很快冒出了热气。 不知道是什么茶叶,随着热气不断加大,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 清爽,滋润,仿佛置身于茶田之中。 “叮!” 茶壶蜂鸣一声,张墨谦取出两个茶杯,为两人各自斟的一杯茶。 “地方简陋,茶水粗咧,不过能在这陋室当中饮上一杯茶,也当得上幸事!”张墨谦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风度。 孙杰道了几声谢,端起茶杯,细呷一口。 入口甘洌,绵柔回甜。茶水在口齿间流转,随后入喉。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精神振奋了一些。 “老先生说笑了,这茶可是好茶,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孙杰带着敬意的道。 “小哥此言倒是虚妄,若是普通之人,怎么能随意出手,就是一副唐伯虎的真迹呢? 这画作保存的如此之好,想必其中流通渠道比较单一。凡是辗转几手的画作,无论这画作到底有多精美,辗转的次数多了,难免出现褶皱或者污损。 小哥的这幅画作,上面的褶皱和污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也就说明,这画作并没有像普通画作那样辗转多次,既然不是这样,那这画作大概率就是小哥的家传之物。 家中能有这种画作的人,来历必定不凡。小哥衣着虽然普通,可能近代家道中落,但如果往上推个几十年上百年,说不定便是钟鸣鼎食之家!”张墨谦喝着茶水,认真的分析着孙杰的来历。 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能力确实强。他所说的这些,不敢说放之天下皆准,但也有十之六七。 可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孙杰有一个可以穿越明末和现代的宝物。 正所谓人老成精,张墨谦这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再加上又饱读史书,尽管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随意,但看起人来,不是一般的毒辣。 他的这番分析,让孙杰有些不太淡然。 急忙转移了话题,将刚才在下面发生的事扯了出来,“那啥,刚才老先生在下面为何那样说呢?这让晚辈有些不太明白!” “既然你问了,那就跟你说一下吧。 刚才那人姓杨,叫杨桐生,是咱们市里的一个地产老总,具体我不太清楚,我和他不熟,是一个朋友推荐他过来的。” 他接着说道:“此人到底如何,我不清楚,今天第一次见他。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画作前脚鉴定为假,你的画却又是真的。你觉得,他心里会不会失衡?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轻轻,拿出一副唐伯虎真迹,足以让常人眼红。 正所谓,小儿执金于世,不得不防啊。不熟悉的人,永远都要防着,熟悉的人,也要防范三分!” 张墨谦将自己的深意,缓缓说了出来。 听着张墨谦说的这些话,孙杰肃然起敬。 张墨谦识人无数,阅历丰富。 自从孙杰进门开始,张墨谦就一直在打量他。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拿着一幅唐伯虎的真迹过来找他鉴定,不敢说兴师动众,也会万分注意。 刚才的杨桐生,不就带了好几个保镖吗? 可孙杰却一反常态,拿着那个装着画作的锦盒,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上去倒是有一些小心翼翼,但总给人一种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感觉。 要说里面的画作是假的,张墨谦也就一笑了之,可里面的画作是真的,这样一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随意的拿着一副价值不菲的画作,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这样的作态本身就有问题。 而且,从鉴定开始一直到刚才,都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也有些兴奋,可和普通人相比较,差距还是很大。 他的兴奋和激动,给人感觉,不太强烈,好像是一种意料之内的激动。 一时之间,孙杰的身上多了不少迷雾,这让张墨谦来了兴趣。 但孙杰还有一个问题,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今天只是偶然见面,为何要这样做呢? “那敢问老先生,刚才您这样做的原因呢?在下和老先生素不相识啊!”孙杰问道。 “哈哈哈,你这小哥,真和平常人不同。 普通人要是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先拜谢于我。而你呢,却在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意思啊,有意思!”张墨谦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房间当中不停的回荡。 孙杰尴尬的说了一声谢,但张墨谦毫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是笑了笑。 张墨谦笑罢,解释道:“老头子看你有眼缘,顺手就帮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顺手而为,又有何难?” “那多谢老先生了!”孙杰说着,竟然拱起了手。 双手刚刚置于胸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将双手放下。 虽然去的明朝时间不长,可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影子。 如果这个动作放在一般人那里,也只是一笑了之。 可张墨谦明锐的捕捉到了孙杰的这个动作,心中越发觉得孙杰来历肯定不凡。 张墨谦秉承与人为善的准则,刚才在下面,一两句话就能让事情两全其美,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还落了一个人情。人情这东西,有时候看起来不太重要,但关键时候,价值不菲,总得好了,甚至能扭转局势。 朋友多了,总归是好事,自己没多少年活头,可对子孙后辈们,也是助力。 “老先生,我要是卖这幅画,大概能卖多少钱?我最近有些急事,手头有些紧,想把这画卖掉,回笼一些资金!”孙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墨谦毫不意外,大部分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把这幅画卖掉,不是一个好办法。张墨谦不希望孙杰把画卖掉,想了想,开口劝道:“老头子还是得劝你一句,这画,不要卖。 这里面的水很深,轻易出手,不懂行的话,很容易会被蒙骗。” “理是这么个理,可怎么说呢,我最近确实手头紧,实在没招了,不然也不会卖这种东西。”孙杰叹道。 张墨谦沉默了,他的目光在孙杰身上不断的流转。 过了好久,他说道:“你要是真的想卖,我能帮你联络到买家,我联系的买家,基本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和我有多年的交情,不会像今天这样。 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价格不会低,可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 拍卖行上的那些高价古玩,水很深,当个乐子看就行,千万别当真。” 第十四章:孙杰再次鉴定字画,遇见张墨谦好友 “画的幅面大小不一,价值也不同,唐伯虎的画,每平尺在八千元到十几万元不等。 一般来说,如果是唐伯虎的真迹,画幅越大,每平尺的价格也就越高。 小哥的这幅画,一尺来宽,三尺来长,也就是三平方尺左右,就算富裕点,算四平方尺,价格恐怕不会太高。 幸亏你这画作没有什么太大的污损,不然价格还会压低。小哥也不用担心,有我作担保,就算价格不高,但卖二十万,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墨谦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给孙杰估价。 这里说的二十万,是美金。拍卖行交易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以美金作为单位。 然而,孙杰以为张墨谦说的是本币,可张墨谦说的是美金。 张墨谦以为孙杰知道这个道理,也就没有过多解释,可孙杰并不清楚这些东西。 也是,按照张墨谦的理解,你都有这些宝贝了,按理来说也应该清楚。 刚才张墨谦帮孙杰解了围,加上他表现的又比较随和,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疑惑,毕竟刚刚接触这个行当,还不是很了解。 至于在网上查,孙杰上次拉肚子,搁网上一查,直接胃癌,吓得孙杰急忙去医院,结果就是普通的肠胃炎,白担心一场。 从那以后,孙杰就不相信网络了。 “二十万!”孙杰念叨了一声,皱眉思考。 下个月要还二叔的钱,五万块,这钱他急着要,要先还了。 欠银行的钱,总共是十五万的车贷,已经还了八万,还剩七万,每个月还七千,这个不太着急,只要每个月还七千就行。 欠曾哥八万,供货商六万,这十四万下个月一定要还。 还有其他亲戚加起来,差不多还有七八万,这个不用太着急。 房租快到期了,续租是两年起步,一次性要交两年,加起来也有五六万。 “杂七杂八加起来快五十万了,这二十万根本不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 倒也不错了,只是用了一块不值钱的镜子换的,大不了以后多跑几趟。” 孙杰低声念叨着,心中不断的思量。 张墨谦喝着茶,开口说道:“其实古董这一行,风险很大的。虽说来钱很快,要是捡了漏,很容易一夜暴富,可捡漏哪里有那么简单? 我话说的难听一些,这行的水分很大,你买的时候可能价格非常高昂,但是你如果往外卖,价格缩水不说,甚至还会折半。 除了那些国宝级的东西,其他流传在市面上的古董,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去银行问问,看看古董抵押和房产抵押的区别。” 张墨谦所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有些东西价格看起来非常高昂,但是没有人买。 价格摆在那里,看起来确实不错,东西也很好,但是没有人接手。 如果没有人接手,价格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二十万就二十万吧,有这二十万,总比没有强。 对了,我那里还有两幅,一幅是文征明的字,一副是徐渭的画,今天老先生还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那我再把这两幅字画拿过来?”孙杰看向张墨谦。 张墨谦正喝着茶,差点被孙杰这番话给呛住。 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右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咳嗽了几声。 缓过之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孙杰:“你还有文征明的字?甚至还有徐渭的画?年轻人啊,后生可畏啊!” 要是这话是其他人说的,张墨谦只会认为他在吹牛。 就在刚刚,这年轻人拿出了一副唐伯虎的真迹,表现的异常随和,就好像肯定知道那是真迹一样。 现在又非常淡然的说出自己那里还有一幅文征明的字,以及一副徐渭的画,那还用想,肯定八九不离十。 “我随时有时间,赶在晚上九点之前来都行!”张墨谦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 孙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画作装好,走下了楼。 张墨谦跟在他的身后,等到下楼时,张墨谦将卷帘门打开,把他送了出去。 孙杰开着皮卡车,逐渐走远。目送着孙杰离开,张墨谦的脸上满是感慨。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然能够拿出三幅珍贵的字画,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进小店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往后一看,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刚才皮卡车所在的车位。 张墨谦的眼睛瞬间就亮,笑呵呵地迎了过去。 轿车上走下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头发染得乌黑亮丽,脸上的皱纹也很少,看起来保养的非常好。 老头穿的很随意,一身休闲装,丝毫没有在意什么。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站在店门口的张墨谦,笑道:“张兄,这是干什么去了?刚才没在店里吗?” 张墨谦迎了上去,笑呵呵的说道:“刚才把一个人送了出来,正准备进去,就看见你了,今天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来人是张墨谦的好友,和张默谦有着三十多年的交情,叫作刘江河,是北西科技大学的老教授,博士生导师,二级学院院长,学校副校长,专攻机械专业。 张墨谦以前是北西科技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两人认识的时间很早,这个刘江河非常喜欢历史,刚好能和张墨谦相处在一起。 “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没有什么事,不能来你这里一样。”刘江河笑眯眯的打趣。 “哈哈,也是,走吧,进去说吧!”张墨谦带着刘江河走了进去。 来到二楼,张墨谦和刘江河坐在了刚才所坐的位置。 桌子上摆着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茶具,刘江河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有人来过,而且和张墨谦的关系还不错。 如果是前来鉴定古玩字画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带他们来二楼的。 现在把他带到了二楼,就证明此人和张墨谦关系肯定不错。 刚才他说他送了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他屈尊送出门外?这种事情可不多见啊,刘江河一下子来了兴趣。 坐定之后,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张墨谦,刘江河问道:“看你这架势,刚才是来了贵客?” 将桌子上的茶具什么的全都收拾好,烫洗之后,重新摆上。 “也算得上是个贵客,他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张墨谦开始烧水,同时回道。 刘江河更好奇了,贵客就是贵客,一个算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张兄啊,你这话里有话啊,咱们兄弟两人还在乎这些吗?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打什么马虎眼!”刘江河佯怒道。 “哈哈哈,你看你这急性子,都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张墨谦调笑两句,开始解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 当张墨谦把前因后果说完后,刘江河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怀疑。 “一个少年,看起来还非常普通,竟然有唐伯虎的真迹,而且你还怀疑唐伯虎的真迹是家传下来的。 你还推测此人来历不凡,家中肯定不止这一幅字画?你说的这些,每一项拉出来都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可连在一起,简直矛盾重重。 能拿出唐伯虎真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听你说的这些,我觉得不太对劲!” 刘江河一脸怀疑的说道。 理工科的人,理性思维非常严重,在他们看来,不管什么事情,都有着相应的逻辑和规则。 这些逻辑和规则都是能互相解释互相讲的通的,张墨谦所说的这件事,前后逻辑根本就讲不通啊,甚至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一个普通的少年,能拿出唐伯虎真迹的少年,能有多普通?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也就这么回事儿。 行了,不说他了。你这个大忙人,每天日理万机,这次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咱们哥俩,可得好好叙叙旧!”张墨谦不再纠结刚才那个问题,笑着又扯出了另一个话题。 虽然对张墨谦口中的年轻人很好奇,但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中。 刘江河从上衣口袋取出一个婴儿巴掌大的防潮纸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脸满足的交给了张墨谦。 “这可是正宗大红袍,是那几棵树上产出的!”刘江河指着张墨谦手中的纸袋,兴致盎然。 张墨谦的眼睛瞬间就亮,“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珍奇东西。” fantuankanshu.com “谁说不是呢,这是我前一阵子去首都开会,上面给我们这些科研人员的犒劳物,每人就这么一袋,估计也就十来克。 我可一直忍着没喝,保存到了现在。今天来你这儿,就是想着咱哥俩,把这袋茶喝了。”刘江河就像是小孩子炫耀一样。 “嘿!” 张墨谦一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拿出看家本领,这套现代化的茶具就有些不合适了。喝茶这么多年,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手艺!” 张墨谦将这袋茶叶放在桌子上,将桌子上已经布置好的现代化茶具撤下,换上了一套古朴的茶具。 他开始忙碌,开始泡茶。 他的手法很快,不多久,房间当中便有浓郁的香气弥漫。 “据说,大红袍乃是茶中至阳之物,能驱除邪祟,这味道中,倒是多了几分雅香。” 张墨谦不断的赞叹,脸上的皱纹在笑容之下,拥挤在了一起。 茶泡好之后,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悠哉乐哉的喝着茶。 “话说你小女儿,现在应该大学毕业了吧?打算让她干什么呢?”张墨谦放下手中的茶杯,随口问道。 “再看吧,她之前告诉我说要从首都回来,回来就回来吧,就算她不工作也无事,养得起她!”刘江河一脸宠溺。 “是啊,谁像你啊,不仅是院长、博士生导师,甚至还是好几个科技公司的董事!”张墨谦揶揄道。 “你这老头,又开始了。你比我差?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捡漏的古董,有整整一仓库,你还说!”刘江河毫不退让,直接回怼。 两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好像是较劲一样。 “哈哈哈!” 良久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 大学的那些教授,基本上都不简单。可能他们的基本工资并不高,但他们真正的收入,高到离谱。 尤其是那些理工类的教授,他们可能是某些科技公司的高管,也可能是某些科技公司的研发部门技术大佬,也可能是某些科技公司的控股人。 总而言之,当今社会,只要你读书,只要你能好好的读书,结果都不会太差。 真正有技术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饿死。 说着说着,话题又聊到了刘江河的小女儿身上。 “你那小女儿,都没在大学给你谈一个女婿?”张墨谦随口问道。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没问过。她在首都上大学,我在咱们市里教书,距离太远。 再说了,现在孩子年龄大,有些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姑娘大了,心里也有自己的秘密。”刘江河说道。 “嗐,我说也是。儿孙自有儿孙,咱们这些人,插手太多,反而不美。只要大方向上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他们大胆的去闯荡,就算有个什么事,有咱们兜底,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 孙杰回到了家中,将仕女图放好,拿着文征明的字,和徐渭的画,又去了张墨谦那里。 这两个地方距离不远,前前后后花了也没到一个小时。 孙杰手持两个锦盒,站在店铺门口,看了一眼店铺上面写着《竹林陋室》四个大字的牌匾,深呼一口气,走了进去。 来到一楼,没见到人,孙杰四处张望,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于是轻声呼唤。 喊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人回应。 “如果出去的话,门应该会关上,难道是在二楼?先去看看!” 孙杰一边念叨着,一边来到了二楼。 敲了敲二楼的房门,脚步声果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嘎吱!” 房门打开,张墨谦的脸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小哥啊,快进来吧!”张墨谦侧过身子,把房门全部打开。 孙杰说了一声谢谢,带着那两个锦盒走进了房间。 刚刚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刘江河。 还没等孙杰开口,刘江河便指着孙杰,看向张墨谦,“这位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吧?” 孙杰手中拿着两个锦盒,穿着打扮和刚才张墨谦说的差不多,刘江河自然能猜到。 张墨谦笑着道:“他就是我说的年轻人。” 说着,又看向孙杰,“这是我多年好友,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北西科技大学的教授,叫刘江河。” “北西科技大学教授?刘江河?” 孙杰身子如同雷击了一样,微微呆滞之后,脱口而出:“可是北西科技大学副校长兼机械工程学院院长,以及北西科技大学机械研究院主任,博士生导师的那个刘江河?” 孙杰下意识的说出了刘江河的身份,异常流利。 刘江河和张墨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你,认识我?”刘江河皱眉问道。 孙杰点点头,郑重的道:“学生就是北西科技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学生,以前听过您的公开课!” “老刘啊,他还是你的学生!”张墨谦眼冒精光,一脸兴奋。 第十五章:字画鉴定为真,孙杰开口询问 “老刘啊,他还是你的学生,这叫什么?这叫缘分!” 张墨谦一脸惊讶的看向刘江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老师,我叫孙杰,以前就是机械学院的学生,毕业没几年!”孙杰解释道。 说实话,刘江河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北西科技大学的毕业生。 北西科技大学学生众多,刘江河现在也只带博士生,至于其他的那些学生,也就是开学的时候上了一两节公开课。 也就是说,刘江河并不认识孙杰。 刘江河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杰,然后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学生,世界有些小啊!” 孙杰站在那里,双手拿着那两个锦盒,有些局促。 基本上,不管是谁,在见到自己以前的老师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局促不安。 这是人之常情,很难避免。 再说了,刘江河可是机械工程方向的技术大牛,自己平时根本就见不到他,现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心里难免有些兴奋。 孙杰也是机械工程专业,自然明白刘江河在机械工程方向的地位。 张墨谦不拘小节,从房间的角落里取出来一张凳子,放在了孙杰身后。 “坐吧,坐下来说!”张墨谦劝道。 “坐吧!”刘江河也开口说道。 在两人的劝说之下,孙杰坐了下来。 “你来的太不凑巧了,刚才你老师带来了一包好茶,可惜,被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喝光了!” 张墨谦指着桌子上的残局,笑呵呵的说道。 孙杰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他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字画。 “张先生,这是我从家里起来的,这一幅是文征明的字,这一幅是徐渭的画!” 孙杰将左右手当中拿着的锦盒,一一举起。 张墨谦看了看孙杰手中的锦盒,又看了看孙杰的反应。 和刚才那样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样子。 “刚才喝饱了茶,那就做正事吧。” 从孙杰手中接过那两个锦盒,来到了书桌前。 刘江河也跟在张墨谦的身后,静静的看着。 和之前鉴定仕女图时差不多,将字和画,小心翼翼的从锦盒当中取出,然后平铺在桌子上。 举着那个带着灯头的放大镜,一脸认真的查看。 “嘶!” 过了没多久,张墨谦倒吸一口冷气。 站在他身后的刘江河一脸狐疑,他对历史很感兴趣不假,可他根本就认不出眼前这幅画的真伪。 看到张墨谦这种反应,刘江河忙问:“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啧啧啧!” 张墨谦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咋舌不已:“这两幅字画全部都是真的,确凿无误。 而且保存之完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尤其是徐渭的这幅画,就和新的一样。” 徐渭是嘉靖万历时期的,距离明末其实也没多少年,看起来当然新。 刘江河回过头,再次打量着孙杰。 熟知历史的他,当然知道唐伯虎、文征明,以及徐渭这些名人。 要是这三幅字画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商人拿出来,那刘江河不会有任何怀疑。 可现在是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少年,那这里面就有意思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他是从什么地方,又是通过何种渠道,弄来的如此珍贵之物? 难道真的如同老张所说,他家祖上以前非常富贵,现在家道中落了? 这个解释在刘江河看起来有些牵强,但又却是眼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其实,刘江河回到学校,可以查到孙杰的入学档案。 但怎么说呢,刘江河并不是那种阴翳的小人,和张墨谦处在一起的人,性格都非常的随和,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就去调查孙杰。 孙杰站了起来,来到张墨谦的面前,道:“多谢先生鉴定,不知道这鉴定费用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和之前的反应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看上去更加的淡然。 孙杰的这种反应,被张墨谦看在眼中。 “鉴定费什么的,不用了。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字画,算起来还是你让老头子开了眼界!”张墨谦笑呵呵的说道。 张墨谦根本不差钱,他也没指望用鉴定费来赚钱。 如此大方,倒是让孙杰有些不好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呢?”孙杰挠着脑袋,一脸憨厚模样。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不收你钱就不收你钱!” 张墨谦佯怒:“如果你以后,还想让我帮你鉴定东西的话,就听我说的! 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等我给你联系到买家之后,请我吃顿饭好了!” 这叫什么?这叫投资! 张墨谦都这样说了,孙杰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顺从。 “行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事,就陪着我聊聊天吧!” 将孙杰的那两幅字画重新装进锦盒,众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说是让孙杰陪着聊天,其实是张墨谦和刘江河两人在说话。 看着两人说话的样子,孙杰松了一口气。 以前的刘江河,孙杰见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副严肃模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再加上他本人也德高望重,所以孙杰对他异常崇敬,觉得他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技术大牛。 现在他和张墨谦在聊天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聊到痛快处也会哈哈大笑,聊到不忿处,也会咒声痛骂。 “孙杰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问我或者你老师?你老师可是一个技术大牛,也和很多创业大佬熟悉。 tsxsw.la 不赶紧抓紧点时间,还等什么呢?”张墨谦忽然看向孙杰,笑呵呵的提醒。 不得不说,张墨谦这人确实可以。 要是其他人,哪里会管这些? 该说不说,孙杰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刘江河。 张墨谦这话说出口,刘江河也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一出手就是三幅珍贵字画的人,他想看看,这样一个人,到底能问出些什么问题? 其实孙杰真的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但是,这个问题不能直接问,而且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构思了一下自己的规划,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孙杰的问题很简单,归根结底其实就一句话。 如何在一个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地方,建立工业。 刘江河是机械工程的大佬,这个问题怎么说呢,确实不简单。刘江河倒是深思熟虑了好长时间,可他平时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突然之下,有些懵,没有说出什么办法。 其实孙杰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只是想,刘江河能不能提供一些方向。 刘江河倒是把孙杰记住了,一出手就是三副珍贵画作的年轻人,着实不简单。 在这里又待了一段时间,孙杰便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孙杰将这些装着字画的锦盒装好,开始收拾超市。 正忙碌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超市门外。 孙杰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谁,他正是之前卖刀的那个范小鹏。 范小鹏站在店门口,看着正在超市中忙碌的孙杰,大大咧咧的笑道:“孙哥,没想到今天在家,我之前来了好几次,你家大门都关着呢!” 孙杰将手中的笤帚什么的放下,从柜台后面的架子上取出一盒烟,走了出去。 取出两根烟,嘴里叼一根,递给范小鹏一根。 “怎么?这是有什么事?还是说,来我这里玩玩?”孙杰吸了一口烟,笑问道。 “嗐,在家里待着没什么事干,就想着来你这里转悠转悠。不得不说,你这超市确实不错!”范小鹏抽着烟,笑呵呵的说着。 “不错什么啊,说句难听的,我现在就是驴屎蛋蛋在外光、里面一泡糠。 我这超市,也就那么回事,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随便拿,别客气!” 第十六章:三副字画千百万,字画出售钱到手 “我这超市,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吧,以前这里还有学校,生活倒也能过得去,可现在,也就这样了!” 孙杰的嘴中吐出一个烟圈,一脸苦涩的说道。 范小鹏拍了拍孙杰的肩膀,道:“人生在世,总有些磕磕绊绊,以后就会好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总要带着希望看明天!” 孙杰将范小鹏带进了超市,从货架上取出了一些没有人买的零食,什么瓜子花生辣条啤酒,零零碎碎的放在了超市中的一张桌子上。 两人坐在桌子两旁,抽着烟,喝着酒,吃着小零食。 “孙哥,我告诉你啊,我这么大,从来还没有在别人家里这么痛快的喝过酒。 别看我酒量不行,但孙哥要是想喝,我可以陪着孙哥一直喝到天荒地老!” 范小鹏醉了,吐着个大舌头,脸色通红,大大咧咧吹着牛逼。 “第一眼见孙哥时,我就觉得孙哥不是普通人,以后我就跟着孙哥混了,孙哥肯定不会让我饿肚子!” 范小鹏浑身酒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脸上满是兴奋。 孙杰虽然也喝了好几瓶啤酒,但他的酒量很好,面不改色气不喘。 这个范小鹏什么都好,就是酒量太小。 酒是粮**,越喝越年轻。话虽如此,可谁相信谁傻缺。 三分微醺就可以了,喝的多了难免伤身。 现在天色已晚,孙杰将范小鹏搀扶了进去。 孙杰的这个超市,是两个门面,前面大后面也大,空房间还是挺多的。 找了一个有床铺的客房,将范小鹏安置在里面。 之前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白白送了自己三把精钢宝刀,做人可不能见利忘义。 醉酒之人,不能仰着睡。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呕吐,如果呕吐,仰着睡的话,呕吐物很容易会顺着喉咙呛进气管。 孙杰将范小鹏俯躺在床上,脑袋露出床铺,下面放了一个塑料盆。 鞋子什么的全部脱掉,将床上的被子盖上。 为了防止他晚上闹腾,孙杰就简单的睡在了隔壁。 日出,闹铃声响起。 孙杰伸了一个懒腰,来到了范小鹏的房间。 他还在呼呼大睡,趴在床上,口水不停的流着。 倒也还好,盆里面没有什么呕吐物,床铺基本上也是干净的,看来昨天晚上并没有呕吐。 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范小鹏一脸疲惫的睁开双眼。 坐起之后,茫然地环顾四周,憨厚的笑容随后出现在脸上,“多谢孙哥昨晚照顾!” “和我说这些客气话干啥?咱们兄弟两个哪里需要这么见外?”孙杰毫不在乎的说道。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张墨谦的电话打了过来,刚一接听,他那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孙杰啊,你的那三幅字画,买主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你现在过来一趟,把你那三幅字画都带上!” 之前孙杰从张墨谦那里离开,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下了,所以张墨谦也知道他的手机号。 “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多谢老先生了!” 挂掉手机,看向已经站起来的范小鹏,说道:“我待会还有事儿要做,在这之前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范小鹏摇摇头:“孙哥,我现在不想回去,您去哪我就去哪,你不用管我,就当我是一个跟班就行。” “这是为什么?”孙杰随口问道。 “也没有什么,就是不想回去,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范小鹏倔强的道。 实在执拗不过,只能带着他。 “你先在外面等我吧,我去拿点东西。” 孙杰指了指外面,对范小鹏说道。 范小鹏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孙杰回到卧室,将自己藏好的那三幅字画取出,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孙杰的皮卡车停在了竹林陋室外面。 期间,范小鹏一句也没问,表现的真的如同一个跟班。 竹林陋室外面的一个车位上,停着一辆豪车,少说也是五六百万的价位。 孙杰将车停在空车位上,看着停的这辆豪车,自言自语道:“该不会这车的主人就是买主吧!” 回过神来,让范小鹏在外面等着,他拿着那三幅字画,走进了竹林陋室的大门。 一楼坐着两个人,除了孙杰熟悉的张墨谦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一身非常贴合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带着一个银丝眼镜,下巴上的胡子也非常齐整,而且还有很强的气场。 “这位就是卖家,唐伯虎的画就是他的!” 张墨谦站起,指着走进来的孙杰,介绍着。 中年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孙杰前方,伸出右手,一脸和煦的说道:“鄙人张冷,算得上是买家吧!” 孙杰将右手当中的锦盒夹在左胳膊下,伸出了右手。 “咱们二楼聊吧!”张墨谦说道。 孙杰跟在张墨谦和中年人的身后,走上了二楼。 孙杰将那三幅字画,全部从锦盒当中取了出来,摆放在二楼的书桌上。 张墨谦将自己的那些工具取出,交给了中年人,“你自己看一下吧,这些东西可全部都是真迹,个个都是精品!” 中年人接过工具,俯着身子认真查看。 看的第一幅,就是唐伯虎的那幅仕女图。 没过多久,他的赞叹声,就如同滔滔江水一样响起。 “很美,这幅画很美,美的不可方物,美不胜收。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画。”中年人脸上满是笑容,每一寸的地方都不愿意放过。 良久之后,又看了看文征明的字,还有徐渭的画。 在此期间,惊呼声和赞叹声不断的响起。 将这些东西全部看完之后,中年人不淡定了。 中年人身价不菲,热爱收藏,这么多年也收藏了不少的古玩字画,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品的字画。 放下手中的放大镜,中年人来到了孙杰面前。 “咱们也不要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我是诚心想买,你直接说价格吧!” 中年人看着孙杰,一脸诚意,呼吸甚至都变得粗重,生怕孙杰反悔不卖了。 还没等孙杰有什么反应,站在一旁的张墨谦走了过来,接过话茬,“我记得前些年时,有个拍卖行拍卖了唐寅的一幅仕女图,成交价大概在二十多万美金吧? 这幅仕女图,不管是质量还是幅面又或者保存程度,都要比那副精美,几乎可以达到精品程度。 少了三十万,我们是不卖的。还有文征明的字以及徐渭的画,个个都是精品!” 孙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二十万,说的是美金。 中年商人解释道:“唐寅唐伯虎,大名鼎鼎之人,江南四大才子,声明赫赫。 可三十万,有些高了。张老说的那副仕女图,那场拍卖会我去了,其实没有二十万,只有十七万多。” “那是前几年的价了,现在通货膨胀,怎么也得涨涨价。 我说,这本来是小哥的传家之物,如果不是手头紧,怎么可能会拿出来卖呢? 你也看到了,唐伯虎的那幅画是精品,收你三十万,已经算是友情价了。 如果我把它拿到拍卖行挂着,虽然要缴纳一些手续费,虽然也很浪费时间,但价格绝对在三十万之上!”张墨谦毫不退缩。 “这话说的对,但拍卖行的抽成很高,到手恐怕没有那么多!我这都是现金支付,只要同意,我随时可以把钱打过来!”中年人开口辩驳。 yqxsw.org “那我可不管这些,那幅仕女图是精品中的精品,没有三十万,你想买?开什么大玩笑!”张墨谦语气渐冷。 虽然这画是孙杰的,但孙杰此时此刻却成了局外人。 只见张墨谦和中年人,针尖对麦芒,你来我往,不停的讨价还价。 “这样吧,这三副字画,三百万打包卖你了!”张墨谦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三百万?张老,那三幅字画确实都是真的。 只是,文征明的字,只是一首诗,拢共也没几个字。还有徐渭的那幅画,就是一个扇面!” 中年人连忙反驳,在他看来,三百万确实贵了。 文征明的字,价格一直都很高,他的那副字,是一首律诗,字数不多,但也不会太便宜。 徐渭的那幅画是一副扇面,但画的却是最擅长的花鸟鱼虫,价格自然不低。 唐伯虎、文征明和徐渭,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之人,这三幅字画在不走拍卖行的情况下,确实有些贵了,但加在一起,确实也值两百五十万,尤其是徐渭的画,保存很完整,价格只会更高。 走拍卖行的话,拍卖行的抽成很厉害,在普通卖家手中购买,少了抽成,价格会比拍卖行低一些。 “那你说多少钱?”张墨谦问道。 “两百万,不能再高了!” “什么?两百万?你打发叫花子呢?最低两百八十万!” “不行,太贵了!两百一十万!” 张墨谦原本风度翩翩,那个中年人本来也气质优雅。 可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就像是菜市场卖菜和买菜的老头老太太一样,不断的讨价还价。 唾沫星子到处横飞,坐在一旁的孙杰,不停的抹着自己的脸。 “一口价,两百五十万,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不卖了!”张墨谦两手一拍,发出了最后通牒。 “好,一言为定!”这次,中年人一口痛快的同意了。 “两百五十万美金,换算成本币,这得多少钱?” 孙杰小声念叨着,取出了手机,打开上面的单位换算,换到本币和美金的兑换,输入了两百五十万。 “这是一千五百多万?本币?” 孙杰看着后面的那几个零,数了数这串数字的位数,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前几天还在忧愁该怎么还掉那些钱,现在突然多了一千五百多万,世界上最疯狂的过山车也没有这么刺激。 这哪里是从山顶到山脚,这根本就是从外太空直接落在了马里亚纳海沟,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刺激了。 倒是没有兴奋太长时间,孙杰现在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发家致富。 还有明末那个烂摊子,这点钱,恐怕只是杯水车薪。 孙杰很快平复了下来,刚刚回过神来,便看到张墨谦和中年人都看着自己。 “两百五十万,已经说好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说的?”张墨谦率先开口。 中年人站在张墨谦的身后,笑呵呵的看着孙杰,“小友,你看这个价格如何呢?” “这个价格我看还可以!”孙杰说道。 反正都已经谈好了,自己这个门外汉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你的身份证带没带?”中年人问道。 孙杰从身上取出钱包,把自己的身份证取出。 “你不要太担心,我待会儿会用你的身份证,在北西银行开一张贵宾卡,钱到时候就会转到你的这张贵宾卡里。 你也不用担心谁会查你的收入,有我的面子在,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对了,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到时候把你的手机号和银行卡绑定,你想提现也比较简单。 对了,贵宾卡没有转账限制,你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中年人接过孙杰身份证,开口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中,中年人一会儿给身份证拍照,一会儿询问孙杰手机上的验证码,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半个小时。 “行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能搞定,慢慢等着吧。”中年人一脸和气。 他没有急着离开,回到了书桌旁,又开始仔细的鉴赏那几幅字画。 一个多小时后,一个穿着银行工作服的年轻人来到了竹林陋室。 这人,正是给张冷送卡的。 张冷收下这张银行卡,叮嘱了这个年轻人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张冷看了看银行卡上的卡号,又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孙杰的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来了信息。 “北西银行信息提示:您已到账15820000.00元……” …… 很久之后,孙杰将那张银行卡揣在怀中,走出竹林陋室。 那辆豪车早已经开走,中年人将那三幅字画买走之后,就迅速离开。 孙杰和张墨谦在上面又聊了一会儿天,才下来。 蹲在路边的范小鹏抽了好几根烟,百无聊赖的他玩着手机。 见孙杰走出店门,急忙跑了过去。 第十七章:夜明珠现于明末,孙杰利诱周大 回去的路上,孙杰去了一趟银行,查看了一下银行卡上面的余额。 准确无误之后,用手机给自己其他的银行卡转了一些钱。 当下就将欠款还的差不多了,顺便给自己在乡下的爹妈打了三四万块钱,不是孙杰不想多给一些,只是给的多了,大概率不会花销,甚至还会担心这钱的来历。 天下绝大部分爸妈都是如此,舍不得花销孩子的钱。 等有时间了,回去一趟,把家里的院子好好整备整备,再添置一些家具什么,好好陪一陪他们二老。 回到超市,尚未吃饭的两人将就的对付了一桶泡面,吃完之后,又去了农贸市场。 想要在明末立足,粮食问题首当其冲。 在明末的势力虽然没有建立,但供应链什么要提前搞好。 在农贸市场转悠了大半天,弄到了七八个粮油店老板的名片。 正所谓无债一身轻,孙杰回家的路上,不停的哼着歌。 副驾驶的范小鹏不知道孙杰在高兴什么,也跟着一同傻笑。 “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可能会给你一个大单子,你回去之后,告诉你爸,让他架起炉子,准备打铁!” 单手从手扶箱取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看向副驾驶的范小鹏。 范小鹏也不客气,抽了一根,有些疑惑的问道:“孙哥这是为何呢?之前一次性弄了三把,收藏也够了,怎么还要?” 缓缓的吐出一口烟,范小鹏再次问道:“这也行,不知道这次要多少?家里还有二三十把。” “不知道,但二三十把肯定不够!”孙杰说道。 “那好吧,我回去之后给我爹说一声就行了。”范小鹏也没有再问什么。 至于孙杰为什么会要这么多的刀剑,他不是很关心。 他总觉得孙杰不是常人,跟着他,比自己瞎混强的多。 孙杰轻踩刹车,停在了超市外面,一脸郑重的看着范小鹏:“对了,要是我给你投资,让你开办一个机械厂,你觉得如何?” 范小鹏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孙杰能说出这些话。 “孙哥,不是我怀疑你,只是,咱们相识时间并不长,就不害怕,钱打了水漂吗?”范小鹏一脸认真。 在人情冷暖的社会,孙杰如此做法,确实难以想象。 “我相信你,这件事情你好好的想想吧!” 将手中的烟头扔出车外,拍了拍范小鹏的肩膀,走下了车。 范小鹏还没有从孙杰的话语中缓过神来,呆坐在车上。 回到超市之后,孙杰开始在超市的杂货区翻找着东西。 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人造夜明珠,进入了孙杰眼中。 这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这是人造夜明珠,主要成分是人造硼铝酸锶,不值钱,烂大街的东西。 这是一种环保发光材料,价格便宜,光照数个小时,就能发光一整天。 这颗夜明珠摆在杂货区,很久没有受过充足的光照,现在看起来微微有些暗淡。 “这个东西可要比玻璃镜子值钱多了,怎么着也能在那边换不少钱。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钱,应该是土地,这么大一颗夜明珠,换成百上千亩地只是寻常! 至于到底换什么东西,到时候再看吧,缺什么换什么。” 拿着这颗夜明珠,孙杰又在其他的区域转悠。 来到了调料区,这里摆放的都是一些盐醋酱油白糖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才是可持续发展之物,尤其是盐和白糖,拿到明朝售卖,几乎是暴利,而且还稳定。 现在还没有建立起强大的势力,盐不能动,那我就卖糖。明末的盐贩子不好惹,要是没有强大的武力,贸然招惹无异于找死!” 孙杰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看着眼前的这些白糖。 “孙哥,您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范小鹏站在孙杰身后,开口问道。 孙杰转过身来,道:“我还能骗你?如果你不相信,咱们甚至还可以签个合同!” “合同就不用了,我相信孙哥。只不过,这是事情事关重大,我得回去和我老爸商量商量。”范小鹏说道。 “也是,这样吧,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吧,也不着急回复,回去之后好好的考虑考虑,过几天再来找我也行。” “好!” 孙杰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柜台下面的抽屉里,然后开车送范小鹏回去。 回来,孙杰带着那颗夜明珠,以及一些粮食水等物,换好衣服,带上四方平定巾又去了明朝。 还是一如既往,将大门关上,上面张贴一个暂时打烊的字条。 明朝那边还是大白天,卧室当中出现一个金色的大门,孙杰拉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从大门中走出。 陈虎他们几人非常勤劳,这几天里已经将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缺少一些必要的家具和陈设,院子看起来有些简陋。 清理出来的那些杂物,现在还堆积在后院的后门处。 没有路引,三人害怕被查到,牵连到孙杰,孙杰不在的这几天里,他们一直呆在宅子中。 孙杰将那些吃食放在卧室,拿着那颗夜明珠,走出了卧室。 刚一出来,就见到了在院子里练武的几人。 陈虎手中持着一根长木棍,耍得虎虎生风。 其他两人也各自拿着木棍,操练着把式。 见到孙杰,他们几人急忙停下,整齐的站在孙杰的面前。 “我离开的这几天里,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一切都还好吧?”孙杰问道。 “回大人,没什么事,也没有人来!”陈虎回道。 孙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院子中央的一个木头墩上,让太阳为其充能。 陈虎几人看到这个浑圆的夜明珠时,全都凑到了面前。 在太阳光底下,夜明珠的光亮很微弱,几乎看不到。 但他们知道,孙杰拿出手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 先别管其他的,光这么圆润的石头,都很难见到。 “这东西不是这么看的,等天黑之后你们就明白了,现在跟着我出去一趟吧!”孙杰对着几人道。 稍作收拾,孙杰带着陈虎和赵大顶走了出去,梁五看家。 孙杰的目的性很强,他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考察一下,西安府当中那些售卖盐或者糖的店铺。 自古以来,盐铁糖乃是暴利。尤其是盐,这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市场很大。 西安府的各种店铺,集中在城西,越往城西走,林立的店铺就越多,低矮的民居也越多。 西安府的盐,主要有两个来源。 一个是秦王府的盐,秦王府的盐是从延安花马池盐湖那里弄来的。 他家手中的盐引数量很多,一年到头吃不了多少,于是拿出来卖。 另一个是晋商的盐,明末的晋商是一个庞然大物,大明北疆,几乎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这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业团体,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祖宗、尊严什么,他们都无所谓,都可以卖了换钱。 所谓的“八大皇商”,将大明的基业一点一点的掏空。 这是孙杰以后必须要铲除的对象,等以后实力强大了,肯定不能饶了他们。 陕西的盐,以前大部分是从延安府花马池盐湖那里弄来的,基本上由秦王府控制。 花马池盐湖的产量很大,往年的时候,陕西以及陕西周边的盐,都是花马池盐湖供应。 后来,北边乱了,那边的产量开始下降,加上很难运过来,成本开始增大。 晋商看准这个机会,插手陕西盐业,将运城盐湖的盐往陕西运送。 靠着价格低廉以及足量供应,很快就将秦王府的盐打的节节败退。 现在市面上的盐,虽然还是由两家供应,但两者占比,天差地别。 晋商这种做法,违反大明律,可他们在朝廷中作了大量投资,他们所做之事,崇祯哪里会知道? 就算秦王府不服,在崇祯那里弹劾,大概率也无济于事。 转悠了很长时间,孙杰锐敏的发现,西安府的市面上,白糖很少,而且售卖的白糖也不纯净,里面杂质很多,整体呈淡黄色,品相好的,也没法和后世的白砂糖相比较。 质量虽不好,可价格却很高,买的人还不少。 品相不好的糖,一斤要二十文钱,那些品相好的,差不多都在三十文左右。 明朝中后期,一文钱相当于现代七毛钱左右,二十文就是十四块钱,三十文就是二十一块钱。 现代白糖多少钱一斤?批发价,基本上在三块钱一斤左右徘徊,最贵也超不过五块钱。 这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做好了,不怕赚不到钱。 至于倒卖现代的玻璃镜子棉布等东西,那肯定也是要做的。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就算这个时代有更好的糖,但他们的成本摆在那里,哪里比得上孙杰呢? 能居住在西安府城中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财大气粗的士绅地主。 哪怕是城西,普通老百姓也屈指可数。 这说明了,白糖,在西安府城有很大的市场。 孙杰超市里有白糖,数量还不少,想要弄过来也很方便。 但问题是,自己没有店面。而且,明末开店,要是上面没人,各种苛捐杂税就能把人逼死。 商人乃是贱籍,你不是商户,想要做买卖,可没那么容易。 明末士农工商阶层开始松动,但那只是针对大商人,大商头。 普通商人,弄名其妙的弄了一大批价值高昂的白糖,那不是赚钱,那是取死。 所以,想要售卖白糖,就得好好利用利用周大,和秦王府扯上关系。 至于晋商,那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回到家,孙杰思考着该怎么利用他。 天刚擦黑,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不用想,孙杰就知道是谁。 整个西安府,也只有周大知道孙杰在这里,而且这里也是周大的宅子,除了他还能是谁? 孙杰将院子当中的那颗夜明珠收起来,来到前院,打开了大门。 面带笑容的周大果然站在外面,他毫不客气,直接走进了大门。 “贤弟,没有打扰你的事情吧!”周大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 “这样能打扰什么?进去说吧!” 孙杰带着周大走进了后厅,后厅现在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几张从现代带来的椅子放在那里。 坐定之后,周大笑眯眯的看着孙杰:“不知道你之前说的事,如何了?” 孙杰当然知道周大在说什么事,但他还是在装傻,“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就是那件宝物啊,之前不是说,那种宝物,贤弟这里多的是,今天怎么又不知道了?”周大一下子就急了。 那可是他未来的希望,这冷不丁的要是没了,以后自己在秦王府中还怎么立足? “哦!” 孙杰拖长声音,道:“原来说的是这件事,那种宝物,现在已经没了。” 周大直接急了,他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冷到了谷底。 “不过,” 孙杰语气一转,道:“我这里有比那种宝物更厉害的宝物,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fantuantanshu.com “什么宝物?先让我见见再说,什么都没有,我又如何能确定呢?”周大的语气稍微平缓了一些。 “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孙杰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不大一会儿,只见他举着一个明光发亮的东西,缓缓而来。 天越发的黑了,孙杰将手中的夜明珠高高的举起,放在脸旁。 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光亮,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咔噔!” 周大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又连忙爬起,弯着腰朝孙杰那里飞奔。 “呼呼呼!” 如同刚刚犁了地的牛一样,周大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就像铜铃一样。 “只是一颗夜明珠罢了!”孙杰平静的道。 “夜夜夜明珠?果真是夜明珠?” 周大语无伦次,因为激动,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心脏蹦蹬蹦蹬不停跳动,目光中的贪婪加重了几分。 一双手不停的摩擦,想要从孙杰的手中接过。 可孙杰的身高要远远高过他,直接将手中的夜明珠再次举高,让他无法自拔。 “这种神奇的宝物,阁下认为,作价几何?”孙杰笑道。 “这是无价之宝,这是无价之宝啊。”周大连忙说道。 孙杰捧着夜明珠,重新又坐在了后厅。 周大坐在他对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孙杰手中的夜明珠。 这叫什么?这叫利诱。 孙杰难道就不怕周大心生歹意吗? 其实在此之前,孙杰给他矿泉水瓶时,已经做了试探。 如果这个周大真的心生歹意,那么最近这几天过得肯定不太平,肯定会带着王府的人或者带着其他亲信过来逼问。 陈虎说,最近这几天周大没有上门,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那就是说,周大很有可能没有将此事告知给王府或者其他人。 秦王府霸道惯了,要是被他们知道孙杰有那种宝物,他们能忍? 小儿持金于市,人心难料,要是周大将这种告诉王府或者其他人,就算周大没有歹意,难保其他人不会。 可最近确实没发生什么事,也就是说,周大将这个秘密守的死死的。 孙杰也不会觉得,王府之人会在自己身上使什么阴谋诡计。 王府在陕西地位尊崇,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普通人,要真想对付自己,直接就对付了,哪里还用使什么阴谋诡计? 再加上,今天晚上又是周大一人过来,也就没有多少担忧了。 其实孙杰也能想到,肯定是这个周大将矿泉水瓶独吞了,不然,今天晚上来的可就不是他了。 根据之前的试探,可以看出这个周大是一个利欲熏心,想要独霸宝物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好好利用利用他的这个缺点。 夜明珠当然不会给周大,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其实也能想明白,周大这种利欲熏心之人,为了独霸宝物,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这是人性。 第十八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连唱五天大戏做宣传 “可否让我仔细看看这个宝物?”周大目不转睛的盯着孙杰手中的夜明珠。 孙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陈虎,“去将这个夜明珠拿给周先生,记住了,一定要让他仔细看看!” 陈虎心领神会,从孙杰的手中接过这颗夜明珠,端端正正的站在了周大前方。 双手捧着这颗夜明珠,放在周大的身前。 周大卷起袖子,想要将这颗夜明珠拿起,陈虎一躲,让他直接落空。 “这是何意?”周大看向孙杰。 “还请见谅,此物实在太过珍贵,只可近观不可亵玩,稍有磕碰,就是巨大的损失,希望周先生能够见谅。”孙杰意味深长的说道。 周大还能说什么?只能忍着。 陈虎再次将夜明珠放在了周大眼前,周大眯着眼睛,几乎都快要贴在夜明珠上。 一寸一寸,仔细的查看着这颗夜明珠。 浑然天成,珠子上面看不到任何打磨的痕迹,就好像天生就是这副模样。 自然界也存在夜明珠,天然夜明珠杂质很多,纯度不够,光亮暗淡。 秦王府当中就有几颗,但那些夜明珠,体积很小,亮度也很低,珠子的表面,也能看到很多雕刻的痕迹。 而眼前的这颗夜明珠,不仅体积大,还非常圆润,虽然没有用手摸,但光从观感来看,就是精品。 眼前的这颗夜明珠,周大敢保证,绝对价值连城。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声不由得大了很多。 陈虎拿着夜明珠,又回到了孙杰旁边。 “怎么样?觉得如何?”孙杰问道。 “价值连城,是个宝贝!”周大咋舌不已,一脸激动。 “不过之前说的合作,又是怎么回事呢?贤弟刚才说,要是合作的好,这颗珠子就能给我?是不是这样的?” 周大想起了刚才孙杰所说的事。 “没错,正是如此。”孙杰点点头,肯定的道。 “愿闻其详!”周大作倾耳恭听状。 孙杰理了理思绪,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手中现在有一批质量上乘的糖霜,想要在西安府售卖。 但是你也知道,我在西安府两眼一摸黑,没有什么门路,希望周先生能够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就是这种小事?这还不简单?” 周大大手一挥,豪气干云,“我周大是王府的田亩管事,看起来不大,但手下也管了几十号人,我在西安府西城那里还有几个店铺,直接赊给贤弟!” 周大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嘭嘭作响,眼睛都快眯在了一起。 那店铺哪里是他周大的?那是秦王府的店铺,因为经营不善,连年亏损,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关门了。 这么大个秦王府,哪里能事事俱到?这些店铺都是交给这些管事去管。 周大虽然是田亩管事,也有几分手段,那几家店铺除了名义上是秦王府的之外,剩下的和秦王府没什么关系,都是由周大来管。 这几家店铺,往年一毛钱不赚,现在要是能够赊给孙杰,还能赚一笔租金,甚至还能够将那个夜明珠收入囊中,何乐而不为呢? “那就一言为定!”孙杰拍板而定。 “那这颗珠子?”周大看着陈虎手中的夜明珠,目光中的贪婪更盛了。 “此事好说,咱们的合作可不仅如此,这颗珠子我就先暂时替周先生保管。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这颗珠子交给别人,我也不会让外人知道我有这么一颗珠子。 对了,我们哥几个的身份,还没有落实,此事……”孙杰连连保证。 “此事不成问题,贤弟莫要担心。”周大放下了心。 回去的路上,周大一直念叨着那颗夜明珠。 相较于那个矿泉水瓶,他更渴望这颗夜明珠。 周大本来就是一个利欲熏心之人,他怎么可能会将夜明珠的事情禀报上去呢? 他这人,想的就是将这颗夜明珠独吞,然后找个机会,独自进献给当今秦王。 当今秦王好财货,尤其喜欢那些珍稀物件,周大非常肯定,如果自己能够将这颗珠子进献给秦王,那以后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外院大管事。 那个时候,还用再看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的脸吗? 至于那几家店铺,又不是自己的,早都关门了,让他拿去使,也没什么。说不好,还能从他手中搞一些钱财。 ……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又去找孙杰。 这次,他拿了一个空白路引,坐在了后厅。 手中拿着毛笔,将孙杰陈虎等人的姓名籍贯什么写在上面。 “这是王府的路引,有了这个东西,你们以后就是王府的人了。 你们出入西安府城,也不用再害怕那些兵丁了,可要好好收好,这些东西,外面用钱都买不来。 至于户籍,你们不用担心。有了这个路引,官府也不会查你们,要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再给你们在王府安排个差事!” 周大将手中的路引交给孙杰,笑眯眯的说道。 “好说好说,那现在咱们就去看那几家店铺吧,横竖闲着也是无事!”孙杰说道。 周大没说什么,同意了孙杰的说法。 几人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门。 这里是城东,周大所说的那几家店铺,距离较远。 一阵赶路,终于在中午到了周大所说的那个店铺外。 城西这边的建筑和城东有明显的差距,远远没有城东那边气派。 眼前的这个店铺面积倒是挺大的,但好久没开业,大门上满是干燥的裂缝,牌匾上面落了一层灰,看不出上面写的什么字。 “这家店是最大的,你想要做什么生意就做吧。对了,你说你想在这里做糖霜生意?”周大看向孙杰。 孙杰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要做糖霜生意。” 周大接着说道:“我的这个店铺,可是挂在秦王府的名下,也就是说,这家店你根本不用担心被人收税。 平时也不会有泼皮无赖敢过来,你的糖霜生意肯定会红火。只是我很好奇,咱们陕西地界上并不产糖霜,你的糖霜是从哪里来的呢?” 明朝的糖类有很多种,而糖霜正是现代人熟知的白砂糖。 白砂糖一般是由甘蔗或者甜菜根制作,明朝的陕西并不出产这两种作物。 倒也不是说陕西就没有糖,像麦芽糖之类的糖,还是生产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门路!如果你想要得到那颗夜明珠,就不要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孙杰一脸冷意的道。 周大悻悻的闭上了嘴,不再问这些问题。 周大将这和店铺的钥匙什么交给孙杰,独自回家了。 等周大走后,孙杰打开了店铺大门。 嘎吱一声,一股浊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孙杰急忙捂住口鼻,后退几步。 这里很久没人来了,也还不错,做个买卖挺好。 等屋子里的灰尘少了一些,几人走了进去。 一个硕大的正厅出现在眼前,这么大的正厅,就算是用来当饭店,也绰绰有余。 在四处转了转,孙杰又重新回到了正厅。 这个店铺占地面积确实不小,除了前面这个正厅外,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甚至还有几个厢房。 破是破了一点,倒也合适。 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几人就回去了。 回到家,孙杰召唤出了金门,回到了现代。 店铺虽然看起来还不错,可没有装修。 如果就这么直接使用,肯定不行。 明末那边人生地不熟,孙杰也不知道从哪里购买装修材料,还不如直接在现代买好,直接弄到那边去。 现代社会,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没费多久,孙杰就买到了大量的装修材料。 上乘的木板,现代化的充电工具,螺钉,铁丝,以及各种填充剂等物。 店铺装修的不用太过豪华,和明末齐平就行。 除此之外,孙杰还购买了大量的白砂糖。 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在了超市当中,孙杰开启了金门。 只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将这些东西弄过去。 因为门那边是卧室,从卧室到商铺,距离较远,没必要费那个力气。 穿过金门,孙杰来到明末。带上陈虎,又急匆匆往店铺而去。 让陈虎几人守在正厅,关闭大门,孙杰来到店铺后院。 一道金门出现在孙杰面前,孙杰走了进去。 不久之后,后院里摆满了各种装修材料。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装修店铺了。 因为有充电工具和各种粘合剂填充剂,所以装修起来速度也还可以。 将这些工具的使用方法传授给陈虎他们,装修开始了。 为了掩人耳目,装修里面时,大门一直关着,装修外面时,用的是明朝的传统工具。 那些粘合剂填充剂,大部分都是在各种缝隙中,只要遮掩的好,外人根本看不到。 就这样一直忙活了七八天,吃住都在店铺,终于将店铺装修好了。 把剩下的东西带回现代,将店铺里面的现代化痕迹尽量清除,一切准备就绪,只剩下糖霜就位。 孙杰把后院的一个厢房腾了出来,装着从现代带来的白砂糖以及冰糖。 既然卖糖,那就多卖一些。 这些白糖和冰糖全都用蛇皮袋子装着,里面还有防潮的塑料袋。 孙杰坐在厢房中,带着陈虎等人将一袋子白糖,小心翼翼的用油蜡纸包裹成小份。 当然了,少不了用来展示的白砂糖。 几个放在柜台上的底浅托盘中,铺了一层白砂糖。 冰糖也是如此,售卖的用油蜡纸包好,展示的,放在浅底托盘中。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天也不早了,今晚就睡到这里,明天再忙活一天,一切就都差不多了!” 孙杰看着正在忙活的几人,开口说道。 陈虎他们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疲惫少了很多。 相较于战场杀敌,陈虎却觉得干这些活要更累。 晚上,孙杰他们就睡在这里,这些白砂糖和冰糖在这个时代价值不菲,多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黑夜缓缓而过,第二天天刚亮,孙杰就招呼着众人,将昨天弄好的那些东西往前厅送去。 bqgxsydw.com 木头货架摆放在前厅里,货架上面放着一包又一包用油蜡纸包裹起来的白砂糖或者冰糖。 几个巨大的木柜放在前厅中央,上面摆放着一些浅底托盘,托盘当中摆放着一些样品。 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将所做的事全部做完。 孙杰打开店铺大门,站在门口。 他看着店铺上面那个巨大的牌匾,面带笑容。 牌匾上面写着“蜜糖阁”三个字,这是他从后世定制的,三个大字线条流畅,看起来很气派。 站在大门中央,孙杰放眼四周。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只要孙杰愿意,随时可以开业。 他并不想如此潦草,想要东西卖的好,必须做好宣传,如果宣传不到位,谁知道他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铺呢? 从现代过来的孙杰,清晰的明白宣传对一家店铺有多么大的作用。 没有现代那么多的宣传手段,在这个时代,搭台唱戏就是最好的选择。 孙杰对西安府并不熟悉,但周大却很熟悉。于是孙杰就找上了他,让他帮忙联系一个戏班子。 这种事情,周大当然乐意效劳,一天时间都没用上,就给孙杰找到了一个非常靠谱的戏班子。 戏班子叫西秦班,西是西安府的西,秦是秦腔的秦。 陕西大地,秦腔广为流传,备受百姓喜爱。 西秦班名头很大,是西安府名声最大的戏班子,虽是下九流的行当,却备受百姓喜欢。 就连王府,有时候也会让西秦班搭台唱戏。 孙杰给西秦班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连唱五天大戏,一定要热热闹闹。 价钱每天一结算,要是唱的好了,还会有额外的赏赐。 西秦班班主瞬间明白,这是一个大雇主,最近这几年闹灾,戏班子自然受到了影响。 这次要是办的好了,能吃很长时间。 班主当下就拍着自己的胸脯连连保证,会把看家本事拿出来。 孙杰没有急着让戏班子搭台唱戏,先进行了三天的预热。 他让陈虎赵大顶和梁五三人,连续三天手持铜锣,在大街小巷转悠,说四月五日西城“蜜糖阁”会搭台唱戏,连唱五天。 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中扔了一个石头一样,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全城。 第十九章:连唱五天大戏,戏完招募账房 明朝的普通老百姓,娱乐方式少的可怜。 那些王公贵族,士绅地主,这些特权阶级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活得很滋润,都可以活得很快乐。 大部分普通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方式。 西安府城当中居住了很多王公贵族以及士绅地主等特权阶级,但这些人需要成百上千的普通老百姓服务。 2kxiaoshuo.com 城中也有很多普通人,这些普通老百姓们,在听到陈虎等人的喊声后,瞬间就把蜜糖阁这个名字记下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唱大戏,不过去捧捧场看看戏,怎么行呢? 城中的那些特权阶级,也很快将这个名字记下。 能在这个时候办一场五天大戏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有一些有心者,甚至还去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店铺是秦王府的,就没有再深入调查。 也难怪,只有秦王府的人才会那么阔绰。肯定又是秦王府找到了一个赚钱的活计。 短短的三天时间,整个西安府城都知道了蜜糖阁这个名字。 至于秦王朱存枢,这种小事又怎么能入他的耳?人生在世,当然要即时享乐。 城中的普通老百姓开始期待起三天后的大戏,城中的那些小商小贩,也赶在很早之前,去城西占位置。 这些小商小贩很精明,一下子办五天大戏,前来看戏的人肯定多,人多了,生意当然好。 在陈虎他们宣传时,西秦班的班主带领戏班子的众人,开始在蜜糖阁外面搭台。 他们都是老把式了,两天的功夫就将戏台搭好。 四月五日如期而至,天还没有亮,戏台外面的街道上便挤满了人。 挤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前来看戏的普通老百姓,大部分自己携带着低矮的凳子。 他们围绕着戏台,在夜色当中议论纷纷。 太阳跃出了地平线,戏台后面,班主领着众人开始化妆。 天空稍亮,孙杰来到了戏台中间。 台下的百姓,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 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孙杰大喊道:“诸位,今天是我们蜜糖阁开业的日子,我是蜜糖阁的东家,叫孙杰,为了庆祝开业,我会让西秦班连唱五天大戏。 我们蜜糖阁,主要售卖的是糖霜以及冰糖,在唱戏的这几天里,我们店里的糖霜以及冰糖会半价酬宾,欢迎大家前来购买!” 陈虎那魁梧的身子站在孙杰旁边,孙杰每说一句,他就大喊着重复一遍。 “没问题!” “哈哈,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台下的那些百姓们大声喝彩,遇见这样一个慷慨的东家,喝彩又不花钱,也当是给孙杰捧一个场。 将自己想说的说完后,孙杰迅速下台。 这些百姓,是来看戏的,说多了反而不美,让他们知道蜜糖阁这个名字以及卖什么就足够了。 日头逐渐上升,二弦板胡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干鼓、小锣、铰子、梆子等乐器的声音。 这是一场武戏,武生画着脸,背着插靠旗,耍着长枪,在台上连连翻了几个跟斗,还未正式亮相,就引起了阵阵喝彩。 梆子声渐低,二弦板胡声再起,琴弦嘈嘈如急雨。 忽然,一道高昂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不杀僖宗不还乡,未起手杀人八百万,血流成河尸堆山,唐禧宗长安难立站,在西岐米阳把身安……” 声如长枪,仿佛即将刺破苍穹。沧桑,豪迈,粗犷,宛若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的黄土地一样。 “好,好好!” “美,美美!” 台下观众喝彩连连,叫好声不断。 秦腔一声喊,站在门口的孙杰,耳膜甚至都有些发懵。 在没有扩音设备的明朝,戏曲演员们只能通过粗犷和豪放的声音,让台下观众们听清。 这是秦腔传统经典曲目《白虎堂》,讲的是黄巢起义的故事,是孙杰爷爷最喜欢的曲目,从小耳熟目染,所以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来自现代的孙杰在明朝末年听着明朝人唱着唐朝的故事,真是人间奇幻。 西北大地,关西大汉,用这种传统的方式,传承着历史,让那些不识字的贩夫走卒们也知晓千百年前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故事。 历史,从来都不只是读书人的特权。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戏曲演员们带着妆,蹲在店铺旁边的墙根子前吃着饭。 饭是孙杰很久之前从现代带来的挂面,他亲自煮的,里面放了一点点盐和其他的调味品。 戏曲演员靠嗓子吃饭,不能吃的太咸,稍微有点味道就行。 演员们吃的香,将碗中的面条疯狂的往嘴里扒拉。还说着孙杰是个仗义人,是个心善的人。 下九流的人,哪里会被主家正眼观瞧?能赏一些粗粮就已经很好了,何时吃过白面? 平时只有下死功的武生们才能吃好的,现在连戏班子的学戏小厮也能吃上一顿白面。 吃饱喝足之后,演员们又登台了。 东家宅心仁厚,他们唱的也越发卖力。 晚上结账时,孙杰从周大那里“借”了一些钱,一分不少的交给了班主。 人心都是肉长的,今天吃了白面,吃了精粮,要是再按照原价钱,那是要折寿的。 班主推辞,可这些人都是劳苦大众,现在日子不好过,挣的又都是辛苦钱,孙杰哪里会同意呢? 班主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大戏唱了五天,也热闹了五天。 五天之后,西安府城中的百姓以及那些士绅地主都知道了这个蜜糖阁,都知道了蜜糖阁的东家是个宅心仁厚之人。 刚开业时,因为半价酬宾,所以前来购买白糖的人很多。 白糖质量上乘,就像雪一样,如此白皙的白糖世所罕见,买家自然会多买一些。 质量过硬,童叟无欺,加之和城中普通糖霜价格差不多,所以吸引了很多买家。 那些普通老百姓们见糖霜好,也趁着酬宾时买了一些回去孝敬父母或者以后走亲访友时使用。 酬宾时间一过,买家数量少了一些,这是正常现象。好在,每天前来购买白糖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只是比之前稍少一些。 …… 孙杰站在店铺的柜台后,算着今天的账。 一个穿着员外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此人身材魁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身衣服非常合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充作店小二的陈虎急忙凑了过去,笑道:“这位客官,您要些什么?我们家现在白如雪花的糖霜,有如同冰晶的冰糖,还有赤如阿胶的红糖。 这都是大补之物,尤其是红糖,对妇人最好,是活气养血的尚佳之物……” 这些说词都是孙杰交给他的,红糖是孙杰后面补充的。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陕西巡抚孙传庭。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孙杰面前。 “你就是这家店的东家?”孙传庭直视孙杰。 孙杰知道孙传庭,可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孙传庭。 孙杰放下手中的账本,拱了拱手,道:“是啊,在下就是这家店的东家!” “听说你之前让西秦班唱了五天大戏?还给他们吃白面?开业前五天,店里所有的东西半价出售?”孙传庭语气平缓的问道。 从始至终,孙传庭始终背着双手。 此人上位者气息很重,压迫感十足,不怒自威,给人一种威严模样,不是普通人。 孙杰暗暗想道。 从柜台后走出,孙杰笑道:“是啊,请戏班子过来热闹热闹。” “现在城中都在传,说蜜糖阁东家是个宅心仁厚之人。 这家店铺我之前查过,本是秦王府的产业,汝之所为,有异于秦王府啊!”孙传庭皱眉道。 “此事说来话长,怎么说呢,我只是一个小商旅,混一口饭吃!”孙杰打着哈哈。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身高八尺,容貌甚伟,面貌迤逦,何来小商旅做派?汝之来历,恐非凡人。 给下九流之人吃白面,有怜悯劳苦之心。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汝之所为,当为钟鸣鼎食之家之典范。何以为小商旅?” 孙杰虽然还面带笑容,但心中已经升起警惕。 此人三言两句之间,便知道这些,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孙传庭言罢,陷入了沉默。在店里转了转,挑选了几包红糖。 付了钱,带着红糖离去。 走出去很远,跟在他身后的随从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门口,将他们送出去的孙杰,又转头看向孙传庭,“大人何不细查一番?” 孙传庭道:“细查有何意?此店铺为秦王府产业,如今是多事之秋,哪里来的闲功夫?秦藩不好招惹,免得落下一身腥臊。 只是好奇此人所为,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也无他意。秦藩再怎么过份,也和流贼扯不上关系。既然如此,何须多费功夫? 世间多一些这种人更好,哪里要因为他人善念而清查?” “大人圣明!”随从回道。 孙杰将孙传庭送出大门,一直目送着他消失。 回过神来,孙杰皱眉自语:“此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气息,肯定是西安府城中的官吏。 西安府城中的官吏众多,也不知是哪个。此人压迫感十足,不怒自威,给人一种铁血的感觉。目前,孙传庭正留在西安府,莫不是他? 只是,按照历史来看,再过一阵,他就要再次领兵出征,真的是他吗?会是他吗?”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孙杰又回到了店铺。 ……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四五天,这几天里,孙杰一直待在店铺当中,既做账房又作掌柜,忙的不可开交。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孙杰便想雇用一个账房。 于是就在店门口张贴了一个告示,招募能写会算有经验的账房。给的工钱不低,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和五斗精米。 明末著名文学家冯梦龙,在著作《三言》中有一篇叫做《卖油郎独专花魁》的文章。 文中走街串巷的卖油郎,每年能赚取二十两银子,除去一年用度,还能剩下十六两。 孙杰开出的工钱,比卖油郎要高上不少,一年到头能有二十四两白银,更别说还有六石精米。 一石等于十斗,一年到头就有六石。 在这个慌乱之年,这种待遇实在难求。 不过,工钱给的高,孙杰的要求也很高。前来应聘的账房,都会由孙杰亲自面试,甚至还会出题考问,只有能通过面试的账房,才配拿这么多的工钱。 告示是孙杰手写的,用的是毛笔,年少时练过几年毛笔字,写的不怎么好,此时倒也够了。 明朝的字有正体字和异体字之分,异体字大多为市井百姓使用的字,和后世的简化字区别不是很大,只有少部分字有出入。 告示张贴出去不久,引来了无数账房前来。 其中还有不少有功名的秀才,这个年头,朝廷日子不好过,秀才只能算是初级读书人,又不是举人以上的特权阶级,穷苦便是寻常,自然会被孙杰的告示吸引。 孙杰不厌其烦,对前来应聘的账房一一面试。 前来的秀才,大多胸无点墨,不会算账,被孙杰排除在外。 最后,剩下了一个年过三十,看起来就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这人叫王笔,祖上三代都是吃这碗饭的。老爹以前在长安县衙当账房,吃的是公家饭。 他老爹太太平平了一辈子,轮到他时,陕西遭了灾,老爹去世之后留下来的空缺,本来要他来补,可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近几年也只是给私人当账房,工钱低廉还时常拖欠。 一大家子要养,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加上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娘和媳妇,日子实在难以为继。 已经吃了很久的老本,家中也没吃过饱饭,粮缸早已见底,一天只吃一顿饭吊着命罢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一家子的性命不保,见孙杰这里招账房,待遇很好,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中了,那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也是,祖传的手艺,自然不会太差。 店铺后院,孙杰坐在后厅正位,王笔朝着他做了几个揖,一脸笑容的喊了一声:“东家!” 穿着一件满是补丁洗的发白的褐衣,这是他最体面的衣裳了。 孙杰将早已做好的合同拿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孙杰做事,可不是信口开河,这是契约,签下之后,就是我的账房了,你的旧职,趁早辞了去!” 明末签合同早已成为常事,王笔自然没有多疑。 拿起桌子上的毛笔,果断的将自己名字写下。从怀中取出自己的个人印章,手指蘸了蘸上面的红色印泥,一个大大的红手印,印在了上面。 第二十章:事绪逐渐平缓,孙传庭请帖忽至 契约一式两份,孙杰和王笔各自留存一份。 各自将契约放好,孙杰带着王笔开始熟悉环境。 “我这店里,目前售卖糖霜,红糖,冰糖,甚至还有小孩吃的酸糖,这些东西价格不一,我给你慢慢介绍……” ranwen.la 孙杰带着王笔,在店铺当中转悠着,耐心的解释。 王笔记性很好,将孙杰所说的那些全部记了下来。 “好了,主要情况就是这样,你可记下了?”孙杰停在门口,看着站在自己后面的王笔。 王笔点点头,道:“已经记下了!” “那就好,店铺以后就交给你了。我那三个随从,会留下两个充当小厮,要是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可以先和他们两个商量,要是解决不了,再来城东找我!”孙杰拍着掌柜的肩膀,鼓气道:“加油干,以后,我不可能只有这一家店铺,跟着我好好干,前途光明!” “多谢东家栽培,在下没齿难忘!”王笔急忙拱手谢恩。 感激的表情持续了没多久,难为情出现在脸上。 看着王笔的踌躇模样,孙杰直言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王笔脸上的踌躇舒展一些,转而又成了忐忑,“东家,在下家里已经许久未吃过饱饭,闻说东家给西秦班吃的都是精粮,是个宅心仁厚之人,能不能先预支一个月工钱,解一解燃眉之急?” 说完话,王笔脸上的忐忑更重了。 这话他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给多少个东家说过,可换来的基本上都是呵斥。 都说着:“这是灾荒之年,能给你一口饭吃便是大恩,还敢要求什么?”之类的话语。 要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他又怎会说出这种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此事简单,我现在就可以做主,预支你一个月的工钱。 只是,店铺现在收到的白银不多,以后还要周转,大都是铜钱,我用铜折银给你结算,至于精米,我给你一石,多出来的,算是激励。 你待会去找个平板车,过来拉!” 孙杰说的平淡,王笔红了眼眶。 当下就要跪地磕头,可被孙杰拉住。 孙杰看出了王笔的窘迫,灾荒之年,又有几家能吃饱肚子? “人这一辈子怎么会没有难处?谁能保证这一辈子顺顺利利?说不得以后我还要靠你呢!”孙杰拉着王笔的手,笑呵呵的劝解。 王笔连连发誓:“东家宅心仁厚,实无以为报!在下立誓,要是日后做出对不起东家的事,不入祖坟,不享香火!” 在重视香火传承的古代,这个誓言,太重了。 “好说好说!”孙杰劝告着。 …… 日头又落下了地面,一天结束。 孙杰忙碌了一天,坐在超市里磕着瓜子。 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时间,难得享受。 柜台上的电脑中播放着一部关于明末的纪录片,自从能横穿明末和现代之后,孙杰就开始恶补历史。 史书,视频,只要和明末有关的,都会认真观看。 看的正入神,范小鹏骑着一辆小电驴,停在了门口。 “孙哥!” 车子刚刚放稳,就朝着店里面的孙杰喊了一声。 孙杰看的入神,没有什么反应。 范小鹏凑到柜台前,声音大了几分,“孙哥干什么呢?” 孙杰缓过神来,将手中的瓜子皮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从柜台下面摸出一盒烟,放在柜台上,示意范小鹏自己抽。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孙杰问道。 范小鹏也不客气,将这盒未拆封的香烟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根,递给了孙杰一根。 先给孙杰点上,然后才是自己。 吸了一口烟,这才说道:“之前孙哥说,要给我投资开机械厂,我回去和我老爸说了,我磨叽了他很长时间,他同意了。” 范小鹏的脸上满是笑容,一双眼睛眯出了一条缝,猛猛的吸了几口烟。 孙杰弹了弹烟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选地方,就得办执照什么的,看来咱们最近有的忙了。” 范小鹏一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有什么忙的?我爸以前是省机械厂的员工,也有一些关系。 这些东西,办起来不会太难。我家的作坊,就是我爸找的那些人,只是我爸性格要强,不愿求他们,也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帮助,加上前后落差很大,所以性格越来越孤僻。 这么多年,也只有那一件事求过他们。” 范小鹏的老爸,以前是省机械厂的员工,还是里面的技术人员,也有一定的人脉。 那时的技术人员,不是一般的吃香。 在厂里,非常受尊重。时过境迁,后来机械厂出了问题,让员工自谋出路。 出了厂,身上的光环几乎瞬间消失,从受人尊重的范师傅,一下子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心态没怎么稳住,性格也越来越古怪。 范小鹏解释道:“很多年没找过他们了,要是我爸拉下脸去找他们,事情十有八九能成。 本来我爸不愿意,可当我把彩礼的事说出来后,他也没话说了!”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先办这件事,办好之后,我过去看一看。 所有的事情完结,我会把钱投给你们。至于生产什么东西,你们先不用管,到时候我来安排,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孙杰抽了一口烟,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听孙哥的!”范小鹏回道。 到了饭点时间,两人点了外卖,一只烧鸡,一条烤鱼,还有两大碗米饭。 两人坐在超市当中,喝着啤酒,吃着烧鸡。 范小鹏最近要忙活孙杰交给他的事,吃完饭,稍微歇息了一下缓缓劲,日暮降临之后,骑着电驴回去了。 啤酒喝的不多,也不用太担心。 孙杰将自己采买来的那些白糖、大米等物带到了明末,当他走出那扇金门时,发现金色大门上面的光芒有些暗淡。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不能频繁的穿越了,先让金门充充能,免得关键时候掉链子。 现在店铺的仓库里面还有一些存货,所以孙杰带来的这些东西,目前就放在了居住的地方,以防备不时之需。 现在天还早,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带着看院子的陈虎去了店铺。 王笔正在店铺当中处理杂事,看着走进来的孙杰,急忙迎了上去。 “最近生意怎么样?我没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别的事?”孙杰开口问道。 “生意还好,也没有什么别的事。”王笔认真的回复。 “行了,你自己忙你的去吧,我就在这里转一转!” 孙杰朝着王笔摆摆手,示意他先去忙。 店铺当中有很多前来购买糖霜的百姓,但大部分都是来买红糖的,像冰糖或者白糖,买的人不多。 买红糖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中年人,一看那个架势就知道是有妇之夫。 自从孙杰开始售卖红糖后,就大力宣传红糖的作用,说红糖对妇人的好处,甚至还编出了各种各样的广告语。 像什么,“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喝蜜糖阁红糖水,让你皮肤光嫩!” 还有,“一个男人尊重不尊重你,就看他给你买不买蜜糖阁红糖水!” 甚至还有,“月事来了,就喝蜜糖阁红糖水,让你永远无痛!” 这些话语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有些低俗,却非常好使,正妻们就吃这一套。 也是,这都是经过检验的广告词,怎么会不行呢? 这些东西,大老爷们可能不会太在乎,但这些大老爷们的老婆,不会这么想。 明朝,女子的地位其实并不低,低的只是小妾。 男人的正妻,在家里的地位等同于男人。男人想要纳妾,如果没有得到正妻的同意,这个妾就纳不了。 妾在家里的地位也就比普通杂役下人稍微高一点点,家中之事,正妻的意见非常重要。 正妻们不方便抛头露面,这些大老爷们就为之代劳。 这是给正妻买的东西,怎么能让下人去办呢?要是让下人去办,谁知道以后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自己亲自跑一趟,免得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 除了这些大老爷们之外,西安府的那些青楼,也是购买的主力军。 这些青楼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所以会让青楼杂役代为购买,一买就是一大堆。 孙杰翻看着最近这段时间的账本,再看着店铺当中选购红糖的那些大老爷们,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看来那句话说的真不错,不管什么时代,女性的消费能力确实最强!” 正算着最近的收益,一个皂吏停在了门口。 放下手中的账本,看着停在门口的这个皂吏,孙杰一脸疑惑的走了出去。 皂吏是官府的人,突然上门,肯定有事。这店铺是秦王府的,孙杰有些闹不明白,皂吏来干什么? “敢问可是孙先生当面?”皂吏规规矩矩的朝着孙杰拱了拱手。 他的态度让孙杰有些吃惊,自己在官府中并无熟人,也不是什么贵人,为何如此? “对,我就是孙杰,有什么事吗?”孙杰问道。 皂吏从怀中取出一份请帖,道:“明天晚上,孙大人在秦香楼设宴,这是先生的请帖!” 将请帖交给孙杰,还没等孙杰发问,皂吏就离开了。 “孙先生?” 孙杰一脸狐疑的打开请帖,看到了“孙伯雅”三个字。 这是孙传庭的字,孙杰知道。 但自己并不认识他啊,他给自己请帖干什么? 拿着请帖又回到了柜台前,想不明白这里面原因。 “东家可有忧愁事?”王笔凑了过来。 刚才的那一幕被王笔看在眼里,所以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孙杰将桌子上的奏折翻开,指着上面孙伯雅这三个字,道:“孙伯雅,这是当今陕西巡抚大人的字,说要在秦香楼设宴,我并不认识巡抚大人,巡抚大人也不认识我,可他为什么会让人给我送请帖呢?” “要是在下猜的没错,应该是这样的……”王笔解释道:“东家,是这样的。 先前,孙大人被陛下派到咱们陕西来,让孙大人治理陕西周遭的那些匪贼。 虽然孙大人被陛下唯以重任,可在下听说,陛下并没有给孙大人一分一厘的饷银,甚至连人手都没有。 军中饷银,吃食,药材,这些东西都需要孙大人自己解决。孙大人和其他的官员不同,如果是其他的官员,到陕西任上,肯定会将目光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说不定还会搞加派。 孙大人却没有这样做,孙大人到任之后,请了城中士绅权贵们吃了饭,这饭不白吃,说让他们捐助。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出地也行,有什么出什么,反正必须要出东西。 城中的那些老爷们哪里肯?说什么都不给。孙大人也狠,就说,你们不给,那就清丈田亩,核查隐匿,严查投献,要是再不肯,那自己就陪着西安府一起完蛋。 城中的这些老爷们哪里见过这架势?就开始闹,有路数的甚至还在陛下那里弹劾,可听说,陛下那里也理亏,也头疼,没说什么,只是让孙大人处理。 再加上孙大人发狠抓了几个闹的凶的,使了一些手段,逼的他们同意了。 我说也是,普通老百姓有几个钱?就得这样干,让那些老爷们出钱。” 听王笔这么一解释,孙杰豁然开朗。 “恐怕找自己去,就是为了这事儿。”孙杰恍然大悟的说道。 这事历史上也有记载,崇祯让孙传庭去陕西时,除了一纸任书之外什么都没有,让孙传庭自己想办法。 孙传庭到了陕西,就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士绅身上。 从他们身上弄到起步资金,开始招募流民,开垦荒地,逐渐编练出了一支强大军队。 至于秦王府,老朱家的性格在那里摆着,孙传庭没从他们身上搞到多少钱,秦王府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一些。 “这也有些不太对劲,之前孙大人也去过秦王府,可秦王府都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一些钱财,至于下面的那些店铺,还没听说谁收过他的请帖!东家是秦王府的人,不应该啊!”王笔也有些纳闷,一脸狐疑的说道。 孙杰配合着历史,也明白了很多,“根据历史的走向来看,过不了多久,他会率领兵马进剿庆阳等地的流贼,估计,明晚的宴席,就和这次出兵有关!” 第二十一章:忙完店铺手头事,趁夜前往秦香楼 太阳又在天上转了一圈,孙杰穿戴整齐,带着黑色的四方平定巾,去了秦香楼。 古人对帽冠非常重视,男子成年,叫做及冠,也就是说,成年之后就要戴冠。 2kxiaoshuo.com 出席正式场合,若没有戴冠,会被认为失礼。 寻常百姓,大多用璞头包裹发髻,已示戴冠。 明朝的大街小巷,凡是成年男子,头上必须要佩戴冠帽,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要佩戴璞头。 现代那些粗制滥造的影视剧里,出现的那种顶着个发髻就出门的场景,几乎没有。 冠有三个分类,分别是:冠、帽、巾。汉唐之时,这些东西有着严格的规矩,对应着相应的阶层,后来士族退出历史舞台,寒门开始增多,这些规矩也渐渐消失。 明初,朱元璋曾规定,四方平定巾为儒生专用帽冠,可持续的时间不长,从明中期开始,就没有太多限制了。 寻常百姓,也可以佩戴四方平定巾,只是因为价格比较昂贵,戴的人不多。 孙杰头上的四方平定巾质地严密,看不到里面。就算能看到里面也不碍事,自打能来明朝后,除第一次外,后面几次过来,都会戴假发。 秦香楼位于城东,在南门大街旁边不远处。 这是一个四层木楼,是西安府城当中最豪华的酒楼。 在这个时代能盖起一个四层木楼,确实很不容易。 孙杰带着陈虎来到楼下,才发现这里早已经被孙传庭包下了,站在外面的,基本上都是孙传庭的亲兵。 妥妥的鸿门宴,孙杰将自己手中的请帖交给看门的那个兵士,在专人的带领下,往楼顶而去。 走在木质楼梯上,楼梯嘎吱作响。 为了防火,楼梯间里并没有照明的蜡烛或者灯笼。 只有一个兵士提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在孙杰的前方。 来到了四楼,停在了一个大房间外。 在兵士的带领下,孙杰走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面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西安府城当中那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地主。 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里面,按照各自的社交,大声的嚷嚷着。 孙传庭还没有到来,现场略显嘈杂。 孙杰带着陈虎,站在了房间比较偏僻的地方。 没有后世的电灯,房间里面只放了一些烛台,也只是堪堪将房间照亮,离的稍微远了,就看不清人的长相。 “大人,这人可真多,看这些人的衣着,都是大户,这些人可真有钱!”陈虎站在孙杰身后,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 “西安府的富人少吗?这可是西北重镇,有钱人当然不会少!先别说话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杰小声说道。 陈虎闭上了嘴,目光一直扫视着周围的那些人,脸上多了几分警惕。 来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房间就显得有些臃肿不堪。 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从始至终,孙杰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房间当中的这些人,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之前唱大戏时,知道孙杰这号人的富户地主不少,可基本上没有见过孙杰到底长什么样。 虽然这些人里面有很多去蜜糖阁给他们的老婆买过红糖,但那个时候,孙杰已经将蜜糖阁当中的事物交给了王笔。 “噔噔噔!” 外面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孙传庭穿着布衣,双手背在身后,在七八个穿着铠甲的亲兵拱卫下,走进的房间。 房间当中的嘈杂声瞬间消失,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孙传庭身上,孙传庭从人群当中穿过,来到了主位。 拱卫在他周围的亲兵,站在他的两侧,目光如虎,冷冷的扫视着眼前这些人。 “他是孙传庭?这不是那天过来找的那人吗?怪不得,怪不得他那天能说出那些话,原来他就是孙传庭!” 孙传庭从人群中走过时,孙杰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孙传庭,孙杰心中更疑惑了。 “那他之前来我那里,又是为了什么?”死死地盯着孙传庭,不停的猜测着。 坐在上位的孙传庭发话了,“去岁,高贼于周至黑水峪被俘,贼兵势力大损,若不是建奴入寇,当时定然可以一举剿灭。 贼兵气焰虽然平息,但仍有余孽作祟。合水、澄城、庆阳等地,贼兵部六队、过天星、混天星以及大天王等部,仍然作乱。 本官决议,两月后,拔军出征,一举剿灭流贼余孽,还陕西一个太平。 而后,再举优势兵力,进剿李贼、张贼、马贼以及革左之贼。” 李贼是李自成,张贼是张献忠,马贼是老回回马守应,革左之贼就是革左五营。 如今这些人已经成了气候,尤其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日后更是要了大明最后一口气。 孙传庭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这些商人似乎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们早已经知道了孙传庭今天的目的,也就没有说那么多的废话。 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孙传庭最终的那句话。 孙传庭环顾四周,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众人,声音又提高了很多:“诸位,本官乃陕西巡抚,有守土之责,然兵无粮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世道艰难,若无粮饷,兵何以拼命? 诸位三秦父老,我孙伯雅虽为晋地之人,然秦晋交好,望诸位为国为民,捐助一二!” 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面依旧鸦雀无声。 孙传庭早已经料到会是这幅场景,他站了起来,冷笑道:“呵呵,诸位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本官不客气了。在场的所有人,每家每户,出银五百两,粮三百石,布一百匹,马五匹,骡五匹,平板车七辆,铁十斤……” “嘶!” 孙杰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西安府的人称孙传庭是孙阎王,真狠,太狠了,对流贼狠,对士绅更狠,怪不得会闹到崇祯那里去。 这些条件,每一条单拎出来,都不算苛刻,但合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这些条件对孙杰这个做了没几天生意的人来说很困难,对这些当了几百年蛀虫的士绅来说,却是稀松平常。 “要命啊,大人,您这是要命啊!” 当下就有一个士绅,哀嚎着站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要命啊,您这哪里是纳捐,您这是要命啊,没您这么干的!”这个士绅大声嚷嚷着,一脸痛苦。 在他的带动下,现场的这些人也开始哀嚎,都说着自己家最近这几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说着自己家最近这么多年遭了多少灾,家里又有多少口子人要养。 孙传庭哪里会管他们这些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如同雷霆般的声音,瞬间让周围寂静下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本官把嘴闭上!” 孙传庭杀气腾腾,冷声道:“刚才让你们自己提,你们什么都不说,现在本官给你们做了一个要求,你们却要反驳,你们居心何在? 难道这大明江山,难道这三秦大地,难道这西安府城,全都是本官一个人的吗?若不能将流贼平定下去,你们的日子会好吗? 别忘了延安府被流贼攻破的那些县城,里面的士绅,可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那些流贼可不管你是不是读书体面人,他们杀起人来,哪里会管这些? 本官的这些兵,可都是三秦弟子,或许还认识你们,他们要是没粮吃,后果可就危险了。这几年,兵变的事还少吗?” 现场的局势愈发诡异,孙传庭背着双手,在大厅当中来回转悠,不停呵斥。 大厅当中的这些士绅地主,什么话都不敢说,虽然心中很愤怒,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触孙传庭的霉头。 “大人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钱和粮食倒还好,挤一挤还是能凑出来,但这骡子和马,我们真的拿不出来。 也就城外的田亩里有几头骡子,但那平时都是用来拉货的,牛倒是有几头,可也要耕地,至于马,那东西谁家也没有几匹啊,马政败坏这么多年,我们真的搞不到!” “是啊是啊,不是我们不支持,只是家底微薄,难以为继,总得留一些过日子的口粮。” “不如这样吧,粮食和银两我们出,后面的那些就免了吧!” “对对对,后面的那些就免了吧!” 在场的这些士绅开始讨价还价。 孙传庭再次能拍桌子,大喝:“你们以为本官和你们在玩过家家吗?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还和你们商量!” 骂的倒是厉害,可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被外人察觉的笑容。 房间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持续的时间不长,又有几个士绅开始试探孙传庭的底线。 这次,孙传庭倒是没有强硬,松了口。 众人见此,又开始了讨价还价。 好嘛,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孙传庭脸红脖子粗,和几个士绅代表争执,唾沫星子横飞。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孙杰,倒是明白过味了:“不愧是孙传庭啊,这一手心理战,这一手以进为退,玩的溜啊! 先用高压来强力逼迫,这些士绅肯定不肯,再强力威胁,士绅迫于淫威,不敢不肯,可又不愿意,让其陷入两难境地,随后稍微松口,让士绅们看到希望,再顺水推舟,就坡下驴。 这一手,玩的果然溜。恐怕,只有五百两白银和三百石粮,才是孙传庭的真实目的,其他的那些,只是用来加压的! 果然,能名垂青史的人,就没有一个蠢货! 恐怕,那些士绅也知道孙传庭的底线。” 激烈的讨价还价后,内容终于敲定下来。 除了银子和粮食之外,剩下的都可以减免。 白银每家出五百两不变,但粮食,从三百石提升到五百石。 这个结果刚刚好,刚刚在士绅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敲定下来后,孙传庭急忙让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七八个账房叫到了房间。 当下就对在场的这些士绅登名造册,记录核实。 记录下来后,孙传庭就会带着账本,一家一户的去要,到时候要是反悔,那可就好看了。 记录完毕的那些士绅,哪里还有吃饭的心?一个个的溜之大吉,生怕又遇见什么事。 其实孙传庭也没有给他们准备饭菜。 房间中的人不断减少,孙杰没往前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他带着陈虎,来到了那几个账房前。 孙传庭就站在这几个账房的身后,他一脸笑容的看着走过来的孙杰。 “没想到吧!”孙传庭笑问道。 “确实没有想到,当时我应该能想到的,大人一看就绝非普通人!”孙杰拱了拱手,回道。 孙传庭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我没想到你竟然敢来!” “自从我来到陕西之后,秦王府几乎没给我提供什么帮助,只是象征意义的给了一些钱财罢了,不抵大用。 你是秦王府之人,你今夜前来,难道就不怕以后秦王府怪罪吗?私自前来,还是这样的事,你就没有任何担心吗? 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会将请帖交给秦王府。现在你来了,那就证明,你并没有将请帖交给秦王府。”孙传庭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杰。 店铺是秦王府的,自然而然,那孙杰也应该是秦王府的人。 秦王府之人吝啬成性,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手下人过来?这次孙杰过来,秦王府肯定不知道,要是被秦王府知道,那还能落着好? “在下是蜜糖阁的东家,还是有一点权利的。要是秦王府因此此事从而责罚我,那我无话可说。 大人所为之事,是为国为民。在下虽一介布衣,亦有热血。在下没什么大本事,一些身外之物,还能拿出来!”孙杰正了正脸色,一脸严肃。 孙传庭点了点头,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郎不普通。 能给西秦班的戏子吃白面,能半价酬宾,不顾秦王府责罚前来,又说出了这些话,果然没看错人。 “你就不怕秦王府查账?五百两白银,五百石粮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账面如何掩盖?”孙传庭再问。 孙杰道:“王府传承数百年,人数繁多,事物繁杂。一时半会想要查清楚,恐不容易,在下自有办法。” 孙传庭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坦率之人!” 这话的弦外之音,孙传庭当然能听懂,这不就是在钻空子,挖墙脚吗? 往年遇见这种事,孙传庭深恶欲绝,现在遇到,竟觉得就应该如此! “汝虽为商旅,但见识非凡,宅心仁厚,若以他人规格相对,恐被王府发现。 汝赤胆忠心,如今世道混乱,不管身份如何,能为朝廷出力,皆为英才。 粮食,就免了吧,银的话,你能给多少就给多少,毕竟,你也只是王府的一个小东家!” 第二十二章:孙杰出城摸底,周大憨傻送地 月朗星稀,大地回春,四月的天气稍暖一些。可小冰河时期的明末,却要比现代冷上很多。 孙杰走出秦香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进入黑夜。 陈虎提着孙传庭送的灯笼,为孙杰引路。 四下里寂静无声,越走越远,除了身前那一盏小灯笼之外,也就是天上的星光了。 没有现代的嘈杂,也没有现代的灯光,这个古老的城市进入了梦乡。 街头巷尾,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又或者几声猫叫。 脚步声在巷子中传荡,最终停在了家门前。 回到家,孙杰躺在床上,想着未来事。 “户籍的事,也算是解决了,孙传庭要不了多久就会领兵出征。 到时候西安府会少很多事情,这可是一个大好时机啊,得要抓住。 商铺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田亩了。这是立身之本,没有田亩,就别想着扩张自己的实力,别想着招募流民。 下一步,就是田亩了!” 孙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地,不能离西安府太近,太近容易露馅,自己的那些小动作,瞒的过别人,瞒不住孙传庭。 这人大智近妖,没有那么好隐瞒。 西安府周围的地,大部分都是良田,尤其是灞桥那边,更是上好的水田,不是秦王府的田产,就是士绅地主的田产,轮也轮不到孙杰。 曲江社,以前更是皇家园林,秦王府在那里还有庄园,土地虽好,可早已被秦王府下手。 曲江,隋唐为皇家园林,元、明为社,俗称曲江社。 “南边的话,那边山多,道路艰难,不太合适。 北边,就是之前经过的富平县和再往北的铜川了。 不过,明朝时,铜川不叫这个名字,好像属于陕西布政使司关内道西安府管理,叫做耀州。 耀州那里的资源丰富,尤其是煤炭,储量更是不小。 就那里了,富平县以及铜川,不对,耀州,等孙传庭走了之后,去那边看看。 还有周大,这人是秦王府的田亩管事,找个机会问问。 还有流民,明天先去城外看看情况!” …… 一夜而过,孙杰起了一个大早。 留守在家里的陈虎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耍着军中把式。 一板一眼,虎虎生风。 跟着孙杰这么久,肉、精粮没少吃,身体壮实了很多。 见孙杰出来,急忙停下去见礼。 孙杰点头示意,道:“先去收拾收拾,今天咱们出去吃个早饭,然后去趟城外。” “大人去城外是做事?城外流民遍地,人饿急为盗,大人有什么事,交给小人吧!”陈虎有些担心。 他这一路走来,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人要是饿急了,那就不是人了,那是两条腿走路的野狼,两条腿走路的虎豹。 “我什么身份?你不明白了?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孙杰毫不在乎的说道。 陈虎微微一愣,想明白之后,不再计较这些,急忙去安排。 须臾时间,孙杰带着陈虎走出了家门。 东城这边大多是酒楼,花销不低,虽说近几日赚了钱,但该省的还是要省。 在城西的小巷子中随便找了一家面馆,要了一份油泼面。 关中好面食,做面的花样不下百种。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没有那些权贵士绅的早餐精致,只有一碗普普通通的油泼面。 棕色的咸菜碎,去岁窖藏的大白菜,以及窖藏的葱丝,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宽面条上。 菜上摆一些切碎的蒜末,姜末,花椒末以及一些盐粒。 厨子会亲自端着一铁勺热油,当着客人的面浇在面条上。 “滋!” 热气四溢,香气扑鼻。 秦花椒“八月炸”的香气,被这勺热油彻底激发,鼻腔中满是椒香气味。 没有秦辣椒的油泼面少了一些风味,此时此刻吃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就着大蒜,孙杰扒拉着面条。 坐在旁边的陈虎,速度比孙杰还要快上许多。 吃完面,向店家要了一碗面汤,缓缓的喝着。这叫原汤化原食。 饭饱,付钱,孙杰带着陈虎往城北而去。 查验路引,开关放行,孙杰带着陈虎,走出了北城门。 入眼望去,北城门这里的流民,数量更多了。 官府设置的粥棚还在,只是棚子里面的大铁锅有了一个豁口。 煮粥的皂吏一手拿着铁勺,一手往里面撒着沙子。 这些流民是不能进城的,禁止流民进城,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谁也不清楚这些流民来历如何,要是混杂着居心叵测之徒,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就算没有居心叵测之人,也不能让他们进去。这些流民身无长物,饥饿到了极点,一旦进城,就像是饿狼入羊群一样,会将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吃光。 再说了,城中的那些“王爷”“士绅”们,会允许这些人进去吗? “大人,这比咱们之前进城时遇到的更多了!”站在孙杰身后的陈虎说道。 “是啊,比之前更多了!” 孙杰摇了摇头,心情压抑。 到处都是破烂的窝棚,将死的流民,空气中充斥着恶臭气味。 流民一个个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宛若地狱当中的恶鬼。 当真人间炼狱! 这种现象,未来的几年里只会愈演愈烈,最后被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裹挟着,成为他们称王称霸路上的一具具枯骨。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念着张养浩的这首小令。 此时此刻,尤为贴切。 “秦王府收人,只限女童,二十个!十二岁以下,身体完好!” 一道大呼声在耳边响起,只见几个骑马的骑士立在一处粥棚前方,手中的马鞭挥舞的噼啪作响。 声音落下不久,十几个妇人抱着自家孩子,跪在了骑士前方,远处还有更多的人过来。 骑士跳下马,在跪在前面的这些人当中挑选。 选中的女童,被放到了官道边。没选中的女童,被随意的扒拉在地上。 很快,二十名女童挑选完毕。被骑马的骑士,塞进一辆平板车中带走。 这些女童呆呆的坐在平板车上,目光呆滞,眼神涣散。 她们看着父母方向,没有哭喊,没有吵闹,沉默的让人心底发毛。 每逢灾荒之年,便是人贩子昌盛之时。这些女童被王府弄去,模样稍好的会充入王府,以供朱家子弟玩乐。 模样稍差,好生调教一番,卖与青楼勾栏。 模样再差,就赏赐手下或者卖与稍有家产的富户当小妾,又或者卖与城中的穷汉做老婆。 大明律明文规定,贩卖人口重罪,采生折肢凌迟。但在这慌乱之年,朱家子弟,带起头来反对祖宗家法。 孙传庭是个好官,他也管过此事。但世道艰难,如何管的过来? 粮食,钱财,都是从那些士绅地主身上弄来的,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 有些时候,面对现实,不得不低头。 被选中的那些父母,跪在地上,眼睛中多了一些高兴。 好死抵不过赖活着,总归是一条活路,总归还能活下去。 那些没被选中的,带着自家孩子跪在地上朝着骑士磕头,希望能收下自己的孩子。 可骑士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直接离开了。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这些人,真个该死。那些当官的,当年克扣我们这些大头兵的军饷,现在又做这种丧天良的事,真真该被雷劈!” 看着骑士离去的方向,陈虎不停的咒骂着。 底层人更能体会到底层人的艰难,陈虎之前和他们,并无不同。 回过头来,拉了拉孙杰的衣摆,声音有些卑微,“大人,您是神仙,还请大发慈悲,救一救这些苦命人!” “会救的,我会救的。今天咱们出来,就是为了此事。 先摸清楚情况,再做出计策。没有万全保证,会引来反噬。” 孙杰认认真真的回答,脸上满是严肃。 带着陈虎,在官道两侧的流民当中转悠。 那些流民们在看到孙杰和陈虎后,不由自主的后退、躲避。 陈虎那身高马大的体型,让人心生害怕。 夜晚降临,孙杰回到了家中,将今天的情况记录在纸上。 第二天,天才稍稍亮,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脸警惕的陈虎,站在大门后面,顺着门缝往外看。 当看清楚周大那张欠揍的脸,以及周围没有人后,这才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的将大门打开,把周大放了进来。 周大走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家老爷在没在? 陈虎没有回答,将大门关上之后,领着周大来到了后厅。 刚刚走出卧室的孙杰就看到了过来的陈虎。 “大人,姓周的那个家伙又来了!”陈虎禀报道。 “这倒是个好事,本来还说要去找他,现在他不请自来,我也省事!” 孙杰朝着后厅走去。 来到后厅,坐在里面的周大急忙站起,朝孙杰迎去。 “孙先生,近日来可好?”周大的脸上满是堆笑,甚至还多了几分谄媚。 孙杰毫不在乎的说道:“还行吧,只是混一口饭吃!” 指了指后厅当中的椅子,示意周大坐下说话。 周大这人就是个前倨后恭之人,当时刚见孙杰,那个倨傲劲别提有多浓郁了。 现在被孙杰的夜明珠拿捏了,又开始谄媚,活脱脱沐猴而冠。 周大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试探那颗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周大几乎朝思暮想,睡觉做梦都能梦到。 他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个夜明珠弄到手中,孙杰让他做的事,他基本上也都做到了。 所以就想试探试探,看看夜明珠的事。 “那啥,我就想问问,夜明珠还在没在?可否让我一观?” 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中想法,说出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夜明珠就在我这里,我什么人都没有告诉。我之前不是都说了,这个夜明珠,肯定是你的,不要太担心。 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看看。我甚至还可以让你亲手抚摸抚摸!”孙杰笑呵呵的说着。 周大眼睛瞬间明亮,眼睛深处的贪婪,更加浓郁。 “果真?多谢了!” 周大不停的搓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孙杰从卧室,将那颗野明珠取了出来,交给了周大。 周大手捧着夜明珠,眼睛都快贴在上面了。 现在还是大白天,夜明珠的光亮有些微弱。 这可难不住他,直接将外套脱下,把自己的脑袋和夜明珠套在外套里。 不大一会儿,贪婪的笑声从外套当中响起。 孙杰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好长一会儿,直到太阳都升到了半空,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夜明珠还给了孙杰。 “这颗珠子早晚是你,只要咱们两个的合作能够精诚所至,这颗珠子永远都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孙杰拿着夜明珠,笑呵呵的说道。 周大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这颗夜明珠价值不菲,仅仅一家店铺,根本换不到。 “这话没错,只是,我该如何做,能更快的得到这颗夜明珠呢?”周大不死心的问道。 孙杰笑了,正在考虑田地的事,周大就送上门来了。 孙杰道:“是这样的,我呢,现在也算是在西安府城当中站稳了脚。 但人常说,手中无地,腰板不挺。做生意只能富一时,想要长久地富下去,想要惠及子孙,就必须要有土地。 我就想着,该从什么地方弄些土地呢?” 周大如何听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他急忙道:“土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就这事?” 周大的语气当中多了一些不屑,他轻松的道:“我可是王府的田亩管事,手中的土地多了去了,你要多少土地我都有。 王府内院那些权贵们,平时里又不能出门,出门还要向朝廷报备,外面的那些土地,基本上都是由我们这些管事管理,由我们这些人打理。 小书亭 我说一句难听的话,王府下面的那些佃户,可能都不知道王爷是谁,但他们肯定认识我们这些管事。 宗室子弟只管享乐,这种繁杂之事哪里能劳烦他们?田亩之事,田租之事,佃户管理之事,基本上都是由我们这些人负责 说一句大胆的话,恐怕内院的那些权贵们,都不知道秦王府有多少田亩,都在什么地方!” 第二十三章:孙杰北上查看土地,途中遭遇恶匪 周大的脸上多了不少得意,笑眯眯的说道:“王府的地,那些上好的水田,不太可能弄给你,但那些荒野田亩,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收成不说,还要让人管着,多费不少手续,倒是可以卖给你。 那些累赘,卖给你也没人会说什么。至于水田,可以租给你耕种,唯独不能卖给你。 不过,你的户籍是个问题,如今用的是王府的路引,田契该如何制定呢?我们这些管事,手中的地不少,可全都是在王府的名下,我们这些人的户籍在王府,自然也不用什么田契。” 周大也没哄骗孙杰,普通老百姓在这个时代购买田地,需要到官府那里报备,重新制定田契,重新绘制鱼鳞册,而鱼鳞册,便是缴税凭证。 那些地主士绅,在接受投献时,也要到官府那里报备,将投献的自耕农的纳税田从官府的鱼鳞册上划掉。 土地划掉,就代表着这片土地成了隐匿土地,从朝廷的账面上消失了,从此之后不用再给朝廷缴税。 还有那些百姓的户籍,也会从官府的黄册上划掉,成为隐匿人口。 孙杰没有户籍,暂时用的是王府的路引。 在明朝,没有户籍就没有办法购买土地。 至于那些举人老爷,他们是地主阶级,土地什么的单独另算。 也就是说,孙杰现在想要购买属于自己的土地,还不太可能,除非将户籍问题解决。 解决户籍问题难吗?等孙传庭走后,用银子砸,还是能弄来一个户籍。 但是,孙杰目前还不想将自己的户籍独立出来。 户籍独立出来,没有功名加身,不是朝廷的特权阶级,下场只会更惨。 明末,一个人如果没有功名加身的话,再大的身家也只是水上浮萍,不过是官吏眼中的一头肥猪。 胥吏皂吏的讹诈,街头青皮的恐吓,市井刁民的排挤...... 没有关系,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在这个吃人的年代中便是原罪。 要是没有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再大的身家,也抵不过那些官吏的一句话。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伊,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孙杰能在西安府当中开设店铺卖糖,秦王府这个名头帮了很大忙。 要是真用自己的名头,恐怕第二天就会被红眼人盯上,不消几天,就会有人来讹诈,亦或者索取白糖来历。 要是不给,各种各样的手段就会飞过来。 所以说,秦王府这个名头,在西安府还是很有用的。孙杰暂时还不想丢掉。 “买地什么的就算了,现在买地也不是一个好时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 我想问问,耀州和富平那边,王府可有土地?听说王府土地数不胜数,就想问一嘴!”孙杰一脸自然的说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周大拍着自己的大腿,声音高亢的说道:“要说如今天下谁家最是豪奢,除了皇家之外,便是洛阳的福王和卫辉的潞王了。 但是,他们这两家根底子太浅,如何比得过传承两百余年的王府?西安府半数良田,全是王府产业。不是我胡说,整个陕西,哪个府县没有王府田产? 莫说陕西了,整个大明,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有王府的买卖。” 这倒是实话,明末土地兼并最厉害的就是这些“朱家子弟”,明末清初江南学者汪价在其著作《中州杂俎》中写道:唯余芳草王孙路,不入朱门帝子家。 《明神宗实录》卷四二一中记载了万历三十四年五月,四川巡按孔贞呈送神宗皇帝的一封奏疏,上言:“蜀昔有沃野之说,然惟成都府属,自灌抵彭十一州县开堰灌田故名焉。今为王府有者什七,军屯什二,民间仅什一而已。” 也就是说,仅蜀王府一家,就占去了成都平原依靠都江堰灌溉的最肥沃的土地百分之七十。 第一代秦王好歹也是“九大塞王”,更是朱元璋的嫡子,家底怎会差了他蜀王? 周大作为田亩管事,自然清楚王府田产有多洪大。 他那得意的样子,就好像这田产是他的一样。 “只是北边闹匪,加上那边近几年干旱不断,佃户全都逃荒去了,也没人收拾,很多土地只是在册,已经很久没去看过了。 其实,王府的核心还是西安府周边的那些水田,以及东边渭南府渭河边上的水田。 至于其他地方,也就那么回事!” 周大的声音平缓很多,他看着孙杰,笑道:“怎么对那些水田不感兴趣,反而问那些不值钱,甚至都没几个人照看的旱地?” “王府水田,这是王府的根基所在,我一个外人,怎么能插手呢? 我孙杰没那么大的野心,一点点旱地就行,至于耕种的佃户,现在到处都是流民,还怕没有人手吗?!”孙杰打着哈哈,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哈哈哈,孙老弟有意思,真有意思啊。放着现成的水田不要,偏偏要那些旱地,还说什么招募流民。”周大笑的很放肆,笑的很大声。 笑声逐渐平息,略显轻蔑的说道:“招募流民?粮食从哪来?钱财从哪来?盖房架屋的砖瓦从哪来? 不过是一些没产出的旱地,收入远抵不上投入。 流民大多无赖,如何看管?不怕被抢了粮食,糟蹋了钱财? 由此来看,孙老弟确实不曾接触过农事,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别管我懂不懂农事,就说行不行吧,要是行,就这么决定,要是不行,再说不行的事!”孙杰故意显得不耐烦。 周大忙道:“行行行,怎么不行?耀州和富平县那里的鱼鳞册,我那里刚好有,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很久没翻过,我明天就给你送来。” 说定了事情后,孙杰也没多留周大,半推半赶的将他送出了大门。 周大走在回去的路上,哼唱着小曲,心情那叫一个美。 一些早已不耕种的旱地,王府压根懒得去管,北边闹匪那么多年,加上干旱,指望那些田地产出粮食,简直做梦。 将那些田亩扔给孙杰,做不出什么成绩,和他周大无关,要是能做出成绩,更好,自己还能从里面捞到好处。 这叫什么?这叫花王府的钱,走自己的关系。 至于孙杰为什么会选那些旱地,这和他周大有什么关系?反正地又不是自己的,还有好处捞,管那么多干嘛? 一想到那颗明亮的夜明珠,周大就忍不住激动,哼唱声更大了。 ...... 孙杰回到后院,陈虎一脸疑惑地问道:“大人,为啥不要那些上好的水田,反而要那些不值钱的旱地呢?” “水田,那是王府的根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起王府警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旱地,距离王府很远,加上这么多年也没人耕种,王府早已经将其废弃,咱们去了那里,只是挂在王府下面,和自己的差不多。 到时候招募流民什么的,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没有那么多拘束,也没有那么多人看管!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我更多的考量,这些,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孙杰站在后厅院子下面,背着双手看着天上太阳,忽然放松很多。 陈虎听不太懂,也没有多问,按部就班的顺从孙杰。 周大还真守信,第二天下午就将耀州和富平县那边的鱼鳞册拿过来了。 这鱼鳞册是王府自己的鱼鳞册,那些佃户们不给朝廷缴税,可要给王府缴纳佃租,这鱼鳞册就是收取佃租时的证明。 鱼鳞册上面的土地不少,耀州和富平县加起来总共有一千多亩,富平六百多亩,耀州四百多亩。 这些土地基本上位于县城很远的偏僻地方,看鱼鳞册上面的描述以及图样,就知道是一些荒郊野岭。 怪不得周大这厮如此痛快,都是一些破烂玩意。 话虽如此,可在孙杰眼中,还很不错。 王府在那边的土地可不止这些,只是周大觉得这些土地已经足够了,一千多亩地,够折腾了。 土地有了,那就得过去看看。 如今,陕西大部流贼已被肃清,李自成被打的溜进了商洛山,闯塌天刘国能也马上在河南投降朝廷,张献忠如今正在攻打南阳,不过也快被左良玉击败了。 陕西只剩下小股流贼,基本上集中在合水、澄城以及庆阳。 出西安府去耀州和富平,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什么。 但世道混乱,出远门还是要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里,孙杰将鱼鳞册重新画了一份,又去了现代搞了一些防身的家伙什。 土制炸弹,准备了好几十个,还有一些土制燃烧瓶什么的。 时间紧迫,加上也只是做防身之用,这些也够了。 准备好后,孙杰关了店铺,给王笔放了几天假,买了一辆骡车,带着陈虎、赵大顶以及梁五三人,匆匆上路。 出了西安府,孙杰没有着急赶路,先去了一趟和周大相遇的那个村庄。 那几箱干粮和武器还在那里埋着,得先挖出来再说。 骡车走在破烂的官道上,已经是五月份了,天气比之前好很多。 出城门的时候,盘查相比之前稍微松懈一些。 骡车上放着几个带着泥土的箱子,里面是之前孙杰带来的干粮。 除此之外,骡车上还放着一些装着土制炸弹、土制燃烧瓶的箱子。 土制炸弹制作简单,易拉罐中装满黑火药以及小钢珠,再插上引信就行了。 易拉罐这东西,孙杰就是开超市的,想要多少都有。 至于黑火药,孙杰的超市也卖烟花爆竹,把这些烟花爆竹拆开,黑火药就有了。 燃烧瓶更简单,啤酒瓶装酒精或者汽油,想要多少有多少。 安全起见,箱子里面的燃烧瓶用泡沫隔开,防止磕碰致使瓶子碎裂。 这些东西是出城之后,孙杰才弄过来的,倒也不用害怕守城兵士检查。 日头高升,官道破破烂烂,骡车速度缓慢。 孙杰坐在骡车上,拿着一瓶矿泉水。 陈虎手持陌刀,走在最前方,一双眼睛就像是鹰隼一样,不断地扫视周围。 baimengshu.com 赵大顶腰悬唐横刀,坐在车辕上赶着骡子。 梁五手持苗刀,走在骡车最后面,一行人就这么往前走着。 越往北边走,官道两旁的田地就越荒废。 没有灌溉的水源,连年干旱,什么庄稼都种不活,只有一些焦枯的荒草。 “唯余芳草王孙路,不入朱门帝子家!” 孙杰长叹一声,喝了一口矿泉水。 骡车嘎吱嘎吱的往前,车轴摩擦时的声音让人牙酸。 道路变得狭窄,两旁出现了一些低矮的土垣。 越往深处走,土垣越高。 “都打起精神来,这里地形不利,荒乱世道,恐遇匪贼!” 孙杰大喊一声,提醒众人。 众人的速度放缓,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走着走着,道路中间忽然出现一根树干,横在前方百米处。 陈虎停了下来,握紧了手中陌刀。 “老二,停下车,跟着我过去看看!” 头没回的喊了一声,赵大顶从车辕上跳下,抽出了唐横刀。 两人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走去,梁五也来到了孙杰身侧,紧握手中苗刀。 一根树干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道路中间,尤其是这种地形。 孙杰将身后装着土制炸弹的箱子打开,右手从里面摸出一个易拉罐,左手拿着打火机,警惕的看着前方。 “哇哇哇!” 天上飞过几只乌鸦,叫声渗人。 两人屏住呼吸,终于来到了这根树干前。 第一时间内没有乱动,而是以这根树干为中心,开始向远处侦查。 周围寂静无声,除了风吹过土垣上的荒草发出的沙沙声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不对,这里不对劲!” 陈虎看着旁边的一处土垣,警惕的说道。 土垣不是很高,大约五米左右,站在路上,看不到顶端。 垣壁常年受雨水或者大风的侵蚀,按理来说,应该呈现不规则形状,可陈虎眼前的这处土垣垣壁,看上去有些光滑,很像是有人在这里爬上爬下。 “沙沙沙!” 垣顶上落下一些碎土块,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上面,陈虎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四章:道路惊现匪徒,炸弹法宝显威 霎时间,土块越来越多,尘土开始飞扬。 “有贼!撤,保护大人后撤!” 陈虎大喊一声,身形爆退,带着赵大顶,迅速后撤到骡车旁。 “沙沙沙!” 土垣上落下来的黄土块越来越多,一个手持破铁刀、衣衫褴褛的贼人,从土垣上溜了下来。 “呦吼!” “嗷呜!” 在他身后,又有十几个贼人从土垣上怪叫着溜下,尘土更多了。 “不要恋战,以保护大人为主!” 陈虎大喊一声,没有对敌的心思。 要是贼人只有五六七八个,陈虎说不定还会对敌。 此时敌情不明,加上地形不利,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不是只有这么点,要是更多,情况就更糟了。 “老三,和我殿后!老二,保护大人先走!” 陈虎死死握住手中的陌刀,大声喊道。 梁五手持苗刀,窜到陈虎前方。 两人将手中的刀横在身前,猫着腰,压低重心! 赵大顶二话不说,将手中的唐刀扔在骡车上,赶着骡车开始掉头。 说时迟那时快,孙杰身后,亦出现一大片尘土,后面的土垣上,又溜下来一群贼人。 “大哥,不好了,后面又有贼人了!” 赵大顶刚刚调过头,又有二三十个贼人挡在后面。 这些贼人,基本上全都衣衫褴褛,枯瘦如柴,面容槁枯。 只有零星几个贼人手中有破铁刀,剩余的那些,手中大多都是一些木棒或者石块。 尽管武器不堪,可人数摆在那里,陈虎只有三人,不好对敌。 冷汗从赵大顶额头上冒出,纵身跳下骡车,手持苗刀,作起手式,面向贼人。 “老二老三,结三人阵,保护大人后撤!” 陈虎冷静无比,不断后退,和梁五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来到了骡车旁。 陈虎赵大顶位于骡子两侧,梁五位于车尾。 训练有素,经年老卒,尽管情况危急,依旧胸有对策,这是不知道多少次战场拼杀总结出来的经验。 fantuankanshu.com “这些人一看就是富户,咱们义军打的是替天行道的旗号,弟兄们,孙阎王是那些狗富户的护佑,咱们打不过孙阎王,还打不过这些没屁眼的富户吗? 弟兄们,他们的车上肯定有粮食,还有他们的骡子,咱们兄弟饿了这么久了,杀骡子吃肉,弟兄们,冲啊!” 为首的一个贼人,眼冒红光,手持破铁刀,大喊了几句鼓气的话,带着人手冲了过来。 这些贼人本是高迎祥的一支手下,后来被孙传庭卢象升打散,散落在关中,平时靠打家劫舍为生。 像这样的小股贼人,只能流窜在乡野,不敢靠近城池,所以陕西目前看起来,只是表面上太平。 这些贼人流窜这么多年,也有了一些战术战法,不然也不会埋伏孙杰了。 “大人,您坐好了,还请您自己赶车,我们在下面杀贼,带着您冲出去!” 陈虎看向马车上的孙杰,大声喊着。 此时前后全都是贼人,两旁又是土垣,想要冲出去谈何艰难? 况且,孙杰手中还有土制炸弹和燃烧瓶。 “大人对咱们不薄,黄土地养活的汉子,没有一个忘恩负义的,杀将出去,冲了,难道他们还能比鞑子建奴厉害?” 陈虎双眼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手持陌刀,大声呐喊,就要朝前方冲去。 “且慢,不要着急!” 孙杰急忙止住准备冲锋的陈虎,大声喊道:“我这里有法宝,等他们近一些,就能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你们不要着急冲锋,免得误伤。 你们几人护佑在前后,防止漏网之鱼!” 孙杰将手中的炸弹在陈虎面前晃了晃。 “好!” 陈虎没有多想,止住准备冲锋的身形,和赵大顶护在骡车前方。 孙杰急忙从骡车上跳下,目光如隼的盯着前方的贼人。 近了,近了,更近了! 陈虎死死的握着陌刀,死死的看着前方。 “就是这个时候!” 孙杰瞅准时机,点燃手中土制炸弹的引信,抡圆了胳膊,往前扔了出去。 土制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贼人落去。 往前冲的贼人哪里知道孙杰会有土制炸弹?一个个被饥饿和凶狠充斥着头脑,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土制炸弹落在贼人当中,引信滋滋冒火,往里面燃烧。 “咚!” 爆炸声响起,易拉罐破裂,里面包裹的钢珠宛若子弹一样往四周飞去。 周围几个贼人瞬间中招。 “啊!!!” “这是什么!!!” 惨叫声瞬间响起,土制炸弹杀伤力没有手榴弹威力大,但也不容小觑。 被钢珠杀伤到的贼人们,一时没有死去,捂着受伤的地方,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孙杰哪里会细看效果?把手中的土制炸弹扔出去之后,又急忙摸出来一个。 点燃引信之后,抡圆了膀子往前扔去。 “老二,快拉住骡子,骡子受惊了!” 陈虎敏锐的发现了骡子的不对劲,急忙冲着距离骡子最近的赵大顶大喊。 “噫律律!” 骡子嘶声鸣叫,直接人立而起。 “来不及了!” 赵大顶顾不上去拽缰绳,连忙挥舞着唐刀,往缚绳砍去。 骡子开始喘气,开始蹦跳,平板车开始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缚绳被砍断。 没有负担的骡子扬起蹄子,开始在原地打转。 赵大顶生怕受惊的骡子伤到孙杰,情急之下给了骡子屁股一刀。 骡子吃痛,拼了命的往前狂跑。 没有骡子支撑,平板车失去平衡,车辕往前扑倒。 上面的箱子滚落在地,土制炸弹散落一地,装着燃烧瓶的箱子稍微能好一些,因为有泡沫的缓冲,散落出来的燃烧瓶不多,碎掉的也只有零星几个。 孙杰顾不上什么了,蹲在地上,捡起滚落在地的土制炸弹,就开始往外扔。 头都不抬,点燃就扔,抡起膀子就扔。 前前后后,不停轮换。土制炸弹和燃烧瓶,一个接一个。 那些贼人何时见过这个?当第一个土制炸弹爆炸时,他们就有些懵了,现在就像是雨点一下,不断飞过来。 接二连三的爆炸就像是过年放的鞭炮一样,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打在要害处,人当下就没了。 时不时还有带着火光的“棒子”飞过来,里面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砸在人脑袋上,整个人瞬间就着了,上面的火不管怎么扑都扑不灭。 流贼始终是流贼,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破了胆,丢下是七八具尸体以及十几个还没有死的同伙逃之夭夭了。 “大人,贼人跑了,贼人跑了!”陈虎透过被炸起来弥漫的黄土,看到了逃之夭夭的贼人,急忙冲着孙杰大喊。 爆炸声接二连三,加上又在类似于山谷的地方,回声很大,所以几人现在耳朵都有些发懵。 陈虎拽住孙杰准备扔土制炸弹的胳膊,凑到孙杰面前,再次大喊。 孙杰这才停下,手中还拿着一颗尚未点燃的土制炸弹。 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 干旱已久的黄土地没有多余水分,土制炸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将这些黄土蹦的到处都是。 孙杰等人的身上,被黄土包裹,衣服早已经变了颜色。 硝烟味,汽油味,黄土味,血腥味掺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孙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舒缓一些。 “他娘的!” 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孙杰将手中那颗尚未点燃的土制炸弹扔在地上,从身上摸出一盒烟,点了一颗,坐在了车辕上。 “咳咳!” 咳嗽了两声,孙杰骂道:“他娘的,这些贼人不长眼,截老子的道,害的老子骡子没了。” 梁五手持苗刀护在孙杰旁边,陈虎和赵大顶,拿着武器去前方搜查。 孙杰烟还没抽完,陈虎和赵大顶就拖了几个还没有死掉的流贼过来,摁着跪在他面前。 “你们几个狗日的,竟然敢截老子们的道,一个个的找死!” 陈虎抡起手中的陌刀,刀面直接拍在了一个贼人腿上的伤口处。 “啊!饶命啊,饶命啊!!!” 这个贼人脸色扭曲,不停的喊着饶命。 扔掉手中的烟头,孙杰看着这几个贼人,问道:“你们几个狗日的,截老子的道,耽搁老子的时间。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啊!!!” “哇哇哇!” 这几个贼子都在哇哇乱叫,没有一个回答。 “叫你娘个屁!” 陈虎这暴脾气,一脚踹在了叫唤的最凶的那个贼人嘴上,把他嘴里为数不多的牙齿全都踹落。 几番威胁后,这几个贼人才稍微平息一些。 一番恐吓加威胁之后,孙杰也弄清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本是高迎祥手下的一支人马,被孙传庭打散之后,一直流窜在偏僻的地方,时不时洗劫一些逃难的难民或者一些村庄。 这里虽是富平县的地界,可位置偏僻,如果这里距离县城不远,说不定还遇不到这些人。 “大人,这些活着的怎么办?” 陈虎凑到孙杰面前,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贼人,以及不远处正在哀嚎的贼人。 孙杰再次点了一根烟,大口的吸着。 “这些贼人不做好事,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截杀了不知道多少逃难的百姓,活着只是祸害,直接剁了!” 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一脸阴冷的给这些贼人判了死刑! “明白!” 陈虎点点头,和赵大顶他们拖着这几个贼人远去。 “救命啊!” “大爷饶命啊!” 在这几人的求饶声中,陈虎他们手起刀落,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砍完了他们,又对那些还活着的贼人点名。 陈虎提着几个人头来到孙杰面前,让孙杰核验。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充斥着鼻腔,孙杰一脸厌恶的摆摆手,道:“路上挖个坑,将这些不长眼的祸害埋了吧,免得生出疫病!” 经过这些贼人这么一搅和,孙杰又警惕了许多。 平板车没了骡子,只能靠人拉。 黄土地坑坑洼洼,速度慢到了极致。 孙杰别说坐车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推车。 月朗星稀,黑夜到来。 好在车上的那些物资还在,帐篷什么的除了脏了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损害。 狭窄的官道早已经走出了,此时已经来到了塬上。 富平位于黄土高原和关中平原交接处,境内有平原,各种各样的土塬也有不少。 土塬地势较高,以前的时候,百姓们大多生活在这些土塬上,也修有下土塬的道路。 塬上有几家不知道废弃多少年的荒宅,倒塌的墙壁上长满了荒草,本来打算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收拾收拾住下。 可谁能想到,还没等靠近,就有几只土狼从里面蹿了出来,吓了孙杰一跳。 宅子边上立着几棵枯树,一大片乌鸦蹲在上面,呜哇呜哇的乱叫。 驱走了野狼,孙杰站在土塬上,看着不远处的荒宅和枯树,叹道:“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唉,倒是荒郊野岭养荒坟,家家处处满孤魂。” 西斜的日头,略过了枯树稍。 乌鸦惊叫着飞起,铺天盖地。 帐篷搭在荒宅不远处,周围点了一些防狼的火堆。 和之前一样,陈虎几人轮换着守夜。 睡到后半夜,孙杰陡然惊醒,坐起。 “嗷~呜呜呜~” 野狼的嚎叫声不绝于耳,走出帐篷,外面的月亮高悬在天上,宛若玉盘。 帐篷周围防狼的火堆燃烧正旺,陈虎他们没少往里面添柴。 陈虎那高大的身影从黑夜当中走出,来到了孙杰面前。 “大人,野狼嚎叫很正常,有小人守着,大人可安睡勿虑。防狼的火堆烧的正旺,这些杂毛畜生不敢过来!” 陈虎以为孙杰在担心那不绝于耳的狼叫声,便开口劝说。 “也没什么害怕的,只是被狼叫声惊醒,一时之间又无法入睡,所以出来透透气。”孙杰说着,取出那盒烟,抽出两根,递给了陈虎一根。 “多谢大人赏赐!” 陈虎告着谢,快快乐乐的将这根香烟接下。 蹲到火堆旁,孙杰从里面抽出一根燃烧的木头,点燃香烟。 第二十五章:孙传庭抽丝剥茧,孙杰终于到达 猛吸一口,烟气袅袅,从鼻腔中冒出。 陈虎也学着孙杰的样子,将香烟点燃,猛吸一口。 只是从来没有抽过烟的他,被这一下子呛的直咳嗽。 “咳咳,大人,太呛了,太呛了!” 陈虎蹲在孙杰旁边,手拿香烟,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想吸,呛的无法入肺,想丢,这又是孙杰赏赐,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抽不了就丢到火堆吧,看你平时一直好奇这玩意,就给你一根试试!”孙杰吐出一个烟圈,一脸随意。 话虽如此,可陈虎还是没有将这根香烟丢掉,蹲在那里,连咳嗽带喷嚏,硬生生将那根香烟抽光。 “咳咳咳,难受,太难受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陈虎不停的咳嗽,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眼眶。 好在这股难受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平缓了下去。 夜色浓郁,今夜圆月明亮,阵阵夜风吹来,眼前的火苗不断的跳动。 大地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练,这是凝结于地面之上的雾气。 在外面抽了几根烟,和陈虎说了一些闲话,瞌睡又来了,便回去睡觉了。 这一觉醒来,太阳刚好初升,曙光微明的土塬上多了几分寒气。 简单的吃了一些干粮,把宿营的东西收拾好,再次踏上道路。 ...... 孙传庭简单的吃完了早饭,带领大军再次前行。 他从士绅地主那里弄到钱粮之后,就带着训练出来的兵马出征澄城。 崇祯十年到崇祯十一年之间,孙传庭手中兵马在一万人左右,其中三千余人为直系精锐兵马,大部分是从甘陕边地招募的军户兵;剩余兵丁,基本是在关中招募的壮丁以及关中各府县训练的乡兵。 《明史·孙传庭传》记载:“......得守兵九千余人,岁得饷银一十四万两,米麦两万余石。” 《报甘兵抵凤并请责成疏》中记录,甘肃边地,交付孙传庭甘兵两千零七十九名,马一千三百二十八匹,骡五十四头。 后面,孙传庭对这些甘兵进行裁汰,裁撤官目三十一员,兵丁四百一十四员,骡和马七十四头,最后只留下了一千五百八十三人。 《明史·孙传庭传》中《孙传庭疏牍》记录,他的直属军队大致为:选收的各州县民兵九百六十名,自行招募的官生才勇九百七十名,屯军中选拔九百六十二名。 这三支兵力加起来为三千余人,而根据明军剿兵马三步七的配置,这三千人中有一千为骑兵。而这一千骑兵的军马来源又是从当年陕西“解京茶马”中的二千匹留下的一千匹。 孙传庭钱粮来源,除了“宴请”士绅地主之外,最主要便是对西安四卫的整顿了。 西安四卫是拱卫西安的四个卫,分别是西安前卫、后卫、左卫和右卫。 明末以来,西安“四卫屯军额二万四千,赡军腴地二万六千余顷,地归豪右”。 孙传庭至陕西,发现用来守卫城池的士兵竟“不满三百”。 事实上,崇祯年间陕西烽烟四起,兵饷无出,朝廷早已把目光转向四卫。 而西安地区的历次清军清屯行动,虽有成效,但都不如孙传庭成绩显赫。 孙传庭对流贼狠,对内也狠,正是因为这股子狠劲,让他筹集到了大量军饷。 这当然也得罪了陕西当地的士绅乡老,使其双方关系越发恶劣。 这些事情,孙传庭自然毫不在乎。 这次,贼酋“混十万”马进忠率部于澄城作乱,孙传庭率领两千直属精兵,三千壮兵,共计五千兵马进剿“混十万”马进忠。 此时,他率部已经来到了蒲城,正往东北方向的澄城进发。 蒲城位于富平东北方向,两者相连,并不算远。 孙传庭一身戎装,骑着战马,带兵前行。 副将罗尚文骑着战马,从后面赶了过来。 “大人,派出去的夜不收发现了一伙贼兵,只是这伙贼兵有些古怪!”罗尚文一脸凝重的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侧过身子,皱眉道:“古怪?如何古怪?贼兵而已,何以古怪?” “大人,这伙贼兵好像被某支兵马给袭击了,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夜不收抓了几个舌头,审问了一番,可没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在说着什么天火、天雷的胡话,对了,这些贼兵是从富平那边逃过来的。”罗尚文说道。 “天火?天雷?贼兵大多目不识丁,怎知天雷、天火为何物?贼兵初见我军中火炮,亦称其为天火、天雷。” 说到这里,孙传庭目光一凛,严肃起来,“恐被炮轰,不然不会说出这些胡话!” 孙传庭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之处,他沉思道:“富平那边除了县兵和乡兵之外,也无其他兵马,县城只有几门万历年间的铜炮,不堪大用。 根据之前查探的消息,那边也没有什么大股流贼,只是流窜在乡野的小股匪徒,他们不可能有胆子攻打县城。也就说,这伙贼兵很可能是在野外遇袭......” 孙传庭抽丝剥茧,将这事揉碎了、掰开了。 猛然看向罗尚文,道:“此事不同寻常,命夜不收将那几个舌头压过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那大军......” “大军照常行进,不得迟缓,当务之急还是以剿灭马贼为主!”孙传庭下令。 “标下得令!” 罗尚文打马而去。 中午,夜不收押着几个舌头,来到了孙传庭那里。 孙传庭顾不上赶路,就在官道边上,对这些舌头进行审讯。 这些舌头被吓得不轻,胡乱说着一些话,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天火”、“天雷”等词语。 时不时还蹦出“四个人”、“一辆骡车”、“像是富户”等句子。 孙传庭将这些零碎的话语串联,也得知了一些消息。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攻打县城,而是在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地方遇到袭击。 他们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大队兵马,很有可能只是“四个人”加“一辆骡车”。 使用的武器也不是军中火炮,而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罐子,会燃烧的“大棒槌”。 这些消息并没有让孙传庭心中的疑惑消减,反而更加浓郁了。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全都是莫名其妙的话语,听上去就像是话本小说一样,难不成是黑脸张飞横刀立马,喝断了当阳桥? 四个人加一辆骡车,就能将好几十人打的七零八落?这不可能! 要是一个人这样说,倒也罢了,押送过来的这些舌头,几乎全都是这样说的,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无法,只能先将这些人看管起来,等澄城事情结束后再做打算。 澄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很紧急了,前不久,澄城县来报,说混十万马进忠席卷了周遭村子,裹挟着百姓准备攻城。 不然,孙传庭也不会这么早出兵。要知道,孙传庭本来的出兵时间,是在六月下旬七月初,现在足足提前了将近一个月。 让人将这些舌头押下去,保证活命。 而后,孙传庭带着兵马接着行军,将此事先放下。 大军如林,行进在官道上。 孙传庭军令,“行军践踏青苗,重罪”,尽管官道两旁的田里荒芜的没有什么庄稼,依旧没有一个兵丁敢随意逾越。 ...... 太阳又开始在地平线那里徘徊,天边的大山拉不住它,一股脑往山下扎去。 平板车停在了一处荒村外,孙杰让梁五和赵大顶留下看着,带着陈虎走进了荒村。 荒村里面的房屋,基本上都是一些半边盖的土房子,低矮逼仄。 大多已经倒塌,面目全非,土墙嶙峋。 尚未倒塌的那些房屋,房顶上面不见瓦片,几乎都是一些发黑腐朽的稻草。 村子里面的道路,坑坑洼洼长满了荒草。 草中时不时跳出几只黄鼠或者野兔,瘦骨嶙峋的没有几两肉。 踩到了硬物,脚下不稳,打了一个趔趄。 站稳之后,孙杰凑过去一看,只见荒草堆下面静静躺着一颗早已变成白骨的人类头颅。 “嘶!” 孙杰吸了一口气,将头颅附近的荒草拨开。 一具零散的人性枯骨出现在眼前,早已经白骨化,上面布满了野兽的牙印。 一道明显的刀痕从额头一直划到颌下,许是刀不锋利,刀痕上有些许碎坑。 在周遭找了找,又发现了七八具大差不大的枯骨。 走遍整个荒村,零七杂八的又发现了十几具差不多的枯骨。 枯骨有大有小,最大的成人大小,最小的不过一尺来长,很明显是一个婴儿。 很多枯骨拼不回去,被周围的野兽撕咬啃噬,早已经面目全非。 许是死于流贼之手,许是死于兵贼之手。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这句话,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李自成之流,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做的是烧杀抢掠的行当。 无功的官兵,为了免除朝廷责罚,杀良冒功也成了常事。 又不是建奴和鞑子,普通老百姓和流贼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为了官老爷们头上的帽子,杀了也就杀了。 孙杰带着几人在村外挖了几个大坑,将荒村里面的枯骨埋在了里面。 削了几块木头,插在坟堆前,作为墓碑。 这大抵也是“落叶归根”了,只可惜是这样的结局。 帐篷搭在坟堆不远处,防狼的火堆烧的旺盛。 吃了晚饭,已经是夜晚了,孙杰赶了一天路,早早的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风,五月份的天气,这里时常吹大风。 害怕火堆引燃帐篷,陈虎他们趁着风刚起来还不大时,用土盖灭,只留下零星几个用来照明的火把,小心护佑,以免熄灭。 大风就这样吹了一个晚上,干旱已久的陕西大地没有什么高大密集的植物,风卷着黄土和土石击打在帐篷上,哐当哐当响了一个晚上。 收好帐篷,用矿泉水噎了一些干粮,再次赶路。 临走时又为坟堆添了一把土,将吹倒的“墓碑”加固。 身影渐渐的从荒村消失,这一走,荒村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次见到这个和善的身影。 ...... 几天之后,孙杰终于到了目的地。 根据鱼鳞册上面的描述以及地图,孙杰终于到了。 六百亩地有多大,孙杰以前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现在到了地方,才知道六百亩地到底有多大。 放眼望去,就好像连到了天边。 此处位于富平县西北方向,距离县城不知道多远,放眼望去,有平地,也有土垣。 地的尽头竖着一些败落的土屋,田间地头倒着几块早已发黑的木牌。 透过焦黑的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秦王府富平县戊字黄号土地”等字样。 “戊”是天干,“黄”是《千字文》“天地玄黄”当中的“黄”。 古代,一般用这些来计数,两都贡院当中的号房,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计数。 “这里,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了,和鱼鳞册上面的那些都能对上!”孙杰手中拿着一个快要腐朽,满面焦黑的木牌。 看着周围那些土地,心情说不出来的舒畅。 “走,在四处看看,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孙杰拿着木牌,往四周走去。 土地很贫瘠,都是一些光秃秃的黄土,荒草都没有几根,零星长着几株耐旱的野草。 156n.net 地头有几个水井,早已经干枯了,里面有一些野狼的尸体,许是失足落在了里面。 来到了一处村落前,村落很破败,比孙杰之前遇到的那个还要残破。 村子里面的房屋早已经倒塌,入眼望去,满目疮痍。 横七竖八的长着一些杂草,没有一堵竖着的墙壁。 里面倒是没有枯骨,但村头村尾多了不少即将被风吹平的坟头。 村庄平的都快成平地了,荒废的时间很久了,许是十年,又或者二十几年,又或者更多年。 “这里荒凉无比,土地穷的厉害,种不出什么庄稼,大人要这里的土地,又是为了什么呢?哪里比得上西安府周遭的水田?一路走了这么远,实在划不来!” 陈虎站在孙杰身后,一脸疑惑的说道。 “不然,这土地可要比西安府周围的那些土地好多了,这里人迹罕至,荒凉无人,正是我所追求的地方。 至于土地贫瘠,有的是办法解决......” 孙杰语气轻松的说着。 土地贫瘠,几袋化肥下去,还怕长不出来庄稼? 没有水,挖几口机井出来,还怕没有水吗?打不了往深的挖。 背靠现代社会,这些都不是问题。 第二十六章:深夜沉沉大风起,难民凄惨从北来 孙杰可以横穿现代和明末,这些算不上什么问题。 带着陈虎他们又在四周走了走,荒郊野岭,荒无人烟。 别说是人了,就连畜生都看不到几个。 土地贫瘠的连草都不长,天上时不时飞过几只乌鸦,在这空旷的地方,就算是大白天,也有些渗人。 推着骡车,来到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帐篷搭了起来。 在周围搜罗了一些枯草枯枝,在帐篷前面生火煮饭。 一个简单的三脚架摆放在火堆上,一口小铁锅挂在三脚架下面,里面煮的是一些腊肉还有泡面。 咸香味四起,几人也饿了,吞吐口水的声音不断响起,几人的眼睛全都盯着铁锅。 铁锅里面的饭咕噜咕噜的响着,几人拿着碗,舒舒服服的吃着。 现在时间还早,吃完饭之后,孙杰将梁五留在了这里,带着陈虎和赵大顶往更北方那边走去。 周大给孙杰的土地,在富平这里只有六百亩,但这周围荒无人烟,就算将附近的那些土地全部并进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只有六百亩,但实际上远远不止。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目之所及,皆为吾土。 孙杰带着陈虎和赵大顶,爬上了一座比较高的土垣。 站在土垣上向四周眺望,周围空旷无比,荒凉的厉害,目之所及处,尽是高低不平起起伏伏光秃秃的黄土地。 这是一种完全无法想象的荒凉,就好像整个大地被烈火灼烧过一样,大地上面根本长不出什么植物,全部都是一些低矮的耐旱杂草。 从万历中期开始,在小冰河的影响之下,陕西赤地千里,过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种情况却没有任何改善,甚至还在愈演愈烈。 沙漠戈壁给人一种死寂空荡的感觉,而眼前的黄土地,却给人一种荒凉绝望之感。 和沙漠戈壁迥然不同,就好像掠夺了希望,看不到明天的道路在哪里。 看向北边,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这黑点没有一成不变,而在扭扭斜斜的运动,只是很缓慢,若不是仔细观察,看不出黑点在动。 孙杰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黑点,他眯着眼睛,竭尽全力想要看清楚。 可距离还是很远,只能看出是个黑点,看不清楚真实面貌。 “应该不是野狼之类的东西,野狼速度不会这么慢。”孙杰皱眉自语。 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跳下去,那边距离孙杰还有一些远,如果跳下土垣,可能就看不到了。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半边天上。 赤红的晚霞,遮住了大半边天。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这又是一个大晴天,也不知道这无边无尽的干旱,什么时候才能够停歇。 “大人,那边距离咱们少说也有好几里路,前面道路不行,坑坑洼洼,枯草杂木横生,恐怕天黑之前都到不了。”陈虎站在孙杰身后,说道。 “这样吧,老二,你在这里守着,我和虎子先回去,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回来禀报。”孙杰看向身后的陈虎和赵大顶。 “明白!”赵大顶朝着孙杰抱拳,掷地有声的应道。 孙杰点了点头,目光又放在了前面的黑点上。 其实孙杰已经猜了个大概,那个黑点很有可能是人。 不是逃难的难民,就是从北边跑过来的逃卒,亦或者和之前在路上遇到的一样,是一些打家劫舍的流贼。 第一种情况倒还好,要是后两种,可就有些麻烦了。 半个太阳落下了西山,远处的那个黑点,只是稍微大了一些。 又起了大风,卷起地上的黄土,遮住了视线。 土垣上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几人急忙溜下了土垣。 赵大顶一个人守在这里,孙杰和陈虎回去了。 回去之后,孙杰让陈虎给赵大顶送了一些食物、水、防风衣等物资,以及几个土制炸弹。 土制炸弹这东西放起来简单,和放鞭炮没啥区别,三言两句就能教会,陈虎他们早已经学会了。 引火的东西,孙杰一般用打火机,陈虎他们用的是火折子。 孙杰给他们三人发有打火机,但他们三人用不惯,只是随身带着,用的还是自己做的火折子。 太阳彻底的落下了地面,黑夜一下子涌了过来。 天上的月亮,早已经消失不见。 风开始呼啸,帐篷被吹的飘摇不稳,只好在地上挖坑,将帐篷的主体置于坑下,做了一个简单的地窝子。 地窝子防风保温性能好,制作简单,此时刚好合适。 孙杰、陈虎还有梁五围坐在帐篷中的火堆前。 “噼里啪啦!” “噼啪噼啪!” 外面的风又大了,卷起地上的土块枯枝,拍在帐篷顶上,发出各种声响。 “嗉~嗉~” 又起了哨子风,就像鬼在叫唤一样。火堆的火焰开始跳舞,帐篷不可避免的漏风。 好在漏进来的风不多,可以接受。 孙杰从一旁的物资中翻出来几件尼龙纤维制成的防风衣、防风镜,和一个高流明防水手电筒。 “现在外面风太大了,虎子,跟着我出去一趟,去接老二。” 利索的穿上一件防风衣,递给陈虎一件,打着手电筒就要出去。 “大人,外面风这么大,您还是在这里呆着吧,我和老三去就行了!” 陈虎一脸倔犟的看着孙杰,声音大了几分。 “是啊,大人,我和大哥去就行了,风太大了!”梁五也站了起来,开口劝说。 lingdiankanshu.com “行了,你们不要劝我,现在老二情况不明,是我将他留在那里的,我不放心,我必须亲自过去一趟!”孙杰声音大了几分,举着手电筒,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孙杰随意的将防风衣穿上,一头扎了出去。 出了地窝子,才知道风到底有多大。 要不是有防风镜,恐怕眼睛都睁不开。 镜片上不一会儿就被黄土沾满,不得不随时清理。 手电筒也成了摆设,能见度超不过十米,发出来的光亮在丁达尔效应之下,成了一道光柱,光柱里面满是尘土。 鼻腔中满是黄土味,孙杰猫着腰,压低重心,艰难的前行。 陈虎看着身前那道光亮,咬咬牙,走到了孙杰前面,为孙杰抵挡风力。 风越来越大,耳边的哨子声也越来越响。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弥漫的黄土中闪过一道火光,不久之后,一道闷响声传来。 “是老二,那是炸弹爆炸了,恐怕他有危险!” 孙杰加快了速度,只是走的依旧艰难,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 “他娘的狗杂碎,这老天爷就喜欢难为人!” 走在孙杰前方的陈虎骂了几句,可刚一开口,尘土就灌了一嘴。 风稍小一些,孙杰加快了速度。 脚下出现了一个土坑,一时没有发现,竟然摔倒在地。 陈虎眼疾手快,拽住孙杰的胳膊,硬生生拽了回来。 刚刚站稳,又有一道闷响声响起。 孙杰咬了咬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 良久,手电筒的光柱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赵大顶蜷缩着身子,站在光柱中。 孙杰眼睛一亮,忙道:“老二,你没事吧!” 赵大顶弯着腰,快走两步,急忙来到孙杰面前。 “你身上的防风衣呢?不是给你送了防风衣吗?” 赵大顶身上只有之前的那身单衣,哪里还有防风衣? 孙杰忙道:“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那黑点是流贼?” 赵大顶没有说话,蜷缩的身子缓缓站起,怀中抱着一个用防风衣包裹的东西。 凑近一看,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孙杰大惊,怎么突然之间会有孩子? “大人,那黑点是一伙难民,从北边逃过来,准备去西安府讨生活。 这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快不行了,小的就想着把他带回去。 小的知道大人不会放弃小的,害怕大哥他们找不到路,就放了几个天雷指路,可没想到大人竟然亲自来了!” 赵大顶大声的嘶喊着,风声太大了,孙杰只听了一个大概,好在也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手电筒的光柱照在这孩子脸上,这孩子被赵大顶保护的很好,全身和脑袋都被防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脸上只有一丁点尘土。 眼睛半睁,呆呆的看着孙杰,给人一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先带着孩子回去吧,先回去!现在风太大,也没办法,咱们只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孙杰大声喊着,调转方向。 艰难行进之后,终于回到了帐篷。 火堆上架着的铁锅里面烧着水,赵大顶带着那孩子来到了火堆旁。 看到火焰时,孩子的眼中才多了一些光亮。 急忙用瓢舀了一些热水,温凉之后给孩子喝了一些。 又泡了一些面包,放了一点点糖,给孩子吃下。 饥饿许久,不宜油腻,更不能过饱。 孩子吃了饭,睡下了,被赵大顶抱在怀中,安稳的睡着。 等孩子安定之后,放在了矮床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说说清楚!” 坐在火堆旁,孙杰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又看向坐在一旁的赵大顶。 赵大顶长出一口气,道:“大人,是这样的……” 原来,陈虎将那些物资送给赵大顶之后,赵大顶没有站在原地静等,而是往黑点那边而去。 在距离黑点不远时,赵大顶也终于看清了这伙人。 这是一伙携老扶幼的难民,大约三百人左右,年轻人位于队伍两边,手中还拿着棍子等物,老弱妇孺位于队伍中间。 他们还携带着破铁锅,破碗,破席子,破棉被等物。 流贼不会留下老弱妇孺,也不会携带破铁锅这些东西。至于逃卒,他们更不会如此。 “现在外面风那么大,这些难民怎么办?”孙杰有些担心。 现在地有了,接下来就是百姓了。现在有百姓送上门来,孙杰自然不会放过。 “这些百姓不太好,他们断粮很久了,只剩下一些草根树皮,现在外面又起了大风…… 小人回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现在待在咱们之前去的那个土垣背风面,也没个帐篷啥的,估计不太好。”赵大顶摇了摇头。 “唉,现在外面风那么大,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咱们只有这么一个小帐篷,虽然有一些物资,可数量太少,还不一定能送过去,只能等风小一些或者天亮了再说!” 孙杰叹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不少无奈。 刚才出去找赵大顶时,一步一个坎,还差点被风吹走,要是携带物资,只会更艰难。 方向难辨认,土地坑洼坎坷,风大阻力大,危险重重。 更别说,现在物资已经不多了,送过去也是杯水车薪。 至于从现代取物资,取过来也没法送去。 这里不是官道,道路坎坷无比,更别说外面风还那么大了。 火堆静静的燃烧,四人一夜未睡,直至天亮。 风终于停了,迎接的又是一轮灼阳。 大地上弥漫着被风卷起来的黄土,一时半会无法消弭。 吃过早饭,孙杰带着陈虎赵大顶还有那个孩子,走出了帐篷。 昨晚上孩子睡的很好,吃了高糖食物之后,体力恢复了一些,今天早上又吃了一些面包汤和白糖水,脸色好了很多。 终于到了那里,孙杰看到了一堆黑压压的人,他们蜷缩着身子,挤在一起。青壮在外,老弱妇孺在内。 他们身上满是尘土,好像刚从黄土里钻出来一样。 几个年轻人抱着几个蜷缩着的老人在哭,只是饥饿许久,没有多少力气,只能听见低沉的呜咽声。 还有一些人一直保持蜷缩的姿势,永远的保持了下去。 说是青壮,其实就是一些瘦弱枯骨的年轻人。 一个个的哪里还有人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面容槁枯,头发就像是野草一样。 他们看到了孙杰,看到了站在孙杰身旁陈虎、赵大顶,以及赵大顶怀中的孩子。 若不是赵大顶和他怀中的孩子,这些人恐怕会把孙杰当成敌人。 “娘!” 赵大顶怀中的孩子看向一个方向,声音微弱的喊了一声。 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蜷缩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赵大顶抱着孩子走到了妇人身旁,放下孩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妇人没有回头,没有站起,更没有回答,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激起一片黄土。 第二十七章:孙杰领难民回驻地,大米粥情暖人心 那个女人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除了几道尘土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从今天起,孩子成了孤儿。和万千明末的孤儿一样,都要在穷困中艰难求生,又和那些孤儿不一样,他遇到了孙杰。 “这孩子命苦啊,这一路而来,他爹没了,现在他娘也没了!”赵大顶叹了一口气,一脸难受。 “大人,这些人怎么安排?”陈虎看向孙杰,开口问道。 语气中多了不少担忧,对这些难民的前途也开始担忧起来。 孙杰道:“带回去,带到咱们的营地,这些人我会想办法安排!” 想要在明末这个时代大展拳脚,手中必须要有人。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手中有人有钱有地有粮,就可以大展拳脚。 眼前这些人数量虽然不多,看上去也比较穷困,但背靠着一个现代社会,未尝不能化为己用。 陈虎和赵大顶,按照孙杰的安排,招呼着这些难民往驻地那边走去。 这些难民本来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黄土大地上到处乱转,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西安府。 这里距离西安府还有很远,走过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更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难民虽然不清楚孙杰的来历,但他衣着体贴,容貌甚伟,体态富贵,加上救活了那个孩子,便顺从了很多。 他们逃难以前,是一个村子的,古代人聚族而居,这些人基本上都沾亲带故,属于一个宗族, 大部分姓陈,也不知道祖上是谁。 这一路而来,血脉亲情作为纽带,不断扶持,不断帮助,才走到这里。 若非如此,早就一哄而散,各奔东西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一部分人跟着孙杰他们离开时,剩下的那些人,也跟着走了。 难民们走的很慢,饥饿许久,体力不支,手中拄着木棍,艰难的行进。 队伍非常压抑,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的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说话需要能量,这些难民几乎没有吃过饱饭,用哪里来的多余的力气说话? 那些死去的人,只好先暂时搁置,等安置好了活人再说。 孙杰走的稍微快一些,提前这些难民到达。 回了一趟现代,将店里之前买来的那些米面搬了过来,数量不多,可也足够这些难民们吃上个两三顿。 除了这些米面外,就是几口铁锅、几个大塑料桶水,和一些碗筷。 那顶帐篷还置于地下,孙杰将搬来的那些米面等东西放在帐篷边上。 做完这一切,难民们还没有到来,于是又去迎接。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陈虎和赵大顶领着难民过来。 孙杰并不打算直接将这些难民带到那些粮食那里。 人饿到了极致,本能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眼前的这些难民数量不少,如果不加以管控,势必酿成惨重后果。 孙杰现在连带他,才有四个人,这么大一帮子人,一个不好就会出问题。 更别说这些难民还都沾亲带故,一个出事,剩下的那些人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停在了陈虎他们前方,孙杰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诸位,我叫孙杰,我也不啰嗦了,直接说吧。 现在有一条活路摆在你们面前,只要你们以后跟着我做事,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们吃饱饭。 我也不强迫你们,现在不想跟着我做事的人可以离开。” 孙杰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些难民。 这些难民们呆呆的看着孙杰,眼神当中更多的是茫然,他们不认识孙杰,也不知道孙杰的身份,更不知道孙杰所说的做事是什么,唯一注意的便是“活路”和“吃饱饭”那几个字。 大部分人甚至都不愿意思考,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 人在饿到极致的情况下,哪里会思考呢?所做的事,基本上都是本能趋势。 人群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拄着一根粗壮的木头,一步一蹒跚。 脑袋上的头发都开始打结,就像是苞米须子一样。 喘着粗气,朝着孙杰作揖,声音微弱的道:“这这位位官人,不知道您的目的是什么? 您所说的做事又是什么?所说的活路又是什么?您真的会让我们吃饱饭吗?” “你是谁?”孙杰反问。 “老汉陈德,是本族族老。”陈德气若游丝,就好像下一刻便要断气。 古代皇权不下乡,地方上,基本上都是家族主事。 这个陈德是族老,换一句话说,就是村长之类的管事。 “就是让你们种地,我现在手中有大量的土地,没人给我种。就问你们行不行,你们要是行,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带下去,让你们吃饱饭,再给你们分土地。 你们要是不行,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说什么。你们同意之后,吃饱了饭,是要和我签订契约的,要是有人敢违背,后果自己掂量!”孙杰的语气当中做了不少不容置疑。 乱世之下,应当萝卜大棒一起抓,不能一昧的仁,也不能一昧的震慑。 先给他们这些人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他们再多说什么。 穷**计,饿生歹心。 到时候他们要是在做什么过分的事,大义在孙杰手中,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在这乱世当中,每前行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一步错步步错,这不是打游戏,还能存档重来。一招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甚至丢掉性命。 眼前的这些难民没有说什么,这个老汉就像是领头羊一样,只要他决定,身后的那些难民都会遵从。 老汉有些犹豫,他在揣测孙杰说的这些话。他有些吃不准,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就好像天降馅饼,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灾荒之年种地,逃难的百姓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他们呢?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乡亲,呆若木鸡,宛若行尸走肉,如果自己不答应下来,谁知道还能再活几天? 不管前面到底是什么,目前只有同意这一条路可走。 犹豫了片刻,又朝着孙杰作揖,然后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头,嘴里大喊:“多谢老爷活命之恩,陈家村数百口子人无以为报,只能全心做事!” wucuoxs.com 古代,每逢灾荒之年,就是土地兼并的高发期。 那些上位者的老爷们,往往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将土地从这些饥民的手中套取,然后将这些饥民贬为自己的佃户,为自己耕种。 孙杰所做之事,从某方面来看,和土地兼并差不多。但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走吧,记住你答应下来的事,如果有所违背,我可不会轻易饶恕。 待会吃饭的时候,谁要是敢争抢,敢伤人,敢掠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个下场,我希望你们明白,只有我给你们东西才是你们的,我不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不能抢,谁要是敢伸这个手,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我有活命之恩,亦有夺命之酷。” 丢下这么一番话,孙杰带着这些百姓,去了帐篷那里。 一口口铁锅就放在那里,一袋袋米面也放在那里。 包装是后世的尼龙袋子,孙杰将一袋大米,搬到了这些难民前方。 拆开上面的封装线,露出了里面的精米。 沉闷的人群瞬间开始骚乱,没有人能在饥饿许久之后看到粮食时还能忍住。 更有一些年轻人跃跃欲试,想要出手抢夺。 本能的驱使下,让他们将刚才孙杰所说的那些话全部抛之脑后。 孙杰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将一颗早就装在身上的土制炸弹摸了出来,点燃引线,往远方扔出。 “嘭!” 一声巨响传来,就像是天上突然打了雷一样,瞬间镇住了慌乱的场面。 “虎子,老二,老三,持刀!谁要是敢抢,谁要是敢乱了秩序,就直接给我把他剁了!” 孙杰的声音冷了很多,陈虎他们也将各自的武器拿了出来。 寒光闪闪的刀锋,震耳欲聋的天雷,杀气凛然的声音,让他们动也不敢动。 人终究是怕死的,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再做冒犯。一个个的看着前方的大米,吞着口水,没有一个人敢冲过去,将大米抢过来。 孙杰环视一周,等这些人彻底安静下来后,这才开口说话:“队伍当中,所有妇人出来,出来煮饭。至于男人,全都给我待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谁要是敢走一步,剁了他的脑袋!” 陈德在孙杰的招呼下,将人群中的妇人带来出来。 这些妇人大约有一百多人,在孙杰的安排下,开始架锅烧水。 柴火不缺,周围到处都是枯枝落叶。 那几个大塑料桶中的水也足够使用,这些妇人常年做家务活,虽饥饿许久,但在粮食的诱惑之下,手下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大米粥开始在铁锅当中咕噜,饭香味开始在空中飘荡。 这些百姓们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看着那些铁锅,眼睛发直。 陈虎他们三人手持武器,在剩余的那些难民前方不停的巡视。 摄于陈虎他们的威势,他们不敢有任何逾越。 空气中的饭香味浓郁到了极点,孙杰让陈虎他们将这些难民分成十个队列,老弱在前,年轻人在后,不准插队,更不准争抢。 十口巨大的铁锅一字排开,每口铁锅前面放着一摞碗筷。 这十个队列的难民,排在十口铁锅前。 三四个妇人站在铁锅后,为排队的难民打饭。 每人一碗大米粥,不准多,也不准少,不准抢,也不准夺,吃完了可以再来,但最多只能吃两碗。 这些难民饿了很长时间,一次性吃的太多,消化系统承受不住,只能采用少食多餐的方式。 大米粥容易消化,营养成分虽然单一,但此时此刻却能够保住他们的性命。 打完饭的那些难民甚至都顾不上离开,站在原地就将碗中的大米粥往嘴里扒拉。 有些难民因为吃的太急,粥太烫,烫得他直冒眼泪,不停的哈赤着,不愿意吐出。 这些难民们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大米粥?没逃难之前,吃的也不过是一些糙米,更多的都是一些黄小米。 这个时代的黄小米可不是现代的黄小米,粗粝不堪,难以下咽,对于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也仅仅只能用来活命。 他们现在吃的这些大米粥,那味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只觉得口腔就像是被蜜糖包裹一样,甘甜滋润,温润舒爽。 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逃难这么久,他们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别说是饭了,就连草根树皮都吃不饱。 现在吃上一碗热乎乎的大米粥,别提有多兴奋了。 两碗大米粥下肚,这些饥饿已久的难民们缓和了很多,可他们并没有吃饱。 饥饿许久,很多人都已经忘了饱腹是什么感觉,不由自主的就会吃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会撑死。 孙杰限制他们只能吃两碗大米粥,也是为了他们着想。 陈德端着一碗大米粥,席地而坐,颤颤巍巍的吃着。 泪水顺着他的脸流进了碗里,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将碗中的大米粥往嘴里扒拉。 许是紧张,许是激动,许是兴奋,端着碗的手不停的抖动,大米粥不可避免的撒在地上。 连忙将手中的碗放在地上,将洒落在地的那些大米粥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全部塞进了口中。 就是连那些洒落在地零七碎八的米粒,也要一粒一粒的捡起来吃掉。 不止他一个,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是这样。 吃完饭,陈德打算把碗还回去,可孙杰说直接给他了,又千恩万谢一番,将碗揣进了怀中。 碗早已经被他舔的干干净净,甚至都不用清洗。 饭吃完了,陈德又将这些难民们聚了起来。 孙杰没有掺和,只是站在帐篷那里静静的看着。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陈德带着这些难民到了孙杰面前。 什么话都没有说,扑通跪在了地上。 后面的那几百口子人,全都跪在地上。 “老爷是菩萨下凡,小人,小人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陈德脑袋杵地,嚎啕大哭。 能在这乱世当中赏他们一口饭吃,便是泼天的恩德。 第二十八章:孙杰安排难民,再回现代搞物资 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可能就是人命了,但那是在现代社会。 在明朝末年这个乱世当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有的时候,甚至一捧米一碗粥,都要比一条人命来的值钱。 逃难的这些难民,在这个时代的官老爷眼中,根本就不算人。 他们是一具具会行走的畜生,是一个个会说话的牲口。 天底下的这些人,不管死多少都和官老爷无关,只要他们手中的钱财没有减少,只要他们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这天下死多少人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江山混乱,社稷将倾,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重新换一个皇帝罢了,难道新来的皇帝还会将他们手中的特权夺走吗? 别开玩笑了,千百年来不都这样过来了吗? 无非就是换一个皇帝,无非就是换一个人磕头罢了。 至于乱世当中死掉的这些平民老百姓,在以后也会慢慢的补充起来。 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生育机器。 孙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难民,心中感慨万千。 史书上记录的那些不过是冰冷的文字,纪录片里播放的,也不过是根据史料进行的推测。 种种的种种,哪里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来的更有冲击感? 孙杰一时无语凝噎,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百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难民,眼眶通红,泪水在他们的脸上流淌。 “老爷大恩,陈家村数百口子人无以为报,谢老爷大恩!” 陈德高呼一声,朝着孙杰磕了几个响头。 声音当中带着哭腔,那是激动,是兴奋。 “你们起来吧,让你们吃饱饭是要给我干活的,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我只需要你们明白,以后我要干什么,你们都必须跟着我,要对得起我给你们的这些粮食!” 孙杰背着双手,声音洪亮。 这些百姓们对孙杰三叩九拜,无论孙杰如何劝说,都无法劝阻。 没有办法,只能静静接受。 天上的风早已经停了,除了空中还有阵阵黄土漂浮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陈虎他们将土坑当中的帐篷又重新弄了出来,孙杰坐在帐篷当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人。 除了陈德之外,还有三四个年龄都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这几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非常苍老,就像是现代六七十多岁的老人一样。 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佝偻着腰,手中拄着一根破木头,站在孙杰的面前。 这些人是难民当中德高望重的几人,辈分高,威望大。 孙杰让陈德把这些人选出来,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以后要做些什么事。 孙杰看着眼前的这几人,开口道:“我刚才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之所以给你们粮食吃,是要你们做事。 如果你们不做事,我怎么可能会给你们那么多的精粮呢?不是我托大,可能你们一辈子到头来也没有吃过几次那么好的粮食,我对你们算不错了!” “老爷恩德,小的们做牛做马都无法回报!” “老爷有泼天之恩,陈家村这几百口子人,以后全都听老爷的话。老爷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站在孙杰面前的这些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连连保证。 乱世当中的百姓就像是水上浮萍,他们没有根,随着水浪不断的飘荡。 可能今天还活着,明天就变成了路边一具冰冷的尸体。 或许被野狗叼走,又或许被乌鸦叼啄。 现在让他们安定下来,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孙杰点了点头,道:“最主要就是耕种土地,你们也看到了,这方圆几里之内,全部都是荒无人烟的土地,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给我种地。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荒芜,也没有水,但这些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在庄稼没有种出来之前,你们所有的吃食、水,都由我来提供。 说简单点,就这么一件最主要的事情。你们也不需要有别的想法,跟随我的脚步就行。至于以前给朝廷交的税,你们暂时不用管。 对了,你们这几个人当中有没有识字的?我需要对你们这些人进行登记造册,得要让我知道你们都有多少人,每个人的名字。” 陈德弯了弯腰,说道:“老爷,我们出来的时候,本来还带着族谱,可后来遗失了。 小老儿识得几个字,可以对村民们造册登名,就是字认得少,可能要花些功夫。” 只有陈德一个人说话,也就是说,这么多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识字。 孙杰摇了摇头,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不认识多少字。 如果让他登名造册,恐怕会浪费不少时间。 “算了,还是由我亲自来吧。顺便可以认认人,混个脸熟。 你们几个先出去,带着人排好队,我马上就出来!”孙杰决定还是自己来。 lingdiankanshu.com 陈德他们领下孙杰的命令,急匆匆的走出了帐篷。 在来的时候,孙杰携带着纸张和铅笔。 除了铅笔,甚至还携带着专门的绘图工具。 带着这些东西,是因为要绘制土地的鱼鳞册,现在用来登名造册刚刚好。 那些难民们很快排好了队,因为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再加上又刚刚吃饱饭,所以队伍横七竖八,扭扭斜斜。 好在不算太乱,倒也能看明白。 孙杰一手拿纸一手拿笔,对这些排队的百姓挨个盘问。 “姓名,男女,年龄……” 孙杰站在一个难民前,开口询问。 “陈大牛,男的,二十二岁……”这个难民一五一十的回答。 记录完毕,孙杰又开始记录下一个。 当所有人全部登记完之后,已经来到了下午。 让这些人就地休息,孙杰对花名册进行整理。 根据整理结果来,这批难民有三百一八人,男姓两百二十八人,女姓九十人。 男性这边,十六岁到三十岁的青壮一百二十人,十六岁以下男童六十八人。孩童的年龄,大部分集中在十到十六岁。 十岁以下的孩子只有零星几个,长途跋涉逃难,太过幼小,基本上活不下去。 三十岁以上的有四十人,四十岁以上的只有十来个。年龄太大,也抗不过饥饿,抗不过长途跋涉。 女性这边,壮妇七十人,女童十人,基本上都是十四五六岁左右。四十岁往上的老妇人,只有不到十个。 长途跋涉的逃难,性别年龄占了很大优势。 男性逃难的存活率要远高于女性,壮年逃难的存活率要远高于老弱。 这个村子以前的人口远不止这些,男女比例肯定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比例,是逃难筛选出来的结果。 孙杰坐在帐篷中,手中拿着花名册。 眼睛一直盯着这些青壮名单,青壮有一百二十人,这一百二十人要是训练的好了,将是一大助力。 可地总要有人种,不可能将这一百二十人全部拉出来训练。 孙杰又拿起笔,开始在这些人里面勾选。 将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人勾中,差不多有八十人左右。 这八十人年轻,好好的补一补,再好好的练一练,足够目前使用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就让他们种地,修房子。 以后,等招募的流民多了,再重新编练。 选定人数后,没有急着将那些人集中起来,而是回了一趟现代。 现在这些难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像是麻绳须子一样。 甚至还没有立足之地,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这些问题,先要把他们的衣服,住房问题解决。 衣服好解决,从市场上买了一些迷彩服和胶鞋。 这些东西可能在明朝有些不伦不类,但好歹也比难民身上的衣服好。 因为不知道难民应该穿多大码的衣服或者鞋子,所以孙杰几乎每个码数都买了很多。 以后要招募的流民肯定不止这些,多买一点也没有什么。 买完衣服后,孙杰又去买帐篷。 房子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盖好,就算搭建活动板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 三百多口人,目前总要先住下。 买的东西还很多,像什么被褥铺盖,矮床桌椅,零零碎碎一大堆的东西。 光是买这些,就花了孙杰足足一天的时间。 明朝那边有陈虎他们看着,孙杰也不会太过担心。 将这些东西买完后,孙杰带着这些东西去了明末。 离开的时候,孙杰距离驻地很远。 他知道自己要买的东西很多,帐篷放不下,所以在距离驻地很远的地方回了现代。 让人过来将这些东西搬回去,然后开始分发。 发这些东西时,这些难民们基本上都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他们没有想到,孙杰不仅给他们饭吃,还给他们衣服穿。 这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大好事,是没逃难之前,镇子上那些“善良”的举人老爷们也不曾做过的善事。 衣服虽然花花绿绿,看上去不太正常,但比身上的破烂须子好多了,尤其是那鞋子,穿上那叫一个舒服。 这些难民平时穿的大部分都是草鞋,布鞋一年到头都穿不了几次,更别说这种鞋子了? 难民排着队,从孙杰的手中接过这些东西。 他们领到物资后,便会给孙杰磕几个响头。 刚开始,孙杰嫌弃这样浪费时间,就劝说他们不要磕头。 可说了跟没说一样,这些难民说什么也要磕头。 孙杰无法,只能由着他们。 和这个时代的衣服相比,迷彩服穿戴起来方便很多。 迷彩服上面的拉链,三两句话就能够解释清楚,倒没浪费孙杰太长时间。 就是教这些人搭帐篷时,浪费了不少时间。 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终于将这些难民安顿好。 在此期间,孙杰还从现代搬了几次粮食。 粮食不多不少,够吃七八天。 这些百姓们,也没有管这些东西是怎么弄过来的。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们满脑子都是喜悦,顾不上去想这么多的问题。 安顿好百姓,时间还多的是,从现代给陈虎他们又弄了一批土制炸弹和燃烧瓶,吩咐好他们后,孙杰再次回了现代。 …… 超市柜台后,孙杰熟练的打开电脑,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马铃薯种植技术以及种植时间”。 什么粮食作物在乱世最好?马铃薯就是其中之一。 马铃薯,属茄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块茎可供食用,是全球第四大重要的粮食作物,仅次于小麦、稻谷和玉米。 富含淀粉,营养价值高,可直接蒸熟或者烹调食用,也可以深加工。 这种粮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要比大米小麦好的多。 产量高,亩产大,一亩地能养活很多人。 马铃薯弄到明末,不仅能免除太过频繁的从现代弄粮食,还能养活不少百姓,解除长期困扰的粮食危机问题。 不管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搜索栏上面的那个圆圈停止,孙杰搜索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出现在屏幕上。 急忙翻出一个本子和笔,将屏幕上面的那些内容全部记下。 孙杰当然不会只按照电脑上的这些东西来推广,电脑上搜索出来的那些内容,不能说有错误,但理论和实践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老家就经常种这些东西,好久都没有回去了,这次不如回去一趟,顺便看看爹妈。” 孙杰将本子塞进抽屉,关掉电脑,正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 又重新打开电脑,在购物网站中搜索民用农业打井机。 回车键按下,琳琅满目的打井机出现在网页上。 什么380v液压农业打井机(农业打水井),什么柴油动力液压农业打井机(民用打水井、灌溉农田),什么龙门吊超大型打井机等等打井机数不胜数。 孙杰认真挑选,将几个销售数量多,评价高,信用好的柴油动力打井机放进购物车。 凡是带电的,孙杰压根不会考虑。 明朝又没有电,把那东西带过去,就是一个花架子。 另外发电的话,还要买发电机,这只是多费手续,毫无意义。 第二十九章:网上购物买设备,回到老家探技巧 选了几个销量好综合信用高的店铺,孙杰点开了客服。 询问了一下发货时间、设备相关等事后,就下了单。 为了防止出现不可预料的意外,孙杰一次性买了好几个。 基本上都是柴油动力的打井机,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将近十套。 孙杰购买的这些打井机,体积都不是很大,主体没有多大,也就是半个轿车那么大小。 更多的便是打井机上面的配套材料,钻井的钻头,后面的连接杆等东西。 又不是打油田,普通水井的打井机,确实没多大。 平均下来,一套设备差不多才一万七八左右,孙杰现在完全买的起。 本来想买几个抽水泵,转念一想便放弃了,明朝那个地方又没有电力,买了也没用。 又在购物网站上搜了一下“老式手动压水泵”,以前,在自来水没有通到农村的时候,村里面基本上都是这种压水泵。 这种压水泵,效率远远比不上电动自吸泵,但结构简单实用可靠,再加上不用电力,成为那个时代农村的标配。 把这个东西应用到明末,最好不过。 好在购物网站很给力,卖这种泵的商家琳琅满目。 孙杰挑选了几个销量高评价高的商铺,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又买了十来个。 十来个手动压水泵肯定不够,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珍奇玩意,以后再买也行。 下了单,付了钱,孙杰走出了超市,关上了大门。 在市场上转悠了一下,买了一些补品。 只是临时决定,所以只能暂时在市场上买一些这种烂大街的补品,等以后手头时间充裕了,在明末那边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买到什么百年老山参之类的好东西。 孙杰的老家离市里不远,大概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开着自己的皮卡车,车厢当中放着采买的那些补品,一脚油门出了市里。 在市里浪费了不少时间,红绿灯数量比较多,出了城区,速度一下子就快了。 红绿灯减少,道路开始宽阔,街道上的车流量也比不上市区。 皮卡车行驶在柏油路上,因为不是高速,所以速度并没有多么快。 道路两旁的那些民居从车窗掠过,孙杰距离老家越来越近了。 太阳终于落下了西山,孙杰驶入了水泥路小道。 走进水泥路小道,距离家就更近了。 路上时不时能遇见几辆通村客车,看到这种车辆,就证明快到家了。 拐了几个弯儿,走过几个引黄渠,孙杰停在了一处带着院子的平房前。 家,到了。 刚一下车,迎面看到了不远处从地里回来的老爸。 连忙跑了过去,只是,老爸还没有注意到他,扛着锄头自顾自的往前走。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会回来,提前也没个电话啥的。 孙杰站在老爸面前,喊道:“爸,没看到我?” 这么一喊,孙爸孙国营才反应过来。 止住脚步,身子顿了一下,一脸惊讶的看着孙杰。 惊讶没有持续多久,笑容很快浮现在脸上。 眼睛当中满是亮光,又笑又骂:“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这一惊一乍的? 见你妈了没?你妈前几天还一直在叨叨,说给你打个电话,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昨天正说这话呢,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 孙杰从孙国营的手中接过锄头,笑道:“我刚到家,还没有进去呢就看到你了。 这几天在市里比较闲,也没有什么事,所以就回来看看!” “那你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一惊一乍的!”孙国营笑骂道。 “嗐,我这是临时起意,所以就没提前打电话。再说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孙杰大大咧咧的打着哈哈。 “行了行了,不说这话了,先回去再说!” 孙国营推开大门,带着孙杰走了进去。 孙杰随手将手中的锄头靠在院子的墙壁上,跟着老爸往里屋走去。 “老婆子,你儿回来了!” 孙国营走在院子里一声大喊,四邻八舍都能听到。 “我儿回来了?” 声音落下不久,孙杰的老妈赵雅香系着围裙,手上还带着面粉,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看着跟在孙国营身后的孙杰,赵雅香立马眉开眼笑。 眼角上扬,小跑着出来,笑脸盈盈的道:“你这孩子,回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真是的,快进来!” 赵雅香把手上的面粉在围裙上蹭了蹭,连忙掀起门帘。 “我来吧,您怎么老这样,做儿子的怎么还能让老妈掀门帘呢?”孙杰急忙掀开门帘,假意埋怨。 “嘿,你这话说的,你是我的儿,我掀门帘怎么了?天经地义!”赵雅香反驳,眼睛里满是宠溺。 不管什么时候,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眼中的宝。 走进客厅,赵雅香看向孙杰,忙道:“你们爷俩先坐着说说话,我去做饭。本来想着随便煮点面条,现在得重新换一个。” “妈,面条就行,你儿在外面成天大鱼大肉,早都吃腻了,现在吃点手擀面就行!早就惦记这口了,馋好久了!” 孙杰急忙追到厨房,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说道。 赵雅香笑道:“真的?哪有人还嫌弃大鱼大肉?再说了,你这话我咋不相信!” “这有啥不相信的,你儿发财了,之前不是还给您二老转了钱吗?有钱了,吃点大鱼大肉刚好合适!”孙杰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这里,赵雅香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一脸严肃的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那钱是怎么来的? 我听说你盘下来的那个超市,临近的那个学校搬迁了,一下子没了人,你怎么赚的钱? 我还听你二叔二婶他们说,你欠他们的钱也全部还上了?这可不少啊,再加上你给我们的钱,你老实交代,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tsxsw.la 人穷点没啥,时运不济,这一辈子总要倒倒霉吃吃亏,只要走正道,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就算穷,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你可不能因为钱走那些歪门邪路,我和你爸宁可你穷一点,也不希望你干那些行当。” “我怎么可能会干那种行当呢?我是啥人您还不了解吗?就我那胆量,也不是走歪门邪道的人啊! 至于我那钱是怎么来的,这是你儿运气好,之前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一个工艺品,没想到是一个古董,你儿转手一卖,一下子赚了不少钱!”孙杰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 赵雅香并不完全相信孙杰这些说辞,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遇见? 几番追问,孙杰都是同样的说辞,只好相信。 但也不停的告诫孙杰要走正道,不要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孙杰连连点头,连连保证。 回到客厅,和自己的老爸说了一会儿话,便将自己买的那些补品从车上卸下,搬了回来。 这些东西数量可不少,零七八碎的一大堆。 孙国营看着堆在客厅里面的这些东西,连连说太可惜了。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种想法,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有吃有喝,吃穿不愁,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攒到那里比什么都强,白白买这些东西,也只是白白浪费钱。 孙杰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听着孙国营的数落。 饭很快做好了,热气腾腾的手擀面泼上一层油泼辣椒,再配上大蒜,那叫一个美! 孙杰坐在客厅里,吃的稀里糊涂,舒服满足。 两碗面下肚,身上的疲倦逐渐舒缓。 打了一个嗝,再喝了半碗面汤,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舒服啊!还得是我妈!”孙杰躺在客厅那有些破旧的沙发上,一脸惬意的伸了伸拦腰。 什么是幸福?此时此刻,就是陪着老爸吃一碗老妈做的手擀面。 躺在沙发上,没个人形,就像是一个瘫子一样。 老爸说了几声,孙杰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随便动了动。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老爸要是不说,孙杰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赵雅香收拾完碗筷,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唠着家常。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孙杰的婚姻大事上。 “你也二十好几了,最近都没啥动静?你那个小学同学,都有二胎了!” “可不是咋的,咱们村,和他一起长大的,基本上都结婚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 “眼光不要太高,不要光看脸,要看能不能过日子,能过日子才是福气。” “就是就是,做人不能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老爸老妈一唱一和,展开了一场催婚大戏。 孙杰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难不成告诉他们,你儿出息了,能穿越明末和现代,现在正准备打算称王称霸,干的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 这话要是出口,爸妈只会以为他在说胡话。 “那啥,我二叔他们怎么样?”孙杰急忙打岔,声音都大了几分。 孙国营道:“还那样,你二叔本来说要换车,但你弟今年大学毕业,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换车了。大概率会攒着,帮你弟搞一套房子的首付。 现在这世道,没车没房,谁家姑娘会跟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爸妈没啥本事,可也给你攒了不少钱,你上次给的钱,我是一分没花。加上我和你妈这么多年攒的,虽然够不上全款,但付一个首付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了,你那车贷还的怎么样了?这东西可不能有差啊,以后会影响到房贷的!” 孙杰急忙说道:“别,千万别。你们两个别管我,那些钱是你们的养老钱,我不能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车贷您二老就不用管了,我已经解决了。钱的事,不用再操心了。” 赵雅香一下子就急了,“你这孩子,什么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你有爸妈,又不是孤儿,我们帮你天经地义,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孙杰一时无语凝噎,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堵着。 “不说这些了,家里庄稼怎么样?还行吧?” 孙杰急忙重新换了一个话题。 孙国营随口说道:“还行吧,土豆前些天才种下,今年雨水应该没啥问题,应该差不多。 麦子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收了,今年也没啥大风大雨,还不错!” 土豆一般是在春秋两季耕种,大部分情况下,春季选择三四月份,秋季选择九十月份进行种植。 这两个时间段的环境气候非常适合土豆发芽生根,但不同地区的环境气候不同,耕种时间也有差异。 西北地区,基本上就是在四五月份进行耕种。 如今是五月中上旬,刚好是土豆耕种的时间。 孙杰眼睛一亮,不着痕迹的道:“土豆种起来难不难?我好久都没上过地了,也不知道土豆怎么种起来更好!” 虽然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但土豆脱毒、催芽等事都是孙国营亲自操办,孙杰自然不清楚土豆耕种的条条框框,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种土豆这有啥难的?无非就是脱毒、催芽啥的,你爸我种了这么多年土豆,不是给你吹,闭着眼睛都能弄好!”孙国营一脸自信的说道。 这倒是实话,和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孙国营在种地上,可是一把好手。 接下来的时间,孙杰旁敲侧击,不断的从自己老爸嘴里套话。 但时间有限,能套出来的不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经是十一二点了。 回到自己的房子,孙杰趁着记忆,将老爸说的那些要点全部记录下来。 光这么一点可不行,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孙杰就跟着老爸去了地里。 一边做着农活,一边和自己老爸聊天,旁敲侧击的打听。 孙杰上学这么多年,从上初中开始,老爸老妈就不让他干农活了,要以学业为主。 很多年没接触过农活,很多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自然要花费一些时间熟悉。 接下来的几天,孙杰白天旁敲侧击的询问,晚上记录整理。 如果不是包裹到达的信息到来,孙杰还要再多留几天。 打井机和压水泵差不多都到位了,也是时候弄到明末去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留了一些钱,准备离开。 临走时,说出钱把家里翻新一下,可被老爸老妈拒绝。 按他们说的那些话来看,就是“整个天底下除了爸妈之外,没人盼着你好,家里修的太好,会被人眼红”,“爸妈年龄大了,住的再好也没啥用”,“钱省着点花,以后结婚了有的是花钱的地方,我们年纪大了,花了也是白花。” 平平常常的一些话,惹的孙杰心里满不是滋味。 第三十章:范小鹏有事来找,再回明末打水井 皮卡车逐渐走远,后视镜中父母的身影逐渐模糊,孙杰开的很缓。 车子在村中拐了几个弯,遇到了几个熟人乡亲,停下来降下车窗,发了几根烟,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又踏上了路途。 行走在村里的路上,田间地头全都是绿油油的庄稼。 小麦早已经抽穗,粒粒饱满,只剩下夏风将它吹黄。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麦香气味,孙杰想到了麦收场景。 忽又想到了明末的百姓,想到了自己收留的那些难民,心中不免连连感慨,这是两个极端。 要是明末的百姓能来现代,恐怕会以为这是仙界吧。 太阳挂在西边天上,晚霞绵延不知道多远。 夏在黄昏后,人立小暑前。 气候不是很热,从车窗吹进来的风足够凉爽。 车子缓缓地开进超市所在的那条街道,还没到跟前,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范小鹏骑着他那个电驴子,带着小头盔,在路边“风驰电掣”。 孙杰开着车走在他旁边,摁了喇叭。 喇叭声将范小鹏惊了一跳,他急忙捏住刹车,转身就骂:“你他娘......” 只骂了一半,看到了车里的孙杰。 连忙改口:“我就说是谁,原来是孙哥,正准备找你呢!” 范小鹏一脸笑容的看着孙杰,和刚才的表现判若两人。 “我先回去开门了,你待会直接进来吧!”孙杰叮嘱一声,一脚油门,加快速度。 把车停在门口的车位上,孙杰打开卷闸门。 范小鹏急忙跟在后面,等孙杰刚刚进去时,也跟着进去了。 “孙哥这是干什么去了?最近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人!”范小鹏跟在孙杰身后,笑呵呵的问道。 孙杰将车钥匙放在柜台上,从柜台后面的架子上取出一盒烟,打开包装,抽出两根。 自顾自的点燃一根,将另一根交给范小鹏。 长长的吸了一口,道:“最近这几天回了一趟老家,我当然没在啊!” 孙杰坐了下来,吐出几个烟圈。 范小鹏点燃香烟,一边抽一边说:“我就说,原来是回老家了。 对了,厂子的事情快要办好了,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手续就能全部下来。 至于地方,我家在城外还有几亩地,审批已经通过了,快的话,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事情就能全部办完!” “事情办完之后,到时候来找我,设备什么的,就要靠你们了,我对这方面不太熟,具体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负责打钱就行了!”孙杰开口说道。 范小鹏说道:“那我到时候就来找孙哥。” “对了,你家还有没有打造的刀具了?还剩下多少?我全都要了!”孙杰将手中的烟头摁在烟灰缸中,看向范小鹏。 “差不多还有二三十把!”范小鹏也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说着。 “这些刀我全都包了,过几天去取。除此之外,顺便叫你爸打造一些长矛、板甲、盾牌什么的,这些东西我都要用。 钢材的原料你们比我熟悉,这事我就交给你了。你也不用担心,价格就按照市场价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孙杰说的很认真。 打仗,尤其是冷兵器,个人武勇虽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军阵,是令行禁止,是整齐划一。 那些刚刚收下的流民,基本上都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以前从来没有练过武艺。 让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学会武艺,无异于天方夜谭。 长矛上手难度小,使用简单,好好训练一番,再加上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军阵所爆发出来的威力,绝对要远超刀剑。 目前来看,长矛最适合那些流民。 板甲的防御力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制造起来却是最简单的,用液压机对钢板进行轧制处理,便可以大规模大批量的得到板甲。 肯定没有精心打造的精美,但用在明末的战事上,已经足够了。 至于购买防刺服或者防弹衣,那玩意可要比这种板甲贵多了,成本一下子就上来了,以目前这个局势来看,还不太必要。 至于热兵器,现在还早,不用太过着急。 范小鹏有些疑惑,问道:“孙哥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又是长矛又是板甲的,完全没什么用啊!” “这个你不用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大千世界,总有一些人喜欢收藏这些东西。 最近这么多年,汉服复兴,与之一起复兴的还有一大批铠甲爱好者。这些东西自然有销路,我既然让你做,自然有好去处,这些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孙杰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将范小鹏搪塞过去。 好在范小鹏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就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造刀剑还挺浪费时间的,但是造长矛,不是我乱说,真的简单。 长矛最重要的就是矛头,不管是铸造还是锻造,速度都很快,机器开起来,要多少就能造多少。 板甲这东西我没接触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个图纸什么的?”范小鹏问道。 孙杰想了想,从柜台下面取出纸和笔,在上面简单的画了起来。 机械专业的毕业生,画一些图纸还是轻轻松松。 十几分钟的时间,孙杰指着画好的东西,解释道:“大概就是这样,也不难,主要就是胸前和后背,类似于无袖背心,下面再带一点裙套,将大腿到膝盖处保护上就行了。 下面的裙套弄成锁子甲那种,不需要多么好看,只要能防住刀劈剑砍就行!” 孙杰画的这个板甲,不是西方世界的那种全身甲,只是一个半身甲。 大体样子就像是无袖背心一样,和硬质防弹衣有几分相像,主要防护前胸后背。肩部那里,用绳子连接,松紧大小可以通过绳子控制。 板甲前后,也是用绳子连接,板甲两侧开一些孔,用绳子将前后两块钢板连接,可以更好的控制松紧大小。 下面再接上一些锁子甲,用来防护膝盖往上,行走起来也方便一些,毕竟锁子甲是软的。 锁子甲说白了,其实就是细密的铁丝网,在工业化的现代,制造起来非常简单。 “我倒是明白了,一看这示意图,一下子就懂了。这种东西,制造起来也不难。”范小鹏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先等等,我把注意事项和技术要求先写上,到时候就按照我写的这些来做。”孙杰利索的将注意事项和技术要求写上,交给了范小鹏。 “好,我到时候就按照孙哥的要求来做。”范小鹏将图纸装起来,点了点头。 “对了,再造一些铁头盔,样子你看着办就行,也不需要有啥内衬,钢的就行!”孙杰忽然想到了这个。 “没问题!”范小鹏再次点了点头。 范小鹏今天来,主要就是告诉孙杰,事情的进程如何。 现在事情办完了,也没什么事,范小鹏拿着孙杰的图纸,骑着电驴子离开了。 送走了范小鹏,孙杰开车去拉打井机和压水泵。 压水泵体积小,没占多少地方,可那好几个打井机,体积不小,光是将这些打井机拉回来,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天色渐晚,孙杰对这几个柴油动力打井机挨个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后,点了收货按钮。 又开着车,买了一些柴油。 将所有事情都准备好后,孙杰带着一个打井机、柴油、打井找水仪以及一系列配套东西,来到了明末。 ...... 打井机包裹的严严实实,和孙杰一起出现在明末的大地上。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帐篷,孙杰走了过去。 离开的时候,孙杰距离帐篷比较远。 打井机体积大,重量大,尽管下面放着一个手拉拖车,但这里坑坑洼洼,想要拉走,却非常事。 走进帐篷,只看到了梁五一人,问道:“为何就你一人?他们两人呢?” 梁五急忙站起,道:“大人,大哥和二哥巡视去了,还没回来!” 孙杰点点头,道:“把他们两人找回来,顺便再找一些青壮汉子,有东西要搬!” 梁五急忙跑出帐篷,往远处跑去。 没多久,陈虎他们带着三十多个青壮汉子回来了。 孙杰带着这些人,去了打井机那里。 打井机的重量不轻,干旱已久的黄土地坑坑洼洼。 孙杰带着几人在前面拉着手拉拖车头,陈大虎带着剩余人在后面和两边推。 2kxs.la 外面的包装没有全部撕掉,一大部分都是用瓦楞纸包裹着的,这些人除了孙杰之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嘿呦!嘿呦!” 一个个的喊着号子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打井机拉了回去。 打井机静静的安置在帐篷前面,众人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议论纷纷。 孙杰站在人群前方,端着一碗热水。 “大人,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什么神仙法宝?” 陈虎围着打井机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闹不明白,重又回到孙杰旁边,小声询问。 “这是个打井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喝完水,将手中的碗交给陈虎,孙杰来到了打井机前。 在上面一阵摸索,取出一个鞋盒大小的仪器盒。 这里面装的是“打井找水仪”,是专门用来找地下水的仪器。 体积不算大,价格可不便宜,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仪器,花了孙杰将近三万块钱。 打井不是瞎打,要先确定有没有水才能打。这个打井找水仪,就是用来找水的仪器。 好在这个仪器不需要联网啥的,采用锂电池供电,在明末也可以使用。 这是孙杰买打井机时,一并买来的。 打井找水仪在找水的过程中,利用地下水的良性导电性、激化效应、放射性等物理属性来寻找地下水的位置、深度、水位线及出水量等信息,也俗称“找水仪”、“测水仪”。 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核磁共振打井找水仪,这种找水仪是当今世界的尖端技术,准确率非常高,无限接近百分百,甚至可以直接探明地下水的储量。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昂贵,异常昂贵,使用起来也比较繁杂。 第二种就是天然电场打井找水仪,准确率虽然比不上核磁共振找水仪,但也不低,准确率也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多将近百分之九十。 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无法直接探明地下水储量多少。但优点同样明显,价格亲民,使用方便,日常农业用水完全够了。 孙杰购买的就是第二种,天然电场打井找水仪。 “虎子,带着人先退下吧。对了,这个东西,没有我的仪器,任何人禁止靠近。 现在天色不早了,都先休息吧!” 留下一番话,孙杰抱着打井找水仪走进了帐篷。 将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取出来。 打着手电筒,认认真真的仔细研读使用说明书。 好在使用简单,没花多长时间就看明白了。 又按照说明书上的内容,实际操作了一番。 差不多熟悉之后,重新装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孙杰就带着陈虎他们几人出发了。 走在荒凉的黄土地上,孙杰手捧打井找水仪,到处摸索。 根据找水仪上的反馈,在有水的地方插上一根木棍,当做标记。 连着找了两三天,差不多找到了六处有水的地方。 位置选定好,接下来就是打井了。 说来也巧,第一处有水的地方就在帐篷不远处,能有个五十来米。 孙杰带着人,将打井机推到地方。 害怕这些百姓粗手粗脚,孙杰亲自将上面的包装撕掉。 撕掉包装,拿着扳手等工具开始连接打井机的各个部件。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陈虎他们三人蹲在孙杰身旁打下手,虽然孙杰用不上他们。 一并过来的那些百姓,穿着迷彩服就围在旁边,虽然看不懂孙杰在干什么,但依旧看的有滋有味。 许久之后,孙杰站了起来,喊道:“所有人退避,不要过来!” 陈虎他们帮着孙杰,把围观的百姓带到远处。 孙杰来到操作台上,作着最后调试。 约莫七八分钟后,孙杰拿着一个“Z”字型摇杆,来到了柴油机旁边。 插入,鼓足力气,开始摇。 “噗咚咚咚!” 伴随着阵阵哄响和黑烟,柴油机终于开始运转。 “妈呀,这是个啥!” “妖怪吗?这是妖怪吗?” 周围那些百姓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突然而来的一切,将他们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的大叫着就往远处跑。 第三十一章:水井建造完毕,再次购买物资 突突突~ 柴油机的烟筒不断往外冒着黑烟,吓得那些百姓一个个的缩在远处,小心观瞧。 这些百姓哪里见过这个?突兀之下,哪个心里不慌? 要不是孙杰还在那里,估计这些百姓早就跑光了。 站在不远处的陈虎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有一丝冷汗。 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被吓了一跳。 小心的走到孙杰前面,看着正在运作的打井机。 “大人,这是个什么东西?”陈虎小心翼翼的问道。 孙杰控制着打井机的运转,头也没抬的说道:“这是打井机,用来打水井的,你让老二带着百姓在远处看着,不要乱跑。你和老三过来,给我打下手!” “仙家东西,就是不一样!” 小声嘀咕着,陈虎急忙跑到远处,将孙杰的安排传达了下去。 又带着梁五急匆匆的来到孙杰边上,时刻待命。 “没有我的吩咐,你们两个不要乱动,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再干什么!”孙杰喊了一声。 “明白!” 陈虎和梁五回了一声,全神贯注的站在孙杰身旁听候差使。 时间缓缓过去,孙杰停下了打井机,将钻头和后面的连杆升上地面。 带出来的泥土堆放在井口边,陈虎拿着铁锹,将泥土往旁边铲。 重新连接上连杆之后,钻头再次伸进了井口。 在柴油机的带动下,钻头稳定运转,新连接上的连杆,也开始匀速下降。 农村打水井的话,一般来说,一口井最快四十多分钟就能搞定,大部分平均下来,也就是三四个小时左右。 孙杰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这几天一直研读打井机使用说明书,上面的那些内容早已经烂熟于心,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生疏。 好在没出现什么差错,时间用的久了一些,可也把水井打好了。 带着百姓将打井机推到一旁,孙杰把百姓叫到了周围。 站在已经安装好的手动压水泵前方,大声道:“这个东西叫做手动压水泵,用力往下压,水井中的水就能流出来,记住,压水之前,先往里面倒一瓢水,这样快一些!” 孙杰说着,开始给百姓们示范。 先往里面倒了一瓢水,然后双手握着摇杆,上下起伏的压着。 一股清澈的水流,从摇把对面的出水口流出。 “这就好了?我的天啊,这也太快了吧。谁家打井速度能有这么快?还有这个什么压水泵,竟然这么好用,这么一压,水就出来了!” 手中还拿着铁锹的陈虎看着孙杰手下的水泵,一脸震惊。 赵大顶和梁五也是同样的表情,站在百姓前方,弯着腰,眯着眼,一脸新奇的看着。 周围百姓瞪大双眼,惊骇、震惊、惊奇各种各样地表情出现在他们脸上。 “这就出水了?” “我的亲娘嘞,这是神仙法术吗?” “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遭见到这种东西!” “打井也太快了吧,这是神仙做法吧!” 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的都往前挤,想要近距离观瞧这种神奇东西。 这些百姓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新奇东西? 孙杰连忙止住他们,让陈虎他们把百姓带着往后退。 压水泵虽然安装好了,但还没有彻底加固,水井口用几块配备的混凝土板盖着,压水泵只是放在上面,一个两个人站在压水泵旁边无所谓,要是多了,难免出现问题。 让人散开后,将之前和打井机一并带来的水泥沙子混合,就地加水搅拌。 这是一个体力活,孙杰交给了陈虎他们。 陈虎没见过水泥,虽然好奇,可也没多问,只是卖力的搅拌。 搅合的差不多了,孙杰一手拿着瓦刀,一手拿着带来的砖瓦,开始加固井口。 封口的混凝土板又多加了几块,周围边缘用水泥和砖瓦封上,防止活动。 最后再用水泥砖瓦对压水泵的脚架进行加固,将其固定在混凝土板上。 等到水泥干透之后,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这种混凝土板里面有粗壮的钢筋,完全可以应付日常使用。 孙杰几乎没干过砖瓦活,好在只是给水井封口,也不算难。 忙完了,将手中的瓦刀放在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个三两天,等水泥干透了就能使用了!” 周围的百姓和陈虎不知道水泥是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这个词语记下。 黄昏之下,孙杰带着人回去了。 忙碌了一整天,吃完饭后,躺在床上就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简单的吃了一点早饭,孙杰带着人前往下一个标记点。 这一次,孙杰没有亲自上手钻井,而是一把手一把手在教陈虎他们如何使用打井机。 已经钻好了一个水井,足够现在这些人使用,也不用从现代往这边弄水,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孙杰也没有那么急迫。 有水的标记点不止这一个,这么多的水井全靠孙杰一个人,先不说他能不能忙过来,累都要把他累死。 将钻井的技术教给陈虎他们,再从现代弄几个打井机过来,同时开工,效率成倍数增长,孙杰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陈虎他们不识字,打井机按钮上面的那些文字压根不认识,只能靠死记硬背,将各个按钮硬记下来。 过程自然痛苦,一口水井打了差不多三四天才看见水。 好在陈虎他们也记的差不多了,倒也对得起这些时间。 那些有水的地方,是孙杰带着陈虎他们一起找的,上面都有特殊标记,他们也找得到。 又从现代弄来了两台打井机,补充了一些水泥砖瓦等建材。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打井了,孙杰手头上暂时没啥事,又回了现代。 ...... 坐在超市里,孙杰拿着纸笔,写着规划。 土豆,这东西必须要买,那边有了水井,现在正是种土豆的时间,得赶在气候过去之前,将土豆种在地里。 那边的土地很贫瘠,化肥不可或缺,粮食想要丰产,这东西必须得有。 还有农药,这玩意也不能忽略。 最近几年网络上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妖风,说什么“无农药”、“无化肥”、“无激素”的粮食是原生态绿色食物,说吃这种东西吃了好,那些有农药有化肥有激素的都是有害食物,应该舍弃。 散播这种谣言的人,非坏既蠢。 要是这个世界不用农药,估计要饿死一半人。 百姓们一直住着帐篷也不是一回事,得先给他们把房子盖起来。 房子的话,先买一些工具,让他们先自己搭建土房子。 等忙过了这阵子,再搭建砖瓦窑,烧砖制瓦。 至于从现代往明末搬运砖瓦水泥,孙杰压根没考虑。 少量的还无所谓,多了就不行了。 三百多口子人,要是全都盖砖瓦水泥房,那需要的水泥砖瓦可是一个海量的数字,且不说孙杰累不累,金门的能量也不见得支持。 农村最常见的三间平房,大概需要三万块红砖。 根据上次孙杰统计的结果来看,这三百口子人,差不多是八十多户人家。 就算这八十多户人家,都只需要三间平房,按照八十户计算,每户三万砖,那就是两百四十万块红砖,这还不包括钢筋水泥等建材。 要是把这些东西加上,估计一次就把金门能量干没了。 就算金门能量充足,孙杰也不敢冒这个险。 每一次传送都需要能量,好钢要花在刀刃上,这些东西,以后可以在明末制造,没必要从现代搞。 粮食也是这个道理,随着人口的增多,每天消耗的粮食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人少了还好,人要是多了,可能就应付不过来了,只会白白消耗金门的能量。 目前人口少,孙杰搬运几次倒也还行,以后人口多了,再这么搬粮食,也不现实。 还有在范小鹏那里定制的武器装备,对了,还要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最好带着院子。 现在要买的东西太多了,超市门口虽然大,可人来人往的人多眼杂,总不是个事。 孙杰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做了标记。 土豆化肥农药这些东西好买,什么时候都有,随时都能买到,不用太过着急这一时半会。 当务之急是先去范小鹏那里,看看那些家伙什打造的怎么样了。 到了范小鹏家,孙杰受到了极为热情的迎接,老范和范小鹏亲自将他迎进去,坐在客厅,好茶好烟伺候。 他们父子两人陪着孙杰,生怕怠慢了他。 接过范小鹏派的烟,抽了几口,这才问道:“之前让你们打造的那些东西,现在造了多少了?这次我急着用,你们造了多少我就带走多少!” 范小鹏道:“那些东西造起来太简单了,过去了也没几天,马力开足,造了差不多有三百多套吧!” 孙杰心中思量了一下,三百多套足够现在使用。 那边的难民只有三百来人,青壮也就一百多个,这些东西还很充裕。 “这样吧,先带着我过去看一看。”将手中的烟头摁死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孙杰站了起来。 “爸,你现在这里喝茶,我带着孙哥过去。” 范小鹏对自己的老爸说了几句,然后带着孙杰走出客厅。 仓库就在客厅外面,里面的那些杂物基本上全部都被清理干净了,用来存放打造的那些板甲什么的。 范小鹏也算细心,每一套板甲都仔细的用麻绳捆扎,虽然是直接放在地面上,但看起来也非常整齐。 wucuoxs.com 带着孙杰走进仓库,他蹲在地上,将一套板甲上面的麻绳解开。 把板甲拿了起来,在身前比划,道:“孙哥,我就是按照你的要求让我爸打造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孙杰把这副板甲拿了过来,在自己的身上试了试。 感觉还不错,防护力可以。大小松紧也能随意调试,除了样子有些简陋之外,剩下的也没什么大毛病,这也不影响使用。 用料也很足,厚度在三毫米左右,用的是热处理淬火后的硬质钢板,可能挡不住现代的先进枪械,但放在明末那个时代,几乎可以挡住任何枪械和弓箭。 试了试板甲后,范小鹏又带着孙杰试了试头盔。 头盔就在板甲不远处放着,样子和明朝的铁尖盔八瓣帽差不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铁制草帽。 孙杰拿起一个,戴在头上试了试,还行,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孙哥要啥样的,就这样造了,这样造起来快,模具啥的好搞!”范小鹏拿着一个头盔,开口说道。 孙杰点了点头,道:“差不多,这样就行,很好,以后就按照这样造! 对了,长枪呢?在什么地方?” “长枪在后面的院子,那玩意太长,这里放不下!” 孙杰戴着头盔和板甲,跟着范小鹏去了后院。 刚一走进后院,就看到后院墙壁上靠着一大片长矛。 走上前去,抽出一根,拿在手中掂量。 长枪的样子和普通长枪差不多,枪杆是木头,中间有用来加固的细钢筋,四米多长将近五米,不是很重,孙杰都可以随意耍动。 看着耍长枪的孙杰,范小鹏说道:“这长枪长四米八,以前没造过这个,上网查了一下,有长有多,我也拿不准,就取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数字。” 根据明朝兵书《练兵纪实》记载,明朝的长枪主要有两个长度,一种是短长枪,大约三米八四;一种是长长枪,大约五米一二。 除此之外,地方不同,使用的长枪长度也不同。明末著名女将秦良玉统领的白杆兵,装备的长枪达到了恐怖的五米七六。 长枪之所以被称为长枪,就是因为长。 长枪和长矛,在先秦时,是两种不同的武器,后来随着铁器的发展,这两种东西也逐渐合一,除了名字不同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发展到明朝,叫长枪没啥问题,叫长矛也行。 孙杰头戴铁盔,身穿板甲,手持长枪,看上去倒有几分架子。 耍了一阵,将手中的长枪放下,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东西很好,我很满意!” 第三十二章:势力开始组建,征途从此开始 这些东西,都是范小鹏和他爸尽心尽力打造出来的。 孙杰将手中的长枪放下,道:“不错,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吧,我很满意。” “满意就行,满意就行!”范小鹏连连说道。 孙杰又看了看剩余的那些长枪,还行,和刚才那个几乎没什么区别,不敢说一模一样,也是大差不差。 这些长枪太长,孙杰的皮卡车太短,没法装下,想要运回去,就得另想它法。 “这样吧,跟着我去租辆轻型卡车吧,你有驾照吗? 你一直骑个电驴子,也不是个事。以后要是采买材料或者跑业务啥的,总不能一直骑电驴子吧? 这样吧,这几天给你安排一辆车,以后做事也方便。你再把B照考下来,买辆大卡车,送货也方便。”孙杰看向范小鹏。 随着孙杰在明末那边不断发展,一个小小的皮卡车已经无法满足需求。 购买一辆大一点的货车或者卡车,成了必行之事。 孙杰的驾照是C照,最大也只能开轻型卡车,目前倒是够用,但要不了多久,就无法满足。 大卡车之类的车辆,驾照等级高,孙杰哪里有时间去考?只能交给范小鹏了! 范小鹏倒是没料到孙杰会给自己买车,惊讶之后,一脸难为情:“孙哥,你对我够好了,又是给钱又是开工厂,现在又给买车,我还没帮着什么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什么没帮到我?你不是帮我打造了那么多的武器吗?再说了,咱们两个以后是要长久合作的,给你买辆车最好不过,货车的话,你可以放在工厂名下,到时候再给你安排一辆轿车,免得你到处跑业务时,骑着个电驴子或者坐出租车!” 孙杰拍着范小鹏得到肩膀,一脸重视的说着。 范小鹏是一个很好的供货商,在势力起步阶段,少不得让他供应武器装备。 最近这段时间相处先来,孙杰也摸清楚了范小鹏的人品。 这是一个好孩子,看上去有些憨傻,可没有坏心思,待人真诚,嘴巴严实,说一不二。 孙杰交给他的事,总会尽心尽力完成,从不拖沓,是个可塑之才。 他爸也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孙杰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么一家子,现在这个社会可不好找了。 现在一辆车能值多少钱?孙杰之前赚的那些钱,还剩下不少,买几辆车而已,洒洒水了。 “可是,可是,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孙哥都给钱了啊!”范小鹏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堂而皇之将孙杰的车子接下,在他看来,自己做的那些,根本就不能算是帮忙。 “别可是了,你也别说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想想你未过门的女朋友,多攒点钱吧。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把厂子办好,以后跟着我的节奏,跟着我的步子走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范小鹏还想说什么,还没等话说出口,孙杰就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现在跟我去租车,趁着现在天还没黑,赶紧把该办的事情办完,明天去提车,就这么说定了!” 孙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将身上的铠甲和头盔,放在了前面的仓库中。 刚刚走出大门,范小鹏追了出来。 “孙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范小鹏喊了一声,跟着孙杰坐上了皮卡车。 车子启动,孙杰点了一根烟,时不时将烟灰弹出窗外。 坐在副驾驶的范小鹏从上衣口袋中摸出自己的驾照,说道:“孙哥,我倒是有驾照,不过是C照,开不了大卡车!” “这样的话,那你就赶紧找个驾校去学吧,一定要加紧时间,多花点钱都无所谓,再过一阵子,还有一大档子事等着你呢,哪里还有时间!”孙杰吐出一个烟圈,说道。 范小鹏点点头,道:“那就听孙哥的!” “明天先带着你去买轿车,顺便再买辆轻卡,我还想在城外买一座带院子的宅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唉,一大档子事,真是头疼!”孙杰吸了一口烟,叹道。 孙杰早就将市里的各个地方摸清楚了,没花多久,便租到了轻卡。 自己开着轻卡去范小鹏家里拉货,皮卡车交给范小鹏,让他开着。 有了轻卡,速度快上不少,头盔、铠甲还有长枪,一股脑的全都装上,拉了回去。 将那些货物堆放在超市当中,轻卡就停在外面。 这车不着急还,明天买土豆肥料时还用得上,皮卡车体积有限,一次性也装不了多少。 把范小鹏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孙杰给他转了一笔钱,不多,也就是三万左右。 这是这次货物的钱,范小鹏本来不想要,架不住孙杰给,执拗不过,只能收下。 送走了范小鹏,孙杰将这些东西搬进超市。 超市的售卖区早已经腾了出来,原本堆放的货物,全被扔在了后门旁边的小仓库中。 天色渐晚,孙杰挑了一百套武器装备,带着走进了金门。 ...... 帐篷外面,孙杰打着手电筒,照着面前的这些装备。 “这是我弄来的武器装备,你们几人是行家,看看怎么样!” 孙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陈虎几人,开口说道。 陈虎蹲在这些武器装备前,拿着一个手电筒,不断的验看。 “大人,这些东西还行,这铠甲丑是丑了些,却是用钢铁打造,摸上去六很厚实,防护力很好。 这种铠甲,小的估摸着,就算是建奴的步弓加透甲箭头,也别想轻易射穿,要是马弓,贴在跟前,估计都够呛。 还有这头盔,啧啧啧,全都是钢的,就算是总兵家的家丁,也别想有这么好的东西。这就是铁浮屠啊,当年萨尔浒要是有这么好的东西,除非建奴拿炮轰,不然别想讨到好!” 陈虎的感叹声不绝于耳,他拿起一副板甲,穿在自己身上,又戴了一个铁头盔。 朝着孙杰咧嘴一笑,漏出两排大门牙,“大人,不是小的吹,总兵家的铠甲,都比不上大人的这些铠甲! 也就是能丑一些,不过不碍事,打起仗来,敌人可不会因为铠甲好看而放过。” 陈虎将手电筒交给赵大顶,自己穿着铠甲,原地耍了一阵军中把式,翻了几个跟头。 哪个男人不好宝刀?哪个男儿不好甲衣? 赵大顶和梁五两眼放光,看的心痒痒,也跑了上去,一人捣鼓了一身。 “嘿,这是好东西啊!有了这好东西,那些狗日的鞑子还想讨到好?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真他娘的好!” 梁五穿着铠甲,生龙活虎的耍了一阵军中把式,连连夸赞这东西好。 赵大顶也是一样,喜气洋洋的耍把式。 等几人耍的差不多了,孙杰将他们三人叫到了帐篷中。 四人坐在帐篷的火堆旁,孙杰开口道:“你们觉得,我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如何?比之边军如何?” 陈虎率先道:“大人,边军糜烂,他们拍马也比不上大人。当年小的在榆林镇时,武器就是一把破铁刀,身上哪里有铠甲?只有那些旗官们能有一件布面甲,还满是补丁,里面的铁片估计早就生锈了。 我见过一次总兵家的家丁,嘿,那叫一个神气,下巴恨不得戳到天上去,身上的铠甲也还是普普通通的布面甲,就是能比旗官们的好一些罢了。 只有总兵的亲兵,才能穿上铁甲锁子甲。那铠甲我没穿过,但绝对比不上大人这次拿出来的铠甲。” “是啊,现在的边军,只要是个官,都想着捞钱,朝廷的军饷连年拖欠,哪里还有好东西? 就是往前再推十几年,也没见过几次这种好玩意!”不常说话的赵大顶也说了起来。 梁五也是,不断的贬低边军装备。 “你们三个都是行家,以前还是军中夜不收,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 孙杰压低声音,脸色开始郑重。 陈虎急忙收起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孙杰。 赵大顶和梁五也凑到孙杰旁边,聆听训示。 “如今,咱们收了三百多流民,现在有了井有了水,以后还会种地。 我相信,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只是身逢乱世,北有建奴鞑子,内有流贼肆虐,如果没有属于咱们自己的武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盘,到头来恐怕会分崩离析。 乱世人命如草芥,为了长久计,我决定,用这些铠甲武装流民,保护咱们的地盘!你们觉得如何?” 孙杰的目光缓缓的从几人身上流转,语气严肃。 “这条命都是大人给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要干什么,我们哥仨就跟着干什么,哪有多嘴的道理!” 陈虎目光如炬,连连保证。 “大哥说的在理!” 赵大顶和梁五也是异口同声。 孙杰站起,拍了拍陈虎三人的肩膀。 背着双手,在帐篷中踱步缓说:“你们三人有基础,又是边军夜不收,精通军中武艺和搏杀之术。 biquge.name 训练之事,就交给你们了,到时候我再找几本靠谱的兵书,和你们一起训练这些壮丁。 暂时我还有事,脱不开身,就由你们三人先负责此事。 这三百难民中,大约有一百多青壮,但地总要有人种,从中选拔八十身强力壮之人,脱产训练。所谓脱产,就是从今往后,他们不用再种地了,全部投入训练。 选中壮丁,每月支付银一两、粮百斤,耕种的土地,地租减半,三年期满后,归为个人所有! 同时告诉他们,这些钱只是暂时的,他们以后要是表现好,还会上涨。 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孙杰停下脚步,看向陈虎他们,“目前就这些了,以后我还会进行补充!” 梁五提醒道:“可这地是秦王府的,并不是咱们的!” “秦王府的又如何?手中有了人,还怕手中没地吗?”孙杰毫不在意。 “大人,最近这段时间,这些百姓们吃咱们的喝咱们的,以后还要种咱们的地,训练他们是应该的,给他们钱粮干什么?”陈虎有些纳闷。 孙杰道:“这些事情你们以后就会明白!”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以后打算,先把当兵吃粮地位高这个标准立起来。 明朝武人地位低下,几乎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士兵武力颓败。 只要是个人,就逃不掉人性。人都是自私的,地位像奴隶一样,能打胜仗才是怪事。 要是强迫百姓当兵,那和抓壮丁有什么区别? 抓来的壮丁,战斗力能强吗?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运输大队罢了。 “行了,目前就是这件事。你们明天就开始着手去办,速度一定要快,我还有事,你们先睡吧!” 孙杰掀开帐篷,身子没入黑夜。 陈虎三人急忙把孙杰送了出去,目送着他走入黑夜。 “大哥,咱们对这些难民有恩,招募看家护院的丁口,就是一句话的事,大人为什么要给钱呢?”梁五一脸疑惑。 陈虎斥道:“休要多嘴,管好你的嘴。莫要揣测大人想法,你我只有服从的道理,怎能多嘴胡言乱语?” “大哥说的是,大哥说的是!”梁五连连回话。 …… 远处的荒野上有一道金光一闪而逝,孙杰和金光一起消失。 超市里出现一扇金门,孙杰从里面缓缓走去。 看了看柜台电脑上的时间,孙杰出了一口气,晚上十点半,还早。 坐在柜台后,点了一根烟,静静的抽着。 整理了一下思绪,孙杰在思考明天要做的事。 “土豆,肥料,农药,农具,以及各种农药喷雾剂。 宅子,车子,这些东西都不能少,麻烦啊!” 将手中将要燃尽的烟头摁在烟灰缸中,重又点燃一根。 这些事情都比较紧急,不得不过来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明天先给范小鹏把车子买了,C照也能开轻卡,在B照没下来之前,先用轻卡凑合着吧。 车买了,再去看看房子。一天两天的不一定能买下,要是买不下的话,就先买土豆肥料这些吧,农时不能错过了。” 第三十三章:搞定车子和房子 太阳刚从地平线上跃起,孙杰便走出了超市。 站在车前抽了一根烟,缓解了一些乏困。 伸了伸懒腰,打了打哈欠,走进了皮卡车。 当阳光刚好透过前挡风玻璃映在孙杰脸上时,车子停在了范小鹏家门前。 好巧不巧,车子刚刚挺稳,就看到了范小鹏推着电动车出来。 “哔~” 摁了摁喇叭,孙杰降下车窗。 范小鹏抬起头,看到了孙杰。 笑脸立刻涌现,忙道:“孙哥早啊,正准备找你呢,我先把车子停回去!” 又匆匆把电动车推回去。 出来后,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从上衣口袋摸出一盒未拆封的“华子”,拆开,抽出一根,递给孙杰。 “孙哥,来一根!”范小鹏笑眯眯的说道。 孙杰看了一眼烟盒,随后接过,点燃。 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缕青烟,揶揄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抽山子吗?现在怎么换成华子了?还记得你那时说,你最喜欢山子的味道。” 范小鹏笑道:“嗐,我抽什么无所谓,山子之前抽的久了,就喜欢那股味道。 之前一直蹭孙哥的烟,一直怪不好意思的,昨天晚上特意买了几条华子,要是直接送孙哥华子,实在庸俗,孙哥也不一定看得上,就想着在身上备着,等遇到孙哥时再拿出来,孙哥也省事。” 说着话,他将华子放在中控台上,又从另一个口袋摸出一盒已经瘪掉的白色软盒山子。 从里面掐出来一根,点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露出憨厚的笑容。 “嘿嘿,我就喜欢山子这股味道,劲大,舒服!”范小鹏笑呵呵的说道。 “咳咳!” 许是被“劲大”的山子呛到了,范小鹏咳嗽了几下。 “你啊,我之前给你了你那么多钱,买几盒好烟抽,别一直抽山子。”孙杰叹道。 范小鹏的心思孙杰如何猜不明白? 这是一个憨厚的直性子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害怕花钱,想为孙杰省钱。 要说是故意在孙杰面前这么表现,孙杰却是不太相信。 他要真有这个心机,也不会第一次见面时,轻易相信孙杰,从而送出三把刀。 一般来讲,有心机的人,基本上都是精于算计之人,这样的人,会让自己吃亏? 这么久的接触,孙杰早就看清楚范小鹏和他老爸的性格了。 “我无所谓,抽什么都行。孙哥帮我太多了,我爸以前常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可不能乱花钱!”范小鹏将那根山子抽完,一脸笑容。 孙杰道:“唉,你啊,这种性格要改改,对自己好一些!” 掐灭烟头,把手伸出车窗,将手中的烟头对准路边的垃圾桶,精准发射。 多年练出来的准度,烟头精准的落入垃圾桶中。 “行了,走吧!” 油门一踩,皮卡车朝着远处而去。 “你想要个什么车?轿车?越野?还是其他的?” 皮卡车停在一个红绿灯前,孙杰问道。 范小鹏心里也没什么计划,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要什么车子,我看孙哥这辆车就行,要不就这辆了?” “你要它干啥啊,这玩意哪里有轿车舒服?我是当初为了进送货方便才买的它,你又不送货啥的,买它干啥?!”孙杰不解。 范小鹏道:“孙哥,我是这样想的。我家就我和我爸两人,车子买的太大也没啥用,还不如买辆实用的。 这车能拉东西,也能坐人,还有越野能力,我觉得就好,很好,很不错!” 红灯变绿,孙杰挂挡起步。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反正也只是一辆车子而已,以后有时间了,赚钱了,再买好的也不迟!”孙杰说道。 范小鹏连连点头,笑容满面:“那就按孙哥说的来做!” 车子又过了几个红绿灯,进入了汽车城。 最后稳稳的停在了“越野炮”4S店门口。 “越野炮”就是孙杰这辆车的名字,虽然是国产车,但用料充足,皮实耐操。 不仅标配越野三把锁,还有先进的车机系统,价格也要比国外同规格便宜很多。 可能比不上国外那些大厂的皮卡车,但在现在的国产当中,绝对是最能打的存在。 这是孙杰第二次在这里买车了,之前卖给孙杰的那个销售,一下子就将他认了出来。 “呦,这不是孙哥吗?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那样子,就像是见到自己的媳妇一样,别提有多热情了。 “孙哥,您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今天过来,是给车子保养吗?我记得孙哥这车子,还没保养几次呢吧?免费保养的次数还没用完,今天给孙哥保养?”这年轻人异常热情,都快贴在孙杰身上了。 孙杰刚想回话,便看到了店中央有几个面容姣好的H.S小妹,站在几辆车子前疯狂扭动,前面摆了一大堆摄像头以及各种补光设备。 孙杰乐了,指着那边,看向销售:“这是啥情况?怎么还跳舞呢?” 销售看了那边一眼,叹道:“嗐,孙哥,您是不知道,现在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各个厂商都在疯狂内卷。 我们店之前开了直播,虽然我们的车子主打硬派越野,但没几个人乐意听我掰扯这些,我们店的直播间,我就算把舌头说烂,也没多少人气。 别看那几个妹子跳的不咋地,就这几下,人气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先别管那些人买不买车,人气先要赚足喽,在现在这个社会,流量才是王道。 那几个妹子一天收入,都快赶上我卖出去好几辆车的提成了,人比人气死人啊,只恨自己不是女的!” 孙杰拍着销售的肩膀,打趣道:“你也在镜头前扭啊,到时候我肯定会给你刷大飞机!” “孙哥,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销售笑着迎合。 “行了,我也不和你开玩笑了。我这位兄弟,想要买一辆车,你帮着他挑选,看好之后直接找我,我来付钱!”孙杰拍着范小鹏的后背,将他推到自己面前。 销售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鼻涕泡差点美出来:“好嘞,包在我身上!” 销售带着范小鹏在店里转悠,挑选车子。 孙杰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欣赏那边的舞姿。 闲着也是闲着,养养眼有啥不好的。 范小鹏没啥要求,挑选了一辆和孙杰那车一模一样的车。 前后花了不到十分钟,速度那叫一个快。 签合同时,销售那叫一个美,乐得嘴都快咧到下巴上了。 “这几天我们会帮着把临时牌照办好,最快一个星期就能提车!”销售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孙杰点了点头,道:“钱我打过去了,都是老熟人了,这次也不办车贷了。我这位兄弟的手机号你记一下,到时候直接给他打电话!” siluke.com 销售把合同收起来,笑眯眯的道:“没问题,必须给孙哥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该办的手续都办完后,孙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忽然想起了买房那件事,便顺嘴问道:“对了,你这里人来人往的,想必手中有不少资源,你可知道,城外什么地方有独栋院子?我想换个房子!” 销售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将合同装进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夹中,说道:“还真有,不过,孙哥可能看不上!” “怎么说?”孙杰来了兴趣。 本来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我的一个朋友,他在南方定居,这一阵子准备将老家父母接过去,这几天正在收拾东西,房子打算卖掉。 他家就在城外,只是地方有些偏僻,比郊区还要偏远,他家占地挺大的,就是农村那种大院子,他老早就开始卖了,只是地方不好,加上那边人气也不行,所以一直卖不出去! 不知道这样的房子能行?”销售一脸试探的问道。 实在是那套院子太破了,房子都有十好几年了,距离城区还远,除了院子挺大之外,几乎没任何优点,正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一直卖不出去。 孙杰眼睛一亮,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那种院子吗? 偏僻好啊,偏僻一点,人迹罕至,自己捣鼓一些东西,不用太顾及什么。 “这样吧,你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可以带我去见见你那个朋友,我实心想要!”孙杰又恢复了平静。 “嗐,孙哥有求,哪里能没时间啊?要是孙哥想去,现在就行!”销售那叫一个热情,那叫一个热烈。 孙杰道:“刚好我今天有时间,那就现在吧!” “好,我去请个假,再换身衣裳,孙哥在外面稍待一会!” 销售拿着合同,往里面走去。 孙杰没有在店里多留,带着范小鹏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车边,抽着烟。 烟只抽了一半,销售便穿着一身休闲装走了出来。 “孙哥,我刚才给我那朋友打了一个电话,他现在就在老家,咱们过去正好!”销售看着孙杰,说道。 猛吸两口,然后将手中的烟头在地上碾灭,扔进旁边的垃圾箱。 “好,你待会把你那朋友的定位发我,我开车!”孙杰说道。 第三十四章:操练壮丁 将销售发过来的定位打开,规划好路线图,孙杰开车上路了。 一脚油门出了城,直接上了国道。 销售坐在副驾驶,时不时的提醒。 范小鹏坐在后面,抽烟或者玩手机。 距离城区越来越远,道路两边的建筑也越来越少,时不时还能看到几个已经荒芜的废宅。 城市化进程中,大城市就像是抽水泵一样,将小地方的人源源不断的吸走,只留下无人耕种的土地和无人居住的村落。 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拐进了乡间水泥路。 房屋数量倒是多了,但肉眼可见的寂冷和荒凉。 一扇扇大红色铁门锈迹斑驳,上面挂着的大锁也长满了锈迹。 时不时能看到几个村民,但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岁或者年纪更大的老人。 要么就是一些学龄前儿童,在老人的陪同下,到处转悠。 几乎看不到什么年轻人,整个村子没有一丁点活力。 路修的很好,全都是宽阔的水泥路,只是看不到几辆车。 “对,就是这里,从这条路直走,尽头就是他家了!” 销售指着眼前的这条道路,一脸热切的介绍。 孙杰稳着方向盘,放慢了速度。 人是不多,但这里小巷子多,万一窜出来个人,可就麻烦了。 好在也没遇到那种莽撞人,按照销售的指引,车子停在了一座院子前。 一个中年男人抽着烟,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孙杰的车,脸上涌现出笑容。 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盒烟,抽出几根。 等孙杰刚刚从车上下来时,热情的递了上去。 “这位就是孙先生吧?”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孙杰接过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 吸了一口,随后和中年男人握手,道:“对,我就是孙杰!” 中年男人也一并给销售和范小鹏发了一根,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孙杰抽着烟,目光从中年男人的身上离开,来到他身后的宅子上。 眼前这座宅子很大,位于村子末尾,单独一栋,距离最近的房子也在百米之外,过来的时候,那家房子门口满是杂物,大门也已经上锁,无人居住。 院子周围和后面就是庄稼地。 围墙很高,差不多四米的样子,上面还插着碎玻璃片。 墙壁的砖瓦发白,方方正正的砖瓦,早已经磨圆了棱角。 蓝色的大铁门早已经掉漆,看上去有几分破旧。 中年男人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家这院子,差不多将近二十年了,那个时候农村管的不严,宅基地审批也很方便,这里本来是我家的农田,后来就把房子建在这里了。 院子很大,里面只有一个二层小楼,加起来也就是七八间房的样子,有一个小仓库。” “我看你这围墙很高啊,这么高的围墙,农村可不常见啊!”孙杰弹了弹烟灰,说道。 中年人回过头看着围墙,解释道:“嗐,围墙建这么高,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爸在院子里养猪。这里距离村里还有一截路,盖房子时,村子还很小,很多人都没有盖房,这里当时属于荒郊野外,距离村子挺远,所以围墙建的高一些。 院子里还有几间猪圈没拆,但好几年都不养猪了,里面放了一些杂物,也没有猪屎什么的!” “刘哥,要不咱们先转着看看?”销售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道:“说的也是,走吧,带着你们转转,咱们先在外面转转!” cxzww.com 中年人带着孙杰一行人,顺着围墙走下去。 围墙很长,院子很大,差不多有小半个村小那么大。 走了约莫几分种,来到了院子后面。 院子后门正对着后面的庄稼地,地里还种着麦子,绿油油的等待成熟。 站在后门口,中年人再次点了一根烟,看着眼前这片麦田,叹道:“这片庄稼地有五亩,是我家的全部家当,当年我爸他们分家时,就分了这么多。现如今,我爸的那些兄弟们,走的走搬的搬,村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了。 那些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们,也早早的各奔东西了,常年见不到一面。” 庄稼地里的麦子长得很好,吹过一阵清风,麦子翻涌,绿意盎然。 他接着说道:“当年就是我爸靠着养猪和种地,供我上的大学。 那时候考上大学,心里想着是学成之后衣锦还乡,建设家乡,谁能想到造化弄人,最后还是落在了外乡。 早想把我爸妈接走了,可是他们舍不得这片地方,一直拖到了现在。地里的麦子是去年秋收后种下的,我爸我妈总是这样,明明可以不用种地,就是见不得土地荒在那里。” 中年人沉默了,静静的将这根烟抽完,脸上满是追忆之色。 许久之后,他笑了笑,故作洒脱:“嗐,人生在世,本就是飘零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让几位见笑了。” 从裤兜中取出后门钥匙,伸手开门。 “跟着我进来吧!” 中年人带着孙杰他们走进了后门。 刚刚进去,就看到了几间低矮的猪圈,后门靠墙处,有一个小仓库,大门敞开着,里面放着几辆破旧的自行车和老式摩托车以及摆放整齐的农具。 猪圈前面,就是那栋二层小楼,十几二十年前的风格,外面的瓷片全都是那种窄细瓷片,留着黑缝。 小楼位于院子中间,周围便是一排排猪圈,数量不少,大概有二十多间。 “看来当年养的猪不少啊,这么多猪圈,院子看起来都有些拥挤!”孙杰说道。 “嗐,只是看起来多,猪圈住不满,基本上在八成左右,多出来的那些是用来应急的!”中年人说着。 带着孙杰在院子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小楼前面。 院子也没有什么,除了猪圈之外,就是一些杂物了。 跟着中年人走进小楼,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 客厅里面还摆放着一些陈旧的家具,但很干净。 脚步声响起,一个七十岁左右的精瘦精神老头,带着一个老太太从后面走了出来。 “是来买院子的吗?”老头止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孙杰,随后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点点头,道:“是啊,要是真的定下来,这几天把手续了解了,咱们也好早点出发!” 老头没说什么,神色落寞。 “唉,我带着你妈在外面转转!”老头叹了一口气,拉着老太太的手,走了出去。 中年人目送着他们离开,叹了一声后又带着孙杰在里面转悠。 半个小时后,孙杰他们又回到了客厅。 “怎么样?觉得如何?”中年人问道。 “我觉得还行,价格怎么算的?还有就是宅基地的问题。”孙杰问道。 农村的宅基地,原则上不允许出售,本质上归属村集体所有,村民只有使用和继承权,没有买卖权。 “价格什么的好说,宅基地虽然不能转让,但是房子可以买卖,我早已经联系律师起草好了房屋买卖合同,这点你可以放心。 至于土地,可以以承包的方式给你,年限可以写久一点。这些事你不用的担心,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合同现在就在我这里,只要商量好价钱,随时可以签订!”中年人说道。 孙杰也没再说什么,这里地方很好,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吧!”中年人说道。 也没浪费多少时间,十来分钟之后,孙杰以六十万的价格,将房子以及周围的那些土地拿下。 这种距离城市比较远的农村房子,其实不怎么值钱,主要是房子连带着后面的庄稼地贵。 这些钱孙杰拿的出来,倒没有多费口舌。 价格谈好,合同签订。 各自将各自的合同拿好,中年人把不动产权证等一系列证件拿了出来。 “现在时间还早,将这些东西过户了吧,我明天就想走!”中年人看向孙杰。 孙杰也没说什么,早日将房子拿下来更好。 办理后续的手续,没要多长时间,中年人在当地有些关系,也不用孙杰操心什么。 等到天色黑下来时,中年人打了一个电话,弄来了几辆货车,将早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带走。 两个老人在离开的时候,站在门口看了好久。 走时,老头拉着孙杰说了很多话。 零零碎碎没有主次,反复重复着要善待土地之类的话语。 当他们坐上汽车时,眼睛中满是不舍,以及对土地的留恋。 孙杰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车子,心情欢快许多。 红色的尾灯最终消失不见,孙杰看向身旁的范小鹏,“以后,将我要求的那些东西,全都送到这里吧,钥匙什么的我会给你一份,院子里的那些猪圈,你找人全都推了,用不上的东西,全都处理了吧!” “行,没问题!”范小鹏连连点头。 夜色已晚,孙杰和范小鹏回到了市里。 第二天一大早,孙杰开着之前租的那辆货车,去了农贸市场购买土豆、化肥、农药以及各种农用器械。 这些东西比较要紧,要趁早买。 买的东西不少,除了这些之外,还买了一些小型手扶旋耕机和燃油。 这东西必不可少,农事马上就要过去,要是让难民自己翻耕土地,累死累活也翻不了多少。 至于买大型拖拉机,那玩意在目前的明末不太实用,通过率不行,那边的土地沟壑纵横,很多地方拖拉机上不去,小型手扶旋耕机就行,通过率高,性价比也高,使用简单。 零七八碎的买了一大堆,孙杰又租了一辆轻卡,让范小鹏帮着自己,把这些东西送到了新买的房子那里。 两人开着两辆车,来回了三四趟,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带着范小鹏,将那些物资整齐的堆放在院子当中的空地上,为后面穿越金门做准备。 下午时候,孙杰让范小鹏先回去,顺便安排了一些事,让生产一些弓弩,采买一些高档无人机之类的事情。 时间缓缓过去,月亮升至天顶。 一扇金色的大门出现在院子当中,金光灿烂,只是后半夜,村子里寂静的只有零星狗叫声,加之这里位置比较偏僻,无人过来,更无人见到。 孙杰控制着金门,缓缓的朝着这堆单独罗列出来的物资行进,他换好衣服站在物资最后面。 使用金门的次数久了,对金门的控制也越发熟练。 之前还要依托金门的吸力将物资什么的吸进去,现在直接将那股吸力反作用,促使金门运动。 金门当中的虚空将这些物资吞噬,等孙杰消失后,金门戛然而止,瞬间化为虚无。 明末的大地上出现了一大堆物资,孙杰站在物资后面。 手腕上的金门标志隐隐闪烁,正在吸收天地能量为之充能。 黑夜当中的黄土大地荒凉无声,孙杰朝着驻地走去。 让陈虎张罗了一大堆人,将这些物资全都搬了回去。 问了问陈虎他们,知道了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事后,孙杰躺在帐篷当中的床上睡去。 ...... 大地还很昏沉,孙杰躺在床上,忽然被惊醒。 看向帐篷外面的天空,天色还很朦胧,只是稍微能见到光亮,也就是夏天五六点的功夫。 “我喊一,你们出左脚,我喊二,你们出右脚,乱军阵者,加罚站桩!” 赵大顶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荡,时不时还能听到鞭子甩起来的噼啪声响。 孙杰披着外衣,走出帐篷。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赵大顶手持一根粗糙的鞭子,带着几十个穿着板甲的壮丁正在操练。 数了数,有六十个。 这六十个壮丁成六列十行,跟随赵大顶的号子声,缓慢行走前进。 梁五拿着一根树棍,在队列周围转悠,谁要是出错了脚,上去就是一棍。 就是不见了陈虎,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赵大顶的余光看到了孙杰,他看向梁五,喊道:“老三,你来喊!” 丢下一句话,急忙来到孙杰面前。 “大人,您起来了!”一脸笑容的问候,和刚才的冷酷判若两人。 “这是操练呢?我数了数,只有六十人,应该是八十人才对,还有虎子呢?”孙杰问道。 “大人,是这样的,之前小的按照大人的要求,挑选八十壮丁。 小的和老三操练六十人,大哥操练二十人。 大哥操练的那二十人,身体底子好,为人也激灵,就着按照操练夜不收的方式进行操练。 没和我们在一块,在营地边上,教一些观察敌情的军中把式,顺便负责警戒!” 第三十五章:分发田地,种植土豆 很多人以为,古代对士兵的训练很落后,没有任何技巧。实则不然,古代练兵,也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有非常严密的条款,同时也注重令行禁止。 ranwen.la 《大明会典》中的《军法定律》就有这方面的详细规定,嘉靖万历年间抗倭名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当中也有同样的规定。 主张,军队令行禁止,一号一动,严格且无条件服从命令。 当逃卒之前,陈虎他们就是延绥镇的夜不收,接受过严格的训练。 常年在刀头上舔血,总结下了大量经验。 由他们三人训练士兵,最好不过。当然,孙杰也会给他们补充一些来自现代的军事思想,练兵方法。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大顶,孙杰道:“那就按照你们的方式方法来,我就不瞎掺合了,有时间了,再给你们补充一些练兵方法。我到处转转,你们练你们的!” 孙杰朝着不远处的百姓帐篷那里走去,土豆也从现代弄过来了,接下来就是耕种了。 直接去了陈德的那个帐篷,作为这些人当中最德高望重的族老,让他来帮助协作,最好不过。 陈德的帐篷不大,和其他百姓的帐篷没什么两样,一家五口全住在这里。 两个儿子,大儿子被陈虎选中当了兵,另外一个年龄还小,加上身体素质不过关,留在了家中。 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只是还没有孩子。 灾荒之年,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下去,又哪里敢生孩子呢? 陈德的妻子身体素质还好,就是看上去很苍老。 走进陈德的帐篷,便看到了穿着迷彩服的陈德一家。 剩下的这一家四口,蹲坐在帐篷中,喝着稀粥。 看到孙杰走进来,几人连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急忙起身迎接。 “老爷!” 陈德站在侧边,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陈德老婆,小儿子,以及大儿媳,全都站在他身后,毕恭毕敬。 孙杰应了一声,看到了地上的饭碗。 里面是一些清汤寡水的稀粥,只能看见零星几颗米粒。 指着这几个饭碗,孙杰问道:“不是每家每户,都发够了口粮,为何如此?” 陈德回道:“老爷菩萨心肠,我们这些人还没干活就开始发粮食,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像老爷这种心善的大善人! 我们庄稼汉没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仁义廉耻。白吃老爷家的粮食,我们实在难以心安。” 话虽如此,说白了,还是饿怕了。饥饿的感觉早已经深深根植内心,现在虽然能吃饱饭,可心中还是害怕饥饿的日子重演。 分发下来的那些口粮,不敢放开了吃,如今还没开始干活,维持住性命便好,万一之后遭遇不测,有存留下来的粮食,不至于走投无路饥饿而死。 孙杰如何看不明白陈德心中所想?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今天来你这里,就是给你们安排活计的。你吃完饭后,把所有劳力带到我那里,待会我会根据鱼鳞册,给你们分发土地。 气节马上过去了,农时要紧,不能耽搁了,也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准备干活吧! 好好干吧,只要跟着我,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拍了拍陈德的肩膀,孙杰走了出去。 陈德一家子急忙送着孙杰离开,等孙杰走后,陈德笑了。 之前分了口粮,可这些东西总会吃光。手中没有耕种的土地,心里总不踏实。现在终于要安排着种地,陈德心里自然舒服。 草草的吃完饭,陈德把所有能动弹的人,不惯男女老少,全都招呼到了孙杰那里。 这些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迷彩服,三三两两的站着,或坐着,说着闲话。 他们脸上的笑容出奇一致。 孙杰站在他们前面,手持鱼鳞册和花名册,大声的喊着:“陈大牛!” 站在一旁协助的陈德,立刻指着人群中正在发愣的陈大牛大喊:“大牛子,你发什么愣?赶紧过来,老爷赐地,你瞎看啥呢?” 一个愣愣的年轻人连忙跑出,半弯着腰站在孙杰面前。 孙杰看了看花名册上陈大牛家的记录,道:“你家有五口人,你哥哥被选中做了兵,还剩下四口人,除了你老爹年龄大了之外,你还有两个弟弟。 你也有二十岁了,体力尚可,给你家十亩田地吧。” 孙杰招呼着陈大牛走到跟前来,将手中的花名册交给身旁的陈德,把鱼鳞册打开,指着上面的一片土地,看向陈大牛:“你家的地就在这里,你识不识得?” 陈大牛憨傻的一愣,摇着头,“我不识得这是个甚地方!” 旁边的陈德急了,连忙骂:“你个憨傻玩意,还看不懂这是个甚地方?老爷赐地,天大恩德,你只管感谢便是,有我在呢,你怕啥!” 陈大牛再次一愣,随后就往地上跪去,给孙杰磕头。 那架势,拦都拦不住。 “多谢大老爷恩德,大老爷天大地大,以后能生个牛牛娃!” 嘴里念叨着一些古怪的感谢话,让人忍俊不禁。 陈德有些尴尬,他朝着陈大牛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还不赶紧下去?丢人!” 陈大牛捂着自己的屁股,缩着腰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连连说道:“我真的不识得,我也没说错啊,踢我作个甚!” 陈德一脸愧意的看向孙杰,半弯着腰连忙解释:“老爷,这娃是个好娃,就是小时候生病,脑子坏了。 娃是个老实疙瘩子,冲撞了老爷,还请老爷海涵!” 孙杰看向回到人群中的陈大牛,这个陈大牛,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回去之后,喋喋不休的和旁边人说着闲话。 旁边人不搭理他,他就在那里自言自语。时不时流出一道鼻涕,用手揩了,抹到地上,吸溜一下,又开始喋喋不休。 孙杰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无事,既然你认识鱼鳞册,那就没多大问题。” 陈德是族老,能当族老的人,可不仅仅威望重,还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在逃难之前,陈家村每逢交税纳赋,便是他来协助,自然认识鱼鳞册。 接下来的时间,孙杰和陈德,将田亩分配完毕。 这里有六百亩土地,分给三百多口子人,平均下来每人两亩左右。 说实话,这些土地只是堪堪够用。 不过,附近都是荒郊野岭,周边那些土地是无主之地,自然也归孙杰。 分完土地,时间还早,孙杰带着陈德他们开始熟悉地方,丈量土地,竖立田间地头的户牌。 这六百亩土地很集中,基本上都是挨着的。 这样一来,以后修建村庄时就方便很多,百姓们集中在一起,不用零七八碎的到处散落,管理起来很方便。 再回来后,那些壮丁还在训练,孙杰让陈德从这些百姓当中挑选了十几个种地的好手,让剩余的那些回去了。 带着这些好手来到帐篷前,将一个装着土豆种薯的纸箱子打开,从里面摸出一颗圆润的土豆。 “这个叫做土豆,别看这玩意像土疙瘩一样,但却是一种粮食。这东西可以直接煮、烧、烤,或者打成生粉,做成粉条,也可以做成菜,切成细丝,炒来吃。 土豆一亩地大约能有四千多斤的收成,最少也有两三千斤,咱们这里一年只能种一次,要是往南,一年可以种两次!” 孙杰取出一颗土豆,详细的向这些人解释。 “甚?一亩地能有四千多斤的收成?” 陈德有些傻,这个收成太离谱了,简直和闹着玩一样。 陈德也算是一个种地能手,往年种小米,一亩地一年到头能有四百斤收成,都是好年景了,现在直接四千斤? 这从来没听说过,骗人都不敢这么骗。 要不是这话从孙杰嘴里出来,他肯定会反驳,如果是村里的后生这样说,那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一个大逼斗。 “甚玩意?四千斤?这一亩地就能养活一家子了?!” “不可能,这样一个土块块,还能有这么多收成?不相信!” 那些种地能手,一个个的开始反驳。 “行了,你们甭说话了,闭上嘴!” 陈德大声呵斥,止住那些人的议论。 孙杰早已经料到会是这种样子,他说道:“我不会骗你们,我既然能给你们粮食吃,就不会用这种事情来骗你们! 你们不用管这些,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记住我之前对你们说的话,永远跟着我走!” 周围的那些种地能手不再说话了,一个个的闭上了嘴。 孙杰环顾一周,开始讲解土豆的催芽,脱毒,耕种等事。 事无巨细,孙杰将这些东西全都说了一遍。 也没指望这些人一下子就把这些东西全部记住,只是让他们知道一个大概,让他们心里有个印象。 更详细的内容,还得通过实践来教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尤其是农业,纸上的大道理懂得再多,不如亲自实践来的扎实。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明天早上起早点,我要给你们讲催芽,明天天一亮就过来,不准迟到!” 看了看即将落下西山的太阳,孙杰将手中的土豆放下,开口说道。 陈德说着感谢的话和保证的话,带着这些种地能手离开。 夜晚降临,孙杰坐在帐篷中,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之前总结的那些内容。 这是科学种植土豆,和自己老爸多年种植经验的结合品。 只要将这些东西熟练掌握,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困难。 正坐在火堆旁看着,陈虎走了进来。 孙杰放下手中的册子,招呼着陈虎坐过来。 陈虎告了一声谢,小心翼翼的坐在孙杰旁边。 “这些壮丁练的怎么样了!”孙杰问道。 “唉!” 陈虎叹了一口气,纠结的道:“这些百姓,怎么说呢,机灵的一点就通,痴笨的,就是个木头桩,啥也不懂。 分不清左右,不识数,听不懂军中号令,操练起来真麻烦!” 这个年代的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庄稼汉,几乎没接受过什么教育,分不清左右不识数的大有人在。 “万事开头难,只要难过了这阵子,就差不多了。 好长时间没回西安府了,你从你那二十人当中选五六个机灵点的,过几天带着跟我回西安府。 那边的店铺不能荒废,要有人守着,钱不能不赚,一直坐吃山空可不行。” 陈虎训练的都是比较机灵的壮丁,从这些人当中挑选最合适不过。 “最近辛苦一些,先让这些百姓懂得道理再说!”孙杰安慰道。 现代新兵只有三个月训练期,先别说能不能拉出去打仗,最起码也算成军了。 在明末,训练士兵可不止三个月。 归根结底,还是知识水平差距太大。 高学历,往往代表着高素养,高理解,高思维。 不敢说百分之一百,但也差不太多。 这个时代的百姓,很多人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如何比得上现代? 在古代练兵,难度比现代大多了,还是一个熬人的活,要真没几分水平,还真的不行。 又让陈虎把赵大顶和梁五找来,安排了一些事情。 月亮逐渐高升,孙杰也让他们去睡觉了。 自从壮丁挑选出来后,陈虎他们单独的搭建了帐篷,和普通百姓割裂出来,没有军令允许,禁止随意回家。 不听号令者,直接逐出。当兵的好处人尽皆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些新兵哪里敢犯事? 为了加强对这些新兵的训练,陈虎他们和这些新兵吃住在一起,培养默契和感情。 帐篷中只剩下孙杰一人,看手册看到大半夜。 …… 第二天微微亮,孙杰起了一个大早。 陈德也领着那些种地能手来孙杰这里。 孙杰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铁锹,锄头等农具发给那些种地能手,然后带着他们、土豆种薯以及一系列的东西,去了一处水井旁边的田地里。 “土豆种植,最重要的就是催芽,接下来,我教你们如何给土豆催芽。” 孙杰拿着一个铁锹,看向陈德:“带人过来,和我一起在地上挖一个一丈见方三尺深的四方坑!” 陈德急忙带着种地能手跑过来,开始和孙杰一起在地上挖坑。 第三十六章:危机 很快,一个四方坑挖好了。 孙杰站在四方坑前,指着面前的这个坑,看向众人:“这个坑就是用来催芽的土坑,接下来,都给我看仔细了,看我是如何做的!” 孙杰将手中的铁锹放在地上,从那堆物资里拿过一个铁耙,在坑里面耙地。 土豆催芽,土质要松散,不能结块。 陈德也急忙拿过一个铁耙,在土坑中耙着,其他的那些种地能手,也急忙帮忙,一并耙地。 没要多长时间,土地就被耙的差不多了。 土地耙好了,孙杰又让人把之前修井还没有用完的沙子弄了过来。 将沙子和土坑中的松软土壤进行混合,松散的平铺在土坑底部。 做完这些,孙杰从土坑中爬了出来。 “记住,土坑里面的土一定要和沙子混合,一份黄土一份沙子。 沙子松散,对种薯发芽有利。土坑中的沙土,现在还有些干旱,必须浇些水。 记住,浇水的分量一定要注意好!” 孙杰一边说着,又一边让人从旁边的水井那里弄来一桶水。 拿着一个舀子,提着这桶水走下了土坑。 将水桶里面的水,均匀的洒在沙土上。 “洒水的时候一定要均匀,不能多,也不能少,手刚好能将沙土团住就行!” 孙杰将手中的舀子放进桶里,蹲在地上,挖了一块沙土,用力一握。 沙土刚好能够团住,不松散,也不黏腻。 将手中的沙土在众人面前一一展示,随后放下,“就这种程度,记住我说的话,都给我看仔细了!” 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敢有任何走神。 浇完水,又用铁耙将其梳理整齐。 接下来就是对种薯切块了。 孙杰拿着一把菜刀,蹲在地上,对种薯切块。 切块还有讲究,每公斤种薯,切二十到三十块为最佳。 这个环节不难,孙杰三言两句话就能讲明白。 孙杰很快就切了一堆种薯,差不多在三公斤左右。 只是给这些种地能手示范,也用不着将这些种薯全都切完。 切完块,便是脱毒。 脱毒说简单点,就是对种薯进行消毒灭菌。 土豆想要高产,这个环节必不可少。 不脱毒的话,土豆的产量只有一千斤左右,最多也超不过两千斤。 产量上不去还是次要的,最关键会引起植株退化,导致无法自留种。 “这一步就是脱毒了,这一步最为重要,一个个的都给我听好了!” 孙杰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块切好的土豆块,声音逐渐变大:“首先,要把切好的土豆洗干净,然后再用草木灰泡。 耳朵竖起来,给我听仔细了,一斤草木灰配两百斤水,水少了,会被烧死,水多了,就没有效果了,这是以后吃饭的活计,是以后吃饭的饭碗,都给我记好了!” 孙杰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喊完话后,让人弄来了草木灰,开始浸泡种薯块。 接下来的一整天,孙杰都在给这些种地能手讲解。 要是让孙杰自己做一遍,两三个小时就能完成,给这些百姓讲解,最浪费时间。 好在这些人种地是一把好手,接受起来也快,一整天时间也接受的差不多了。 太阳落下西山,那个土坑中的种薯块全都种好,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待发芽了。 现在都五月份了,说实话,在现代的话,有些晚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现代,温度已经开始升高了。 ddxs.com 但在明末的西北大地,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明末正是小冰河时期,要是按照现代的种植时间来的话,估计种薯块刚刚放进催芽坑,就会被冻死,压根不会出芽。 第二天天亮,孙杰草草的吃完早饭,带着这些种地能手们又出发了。 今天,孙杰没有亲自上手,站在一旁给这些种地能手作指导。 以后,孙杰不可能一直帮他们,必须让他们熟练掌握这些事情。 今天比昨天要顺利很多,速度也快了不少。 一天的功夫,差不多搞了七八个催芽坑。 第三天时,孙杰也跟着去了,今天比前两天好很多,那些种地能手们没怎么提问,过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见这些百姓们掌握的差不多了,孙杰也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简单了,指导着这些百姓们搞催芽坑,讲解关于种土豆的所有事项。 还有那几个手扶旋耕机,孙杰也一并拿了出来。 六百亩地,让这些百姓们自己耕种,得花很长时间,有了手扶旋耕机就好很多。 大中午,孙杰推着一个手扶旋耕机,在地里给这些人教授。 这东西是个“大杀器”,这些种地能手们哪里见过? 刚一启动,旋耕机发出来的声音,就将这些人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的下意识就往远处跑。 孙杰启动前,还给这些人提前打了预防针,可没有任何作用。 无法,只能将旋耕机停下,把这些人撵回来。 费了老大劲的口舌,才将这些人安顿好,不再乱跑。 太阳底下,孙杰带着草帽,穿着单衣,手推手扶旋耕机,辛勤的耕着地。 油门哄响,下面的齿轮将早已板结的土地打碎,打散。 陈德带着那些被种地能手们,一个个的跟在孙杰身边,脸上满是惊讶和惊骇的表情。 “我的乖乖,这是个甚玩意?这么快?神仙啊,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 陈德瞠目结舌,不断的喊叫着。 周围的那些种地能手们也是一样,眼睛瞪得圆大,惊呼声此起彼伏。 “你们别顾着喊,都给我看着,好好看这东西是怎么用的,六百多亩地,要在土豆出芽之后全部耕好,你们过来看我是怎么做的!” 孙杰一脸无奈的大喊着。 声音都已经哑了,今天废了不少唾沫。 没办法,指望这些百姓老老实实的别乱跑,压根不现实。 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突然一下子被吓到,再正常不过。 “行了,别乱喊乱叫了,都跟在老爷身后,都学着点!” 陈德率先反应过来,招呼着这些种地能手凑了过去。 “你过来,我先给你教这东西怎么使!”孙杰停下旋耕机,看向凑过来的陈德,大喊道。 把地方让出来,孙杰手把手的教:“双手扶着手把,这是开始,这是加速,这是减速,这是停下!” 按钮不算多,陈德虽然有些发懵,但也记了下来。 等陈德记得差不多时,孙杰让陈德自己一个人操控。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陈德脑门子上满是汗水。 看人干和自己干是两回事,现代人有时候都会荒乱出错,别说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了。 在孙杰的再三指导下,他终于启动了旋耕机。 刚走了没两步,陈德突然惊声大叫:“老爷,麻,手麻,胳膊麻,肩膀头子麻!” “麻就对了,稳住,别慌,你这是太紧张了,别那么用力,别用蛮力,用巧劲!”孙杰连连大喊。 孙杰老家中也有这种小型旋耕机,老早就会用了。第一次学着用时,和陈德差不多,因为不会控制,一直用死力。 人力哪里能大过机器?机器的震动直挺挺的传到胳膊上来,再加上太过用力,胳膊绷得太直太紧,不麻才怪。 “肩膀头子放松,别用死力,只需要控制住方向就行,别想着和它较劲!”孙杰走在陈德身边,一脸着急,脸冒大汗,大喊着指导。 喊着喊着,情况不对劲了。 不知道是陈德没劲了,还是怎么了,手扶旋耕机的手把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他脚下也开始不稳。 终究还是没稳住,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可手上的手把还没松开,旋耕机带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前拖。 齿轮打起来的泥土,不断往他嘴里灌,这把他吓了一跳。 “娘啊,救命啊!” 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大喊救命! 孙杰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上去,把旋耕机关掉。 陈德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整个人快贴住地面了,要不是双手还握着手把,估计早趴在地上了。 双腿不断的乱蹬,大喊大叫,不断的喊着救命,双手死死的握着手把不知道松。 孙杰一脸无奈,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的道:“行了,停了,别喊了,你没事,你没事!” 周围的那些百姓们见此情形,一个个的更怕了,更有甚者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唉!” 孙杰叹了一口气,将荒乱的陈德搀扶好,连忙道:“行了,行了,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在孙杰的再三喊叫下,陈德终于清醒过来。 “呼哧,呼哧!” 呆呆的站在原地,大口的呼吸,前胸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湿,看来刚才吓得不轻。 许久之后,吐出一口带着泥的唾沫,一脸惶恐的看向孙杰,“老爷,您您您还是让小的自己用铁锹翻地吧,这东西,实在害怕,刚才差点没了!” “唉!” 看着这个样子的陈德,孙杰再次叹了一口气。 一个小小的手扶旋耕机就把陈德搞成这副模样,要是把拖拉机弄来,不得把他吓死?那东西要是失控了,真会出人命。 就在陈德以为孙杰会同意时,孙杰的语气忽然坚定起来,目光也变得坚定。 “不行,今天学不会这个,一个个的别想吃饭睡觉,用什么铁锹?那东西翻六百亩地,要翻到什么时候!”孙杰态度坚定,说什么都不行。 不管陈德他们说什么,孙杰就是不改口。 发动起来的旋耕机他们控制不住,那就先让旋耕机停下,让他们先熟悉、体验一下旋耕机。 孙杰让陈德安排,每个人必须体验一刻钟,不准偷懒,谁要是偷懒,别想吃饭睡觉。 陈德刚才虽被吓怕了,但对孙杰的安排还非常尽心尽力,指挥着这些种地能手一个个的开始熟悉、体验。 孙杰站在不远处,点了一根烟,舒缓心中的焦躁。 抽着烟,看着正在体验的那些百姓。 大部分百姓到还好,虽然慌,可不至于被吓住。 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双手扶着旋耕机手把,不停的哆嗦,是肉眼可见的哆嗦。 双腿不停的颤抖,双手更是抖个不停,嘴里还乱喊乱叫。 这让孙杰想到了之前自己学驾照时遇到的那些“奇葩”们。 有坐上车分不清前后左右的,有将油门或者离合当刹车的,有不踩离合挂挡的,还有挂着倒挡猛踩油门的。 最离谱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把雨刮器控制杆当刹车,车子失控了,一边尖叫着,一边打开了雨刮器,就是不松脚下的油门。 那家伙,差点把副驾驶的教练吓死,要不是教练眼疾手快,急忙踩住副刹车,车子直接就上墙了。 下车时,副驾驶还好,那大妈都没法走路,要好几个人扶着,被吓得不轻。 孙杰猛吸一口烟,回过神来,看向前方。 说实话,眼前这场景,和之前学驾照时遇到的那些人大同小异,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训练场的教练声音那么大,烟一根接一根了!” 将手中的烟头狠狠的摁死在地上,孙杰再次点了一根烟。 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顶上的太阳,孙杰脸色忧郁。 ......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不管是富平还是澄城,都公平的享受着阳光。 澄城县城城门大开,知县率领着城中官员和士绅,在城外两里处迎接。 孙传庭骑在战马上,衣着铠甲,腰悬腰刀,率领着麾下精锐,在知县等人的迎接下,走过了城门。 前几天,孙传庭率领麾下兵马,到达澄城县境内。 当时,混十万马进忠聚众一万余,围攻澄城县。 这一万人,可战之兵只有堪堪千人,剩下的都是裹挟而来的百姓,还有半大的奶娃,战斗力堪忧。 混十万不成器,澄城县守军更不成器,澄城县原本驻扎了两个百户,核定能战之兵两百五十余人,弓兵二十人,铳兵四十人。 可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名册上的兵丁有两百五十人不假,可真正的兵力,连二十人都没有。 弓兵和铳兵,加起来只有三四个。 弓兵手中的弓箭,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弓弦松松垮垮,别说射箭了,都能挽绳花了。 火铳更是离谱,嘉靖年间的存货,生锈的厉害,没有一个人敢放,生怕被炸膛炸死。 万般无奈之下,知县只得招募城中壮丁,要不是许诺孙传庭来了之后,会给他们赏银,估计够呛能招到卖命人。 混十万确实不成器,不舍得用手中老营人马,只是一直驱赶裹挟来的百姓攻城。 孙传庭孙阎王在陕西大地名声呵呵,当混十万马进忠知道了孙传庭孙阎王率兵来援,还没见到人,就放弃攻城,率领着手下望风而逃,扔掉手中大部百姓,以及那些带不走的财货。 至此,澄城县危机已解。 澄城县的危机没了,孙杰的危机来了。 罗尚文马不停蹄,骑着战马从后方而来,行至孙传庭身旁,皱着眉头,道:“大人,据夜不收回报,马贼率领余孽残部,往富平方向逃窜。” 第三十七章:去西安府周边的县城捞一把 孙传庭看向罗尚文,道:“让夜不收接着再探,同时去信富平县、以及沿途各州县,城门紧闭,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富平县南边就是西安府,马贼胆子虽没有闯贼大,但小心无大错。命令西安府守军,没有本官军令,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西安府,防止被马贼钻了空子。 你率领三百精骑,吊在贼兵后面,不要让他们发现,不要急着进攻,密切注意他们动向,本官率领主力稍作休整,随后出发。” “遵命!”罗尚文朝着孙传庭拱了拱手,打马离去。 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罗尚文,孙传庭再次前行。 澄城知县梁鹤炜小心翼翼的走在孙传庭旁边,这个顶头上司,他接触次数不多,但也知道其威名。 孙传庭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跟在身旁的知县,从头到尾,一直走到澄城县县衙,都没有说一句话。 身后的兵马,全都严备肃整。 队伍带进城中,驻扎在县衙周围,孙传庭坐在县衙后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梁鹤炜,道:“守城有功,竟然能在马贼的围攻之下,坚守县城,不错啊!” 孙传庭声音平缓,但语气并不好,甚至有几分苛责。 梁鹤炜自然听到了这些,身子微躬,语气局促:“若无上官精兵,马贼不会轻易退却,都是上官功劳!” “我也不与你说是谁的功劳,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应诺城中壮丁,城守住之后,本官会给他们赏银?可有此事?”孙传庭眉头紧蹙,语气渐沉。 梁鹤炜有些恐慌,这话是他说的不假,可那是万不得已,不这样说,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上城墙啊。 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现在在陕西这片地方声名赫赫,有着“孙阎王”之称,不仅对流贼狠,对自己人更狠,现在说的这些话,一时之间让梁鹤炜没了方寸。 “实在是、实在是......” 梁鹤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迟疑了半天,才说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要不,要不先慢慢拖着?拖着拖着,他们就忘了?” “啪!” 孙传庭一拍桌子,斥道:“糊涂,愚夫之见,今日哄骗他们,明日哄骗他们,届时,朝廷威信何在? 今日欺辱他们,日后若马贼再次围城,如何处理?此言以后休要再提,荒唐之论!” 梁鹤炜被吓了一跳,身子打了一个哆嗦,一脸惶恐。 “壮丁守城有功,得赏。本官养兵,朝廷未有一分一厘之军饷,尽是本官厘清军屯而来。本官手中钱粮不多,若其他州县效仿,本官还练不练兵了? 此例不可开,这钱,不能由本官来出。澄城县也算是文风鼎盛之乡,乡绅地主繁多,这些钱就由他们来出。 将澄城县大户地主名录尽数报备于我,待战事结束之后,详加处理。本官统兵休整一晚,明日出兵进剿马贼。”孙传庭敲打着桌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大人,那马贼丢下的那些百姓呢?这些人现在还在城外,马贼这个畜生,把粮食全都卷走了,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口,县城应付不过来啊!” 知县忽然说道。 孙传庭眉头再次紧皱,脸色开始难看。 进剿流贼最怕的就是这个,流贼活动,往往会裹挟大量百姓。 逃命时,会抛弃这些百姓,给追兵造成困难。 在这个灾害不断,到处缺粮的明末乱世,这些百姓是一个又一个沉重包袱。 lingdiankanshu.com 官军如果接手这些难民,那如何安置?难民的粮食早就被流贼席卷一空了,接手了这些难民,总得让他们吃饭吧? 一个萝卜一个坑,粮食就那么多,给这些难民吃了,军队吃啥?军队还如何保证战斗力? 要是不接手,那难民该如何处理?让他们自生自灭?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不接受难民,这些难民走投无路,山穷水尽,只会跟着流贼继续造反。 不能充分安顿难民,流贼每到一处,就会卷起更大的波浪。 朝廷官军进剿,军纪涣散,杀良冒功,抢夺百姓钱粮之事屡见不鲜,进一步糜烂形势。 这也是明末为什么流贼一直剿不干净的一个原因。 流贼就像蝗虫一样,将百姓的粮食全都横扫一空,朝廷又拿不出来赈济的粮食,或者拿出来被地方官贪污一空,到不了百姓手中。 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被迫被流贼裹挟着,走上造反的道路。 明末流贼数量庞大,但真心造反的不多,大部分都是被逼无奈的百姓。 这是一个很现实又很残酷的问题。 有时候,不是朝廷官军不想进剿,实在是不敢进剿。因为进剿,流贼就会把手中难民扔掉,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官军。 明末流贼降而复叛,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拿不出赈济的钱粮。 孙传庭被知县这句话问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良久之后,孙传庭道:“先将他们安顿到县城周边,等我剿灭马贼再说!” 孙传庭暂时也没办法,只能先缓一缓再说。 ...... 月黑风高夜,马贼急遁逃。 混十万马进忠骑着一匹战马,在黑夜中狂奔,时不时往身后看去,一脸慌张。 身边是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老营人马,大约一千人,本来不止这些,之前被孙传庭灭了一部分,只剩下这么多了。 这一千人中,有两百人的马军,算不上骑兵,只是会骑马的步军,战斗力和专业的骑兵无法比较。 这一千人还裹挟着差不多两千多的青壮百姓,当时知道了孙传庭要过来,将手中的百姓扔了大半,把老弱妇孺跑不动路的,能扔的都扔了,将那些年轻一些的壮丁裹挟着。 马进忠,人黑体壮,络腮胡子大饼脸,身上有几分煞气。 本来实力雄厚,虽比不上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他们,但也是在朝廷那里留下名号的贼酋。 之前朝廷征调大军进剿陕西流贼,马进忠损失惨重。 当时,陕西流贼各部,以高迎祥部实力最盛,竟有围攻西安府之意,朝廷调集大军围剿。 高迎祥被孙传庭俘获之后,陕西流贼实力大损,就在朝廷准备一举将陕西流贼消灭时,建奴入寇京师,不得已调走卢象升。 卢象升一走,陕西流贼压力骤减,各部流贼人马相继会和,报团取暖,希望能重振旗鼓。 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孙传庭,就算他们会和在一起,依旧不是孙传庭的对手。 当时,“蝎子块”拓养坤、“张妙手”张文耀、“过天星”张天琳、“混十万”马进忠、“大天王”高见等部兵马会和在一起,成了继高迎祥后,陕西地区势力最为庞大的流贼之一。 他们汇集在一起,合攻泾阳、三原等西安府周边县城,不过都被孙传庭一一击败。 孙传庭的狠辣以及强力,远超他们想象。 孙传庭统领精兵,先后击破“蝎子块”拓养坤和“张妙手”张文耀两部,迫使其两部不得不投降。 后又击破“过天星”张天琳、“混十万”马进忠以及“大天王”高见等部兵马,重创其主力。 这个“混十万”马进忠,之前就是孙传庭的手下败将,在孙传庭手中吃过大亏,主力更是被孙传庭一次性送走不少。 孙传庭孙阎王威名深入其心,进攻澄城县,在知道孙传庭统兵来援时,瞬间被吓得不轻。 本来他不想这么早出来,但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太憋屈了,手中的粮食没有多少,要是再这样下去,别说造反了,饿都要被饿死。 本来想着抢一把就跑,可那些城外的村子,一个个穷酸的紧,压根没有多少粮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说也得吃饱肚子,就想着裹挟些百姓,进攻防守不算多么严实的澄城县。 万万没想到,还没得手,就把孙阎王这个“大神”招惹来了。 没办法,只能跑了。 “他娘的狗日的,这个孙阎王,就像狗一样,一直跟在人后面,奶奶的,咱老子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条活路都不给,真是该死!” 马进忠骑着战马,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破口大骂。 没有比这更让人恼火的事情了,没有比遇到孙传庭更让人恶心的事情了。 侧过身子,看向身边的几个随从,大喊:“咱们去庆阳,大天王过天星他们在庆阳,咱们去那里。” “大哥,咱们去庆阳,不是应该从澄城县直接往西北方向走吗?现在看这架势,怎么还往西南方向走了?”一个随从一脸茫然。 庆阳在澄城县西北方向,要是去庆阳的话,应该直接往西北方向走,现在突然往西南方向,属于南辕北辙,更何况,西南方向就是西安府了。 “你懂个屁,孙阎王这次亲自领兵出来,也就说,西安府那边只有孙阎王的留守兵马。 不是我看不起官军,我告诉你,没了孙阎王坐镇,你觉得西安府那些驻军敢随意出来吗? 西安府乃是要冲,虽说闯王没了,但西安府里面的守军也不敢随意出来。别忘了,李自成还在潼关那边,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咱们去澄城县什么都没有捞着,先捞一把再说。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次孙阎王没在西安府,咱们在西安府周边捞一把就跑。 哼哼,西安府富啊,周围的那些县城也富,这次刚好孙阎王没在,不趁机捞一把,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马进忠大声嚷嚷着,眼睛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光。 “告诉崽子们,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次了,把那些青壮都看好,不要让他们乱跑。要是有不想走的,直接杀了。给他们说好了,这次要是抢到粮食银子了,他们可以留一半!” 马进忠的声音在黑夜中不断响起。 造反这么多年,他已经熟练掌握如何操控这些新“入伙”的壮丁。 先用“杀威棒”杀杀他们的锐气,用几颗人头来震慑他们,然后再用利益诱惑。 一旦他们跟着抢了东西,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夜色之下,这么一队人,朝着富平县、三原县那边狂奔。 ......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挂在天上。 手扶旋耕机的教学不是很顺利,但也筛选出了几个有天赋的人。 这几人比陈德强多了,已经能初步掌握,只要多练练,就能正常使用,毕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让他们慢慢熟悉了,主要方式方法教给他们,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了。 这种事情急不来,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 剩下就是教他们使用肥料和农药了,这东西很简单,一个上午就能教会,倒也没浪费孙杰多长时间。 忙的差不多了,孙杰回了现代。 大白天里,一扇金门凭空出现,金光不是很明显。 身后的金门消失,孙杰出现在了院子当中。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和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就是院子中的物资少了很多。 那辆皮卡车还停在院子里面,孙杰打开大门,开着皮卡车出去。 开着车刚刚走出村子来到外面,就看到了一辆和自己这车一模一样的皮卡车。 正疑惑间,那车停在了路旁,范小鹏从车上走了下来。 笑的就像是花一样,一边往过走,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一盒华子。 孙杰把车停在路边,走下车,看着走过来的范小鹏,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范小鹏来到孙杰面前,取出一根华子,递给孙杰,道:“孙哥不是之前让我找人把院子里的那些猪圈清理了吗? 我已经找好人了,刚才去了超市,孙哥没在,就想着过来看看是不是在这里。没想到,刚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了孙哥的车子了。” 孙杰点燃范小鹏递过来的香烟,指着路边的车,道:“车提回来了?开起来怎么样?觉得如何?” “好,这车很好,我很满意!”范小鹏笑的眼睛眯在了一起。 “好就行,对了,人找好了?打算什么时候清理?”孙杰吸了一口烟,问起了正事。 范小鹏说道:“人已经联系好了,卡车铲车啥的都联系好了,快的话,今天就能过来,处理起来,估计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清理干净。”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钥匙我已经给你了,那就现在清理吧,我先回一趟超市,你在这里盯着吧,我还有事要做!” 孙杰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就要上车。 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询问:“之前让你做的那些东西做的怎么样了?弓弩什么的做的如何了?还有无人机什么的,都买到了吗?” “弓弩做了差不多二十来个,无人机买了十三四个,都是按照孙哥要求的标准来的。”范小鹏回道。 孙杰点点头,道:“这样吧,待会忙完了这边的事,就把那些东西给我送过来,我就在超市,我有用!” 第三十八章:弓弩和无人机 孙杰的车子缓缓前行,朝着超市的方向而去。 范小鹏开着车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没多久,便带着一个工程队去了院子。 铲车挖掘机的轰鸣声响起,院子当中升起阵阵尘土,那一排排猪圈,在轰鸣声中被铲平、挖平。 早已准备好的降尘车,喷洒出大量水雾,和飞溅起来的尘土混杂在一起。 只是一排排简陋的猪圈,清理起来没有多大难度,没一会儿功夫,院子里面的猪圈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铲车挖掘机把这些碎砖烂瓦装上渣土车,一车一车往外面运。 渣土运完,用黄土回填,用电夯机打实,上面再铺上一层水泥。 从院子到大门这条道路没有铺设水泥,水泥一时半会干不了,没法走人,范小鹏就让人留出来一条道路,方便孙杰行走。 等其他地方的水泥干了之后,再让人把这里用水泥硬化。 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要不是道路有些窄,四个小时都用不上。 现代社会,工程的快慢,取决于甲方的打款速度。 打款速度越快,工程速度就越快。 结清尾款,送走了工程队负责人,范小鹏锁上大门,开着车回了家,去取孙杰之前安排下来的那些东西。 孙杰回到超市也没有闲着,又搞了一大堆的土制炸弹和燃烧瓶。 天色渐晚,范小鹏的皮卡车停在了超市门口。 孙杰要求的那些东西不占地方,一辆皮卡车足够装下。 超市门是关着的,孙杰正在超市当中专心致志的做着土制炸弹和燃烧瓶,刚刚把做好的一个土制炸弹放在旁边的箱子中,敲门声响了。 孙杰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大门:“谁啊?!” “孙哥,是我!”范小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孙杰拍了拍手,将装着土制炸弹的箱子挪了一个地方,把手头上的那些东西放在一个货架后面,绕过货架区,起身开门。 卷闸门拉起,范小鹏那面带笑容的脸出现在孙杰面前。 “孙哥,我把您要的那些东西全都带来了!” 范小鹏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孙杰将卷闸门拉开,来到了范小鹏的车子前。 车子车厢中装着几十个排列整齐的纸箱子,除了装着无人机的纸箱子上面有标识外,其他的纸箱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搬进去吧!” 孙杰说着,搬起几个箱子,往里面走去。 范小鹏也跟着搬箱子,三四个来回,全都搬进了超市。 把这些箱子堆放在超市当中,孙杰关上了大门。 坐在刚才的地方,孙杰将一个装着无人机的箱子拆开,取出了里面的无人机。 范小鹏蹲在旁边,介绍道:“孙哥,这是牌子货,就是咱们国内最著名的那个‘大场’无人机。 这无人机可不便宜,上面带着高清摄像头,还有防抖云台,充一次电,能持续飞四十多分钟......” 孙杰取出无人机,仔细翻看各个地方,确保东西准确无误。 范小鹏蹲在旁边,喋喋不休的介绍着。 “这东西可不便宜,这种型号,奶奶的,顶配将近四万块钱,就这么一台。” 范小鹏说着,从兜里取出一盒华子,抽出一根,准备递给孙杰。 孙杰指了指范小鹏身后的一个货架后面,道:“别抽烟,看看那是什么!” 范小鹏往后一看,看到了货架后面的一盆火药,以及旁边箱子里面带着引信的“易拉罐”。 火药,带着引信的易拉罐,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嘶!我的乖乖,孙哥,您这是干啥呢?这不是炮仗吧!” 范小鹏急忙将手中的香烟重新塞进烟盒,把烟盒揣进兜里,打火机也一并塞回去。 回过头来,范小鹏倒吸一口冷气,道:“嘶!孙哥,您这生意做的有些大啊!” 孙杰放下手中的无人机,拍了拍范小鹏的肩膀,道:“怎么了?怕了?” 范小鹏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孙哥,我要是怕了,我就不会来了。 我范小鹏没读过几年书,前半辈子庸庸碌碌,别说买汽车了,就连我之前骑的那辆小电驴,也是我分期买的。 没遇到孙哥前,我就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孙哥给的。做人,要讲良心。” 说到这里,范小鹏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妈早早就没了,我爹又太老实,从钢铁厂下岗之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小时候瘦小瘦小的,加上只有我爸,家里又穷,经常被人欺负,从来没被人看得起过。” 说到这里,范小鹏停住了,揉了揉自己发酸的鼻子。 等他再说话时,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哭腔:“孙哥,你知道那种不受待见的滋味吗? 一整个班,五十几个人,不管男女,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说话。就因为我穷,就因为我老实,就因为我穿的衣服最破。 老师也是势利眼,见我家穷,就把我扔到教室最后一排最后一个,旁边就是垃圾桶。 我爸那时给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家穷,不要在学校里打架,咱家赔不起。 有一次,班里几个盲流子闹腾,把教室窗户玻璃打碎了。老师问起来,他们说是我打碎的。我当时极力否认,可是,教室里五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敢站起来。 为什么?因为打碎玻璃的人是那几个盲流子,因为背锅的人是我!” “孙哥,你知道那种滋味吗?那是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就好像我这人是多余的。 后来我爸来了,办公室中,我爸当着办公室十几个老师的面,把我打的流鼻血了。 但是,我不恨我爸,我再疼,我都能忍。 你知道吗?当时我爸佝偻着腰,站在班主任面前连连回话,而班主任趾高气扬,指着我爸的鼻子臭骂,将我爸的尊严碾压的一丝都不剩。 siluke.com 我挨打无所谓,我就是见不得我爸被人那么骂,被人那么侮辱,那么糟蹋。 我也想好好读书,可我,可我实在不是那块料啊,我无能啊......” 范小鹏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停抽泣。 声音不大,但满是委屈,满是不公。 “人穷时狗见吠,人富时鬼低头。后来我出了学校,也认识了一些所谓的兄弟,可他们都是些骗子。 孙哥和他们不一样,孙哥看得起我,能带着我一起发财,这是我的运气,也是孙哥的看重。我不管孙哥做什么生意,只要能帮的上忙,我都做。 孙哥是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是第一个拿我当兄弟看的人,我不能对不起孙哥!”范小鹏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未干,声音中满是坚定。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社会的算计不少,但真情同样不少。 孙杰也没有想到,范小鹏身上竟然有这么悲惨的过往。 其实,平时接触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一些。 范小鹏在面对孙杰时,往往带着谦卑,地位放的很低,有时候,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讨好。 从那盒专门给孙杰准备的华子就能看出来。 孙杰拍着范小鹏的肩膀,声音平缓:“这些苦难都过去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没有人再敢小看你。” “孙哥放心,我以后肯定紧跟孙哥脚步,孙哥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范小鹏语气坚定。 说着说着,范小鹏忽然咧嘴一笑:“嘿嘿!” “孙哥,之前冤枉我的那个班主任,前一阵子得肺癌住院了,没扛过三个月,人就没了!”范小鹏的脸上多了一些酣畅痛快。 范小鹏幸灾乐祸的笑道:“这个老家伙,这么多年干的破烂事不少,收学生礼,看人下菜碟,偷偷给人补课,死了活该! 我知道这事后,高兴了好几天,这该死的家伙,死了真活该。听说,他死的时候,他儿子们正在争遗产,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医院!” “那是报应,他活该!”孙杰啐道。 说完话,孙杰又开始查看无人机。 范小鹏蹲在地上,帮着打下手。 没多久,一台无人机安装完毕。 孙杰拿着这台无人机,在外面试了试,没什么问题,能稳定飞行,摄像头也很清晰。 一分价钱一分货,价格到这里了,东西自然不错。 又试了几个无人机,都没有什么问题。 将这些无人机重新装好,又把那些弓弩取了出来。 说准确点,这些弓弩应该叫做弩机。 这些弩分为两种,一种是范小鹏老爸造的,有十六把,一种是买来的,有十二把。 这两种弩的样子大不相同,范小鹏老爸造的弩有些粗糙,弩臂很大,看上去有些笨重。 买来的弩,看上去很精致,弩臂较小,线条也很圆润。 孙杰试了试这两种弩,范小鹏他爸造的弩偏重,力道大;买来的较轻,力道偏软。 “我爸造的这个弩,平射最远能射两百多米,但一百二十米之后,就有些不准了。 买的这种弩,平射差不多也能射两百米左右,但一百米之后,就有些飘。 我爸造的弩,分量有些重,体积也比较大,用起来比较费力。 买来的分量轻,体积小,用起来也比较省力。”范小鹏看着正在把式弓弩的孙杰,详细的介绍。 现代弓弩,射程和精准度比古代弓弩强很多。 成书于明朝末年的《武备志》记载了明朝边军经常使用的开元弓、大梢弓以及建奴使用的骑弓。 开元弓和大梢弓的拉力在三十斤上下,平射最大射程在一百二十米左右,抛射的话,距离会更远,但准度和杀伤力会更低。 建奴使用的骑弓,早期有相当一部分是明军的开元弓。 早期的建奴,要技术没技术,要材料没材料,根本无法生产高质量的弓箭。 造弓箭可不是两手一拍说造就能造,里面的技术多了去了。 打猎时使用的弓箭,压根没法和明军的制式弓箭相比。 努尔哈赤起兵时的盔甲和弓箭,基本上是给李成梁当孙子时积攒下来的。 刚开始时,他们手中的制式弓箭少的可怜,还是拿下了辽阳和沈阳,缴获了明军在辽东的武器库后,才开始大规模装备弓箭和铠甲。 建奴后期,弓箭形制和制造方法和明弓差不多,脱胎于明军弓箭,射程也大差不差,就是明军后期军纪败坏,贪污腐败盛行,导致明军使用的弓箭不合格。 其实,早期明军使用的弓箭,要优于建奴使用的弓箭。 明军弓箭数量繁多,除了常用的开元弓和大梢弓之外,还有漕霸弓、漆弓、陈州弓、竹弓以及重弓。 开元弓弓力不是最强的,但应用范围广,可上马作为骑弓、也可作为步弓,加上价格便宜,实战性能好,故而边军装备最多。 至于弩,明军装备的不多,弩保养难,工艺受限,加上那时又是火器兴起的时代,除了一些特殊的军队之外,保存量不多。 但这些弓箭以及弩,不管是射程还是精度,都远远比不上孙杰手中的这些弓弩。 其实,孙杰手中的这些弩,也不是现代射程和精度最高的弩。 一般制式军用十字弩,精度射程基本上在两百米左右,价格更为昂贵的复合弓弩,射程会更高,但价格也会更贵。 范小鹏弄来的这些弓弩,虽然比不上那些军弩,但比起明朝的弓箭,要好上不少。 最起码,弓弩的训练,可要比弓箭简单多了。 将所有的弩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都能正常使用。 把这些东西装好,孙杰将之前放到货架后面的那些东西拉了出来,接着制造土制炸弹。 范小鹏也没闲着,坐在孙杰旁边,一起帮着制造。 一直忙到后半夜,造了差不多有六百多个土制炸弹,还有一百来个燃烧瓶。 燃烧瓶是玻璃瓶,这东西易碎,不好运输和保存,少造一些也没什么,多造点土制炸弹就能补回来。 范小鹏也没回去,在孙杰这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家里有些事情,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孙杰没有急着将这些东西带走,先去了一趟市场,买了几个户外应急电源。 这些应急电源都是带太阳能充电板的,以后就用来给无人机充电。 忙完了这些事,孙杰锁好大门,带着这些东西去了明末。 第三十九章:李自成 天还大亮,孙杰出现在帐篷中。 帐篷周边没有什么人,陈虎他们早就带着挑选出来的壮丁出去训练了。 帐篷外面有一个土坑,是根据之前挖的那个地窝子扩建而来的,存放一些武器装备。 将带来的那些土制炸弹和燃烧瓶,小心翼翼的堆放在里面,再盖上用来防潮塑料篷布。 走出帐篷不远,朝着远处看去。 赵大顶和梁五带着那些壮丁,在不远处练着把式。 这些壮丁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练得时候歪歪斜斜,站立不稳。 赵大顶和梁五没有陈虎严厉,但也没有多么慈善。 练兵,多一分严厉,就多一分保障。 现在多吃一点鞭子,以后上了战场,就少流点血。 更远处,是控制着手扶旋耕机的那几个壮丁,他们正在地里卖力的耕耘。 有些时候,干某些事情是会上瘾的。 孙杰刚刚考到驾照那会,手痒得厉害,恨不得天天开车。 眼前的这些壮丁也是一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样的心理,反正他们乐在其中。 每天从早忙到晚,也不觉得累。 其实,操控手扶旋耕机,要比之前用铁锹挖省力的多。 这些人都是庄稼汉,耐力出众。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时间还很早。 孙杰闲着也是没事,打算去陈虎那里看看。 距离也不算太远,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看到。 陈虎训练的那些壮丁,可要比赵大顶他们苦的多。 每个人背着一布包土块,在一座不高的土垣上爬上爬下。 土垣下面摆着几个歪七扭八的“木马”,这些“木马”很特别,四根木头支撑,上面横着一根粗壮的木头。 四根支柱没有钉死,风一吹,不停摇晃。 孙杰有些好奇,走到了这几个木马旁。 陈虎正站在土垣上监督这些壮丁,见孙杰过来,丢下一句接着操练的话,急忙跳下土垣。 “大人!” 来到孙杰面前,拱了拱手。 孙杰看着眼前这几个木马,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用来干什么?” 说实话,这几个木马和后世的木马差距很大,简陋的不能再简陋。 要是以前没有接触过,还真的认不出来。 陈虎道:“大人,这是木马,是用来操练骑兵的。这木马支撑的四根柱子是松的,插在地上的土坑中,人坐上去后,摇晃不稳,再让旁人摇晃四根柱子,让木马更不稳。 要是兵丁在上面能够稳住身子,以后上马就能轻松很多。这是以前军中战马稀少,夜不收用来操练骑兵的土法子。”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这句话放之天下皆准。 游牧民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对农耕文明有天然优势。 农耕文明缺乏战马,加上先天性条件比不上他们,只能用这种土办法来操练新兵。 这办法看起来好,却是因为战马短缺,从而出的下策罢了。 明朝初年,朱元璋制订了完备的马政,相当一部分时间中,朝廷不缺优良战马。 可天下承平,贪污腐败盛行,马政逐渐崩坏。 破船还有三千钉,数百年下来,朝廷也积攒了不少战马,但优良品种实在太少,加上九边重镇数量繁多,这么一平均,数量直接被稀释。 用这种木马训练,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要是手中有强大的战马,何至于此啊! 陈虎怎么说呢,此人看起来有些粗笨,但心思细腻,是一个果决大勇之人。 当年延绥镇拖欠军饷,发不出钱来,眼看生活无望,是陈虎带着赵大顶和梁五从延绥镇逃出来的。 爱阅书香 在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时,是陈虎决定南下去西安府。 说一句难听的,要不是陈虎的决定,赵大顶和梁五未必知道去哪里。 他们三人在路上“捡到”孙杰,是陈虎决定将孙杰带到破庙中的。 发现了孙杰身份“不凡”,疑似“仙人”时,赵大顶和梁五当时第一反应是赶紧跑,免得招惹到祸事。 陈虎力排众议,冒着天大的危险,向孙杰请求赏赐粮食,并且死心归附。 在不知道对方身份,有没有危险的情况之下,看似一个小小的决定,若是没有出众的思虑和极为细腻的心思,如何敢这样做呢? 说起来,当年萨尔浒兵败,还是陈虎带着赵大顶和梁五从那边逃回来的。 “大人,小的是这样想的,咱们现在手中没有什么战马,但不代表以后没有。 提前做好打算,以后有了战马,大人就能直接拥有一支骑兵了!”陈虎说道。 不得不说,陈虎的眼光确实独到。 也是,要是眼光不行,早就死在萨尔浒了,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呢? 孙杰点了点头,拍着陈虎的肩膀,“你做的这些很好,这些壮丁你好好的操练着,有朝一日,肯定会拥有庞大的骑兵!” “行了,你接着操练去吧!”孙杰说道。 陈虎再次朝着孙杰拱了拱手,转身去操练那些壮丁。 孙杰看着爬上土垣的陈虎,看着土垣下面的木马,不由的感慨自己当初赌对了。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孙杰自然能看清陈虎身上的一些特点。 果决,忠诚,眼光长远,有谋略,说一不二,执行能力强......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陈虎发于微末之间,要是好好调教,未尝不可为当世名将,独当一方。 “陈虎他们几人不识字,这是最大的缺点,这会严重阻碍他们的进步。 看来,得给他们三人开一个小班,教他们识字。明朝也有简体字,那就结合现代的简体字,杂糅明朝的简体字。” 孙杰背着双手,看着正在操练壮丁的陈虎,做下了决定。 其实,简体字并不是现代独有。 明朝时就有了相当海量的简体字,叫做异体字,或者异形字,相应的繁体字就叫正体字。 这些字和现代的简体字有很多是一样的,文字的简化不是一拍脑门胡编乱造,尤其是汉字这种象形文字,必须有根源有根据的进行简化。 现代的很多简体字,甚至直接采用了明朝的这种简体字。 说起来,现代的简体字和明朝的简体字是一脉相承的。 只不过,古代士大夫为了维持知识垄断,固化阶层,从来不正视简体字,官方文字还是繁体字,并且不承认简体字。 正所谓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文人士大夫看不上的简体字,却在民间盛行开来。 简体字书写方便,便于记忆,当然比笔画繁多的繁体字方便。 金陵城墙砖上,就有很多笔画简单的简体字,流传到后世的一些明朝民俗物件,上面的文字,也有很多是简体字。 繁体字严重阻碍了知识的传播,孙杰自然不会教陈虎他们繁体字。 天色还早,孙杰在周围转悠。 阵阵清风吹来,略显惬意。 孙杰心情较好,可有人心情苦闷。 ...... 从这里往东南一直走,便能看到一座雄关。 此关便是潼关,始建于东汉建安元年,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扼长安至洛阳驿道之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 出了潼关,往东渡过黄河,便可东进山西或者中原。 崇祯九年,第一代闯王高迎祥兵败于周至黑水域,主力被孙、洪、卢三部联军击溃,第一代闯王高迎祥被俘,凌迟于京城,陕西流贼实力大损。 然,建奴入寇,崇祯急调卢象升北上,给了残贼喘息之机。 残贼四逃,李自成胆大心细,大肆招揽残贼,同时不断吞并小股流贼,盘踞在华州、商洛山以及潼关附近,伺机东出入中原或进山西。 手中势力不断膨胀,竟有部众五万余,对外号称十万大军。 这五万余部众,把老弱病残剔除在外,只有不到一万壮丁,能打仗的老营人马,只有堪堪三千余人。 剩下的那些壮丁,基本上都是一些雏,手中的武器也只是寻常木棒或者砖头。 流贼毕竟是流贼,多年以来养成了不事生产的习惯,依靠掠夺度日。 前一阵子,这种日子还能过下去,但今时今日,只道是铁公鸡吃细糠,只费粮食不下蛋。 军中粮食日益减少,李自成的心,也不免焦急起来。 潼关往南,便是绵延不断的商洛山。 在商洛山北边的一处山坳间,绵延着一大片看不到边的窝棚和地窝子。 臭气在上空回荡,周遭的野兽早已逃之夭夭。 窝棚和地窝子中间,有着一大片黑色营帐,近距离观瞧,上面满是补丁,破破烂烂。 中间的那个大帐最大,顶端鼓鼓囊囊,这是帐中火堆的热气。 大帐正中置一高坐,一红脸大汉端坐其上,头戴范阳笠帽,身披明军罩甲,腰悬秋水雁翎刀。 浓眉大眼,愁容满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闯王——李自成。 两年轻壮汉身披铁甲,腰悬腰刀,立于其身后。 帐中坐立二十四五六之人,皆面孔苦涩。 两方人之间有一火堆,上面置有一口大破铁锅,里面煮着一锅肉,也不知道是什么牲口,许有两百多斤的分量。 “闯王,拿个主意!兄弟们投奔于你,总得给兄弟们找个活命的活计,你今儿应了闯王的名头,就得给我们这些弟兄想法子!” 账下一黑脸大汉站起,目光从铁锅中炖的肉上流过,看向高坐上位的李自成。 声音中带着一丝轻狂,甚至还有逼迫之意。 此人本是高迎祥座下一营把头,号“日塌天”,名张六儿。 高迎祥兵败之后,就率麾下弟兄投了李自成。 当年第一代“义军盟主”王嘉胤死后,座下紫金梁王自用被众“义军”推选为盟主,掌十三家、三十六营“义军”。 而这个“日塌天”张六儿,便是其中一营营把头,颇有辈分。 崇祯六年,紫金梁王自用病死于河南济源,三十六营联盟分崩离析,“日塌天”张六儿投奔高迎祥。 本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人,高迎祥死后,自然投奔实力较大的李自成。 他这样的人,还有十好几个,原本都是高迎祥座下营把头。 于是,这些人推举李自成为新一代闯王,李自成也欣然接纳。 “兄弟们推举你为闯王,你这个做闯王的,自然要把把式子立起来,莫让兄弟们吃了亏欠,兄弟们都快饿的吃树皮了,闯王账下竟然还有肉吃!这不是欺骗兄弟吗?” 张六儿看着锅中的肉,流着哈喇子。 好一阵子没有吃过饱饭了,更别说荤腥。 那浓郁的肉味,勾动着心弦,要是李自成没在这里,他早就冲上去了。 “张六儿,你个诨货,你想吃肉就直说,休要如此!” 李自成左后边那个汉子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此人乃是李自成座下大将,打铁匠出身的刘宗敏。 右边的那个汉子也怒目而骂:“我家叔父岂能让你胡言乱语?” 这汉子便是李自成的侄儿,军中号称“一只虎”的李过。 放了寻常,张六儿自然害怕,可今日后面全都是一起在高迎祥那边混过的营把头,加之他们最近都没有吃过饱饭,有这些人撑腰,自然不怕。 张六儿身子一横,胸膛一挺,语气蛮横:“要是闯王今儿不给个说法,我们自会散了去!” “对,我们直接散了去!” “谁家给肉吃,我们就去谁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后面的那些营把头也一个个的嗷嗷叫起来。 “哈哈哈,兄弟们说笑了!你们两人还不退下?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作甚?” 李自成侧过身子,看向身旁的刘宗敏和李过,呵斥道。 两人虽然不服,但闯王都发话了,只能后退半步,闭口不言。 李自成再次看向张六儿,一脸平和的笑道:“张家兄弟,今儿叫你们过来,就是请你们吃肉的。 这口锅里面煮了两百三十斤的肉,今儿兄弟们敞开肚子吃! 这肉,可是我杀的军中战马,战马珍贵,但比起你我兄弟们之间的情谊,倒也不算什么。 只可惜没有酒,不然定与诸位兄弟把酒言欢!” 第四十章:这个四四方方的鸟,是什么东西? “你们这些人面子大得很呐,我叔为了你们这些人,甚至都把军中的战马杀掉了,你们这些人真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 站在李自成身后的李过,一脸阴沉的骂着大帐中的这些人。 实际上,锅中的肉还真的是军中战马。 不过,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李自成说的那样。 这些战马不是李自成让人杀的,而是病死的。 军中没有兽医,人时常都吃不饱,别说战马了。 至于病死的战马能不能吃,李自成并不关心,因为这肉,他一口都不会吃。 今天将这些人叫到这里来,除了请客之外,就是和他们商议一起出兵,攻打华州或者潼关。 军中粮草短缺,断粮许久,除了老营人马能吃点稠的之外,剩下的那些人,只能吃稀的。 至于那些裹挟而来的百姓,就只能吃树皮草根了。 李自成可不是什么善类,今天这肉,怎么会让这些人白吃呢? 这些营把头说起来以李自成马首是瞻,可归根结底,并不是真正的属于他。 这些人手中力量不俗,李自成野心盛大,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一直持续下去呢? 今天请他们吃肉,过一阵子,就请他们吃刀子! “闯王敞亮,咱兄弟们记住闯王了!” 张六儿朝着李自成拱了拱手,便来到了铁锅前。 李自成笑呵呵的从上面走了下来,站在铁锅前方。 指着面前的折扣铁锅,笑道:“这肉已经煮的差不多了,诸位兄弟们敞开了吃!” 随后,又吩咐着李过和刘宗敏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碗筷取出来。 将碗筷一一分给众人之后,这些人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或坐,或蹲在地上,凶狠的吃着肉食。 李自成重新坐回了主位,看着吃的热火朝天的众人,道:“诸位兄弟,军中粮食短缺,诸位兄弟们日子过的紧,我也不是那种吝啬之人,可军中无粮,我也不能变出来。 今日除了请诸位兄弟吃肉之外,就是商议出兵之事。咱们休整的时间够长了,一直坐吃山空可不行啊!” 大帐中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在和马肉较劲,哪里会听李自成的话? 不过是耳旁风罢了,没有一个人回应。 李自成表面上风轻云淡,静静的看着没有再说什么,可眼睛深处却掠过一丝憎恨。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眼前的这些人,在不远的将来都会成为李自成手中的牺牲品。 成为他通往霸业上的一具枯骨,只可惜,在这方世界当中,他的霸业终究只是空中楼阁 肉虽然不少,可这些人都是饿死鬼投胎,没几下子,全被一扫而空。 这些人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满脑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肉上面,怎么能听李自成在那说话呢? 吃完了饭,这才能安心听李自成讲话。 李自成看着自由散漫的众人,道:“今天将诸位叫到这里,除了请诸位吃饭之外,便是商议攻打县城之事了。 咱们手中的粮食已经见底了,要是再这样不管不顾,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断粮,为长久计,还请诸位能同心戮力,共渡难关!” “这事好说,我们弟兄都听闯王的,闯王要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张六儿毫不在意的说道。 对于张六儿来说,只要自己能有一口吃的,手中的兵力还在,什么也无所谓。 李自成见此,放下心来。 两天之后,李自成率领五万部众,浩浩荡荡的朝着华州而去。 华州便是华阴,西岳华山就在其境内。 这里文风鼎盛,地主士绅众多,加上风调雨顺,是陕西境内出了名的富庶之地。 走了差不多两天时间,李自成率领兵马兵临华州城下。 华州知州惊慌失措,连忙派遣使者,去孙传庭那里求援。 ...... “呼哧!呼哧!” 陈虎气喘吁吁,带着手下的那二十多个壮丁,在黄土大地上不断奔跑。 “加把劲,前面就是驻地了,咱们要赶紧将这个消息禀报回去!” 陈虎转过头,朝着后面的那二十壮丁大喊一声,又猛吸一口气,加速狂奔。 两天前,陈虎禀报孙杰,说要带着这二十个壮丁出去拉练,于是带了一些食物和水就出发了。 至于帐篷什么的,几乎没带一样。 夜不收在战场面临的情况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如果没有强大的野外生存能力,别说侦探敌情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为了锻炼这些壮丁的野外生存能力,所以陈虎制定了这次的拉练。 距离驻地不算远,就在驻地北边六十多里的地方。 好巧不巧,刚刚到了那个地方,才练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发现了混十万马进忠的先头人马,朝着富平县那边而去。 这还得了?于是,陈虎马不停蹄,急急忙忙率领麾下人马,抄小路往驻地跑去。 好在这里道路崎岖,土垣众多,抄小路的话,速度要比马进忠他们快一些。 最近这段时间,这些壮丁们吃的都是精粮,时不时的还有腊肉,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军事素养可能比不上现代的士兵,但体力已经不差了。 陈虎带着这些壮丁翻过一个土垣,朝着土垣下面的驻地而去。 此时的孙杰正在地里给这些种地能手教学,正在教的起劲,忽然看到了朝着这边跑来的陈虎。 “大人,出事了!” 陈虎来到孙杰面前,一脸严肃。 见此情形,孙杰神色一凛,将手中的锄头扔在地上,拉着陈虎来到一旁,问道:“出什么事了?说清楚点!” 陈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大人,是这样的,今天早上......” “是流贼还是官军?”孙杰警惕起来。 “流贼,就是不知道是哪部人手。手中的兵丁都是雏,不然非得抓几个舌头! 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今天下午就能过来。他们冲着这边来了,咱们得提前准备! 这些流贼可是蝗虫,后面肯定还有大队人马,要是被他们撞到咱们驻地,只怕会祸害一空!”陈虎冷静的说道。 孙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按照陈虎所说的来看的话,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重又来到了那些种地能手前方,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陈德,道:“你现在带着所有人,全都回去,都待在帐篷中不要出来,记住,一个都不要出来!” 说完话,便风风火火的带着陈虎离开。 陈德错愕片刻,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急忙招呼着众人回去。 带着陈虎回到帐篷,将一副地图平铺在地上。 这张地图是孙杰结合现代,以及这个时代的习惯改造的一张地图。 现代地图基本上都是上北下南的布局,在古代,布局刚刚相反,采取上南下北、左西右东的布局方式。 其实这张地图只能显示一个大概的地理位置,并不能详细的显示周围的地形情况。 从明末到现代,差不多有三百多年的时间,很多地形早已经变了样子。 陈虎认识地图,他很快就在地图上面指出了马进忠他们所在的位置。 “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就在这里,小的是抄小路回来的,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过来。 那股人马,应该是先头队伍,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五百人左右,其中有五十人骑着马! 流贼行进,一般成群结队,这次队伍中更有骑兵,数量只会更多,所以小的断定,大队人马就在后头。只是时间紧急,小的只能先回来。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准备去县城,到时候肯定会经过咱们这里。”陈虎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把老二和老三叫过。”孙杰看向陈虎。 陈虎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跑去,片刻之后,赵大牛和梁五他们也站在了孙杰面前。 “长话短说,有一伙流贼朝咱们这边来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到了咱们驻地,如果放任不管,只怕会将咱们驻地里的这些东西全部席卷一空,流贼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他们是咱们的敌人。 必须要赶在他们到咱们驻地之前,将他们全部消灭。根据虎子传回来的情况来看,这伙流贼数量不少,除先头队伍之外,后面应该还有大队人马。 以咱们现在手中的兵力来看,想要正面抵抗,不过是痴心妄想。 所以咱们只能半路埋伏,半渡而击,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突然发起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孙杰朝帐篷外面看去,朝那个土坑方向看去。 前不久才补充了一些土制炸弹和燃烧瓶,这次刚好派上用场了。 “将你们的手下全部集中起来,虎子,老二,你们两个跟我走,老三,你带着二十人就在这里,保护驻地以防不测!” 孙杰有条不紊,下达了军令。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孙杰带着陈虎,赵大顶以及六十壮丁出发了。 离开的时候带了,五百多个土制炸弹,燃烧瓶没带几个,这东西太容易破碎了。 剩下的那些炸弹,全留给了梁五他们。 除此之外,孙杰还带了一个无人机。 天色苍茫,孙杰带着陈虎他们奔跑在黄土大地上。 道路崎岖,土垣纵横,沟壑遍地。 这样的地形不仅减慢了孙杰他们的速度,同时也让马进忠他们的速度迟缓。 孙杰爬上了一个土垣,将之前的那幅地图重新铺在地上,看向旁边的陈虎。 “距离你遇见敌人的地方还有一半的路程,但流贼们也不会一成不动。 你领着你的那些手下,顺着你们回来的那条路再去查探。”孙杰看向陈虎。 陈虎点点头,急忙带着自己的那二十个手下,顺着回来的方向而去。 孙杰也没有闲着,将带来的那个无人机升空。 周围的赵大顶,还有那些壮丁看着飞上天空的无人机,眼睛当中满是震惊和惊骇。 一个古怪的黑白相间物体,竟然在他手中胡乱的摆弄了一下,飞上了天空。 这种神奇的方式,简直惊为天人。 “飞飞飞起来了,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会飞?” “额滴神啊,飞了!” 这些壮丁们支支呜呜,慌张失措。 从古到今,人们对于飞翔总是抱有幻想。尤其是在各方面都不发达的古代,飞翔更是披上了一层厚重的帷幕。 baimengshu.com 赵大顶倒是比其他人能好一些,但此时此刻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无人机下面的高清摄像头,从一个又一个沟壑上掠过。 刚开始,陈虎他们还在摄像头的视野范围中,没多久,无人机便越过陈虎他们。 很快,孙杰手中控制手柄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支队伍,这些队伍的模样,和之前陈虎说的差不多。 孙杰控制着无人机开始减速,悬停在这支队伍上空。 “看这个样子,他们到这里的直线距离,也仅仅只有三公里。 周围的这些环境我不太清楚,但从无人机反映的情况来,道路崎岖,估计要走一个小时的时间。” 孙杰又控制着无人机,往前方飞去,无人机从这些先头人马的头顶飞过,大约三四分钟之后,悬停在了马进忠等人的头顶上。 无人机就在马进忠他们头顶的正上方,为了能够更清楚的看清,孙杰控制着无人机下降。 “嗡嗡嗡!” 无人机飞起来时,有很大的噪音,距离地面如果高的话,噪音很小甚至都听不见。 可现在无人机正在下降,这嗡嗡声全都被马进忠听了去。 骑在战马上的马进忠以为是蜜蜂还是苍蝇,并没有抬起头看,只是胡乱的在耳边挥了挥手。 可这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黑白条纹相间的“神奇物体”,悬在半空中。 “这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个鸟吗?怎么是这个样子?这玩意也太丑了吧?” 马进忠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吃惊,眯着眼睛仔细观瞧。 这个东西从来没有在他的记忆当中出现过,不像是他见过的任何鸟类,这东西看上去四四方方,根本不像是鸟。 看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只道是是一种没有见过的飞鸟罢了。 马进忠不像孙杰旁边的那些壮丁,他没有亲眼看到这东西从孙杰的手中飞起。 所以自然也无法把它联想到人造物品,是由人控制着飞天。 “招呼着兄弟们赶紧走快一点,赶在今天晚上之前,咱们要到富平县城,看能不能在富平县抢点好处。” 马进忠不再去想头顶上的那个无人机,他看向身旁的随从,大声的说着。 第四十一章:变数 马进忠丝毫没有在意头顶上的无人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又没在这种东西手里吃过亏,只是将这种东西当做一种没有见过的飞鸟来看待。 无人机又飞上了高空,密切监视马进忠一行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虎他们也来到了马进忠周围,无人机刚好发现了他们。 看着手柄屏幕上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孙杰眉头紧皱。 “这伙流贼数量众多,壮丁居多,还有骑兵,来者不善啊!” 如果单论人数,这伙流贼好几千人,肯定要比孙杰这几十人更有优势。 但有时候,人数优势,不过纸上牡丹,徒有其形而无其味。 无人机的电量开始降低,孙杰已经弄清楚这伙贼兵的基本情况,于是控制着无人机返航。 和无人机一起返航的还有陈虎,不过,陈虎的速度要慢上很多。 接收了无人机,孙杰没有在原地等待陈虎回来。 在用无人机侦查的时候,孙杰观察到了一个绝佳的伏击位置。 距离此处不远,走小路跑的快的话,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刚好也是陈虎等人的必经之路。 孙杰招呼着人,带着那些土制炸弹、燃烧瓶等武器,朝着那个地方跑去。 走到一半,遇到了回来的陈虎。 让陈虎前去侦查,是为了以防万一。 说起来,孙杰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阵仗。 之前那次看上去更像是小打小闹,没法和这次相比。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孙杰带着手下,在土垣上奔跑,爬上爬下。 这里是黄土高原和关中平原的交界处,常年水土流失让这里沟壑纵横,极大的影响了行军速度。 太阳还挂在天上,只是已经来到了西边。 孙杰终于带着人来到了伏击位置,还好,马进忠那伙人还没有过来。 这是一处三人高的土垣,土垣下面便是道路。 道路说不上宽,也谈不上窄,是一条必经之路。 路那边也是一处土垣,道路夹在这两道土垣中间。 这是这种地形的常见道路,哪怕是现代,也大体上都是这种样子,只是黄土路换成了水泥路或者柏油路。 路况很差,五步一坑,十步一坎,路上甚至还有一些从高处滑落的土块。 这路,是常年雨水冲刷形成的,比不上官道,加上常年不走人,自然糟乱很多。 走这条路去富平县城的话,要绕很远,甚至还要浪费很长时间。 这是马进忠故意这样做的,走这种小道,能极大的隐蔽自己行踪,官道虽然宽阔,可目标明显,很容易被人发现。 在官道上逃命,官军骑兵一来,人腿哪里能跑的过马腿?人多倒还好,人少就是找死了。 这种路就不一样了,道路崎岖,某种程度上来说,战马甚至还没有人腿好使。 官军行进,总得携带物资粮草,这种道路,官军的骑兵和车队,一下子就废了一大半。 加上这里沟壑纵横,就算官军追上来,逃命也方便。 一窝蜂的往沟壑中钻去,官军那点人,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拖的时间久了,只会白白消耗官军的粮草。 历史上的李自成在南原兵败之后,逃进商洛山中,正是靠着复杂的地形躲过一劫。 历朝历代,凡是造反的兵马,除非大势已成,不然很少有公然在官道上行进的。 孙杰趴在土垣上,脸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黄土,眉毛和睫毛都变了颜色。 陈虎他们带领着各自手下,也一并趴在孙杰身后或者左右。 土制炸弹和燃烧瓶早已经分了下去,每人身上揣了十个左右。 将电量不多的无人机再次升空,查探敌军清况。 好巧不巧,无人机刚刚升空,就看到了那支先头部队,顺着道路而来。 孙杰又控制着无人机,往先头部队后面查探,很快看到了马进忠的主力。 无人机的电量已经标红,只能连忙收回。 放好无人机,孙杰看向身旁的赵大顶,“敌人马上就过来了,你带着二十人往后走走,我把敌人的先头队伍放过去,交给你对付,我对付敌人主力。 记住,我这边声音一响,你就赶紧进攻,用炸弹死命的招呼。” “大人放心吧!” 赵大顶身上挂着几个土制炸弹,朝着孙杰拱了拱手,脸色冷峻。 “你们两个,带着第一第二小旗跟我走!” 赵大顶看向两个壮汉,轻说一声,弯着腰,顺着土垣往后方移动。 那两个壮汉也急忙带着二十人,跟着赵大顶而去。 陈虎赵大顶他们明军边军出身,训练壮丁时,自然而然的采用明军编制。 小旗,是明军军制中的最小单位。 每个小旗辖兵员十人,设小旗官一人。 五个小旗为一个总旗,设置总旗官一人。 两个总旗为一个百户,往上就是千户和卫。 赵大顶离开不久,一伙自由散漫的贼兵出现在道路上。 这伙贼兵基本上人人有刀,还有人骑着马,精神面貌看上去要好上一些。 这是马进忠的老营人马,为马进忠探路先锋。 造反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也有了一些基本的章法。 这些人东瞅西看,嘈杂的从孙杰前方走过。毕竟只是流贼,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样子,哪里能和正儿八经的兵马相比? 过去了有十来分钟,马进忠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剩余主力,出现在孙杰视野范围中。 马进忠此时早已经没有了那天的慌张,心情大好,甚至还哼唱着歌谣。 至于在这里被官军伏击,马进忠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是官军真的有这种本事,自己这些人早就被灭干净了,还能一直等到现在? “让弟兄们都快点,同时告诉那些壮丁,一个个的都勤快点,到了西安府周边,让他们可劲的抢!” 回过头,朝着身后的人大喊。 孙杰听到声音,身子微弓,探出脑袋往外面看。 一眼就看到了马进忠这个家伙。 陈虎凑到孙杰旁边,轻声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进攻?” 孙杰看着下面的马进忠,小声道:“等一会儿,等到这些人走到一半时再进攻!” 陈虎点点头,身子又缩了回去,小心安排。 马进忠逐渐远去,孙杰从怀中摸出一个土制炸弹和一个打火机。 看准时机,将手中的土制炸弹点燃,猛然往外扔去,同时大喊:“就是现在,给我炸!” 扔出去的土制炸弹在半空中转着圈,引燃的引线火星子直冒,往土垣下面的贼兵落去。 空旷的四野,突然出现这么一嗓子,下面的那些贼兵不由得止住脚步,往头顶看去。 只见一个冒着火星子的木棍从天而降,迅速坠落。 “这是个啥?” 一个拿着腰刀的贼兵嘀咕了一声。 “嘭!”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爆炸声伴随着火光响起。 干燥的黄土被爆炸和气浪卷起,往四周弥漫。 天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木棍,木棍上面冒着的火星子连成了一片。 “嘭,嘭,嘭!” 就像是雷暴天气接连不断的轰鸣雷声,又像是过年大户人家放的千响鞭炮。 马进忠胯下的战马瞬间发惊,前蹄高高扬起,打着跳将他掀翻在地,往前狂奔。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加上摔落马下的碰撞,让他脑袋发懵,开始失神。 旁边蹿出来一匹受了惊的战马,扬起前蹄,就往他身上踩。 一个亲信急忙跑出,拽住他的胳膊猛然往后拖拽。 马蹄子落在了地上,擦着马进忠的双脚过去。 “怎么回事?” 马进忠终于回过神来,跑到路边,大惊失措的大喊。 周围到处都是受惊的战马,慌乱的人群。 这种程度的突然打击,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官军也不一定能撑得住,别说这些废物流贼了。 爆炸没有停歇,土制炸弹爆炸,里面包裹的钢珠就像是子弹一样往四周飞去,将旁边的人击中,击倒,亦或者击毙。 哀嚎声,哭喊声,响彻不停,宛若鬼哭狼嚎。 爆炸激起的尘土,将整个道路遮蔽。 黄黢黢,雾茫茫,不仅看不清楚道路,还喘不过气来。 马进忠从衣服上撕下来一绺布条,捂住自己的鼻子,蹲在路那边的土垣下,不知道该往哪边跑。 前面又有爆炸声响起,赵大顶已经发起了进攻。 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人仰马嘶声,到处都是飞溅的黄土。 马进忠的这些手下,就像是风箱中的老鼠,又像玻璃上的苍蝇。 站在土垣上的孙杰,已经看不清楚那些流贼。 黄土弥漫着甚至超过了土垣,道路里面就像是起了沙尘暴一样,除了道道火光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从此处往外,大约十里的地方,罗尚文骑着一匹战马,领着麾下骑兵停止了前进。 他看着前方,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隆隆的爆炸声不断传来,爆炸声在空旷的黄土高原上传出去很远。 他本是奉孙传庭军令,率领三百精骑追踪马进忠部。 今日跟着马进忠一直来到这里,正准备打算跟过去,就听到了隆隆“雷声”。 行伍出身的罗尚文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不是雷声,而是火药爆炸声,又或者炮击声。 “去澄城县之前,有一伙流贼从富平方向逃过来,说那边有强人。 现在那边正是富平方向,这声音很明显是炮击或者火药爆炸声,莫非两者有关联?”罗尚文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 胯下的战马有些不安,甚至开始躁动。 罗尚文急忙安抚,生怕战马受惊。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过去还是不过去?”一个随从开口问道。 罗尚文没有回答,而是自言自语:“富平那边并无朝廷精锐,这爆炸声响了这么久,恐怕不下千斤火药。 这么多的存量,也就是西安府能一次性拿出来,那边有诈啊!” 罗尚文也怕啊,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倒不是说没见过这么密集的爆炸声,实在是那边就不应该有这么密集的爆炸声。 那边是富平县,富平县周边的守卫情况他聊熟于心。 按理说,那边不应该有这种情况啊。 “没道理啊,完全没道理。那边没有朝廷精锐,谁在那边?马贼这厮更没有这么多的火药,看迹象,应该是有人埋伏马贼。 现在这行情,除了官军之外,谁会这样铁了心的打他。这么多火药,这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太惨了!没道理,不应该!” 罗尚文越想越懵逼,越想越茫然。 想过去看看,可又不敢。压根不清楚那边是什么人,是什么情况,万一过去被一起收拾了,那可就惨了。 正犹豫间,后面跑来几个骑士,看背上插着的旗子,便知是紧急军情,罗尚文急忙打马迎去。 行至骑士前方,骑士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竹筒,翻身下马,交给罗尚文。 验查了封口之后,罗尚文将竹筒拍开,取出里面的军报。 “李贼竟敢如此!”罗尚文大惊失色,急忙把军报塞回竹筒,揣回身上,朝向身后的骑兵大喊:“弟兄们,跟我撤,去潼关!” 罗尚文也顾不得那边的爆炸声,甚至连夜不收都没有派出,带着人就往潼关方向而去。 xiaoshuting.info 军报是孙传庭发出来的,上书:“……李贼势大,先掠华州,后袭大荔,其部浩荡往潼关而去,意欲东出,尔部人马速归,勿追穷贼!” 孙传庭发此军令,实在被逼无奈。 那日李自成领兵去了华州,虽然没有破城而入,但也将周围乡村祸害一空。 劫掠了粮食和百姓,又带着兵马去了大荔县。 这时候,孙传庭已经得到了华州和大荔的军情,急忙放弃追赶马进忠,又统领兵马去追击李自成。 还没赶到大荔,便得知李自成进攻潼关的消息。 按理来说,罗尚文这些骑兵,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作用不是很大,没有必要全部调回来,可这次情况和之前大不相同。 四月初,崇祯启用杨嗣昌,推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 此计初期卓有成效,四月下旬,张献忠奔袭南阳失败,被左良玉击败,后退守谷城,被逼无奈,降于兵部尚书,总理南畿、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军务的熊文灿。 与此同时,有着“曹操”之称的罗汝才,亦于勋阳降于朝廷。 大股流贼尽数投降,中原湖广之地一下子成了“太平盛世”,这让先前被挖了祖坟的崇祯扬眉吐气。 可就在这种关头,李自成兵临潼关城下,潼关守军以十万火急八百里加急将这一消息送至朝廷。 潼关乃关键之地,如果李自成破关而出,上可进山西,下可入中原。 一旦让李自成破关而出进入中原,不用想,投降的张献忠以及罗汝才等人,定然会再次揭竿而起,届时中原肯定会再次糜烂。 崇祯这种急躁脾气的皇帝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于是下了圣旨,令孙传庭调集所有能调之兵,进剿李自成于潼关,同时令三边总督洪承畴领兵协助。 孙传庭收到崇祯的旨意之后,自知事关重大,加上有崇祯的催促,所以不敢轻视,调集手中所有能用之兵,开进潼关。 和李自成相比较,马进忠倒是显得不足为虑了。 要不是这个原因,罗尚文怎么可能会被孙传庭如此急促的调走呢! 第四十二章:大获全胜 “停止进攻,带着人堵住两头,别让他们跑了!” 孙杰将一个土制炸弹扔下去后,朝着身后的陈虎大喊:“同时传令老二,让他带着人手,堵住前面,快去!” “得令!” 陈虎朝着孙杰拱了拱手,往赵大顶那边跑去。 身后的壮丁们相继停止进攻,还存留了一些炸弹,没有一股脑全都扔光。 下面传来几道零星的爆炸,随后也逐渐平息下去。 陈虎顺着土垣,飞快的跑了回来。 孙杰带着陈虎等人,往马进忠后面跑去,确保万无一失,尽可能少的让这些流贼逃出去。 土垣开始降低,尘土也开始减少。陈虎已经先孙杰一步溜下了土垣,在地面上已经做好了最基本的警戒。 得到安全的消息后,孙杰手持一把腰刀,穿着一身板甲,顺着土垣溜了下去。 这里的尘土较少,但依旧弥漫的看不清道路。 刚刚下来走出去不远,就看到了几个趴在地上的“流贼”,他们捂着自己的脑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给老子起来!” 陈虎一把一个,揪住两个“流贼”,拉到了孙杰面前。 “跪下!” 二话不说,一人一脚,踹的跪在了地上。 “说,你们是什么人,是哪部贼兵,来这里干什么!”陈虎瞪着牛眼,厉声呵斥。 “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小的不是贼兵,小的是澄城县附近的庄稼户,前一阵子被马爷抢了去打澄城县,后来听说孙阎王过来了,就带着我们这些人往这边跑,小的没入伙,小的没入伙!”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停的磕头,大声喊着求饶,生怕孙杰一个不满意将他给砍了! “马爷?什么马爷?”孙杰问道。 “小的不知道马爷到底叫什么,听说他诨号是混十万,都叫他马爷,具体叫什么,真的不知道啊!”这年轻人又急忙喊道。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孙杰明白了,眼前的这支流贼,应该就是明末有些名姓的混十万马进忠的队伍。 “混十万,马进忠,竟然是这厮!”孙杰念叨一声,看向陈虎,“我带着二十人守住这里,贼兵被这般乱炸,损失不少,剩下来的也不过是惊心丧胆之徒,炸弹还有剩余,足以对付。 你带着剩余人,沿着这条路搜索,尽可能的追捕漏网之鱼。这些流贼无恶不作,咱们刚刚起步,这些人可是上好的劳力。” “得令!” 陈虎拱了拱手,带了两个小旗,顺着大路追去。 目光又放在了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身上,喝道:“你们入没入伙后面会查,现在安分点,休要多言!将这几人绑了,扔在路边!” 孙杰指着眼前的这几个俘虏,下达了命令。 很快,这几人被五花大绑,扔在路边。 将周围尚未逃走或者准备逃走又或者当死尸的人清理干净,孙杰把手中兵力一字排开,横在道路中间。 爆炸消失,尘雾开始溃散,里面幸存下来的那些流贼和壮丁埋头往外面逃。 刚才宛若五雷轰顶的场面将他们这些人吓得不轻,爆炸消失后,为了能及时逃出去,一个个早就将手中的武器扔了,从衣服上撕下来破布条,捂住口鼻往外面逃。 刚跑出尘雾,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根根硕长的长枪,以及一行身穿铁甲凶神恶煞的壮汉。 一个个的早已经丧胆,此时见到这般场面,还能如何? 有几个头铁的不服,甚至还往前冲。 孙杰当然不会惯着他们,一个土制炸弹扔出去,地上多了几具新鲜的尸体,剩下的人全都老实了。 天色渐晚,太阳接住了地面,道路旁的俘虏越来越多。 孙杰站在壮丁后方,点了一根烟,静静的看着前面。 “天呐,要了老子的命,真是要了老子的命!” 一根烟还没抽完,一道仓皇且慌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孙杰眯起眼睛,深吸一口烟,看向前方。 一个浑身是土的壮汉,被十来个壮汉搀扶和保护着从尘雾当中显现。 孙杰眼睛一亮,吸了两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旋即往前走去。 “迎上去,这是一条大鱼!” 孙杰如何看不明白这伙人身份非凡,刚才已经知道了这是混十万马进忠的队伍,现在出来的这些人,估计八九不离十! 孙杰的声音很大,直接将埋头跑路,身子一半还在尘雾中的马进忠惊的停在了原地。 “你是谁?” 马进忠定了定神,不停的打量着孙杰。 他看到了孙杰前后的那些壮丁,看到了壮丁身上的铠甲,看到了头顶的铁尖盔八瓣帽,看到了他们腰间悬挂的腰刀。 这种配置,就算是官军的军官,都不曾有多少。 “你们不是官军?官军没有如此精良的武器!” 马进忠后退了两步,更加慌张和惊恐。 身旁的护卫横在他身前,手持破铁刀防备,不过,也都和马进忠差不多,哆哆嗦嗦,恐惧惊骇。 造反这么多年,马进忠也能称得上和官军交手无数。 就算天下精锐,辽东那边的“关宁铁骑”,也见识过几次。 可不管是谁家的军队,都没有眼前这几十人精良。 且不说他们手中的长枪,光是身上穿的精钢铠甲,都不是官军能拥有的。 明末军事疲敝,贪污腐败盛行,军中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精良的铠甲? 马进忠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兵马,浑身上下,从头到尾,武装到了牙齿。 看了看手下的破铁刀,再看了看人家,这还怎么打? 孙杰懒得和马进忠废话,甚至都没说“放下武器”之类的废话,直接扔出去一个土制炸弹。 “嘭!” 炸弹在马进忠不远处爆炸,地上的黄土再次被炸起。 “降了,降了,我降了!” 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刚才那万雷齐鸣的场面已经把他吓怕了,攒了这么多年的老营人马,几近覆没,不剩几个,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就遇到了这场战事的始作俑者。 看那狠样,马进忠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不投降,估计下一个“天雷”,就在自己脚下了。 降就降了,性命要紧,以前也不是没投降过,只要能保住一条命,什么都好说。 马进忠跪在地上,脑门触地。 周围的那些护卫,一个个的也急忙将破铁刀扔掉,跪在地上,双手朝天。 ...... 夜色深沉,孙杰没有撤走。 一是陈虎还没有回来,二是道路中的尘雾还没有散尽,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活下来的流贼。 来的时候,带了军粮,数量不多,但吃个一两天还是没有问题。 一个个火堆搭在道路中间,一口口行军锅架在上面。 里面煮着一些腊肉和大米,随着锅中热水翻腾,肉香味在道路上空不断回荡。 马进忠被五花大绑,缩在道路边上靠着土垣,他看着火堆旁吃饭的壮丁,哈喇子直流,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这到底是什么来路,奶奶的,一个个的竟然能吃的起肉,这就是肉味。娘的,老子混死混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成营把头,到头来,还没这些人日子好! 臭当兵的都能吃这么好,那他们上面的大人,岂不是一个个鸡鸭鱼肉不断?真是他娘的什么什么臭,冻死什么什么。” 马进忠被这股肉味诱惑的肚子乱叫,舌间口水不断。 他知道这份美食和他无关,所以不断的小声咒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他在哪里听人说起过,只是忘了大半,此时说出来,发泄自己心中不满。 吃完饭,孙杰坐在火堆前,看向尘雾方向。 尘雾已经消散大半,时不时还有零星几个壮丁或者流贼从里面跑出来。 这些人也是有耐心,在里面一直躲到晚上,趁着夜色逃出来。 一夜而过,东边的天空上泛起了鱼肚白,孙杰搓了搓自己的脸。 路上的尘雾已经不剩多少,雾蒙蒙至少能看清路。孙杰站起身来,看向尘雾方向。 “噔噔噔!”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孙杰陡然而惊,急忙转身,拿着一个土制炸弹看向前方。 “全员准备!” 孙杰大喊一声,打火机放在了引信边上。 只要情况不对,霎时间就能点燃,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扔出去。 一匹战马渐渐接近,伴随着而来的还有阵阵大呼声,只是距离过远,只能听个大概。 马上人影,也因为距离过远,看不真切。 “大人,是我,我是陈虎......” 听着耳边不太真切的声音,孙杰松了口气。 马蹄声越来越响,孙杰终于看清了来人。 陈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开始减速,停在了孙杰前方十来米处。 “果然是虎子!” 孙杰将打火机和土制炸弹装了回去,目光炯炯的看向陈虎。 快跑两步,来到了陈虎面前。 “这是流贼的马吧?当时查探,流贼有不少马匹。” 孙杰抚摸着眼前的这匹战马,满心欢喜。 哪个好汉不喜宝刀?哪个英雌不爱宝马? 深刻在男人基因中的东西,孙杰怎会不欢喜? “大人,这就是流贼的马匹......”陈虎一脸兴奋,兴冲冲的说道。 bqgxsydw.com 话只说了一半,后面又传来阵阵马蹄声。 这马蹄声杂乱无章,不太稳健。 “大人,昨天小的去追杀溃兵,溃兵没俘虏多少,追到了不少马匹,整整三十匹,全弄回来了!”陈虎一脸兴奋,看向身后方向。 “只是很多壮丁骑马不熟练,所以走的慢。小的带出去的人手不够,有些战马就被人在地上牵着。小的一直把他们带到这里不远处,先提前回来报信,他们现在就在身后!” 陈虎看向自己过来的方向,满脸堆笑。 马进忠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马匹,差不多有两百多匹。 这一下子损失惨重,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全都为孙杰做了嫁衣裳。 马进忠缩在路边,他看着孙杰旁边的那匹战马,心如刀割。 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个骑士迎面而来。 他们速度很慢,坐在马匹上有些歪斜,功夫还不到家。 在他们后面,有壮丁走在地上,牵着几匹战马,战马后面还有壮丁驱赶。 除了战马之外,还有一些五花大绑起来的俘虏,用绳子串在一起,绑在马尾巴上,一个个的面如死灰。 “好好好!” 孙杰大笑,这次可谓大获全胜,尤其是这些马匹。 等这些战马来到跟前,孙杰点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刚三十匹。 把陈虎带来的那些俘虏、战马,和之前的那些俘虏集中在一起,留下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壮丁看管,带着陈虎和剩下的那些人进入了战场。 道路当中的尘土早已经弥散,闻起来还有一些呛鼻,可并无大碍。 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一帮子人从前面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之前孙杰派出去的赵大顶,孙杰停下脚步,往那边看去。 赵大顶身后,浩浩荡荡有一大帮子人,这些都是他的俘虏,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二十多匹马。 赵大顶也看到了孙杰,急忙带领众人加快了速度。 “大人,小的从那边搜过来,战场被小的打扫了一遍。 死了再补一刀,受轻伤的带走,受重伤的直接插死。 加上昨天,差不多俘虏了两百人,还有二十五匹马。” 赵大顶来到孙杰面前,兴冲冲的说着自己斩获。 张大顶俘虏的人不多,主要原因是他主要防备的是流贼前锋,流贼前锋人数本就不多,死的死,逃的逃,最后也只剩下这两百来人。 俘虏的大头还在孙杰这里,毕竟孙杰对付的是贼兵主力。 “不错,不错,既然如此,那也省得过去,先回去吧,先吃饭吧,也该回去了!” 孙杰拍了拍赵大顶的肩膀,说道。 带着赵大顶他们回到原地,搭火架锅。 趁着做饭的空荡,孙杰让赵大顶对俘虏以及战损什么的进行清查,顺便让陈虎将马进忠带到了自己面前。 马进忠这厮穿的比别人好,加上昨天又被人团团保护,陈虎自然认识。 火堆烧的旺盛,一口铁锅架在上面,里面煮着肉粥。 孙杰坐在火堆旁的一个大土块上,看着被陈虎摁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马进忠。 “混十万马进忠……” 第四十三章:虚惊一场 “混十万马进忠,你从哪里而来,又准备去往哪里?” 孙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马进忠,大声质问道。 马进忠被陈虎摁着跪在地上,除了两条腿之外,剩下的地方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 他看着孙杰,声音发虚:“从澄城县而来,打算去西安府周边抢一圈,然后去庆阳投奔过天星他们,没想到折在了这里!” “胆子倒是挺大,敢在西安府周边转悠,就不怕孙传庭把你给弄死?”孙杰说道。 马进忠倒是老实,也没隐瞒什么,直言道:“孙阎王又没在西安府,怕什么?那日我从澄城县跑过来,孙阎王不一定能追上我,他们这些官军,想要追上我,简直做梦!” 一听这话,孙杰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再次追问:“事情到底如何?速速说来!” 孙杰出城时,孙传庭也已经率领兵马出城进剿流贼。 只是,孙杰并不清楚孙传庭进剿的是哪家流贼。 这方面的历史,史书上一笔带过,只是说了一些大概方向,没有详细记录,所以孙杰并不清楚这个时候的孙传庭,到底是进剿哪家流贼,又具体在哪里进剿。 青史墨贵,除了事关重大的事情之外,其余之事,皆一笔带过,有些事情甚至都不会出现在史书上。 民间史书或者地方县志虽然也会记录,但偏差颇大,尤其明朝史书,错论甚多。 有时候,史书也不能无条件相信,要用辩证的目光看待,不可不信,也不可无脑全信。 顺治十八年,惨绝人寰的“明史案”爆发,编刊《明史辑略》的庄家一族被满门抄斩,所有列名勘校者皆处大辟之罪,十八人凌迟,腰斩弃市等重辟之刑七十余人,牵连者无数,死难者更是不计其数,一时之间,使得江浙之地闻“明史”两字而色变。 《明史辑略》所有刊本,全部销毁,连带民间存史,“反书”“禁书”一并被毁。 《明史辑略》前身是万历年间内阁首辅朱国祯在退休之后编写的一本记录嘉靖、万历、天启以及崇祯初年的史书,初名《史概》。 只是书尚未完工,便因病去世。 明亡之后,浙江乌程县富商庄廷鑨念及前朝恩泽,从其后人手中买下《史概》初稿,招揽明朝遗臣,对其进行修改增添,加入了崇祯之后以及南明史实。 成书不久,庄廷鑨病逝,其父散尽家财,改《史概》为《明史辑略》,发书刊印。 顺治十八年,归安县知县吴之荣贪图富贵告发,“明史案”随即爆发。 此案一直持续到康熙二年,持续了整整两年时间。 涉案者无数,浙江士绅、富户、大儒、文人,尽数入狱,死难者不计其数。 《明史》从顺治二年开始修订,一直持续到乾隆四年定稿,前后跨度之大,史所罕见。 至于《明史》到底有没有被篡改,说法纷纭,但勘定时间之久,却不容置疑。 孙杰掌握了金门后,也研读了《明史》等史书,但也不敢保证事事准确。 “我本来在澄城县......” 马进忠此时倒也老实,什么幺蛾子都没闹,将事情原原本本全都说了一遍。 周围尽是装备精良的兵马,要是敢闹幺蛾子,指不定脑袋会滚到哪里去。 听着马进忠的话,孙杰的脸色逐渐阴沉。 如果马进忠没有说谎,那就说明,马进忠现在很有可能被孙传庭追击。 说不定,孙传庭的追兵就在马进忠身后。 要是真的如此,可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实力未成,遇见小股流贼倒好收拾,这个功夫要是和孙传庭对上,尤其土制炸弹所剩不多,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事情恐生变化,虎子,你挑选数名骑术出众壮丁,前去巡查,我清理战场,先行撤退!” 孙杰看向摁着马进忠的陈虎,急忙说道。 陈虎点点头,提起一脚踢在马进忠的尾椎骨上,登时让马进忠全身发麻,直接瘫倒在地。 这是让俘虏暂时丧失奔跑能力的一个好法子。 随后,又带着几个骑术过关的壮丁,骑着几匹战马,带上干粮和水,打马而去。 陈虎走后,孙杰也不再耽搁,让人彻底清扫战场,最大的可能剪除痕迹。 路上挖几个大坑,尸体全都埋进大坑,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全都埋了。 半个时辰之后,道路大体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孙杰清点缴获和俘虏,随后朝驻地而去。 赵大顶带着麾下壮丁,在四周布防。 比不上陈虎练出来的精锐,但要比这些流贼好多了。 马进忠踉踉跄跄的走在俘虏队伍中,不停的小声咒骂。 陈虎那一脚,踹的他实在难受,步子稍微迈大一点,大腿生疼发麻,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动。 中午,孙杰率领众人和缴获回到了驻地。 驻地没有什么情况,基本上都比较正常。 安顿好,把梁五和他留守的那些壮丁派了出去,巡查四周。 ...... 做好所有事情,孙杰的目光再次放在了这些俘虏和缴获上。 战马安顿起来没什么问题,竖一些拴马桩,搭建几个马棚就能安顿。 最重要就是俘虏的这些流贼,现在手中人手不足,不能轻易给他们松绑。 不过,俘虏的这些人,也不全是流贼。 安顿下来后,孙杰带着赵大顶对这些俘虏进行了核查。 之前清点,俘虏一共是一千八百余人。 根据这次核查,孙杰发现,这一千八百余人当中,有一千四百多人是普通壮丁,是被马进忠强行拉入伙的壮丁。 正儿八经的流贼,只有堪堪四百人。 马进忠从澄城县跑路时,有老营一千余人,裹挟的壮丁两千余人。 进入孙杰的埋伏,孙杰发起进攻的位置非常巧妙。 赵大顶拦住马进忠前锋,孙杰半渡而击,等到马进忠率领剩余主力和青壮行进到一半时发起进攻。 孙杰恰好在马进忠大部主力和小部分青壮进入埋伏圈时发动进攻,也就是说,马进忠大部分主力都在孙杰的炸弹覆盖范围之内。 青壮行军速度缓慢,拖沓不前,加上方便丢弃延缓孙传庭追兵速度,所以就被马进忠安排在队伍后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青壮损失不大,马进忠老营损失不少。 两千多壮丁死的不多,有很多人趁乱跑掉了,毕竟没有遭受到猛烈轰炸,队伍尾部的那些壮丁,见势不妙早就跑了。 到处都是犄角旮旯,想要全部找回来,谈何容易。 马进忠一千多人的老营人马只剩下堪堪四百人,还大部带轻伤,马军更是全军覆没,两百多匹马匹,最后只剩下五十多匹,还全被孙杰缴获,可谓损失惨重。 严加核实之后,孙杰搞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千四百多青壮,确实都是被裹挟入伙的雏。 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一千四百多青壮,都是年轻汉子,体力什么虽然不好,但好好补一补,总能补回来,到时候,手中又多了一千四百多人,加上之前的,也能凑够一千五百兵了。 至于马进忠的那些老营人马,孙杰可不会把这些人编练过来。 土匪永远都是土匪,流贼永远都是流贼。 这些人跟随马进忠多年,多年以来,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打起仗来更是没有章法,全都是乌合之众。 战场上,战事不对,跑的比谁都快。 要是战事顺利,抢功,轻功冒进比谁都厉害。 这种家伙,就是老鼠屎,编练过来只会坏事。 指望感化他们,简直就是做梦。 跟着马进忠降而复叛,首鼠两端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个的都定了型,有感化他们的时间,都能练出两倍于他们的兵了,没必要在这些废物腌臜货身上浪费时间。 他们杀的良善百姓不少,奸淫烧杀无所不为,他们最好的归途,就是在砖窑、煤矿等各种地方赎罪。 至于马进忠这个家伙,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 此人虽没有张献忠李自成那般,但这个念头,流贼又有几个是好玩意? 刚开始造反那几年,还能用官逼民反来说道。 可这么多年了,早已经成了职业造反人,一个个的不做人事,轻易放过,对不起死在他手中的良善百姓在天之灵。 孙杰把这些俘虏分开,流贼全都绑着扔在帐篷外面。 现在是夏天,晚上也冻不死,吃一些清汤寡水的米汤吊着命。 至于青壮,分批看押。 在陈虎没回来,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之前,不能太过随意。 不过,相较于流贼,这些青壮的生活好很多,虽然也是米汤,但比流贼稠的多。 这些青壮基本上都是马进忠在澄城县周围的那些村庄裹挟而来,明朝的村落大多聚族而居,分辨起来非常容易,流贼想要蒙混过关,难如登天。 ......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陈虎他们还没有回来,已经过去三天了,不免让孙杰有些担忧。 陈虎许久未归,大概有两个可能。 第一,周围没有孙传庭的追兵,陈虎跑出去很远都没有发现,所以没有派人回来,想去更远处查探。 xiaoshuting.info 第二,陈虎已经被孙传庭的追兵给抓住了,只是陈虎一直刚硬着什么都没说,所以才会看不到陈虎和孙传庭的追兵。 孙杰带着无人机,赵大顶以及十几个壮丁,来到了之前伏击的地方。 将无人机升空,侦探周围情况。 四下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望无边的黄土之外,就是一些光秃秃的枯树。 时不时还能看到地上跑过的几只野狼,大地寂静无声。 又起了风,无人机有些不稳,只好先将无人机收回。 正准备控制着无人机回来时,孙杰从无人机控制手柄的屏幕上看到了几道烟尘从远处顺着大地而来。 孙杰皱着眉头,死盯着屏幕。 尘土渐大,骑着马匹的陈虎显现在屏幕当中。 孙杰眼前一亮,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风势渐小,控制着无人机往陈虎那里而去,越过陈虎头顶,往陈虎身后飞去。 后面没有什么,只有茫茫无边的黄土大地。 陈虎看到了无人机,知道孙杰就在附近,骑着战马开始减速。 无人机重飞回来,飞在陈虎前方,为陈虎引路。 不大一会儿,陈虎来到了之前伏击的地方。 孙杰收好无人机,从土垣上溜下。 “大人!” 陈虎翻身下马,牵着战马行至孙杰身前。 “情况如何?!去了这么久,可无事?” 孙杰看着浑身是土,风尘仆仆的陈虎,开口问道。 见孙杰如此关心自己,陈虎心中一暖,忙道:“多谢大人关心,附近无事,小的骑着马,一直探查到了县城那边,往澄城县和西安府城那边也探查了不小距离,没有什么追兵,一切照常!”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孙杰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详细说吧!” 陈虎点了点头,说着便要扶着孙杰上马,“大人,回去还有一截路,横竖也是无事,不急这一时片刻,马上行走吧!” 孙杰长这么大,也就是小时候在超市门口坐过旋转木马,牛都没骑过,哪里会骑马? “我不会骑马!”孙杰直言直说,不会骑马就是不会骑马,没什么好遮掩的。 “无妨,小的在前牵马,自是无事!”陈虎憨厚笑道。 孙杰也不拒绝,在陈虎的搀扶下,跨上了战马。 脚踩马镫,手持缰绳,孙杰坐在马背上。 说实话,威风是威风,但滋味着实不好受。 不像摩托车或者自行车,车座子是死的。 马鞍尽管死死的绑在马背上,可依旧不如车座子那般实在。 加上马背摇晃颠簸,马镫又不坚实,孙杰只是堪堪将身子稳住,但重心依旧飘忽。 骑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一个新手骑马,能在马背上稳住身子已经不错了,更别说其他了。 要是真那么容易,骑兵可真就成大白菜了。 陈虎带领的那些壮丁,也都牵着战马走在孙杰身后。 赵大顶和那些壮丁,一并跟在孙杰身后,不急不缓。 孙杰环视一周,目光重又归于胯下战马。 “想要在明末争霸,弓马之术不能不会。回去之后,要勤加练习,不能因为不会骑马误事。”孙杰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四十四章:修坞堡,谋发展 骑着战马,四处眺望,目之所及处皆是黄土。 沟壑纵横,刀劈斧凿,哪里有路?不过是一条条羊肠小道。 有些路太窄,甚至还要下马才能通过。 路两边不是土垣就是低崖,走起来实在艰难。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驻地。 孙传庭的追兵没有追上来,附近也没有什么流贼,倒是给孙杰留出了充足的发育时间。 回到驻地,时间还早,煮了一大锅肉,好好的犒劳陈虎一番。 帐篷外面的火堆上架着一口铁锅,腊肉、肉肠等肉食在里面咕噜咕噜翻滚,孙杰几人围坐在火堆前。 孙杰的手艺算不上多好,只是能吃。 几个糙老爷们也没那么多讲究,更别说还是肉食,又是孙杰亲自下厨。 肉香味飘荡,几人端着碗,坐在火堆旁大吃大嚼。 吃完肉,喝点肉汤消食,长长的出一口气,身体一下就舒缓了。 当年八水绕长安,陕西环境自不必说,不敢和江南水乡相比,但也不差什么。 唐朝之后,降水带南移,加上这里人类活动频繁,树木砍伐众多,以及各种环境因素影响,陕西大地变成了黄色。 尤其陕北,一直有“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的说法。 刚吃完饭,便起了大风。 风势很大,把帐篷吹得鼓鼓囊囊。 幸亏之前加固过,不然恐怕早就飞上了天。 陈德带着几个种地能手手持锄头从帐篷中钻了出来,撒丫子往地里跑。 这么大的风,土豆育苗坑要是不管不顾,后果难料。 孙杰带着陈虎几人,爬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土垣。 顺着土垣往北看去,只见天地苍茫,天上的太阳也变得暗沉。 回过头看向百姓居住区,这次的风虽然不小,可百姓们的帐篷依然能够抵挡。 但这不是长久之法,帐篷只是一时的栖身之所,为长久计,还得砖瓦。 “这次俘虏了好几百流贼,这些家伙一个个的不是东西,先盖几个砖瓦窑、石灰窑和水泥窑,先让他们把活做起来,省的一直浪费粮食,顺便还能改善百姓的居住环境。 还有坞堡这种东西,也要建起来,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以目前的这种形势,最好不过。后面势力大了,多建几个,再连成一片,谁来谁死!” 看着南边的百姓居住地,孙杰心中浮想万千。 所谓坞堡,说简单点,便是中式城堡,是一个小型城池。 坞堡的历史,贯穿了华夏文明,最早可以追溯到王莽的天凤年间。 两晋五胡入华,晋室仓皇南逃,有地位的士族跟随晋室南渡,那些略有家财却地位不显的富户,以及没什么财产的自耕农,便在乡间构筑坞堡,以图自卫。 大一点的坞堡,可以屯粮数万石,城中修有水井,就算敌军围城,也丝毫不怕。 说起来,历史上的李自成,就是被坞堡力量给打死的。 坞堡要是建的好了,鬼见了都要发愁,在明朝这个时期,除非从内部攻破,不然压根没法子。 风还在吹,只是小了些,这里就是这样,风时而乍起,时而骤停。 孙杰从土垣上溜了下去,带起一溜溜黄土。 带着陈虎他们回到了住处,转而又去了关押流贼俘虏的地方。 这些俘虏被扔在一处空地上,用绳子捆绑着拴在木桩上,周围还有全副武装的壮丁巡视 马进忠这厮比较特殊,被孙杰扔在了马厩里,捆绑上身拴在拴马桩上,全身上下只有两条腿能动,每日吃饭有专人来送。 已是夏季,天气渐热,马厩中的苍蝇也逐渐多了,加上屎尿味,让原本发胖的马进忠消瘦很多,精神都变得呆滞。 在这些地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帐篷中。 陈虎赵大顶和梁五坐在孙杰面前,看着他们几人,孙杰道:“周围没有什么追兵,也就是说,咱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fantuantanshu.com 但是,咱们不能因此放松警惕,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小心一些。 这些流贼俘虏,咱们要利用起来。 我是这样想的......” 孙杰看向陈虎,道:“咱们俘虏的那一千四百多青壮,我全部交给你,你带领你部壮丁,操练这些人。 这些人里面能力出众的,就招为夜不收,能力差的,就按照普通兵丁训练,只有一个条件,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军。” “遵大人令!” 陈虎站起,朝着孙杰拱手领命。 陈虎的能力要比赵大顶和梁五强,这些人就全交给他。 至于赵大顶和梁五,这两人还有别的事要做。 目光来到了赵大顶和梁五身上,道:“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带着你们麾下,控制那些俘虏劳作。 我打算修建几个砖瓦窑、水泥窑和石灰窑,到时候你们就押着这些俘虏。要是有人不听话,第一次打,第二次饿,第三次最直接杀,对这些丧尽天良的流贼用不着客气。 至于这些东西怎么盖,你们不用管,我到时候会负责。” 那种现代化的砖瓦窑、水泥窑和石灰窑孙杰不会搞,但那些传统的老式烧窑,差不多能弄出来。 这种产能落后,工艺落后,结构简单的烧窑,网上一搜一大堆,也没什么困难的。 这三种窑想要产出,还有一个关键性的东西,那就是煤炭。 不过,这个问题孙杰很早之前就考虑过。 孙杰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富平县西北边,处在富平耀州交界处偏富平一点,再往西北方向不远,就是耀州了。 那里的煤矿数量可不少,很多都是露天矿,到时候直接在那里采煤就行。 也不怕找不到煤矿,在现代,都是采了多年的老煤矿,一个地方一个坑,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摸鸭子过河就行,也费不着费尽心机,漫无目的的乱找。 其实,这个时代,那边就有一些煤矿,但开采技术有限,以及各种工艺限制,开采出来的煤矿只是少部分,尚未开采的煤矿依旧很多。 如今人荒马乱,前些年高迎祥等这些流贼在这里活动,城外基本上都是无人区了,除了一些距离城池较近的煤矿还有人开采之外,剩余的地方,早就没人了。 而且煤矿所在的地方,大部分都在荒郊野岭,也不怕被人发现。 再说了,身上还披着秦王府的皮,怕什么? 秦王府这么大的王府,挖点煤怎么了?这很合理好吧? 从一开始,孙杰就想到这些了,所以将地方安在这里。 赵大顶和梁五不知道水泥是什么,但没有多问,两人朝着孙杰拱拱手,接下了命令。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你们注意一下......” 孙杰再次说道。 差不多半个时辰,吩咐完所有的事情,便让他们去准备。 他们离开后,孙杰也走出帐篷,去了陈德那里。 陈德刚从地里回来,正吃晚饭。 见孙杰进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恭敬的站在旁边。 他的家人站在他身后,态度恭敬。 孙杰毫不在意的招招手,道:“行了,坐下吧,坐下说话!” 话是这样说,可陈德依旧恭敬,半弯着腰站在孙杰面前,没有坐下的意思。 孙杰见此,也没多说什么。 “今天来你这里,就是问问,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泥瓦匠?木匠也行!”孙杰开口道。 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建立了严苛的户籍制度。 匠人被归为匠户,子子孙孙都是匠人,且地位低下。 但这种严苛的户籍制度,在明中期就开始逐渐崩坏。 “有,还不少。”陈德回道。 孙杰眼睛一亮,笑容浮现在脸上,“怎么说?” 陈德老实的说道:“我们村子距离边墙不是很远,往年农闲时,朝廷会征发徭役,修补城墙。 次数多了,一来二去的,也学会了手艺。我们修的是边墙,不能有差错,修的时候专门有人教。大人是要盖房子吧?这盖房子可要比盖城墙简单多了!” “不是盖房子,就是盖几个砖瓦窑石灰窑什么的,也不需要有多么厉害,能明白事理,听得懂话就行!”孙杰语气舒缓,心情大好。 着实没想到,陈家村里还有这种能人。 其实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的距离边墙近,每年农闲时就会被朝廷征发徭役修建城墙。 朱元璋登基之后,征发徭役基本上都是就近原则。 当年修建中都凤阳时,征发的便是凤阳周边的百姓。 其实古代的村子里,几乎每个村子里都会有那么几个能工巧匠。 ...... 从陈德那里回来,孙杰心情大好。 其实,孙杰压根也没想着让那些泥瓦匠什么的负责建砖瓦窑,只是让他们做一个监工,做一个工头。 他们要比什么都不懂的流贼好不少,有一定的基础,让他们负责监督,工期会快很多。 孙杰心情大好,有人心情很差。 关押流贼的那个空地上,十几口锅煮的咕嘟响。 里面煮的是浓稠的大米粥,那股香味在空地上空不断飘荡,让这些没吃过饱饭的流贼眼馋不已。 饭煮好后,这些流贼们会分批次松绑吃饭,由附近警戒的壮丁看押。 吃饭的流贼狼吞虎咽,蹲在地上将碗中的大米粥全都灌下了肚子。 这和之前的态度简直判若天地,之前吃的不过是一些清汤寡水的米汤,现在大米粥浓稠的都能站住筷子,就像是做梦一样。 可是,吃着吃着,便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叫做张老三的流贼排着队,将自己的碗交给了打饭的壮丁。 打饭的壮丁接过他的碗,往里面添了几勺,一脸笑容的给他,笑眯眯的说道:“好好的吃吧,可要吃好了,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这话让他摸不着头脑,索性不再去想,蹲在地上往嘴里灌。 灌着灌着,身子一僵,忽然想到了什么。 将嘴里的那口饭咽下,端着碗看向打饭方向,一个惊恐的想法涌上心头。 “莫不是,这莫不是,这莫不是断头饭!!!” 拿着碗的手不停哆嗦,身子僵直,极度惊惧之下,身体开始发麻。 声音越来越大,开始歇斯底里的喊叫:“这莫不是断头饭?这是断头饭啊!” “哗啦啦!” 周围的流贼全都看了过来,吃饭时发出来的吸溜声瞬间消失,一下子鸦雀无声。 “什么断头饭,吃你的饭,再敢胡言,送你上西天!” 一道喝骂声响起,一个壮丁手持木棒,怒目而视,朝着张老三走来。 张老三看着过来的壮丁,没有像往常那样退缩,呆呆的呆在那里,眼睛中满是惊惧,似乎没有看到他。 死亡的恐惧充斥着脑海,皮肉之苦又算得上什么? 周围警戒的壮丁见此异象,纷纷举起手中长枪,往这里逼来。 “好好吃饭,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手持木棒的壮丁狠狠的抽了几下张老三,随后看向众人,大声呵斥。 周围那明晃晃的长枪和他们身上的铠甲,就像是死神镰刀发出来的光芒一样,让这些流贼再次沉寂下去。 已经没有了刚才吃饭时的兴奋,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是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甚至有好多人没了吃饭的胃口,任由碗中的米粥一分一分冰冷下去。 这些杀人如麻的流贼也有今天,他们也知道害怕! 马厩当中,马进忠坐在马槽子边上,端着粗瓷大碗,不停的吸溜着。 碗里是浓稠的大米粥。 鼻子边的气味很难闻,但他依旧吃的不亦乐乎。 和那个张老三一样,等他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后,他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饭食如此丰盛,这莫不是断头饭?” 马进忠吓得一个趔趄,屁股没坐稳,整个人摔进了马槽。 手中的粗瓷大碗也摔在石头制成的马槽子上,四分五裂。 “断头饭,这是断头饭! 想我马进忠纵横天下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一时间悲从中来,躺在马槽中仰天大哭。 生死间有大恐怖,没有人不害怕。 马进忠本就是宵小之徒,又怎能不怕? 哭声招来了守在马厩外面的壮丁的喝骂:“叫唤啥呢?吃你的饭,小心你的皮!” 第四十五章:五千人的口粮 整整一个晚上,马进忠没有任何困意。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天被轰炸时的场景。 那天的爆炸场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一直到现在,都没彻底走出来。 今天的大米粥让他以为是断头饭,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天的轰炸。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马厩当中的他迟迟无法入眠。 月落日出,东边的天上出现了鱼肚白。 几个壮丁走进了马厩,把马进忠五花大绑着带了出去。 马进忠浑身瘫软,两条腿根本没有办法站立,如果不是壮丁搀扶着,恐怕早就摔倒在地。 带着他来到了一处空地,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又带着他和那些俘虏,往更远处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重,脑袋也越来越沉闷。 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面冒,两条腿不停的打着哆嗦。 孙杰走在最前面,他带着赵大顶、梁五,以及他们的手下,押着那群俘虏,朝一处空地走去。 在很早之前,孙杰就对周围进行了简单的探查,也在那个时候做好了初步规划。 往北走了差不多有三里左右,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这里稍微平坦,但沟壑依旧纵横交叉,而且整个地面还向着东边倾斜,不是很平整。 想要在这里修建砖瓦窑,水泥窑,石灰窑,就必须先把这里整平。 这些俘虏刚好派上了用场,这些浑身都是罪恶的人,以后就在这里慢慢赎罪。 砖瓦窑等烧窑盖好之后,就会发配他们去挖煤。 总而言之,活一直在等着他们,落在孙杰手里,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就算以后整个天下都归于太平,孙杰也会将他们发配到西伯利亚去挖土豆。 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俘虏。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本来想将你们这些人全部直接杀了……”孙杰目光阴冷,一脸狠辣的看着这些俘虏。 马进忠被押在最前方,听着孙杰说的那些话,心里咯噔一下。 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涌出,下牙齿和上牙齿不断的打仗,就像是筛糠一样,整个人抖个不停。 “但是……” 孙杰拖长语音,语气一转。 “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了,如果轻而易举的将你们杀掉,实在是太便宜你们了。” 这句话说出口,马进忠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如今人方为刀俎,他为鱼肉。不管说什么,不管做什么,还不都是孙杰的一句话? “我打算在这里建几个砖瓦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条路是作劳工,另外一条是死。 fantuantanshu.com 选择死路的可以站出来,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们!” 孙杰那狠辣的声音,不断的在原地回荡。 在场的这些俘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好死抵不过赖活着,做劳工就做劳工吧,总要比死了好。 见没有人说话,孙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赵大顶。 “把拿来的那些锄头铁锹分下去,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两个看管了。 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要是有人作乱,第一次打,第二次饿,第三次杀,不要有任何犹豫。 这些地方虽然广阔,但并不平整,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对这片地方进行平整。”孙杰吩咐道。 “大人放心吧,尽管交给我们吧!”赵大顶领命称是。 又安排了一些其他的事,孙杰离开了这里,去了驻地。 刚刚来到驻地边上,就看到陈虎把那些青壮带了出来。 在之前赵大顶他们操练的地方,陈虎带着手中士兵,开始对这些青壮操练。 这些青壮的家属,基本上都被马进忠给祸害了。 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攻打澄城县的时候,被城头上的守军干掉了。 侥幸活下来的那些,被马进忠逃跑时扔在了原地。 以前赖以生存的村庄,也早早的被马进忠给毁掉了。 此时的他们无家可归,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去哪里,如果孙杰不要他们的话,他们要么从贼,要么饿死,再无第三条路选择。 陈虎昨天晚上,带着自己的手下,给这些青壮讲明了问题。 同时也将当兵之后的待遇条件说给了他们,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话语,这些人基本上都同意了下来。 之前没被马进忠裹挟的时候都吃不饱肚子,现在不仅能吃饱肚子,而且还给发钱,生活比之前不知道要好多少。 他们也没有什么选择,除了顺从之外还能如何呢? 回到帐篷,孙杰召唤出了金门,直接穿越过去。 超市当中,金光大亮,孙杰的身影出现在超市。 换上一身衣服,打开卷闸门,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 超市外面的台阶上落了一些尘土和泥点子。 拿来扫把,将尘土扫了扫,又从货架上取出一瓶矿泉水解解渴。 重又回到了柜台后,一边抽着烟,一边在电脑上搜索老式砖瓦窑、水泥窑和石灰窑,还有相关的生产流程生产工艺。 这些东西早就是烂大街的玩意,没费什么功夫便搜的差不多。 将结构图纸,文字注释,注意事项等项目总结成一个文档,然后打印出来。 超市当中就有打印机,是一个家庭式的打印机,体积不大。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数量还不少,差不多有四五十页的样子。 不怕多,只要能够把砖瓦窑,水泥窑和石灰窑建出来,数量再多都无所谓。 把这些东西装订好,放在柜台的抽屉里。 重又点上一根烟,开着皮卡车去了一趟农贸市场。 这次来了一千多人,粮食以及日用品要补充一些。 之前购买的那些,现在数量不多了,那边还没有产出,在土豆尚未丰收之前,粮食只能依靠这边供给。 农贸市场已经不是孙杰第一次去了,之前采买粮食购买土豆种薯,在农贸市场这里转悠了好几次,也和好几个店铺老板混熟了。 皮卡车停在了一家叫做“大丰粮油”的店铺门前,老板站在店铺外面的电线杆下抽着烟。 一眼就认出了孙杰的皮卡车,连忙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还没等孙杰下车,老板王大丰就站在了车门旁。 熟练地从兜里取出一盒好烟,当孙杰刚刚走下车门时,烟就递了上去。 孙杰接过香烟,点燃之后吸了一口。 “王老板,咱们又见面了!”孙杰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王大丰也熟练的为自己点了一个,一脸堆笑,“在孙老板面前我不敢说老板,只是混一口饭吃!” 之前孙杰就是在大丰粮油买的粮食,孙杰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大主顾,每次购买粮食的规模,都快赶上一个中型学校了。 之前王大丰还给几个规模不小的中学供过货,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这个供货商被学校抛弃了,后来又做其他生意,赔了不少钱,万般无奈之下,又开始重操旧业。 没了大主顾,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孙杰每次出手阔绰,粮食买的很多,自然不能让这个大主顾从手中轻易溜走。 王大丰的店面不大,但在这农贸市场,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人。 买卖不做人脉在,以前好歹是给好几个学校供应粮油的,人脉放在那里,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体量,他基本上都能满足。 孙杰正是看中了这个,所以才和他合作。 “进去说话吧!” 王大丰一脸热情的把孙杰邀请了进去。 老板娘也急忙端来一杯热茶,一脸热切的交给了孙杰。 孙杰坐在店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和王大丰说话:“我这次来,是有一个大订单交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吞下!” 王大丰眼冒精光,笑呵呵的保证:“孙老板就不用担心了,再怎么说以前我也给好几个学校当过供应商,实力还是有的!” “王老板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这次我要的不多,按五千人算,提供三个月的口粮!” 孙杰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王大丰微微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秋天的菊花一样更加灿烂。 “五千人的口粮提供三个月,这数量有些多啊!”王大丰问道。 孙杰说道:“怎么?难道王老板吃不下?要是王老板吃不下,那我就找别人了!” 王大丰连连摇头,“那到没有,五千人供应三个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我要时间筹措!” 一个成年男性,一天的粮食摄入在三斤左右。 按成年男性算,五千人,一天需要一万五千斤粮食,也就是七千五百公斤,七点五吨粮食。 三个月,就是六百七十五吨粮食。 大米批发价格每个地区不尽相同,西北地区,每斤差不多在两块六七左右。 按两块六算,一吨就是五千两百块钱,六百七十五吨,就是三百五十多万。 “来的时候我算过了,一个人每天差不多是三斤粮食,五千人三个月,按九十天算,差不多就是六百七十五吨,按照之前的价格,换算下来,差不多就是三百五十多万!” 孙杰有条不紊,将自己之前计算的结果说了出来。 也不是第一次买粮食,孙杰早已经轻车熟路,自然能算出到底需要多少粮食,以及多少价钱。 第四十六章:钱不够了 “嗤~” 孙杰吸了一口烟,烟草燃烧,青烟袅袅。 将烟灰弹在桌子上的烟灰缸中,孙杰又道:“想的如何了?” 王大丰将烟头捻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孙老板,这些粮食我能供应,不过需要时间。你也知道,一次性供应这么多的粮食,我需要时间筹措。 差不多要五天时间,五天之内,绝对给你供应上。” 王大丰伸出五根手指头,一脸保证。 几百万的大生意,这次要是做好了,直接翻身把歌唱。 “好,我待会给你发个定位,你到时候就把粮食放在那里。” 孙杰取出手机,将自己买下来的那个院子定位发给了王大丰。 事情讲的差不多了,孙杰支付了一笔定金。 “慢走,慢走啊!”王大丰点头哈腰的把财神爷送了出去,那样子,别提有多兴奋了。 孙杰叮嘱了几句话,油门一踩,直接离开。 在街道上拐了几个弯,皮卡车停在了范小鹏的家门前。 大门是开着的,里面还能看到一些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进进出出。 孙杰走下汽车,走了过去。 还没来到门前,就听到了范小鹏那粗犷的声音。 “小心一些,这些东西可是我爸的命根子,小心喽!”范小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孙杰走了进去,看到范小鹏指挥着几个工人,搬着一个陈旧斑驳的衣柜小心翼翼的往外面走。 范小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衣柜,生怕磕碰。 “小鹏啊,这衣柜都破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换新的?”孙杰喊道。 范小鹏这才反应过来,目光离开衣柜,来到了孙杰身上。 笑容瞬间出现在脸上,连忙往这边走,同时摸出一盒华子,熟练的取出一根,递给孙杰。 孙杰接过华子点上,问道:“为什么不换个新衣柜呢?” 范小鹏点上一根山子,道:“这是我爸的心头肉,是当年我妈嫁给我爸时的陪嫁。这么多年,从来不舍得换。 说看到这衣柜就看到了我妈了,我爸年纪大了,这是他的念想!” 孙杰吐出几个烟圈,叹息道:“伯父是个痴情人啊,难能可贵,这个社会不多见了!” “嗐,什么痴情不痴情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范小鹏说道。 “这是搬家了?准备搬到哪去?”孙杰又问。 范小鹏道:“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工厂马上就准备盖,工程队我也找好了,材料什么的都运过去了。 那些东西值不少钱,不能有差错,所以就想着搬到工地那里去,也省的找人看门,再说了,早晚都要搬过去,都一样。 我让人在哪里搭了几间活动板房,环境还行,算不上有多差!” 将手中的烟头捻灭,走进了里院。 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现在的院子空荡荡的,不剩下什么。 “这样吧,我给你转些钱,你注意查收一下,如今正是花钱的时候。” 孙杰取出手机,给范小鹏转了五百万过去。 又看了看余额,省得不多了。 当时卖了三副字画,到账一千五百万。 买车花了十几万,买院子又花了几十万,再算上零七零八的差不多有百万。 之前给范小鹏打了一些活动资金,再加上材料费,以及各种各样的费用,加起来也有五六十万。 买粮食,买农用器械,买无人机等等,也有好几十万。 还有这次的粮食,也是一个大头。 把这些所有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加起来,银行卡上的余额已经快要见底了。 心中大概的算了一下,看着卡上的余额,孙杰叹息一声。 “一千五百多万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这辈子生活的很好了,只要不胡乱花钱。 可用在明末之事上,实在不经花。钱不能断啊,这次回明末之后,得加紧搞钱了。”孙杰暗道。 把手机装上,又看向范小鹏,“之前制造的那些东西呢?送到院子了?” “对,已经送过去了。院子我让人扩建了,后面的麦地全都用高围墙围上了,面积比之前大了不少,只是时间有限,还要忙工厂那边,所以地面没有全部硬化,只硬化了一半。 村子后面不远有一条国道,本来没有路,我找了村长他们,花了些钱,又开了一条大道,直接能从国道到院子,不用过村子,比之前快很多。” 范小鹏一五一十的说着。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孙杰心中感慨万千。 这小子,脑子里真有东西,做起事来真有条理,之前只是顺嘴提过,说院子太小,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把所有的事做好了。 “很好,干的很好!”孙杰拍了拍范小鹏的肩膀。 “村里没说啥吧?”孙杰问道。 范小鹏笑道:“村里的年轻人加起来才有十来个,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 拿事的就是村长他们,村子没有什么别的生计,比较贫穷,给他们一些甜头,还有啥好说的!” 说的也是,农家人自知农家苦。农民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钱,给他们一些甜头,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做得好!” 孙杰赞了一句,跟着范小鹏转悠了一圈。 家里面不剩什么了,只剩下一些杂物,今天就能全部搬完。 “好,那你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道路边上,孙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范小鹏,转身上车。 “抽根华子!”范小鹏又急忙递上一根华子。 孙杰也不客气,接过烟点燃。 “行了,先走了!” 吸了一口烟,皮卡车缓缓远去。 范小鹏目视着皮卡车逐渐消失,随后又去忙碌搬家的事。 “去一趟竹林陋室吧,正好有时间!” 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皮卡车调转了方向。 没多久,停在了竹林陋室门口。 车刚停稳,就看到张墨谦带着一顶遮阳帽正在锁门,看来应该是要回家了。 孙杰急忙下车,笑着询问:“张老这是要回家?” 手上还提着刚才在路上买的一些高档茶叶等礼品。 张墨谦转过头来,笑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友,好些日子没见了。 今天没什么事,老伴做好了饭,准备回家了。 又是让我鉴定古玩字画?” 孙杰来到张墨谦身旁,笑着说道:“不全是,今天是专程拜访张老的,本来想带些好东西,可之前被有些事耽搁了,所以买了一些茶叶,还希望张老勿怪啊。” 还真不能怪他,孙杰一直在黄土高坡那里,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现代市面上虽然也有好东西,可时间来不及。 “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挑选一些好东西,好好谢谢张老。之前张老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孙杰憨厚的笑道。 “嗐,何须专程谢我?你看你,还买什么茶叶?真是的!”张墨谦指着孙杰手中的茶叶,佯怒。 不过,几番说教之后还是收下了。 张墨谦活了这么久,人老成精。人情往来这种事情,早已聊熟于胸,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这样吧,我送张老回去吧。”孙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看向张墨谦。 “也好,一把老骨头了,就有劳了。 我家离这不远,寻常都是走路。”张墨谦笑着坐上了副驾驶。 孙杰关好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打火,挂档,踩油门,车子平缓前进。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又是送礼,又是送我,恐怕有什么事吧?” 张墨谦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精致的烟斗,看向孙杰,“可以抽烟吧!” “可以,老先生不用客气!”孙杰回道:“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想来老先生这里聊聊!” 张墨谦装好烟草,点上火,舒缓的吸了一口。 “那想聊什么呢?”张墨谦吐出一口烟,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瞎聊聊。不知道老先生对百年老山参有没有了解?”孙杰随口说道。 “百年老山参?你还真敢想!”张墨谦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又劝告:“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我可以这样给你说,如今市面上的百年老山参,十成十都是假的。 东北那地方,清朝入关之后,搞了一个柳条边禁令,禁止汉人过去。 从清朝入关后的两百多年里,那里的百年老山参数量绝对不少。因为没人进去,而那些八旗老爷们,一个个的飞鹰走马,也顾不上那些玩意。 再说了,那种东西,不是家传的采参人,别想找到。 可惜,后来清朝失了势,搞了个闯关东,那里人多了,百年老山参还能有? 如今这世道,但凡有一个百年老山参,那都是祖宗,救命的东西,都得供起来。而且,买卖基本上都是走拍卖,普通人别说买了,见都不可能让你见到!” “那老先生能鉴别老山参吗?”孙杰又问道。 张墨谦一边吸着烟,一边说道:“我?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还没那个能耐。不过,我认识几个老中医,他们应该能鉴别,不过你也别抱有希望,估计他们都没见过百年老山参。”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一件事。记得十几年前,我跟着一个同行去了一趟首都,参加了一个拍卖会。 会场上拍卖了一根三百二十五年的老山参。十几年前,那个时候,成交价拍了有一千多万元。 注意,是那个时候。要是放到现在,不知道要卖多少钱。在此之前,还有一根三十克的老山参,卖了三百多万。 吞噬小说网 清人撰著的《人参谱》中说,参价十倍黄金,一百五六十倍白金,这玩意从古代一直贵到现在。 记得八几年那会,有个农民挖到了一颗八两重的百年老山参,那阵仗,直接成国宝了。” 张墨谦咋舌不已,烟斗吧嗒吧嗒的抽着。 “百年老山参是吊命的玩意,可遇不可求。可惜,我不曾见过,十几年那次拍卖会,我距离太远,只看到了一个大概!” 孙杰默不作声,将这些全都听了去。 之前在“金石宝玉阁”那里听掌柜的说过,说他们甚至还能搞到百年老山参,只要价格给够。 要真是如此,说不定这买卖还真能做下去。 不过,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孙杰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世道上,值钱东西还真不少啊。” “小子,值钱的东西多了。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要,不过,要说最值钱的,莫过于传国玉玺和夏禹九鼎了。 夏禹九鼎老早就不见了,传国玉玺历史上倒是窥得一二,不过也扑朔迷离。” 说到这里,张墨谦戏谑的笑了笑,“这两个东西你要是能找到,我敢保证,你绝对会一夜成名,名利双收。 不过,这两个东西早就失传了,谁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想一想就算了。” 张墨谦的本意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打磨一下孙杰好高骛远的心,可没想到被孙杰记在了心中。 “对,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转个弯就到了。” 张墨谦指着前方的路,提醒道。 孙杰按照他的指示,开着车停在了一个平常的老式家属院前。 带着那些东西,一直把张墨谦送上了楼。 张墨谦要留孙杰吃饭,可孙杰还有事做,便推辞掉了。 回到车上,孙杰点了一根烟,回想着刚才张墨谦说的那些话。 “古玩字画这些东西,以后不能一直倒腾。这中间差了大两百多年,除非唐宋之时的东西,不然容易露出马脚。 唐宋的字画,搞不好就是国宝,这玩意动不得。百年老山参这东西值得倒腾,辽东那边大片的无人区,存量估计不少。 听那家掌柜的说,他能搞到百年老山参,到时候去找找他。翡翠珠宝,珍稀矿石啥的也可以搞,还有那边的银子,等工厂开起来了,搞一批工业银去那边换金子。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急不得!” 孙杰将烟头弹进路边的垃圾桶中,开着车离去,去了市场转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金门每一次使用都要能量,避免浪费,最好把该做的事情集中起来一起做了。 第四十七章:准备回程 买的东西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拉了满满当当一车厢,大部分都是一些粮食种子。 像什么“高产玉米种”、“抗旱耐病小米种”、“辣椒种子”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还预定了一些迷彩服,让供货商直接送到院子。 太阳落下西山,孙杰开着车来到了院子。 还没进去,老远就看到了一排排广阔的围墙。 原本的院子连带着后面的庄稼地,全都用围墙围上。 走进院子之后,孙杰这才发现,院子本来的围墙还保留着,将院子分成里外两个范围。 孙杰之前让范小鹏搞的那些板甲装备,现在全都在原来的院子仓库中存放着。 以前的仓库面积有限,范小鹏又对仓库进行了加大加宽。 长枪长度受限,平放在仓库一侧。 剩下的那些板甲什么的,占了大半个仓库。 大门上挂着一个清单表,上面显示,仓库中板甲和长枪等物有两千多套。 进去抽查了几套,检查无误之后,孙杰去了后面的院子。 院子很大,肉眼可见的大。 有一半地方已经用水泥硬化了,剩下的地方,也全被平整了一遍。 水泥硬化的地方上,搭着几个彩钢棚,面积不少,地上还放着一些彩钢建材什么的。 想来是准备搭建仓库,只是修建了一半。 点上一根烟,准备去屋子,刚走出几步,手机就响了。 王大丰这三个字赫然显现,孙杰接通了电话。 “孙老板啊,我到院子门口了,第一批货运过来了。您在没在家啊!” 刚一接通,王大丰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 孙杰道:“知道了,你现在在门口等着,我在家呢!” 挂上电话,往外面走去。 打开门,便看到了一辆卡车从远处缓缓而来。 看着站在门口的孙杰,卡车打了一个双闪,逐渐停下。 王大丰从副驾驶上跳下,一边往孙杰这边跑,一边摸出一盒烟。 “孙老板,您这地方还真偏僻啊!” 笑呵呵的为孙杰递上一根烟,笑道。 孙杰接过点上,道:“这院子要是放在城里,你觉得要花多少钱?我是有钱不假,但也要算账! 你给司机说一声,从后门进。我这院子分为两层,前面太小,从后面走!” 孙杰指了指围墙旁边新开建出来的水泥路,看向王大丰,“我先去开门,顺着水泥路走,就能看到后门。 后面有一条大道,以后就走后面的那条大道!” “行,以前没来过这里,跟着导航走的,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一条路!”王大丰笑呵呵的坐上了卡车。 孙杰走进院子,往后门走去。 距离还真不短,等到孙杰走到后门时,王大丰的卡车已经停在了外面。 后门很大,可以允许两三辆大卡车并排走。 门是厚重的大铁门,有电动辅助装置。 要是纯靠人力,能不能拉得动都两说。 电动辅助装置就在大铁门旁边,非常显眼,上面还挂着一个感应钥匙,是范小鹏专门给孙杰留下来的。 “嗡~” 大铁门下面的轱辘在水泥路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王大丰早已经走下了卡车,在旁边等候。 见到孙杰身影,又笑嘻嘻的说道:“孙老板啊,您家的地方还真大啊!” “大有什么用?空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孙杰不置可否。 随意攀谈了两句,王大丰指挥着卡车走过了大门。 孙杰让王大丰把货卸在那些彩钢棚里面,那些彩钢棚虽说只是半成品,现在用来堆放粮食,正好合适。 王大丰指挥着卡车,停在了彩钢棚边上。 驾驶室里又走下三四个人,开始卸货。 安排好事情后,从驾驶室中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拿了出来,来到了孙杰面前。 “孙老板,这是这次的合同,您看看!”王大丰非常贴心的将合同打开。 孙杰接过合同,没着急翻看,而是看着正在卸货的那几人,揶揄道:“我看你这车核载也就是三人,一下子下来这么多人,就不怕被查?” “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重新搞辆车,油费不得上来?”王大丰笑呵呵的打着哈哈。 孙杰也没说什么,拿着合同往里面走。 “卸货要些时间,咱们进去说吧!” 来到屋子里,孙杰认认真真的翻查了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fantuantanshu.com 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粮食全都卸光了。 王大丰也收到了一部分孙杰交付的款子,悠哉乐哉的走了。 送走了王大丰,天也彻底的黑了。 检查了一下粮食,没什么问题。 月,高悬在天上,孙杰躺在卧室中。 月光照进窗户,孙杰想着后面的事。 …… 第二天天一亮,王大丰又来了。 今天的量比昨天多,一共来了三辆大卡车,差不多一百吨粮食。 本来说要七天时间才能筹措到这些粮食,结果用了才不到五天时间。 那几个彩钢棚装不下这些粮食,相当一部分堆积在露天地里。 孙杰站在这些粮食面前,看了看手腕上的那个金门标志。 金色很浓,看来能量充足。 正是中午时分,盛夏的阳光毒辣,村子里人本就稀少,加上又是大中午,周围自然没有什么人。 一扇金色巨门出现在院子,孙杰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金门,准备将那些粮食缓缓吞噬。 可忽又想到,自己穿越而来时,金门位于帐篷中,所以只好自己先过去调整位置。 金门什么都好,就是无法自己选择位置。 也是,金门已经足够变态了,这点毛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金光一闪,孙杰出现在帐篷中。 帐篷昏暗,地上是烧尽的火堆。 这是孙杰的住所,孙杰不在,自然没有什么人。 走出帐篷,往远处走去。 路上遇到打招呼的百姓,点头或者招手示意之后,加快了速度,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 营地周围都是农田,避开了农田,所以这里距离营地较远,附近也没什么人。 须臾之后,一扇金门出现在天地之间。 之前好长时间没有使用过金门,金门亮光闪耀能量充足,尽管刚才孙杰穿越了一次调整位置,但影响不大。 金光逐渐消失,孙杰又出现在院子里。 再次控制着金门,小心翼翼的将眼前这些粮食逐一吞噬。 对金门的掌控越来越熟练,甚至可以随意控制金门大小。 完美的避过了彩钢棚,准备将粮食吞噬。 当最后一批粮食吞噬干净后,孙杰又去了前边仓库。 把范小鹏送来的那些装备,以及最近这几天购买的东西逐一吞噬。 最后回到卧室,越过了金门。 明末的大地上,孙杰重又出现。 手腕上的金门标志颜色变淡,虽然没有彻底的黑下去,但比之前要黑不少。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不能随意穿越了。” 重新将金门标志归于袖子当中,孙杰大致看了一下这些货物,随后大踏步的往驻地走去。 没过多久,孙杰带着陈虎以及手下人过来搬运粮食。 那些老兵还好,看到这些粮食后没什么反应。 但那些刚刚入伙的壮丁就不一样了,当他们知道眼前这么一大堆东西都是粮食时,个个目瞪口呆。 怎么突然之间,就有这么多粮食?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 “这都是粮食?我的那个老天爷啊,这哪来的?从天上来的吗?” “怎么突然就有这些粮食?这怎么可能?” 几个刚入伙的青壮不可思议的惊叫。 陈虎眯着眼睛,寻声望去,大声呵斥:“什么是兵?之前教给你们的都忘了?都把嘴闭上,让你们知道的不会瞒着你们,不让你们知道的,不准乱问。谁要是再胡言乱语,直接逐出军营。” 逐出军营,这可是天大的惩罚。 累是累了点,可要比普通百姓好多了。再说了,就算不当兵,还要种地,那日子可要比当兵苦多了。 “告诉你们,大人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走到哪里,你们都必须明白,没有大人,就没有你们。 之前教给你们的东西都忘了吗?一个个的像不像话?大人面前成何体统?” 陈虎扯着嗓子,严厉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自打开始训练这些壮丁起,陈虎就给他们灌输一个概念。 那就是,“如今饭食,全都是孙杰搞来的,没有孙杰就没有粮食”,“没有孙杰就没有他们,必须无条件效忠孙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孙杰发话,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甚至每次吃饭前,每个人都必须大声感谢孙杰。 陈虎是一个严厉的教官,被他这么一呵斥,一个个的生怕被逐出去,乖乖的闭上了嘴。 本来叽叽喳喳的场面,被陈虎这么一骂,瞬间安静。 看着眼前这一幕,孙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扯那些道德文章,自己花钱劳尽心计为的是什么? 要是手中兵马不能为自己掌控,那还有何用处? 乱世当中,军队必须要绝对掌控。在这种环境下搞什么分权、所谓公平,全都是扯淡。军队只能无条件的效忠自己,这是最基础的条件。 只有绝对的掌控,才能如臂指使,才能无往不胜。 “我希望你们记住,今天这些粮食,是我孙杰千辛万苦搞来的。不用管我是怎么搞来的,只需要永远记住,没有我,你们都要饿肚子,没有我,你们早就被流贼杀了!” 孙杰站在粮食前面,看着眼前这些人。 目光一一流转,又来到了陈虎身上,“虎子,带着这些人,把粮食弄回去!” “遵大人令!” 陈虎拱手抱拳,斩钉截铁。 六百多吨将近七百多吨的粮食数量巨大,这些壮丁也有一千多人。 搬运的话,速度也不是很慢。 之前存放粮食的地方,是孙杰让人挖出来的窑洞。 可那个时候,粮食数量不多,窑洞数量自然也不多。 现在粮食数量倍增,窑洞就要再次补充了。 好在窑洞并不难挖,有人手,有工具,挖起来也快。 如今陕西大地,十年九旱,这些粮食存放在窑洞中,也不害怕受潮之事。 孙杰之前想让百姓居住在窑洞中,毕竟这东西好建,速度还快。 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窑洞依土垣或者山坡而建,有很大的局限性。 土垣不是无穷尽的,大部分情况下,是那边一块这边一块,分布分散。 而且,同一个土垣上,不能建造多个窑洞,数量一多,土垣容易不稳倒塌。 人少倒也罢了,人数一多,就不行了。 再说了,窑洞太过分散,就不好集中防御,东一块西一片,防御工事没办法修,也比较难管理。 所以说,窑洞只是权宜之计,人数较少时可以利用,人数多了,就不太行了。 但也不是绝对,如果能保证大部分区域太平,居住区和防守区相距甚远,倒是可以利用。 之前搞来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很多存放粮食的窑洞空了出来,这些新粮食就放进了那些空出来的窑洞中。 多出来的粮食也不用慌,陈虎带着人,烧着火堆连夜带人挖窑洞。 差不多两天时间,不轮换的挖,窑洞就挖的差不多了。 为了防止反潮,窑洞建好后用火灼烧了一阵,地面上铺设一层厚厚的木炭以及一层孙杰之前带来的篷布,墙壁上也抹上一层防潮的木炭和篷布。 ……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粮食早已经存放好了,弄来的盔甲装备,也发给了陈虎,让他自己分发给那些新入伙的壮丁。 买来的玉米种,小米种等种子,一并存放在了窑洞里。 过一阵子,玉米就能耕种了。到时候再推广一些其他的粮食作物,来上那么一两年,以后就不用一直频繁的从现代运粮食了,要省不少事。 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土豆秧苗已经种在了地里,周围也没什么事,是时候回西安府看看了。 蜜糖阁不能一直荒废,这么大的财源,要好好经营。还得再想办法搞一些精品东西,拿到现代换钱。 现代那边钱不够用了,工厂正在修建,是花钱的大头,可不能有什么耽搁。 第四十八章:做大做强 太阳高悬,阳光明媚。 干旱的黄土地上,一辆平板马车行驶在垣间小道。 孙杰坐在马车上,拿着一个望远镜到处看。 望远镜是这次弄过来的东西,差不多买了上百个,各种倍数,各种规格的都有。 赵大顶带着十几个壮丁,走在马车的最前方,为孙杰开路。 后面和周围,都有腰悬腰刀的壮丁。 这些壮丁没穿铠甲,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服装。 明朝时候,可以允许民间有刀枪剑戟等武器,就是不能有铠甲,令旗等物。 拿着腰刀进出西安府,加上秦王府的路引,守城兵丁不会太过为难。 要是穿着铠甲,就算没有携带武器,也不可能让孙杰他们进去,搞不好,还会刀剑相向。 这次,陪着孙杰回去的是赵大顶。 驻地那边,陈虎要训练新兵,梁五要看押那些俘虏,修建砖瓦窑等烧窑。 抽不开多少人,所以就只能带着赵大顶,以及一些老兵。 望远镜中,时不时能看到几个黄鼠狼跑过。 黄鼠狼又称黄皮子,有的地方称之为黄大仙。 至于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孙杰不知道。 这些黄鼠狼一闪而过,带起阵阵尘土。 “大人,再走二十里就到西安府了,今天下午就能赶到。”赵大顶回过头来,看向孙杰。 孙杰点点头,把望远镜塞进平板车上的一个小箱子中。 “让弟兄们加快速度,回去之后,好好犒赏他们!”孙杰笑道。 “得令!” 赵大顶笑着拱拱手,将孙杰的命令安排了下去。 西安府位于关中腹地,周围地势平缓,要比黄土高原好的多。 进入西安府境内,地势一下子平坦了下来。 尽管还是肉眼可见的荒凉,但要富平县那边好上不少。 城北的城门没有关闭,外面堆积了呜呜泱泱一大片饥民。 时不时能看到官府派出来的施粥人员。 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起什么用处。 天气炎热,气味越发难闻。 地上污水横流,官道两旁,随处可见发臭的尸体。 明末就是这样,粮食短缺,难民们朝不保夕,加上官员的贪污腐败,百姓日子日益艰难。 明朝发展至今,已经从根子上烂了。 车子从官道上开过,周围的那些难民们两眼无神,麻木的看着孙杰的车子驶过。 城门是开着的,流贼虽然还没有清剿干净,但城中的人总要生活。 尤其是那些“权贵”,要是城门一直关着,他们享受的物资怎么运送进来? 验看了路引,孙杰的马车毫无阻碍的进了城。 这些守城兵丁也明白秦王府在西安府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不会多事。 跟着孙杰一起来的这些壮丁,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西安府。 陕北那个地方,条件艰苦,环境恶劣,哪里比得上西安府? 虽说不如江南水乡,但在这些北边难民眼中,却是很好的地方了。 他们的眼睛就像是不够用一样,东张西望,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花花世界迷人眼,孙杰见识过现代的繁华,西安府的场景自然没有什么吸引。 可他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记住你们的目的,胡乱看什么?”赵大顶呵斥一声,那些失神的壮丁迅速反应过来。 急忙正起神色,不敢再胡乱看。 穿过街道,马车停在了院子前面。 许久未来,门口已经落满了尘土。 开门而进,身后的人鱼贯而入。 街对面有一个小店,店小二蹲在门口,看到了开门而进的孙杰,眼睛一亮,随后消失在街道上。 来到后院,将之前尚未带走的粮食拿了出来。 基本上都是一些泡面、火腿肠、自热锅等速食产品,是很早之前带过来的。 对孙杰而言,这饭就是凑合。 可那些壮丁,就像是吃天上的仙食一样,蹲在地上,一脸陶醉。 饭刚吃完,东西还来不及收拾,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孙杰眉头一皱,道:“该不会是周大这个夯货?” 除了他之前,孙杰实在想不明白还会有谁这般积极。 让人收拾好东西,孙杰前去开门。 打开门闩,外面那人太过用力,身子直接前倾,差点摔倒在地。 孙杰闪躲,后退几步,看清了来人面孔。 果然是这个周大。 “孙老弟,这一去日子可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周大急忙收身,站直之后,笑呵呵的看着孙杰,随后走了进来。 “周老哥消息灵通啊,我前脚刚到,你就来了,果真厉害!”孙杰皮笑肉不笑的道。 “哈哈哈,没啥事,这里距离秦王府那么近,知道也很正常!”周大打着哈哈。 “行了,进去说吧!” 重又关上房门,带着周大来到了后厅。 后厅里面站着那些身高体壮的壮丁,腰间的刀早已经取下,吃完的那些东西也已经收拾了。 看上去和普通老百姓差不多,但身上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壮丁分为两排,站在后厅两侧,气势非凡。 “老弟出去一趟,怎么多了这些好汉,真是厉害啊!”周大有些心虚。 从一刚开始,周大就觉得孙杰身份不凡。 只是出去一趟,身边就多了这么多的好手,果然不出之前之所料。 孙杰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看着周大,眼睛中多了不少利光:“周老哥说笑了,要是不多带几个好手,如何活着回来? 周老哥的地,距离此处可不短啊,可知道我路上遇到了什么吗?差一点,我就回不来了!” 周大坐在旁边,一脸尴尬的扣着鬓角。 那边的事,周大如何不清楚? 现在陕西的流贼虽然被“清空”了,但还是有很多小股流贼。 周大自然知道这些,当然明白孙杰说的是什么。 “孙老弟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不是回来了吗?”周大打着哈哈,笑嘻嘻的说着。 “当然回来了,要是回不来,我说不定早就死在了那里!” 语气忽然一转,又逼视周大,“我刚才去卧室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忽然乱了很多,我想,孙老哥会给我一个解释!” 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出,周大有些慌张。 孙杰走后,周大本想趁着他不在,偷偷进去看看,说不定那个夜明珠就在某个地方。 门锁被孙杰换了,就翻墙进去。 可惜,搜找了好久,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过,周大明显记得,自己离开时,已经把所有手脚处理好了,不应该被发现啊。 百密一疏,不管再怎么厉害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更别说周大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了。 哔嘀阁 刚才孙杰在检查卧室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孙杰在整个西安府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周大之外,没有几个了。 这些人当中,唯独这个周大,最是贪婪。 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 “哪能呢?许是小贼或者进了老鼠吧!” 周大讪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周大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进了小贼?哪家的小贼敢来这里?”孙杰戏谑的看着周大。 周大被孙杰看的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行了,此事我就不管了,希望以后没有人再来!” 孙杰说着,将这件事情翻篇。 周大贼心不死,还在试探孙杰。 “孙老弟,不知道那颗珠子,是不是还在?” 周大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大目的。 孙杰静静地看着周大,一脸平静。 “周兄,珠子还在,只是,我差点把命丢了,这事该怎么算呢? 那颗珠子的价值,你比我清楚,说实话,那些旱地,你觉得能换掉那颗珠子? 再说了,就算我愿意将珠子换给你,我的这些兄弟,恐怕也不愿意啊! 咱们之间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不要这么着急,这颗珠子,会一直给周兄留着!” 孙杰时而恐吓,时而说好话。 周大心中尽管有些不满,还是忍了下来。 不久之后,周大走在回去的路上,脸色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 珠子拿不到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本来就是一些没人要的破地,要是这么容易就将珠子换回来,那才是怪事。 看着前面不远的王府,周大心中闪过一个将此事告知上去的想法。 和这个想法出现的还有林猴儿那张面孔。 之前,周大将那个矿泉水瓶献上去时,林猴儿说,以后会提拔他。 可过去了这么久,什么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别说风声了,打那以后,林猴儿都没出来过。 按照这样,就算自己将这件事禀报上去,估计也会被林猴儿吞掉。 到了那个时候,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一时之间,周大的心情惆怅了许多。 ...... 送走了周大,孙杰带着赵大顶几人,去了之前出售玻璃镜子的那个店铺。 店铺距离这里不远,位置也很明显,没要多久,孙杰便来到了这里。 虽说孙杰只来过一次,可出手的货物不凡,店小二早已经将他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右脚刚刚踏进店门,店小二那喜悦中带着兴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呦,这位爷,好些日子没见您!”店小二小跑着来到孙杰面前,笑呵呵的招呼。 孙杰颔首示意,道:“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今天来这里闲转,横竖也是无事,散散心!” “这位爷今天是想出售还是采买?您先看着,小的去招呼掌柜的一声!” 说着话,这个店小二小跑着往里面跑去。 没要多长时间,掌柜的一脸笑容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店小二跟在掌柜身后,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杯茶。 “闻说今天门前的枝头上喜鹊叫唤,便知道今日要来贵人,现在一见,果然不假!” 掌柜站在孙杰面前,笑呵呵的向孙杰拱手见礼,从身后店小二手中的托盘上端出一杯茶,递给了孙杰。 “孙掌柜乃是贵客,敝店寒酸,只是一杯粗茶淡水,莫要见怪!”掌柜一脸谦逊。 孙杰接过茶杯,小品一口,赞道:“掌柜说笑了,这茶要是粗茶,那在下日常喝的岂不是烂树叶子?” “哈哈哈,孙掌柜说笑了!”掌柜哈哈大笑道。 孙杰端着茶杯,问道:“掌柜何以知晓在下姓孙?又何以掌柜称呼?” 掌柜道:“先前蜜糖阁开业,连唱好几天大戏,这事谁人不知?在下恰好凑了热闹,才知原来是孙掌柜的店。” “原来如此啊!”孙杰点了点头。 “在下杨临,小字既安!” 掌柜报出了自己的名讳。 “今日孙掌柜前来,是出售宝物还是采买呢?”杨临看着孙杰。 “就是过来转转,在家闲着也是无事!”孙杰云淡风轻的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带着孙掌柜到处转转!” 杨临非常热情的带着孙杰,在店里店外随意转悠,甚至还带着孙杰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槐树,长得旺盛茂密。 树荫下有石桌石凳,孙杰和杨临坐在了树下。 茶杯放在石桌上,孙杰道:“这倒是个好地方,夏日炎热,院中有几分阴凉,倒也自在。” “嗐,横竖也就这回事,不当什事!”杨临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说着说着,杨临脸色忽然变得郑重,他声音低了几分,郑重其事的看着孙杰,“孙兄,在下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杰看着如此样子的杨临,也郑重了几分,“杨掌柜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知道阁下的蜜糖生意,可否想过扩大规模?”杨临死死的盯着孙杰,生怕错过了什么,心里也不由得开始忐忑。 此话一出,孙杰瞬间明白杨临打的什么主意。 恐怕,是看到自己生意好,想要插上一手。 “此话怎讲?”孙杰反问。 杨临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秦商一员。我们秦商比不上产业遍布天下的晋商,但也是行走天下的商帮,还是有几分本事。 阁下的蜜糖成色出众,品相优良。不如,你我两家合作互惠,如何?” 孙杰没有直接回答,陷入了沉思。 白糖等货物,想要多少,孙杰就能弄多少。 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摆在孙杰面前。 那就是销售渠道短缺。 有货,卖不出去,同样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如今这杨临找上门来,不如好好谈谈。 要是事有可为,就与他合作。 秦商虽不如晋商,但要比自己单打独斗好的多。 第四十九章:几桩大生意 “阁下的意思我明白,就是不知道阁下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章程?比如,两家合作,分成如何?运输如何?售卖如何? 这些事情繁杂众多,阁下是这方面的人,这些事情想必要比我清楚!” 孙杰看着杨临,开口说道。 合作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能少很多麻烦事。 但各方面的事情,都要商量好,不能出现差错。 杨临是生意人,很早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时和秦商商帮的那些商人商议过,大体有两个办法。 “是这样的,我们商帮有两个办法,还请阁下细细听我说来!” 杨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主要是这样的,第一个办法,阁下负责将糖霜卖给我们,钱货两清,一分糖霜一分货。 我们负责把糖霜卖出去,卖出去的价格,自然由我们作主,阁下不能插手。 第二个办法就是,我们两家合作,卖出去的价格由我们两家商议,再对赚取的利润进行分润,至于分成多少,我们两家可以详细商谈!” 说完话,杨临一脸忐忑的看着孙杰,生怕不同意。 这两个办法怎么说呢,各有好处。 第一个办法,孙杰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负责提供糖霜就行。 秦商卖多卖少,都和孙杰无关,赔了也好赚了也好,孙杰都不用管。 能在短时间内看到钱,暂时不用担心赚钱问题。 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上限很低。 不管孙杰拿出来多少白糖,价格都是恒定的。 后面就算涨价,也是一眼看到头。 第二种方法,在销售初期,因为要布货的缘故,所以短时间之内见不到钱,而且还有一定的风险。 但是,好处也很明显。 上限很高,卖多卖少,孙杰都能插手参与。 这两个办法各有优劣。 “这样吧,咱们就按照第二种办法来办吧。 至于分成多少,到时候咱们再详谈!” 孙杰也没有废话,直接答应了下来。 第一种办法捞快钱还行,想要长远的赚大钱,还得第二种办法。 只是,孙杰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 按理来说,自己是秦王府的人,秦商胆子这么大吗?竟然敢在秦王府的手中抢食? 孙杰稍作思考,问了出来:“杨兄,在下有些好奇,难道阁下不知道在下的身份?” 杨临稍微一愣,旋即面露笑容,笑而不语。 半天也没说啥,孙杰也不再去问。 反正此事对自己有利,又何必多言。 其实,这不仅仅是杨临自己的想法,而是整个秦商想法。 西安府这么大,有啥风吹草动什么的,也瞒不住多少人。 秦商好歹也是陕西第一商帮,朝廷中也有不少人,自然知道不少事。 秦王府的产业以及规模,这些秦商不敢说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不少。 糖霜,并不是秦王府的产业。 在孙杰之前,秦王府从来没有涉及过糖霜产业。 孙杰出现之后,秦王府莫名其妙多了糖霜产业。 要是其他的产业,秦商不会怀疑什么。 可糖霜有些特殊。 陕西并不是糖霜的产地,从外地贩卖过来的糖霜,质量也都比较差,比较浑浊。 秦商也有糖霜产业,但是质量不行,和孙杰的糖霜相差甚远。 秦商这些商人也去过糖霜产地,对糖霜的质量什么的都比较了解,自然清楚孙杰的糖霜和原产地的糖霜的区别。 原产地的糖霜不管是质量还是品相都比不上孙杰的糖霜,就连上贡的贡糖,也多有不如。 根据种种推断,这些秦商断定,孙杰糖霜的来历,断然不是那些原产地,他肯定有自己的来路。 再说了,孙杰没出现之前,秦王府没有糖霜产业,有了孙杰后,莫名其妙的多了糖霜产业。 所以,此事的关键全在孙杰身上。 也就是说,糖霜的来历,和秦王府关系不大,全系于孙杰一人。 至于孙杰到底是不是秦王府的人,秦商们不关心,他们只关心孙杰能不能和自己这些人合作。 糖霜的利润有多大,秦商比谁都清楚。 市面上最好的糖霜,都比不上孙杰的糖霜。 孙杰的糖霜出现在市场上,对传统糖霜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这一点,西安府就已经证明了。 自从孙杰的糖霜开始售卖后,西安府的传统糖霜瞬间没了生意。 质量出众,全天下都比不上,这是独一门的买卖,乃是暴利。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 当利润达到50%时,有人敢于铤而走险; 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只要有利可图,我们就无法阻挡有人出卖良心和以身试法。” 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尽管秦商不像晋商那般毫无底线,但在赚钱这一方面,大同小异。 本来,杨临是想借某个时机试探试探,看看孙杰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奈何那时孙杰一去不回,耽搁了许久。 本来想等着孙杰回来后,再登门拜访。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过去,孙杰就过来了。 杨临自然不会允许这么好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见杨临没说什么,孙杰也懒得再追究,只要能帮自己赚钱就行。 质量这么好的糖霜,只有自己能搞到手,也不怕被人要挟什么。 说难听点,甚至还可以反要挟。 “这样吧,到时候我会过来和你们详谈,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时间什么的你们定,不要太晚,就这几天吧,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孙杰端起桌子上已经微凉的茶,小口喝着。 “好!” 杨临重重的一点头,心情激动,脸色红润,身体微微发抖。 这么大的一件事,本来以为要多费不少口舌,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 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定了下来。 “对了,之前我听你说过,你这店里什么都有,古玩字画,金玉宝石,甚至还有百年辽参?” 孙杰放下手中的茶杯,询问道。 “是啊,这些东西我这店里都有,想要在西安府立足,没有点压箱底的宝物,如何能行?”杨临回道。 “这样吧,这些东西我都要。还有,我要采买一些香料、名贵木材,或者出于名家之手名贵木料家具,还有青田石、鸡血石等东西。”孙杰说着。 biquge.name 杨临的记性很好,很快记住了孙杰的要求。 “已经记住了,孙兄要求的东西,我这店里基本上都有,但是数量不多。 像鸡血石、青田石这种东西,都是文人骚客的心头之好,是刻印印章的绝佳之物,价格昂贵,所以我这店里不多。 不过,倒是可以从外地调货,但需要时间。如今到处闹匪患,时间会久一点。”杨临说道。 “现在有多少,我要多少,不用太过着急!”孙杰说道。 “对了!” 语气忽然一转,孙杰再次开口:“之前那面镜子,杨兄觉得如何?要是可以,或许我们还可以合作!” 杨临呆呆的看着孙杰,一时间有些恍惚。 本以为搞定一个糖霜生意已经不错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多出了镜子生意。 之前从孙杰手中买来的那面镜子,是如今店里的镇店之宝,整个西安府,想花大价钱购买的数不胜数,其中价值自不必说。 要是镜子也能行销天下,那将会成为一门不输于糖霜产业的生意。 “呼哧,呼哧!” 杨临激动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不自觉的往下流。 定了定神,声音颤抖的问道:“孙兄,这这这话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看着这个样子的杨临,孙杰没有什么意外。 杨临作为生意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市场,自然知道镜子的利润。 “骗你作甚?其中价值,你比我清楚吧?”孙杰郑重其事。 “咕噜!” 咽了一口唾沫,杨临不停的喘着气,平缓自己激动的心。 可是,激动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只要杨老板愿意,那我们随时恭候!”杨临郑重其事的表态。 “其实,我手中的好东西还有不少,要是可以,我甚至还可以搞出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只要咱们以后好好合作,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我既然能搞出这么多的好东西,实力自然非凡。我想你们秦商,是个识时务的商帮,是吧?”孙杰一脸平静的看着杨临,语气之间充斥着自信。 刚到西安府,手中无人,做事要小心翼翼,好东西要先藏着。 现在手中多了不少人,尽管还要韬光养晦,但也不用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杨临如何听不明白孙杰这话,他连连点头,连连表态:“我们秦商不是草原上的那些匪商,不赚断子绝孙的钱。行走天下,靠的是诚与义,孙兄勿虑!” “既然如此,那就精诚合作吧。我现在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吧,先走了!” 孙杰也不废话,站起身子,往外面走。 杨临像伺候财神爷一样,急忙将孙杰送出了门外。 送出去好远,一直到孙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道上。 看着孙杰消失的方向,杨临一脸兴奋的道:“这哪里是人啊,这简直就是财神爷!” ...... 离开杨临那,孙杰去了王笔那里。 蜜糖阁关门许久,这次带了不少人,也该开起来了。 安排好事情,孙杰走在回去的路上。 太阳焦躁,炎炎夏日不见雨水。 汗水很快浸湿了衣领。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这种天气,没有人愿意在外面多待。 回到家中,刚吃完饭,杨临的请帖便送来了。 明天下午,杨临以及秦商众人,于秦香楼设宴,宴请孙杰。 孙杰拿着请帖,连连感慨:“生意人啊,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估计,要不是他们觉得太难为情,恐怕撑不过今天晚上。” 第二天下午,孙杰带着赵大顶以及几个壮丁如约赴宴。 秦香楼是西安府最好的酒楼,之前来过一次。 不过,那次什么都没吃上。 这次倒是有了口福,秦商之人为了搞定孙杰,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秦商的人早已经在店门口等候,等孙杰过来时,直接带进了包间。 包间很大,有三张桌子。 每张桌子前坐满了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 见孙杰进来,一个个的都站起拱手见礼。 杨临从人群中走去,笑呵呵的来到孙杰旁边,带着孙杰来到正桌主位上。 “这位便是蜜糖阁孙掌柜!” 杨临将孙杰介绍给众人。 “早就听说孙掌柜乃是人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孙掌柜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子孙无穷之人!” 各种各样的赞美声不绝于耳,孙杰笑着一一回敬。 坐下之后,并没有说事。 不管怎么说,事情要放在饭后,哪里有饭前讲事的规矩? 落座不久,店小厮们鱼贯而入。 桌子上很快摆满了丰盛的饭菜,香气缭然。 杨临作陪在旁边,指着桌子上的这些菜,一一介绍:“秦香楼擅长东府菜,咱们陕西黄土朝天,物产匮乏,虽比不上淮扬菜和鲁菜,但在这陕西地界上,也是一绝。” “这是带把肘子,这是洪福齐天,这是柜中缘......” 陕西菜以东府菜著称,所谓东府,便是西安府以东,渭南府附近。 菜品讲究“九品十三花”,在陕西这个物资不那么发达的地方,用有限的物产作出人间美味。 孙杰本就是陕西人,打小便听过东府菜之说,只是从来没有吃过。 在杨临的热情款待之下,孙杰吃着饭菜。 没有现代那么多的调料,自是保持了食材原本的鲜味。 酒端上桌,是温好的柳林镇西凤酒。 历史渊远,一直都是陕西大地上的名酒、好酒。 酒品甘冽,味道清香,绵柔于唇齿之间。 三杯下肚,气氛愈发活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里一片祥和。 “诸位,杨掌柜能来,便是赏脸,我等应敬酒!” 杨临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朝向孙杰。 剩余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朝着孙杰敬酒。 孙杰也没有推辞,一一回敬。 氛围越来越热烈,席间有人吼起了秦腔,引来叫好声不断。 关西汉子,虽为商贾,但身上的烙印依旧明显。 第五十章:赚的盆满钵满 吃的美,喝的香,话也渐渐说开了。 酒菜撤下去后,店小二端上了茶水。 和江南水乡不敢比,茶水比较粗淡。 孙杰端着一杯茶,小口的品着。 这是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清香流转与口舌之间。 “孙掌柜乃是人中豪杰,我等佩服日久!” 杨临率先开口。 觉得直接说那些事情,有些太过唐突,所以便用这种奉承的话开个头。 孙杰如何不明白杨临此言何意? 于是,笑着看着杨临,“你我二人也不是第一天相识,都是老主顾了,说这些客套话作甚?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就行!” “哈哈哈,孙掌柜豪爽,倒是我等拘谨了!”杨临哈哈大笑着,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尴尬。 黄土地养育的汉子,说话都是直性子。 要不是此事事关重大,杨临又怎么会拐弯抹角呢? “不知道,孙掌柜是怎么想的呢?那两种办法,可拿了主意?”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坐在杨临旁边,一脸忐忑的看着孙杰。 杨临指着这人,介绍道:“孙掌柜,这位和孙掌柜乃是本家,姓孙,讳初文,是嘉靖、隆庆以及万历三朝老臣,太子太保忠介公的孙子。” 杨临说的这个忠介公,是明朝陕西名臣孙丕扬,陕西富平流曲人。 曾任应天府尹、金陵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大理寺卿、户部右侍郎、刑部尚书、吏部尚书,追赠太子太保。 当时,张居正病逝,朝政诡谲云涌,孙丕扬临危受命,担任吏部尚书。 万历中期,权贵请谒拜官日益严重,孙丕扬创建“擎签法”,杜绝此事发生。 主持编纂的《富平县志》,为明代陕西“八志”之一。 其年少时,家贫,二十多岁仍未娶妻,后经媒人撮合,定下一门亲事。 奈何娶妻途中,亲家变卦,拒绝嫁女并悔婚。 尴尬之际,有一白头老翁言:“大喜之日,岂能空轿而归,让人耻笑?吾有一女,年方十八,若不嫌弃,尽管接走!” 事已至此,孙家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谁知,老翁之女丑陋之极,新婚之夜,孙丕扬掀开盖头,直接被吓晕过去。 孙丕扬性格温良,事已至此,也只好顺从。 人不可貌相,此女尽管丑陋,但是勤劳能干,恭谨温良。 家中大小事,皆条理清晰,素有章法,并且全力支持孙丕扬参加科举。 孙丕扬后来高中进士,官拜天官吏部尚书。 富贵加身之后,孙丕扬不忘糟糠之妻,夫妻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在陕西地界上,忠介公孙丕扬的名声很大,孙杰自然也知道此人。 孙初文是孙丕扬的孙子,在秦商当中,属于扛鼎之人,地位非凡,话语权重。 “原来是忠介公的后代,怪不得风貌甚伟!” 孙杰站了起来,朝着孙初文拱了拱手。 孙初文也站了起来,笑着回了一礼,“祖上虽是风光,我等作子孙的,应当恭敬温良,不可辱没了祖上的荣光。 孙兄年轻俊美,当得上人中豪杰!” 态度恭谦,没有因为身份特殊从而高人一等,言语间云淡风轻,从容和煦。 重又坐了下来,孙杰道:“咱们在商言商,也不说那些客套的虚假话语。 和你们合作,荣幸之极,至于到底施行哪种办法,咱们可以商讨!” 见孙杰这样说,众人放心不少。 “不过,其中各项条款,咱们可以详细商谈!”孙杰一脸平静的说道。 不吹牛逼的说,整个天下,糖霜和镜子只有孙杰能拿出来。 这是唯一渠道,别人离开了孙杰之后,别想从别的地方拿到货,这就是先天优势。 其中价值,秦商这些人也非常清楚。 所以,不管孙杰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特别离谱,他们都会同意。 “供货的话,你们要多少,我就能提供多少。 如今,市面上的糖霜,基本上在三十文一斤左右,我卖的糖霜,比这个价格稍微高一些。 提供给你们的话,你们觉得,该多少价钱呢?” 孙杰没有自己说出价格,而是看向杨临、孙初文以及周围的那些商人。 孙初文看着孙杰,道:“江南水乡之地,靡靡之音盛行,那里的士绅文人好美婢,好锦衣,好玉食,尤其是江浙之地,饮食盛行甜腻之风。 孙兄的糖霜运到那里去,势必会席卷整个南方,那边商事繁盛,百姓大多有钱,即便是五十文的价钱,估计也会供不应求。” 孙初文倒是没有隐瞒孙杰,说来也是,这种事情也瞒不住其他人,稍微了解一些,就能知道一二。 再说了,生意想要做的长久,诚信必不可少。 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天下的商帮不是秦商一家,山西的晋商,两淮的淮商,这些商帮都是行走天下的商帮。 在他看来,孙杰可以和秦商合作,也可以和晋商、淮商合作,不一定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自己这些人,不过是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 “孙兄所言极是,不过,五十文......”孙杰语气拖得有些长,让众人提起了心。 孙杰语气一转,“据我所知,西安府好像还有晋商的票号?甚至还有淮商的店铺?!” 这话就是用来施压的,就是明着告诉你们秦商,天下商帮不止你们一家,不一定非你们不可。 其实,晋商和淮商压根不在孙杰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两家商帮,一家不是好东西,一家距离太远。 不过是孙杰用来压仓的舱底石。 杨临一听孙杰这样说,脸色瞬间就变了。 周围的那些商人,也全都变色,惶恐紧张。 孙初文虽是紧张,但也不至于举手无措。 未等孙杰把话说完,孙初文便道:“其实,咱们何须执拗于某种办法?此糖霜天下未有,我秦商一家售卖,乃是暴利之路。 孙兄亦与我秦商合作镜子生意,对于我秦商而言,乃是天大的福分。 这样吧,糖霜价格,以每斤五十文的价格从孙兄手中提货,同时售卖所得利润,与孙兄分润一成!” 这个条件很好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要是常人,要是只图这辈子荣华富贵,同意下来倒无所谓。 可孙杰志不在此,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钱越多越好。 但是,也不能无脑多,盛极必衰,也要把握一个度,不能逼迫过甚。 孙杰摇了摇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笑而不语。 孙初文似是料到孙杰会如此,于是接着道:“一成有些少,我等可以退让一成五!” 孙杰接着摇头喝茶。 “最多两成,不能再多了,要是再多,真没赚头了,我们秦商还要铺货,还要运输。如今匪乱之年,货物丢失被劫乃是常事,这些都是成本!” 孙初文急了,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睛都变红了。 显然,这已经是孙初文的极限了。 确实,如今匪乱不断,从陕西运往江南,不仅道路艰难,甚至还要冒着被流贼劫货的风险,两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孙杰放下茶杯,笑道:“那便两成吧,我手中的糖,不仅仅只有糖霜,还有妇人饮用的红糖。 无错小说网 江南靡靡之音盛行,青楼瓦舍众多,红糖生意自不必说。还有小儿吃的水果糖,甚至还有润喉清嗓的薄荷糖。 江南戏子繁多,润喉薄荷糖生意定不会差。 两成看似多,但对你们来说,足够赚了。” 一听孙杰说这话,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确实,蜜糖阁糖类众多,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今日价格看似离谱,但要是真的运送到江南去,还是很有赚头的。 “你们放心,我孙某人可不是跑草原的那些匪商,只要你们能好好办事,我以后只会和你们合作!” 受尽利益,再给他们一个甜枣。 果不其然,众人刚才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说完话,孙杰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桌子上的烛台照射出亮光,经过镜子的反射,落在了孙初文的脸上。 “噫!” 孙初文惊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往孙杰那边凑。 远处的那些商人也都是一样,全都往孙杰那边凑。 杨临有一面清晰鉴人的镜子传遍了整个秦商,只是杨临宝贝的紧,众人只是知道,很少见到过。 现在看到孙杰手中这面镜子,一个个全都坐不住了。 孙杰站起,将这面镜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是镜子,其面如银,光可鉴人,称之为银镜。 工艺复杂,废品率高,价格自是不菲。杨掌柜先前从在下手中得到一面,想必你们都清楚。 我之前说过,会与你们做镜子生意。糖霜生意既然敲定,那咱们便商谈镜子之事。” 说完话,孙杰将镜子交给了凑过来的孙初文,“孙先生,这便是镜子!” 孙初文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接过。 杨临的那面镜子孙初文见过,孙杰现在拿出来的这面镜子和那面镜子大小差不多。 镜子在手中反复观瞧,脸上满是兴奋。 “啧啧啧,好东西,好东西啊!”不停的赞叹着。 周围的商人全都涌了过来,踮着脚尖仔细观瞧。 “好东西啊!” “这东西要是卖到南边去,不得赚疯了!” 周围的商人惊叹不已。 不久之后,孙杰将镜子收了回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镜子你们也都看了,咱们该商量商量其中款项!”孙杰坐了下来,声音平缓。 房间中的蜡烛换了又换,已经是后半夜了。 灯光烛影,闲敲棋子落灯花。 ...... 月高悬于天,孙杰走在回家的路上。 赵大顶肚子圆撑,跟在旁边的那几个壮丁都是这般模样。 秦商们倒也厚道,也让人盛情款待了赵大顶他们几人。 孙杰心情大好,手背在身后。 身上有三分酒气,脸色红润。 看着天上明月,心情舒畅,低吟道: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跟在身后的赵大顶听不明白这诗写的是什么,但也能从孙杰的语气中听出心情舒畅的感觉。 “大人,您作的好诗,好诗啊!”赵大顶拍着马匹,赞道。 孙杰笑道:“这哪里是我作的诗?这是前宋大诗人秦观的《赏花》,是一首回文诗啊!” 言罢,笑着往前走去。 秦商们送的灯笼被几个壮丁手持,走于前方。 孙杰走在灯笼之后,再往后,便是万家灯火,以及彻夜不眠的秦商。 秦香楼中,孙初文拿着孙杰送给他的那面镜子,笑的合不拢嘴。 杨临坐在他旁边,同样笑的合不拢嘴。 “不得不说,这个孙杰确实不凡,一出手便送给先生一面镜子!”杨临一脸羡慕。 自己的那面镜子,是自己花好东西换回来的。 可孙初文这面镜子,却是孙杰白送的。 孙初文往镜子上哈了一口气,把里衣从身下揪出,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镜子表面。 说道:“你说,三寸见方的镜子作价五百两,同时分润两成利润,会不会贵了点?” “嗐,先生,此事该怎么说呢,此价确实不低,但从长远来看,咱们还是很有赚头的。 江南水乡那边,富户数不胜数,尤其是两淮盐商,更喜奢华显摆,咱们把银镜运送到那里去,定然有赚头!”杨临说道。 镜子的售卖方式,和糖霜差不多。 三寸见方的镜子,作价五百两银子,同时分润两成的利润。 分润的是利润,不是营业额。 利润是除过所有成本之后的赚取所得,秦商从陕西往南方运送镜子,其中成本定然高居不下,除了这些成本,赚到的纯利再给孙杰分润两成。 秦商各家各户也要分润,这样算来,孙杰所得已经不低了,甚至要远超常人了。 也就是说,孙杰赚了两头的钱。 糖霜论斤卖,镜子论尺寸卖。 最小的便是三寸见方,换算成现代单位,就是九公分多一点,也就是巴掌大的尺寸。 在这个尺寸之上,还有五寸见方,六寸见方,再往上,甚至还有三四五尺见方的大型穿衣镜。 镜子的面积越大,价格也就越昂贵。 三寸见方到一尺见方,每增长一寸,价格便贵一百两银子。 一尺往上,价格只会更贵,也就是三十三公分往上。 不过,镜子易碎,加上又是初次销售,所以秦商订购的基本上都是一尺以下的镜子,数量也不是很多。 第五十一章:杨临的小九九 天清气朗,太阳高悬于天。 蜜糖阁重新开业,带来的那些壮丁,给王笔分了几个。 许久没有买到糖霜了,城中的那些“权贵”们都憋坏了。 这下子重新开业,门口挤满了购买糖霜的人。 生意很好,王笔他们忙的不亦乐乎。 秦商们派了人过来,询问货物交货时间。 只是金门能量尚不充分,所以孙杰用其他理由推辞了几天。 秦商们没有恼火,命脉在孙杰手中,他们这些人只有顺从的道理。 正午的西安府炎热无比,街道上面看不到几个人。 孙杰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的树下,享受阴凉。 杨临带着几个小厮从远处而来,老远看到了坐在树下的孙杰。 “孙兄,这是乘凉呢?” 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杨临笑呵呵的来到了孙杰面前。 孙杰站起,看着走过来的杨临,笑道:“杨兄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孙兄不是说,要买一些珠石宝玉,名贵木材什么的,现在已经准备妥当了,前来说一声!”杨临说道。 孙杰心情舒畅,这些东西就是钱,是以后的资本。 “既然如此,那我待会就带着人过去!”孙杰说道。 杨临摆摆手,毫不在意:“孙兄不必如此,些许货物,在下倒是可以让人送来。 只是,这些货物的价格......” “这不用担心,不会差了杨兄!” 没等杨临说完话,孙杰便毫不在意的说道。 手中有糖霜和镜子,这些东西,价值就算很高,也支付的起。 杨临见孙杰误解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孙兄误会了,在下是这样想的。 在下的那些货物,想兑换成糖霜或者镜子。” 他有些忐忑的看着孙杰,生怕孙杰不同意。 糖霜和镜子是什么?那是暴利的货物,不管在哪里,都是暴利。 现在只有孙杰有这些东西,愈显珍贵。 自己的那些东西虽然价值也不菲,但不是紧俏货物,耐心收集总能找到。 和孙杰的糖霜与镜子相比较,就落了下乘。 算起来,倒是他占便宜。 孙杰当然不会拒绝,糖霜,现代批发价两三块钱一斤,镜子,巴掌大小批发价也就是几块钱。 这些东西值什么钱?巴不得杨临用这些东西换。 理是这么个理,但孙杰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他面露难色,道:“杨兄也是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紧俏货,在下现在正在筹货,要是贸然出手,恐会乱了数额。” 杨临有些失望,自己要钱干什么?今天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糖霜和镜子。 难道说,今天真的要空手而归吗? 就在杨临意志消沉时,孙杰语气一转,又给了他希望。 “不过,在下和杨兄乃是朋友,更是老主顾,倒是可以抽出来一些!” 孙杰笑呵呵的看着他。 杨临眼睛瞬间明亮,当下就朝着孙杰拱手见礼。 “多谢孙兄,多谢孙兄了!” 生怕孙杰不同意,急忙看向身旁的一个小厮:“赶紧带人将我之前筹集的那些货物运送过来,赶紧的,不要耽搁!” 小厮飞一般的溜走了,带起一阵尘土。 孙杰又让人从里面搬出来一把椅子,放在树下。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商议好了兑换数额。 杨临虽是生意人,可身上的狡黠不多,更多的是愣直。 这不是什么贬义词,大多数陕西人的特点。 直性子,不会拐弯,粗犷,豪爽,大气。 聊了没多久,两辆平板大车停在了大门前。 一个小厮从车那里跑过来,将手中的货物单交给了杨临。 杨临瞅了一眼,没有什么问题后,交给了孙杰。 接过一看,孙杰会心的笑了。 货物单上的东西琳琅满目,青田石、鸡血石、百年人参、黄花梨材质的官帽椅、和田玉、名人字画林林总总一大堆。 货物单上面的那些东西,随便拎出一件,放在现代,不知道能换多少吨的白砂糖和镜子。 可是现在,竟然成了“便宜”之物。 拿着货物单过去大概清点了一下,数目什么的都能对上。 杨临跟在孙杰身后,生怕孙杰反悔或者有什么事。 验查完毕,孙杰说道:“这样吧,明天下午,你派人过来,我到时候会把那些东西交给你。” 杨临不怕孙杰反悔,也不怕孙杰变卦。 之前的糖霜和镜子生意都签订了契约,不怕这些。 杨临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人兴冲冲的离开了。 目送着杨临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孙杰让赵大顶他们,把这些货物搬了进去。 后院里面,腾空了几个房间。 像柴房什么的房间,之前全被孙杰让人腾出来,充当仓库。 赵大顶招呼着人,将那些货物搬进了这些仓库中。 所有东西全都搬了进来,孙杰在里面查看。 一把板板正正的官帽椅放在孙杰面前,这是黄花梨材质的。 还不是普通的黄花梨,是琼州黄花梨,也就是名贵的海南黄花梨。 黄花梨,学名降香黄檀,是我国古代“四大名木”之一,唐朝便开始使用了,明朝开始,大行于世。 加上明朝家具盛名在外,两者结合,价格只会更高。 孙杰坐在了上面,双手把着扶手。 细腻光滑、温润如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就像是把玩某种美玉一样。 一股淡淡的清幽香味涌入鼻腔,让人眉目光明,脑窍通畅。 黄花梨本就是名贵药材,本身带有清幽香味。 用海南黄花梨做成了手串都可以清香不断,别说体积庞大的官帽椅了。 看起来,两大车的货物不少。 但是,官帽椅这种东西,占据的空间比较大,所以详细的来看,货物其实并不太多。 从官帽椅上走下,孙杰蹲在一个木箱子前。 箱子和现代的鞋盒子差不多大小,里面满满当当装满了如同鲜血一样的鸡血石。 鸡血石,因其鲜红色宛如鸡血一般,故称鸡血石。 最早在浙江昌化发现,明初开始开采。 但因为其微薄的产量以及复杂的环境,开采效率一直很低。 翻看了鸡血石,孙杰又拿起一个木盒子。 打开盒子,一根老山参出现在孙杰面前。 之前的货物单上有说明,这是一根三两重的百年老山参。 短短的时间之后,孙杰将这些东西全都看了一遍。 走出仓库,挂上一把大锁。 这些东西当然都要全都弄到现代去,不过,不用太过着急。 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孙杰带着赵大顶几人走出家门。 去了城西转悠,打算买一套占地面积比较大的宅子充当仓库。 城东的宅子普遍比较大,普遍比较豪华,但这里价格昂贵,要是充当仓库,便有些大材小用。 城西那边的房屋大部分都是一些低矮的民宅,但胜在价格便宜,大不了多买几套。 孙杰现在有不少存款,也不用担心价格问题。 来到蜜糖阁附近,先去看了一下蜜糖阁的生意。 在里面转悠了一圈,接着往西边走去。 其实西安府当中,有类似于后世中介的机构,叫做牙店。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尤其在这乱世,牙店,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贩卖人口,拐带孩童,这都是正常操作。 如果交由牙店处理,这些人经常会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量的好处,还不一定能把事情办妥当。 走在西城的主干道上,放眼望去,街道两旁的住宅越发低矮。 一辆马车从城西缓缓驶来,在孙杰的注视下,停在了面前。 正思虑间,孙初文走下了马车。 “孙兄今日有闲心啊!” 朝着孙杰拱了拱手,孙初文站在孙杰前面。 没有想到会是他,孙杰也朝着他拱了拱手。 “今天没什么事,所以就到处转一转,孙兄这是准备什么去?”孙杰问候道。 “也没什么事,刚出城办了一趟事。在下还有事,就先不叨扰了!” 说着话,又拱了拱手,坐上了马车。 也没什么事,路上看到孙杰的日常问候罢了。 目送着马车逐渐远离,孙杰再次往前走去。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能用钱来摆平。 现在有钱,很容易就能买到需要的宅子。 连着周围的那些宅子全部收入囊中,以后有时间了,将之间的院墙全部打掉,连成一片。 让赵大顶带着人,花了几天功夫,将这些院子全部收拾了出来。 至于交给杨临的那些东西,第二天就给了他。 数量也不是很多,孙杰很早之前带过来的那些存货完全够用。 秦商那边的需求才是大头,这次买的这些院子,就是用来存放供给秦商的。 院子全部收拾出来后,孙杰带着人,把杨临送来的那些东西全部送到了那里。 吩咐好所有的事,让张大顶他们把守在宅子周围,孙杰查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标志。 能量已经充的差不多了,也该将这些东西带过去了。 一间较大的房子里,一扇金门凭空出现。 孙杰控制着这扇金门,将那些货物缓缓吞噬。 当所有的东西全部消失之后,孙杰的身影也一并消失。 现代,孙杰购买的那个院子卧室里,那些货物缓缓的出现在卧室的地面上。 好在卧室足够大,里面的东西也比较少,除了一张床以及一个小小的衣柜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了。 这些货物尽管比较杂乱,但没有什么损害。 孙杰将这些货物检查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什么损害后,换了一身衣裳,将这些东西全部搬上了院子当中的皮卡车。 哔嘀阁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去找张墨谦也有些来不及。 再说了,这些东西比较多,皮卡车一次性都拿不完,还不如先将这些东西全部运到超市,然后再将张默谦请过来。 皮卡车驶出了院门,孙杰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许久之后停在了超市门口。 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在了超市里,随后又去搬运剩下的货物。 夜越来越深了,孙杰终于将那些东西全部搬进了超市。 但他并没有睡觉,这些货物都是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摆放在货架区,实在不妥。 将卧室隔壁的那个房间重新整理出来,又把这些东西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里面。 躺在床上抽着烟,把手机插上充电器,看了一下通讯消息。 离开的这段时间,除了有两个范小鹏打过来的未接来电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了。 又拨通了范小鹏的电话,询问他那边出了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些零七碎八的小事。 解决完这些事后,抽了一根烟,睡觉。 …… 第二天天刚亮,泡了一桶泡面充当早饭。 草草的吃完饭之后,带着那根老山参去了竹林陋室。 张墨谦来的比较早,拿着手机,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听戏。 “欢迎光临!” 柜台上的招财猫发出沙哑的声音,张墨谦睁开眼睛。 看到是孙杰,坐直身子,笑着问道:“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我这儿?又得到什么宝贝了?” “难道没什么宝贝,就不能来了吗?”孙杰来到柜台前,笑眯眯的将手中的那个木盒放在了柜台上。 木盒其貌不扬,也没有什么秀美的花纹。 看着桌子上的普通木盒,张墨谦并没有轻视。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个什么来路,以前出手的那些货物几乎没有凡品。 现在就算是一个普通木盒,也不能当做寻常物件看待。 “木盒看上去有些普通,这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张墨谦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个木盒打开。 一根满是长须的老山参出现在张墨谦的眼前。 “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道:“这是一根老山参吧?就是不知道是多少年份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之前孙杰问的那些问题,今天竟然变成了现实。 “你之前问过我关于老山参的事,我当时还以为你在说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弄了一根!” 脸上满是惊叹! 孙杰笑道:“这是一根百年老山参,至于具体是一百多少年,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绝对在一百年以上。 之前先生帮了我那么多忙,帮着我鉴定字画,又帮助我寻找卖家。不仅分文不取,甚至还多有提携。 先生年龄渐长,这根山参,便当做之前的谢礼,也好补补身子!” 第五十二章:这可是宝贝啊 “正是之前的谢礼,还望先生能够笑纳!” 孙杰一脸诚恳,没有任何做作之意。 “噫!这如何能行?百年老山参价值不菲,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此礼实在太过昂贵,恕我不能收下!” 张墨谦急忙将这根老山参重新装进木盒子,往前一推,重新推在了孙杰的面前。 “先生为何要这样说呢?在寻常地方鉴定字画,价格从来不会便宜,更别说先生还为我联系了买家。 其中情分,别人不知,我也不能忘却。先生不必多说,这根山参就是之前的谢礼! 先生修养高山仰止,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请先生能够收下!” 孙杰再次将手中的老山参推了过去。 张墨谦见此,又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也不缺什么,你这谢礼实在太过昂贵。如果是普通寻常物件,我收下也就收下了,可这根老山参不行!” “先生不用说这些话,在下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这些东西还是能搞来不少,先生还是收下吧!” 孙杰死磨硬泡,硬是让张墨谦收下了这根老山参。 张墨谦无奈,实在执拗不过,只好将这根老山参收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前来确实有些事情。” 孙杰的右胳膊支在柜台上,一脸笑容的看着张墨谦。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又要让我鉴定什么东西!”张墨谦放好老山参,重新回到柜台后,笑问道。 孙杰诚心诚意的说道:“这次的东西有点多,我拿不过来,所以希望先生能过去我那里一趟!”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收了你的老山参,那么我就要为你办事。 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事,那咱们就走吧。” 张墨谦走出柜台,稍作收拾,坐上了孙杰的皮卡车。 张墨谦之前从来不知道孙杰是干什么的,当皮卡车停在了名为孙杰有货的超市门口,这才明白了孙杰的身份。 不过,他并不认同,孙杰的主业是经营这家超市。 在他看来,这个超市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超市老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珍贵的东西? “老先生,货物都在这里!” 孙杰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张墨谦穿过货架区,来到了存放货物的那个房子。 张墨谦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房间里面的那些东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个体积比较大的官帽椅。 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至于官帽椅之外的那些东西,全都被他暂时性的忽略。 房间并不暗淡,孙杰还打开了灯。 灯光之下,官帽椅更加明亮清晰,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官帽椅上面的那些纹理。 根据上面反射的光泽,以及那些标志性的特点,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这是黄花梨官帽椅!” 惊呼一声,急忙朝前走去。 来到官帽椅前方,一股幽香气味涌入鼻腔。 甚至都不用再细看,张墨谦就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官帽椅就是黄花梨材质。 这种气味是黄花梨最显著的特点,张墨谦心里一清二楚。 “天啊,这么绝美的官帽椅,啧啧啧,好东西,好东西啊!” 围着黄花梨官帽椅转了一圈又一圈,张墨谦时而凑到面前查看,时而轻轻抚摸,时而轻嗅这股香气。 “好,好啊,真好!” 各种各样赞叹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不断的说了出来,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官帽椅。 家具这种东西,不像字画那样还有年份限制。 黄花梨的材质不假,就算中间差个几百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孙杰站在旁边,轻轻地抚摸着官帽椅的扶手,说道:“先生,这官帽椅如何?是不是黄花梨材质?” “这确实是黄花梨材质,而且还是黄花梨当中的上品,其中价值,不敢想象啊!”张墨谦说道。 “您再看看这个!” 孙杰将装着鸡血石的箱子搬到张墨谦旁边,打开盖子,指着里面的鸡血石,道:“先生,您看看这里面的东西,看看它们品相如何!” 张墨谦顺着孙杰手指的方向看去,嘴巴大张,眼睛圆瞪。 “这是,鸡血石?还这么大一箱子?” 张墨谦瞠目结舌,下巴差点落在了地上。 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个官帽椅就不说了,现在还有一箱子的鸡血石。 “这是鸡血石?还这么多!” 张墨谦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除了这个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孙杰站了起来,指着房间当中剩余的那些货物,看向官帽椅旁边的张墨谦。 张墨谦的注意力,这才放在房间当中的其他物品上。 此时的他,因为震惊,开始变得有些麻木。 “呼哧,呼哧!” 他大口不停的呼吸着,脸色潮红。 这是因为兴奋和激动。 孙杰房间当中的这些东西,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个个价值不菲。 随便拿出去一件,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刚才看的那把官帽椅,那种品相的东西,放在一般人手中,基本上都会走拍卖。 “我就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接过来,原来你这里的好东西竟然这么多。 我就说你怎么随手就把一颗百年老山参送给我了,原来你这里的好东西更多!” 回过神来,张墨谦不停咋舌,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孙杰那么大方。 这么多的宝贝东西,那颗老山参算不了什么。 要是自己有这么多的宝贝,随手送出去一颗百年老山参也不在话下。 这叫什么?这叫财大气粗! 孙杰挠了挠头,笑道:“嗐,先生说笑了。今天就是想让先生帮着鉴定一下,看看这些东西如何!” “看在那颗老山参的份上,老头子我就努力努力,帮着你看看!”张墨谦笑着揶揄道。 说完话,蹲在了房间中,对那些东西一一品鉴。 孙杰没有打扰他,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点上一根烟静静的抽着。 太阳升到正空,孙杰的脚下多了四五个烟头。 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无聊的看向超市。 张墨谦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震惊。 看着站在门口的孙杰,张墨谦道:“你小子,是不是把哪个博物馆给抢了?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孙杰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呢,要是抢了谁家的博物馆,恐怕这会都上新闻了!” “你这一屋子的东西,各个都不是凡品。”张墨谦来到孙杰面前,拍了拍孙杰的肩膀,道:“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为什么你会那么大方的给我一根百年老山参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老头子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那些东西,不及你的一半,光是那把黄花梨官帽椅,就够我羡慕的了!” 孙杰说道:“先生说笑了,先生一身本事,可不是寻常货物能换来的。” 张墨谦问道:“你这些东西,准备怎么处理?还是和之前一样?全部卖掉?” “差不多吧,这些东西打算全卖了。”孙杰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这些东西,我给你联系买家,不过需要时间。”张墨谦非常慷慨的把此事揽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都收了一根百年老山参。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价值不菲,不能用等闲钱财视之。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孙杰又问道。 在明朝那边还有事,不能一直拖在这里,要是时间太长了,恐怕那边会生出变故。 “不确定,运气好的话,遇到一个大买家,可能一次性全都包圆了。要是运气差,零七八碎的,也需要个把月的时间。”张墨谦估摸着说道。 siluke.com 孙杰思量了一会儿,道:“这样吧,这些货物要不存放在先生那里?先生帮着我出售? 我实在是有些俗事缠身,走脱不开,一天两天或许还无所谓,个把月耽搁不起!” 将这些货物全部寄存在张墨谦那里,不得不说,孙杰此法确实大胆。 那一房子的货物,怎么着都上亿了,或许都不止。 要是其他人,看到这些东西,见钱眼开,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张墨谦的话,孙杰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当初自己的那些古玩字画,价值同样不菲。 要是张墨谦真的另有他心,又何必无条件把孙杰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所谓的“专家”,用一套话术打压收藏人,使其拿捏不准,心生出手之心,然后派人低价收购。 不懂这行的人,很容易被那些“专家”唬住,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凡事都有例外,有心生歹念之人,就有性格纯粹之人。 凭着无条件帮助孙杰,同时不收鉴定费这一条,就远超很多人。 “你胆子真大,你那一房间的宝贝,都上亿了,你就不怕我把那些东西卷走?”张墨谦故作惊讶。 孙杰这话,同样把他吓了一跳。 着实没想到孙杰竟然会如此大胆,直接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 “怕什么,我相信先生!”孙杰郑重的道。 张墨谦摇摇头,道:“要是其他事,或许我还可以帮你,但这些东西不同凡响,价值不菲。 老头子我也只是凡夫俗子,出错是难免的事。要是有个闪失,便是罪过。 量少还行,可这次量太大了。这样吧,要不你找个靠谱的人,把货物寄存在他那里,然后我帮着你联系卖家,全程让你的人接手。” 说的也是,这次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张墨谦也不敢担这个风险。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把范小鹏找过来。 这事也不麻烦,将东西存放在他那里,张墨谦联系到买家之后,直接让他把货物运过去就行。 想到这里,孙杰拨通了范小鹏的电话。 没多久,范小鹏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孙哥,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过来超市一趟!”孙杰说道。 “有,我现在马上过去!”范小鹏说着,挂断了电话。 重又看向张墨谦,“先生,待会就有人过来,稍待一会儿!” 张墨谦自然不会说什么,两人坐在超市中,喝着茶水。 茶不是很好,张墨谦却也喝的有滋有味。 没多久,一辆皮卡车停在了门口,范小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孙哥,我来了!” 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坐下说!” 孙杰取出一个凳子,放在了自己旁边。 范小鹏看到了坐在孙杰旁边的张墨谦,倒是有些好奇。 “这位是?” 坐下后,看向张墨谦,问道。 孙杰介绍道:“这位是竹林陋室的老板,事情是这样的……” 孙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同时也说明了自己的办法。 “嘶!这么贵重?!”范小鹏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孙杰竟然将那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了他。 惊讶之余,内心又涌起一股暖流。 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自己,这是对自己的看重,对自己的重视,对自己的信任。 二话不说,当下就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孙哥,放心吧,此事就咱们三人知道,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就算是我爸,都不会让他知道。” 孙杰点点头,“也不用那么拘谨,主要负责好就行,我的卡号什么的你也清楚,到时候按照程序办吧。” “没问题!”范小鹏回道。 张墨谦那里也没什么事,孙杰很快就安排的差不多了。 饭点眼瞅着就到了,孙杰做东,找了一家高档餐厅,邀请两人。 现在也不差那些钱,张墨谦和范小鹏两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吃完饭,将张墨谦送回去,便把超市的钥匙交给了范小鹏。 范小鹏在城中还没有买房,老家那里都搬空了,去了也没地方睡,还不方便。 还不如让范小鹏睡在超市,也省得搬运那些东西。 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孙杰又去了批发市场。 采买了白砂糖,薄荷糖,红糖,镜子,以及秦商需要的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数量不少。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结清,当天晚上,这些东西大体上就送到了院子那里。 第五十三章:孙初文的野望(求首订,求订阅,求月票,求推荐票,各种求!) 院子当中,孙杰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召唤出了金门。 天色渐晚,院子很大,围墙很高,金色的光芒不被外人轻易发现。 金门缓缓移动,逐渐将那些货物吞噬。 不断的穿越两界,调整位置。 最终,货物全都被孙杰弄到了明末那边。 让赵大顶他们把东西收拾好,留下几个看守的壮丁,离开了这里。 两天后,孙杰带着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口。 孙初文、杨临他们带着秦商众人,站在孙杰身后。 孙杰指着眼前的这个宅院,说道:“这个宅院当中,就是你们需要的货物,现在全都堆放在里面,跟着我进去看看!” 孙杰说着话,推门而进。 孙初文心情激动,脸色潮红,紧跟孙杰身后。 他的想法,可不仅仅只是暴利那么简单。 只要是个人,都有争强好胜心,更别说是西北大大汉了。 如今,天下第一商帮便是晋商。 可是,孙初文并不觉得秦商比晋商差。 在秦商众人看来,要不是晋商一直操持那些掉脑袋的买卖,晋商怎么可能会发家呢? 秦商一直被晋商压了几头,赚钱的生意全都被他们垄断着,处处受人掣肘。 这么多年以来,受了不少气。 孙杰的那些糖霜和镜子,不仅仅是暴利的货物,更是一举压倒晋商的撒手锏。 运用的好了,让晋商大出血,也不是不可能。 杨临比他还要激动,脸色潮红,不停的大口呼吸。 周围的那些秦商之人,也大都是这幅样子。 面对利益,没有人能安定冷静。 孙杰带着这些人穿过前面,来到了后院的住宅区。 那些房屋,早已经被孙杰腾空,糖霜和镜子全都装在这些房间里面。 “虽然还没有见到糖霜,但是我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 杨临猛吸一口气,一脸享受。 白砂糖的质量固然好,但是远远没有这种效果。 不过是他的心理作用罢了。 推开一个房间的房门,一个又一个的白色编织袋出现在众人面前。 编织袋雪白无比,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本来的白砂糖袋子上面有生产日期和生产厂家之类的标记,但是孙杰在购买的时候,要求商家将那些标记涂掉。 金钱开道,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商家虽然不知道孙杰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照做了。 标志没了,但是这种袋子,这些秦商们却从来没有见过。 传统的袋子,基本上都是麻袋。 装糖霜的袋子能好一些,可也只是布袋子。 不管是哪种袋子,都是灰扑扑的样子。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孙杰的糖霜,竟然是用纯白的袋子装糖霜。 别管这种袋子怎么样,光是这种视觉冲击感,就让众人震撼。 “这些袋子,可真,可真......” 孙初文看着眼前的这些袋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这袋子里面装的便是糖霜!” 孙杰来到堆放的白砂糖前,提起一袋,放在旁边。 拆开上面的封装线,撕开里面的塑料防潮袋,白花花的白砂糖,出现在秦商众人眼前。 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袋子中的白糖,表情精彩。 “果然是糖霜,这么好的糖霜,真好啊!” “真是好东西啊!” 惊叹声不断响起。 孙初文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捻出来一点。 塞进嘴里,露出了笑容。 抿着嘴里的糖霜,十来个呼吸后,一脸满足,“甜,真的甜,这是真的甜!” 周围的人见此,也一个个的有样学样。 纷纷捻起一撮糖,塞进了嘴里。 和孙初文一样,一个个的笑的合不拢嘴。 孙杰没有阻拦他们,任由他们这样。 买家总要验货,些许白糖,也没什么。 “怎么样?我的糖霜质量没得说吧!” 看着满足的众人,孙杰笑着说道。 “好,好,确实不错,孙兄的糖霜,世所罕见,比贡糖都好上不少!”孙初文不停的赞道。 孙杰道:“那是当然,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比我这还好的糖!” 孙初文看着袋子中的糖,目光忽然被里面的防潮袋吸引。 指着这层透明的塑料防潮袋,问道:“这是什么袋子?从来没见过!” “袋子中的这层透明袋子,是防潮袋,你们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我的压箱底手段,比油蜡纸好上不知道多少!” 孙杰指着包装袋中的塑料防潮袋,解释道。 孙初文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现在跟着我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其他的糖!” 孙杰带着这些人,去了其他房间。 来到隔壁,这是一袋又一袋的润喉薄荷糖。 为了节约成本,孙杰购买的都是那种最普通的润喉薄荷糖。 没有花哨的外包装,一个大塑料袋装着用透明小塑料袋包装的润喉薄荷糖。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采买时,孙杰让人将外包装全部撕掉,将小包装的糖全都装在没有标识的编织袋中。 这次孙杰时间不够,后面有时间了,可以直接联系糖厂,专门定制一些没有商标等标识的润喉薄荷糖。 孙杰如法炮制,将一袋薄荷糖拆开。 从里面取出一把用白色塑料纸包装的糖,拿到众人面前。 “这是润喉薄荷糖,如果你们在我的蜜糖阁中买过这种糖,就应该知道这种糖!”孙杰说道。 这种糖也是蜜糖阁压的主打货,在西安府中非常畅销。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买过这种糖。 这些人从孙杰的手中取过这种糖,拆开包装纸后,塞进了嘴里。 清凉之感涌入嘴中,吸一口气,肺腑都清爽。 孙初文看着袋子中的这些糖,眉开眼笑。 这哪里是糖?这是一个又一个的金元宝。 看完了糖,接下来就是镜子了。 众人含着薄荷糖,跟着孙杰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房间中。 房间中,没有任何标志的纸箱子摆放的满满当当,里面装着用气泡纸包裹起来的玻璃镜子。 把一个纸箱子打开,再撕开气泡纸,一面面镜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好,好啊!” 孙初文连连叫好,蹲在箱子前,一脸火热的看着里面的镜子,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这些箱子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镜子,是一个又一个的金元宝。 周围的那些商人也都是这个样子,纷纷围在纸盒子旁边,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直接钻进去。 孙杰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 “怎么样?现在货验好了吧,也该派人过来取货了!” 孙杰开口说道。 “我现在就让人过来!”孙初文站起,和几个商人商量了一番,便有几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孙杰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孙初文的身上:“周围的这几个宅子早已经被我买下了,里面存放的全部都是糖和镜子。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一次将这东西全部吞下来,如果不能,那就先存放在我这里吧!” “这些东西虽然多,但我们秦商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东西,我们肯定会全部拿下!”孙初文异常坚定。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他们这些人不一次性把这些东西全部吃下,到时候如果被晋商或者其他商帮得知,全部涌过来购买,那该如何? 为什么说糖霜和镜子是暴利,那是因为只有秦商一家售卖。 只有垄断才能赚钱,这是天下所有商人的共识。 为了让秦商拥有先决条件,必须一次性将眼前的这些货物全部吞下。 “既然如此,那就带着你们先看一看,存在其他地方的货物!” 孙杰又带着他们到处转悠,去看存放在其他地方的那些货物。 秦商好歹也有百年底蕴,比不上纵横天下,比不上纵横天下,人脉广阔的晋商,但家底还很不错。 现在一次性将这些货物吞下,完全有那个胃口。 没过多久,秦商的那些平板大车停在了宅子门口。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数不胜数的劳力,在几个商人的照看下,白糖过秤,装车。 不害怕他们搞鬼,买了多少,孙杰心里非常有数。 装货装了整整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当最后一辆车离开后,所有的货物被清扫一空。 宅子门口,一夜未睡的孙初文站在孙杰身边,脸上的兴奋依然存在。 他说道:“孙兄,我们这几天就会把钱送过来,至于售卖分成,恐怕要等到年底才能结算。” “既然这样的话,那到时候就把钱直接送到我的住处。 至于分成的钱,现在不用太着急,时间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孙杰云淡风轻的道。 “孙兄敞亮!”孙初文赞道。 “行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先回去了!” 锁上大门,说了一些闲话,孙杰回家了。 今天的西安府城当中出现了往日不曾见过的盛况,一辆又一辆平板大车从西城一直往城东而去。 燃文 也不知道大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用黑色的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 城中的那些百姓们站在路边看着奇观,平板大车上插着的小旗帜告诉他们,这是秦商的车队。 日落西山,这些货物全都送到了秦商商帮会馆。 会馆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本来是一个客栈,专门接待秦商之人,后院也有数量不少的仓库。 为了存放这些货物,秦商很早之前就将整个会馆全部清空。 后院当中,那些下人们将一袋又一袋的糖霜往仓库中搬运。 站在院子当中,孙初文看着眼前盛况,一时间豪气云干。 杨临站在他身后,兴奋的道:“有这些东西在,何愁秦商不兴?!晋商?不过尔尔!” “货物回仓后,让所有人过来一趟,商讨每家份额。 完事后,趁早将这些货物运送出去。先卖往西安府周边,再让人打探打探潼关那边的情况,要是事有可为,就让商队出关,去中原,南下湖广,再去江南。 这次,晋商就等着哭吧!”孙初文大手一挥,声音大了许多。 …… 天色已晚,赵大顶带着剩余壮丁在院子里练着把式。 孙杰坐在后厅,翻看着王笔送过来的账本。 这账本很早之前就送过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看。 其实,蜜糖阁的生意和秦商的生意相比,没在一个体量,重新招募几个能写会算的账房就可管理。 王笔能写会算,精通算数,有一定的管理能力,稍作打磨之后也能任事。 最重要的是,对孙杰忠诚。 如今手中缺人,不如将其带到富平驻地,让其管理后勤,同时监管那些被收编的难民。 随着基本盘逐渐变大,孙杰不可能所有事亲力亲为。 往复穿越明末和现代已经足够磨人了,要是所有事亲力亲为,非得把孙杰累死不可。 现在手中有这么一个人,自然要好好的用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孙杰就让赵大顶去找王笔。 王笔刚刚打开蜜糖阁的大门准备做生意,就被赶过来的赵大顶找了过来。 后厅里,孙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笔,笑道:“昨天晚上,我把你给我送过来的那些账本全都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处理的确实不错。各项条款都非常清楚,上面各项内容也非常翔实。 这么久了,你做的也很不错,有一定的管理能力。仅仅担任蜜糖阁管事,却是大材小用了。这样吧,过几天跟着我出去一趟,又另外的事交给你去做。 你的工钱也会上涨,你的家人我也会派人照料!” 王笔倒也痛快,甚至连什么事都没问,直接答应下来。 朝着孙杰拱了拱手,行礼道:“先生只管吩咐便是!” “你就不好奇,我要你做什么事吗?”孙杰身子前倾,问道。 王笔摇摇头,道:“在下穷困潦倒,若不是先生的粮食,恐怕一家人早都饿死了。 先生于在下有再造之恩,又怎么能不知好歹呢?” 孙杰点点头,道:“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安顿家中亲人。 等秦商把钱款结清后,咱们就出城上路。” 第五十四章:孙杰的安排(求订阅,求收藏,求月票,求评论,各种求!) 王笔离开的时候,孙杰给了他一些钱。 蜜糖阁就像是抢钱一样,孙杰的腰包也鼓了起来。 这次要跟着自己一起远行,自然要让他把家人安顿好。 银子不少,差不多有一百多两。 一百多两的银子,折合明制,便是六斤多。 灾荒之年,身上装了这么多的钱财,就算是在西安府当中,也不一定万分安全。 孙杰便让赵大顶带着几个壮丁,护卫着他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王笔购买了很多日常用品。 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都不少,还到布庄买了很多布匹。 满满当当的一大堆,自己不好拿,又买了一辆独轮车。 推着满满一车的货物,在赵大顶的护送下,回到了家。 安全的将王笔送到地方,赵大顶便回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孙初文就让人把钱送了过来。 钱财不是很多,只是其中一部分。 秦商虽然也有钱,但是并没有集中在孙初文一个人的手中。 那些钱财,基本上都储存于各家各户的地窖当中。 大多都是银冬瓜,体积庞大,重量不小,不好搬运。 古代可没有现在那么安全,再加上钱庄又不如银行便利,这些秦商们为了安全起见,就将银子铸成一个又一个的银冬瓜。 说是银冬瓜,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圆球。 体积大不说,分量还特别重。一个普通人想要将一个没有受力点的银冬瓜搬起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清点了钱财数量,孙杰又让人在后院当中挖了一个地窖。 手中的壮丁不少,加上工具齐全,挖出一个地窖还很简单。 将这些银冬瓜全部存放在地窖里,上面再用石头压住。 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秦商的钱财终于筹集完毕。 全都被孙杰存放在了地窖里,因为数量太多,地窖挖了不止一个。 这些银冬瓜能很好的防盗,地面再清理干净,重新用青石板铺上。 如果不是知情人,谁也想不到后院的地下,埋着数量众多的银冬瓜。 也该启程了,在西安府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回去看看了。 安排好所有的事,家中又留了三四个看守的壮丁,孙杰启程上路。 还是之前的那辆马车,孙杰坐在上面,赵大顶在前方开路。 王笔毕竟是操弄笔杆子的人,所以体力不佳,孙杰便让他和自己同坐一辆马车。 出城门的时候,手中的那些兵丁没有任何阻拦,直接放他们出去。 出了城一路往北,上了坑坑洼洼坎坎坷坷的官道。 正是盛夏,炙热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上,众人炎热无比。 但是为了赶路,众人也都没说什么。 一路浩浩荡荡,进入了富平县境内。 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不长眼的贼人,这一路走来倒也太平。 王笔坐在马车的后面,看着道路两旁起起伏伏的土垣,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暮将至,马车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了驻地境内。 老远就能看到那边浩浩荡荡的帐篷,绵延出去老远。 远处的田地当中还有劳作的百姓,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让王笔心生好奇。 这种衣服他从来没有见过,现在看来倒是有些稀奇。 目光从这些百姓身上挪过,来到了那边的帐篷上。 心中更疑惑了。 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车前边的孙杰,心中有万千疑惑。 马车逐渐往前,王笔看到了,在驻地不远处训练的壮丁。 这些壮丁身上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穿着同样的铠甲,头上也带着相同的铁盔,手中拿着同样的武器。 在陈虎的指导下,一板一眼的操练着把式。 看着这些已经初有风范的壮丁,王笔脸上多了不少惊骇。 《大明律》有言:私铸盔甲乃是谋反大罪。 王笔不相信孙杰不知道这些。 孙杰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了王笔身边。 “是不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多身着铠甲的壮丁?”孙杰看向王笔,一脸平静。 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王笔跳下马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训练的那些壮丁,一言不发。 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实在是眼前的场景太让人害怕了。 “如今是崇祯十年,天下早已经烂了。别看床贼高迎祥已经被诛杀,但未来的道路谁又能知道呢? 手中没有兵马,不过是任人待宰的羔羊。我的那些生意你也清楚,你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人作为依仗,我还能活得这么好吗?”孙杰语气平缓。 王笔抬起头看着孙杰,声音低沉了几分,“先生,您训练的这些兵马,难道真的是为了自保吗?” 王笔不是蠢货,眼前这些壮丁个个带甲,甚至都要比西安府当中的那些守城兵丁还要精锐,恐怕没那么简单。 虽然有几分本事,但毕竟还只是寻常百姓,见到这种场面惊讶才是正常,若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让人生疑。 “你觉得呢?”孙杰笑着看向王笔,再无他言。 陈虎自然看到了孙杰,让壮丁们自己操练,朝这边走来。 “虎子!” 孙杰招呼了一声,朝陈虎走去。 “我也不强迫你,要走要留你自己考虑……” 孙杰的声音飘了过来。 王笔看着孙杰的背影,脸上的惊讶渐渐消失。 赵大顶从后面走来,拍着王笔的肩膀,道:“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记住大人的恩德,不要做忘恩负义之人!” 说完话,也跟随孙杰的脚步,往前而去。 王笔呆呆的站在原地,就好像是一根电线桩子一样。 赵大顶带的那些壮丁,将马车拖回了马厩。 这里只剩下王笔一个人,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他的衣角。 没过多久,朝着孙杰方向迈出一步。 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开始奔跑。 气喘吁吁的停在孙杰面前,拱手行礼,作揖到底。 “在下一家子的命都是大人给的,大人让在下干什么,在下就干什么,哪里有二心可言!” 脑袋低着,声音很大,如同洪钟。 王笔已经下定了决心,连称呼都变了。 之前称呼孙杰为先生,现在也成了大人。 孙杰正在壮丁前方向陈虎了解情况,看到王笔如此,笑了笑,将他扶起来。 言情小说网 孙杰声音和煦:“既然如此,那以后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做事吧。 你的家人我会派人管好,你也不要有任何的担心。如果你不放心,我还可以将他们接过来。” “一切都听大人安排!”王笔再次郑重的回道。 孙杰点了点头,又看向陈虎,“你现在带着这些壮丁训练,我先带着他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交代完事情,孙杰带着王笔开始在周围转悠。 先是去了百姓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帐篷都比较密集,孙杰一一介绍这里边的情况。 “现在驻地有三千多人,其中有四五百都是以前的流贼俘虏。 普通百姓三百多人,壮丁兵马一千四百余人……” 一边说着,一边介绍,逐渐走出了驻地。 来到了梁五所在的地方。 几座砖瓦窑,水泥窑,还有石灰窑,已经初步成型。 但那些俘虏还在工地上忙忙碌碌,周围的壮丁手持武器,在四周警戒。 工地旁边有几个木柱子,上面捆绑着几个浑身是伤的俘虏。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绑在柱子上的那些俘虏,要么不办事,要么想要逃跑,要么反抗。 “这里的这些人就是流贼俘虏,他们不用客气。这些人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涤清身上的罪孽!” 孙杰指着工地上的这些流贼俘虏,详细的说着。 “既然这些人都是流贼俘虏,那为何不直接把他们全都杀了?”王笔看向孙杰,问道。 倒不是说王笔心狠手辣,这些人都是什么成色,王笔心里也很清楚。 高迎祥闹得正凶的那几年,西安府周围到处都是贼兵,那个时候人心惶惶,城中流言不断。 加上孙传庭在城中的宣传,王笔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在他看来,这些打家劫舍,无恶不做的流贼,就应该直接砍死,一了百了。 “杀了他们?哼!” 孙杰冷哼道:“杀了他们太便宜了,让他们慢慢在这无尽的折磨当中好好享受!” 背着双手朝前走,正在看管流贼俘虏的梁五也急忙往这边走来。 来到孙杰面前,拱手见礼。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柱子上的那几个流贼是怎么回事儿?”孙杰指着不远处的那几根柱子,问道。 梁五认识王笔,之前的时候,他们三人还在王笔手下打过杂。 梁五看了王笔一眼,回道:“那几个狗东西大半夜想跑,被我带兵抓住了。 他们还死不承认,被我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绑在柱子上。生死由命,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样也好,不好好的威慑他们,恐怕他们心里还会不服气!” 孙杰又往前走去,梁五急忙带着几个壮丁保护在他左右。 来到了水泥窑前面,这个水泥窑,正是根据孙杰之前在现代搜集的资料建造的。 水泥窑已经差不多盖好了,不远处还有一个盖了一半的水泥窑。 马进忠拿着一把铁锹,不停地平整着水泥窑旁边的土地。 看到孙杰走过来,急忙低下头,不敢去看。 身上的桀骜早已消失的一个二净,眼睛当住满是惧怕。 脸上甚至还有一道非常明显的鞭痕,显然,挨了不少打。 孙杰也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了水泥窑上。 又不是张献忠李自成那样的人物,现在折在自己的手中,以后又怎么可能为非作歹? 围绕着水泥窑走了一圈,最终结果,孙杰非常满意。 又去了旁边的砖瓦窑和石灰窑看了看,和水泥窑大差不差,基本上都有完工的,新盖的也有一半了。 按照现在修建的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片土地上就能多出来不少。 这些东西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煤炭了。 煤炭是必须资源,想要在明末大肆发展,煤炭必不可少。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 夜晚降临,晚饭很丰盛,浓稠的大米中当中熬煮着腊肉块,王笔吃的津津有味。 孙杰坐在他旁边,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一边吃,一边说着话:“让你来这里,就是看中了你的细心以及本事。 现在你也看不到,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也就那么多人,如果让我管的话,我也能管得过来,但我毕竟有事要做,所以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驻地上的所有后勤之事,全部都交给你。明天我会把你介绍给这里的百姓,以后,民生后勤之事,就靠你了!” 王笔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稳住,把碗摔在地上。 他原本以为,孙杰只是让自己做一些小事,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大事,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自己。 驻地上的人看起来不多,但这种事和人数多少无关。 先入为主,一旦自己接受了这个差事。 以后随着驻地的不断扩大,随着人口不断的增多,那自己手中的权力也会不断的增长。 掌管一方后勤民生之事,除非是心腹铁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涉及到呢? 王笔记帮放下手中的饭碗,恭恭敬敬的站在孙杰面前。 “大人如此看重,如此爱戴,在下,实在不知如何回报!” 王笔一脸震撼,朝着孙杰拱手作揖,一拱到底。 这是重视自己,这是将自己当自己人来看,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自己便是孙杰的铁杆心腹。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当一个人落魄到极致,忽然被人赏识,那种受重视的感觉,普通人无法了解。 几个月前,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穷酸账房。 可是,短短的时间之后,自己一家子不仅丰衣足食,自己摇身一变,手中也有了不小的权利。 如果以后,孙杰的地盘不断扩大,那自己,也势必水涨船高! 第五十五章:搞煤炭 王笔自己还能有选择吗?他早就没有选择了,从开始在蜜糖阁工作时,他就注定和孙杰捆绑在一起,注定扯不开关系。 看着自己面前的王笔,孙杰放下手中的饭碗,把他搀扶起来。 “不用如此,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做事吧,你的工钱,按照之前的双倍支付。” 孙杰也不想画大饼,也不想说,自己以后会如何如何,打下天下会如何如何。 行走世间,脚踏实地才是基础,说的再多,不如好好做事。 王笔又端起饭碗,和孙杰坐在一起吃饭。 …… 床头的闹钟响了,孙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拿过闹钟,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指针指在早上七点。 将闹铃关上,又上紧了发条,重新放在床头。 这种发条闹钟运行稳定,不需要电池,如果运用得当,可以使用很多年。 孙杰从现代买了很多这样的闹钟,那些百姓家中,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 军中也有,毕竟要按照时间来操练壮丁,时间紧迫,使用闹铃可以有效的节约时间,同时也能培养这些壮丁时间精神。 伸了伸懒腰,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又是新的一天。 那已经来到了东边的天上,孙杰打了一个哈欠。 洗了一把脸,清了清神,去了陈德那里。 让他将所有的百姓全部集中到自己帐篷前面,准备安排事情。 没过多久,在陈德的带领下,这些百姓们,全部都站在了孙杰帐篷前面。 孙杰站在这些人前方,王笔站在他身后。 环视一周,开口说道:“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个管事。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要是遇到什么事,或者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向他禀报。 还有,他做出来的安排,你们必须无条件执行。我没在的日子里,他就是我,你们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如果有人敢不顺从,那就直接逐出驻地!” 声音非常严厉,充斥着不容置疑。 眼前的这些百姓们全都闭上嘴,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 孙杰将王笔拉在了自己身前,拍着他的肩膀,将他介绍给众人。 眼前的这些百姓,基本上都是心思淳朴之人。 在这乱世当中,能收留他们,并且给他们粮食吃,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花了没几分钟,事情就办得差不多了。 王笔没有闲着,第一天走马上任,开始每家每户的转悠,了解每家每户的情况。 陈松去了陈虎那里,查看训练情况。 训练场非常平整,这么多人在这里训练了不少时间,土地早已经被踩平。 陈虎正在训练壮丁,看到孙杰过来,让壮丁们自己训练,急忙朝孙杰走来。 “大人!” 来到孙杰面前,拱手行礼。 “训练的情况我昨天看过了,还不算错。 这几天你准备准备,过几天跟着我出去一趟,带上五百壮丁,北上去耀州。 咱们在那里还有一片地,顺便去看看煤炭。”孙杰说道。 “遵大人令!” 陈虎又回到壮丁前方,更加卖力的训练他们。 三天后,孙杰起了一个大早,穿戴好衣服,站在帐篷前。 天还没有亮,东边天上漆黑一片,天上没有几个星星。 五百装备精良的士兵站在孙杰前方,手中拿着太阳能手电筒,队形严整。 天上又起了风,不过风势不大,卷起的尘土有限,也仅仅只是呛鼻。 看着眼前这些素整的壮丁,孙杰喝道:“告诉我,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服从军令!” 五百壮丁齐吼吼的大喊,声势震天。 孙杰非常满意,他看着这些壮丁,再次喝道:“全体都有,向右转,目标北方,前进!” 壮丁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朝向北方,开始前进。 队伍中还有数量不少的马车,马车上放着军粮、帐篷,以及无人机,应急电源等物。 陈虎牵着战马,带着二十个骑兵,来到了孙杰面前。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陈虎拱手说道。 陈虎以前便是夜不收的精锐,这次,他会率领二十个骑兵,充当军队耳目。 “好,出发!”孙杰大手一挥,大声喊道。 “遵大人令!” 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咱们也走吧!” 孙杰拿着手电筒,往前走去。 赵大顶带着十来个老卒护卫,跟在左右。 梁五留守营地,王笔协同。 壮丁前方的道路上有一片又一片的亮光,太阳能手电筒所发出来的光束,照在前面的地面上。 这个要比火把好的多,不用担心火把上面的燃料燃尽,也不用担心风太大被吹灭,更不用担心引起火灾。 队伍行进在黄土大地,时而转弯,时而上坡,时而下垣。 孙杰的驻地本来就离耀州不远,一天的功夫,便拦到了耀州境内。 孙杰站在队伍最前方,手中拿着之前周大给他的鱼鳞册,以及从后世弄过来的地图。 看了一阵后,孙杰指向西北方向,道:“再往前走二十里,便是鱼鳞册上的地方了!” ranwen.la 收起地图,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赵大顶,“让所有士兵加快速度,不要有任何耽搁!” “遵大人令!” 赵大顶令下命令,带着几个壮丁来到了队伍侧方。 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所有人,加快速度,不要有任何耽搁!” 队伍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 从此处往西北方向,大约二十五六里,有一座地势不高,但沟壑纵横的小山。 山是光秃秃的石头上,上面看不到什么树木,虽然长了一些杂草,可此时早已经枯黄。 这盛夏世界,草在这里都长不住。 就是一个毫无人烟的地方,寻常人在这里肯定生活不下去。 事情并非绝对,山上有一个寨子,叫野狼包。 里面住的可不是什么良善百姓,都是一些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土匪。 差不多也有一千号人,在耀州地界上耀武扬威很多年。 都是一些职业土匪,李自成他们还没有造反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在这里扎根了。 明朝末年,哪个山头没有土匪?哪个州县没有强人? 如今乱世降临,成了这些人最好的时代,一个个的游鱼得水,活得甚是自在。 他们没有李自成张献忠那么远大的梦想,想了也不过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多年以来,一直在耀州附近耀武扬威,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耀州的官军也进剿过,但他们凭借着地利之便,再加上官军腐败严重,一直逍遥到了现在。 山寨中有草堂,一个梯形的牌匾挂在上面,几个扭扭斜斜的大字写在上面。 就像是蚯蚓蘸着墨水爬过的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字。 “大义堂”,这三个大字着实古怪,三个字,两个都是错的,唯独那个大字写对了。 草堂也不大,横宽也不过七八步。 里面摆了几张瘸腿的凳子和残脚的桌子,四个汉子坐在里面,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脚上的鞋袜也早已破烂。 桌子上放着几个破碗,里面盛了一些浊酒汤。 老大王大一端起破碗,将里面的浊酒汤一饮而尽。 又挠着自己那稀稀疏疏的头发,一脸不忿的说道:“他奶奶的,人人都说造反好。可老子却不觉得,之前闯王闹得那么凶,横扫大半个陕西,甚至都有传言说他要当皇帝。 可是现在呢?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赔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据说,好像被押到京城凌迟了。 真是太惨了!” “是啊,虽说咱们兄弟几个也没有闯王那么大的势力,但好在自在安乐。 寨子当中还有几口肥猪,加上之前抢的那些粮食,够咱们兄弟几个吃喝了!”老二王二二接话道。 寨子当中的那几口肥猪可不是他们养的,打家劫舍,掠夺成性,他们又怎么会养猪? 前一阵子下了一趟山,在城池附近,抢的一个地主的庄园,那些肥猪也全被他们抢了过来。 老三王三三也道:“就是,咱们在这里逍遥了多少年?虽说势力小是小了点,人少是少了点,但也逍遥自在。 粮食不够了,就出去抢。拿着一把刀,山下走一遭,要什么有什么,不比他们快活?!” 老四王幺四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他愁容满面,一脸忧虑。 “大哥,二哥,三哥,咱们快活是快活,可孙阎王的名声你们也都知道。 如果陕西这个地方的那些大王们全部都被清剿干净,接下来会不会轮到咱们了? 一想到这里,我成宿成宿睡不着觉,着实担心受怕!” 兄弟四人本来不是一家,可在他们看来,既然都成土匪了,那必须一直当头,义结金兰,结拜兄弟。 但他们也没什么文化,斗大个字不认识一个,扁担掉了,不知道是个一。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起什么样的诨号。 索性胡乱起了几个,先排个顺序,以后绑个秀才什么的,让他们帮着想。 “呸!你这都是什么歪道理,哪有这么多的破事!” 王大一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右脚丫子放在凳子上,右手不停的在脚趾缝里面抠,甚至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孙阎王又如何?之前耀州的那些官军也不是没有打过咱们,到头来,不也没拿咱们怎么样吗?怕什么,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怕个屁!”王大一不以为然。 “行了,不说这些了,到饭点了,杀猪吃肉!”王大一站了起来,将脚下放着的一口破铁刀拿起,扛在肩膀上,就往外面走。 没过多久,寨子当中响起了肥猪的惨叫声。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一口大铁锅只在火堆上。 大铁锅下面的燃料,并不是常见的木材,而是一块一块的煤炭。 这附近哪里有树?要是依靠木材,恐怕这些人早就被饿死了。 寨子后面有一个大坑,坑里面就是煤炭。 这是一个露天矿,根本不用下矿开采,光在上面开采,产出的煤炭足够这些人使用。 这里的煤炭烧了好久,一直以来,寨子都依靠着这些煤炭过活。 要是没有这个煤矿,恐怕这些人早就饿死冻死了。 不久,阵阵肉香味飘荡而是,寨子的头领们坐在铁锅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吃完了饭,也不知道是肉吃得太饱,还是酒喝的太多。 王大一让王幺四带着三百喽啰下山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陕西的流贼最近也越来越少,时不时还有一些商旅从这里经过。 尽管数量少,如果碰上了,也能吃很久。 这一套早已经熟悉的很,王幺四自然没有拒绝。 带着三百喽啰就下山了。 …… 富平县那里的道路就已经很难走,更别说这里比富平更靠北。 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沟壑,行走起来非常艰难。 一直到天黑,孙铁才来到了鱼鳞册上所在的位置。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起起伏伏的土垣。 这哪里是耕地?连荒地都算不上,不敢说没有立足的寸土之地,但也没法耕种粮食。 天色眼看着黑了,孙杰下令原地扎营。 一顶又一顶帐篷在这里搭建而起,壮丁们支锅做饭。 这些步兵们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吃饭,可陈虎所率领的那些夜不收,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陈虎骑在战马上,左手牵着马缰绳,右手伸进腰间的布口袋里。 从里面掏出一把炒的焦黄的炒米,胡乱的塞进口中。 又摸进另一个布口袋,取出一块重盐的牛肉干,再次塞进嘴中,大口大口的嚼着。 胸前挂着一个铝制军用水壶,打开水壶盖子,里面的水往嘴里灌去。 将嘴里的那些吃食全部咽进肚子,陈虎将所有东西归到原位。 这些东西看上去不是很好,但和在边军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了。 他胡乱的抹了抹嘴,看向北方。 “弟兄们,随便吃点东西,一刻钟之后,咱们接着往北!” 转过身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壮丁,喊道。 身后的那些壮丁也是如此,吃着带来的军粮。 第五十六章:去野狼包 暮色笼罩着大地,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陈虎给马戴上了辔头,牵着战马,在暮色中行进。 夜晚之中,沟壑嶙峋的黄土地上,纵马狂奔危险很大,所以不得不如此谨慎行进。 忽然发现前方的一座土垣上出现几个零星的火光,陈虎脸色警惕。 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火光,危险性很大。 “前方有灯火,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流贼的可能性很大! 所有人过来,听我安排!”陈虎朝向身后,小声的对那些士兵喊道。 这些士兵们全都围在陈虎周围,倾耳细听。 “突然出现火光,恐怕是流贼在安营扎寨。咱们侦探敌情,不能不查。 陈大壮,你带着你的小旗,从左侧走,到了地方,不要急着动手,等会和之后再做打算。免得闹出动静被人发现,我带着剩余人走右边。 所有人避开中间位置,防止被发现,一定要小心,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陈虎很快做好了安排。 夜越来越黑,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天上的明月也不知什么时候隐没了,陈虎牵着站马,从右边往前推进。 叫做陈大壮的那个兵丁,带着自己的手下,从左边往前推进。 这些夜不收,装备精良,除了铠甲、铁盔和腰刀之外,还装备着弓弩。 夜色杀人首选,有了弓弩,战斗力直线上升。 风又开始吹了,吹过那些嶙峋的沟壑,发出阵阵哨子声。 这声音给了陈虎很好的掩护,本就微弱的声音,也全部被这风声遮掩。 远处的灯光是几个火堆,位于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土垣上。 风吹来,土垣上的火堆闪烁不停。 几个喽啰站在火堆旁,不停的抱怨。 黄土高原昼夜温差很大,加上起了风,忽然直接有些阴冷。 这几个喽啰靠近火堆,手中的武器也早就扔在了地上。 “真是倒霉,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把咱们一个个的扔在了这里,真是倒霉!”一个喽啰一脸不耐烦。 本就是乌合之众,哪里有什么军纪可言。 对于他们来说,在这里站岗,哪里有睡觉舒服? 这几个喽啰,正是王幺四派出来放哨的哨兵。 不过,这些哨兵就是酒囊饭袋,哪里会用心? 如今这个世道,官军基本上都躲在城池中,除了一些边军和孙阎王的军队之外,也没什么人敢出来。 可那些边军和孙传庭,都忙着清剿李自成张献忠这种大股流贼,他们这些没什么“想法”的土匪,自然不是重点照顾对象。 只要闹的不是很过分,几乎没人主意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些土匪一直活到现在。 困意席卷而来,一个喽啰打了一个哈欠,更不耐烦了。 “唉,这次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 “管他呢,就算没有收获,也和咱们无关,四当家的扛事,咱们不用管。” 夜漆黑如墨,手电筒早已经熄灭,陈虎带着人来到了土垣下面,战马留在了不远处,让几个人看管。 左侧的人也已经到位,做法和陈虎并无不同,双方会和一处。 已经训练了很长时间,这些都是基础,倒不用害怕他们做不到。 陈虎稍作安排,带领众人,一起顺着土垣往上攀爬。 陈虎将身上能摘下的东西全都摘下,带着一把短刀。 土垣不是山壁,土质比较松软,除非坡度特别大,不然还是比较轻松。 这些科目,陈虎没少训练他们,没花费多长时间,众人便爬了上去。 夜色之下,这几个喽啰蹲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困意很深,哪里注意到有人上来? 夜色中,几个黑色的身影,从土垣下面翻上来。 猫着腰,手持短刀,朝着放哨的喽啰缓缓逼近。 这些喽啰哪里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一个个的还在吹牛逼。 “嗯哼!” 一双大手从后面伸出,直接捂住一个喽啰的嘴巴。 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面缩。 对面的人眼睛圆大,一脸惊恐。 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同样的下场出现在他们身上。 几分钟后,这里只剩下火堆在静静的燃烧。 一阵风吹来,地上那驳杂的脚印,也渐渐消失。 土垣下面,陈虎得手之后,控制着这些人往远处飞窜。 夜不收行事,一击得手,迅速飞遁。 战场上的第一要务,便是保存自己,将消息传达下去。 这些喽啰嘴里塞满了破布,为了防止他们吐出,还用绳子将破布死死的捆在嘴上。 他们哪里有挣扎的本事?陈虎选出来的夜不收,个个体质优良,加上伙食出众,体力自然超群。 对付几个土匪喽啰,不要太简单。 一直走出去很远,在一个沟壑深坑中,陈虎举着手电筒,照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喽啰。 什么还没问,先把他们几人揍了一顿。 一阵拳打脚踢,几人鼻青脸肿。 收手之后,陈虎扯掉一个喽啰嘴里的破布,刀子横在他的脖子上,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处干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从哪里来,又准备去哪里?” ...... 夜色之下,陈虎带着手下,押着那几个俘虏朝着孙杰营地而去。 速度并不快,不是中原大地,沟壑纵横。 不久之后,押着他们来到了孙杰那里。 营地中间的一个火堆前,这几个喽啰跪在地上,其中一人一脸惊恐,将之前陈虎问的那些问题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们是野狼包的强人,上面有千把人,这次出来是想找一些落单的商队,或者抢一些城池周边的村子......” 言情小说网 孙杰站在他们面前,皱着眉头听着。 说了大半天,没有什么实用性的内容。 自己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为了煤炭,没有煤炭,说什么都不管用。 孙杰在现代打听了耀州煤矿的位置,只是相差几百年,很多地名都不一样。 加上这个喽啰说话实在飘忽,只是说土匪窝叫野狼包,莫名其妙的没有个确切的地名,孙杰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什么野狼包?距离这里有多远?距离耀州城有多远,说清楚一点!”孙杰喝道。 “在北边,距离这里大概七八里,在山里,至于具体距离耀州城有多远,不是很清楚!”喽啰急吼吼的喊道。 “七八里?山里?” 孙杰看向北边,目光深邃。 今天白天,孙杰将周围差不多转了一圈。 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土垣,比驻地那边还要荒芜。 驻地那边,附近还有一些灌木丛和枯树林,烧火什么的不用担心。 但是越往北边走,土地就越荒凉。 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些树木,也只是零星几个,压根看不到成群的树木。 这个俘虏说,野狼包里面有上千口子人,这么多人,总得生火做饭吧,越往北方越荒凉,他们哪里来的柴火? 转过头来,又问:“那你们生火做饭用的什么?” “啊?!” 喽啰一愣,有些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孙杰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甚至都不能算是问题。 “问你什么你就说,还发什么愣?难道想找死不成?”站在一旁的陈虎,凑上前去,恶狠狠地大骂。 凶神恶煞的陈虎,把他吓了一大跳。 一个激灵,一脸急促的大喊:“用的是炭,是炭,后山有个炭坑!” 一听这话,孙杰瞬间来了精神。 一个大踏步往前,一把将这个喽啰的领子揪起。 “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把你劈成两半,绝无生机可言!”孙杰恶狠狠的威胁。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没有任何马虎。 这次来耀州,最主要的目的除了土地之外就是煤炭。 现在土地泡汤了,如果这个俘虏说的是真的,到是能省掉很多事。 “不敢,不敢,不敢!” 喽啰的脑袋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样,连连说着不敢。 “将这件事情详细的说出来,不准有任何隐瞒!” 孙杰重新将他放在地上,大声喝道。 “我们的寨子叫做野狼包,这名字是我们自己起的,先前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很早之前就来那里了,自打我们过去,那里就有炭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 ……” 这个喽啰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说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不远处的火堆静静的燃烧着,照亮了孙杰半张脸。 月亮也悄然出现,天地没有之前那么黑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将他们几人看好,明天早上出发去野狼包。”孙杰看向陈虎他们。 赵大顶和陈虎他们急忙将这些喽啰重新押了下去。 …… 凌晨,营地留守了五十兵马,剩余的轻装简行,在俘虏的指引下,前往野狼包。 不过,那伙土匪也要消灭。 速度很快,在黄土地上奔袭。 天微微亮,孙杰领着兵马来到了之前陈虎抓俘虏的地方。 土垣上驻扎的土匪,绝大部分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本来就是一些乌合之众,指望他们能够按时起床,简直做梦。 营地当中的那些土匪也有人发现了几人消失,但他们没有太多在意。 这种事情以前时常发生,那些哨兵大半夜实在困乏,往往会找个犄角旮旯偷偷睡觉。 在他们看来,消失的那几个哨兵,也应该如此。 一些土匪睡梦中被屎尿憋醒,一个个朦朦胧胧,在营地不远处随地大小便。 无人机飞上天空,将土匪营地一览无余。 松懈,松散,没有任何章法,营地更是杂乱无章,没有任何防备的痕迹。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无人机重新降落,孙杰下达了进攻命令。 赵大顶和陈虎两员大将做了简单的安排,准备好后,各自率领人马,开始进攻。 打一个寻常土匪,又是突袭,再简单不过。 孙杰站在土垣下,被几个老卒保护着。 天开始放亮,上面传来了喊杀声和惨叫声。 没多大工夫,这些声音逐渐平息。 陈虎的身子探出土垣,朝下面大喊:“大人,已经拿下!” 孙杰点了点头,开始往上攀爬。 来到土垣上,放眼看去,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大部分都规规矩矩的跪在一旁。 不过是寻常土匪罢了,被人这样突袭,又死了几个人,很快就丧胆了。 四当家王幺四被陈虎拖到了孙杰面前跪下,“大人,这是野狼包的四当家!” “你们寨子里,烧火用的是炭?”孙杰喝问道。 王幺四跪在孙杰面前,慌慌张张,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可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 不规规矩矩的回答不行啊,脖子上架着一把刀,由不得他。 “是是是,用的是炭!”王幺四战战兢兢。 又询问了一些事,得到了确切的回答,便让陈虎将这人押了下去。 坐在尚未熄灭的火堆旁,把陈虎和赵大顶叫了过来,商议如何进攻野狼包。 野狼包上面有一千人手,王幺四带了三百多人,也就是说,现在上面只剩下七百余人。 孙杰手中有五百人,除过留守和看押俘虏的,还有四百多人。 根据王幺四说的来看,野狼包里面的土匪,也都只是一些寻常土匪,没什么大的本事,战力有限,乌合之众。 四百多人,人数上没有优势,但武器精良,体力充沛,对付一些土匪,不过手拿把掐之事。 不久,孙杰带领兵马,押着王幺四以及一些土匪骨干上路了。 来到野狼包山下,孙杰放飞了无人机,查看土匪防守情况。 无人机飞在空中,将整个野狼包一览无余。 土匪窝就是简单的寨子,前面是用石头堆起来的围墙,后面是山峰。 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还很险峻。 可能是仗着天险,路上虽然也有岗哨,但只是横七竖八,零星几个。 岗哨中也有人守着,尽管大部分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看着无人机反馈回来的那些情况,孙杰也明白了,为什么这股土匪一直留存至今。 只有一条上山的道路,只要堵死了,官军怎么上去? 除非派遣大量兵马强攻,不过,这几年流贼闹的凶,这些土匪虽然讨厌,但不致命,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 第五十六章:去野狼包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五十七章:拿下野狼包 从这里到山上只有一条道路,如果死死的守住,官军怎么能轻易的攻打上去? 加上土匪位于高处,山又是石头山,不缺石头。 道路两边囤积一些石头,只要官军敢硬攻,一连串的石头扔下去,来多少死多少。 普通官军,都是一些叫花子兵,不半路里跑了就算不错了,怎么会死命拼杀? 将领们的家丁都是私兵,又怎么会舍得拿出来? 说到底,还是当地官军无能! 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那些画面,孙杰并没有让手下士兵第一时间进攻。 手中的兵马确实精锐,武器装备也非常精良。 但没有必要用玉石碰石头,不打无准备的仗,更不能轻敌。 队伍中间,王幺四以及那些土匪骨干,被绳子捆绑着,静静的跪在地上。 孙杰收了无人机,目光来到了这些人身上。 思量一会儿,又转而看向一旁的陈虎。 道:“将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除了这个四当家的之外,你带着一些好手,把这些人的衣服换上。 控制着这个四当家,挨个将路上的那些岗哨拔掉,兵马跟在你的最后方,缓缓前进,一直把寨门哄骗开,队伍再突然冲锋。 依靠着兵甲利器,断然能一鼓作气,将这些土匪一网打尽!” 陈虎是夜不收出身,干的就是这种活计。 训练的士兵,也都是按照这个法子来的,自然不怕。 “遵大人令!”陈虎抱拳拱手,随后,带着几个士兵,开始扒这些人的衣裳。 这些人哪里敢反抗?眼神稍微不对劲,就会引来拳打脚踢,更别说反抗了。 一个个顺从的就像是绵羊一样,任由陈虎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 陈虎把身上的板甲收紧,紧紧的贴着身体,下面的锁子甲全部摘下,又将土匪的衣服罩在外面。 没多久,陈虎以及那些士兵,换好了衣服。 给四当家松绑,陈虎左手拽着他的裤腰带,右手拿着一把短刀,抵在他的腰间。 “你可以放心大胆的逃跑,我绝对有把握在你有这个心思之前把你干掉!”陈虎冷冰冰的威胁了一句。 王幺四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这伙兵马非常厉害。 几乎人人身上都有着精良的铠甲,这样的兵,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陈虎挟持着王幺四,顺着道路往上。 王幺四脚步踉跄,一深一浅,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淌。 咽了一口唾沫,一脸苦涩的小声询问:“如果我带你们上去,你们会不会饶过我?你们会不会把我放了?”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需要配合,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好好配合不一定会死,但如果胡做,肯定活不下去!” 一边威胁着,手中的刀子又抵近了几分。 腰间传来冰冷的触感,一股微麻的刺痛传入脑海。 王幺四急忙闭上嘴,小心翼翼的往前。 “剩下的人,跟着我走,这几个俘虏,全身捆死了,扔在这里!” 孙杰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士兵,开口说道。 剩下的那些俘虏全都光着身子,被士兵五花大绑,捆的就像是一个球,扔在了道路边上的一个土坑里。 随后跟着孙杰一起往前,顺着道路往上走。 赵大顶带着那些老卒,保护在孙杰的周围。 无人机再次飞上天空,孙杰操控着它,密切关注陈虎一行人。 孙杰和陈虎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距离太近,从而被别人发现。 陈虎挟持着王幺四,很快来到了第一座岗哨前。 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土房子,也只能容纳三四个人。 那些哨兵基本上都躺在房子外面地上的背荫处乘凉,房子里面闷热无比,哪里有外面舒服? 手中的破铁刀也随意地放在脚边,一脸无所谓的吹着牛逼。 王幺四从下面上来,几人发现了他。 急忙站起,做着样子,目光从王幺四身上挪过,来到了陈虎他们身上。 陈虎低下了头,手中的刀子又近了几分。 皮肤已经被划破了,痛意越来越重。 “现在该你了,我们要是露馅,你也别想活!”陈虎再次威胁他。 王幺四急忙点点头,然后看向岗哨外面的那几个哨兵。 “你们几个刚才在干嘛?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虽然咱们寨子很厉害,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一个个成何体统,没有一丁点的章法!” 王幺四大声呵斥,这几个哨兵低下了头。 好歹也是野狼包的四当家,哪里敢顶撞?被这样呵斥,除了低头回话,还有什么? 陈虎挟持着王幺四速度越来越快,短短的时间之后,来到了岗哨外面。 王幺四还在那里骂着,陈虎侧过身子,给了身后那几个士兵一个眼神。 身后的士兵把袖子中的短刀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冲刺,来到了那些土匪面前。 xiaoshuting.la “噗嗤噗嗤!” 入肉声不断响起,手起刀落,这几个哨兵全都归了西天。 突然袭击,再加上身体优势,处理这几个哨兵,也不过尔尔。 前后不到一分钟,速度很快。 平时好吃好喝供得上上的,要是没有这份本事,早就被陈虎踢出了夜不收。 把这几个尸体拖进岗哨,陈虎挟持着王幺四继续前进。 按理来说,岗哨与岗哨之间应该有交叉。 但这里的地形实在太过奇特,以至于每一个岗哨之间都有很大的距离。 所以,处理这些士兵时,下一个岗哨的人并没有发现。 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况应该派遣流动岗哨,但土匪毕竟是土匪,就算派遣流动岗哨,也没有什么用。 固定岗哨的那些哨兵都能自在的睡觉,指望流动岗哨的那些哨兵出力,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很快就来到了第二个岗哨前,情况和第一个岗哨差不多,陈虎如法炮制,拔掉了这个岗哨。 无人机飞在天上,孙杰将这些事尽收眼底。 带领着麾下士兵来到了第一个岗哨的位置,等陈虎将第二个岗哨彻底拔掉,孙杰率领士兵接着前进。 半个时辰后,陈虎来到了寨门前。 这一路而来,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孙杰率领着兵马埋伏在后方,这个时候,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要能够骗开寨门,手中兵马直接冲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能直接将其拿下。 王幺四的腰间有血渗出,因为疼痛,脑门上满是冷汗。 寨门上面有一个潦草的瞭望塔,不高,也就两三米。 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土匪,也不可能建出多高。 塔上有几个土匪呼呼大睡,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意识。 “人呢,死哪去了?还不赶紧给老子开门?一个个的等死吗?老子接了一个大活,事关重大,亲自通知大当家,你们要是误了时辰,剥了你们的皮!”王幺四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咒骂。 陈虎给他带来的威压以及疼痛还有愤怒,全都转移到了这些人身上。 瞭望塔上的土匪急忙探出脑袋,一看是王幺四,急忙屁颠屁颠的回复:“四当家,您稍待片刻,小的马上就给您开门!” 也许是睡懵了,也许是王幺四积威甚重,也许是害怕被其责罚,也许只是单纯的讨好或者蠢笨。 这个土匪急忙从瞭望塔上走下,屁颠屁颠的打开了大门。 瞭望塔上的其他土匪,也从上面麻溜的下来,站在寨门门口,点头哈腰,一副讨好。 开玩笑,四当家能得罪吗?这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站在王幺四身后的陈虎透过王幺四往前看去,寨门后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也没有巡逻的哨兵。 现在天已经大亮,温度也开始升高。 正所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尤其是这正午时刻,困乏是躲不掉的。 大部分人都躲在屋子里睡大觉,外面天气又这么热,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 陈虎挟持着王幺四继续往前,通过寨门的时候,身后的士兵直接涌出,将开寨门的那几个土匪,一刀一个。 这里的场景被无人机全部看到,孙杰看向身后的兵马,大呼:“冲!” 赵大顶抽出腰间的腰刀,率先站起,大呼:“杀!” 身后的士兵一股脑全部站起,往前冲去。 已经来到这里了,寨门都已经开了,再隐藏下去已经没有必要。 就像是潮水一样,赵大顶身先士卒,往前冲去。 陈虎一脚将身前的王幺四踢开,大喊:“把这个狗东西押下去,剩下的人跟着我冲!” 须臾工夫,兵马几乎全都冲了进去。 孙杰在几个老卒的保护下,位于最后方。 本来孙杰也想冲杀,可保护他的这些老卒说什么都不同意。 这是陈虎和赵大顶下的死命令,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孙杰处于危险之中。 孙杰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不能有任何闪失。 孙杰实在执拗不过,只好待在原地。 尽管自己不能亲自冲进去,但有无人机在,也可以将战场一览无余。 索性也不再去管,蹲在地上操控着无人机,注视着战场。 那几个老卒站在孙杰四周,一脸警惕的防备着四周。 手柄的屏幕上,孙杰看到了陈虎,他拿着一把腰刀,一脚将一个茅草屋的大门踢开,冲了进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上,十来个呼吸后,陈虎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 边军,本是明军精锐,夜不收,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么长时间的营养供给以及训练,陈虎早已经恢复了全盛。 身上穿着铠甲,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拿着刀砍杀一些瘦骨嶙峋的矮子,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突然袭击,加上素质差距,就像是洪水冲破土堤坝一样,其势无穷,不可阻挡。 赵大顶也是同样,就像是狼入羊群,纵横无敌。 还是以俘虏为主,杀几个刺头震慑,剩下的全部集中在房子外面。 孙杰看着手柄上的屏幕,瞬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太快了,根本没有什么压力,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 就像是顺手在农田里砍了一颗白菜,简单的过分。 一个又一个土匪被士兵控制着带到了寨门外面的空地上,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们双手抱头,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有些人没有照做,又或者做得有些迟,迎接他们的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孙杰收回了无人机,点了一根烟,静静的抽着。 没办法,各方面都优于土匪,打不赢才怪。 抽了两根烟,刚把第二根烟头捻灭,陈虎和赵大顶,带着几个士兵,押着剩下的那几个土匪头子走了出来。 带着他们来到孙杰面前,一脚踹的跪在了地上。 王大一一脸懵逼,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杰。 刚才他在睡觉,忽然房门被人踹开,还没等他自己看清楚是谁,一双大手就朝着他自己的脖领子而来。 想躲,可那人速度太快,还没等有什么反应,就被拽住了脖领子。 刚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结果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来。 那满是老茧的大嘴巴子刮的他脸生疼,直接就被打蒙了。 这还不算完,那人直接把他从床上拽下来,就是一顿胖揍,他想还手,可那人高他一头多,根本打不过。 只能像个小鸡一样,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身高力大的陈虎。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跪在地上的王大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杰,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你个狗日的,问个屁!” 陈虎又抡起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把他抽的七荤八素,脸高高的肿起,就像鞋帮子一样。 “没问你话,你就把嘴闭上,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陈虎指着他大声喝骂。 孙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陈虎,“情况怎么样了,里面的土匪收拾得如何了?” 孙杰并不关心这些土匪的死活,最重要的是后山的煤矿。 这才是好东西,此次而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它。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基本上全都带了出来,还剩了一些,往后山跑了,咱们的兵马正在追捕! 这几个人是土匪头子,加上之前的那个一共四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在这了!”陈虎回道。 孙杰点点头,道:“不错,把这几个土匪头子单独看管,处理完后,带着几个人,跟着我去一趟后山!” 陈虎点点头,把这几个土匪头子往一边押去。 又安排了几个士兵单独看管,随后和赵大顶,带着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兵丁,保护着孙杰往后山而去。 第五十七章:拿下野狼包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五十八章:这些土匪,以后就挖煤吧 随手从俘虏当中抽了几个听话的,控制着他们带路,带着孙杰往后山走去。 穿过土匪的住宿区,走了没多久,来到了后山。 后山不是很高,说是山,其实是一个比较高大且宽大的丘陵。 来到山丘半山腰,一个硕大的坑洞出现在孙杰面前。 坑里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头,不用想,便知道这是什么。 孙杰眼睛放出亮光,走进了坑洞。 来到坑底,里面还放着几个用来装炭的竹筐。 随手拿起一块比较小的煤炭,双手瞬间被染黑。 又拿起一块,敲了敲。 听着传回来的声音,孙杰笑了。 孙杰老家在农村,那里不会集中供暖,每到冬天,都会买煤炭生炉子以作取暖。 小的时候经常跟着老爹去镇上买煤炭,去的次数多了,也能分辨出煤炭的质量好坏。 比不上那些专业人士,但日常生活却也够了。 根据孙杰现在来看,眼前的这些煤炭还不错。 再怎么说,也是地表矿,用不着打矿井下矿洞。 在坑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又爬了出去。 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张地图取了出来,那是孙杰从现代搞来的,上面标记着耀州这片地方上大大小小煤矿的所在地。 毕竟没有准确的定位系统,所以孙杰只能猜个大概。 “应该是这里,差不多应该就是这,现代的这个煤矿,是耀州最好的一个煤矿之一,不是说储量有多大,是因为开采难度很小,随便找个挖掘机和铲车就能开矿!” 孙杰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煤矿,不敢说万分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眼前的这个山丘,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山丘。 外面包裹着的岩石和土层下面,全部都是大把的煤炭。 这个煤矿对现在的孙杰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能让孙杰消耗很多年,能支撑孙杰做很多事。 重新将那张地图装在身上,又从坑里面弄了一些煤炭出来。 在不远处生火烧炭,再次看一下成色如何。 煤炭的火力很旺,烟也很少,刺鼻的气味也很轻。 也就是说,煤炭当中杂质比较少,也没有那么多的硫化物或者磷化物。 比不上现代优质的无烟煤,但目前使用倒也够了。 将火堆踩灭,孙杰站在坑前,一脸感慨。 “不错,果然不错,是个好地方,是个好地方啊!” 扭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陈虎,道:“今天俘虏的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以后就让他们在这里挖煤,往咱们的驻地运送。 xiaoshuting.org 要是他们敢反抗,直接往死里打。这些俘虏加起来有小一千人,用来开矿和运输煤炭,再合适不过! 到时候把老三叫来,让他主持这边的事。” 驻地那边的俘虏远远没有这边多,本来还想着,发现煤矿之后,还要将那边的俘虏往这边运送一些过来。 万万没有想到,根本用不到。 这里的俘虏将近千人,用来震慑杀掉的只有几十人,加起来不到一百个,剩下的也基本上没受到什么伤害,正是上好的劳力。 至于运输车辆,到时候从现代买一些独轮车过来。 坎坎坷坷的小路,一个又一个的土垣。 独轮车是最好的运输车辆,一个轮子,通过率高,只要是人能走的地方,几乎都能通过。 “是!” 陈虎拱手称是。 孙杰又在周围转悠,将附近所有能去的地方全都去了。 折腾下来,天已经黑了。 那些土匪俘虏,全部都被控制在寨子外面。 孙杰带着陈虎和赵大顶,站在“大义堂”外面。 看着头顶的这个牌匾,孙杰摇了摇头,道: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然搞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谁知道呢,许是他们听了《水浒》,又或者听了其他话本。”陈虎说道。 《水浒传》在民间很有市场,明朝末年非常流行。 崇祯元年,刘兴我刊本《水浒忠义志传》二十五卷一百一十五回,为简本《水浒》代表版本之一。 活字印刷,大大的消减了印刷成本,以至于《水浒》传遍整个天下。 就算是陕西大地,《水浒》也非常受欢迎,民间说书人络绎不绝。 “大义个啥啊,这些人斗大个字不认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净扯淡!” 一旁的赵大顶一脸讥讽。 孙杰笑了笑,走进了草堂。 里面的桌子驳杂不堪,稍微一巴拉,不停的摇晃。 椅子也是如此,感觉稍微劲大一点,就能坐坏。 孙杰将就的坐在椅子上,陈虎把中央的那个桌子推到一旁。 几个士兵抬着一小筐煤炭,从外面走了进来,就那样堆放在地上。 孙杰蹲在这堆煤炭前,把这堆煤炭摆好,又把草厅中的几个破椅子拆了,当做引火材料。 火堆很快燃了起来,这东西可要比木头耐烧,也要比木头稳定。 一口铁锅支在火堆上,里面煮着一些带来的粮食。 浓稠的腊肉粥煮的滚烫,几人趁热吃了下去。 时间来到了后半夜,孙杰将就着睡下。 陈虎和赵大顶他们两人没有睡觉,带着麾下士兵,不停的在周围巡逻。 尽管整个寨子已经被拿下了,但也不能有任何轻视。 月上山头,天地之间飘荡着一缕缕白练。 阵阵潮气从地下涌来,在地表形成一道又一道白练。 在太阳升起之前,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一觉睡醒,吃了早餐。 事情已经办妥了,也该回去了。 把这些俘虏全部留在了这里,同时留下了两百人看守,让陈虎守在这里,孙杰带着赵大顶,往回走去。 一路上倒也太平,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流贼。 几天之后,孙杰回到了驻地。 按照之前的打算,把梁五抽调了出去。 让他和陈虎对换,由他守着野狼包。 临走之前,孙杰把他叫到了帐篷。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梁五,孙杰说道:“你一定要明白,那个地方对于咱们来说至关重要,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如果遇到什么敌情,能够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记住一定要果断,不能有任何犹豫,该杀就杀,不能有任何手软。 如果解决不了,就派人回来禀报。记住,煤炭虽然重要,但永远比不上你们。 但如果情况实在危急,可以暂时放弃,留不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永远记住这句话!”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一个重视手下的领导,往往会让手下越发拥戴。 梁五现在就是这样,孙杰那真挚的感情,让他心里暖洋洋。 “大人,放心吧,我会像一根木楔子一样,死死的钉在那里!”梁五抱拳回复,声音掷地有声。 又安排了一些其他的事,孙杰送走了他。 他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的消失在孙杰的视野里。 梁五的能力没有陈虎出众,但是一个守成之将。 锋芒内敛,除了有时候有些不着调,会说一些玩笑话之外,几乎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让他守在野狼包那里,最合适不过。 等孙杰回来的时候,王笔早已经在帐篷外面等候多时。 孙杰出去的时间虽然算不上长,在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王笔觉得,都必须告诉给孙杰。 孙杰从远处走来,停在了帐篷外。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笔,问道:“可是有事情?” “大人离开的这些时间,有些事情要向大人禀报。”王笔恭敬的说道。 孙杰点了点头,带着他走进大帐。 “坐吧,坐下说!”孙杰坐下,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面前,示意王笔坐下。 王笔推辞,可推辞不过,只好坐下。 “大人,在大人离开的这些时间里,陈师傅带领村民,又开垦了二十亩农田……” 事无巨细,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王笔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说的事情繁杂不堪,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全部说给孙杰。 差不多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这才说完。 孙杰稍微有一些头疼,这里面的很多事,其实压根用不着自己处理。 于是,他对王笔说道:“这样吧,以后呢,只要事情不是很大,你自己看着处理。 不能事事都看我,咱们的地盘以后只会越来越大,如果所有事情都必须由我过问,十个我也忙不过来。 你以后不可能只管这些人,如果没有出众的能力,以后怎么服众呢?” 王笔心中微微一惊,如果之前的猜测,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那现在孙杰所说的这些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也仅仅只是心中有些惊讶罢了,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不过是出于常人思维,一时之间有些没拐过弯来。 “在下遵令!” 王笔朝着孙杰拱手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王笔又说道。 孙杰笑着道:“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大人,是这样的,这件事情不是民生上的事,而是兵事!”王笔一脸谨慎地看着孙杰。 说到底,王笔管的也不过民生之事,在他看来,自己说兵事这方面的事,有些逾越了。 但这个事情不说又不行,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 他害怕孙杰觉得自己管的有一些宽,所以一直很犹豫。 孙杰倒是没觉得什么,作为领导者,最重要的便是知人善任,在有主见和权利的条件下,能够纳谏如流。 如果因为王笔所言之事和其工作无关而责罚,岂是明主所为?如今事业刚刚起步,问题还很多,更要听从他人意见。 孙杰一脸和煦,语气平缓:“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发现了问题,那就直接说,不用害怕什么。” 听孙杰这样说,王笔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人,是这样的,在下发现,如今大人的兵力已经将近一千五百余,可是编制却有些混乱。 大人以后手中的兵力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在下觉得,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先将架子搭起来。 以后兵力扩张,也只是在架子里面增砖搭瓦,会方便许多。如果把这事放在以后,兵力多了,反而会有些困难。” 王笔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个问题,孙杰其实思考过。他当然也想过军队编制的事,但现在有些太早。 一千五百人,算起来也只是一个大一号的千户所。 再怎么安排,也达不到想要的那个效果。 甚至还会影响到兵马的战斗力,所以不如先行放下,等到兵力多了,再开始整备。 王笔能发现这个问题已经很不错了,受限于个人局限性以及目光,看不长远。 这也非常正常,不是每个人生来就会,总要需要时间长。 王笔之前也不过是一个账房,想让他如同诸葛亮一样,谈笑间安排好所有的事,不过是一个虚妄的想法。 孙杰没有因为王笔所说有些问题而恼怒,反而耐心的给他解释。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很早之前想过,说实话,你能想到这里我非常欣慰。 但是呢,这个问题现在想要解决,有些为时过早。横竖不过一千来人,也不过是十个百户罢了。 如果分散,恐怕战斗力就不行。咱们现在的基本盘还小,该建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建起来,事业刚刚起步,如果这时候再分散,有些不太合适。 等到手中的兵力再多一点吧,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孙杰非常耐心的解释着这里面的各种缘由。 王笔听得很认真,不敢有一定点的遗漏,竭尽全能,将孙杰所说的这些全部记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也渐渐的黑了。 两人相谈甚欢,甚至都忘记了吃饭。 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空,孙杰道:“现在天已经黑了,不如就在我这里吃饭吧。” 王笔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深受这个时代的伦理纲常束缚。 孙杰是东家,再加上现在事情又特殊,请自己吃饭,心里实在忐忑,害怕自己的一些习惯影响到孙杰。 孙杰看出了他脸上的犹豫,便道:“行了,别想那么多,吃一顿饭而已,又能如何呢?!” 第五十八章:这些土匪,以后就挖煤吧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五十九章:建造家园,兴建城池(求订阅,求支持!!!) 暮色很快过去,孙杰和往常一样起床洗脸。 清晨尚有一丝凉意,吹来一阵冷风,让人打了一个哆嗦。 孙杰穿着长袖,走出帐篷,和往常一样,巡视驻地。 驻地不大,花不了多少时间。道路已经很熟,不过是重复之前的道路。 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去了地里开始劳作。 农民就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生活还能过去,就会一直劳作下去。 这天下的农民,基本上都是淳朴的庄稼汉。 地里的土豆苗长得旺盛,优良的品种,加上各种肥料,以及充足的水分,足以把这些土豆照顾很好。 陈虎和之前一样,还在那里操练士兵。 士兵的精气神比之前好上很多,身体也开始鼓鼓囊囊。 那是逐渐膨胀的肌肉,是以后征战天下的力量。 又去了砖瓦窑那边,那些俘虏们都在那里“辛勤”的劳动。 砖瓦窑等烧窑的数量开始增多,煤炭以及原材料到位,就可以开始生产。 这些俘虏们害怕受到皮肉之苦,一个个的不敢有任何迟疑,卖力的抡着手中锄头。 赵大顶拿着马鞭,在周围来来回回的巡视,这些流贼,别想逃走。 日子开始稳定,一晃便是七八天。 砖瓦窑修建了三四个,石灰窑和水泥窑也是差不多的数量。 梁五派了人回来,说煤炭已经挖了很多了,只是缺乏运输的车辆,无法及时运回来。 这不是什么问题,从现代买一些独轮车就能解决。 先是去了野狼包,看看具体情况。 带着陈虎,以及二三十个随从,匆匆出发。 路越走越熟,很快来到了野狼包。 往日的土匪窝大变样,能拆的全都拆光了。 中间的空地上有几个硕大的煤堆,远处还有抬着煤炭的俘虏往这边过来。 露天矿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用太浪费时间,就能开采出大量煤炭。 又在野狼包周围转了转,看看周围的石头如何。 砖瓦可以随地取材,粘土就行。但石灰和水泥可不行,都需要其他材料。 石灰的烧制还是比较简单的,强火灼烧碳酸钙就能制造。 碳酸钙就是普通石头,随处可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最普通的硅酸盐水泥制作方法,是通过灼烧粘土和石灰石混合物,然后研磨成粉,再混合未烧制的粉末石灰石或者粒化高炉矿渣或者石膏粉末。 ahzww.org 目前没有矿渣,更没有石膏,所以石头更加重要。 带着陈虎以及随从在野狼包周围转悠,这里山丘众多,基本上都是石头山,不缺石头。 耀州这里物产丰富,以后等手中的人多了,也可以在这里修建一个驻地,在这里多修建一些水泥窑和石灰窑。 但这里的土地更加坎坷,实在找不到几处平地,种地的话,还是比不过驻地那边。 还发现了几条干涸已久的河流,里面淤积了不少河沙。 河沙也是建筑材料,倒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寻找了。 …… 检查了周围的山丘,屏退了陈虎以及随从,一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几个呼吸过后,一扇金色的大门出现在面前。 片刻后,孙杰重新回到了那个院子。 周围的东西没有什么变化,和离开时差不多一样。 大白天里,耳边传来阵阵蝉鸣声。 正是盛夏时节,蝉鸣聒噪着夏天。 走进房间,取出钥匙和手机,坐上了皮卡车。 手机刚刚开机,就看到了银行的转账信息。 “您的账户于XXXX年......到账120000000.00元,您的账户余额为120215102.00元......” 估计是那些货物卖出去了,不过,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分。 要是全部卖光,不止这个价,张墨谦之前说过,想要将这些东西全都卖完,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 坐在驾驶室中,孙杰数着余额上面的单位:“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这是一个多亿!” 心中有些激动,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确实有些兴奋。 不过,兴奋持续的时间很短。 这些钱虽然不少,可也在预料之中。 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之前那次冲击,这次要平淡很多。 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范小鹏打过来的。 还有几个短信,也是范小鹏发过来的。 现在范小鹏越发熟练,如果给孙杰打电话打不通,那就直接挂掉,有什么事情,直接发短信留言。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明了一下售卖情况,以及卖出去的货物和价钱。 果然不出所料,货物只卖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卖出去。 手机重新装进兜里,点上一根烟,车子缓缓往前。 先回了一趟家,门口停着范小鹏的那辆皮卡车,卷闸门半掩着。 孙杰把车停稳,走进了超市。 卷闸门刚刚升起来,就看到了坐在柜台后,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的范小鹏。 脸上还带着阵阵笑容,一副春色盎然的样子,不用想,肯定是给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见孙杰进来,范小鹏急忙应付了两句,挂掉了电话。 “孙哥!” 急忙站起,走出柜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给你对象打电话吧?一脸春色!”孙杰笑着揶揄道。 范小鹏讪笑一声,回道:“是啊,过一阵子就要订婚了,这几天正在忙着这事!” “这是好事啊,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孙杰笑着说道。 范小鹏对自己的帮助很大,这种事情,除非明末那边有了无法走脱的事,否则,自己必须到场。 “那是必须的,到时候肯定要告诉孙哥!”范小鹏一脸认真。 孙杰点点头,朝着后面装着货物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你之前给我发的短息我看到了,办的不错,钱已经到账了,待会再给你转一笔钱过去,工厂那边的进程要加快了,不能再耽搁了!” “行,一切都听孙哥安排的!”范小鹏跟在孙杰身后,开口说道。 走进房间,里面的货物少了一半。 黄花梨的官帽椅是抢手货,非常受欢迎,早早卖出去了。 房间中还剩下一些东西,不能说价值不行,只是和黄花梨之类的相比较,稍微差一点。 走出房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范小鹏,“最近这段时间你看着点,我还有事情,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范晓鹏斩钉截铁的道:“放心吧,有我在,没问题!” “我相信你!”孙杰说道。 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孙杰重又出去。 开着车,直接去了建材市场。 独轮车这种东西,建材市场还有卖的。 工地上用来运输砖瓦或者混凝土,所以也比较常见。 除此之外,还要购买钢筋。 想要坞堡盖得高,防御力好,钢筋必不可少。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这些东西全都到位。 自然让他们把货物送来,孙杰可不会自己去拉。 商家们也非常愿意,好歹还能多赚一趟运费。 独轮车差不多有一千多辆。为了降低故障率,独轮车的轮子,全都是实心橡胶轮胎。 重是重了一点,但要比充气轮胎耐用。 这些独轮车目前够用了。钢筋的数量也不少,各种型号,各种规格,买了一大堆。 还有数量不少的胶木板,脚手架等建材。 甚至还买了一些煤炉子,现在不缺煤炭,这东西在小冰河时期的明末,简直就是取暖神器。 林林总总一大堆,幸亏院子够大,不然还真装不下。 这些东西被孙杰分成了两个批次,分别送到明末。 第一批便是这些独轮车,准备送到野狼包那边。 至于这些建材,等野狼包那边的事办完后,再送到驻地那边。 ...... 野狼包不远处的空地上,一辆辆刷着黑漆的独轮车从一扇金门当中出现。 片刻后,孙杰出现在金门最后方。 稍作收拾,去了野狼包,让梁五带着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搬走。 独轮车使用起来不难,这个时代也有木质的独轮车,这些土匪也会使用。 当最后一辆独轮车拉走之后,留下了一地的车辙印。 孙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梁五,道:“这些独轮车是运送煤炭的好东西,到手之后,就着手开始运送煤炭。 对了,之前我观察过,野狼包周围也有不少石头山,还有几条干涸的河流,在运送煤炭的时候,顺便运一些石头和沙子。这些东西我有大用!” 尽管不知道孙杰为什么要这些石头,但还是接下了孙杰的命令,任何多余的话都没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忙碌完事情,孙杰带着二十来个随从出发回驻地。 在即将到达驻地时,孙杰打发随从先回去。 随从领头的人是陈虎,他心里明白,孙杰估计又要“发功”了,于是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孙杰一人。 所有人走的差不多,孙杰再次召唤出金门,来到了现代。 金门那边,孙杰控制着它,将那些建材逐渐吞噬。 不久之后,金门消失,地上的那些建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色尚早,陈虎他们在驻地口子上静静等待。 孙杰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陈虎急忙带着人迎了过去。 行至孙杰面前,还不等他说话,孙杰便说道:“先回去,将那些俘虏押过来,待会儿让他们搬运一些东西。” “遵大人令!” 陈虎拱手抱拳。 急急忙忙去了砖瓦窑那边,押着这些俘虏,跟在孙杰身后。 这些俘虏们非常惊慌,押着他们就往野外走,而且越走越远,这让他们以为,自己的死期到了。 一个个的哀嚎不已,不停的大声嚎叫,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又不是让你们去死,一个个的哭什么?都把嘴闭上!” 走在一旁的陈虎黑着脸,扯着嗓子大声的骂着他们。 可惜没有什么效果,本能之下,这些流贼俘虏也顾不上那些。 他们哀嚎了一路,终于到了地方。 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从来没见过这种现代化的建材,在他们看来自然莫名其妙。 孙杰站在这对建材前方,看向他们,“让你们过来,不是杀你们,你们的任务,就是将这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回去。” 这些俘虏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不杀人,那一切都好商量。 陈虎和赵大顶也经常指挥这些俘虏做事,现在搬运这些建材轻车熟路,很快就做好了安排。 一个个的排着队,将这些东西往驻地那边搬运。 驻地那边有不少空地,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了,很多地方都被平整出来。 “你带着这些俘虏,让他们把东西放在东边的那个空地上。”孙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赵大顶。 赵大顶拱手抱拳,最后朝着前方而去。 孙杰站在建材这里,静静的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暮色降临。 建材的数量很多,天已经黑了,还有很多没有搬完。 孙杰不会惯着俘虏,就算天黑,也必须劳动。 士兵们打着手电筒,走在这些俘虏的两侧,监督着他们,顺便引路。 第二天中午,建材终于全都搬回驻地。 距离驻地没有多远,只是钢筋太长,胶木板太大,不然早就搬完了。 太阳西斜,孙杰给这些俘虏放了一个假,让他们休息一天,恢复恢复体力。 孙杰带着王笔,核查这些建材。 王笔拿着笔和本子,走在孙杰身后。 他的脸上满是震惊,眼前的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而且数量巨大。 也不知道孙杰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岭,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再说了,临走之时,孙杰只带了几个随从。 王笔可不相信,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孙杰以及那些随从弄来的。 在陕西生活了这么多年,王笔可以肯定,这些东西,陕西绝对没有。 既然不是陕西的,那是从何而来呢?莫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还不止这些,那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地里的水井,百姓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以及地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机器。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同寻常,看上去都是那么古怪。 他有些心不在焉,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百思不得其解,根本想不明白。 第五十九章:建造家园,兴建城池(求订阅,求支持!!!) 第六十章:丰收的日子(求订阅,求支持!!!) 王笔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停的回复着,关于孙杰的所有事。 想了大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孙杰回过身子,看着呆在原地的王笔,问道:“你在想什么呢?难道有什么愁心事?” 王笔一个机灵,孙杰这话直接把他从思考当中拉了回来。 反应过来之后,急忙站直身子,忙道:“大人,没,没有什么!” 脸上有一丝慌张,想要询问,可又心生顾虑。 孙杰摆摆手,也没有多想什么,道:“那就赶紧记录吧,趁早将这些东西全部记录完!” “是!” 王笔调整心态,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眼前的这些建材,有很多都是钢管钢筋。 王笔虽然是一个账房,但也有一定的见识。 钢铁,寻常人不可能轻易得到。 更别说眼前这堆数量竟然如此之多,而且几乎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也不清楚这些东西都用来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按照孙杰所说的数字,登记造册。 “这些东西以后要严加看管,不能有任何闪失。 尤其是这钢管,把钢管一端磨尖,甚至能当长枪使用,里面甚至还可以套上木棒,延长距离,绝对不能让那些俘虏接近。” 孙杰看向王笔,一脸严肃的说道。 建材钢管比较粗,但也不是不能用,磨尖之后照样能杀人。 距离短是短了点,总归有一定的危险性。 很早之前,孙杰想过用钢管充当长枪,因为制作方便,直接将钢管一端磨尖就行。 可一杆合格的长枪,差不多有四五米,这么长的钢管,重量可不轻,杠杆效应,前段沉重无比,普通人想要拿起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反正用现代化的工具制造普通长枪也很方便,也没有必要采用这个办法。 “大人,在下一定谨记大人命令!”王笔一脸认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东西基本上全部清点完毕。 数量和穿越之前一模一样,完完全全能对得上,也不用担心什么。 忙完了这些事,孙杰去了农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除了煤炭以及那些烧窑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农田了。 今年的收成如果没有意外,收获的那些土豆能维持很长时间。 完完全全能够撑到来年,也省得孙杰一直从现代搬运粮食。 王笔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事,在驻地中转悠,转着转着,便去了赵大顶那边。 xiaoshuting.la 赵大顶看管着那些俘虏,卖力的工作。 张大顶老远就看到他走过来,将手中的鞭子交给一个手下,朝王笔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过来,恐怕有什么事情。 来到王笔面前,赵大顶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大人找我?” 王笔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过来转转!” 赵大顶放松不少,表情也随和下来。 “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平时你忙的就像县令一样!”赵大顶打趣道。 “县令可不忙,手下有师爷,衙门当中也有坐班的衙役,自己逍遥自在,怎么会忙碌呢?”王笔笑着说道。 王笔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对了,之前让搬的那些东西,你可知道是从何而来的?这方圆几十里全部都是荒无人烟的黄土地,实在想不明白从什么地方而来?” 这件事情太让人好奇了,所以就想过来问问。 赵大顶这边比较闲,陈虎要盯着那些壮丁,不一定有时间。 “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你要记住,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稀奇的事,离谱的是,又或者让人无法想象的事,你都不用再管。 只需要做自己的事,咱们这些人,要永远跟随大人的脚步,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这是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在大人面前提起!” 赵大顶一脸平静,没有因为王笔问这个问题而愤怒。 人之常情罢了,如果把自己放在王笔的位置上,恐怕也会询问。 “好吧,那我不问便是!”王笔长出一口气。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大人的来历,但你可一定要保密,不能给任何人说。 大人能让你来这里,证明你已经进入了大人心中,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免得以后因为某些事而惊慌。” 王笔能被孙杰带到这里来,就证明已经走近了孙杰心中,成为孙杰的心腹之一。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普通人参与这种事情呢? 所以说,有些事情应该让他知道,尽管不能明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但也可以暗示。 赵大顶忽然凑到了王笔面前,右手食指指了指天,小心翼翼的说道:“天上,不止有云!” 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 王笔有些疑惑,天上除了云之外,还有什么? 皱眉沉思,有些恍惚。 看着赵大顶脸上那古怪的表情,王笔心中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当中。 “莫非,莫非,莫非是天上来……” 话说到一半,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生怕这话被外人听了去。 “嘘!” 赵大顶急忙做噤声手势。 王笔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本来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现在竟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不是那堆突然出现的建材,王笔只会觉得赵大顶在乱说。 “行了,我手头上还有事,失陪了!” 朝着王笔拱了拱手,赵大顶转身离去。 看着赵大顶的背影,王笔得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万万没有想到,孙杰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怎么可能打下这么大的基业呢? 别看现在人数很少,别看现在基本盘很小,但那些钢铁,就算是整个西安府,也不一定拿得出来。 孙传庭将西安府搜刮成那个模样,军队的披甲率也不过十之二三。 现在这一千多人人人有甲不说,甚至又弄了那么多的钢铁。 尽管那些钢铁样子的古怪,但都是实打实的钢材。 “或许,世上真的有仙?!” 心中默念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回去。 …… 太阳在地平线下酝酿,孙杰没有贪睡。 换上一身迷彩服,洗漱之后,走出了帐篷。 来到了陈虎训练士兵的地方,跟着士兵一起晨跑。 陈虎的训练当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那就是奔跑速度,以及奔跑耐力。 战场上,腿脚上的功夫非常重要。 说句难听的,吃了败仗,逃跑的时候要比别人多几分生机。 打仗时,腿脚功夫好,就能够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冲破敌人的防线,又或者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到达预定的地方。 不管怎样,腿脚功夫永远是最重要的。 孙杰的身体素质还可以,以前在大学还时常健身,底子不错。 打铁还需自身硬,在明末这个时期,想要成就一方霸业,身体素质可不能落下。 陈虎刚好集结士兵准备跑步,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孙杰。 急忙迎了过去,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看着孙杰穿着一身迷彩服,陈虎有些疑惑。 “没什么事,跟着你们一起训练罢了!”孙杰一脸清静。 陈虎一脸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孙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边军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些将军们,怎么可能会和小兵一起训练? 惊讶还没有平复下来,孙杰再次开口:“你不用多想,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迟疑,这是命令!” 声音低沉了几分,其中满是不容置疑。 陈虎无法,只好带着孙杰一起训练。 孙杰跟在士兵最后,开始绕着驻地周围奔跑。 没有像样的操练场,所以就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但这样最好,驻地周围已经被平整了,那些坑坑洼洼的地面也被填平。 跑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加上圈子很大,也能放开手脚。 陈虎生怕孙杰跟不上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 那些士兵看着孙杰能和他们一起训练,心里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在这个位高权重的封建社会,大部分情况下,将官和士兵同甘共苦只是一句空话。 现在,就这样结结实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士兵们心中多了不少感动。 清晨的空气略有些冷,但跑起来之后,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将这些寒冷全部逼走。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孙杰的关节全部打开。 身上满是涌动的热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孙杰几乎每天都会和这些士兵一起训练。 练了差不多有三四天的时间,野狼包那边的煤炭远了过来。 几十个士兵押着三百多人推着独轮车,来到了驻地。 这些俘虏的双手,全部绑在独轮车的架子上。 独轮车全部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连接体。 这些俘虏想要逃跑,又或者想要作乱,必须先将手上的束缚打开。 这谈何容易?周围便是装备精良的士兵,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发现。 想要逃走,简直就是做梦。 从野狼包到这里也就是一天的距离,他们头天晚上走,第二天就能赶到。 孙杰把这些人带到了烧窑那边,堆积在旁边整理出来的空地上。 正在干活的马进忠停下手中的铁锹,扬起脑袋往那边看去。 他看到了推着小推车,往那边倒煤炭的俘虏。 幸灾乐祸出现在脸上,一脸讥笑,“哪个倒霉蛋又被抓住了,还以为整个天下只有我一个,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倒霉的!” 幸灾乐祸是人的本能,当自己过得很惨的时候,如果看到有人比自己还惨,心中的那些不忿,会消失很多。 就像考了五十九分的小学生,看到自己的同桌比自己还低时的那种感觉。 不仅仅是马进忠,正在干活的那些俘虏也大多停下手中的活计,往那边看去。 看押着他们的赵大顶立刻挥舞手中的马鞭,噼啪作响,喝骂道:“一个个的看什么呢?都给我干活,小心你们的皮!” 这些俘虏又急忙俯下身子,认认真真的干活。 和刚才相比,倒没有那么多痛苦。 不过是阿Q精神,他们的舒服日子可没有多少,迎接他们的是永无止境的劳役。 当第一批煤炭送到时,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有煤炭送过来。 络绎不绝,从未停止。 烧窑附近的空地上,已经堆积出了巨大的煤堆。 除此之外,还有数量不少的石头、沙子。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是烧砖制瓦,制造水泥,制造石灰了。 这些东西非常简单,孙杰很早之前,就将这些东西的制造方式打印了出来,并且给那些匠人们讲解过。 虽然这些匠人听的一知半解,但手把手的教他们几次,也能教会他们。 …… 烧窑上面冒着黑烟,马进忠一脸黑灰,往烧窑当中不停的添着煤炭。 手中的动作不敢停,稍有迟疑,旁边的鞭子就会抽过。 脑海当中满是之前纵横天下事的场景,和那个时候相比,自己过得太憋屈了。 忽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当初还不如投降官军。 手中的动作慢了许多,一道鞭子直接抽在了他的身上。 直接把他从回忆当中抽出来,忍着疼痛,又开始忙碌。 孙杰带着挑选出来的那些匠人,在这些烧窑面前不停的转悠。 “你们都记好了,烧砖的时候,火候,时间,这些东西都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 孙杰站在砖瓦窑前,详细的解释着。 砖瓦窑里面烧值的是红砖,可不是现代的那种环保砖,是那种老式大红砖。 那种老式大红砖早就被淘汰了,不是说它质量不好,恰恰相反,老式大红砖的质量非常出众,就是污染很大,所以才慢慢淘汰。 这个时代的青砖虽然有很多优点,但和红砖相比,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烧制速度永远比不上红砖,手续繁杂,过程繁琐,不如红砖来的快。 又带着这些匠人来到了旁边的一个石灰窑,站在窑前,耐心的解释:“石灰你们都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户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少不了这些东西。 这个东西要比烧砖简单,你们可一定要记住……” 孙杰又开始详细的介绍,烧制石灰的种种流程。 接下来便是水泥窑,这个东西至关重要,不能有任何差错。 讲解的时间也是最长的,讲的也非常详细。 但这些匠人基本上不识字,听的时候,大部分比较迷茫。 孙杰倒也不怕这种情况,大不了多烧几次,多带着他们上手几次,总能把他们练出来。 …… 七月流火,再炎热的夏天,也要过去。 秋高气爽,鸿雁南飞。 蓝天之下,迎来了丰收。 在这金秋十月里,种下的那些土豆,迎来了第一次丰收。 士兵们的训练也取消了,所有人加入了收获的队伍。 那些俘虏也不例外,全都拿着铁锹收获土豆。 一铁锨一铁锨的土豆翻出地面,一个又一个饱满的土豆蛋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悦,孙杰更是如此。 他拿着一把铁锹,将一串土豆翻出地面,俯下身子,将上面的土块清理干净。 看着下面那一连串饱满的土豆蛋子,笑得合不拢嘴。 最小的也有拳头那么大,圆润,饱满,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有了这些土豆,再也不用害怕没有粮食了。”孙杰一脸兴奋。 “大人,这些土豆,真的有那么好吗? 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产量真的高!”陈德弓着腰,站在孙杰旁边,一脸好奇。 “等土豆全部收完后,我在教你们怎样保存,怎样制作,等着看吧! 现在赶紧收土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孙杰拍了拍陈德的肩膀,挥舞起铁锨,又挖下一垄土豆。 陈虎拿着一个铁锹,脸上满是兴奋。 挥舞铁锹的速度,甚至比他练拳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土地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粮食,尝过饥饿的滋味,对粮食更加看重,现在丰收在前,怎么能让他不兴奋呢? 不仅是他,剩余的人大多也都这样。 当然了,这要除过那些俘虏。 这些俘虏们可没有多少高兴,干的都是体力活,平时还吃不饱,怎么可能高兴? 日落西山,孙杰坐在帐篷外面的火堆前。 火堆上面支着一口大铁锅,围绕着火堆坐满了人。 除了陈虎赵大顶和王笔之外,陈德以及那些种地能手全都坐在火堆前。 铁锅里面煮着切成块的土豆,阵阵香味飘起。 孙杰指着眼前这口铁锅,看向众人,道:“土豆最简单的吃饭,就是切成块直接煮。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需要像小麦或者水稻那样还要脱壳,磨粉,直接切成块煮就行。” 说着话,又从脚边的框子当中摸出三四颗土豆,扔进了火堆里。 “直接用火烧也行,烧也能烧熟,就是吃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免得烫到嘴。” 空气当中的香味越来越浓,孙杰揭开了锅。 往里面撒了一把盐,一股咸香味升腾而起。 为了给这些人讲解土豆的食用方法,孙杰也没有往土豆里面加其他的辅料,直接用白开水煮。 锅里面咕嘟咕嘟响,水蒸气晕散开来。 看着锅里面的土豆,孙杰露出了笑容。 ……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从此处往东南方向一直走,会看到一个魁梧浩大的关隘。 这个关隘便是潼关。 潼关之南,有一处平原,叫做南原。 孙传庭曾言:“潼关之南,有平野四十里,直抵南山之麓,为之南原。” 此时的南原之上,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先前,李自成在华阴等地烧杀抢掠,抢到了大量的粮食以及人口,随后向潼关出发,意欲通过潼关,杀入中原。 一旦李自成杀入中原,那么中原的大好局势,将会在瞬间糜烂。 崇祯帝朱由检,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急调孙传廷率领关中兵马,进剿李自成。 同时调集洪承畴,一并赶到潼关,围剿贼兵。 大军行进,浩浩荡荡。 李自成也发现了追兵,于是加快了速度,往潼关赶去。 在到达潼关之后,发起了数次进攻,想要突破潼关进入中原。 只可惜准备仓促,实在无法破关。 无奈之下,只好回兵,在潼关等地徘徊,时而往东,时而往西,时而往南,时而往北,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自成这些流贼,打仗的本事没有多么精妙,逃命的本事可是一流。 在潼关附近到处乱窜,一时之间让官军竟然没有章法。 这样下去可不行,杨嗣昌那边“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策逼的急,崇祯帝朱由检又数次发下圣旨,让其迅速决战。 这就不得不说,崇祯帝朱由检最大的缺点了。 朱由检非常勤政,但他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性格急躁,脾气暴躁。 如果在太平盛世,可为一个明君。 但在这乱世当中,他这些缺点,最为致命。 南原往西大约百里之处,两支军队会和在一起。 这两方军队,是洪承畴所率领的三边精锐,和孙传庭所率领的关中秦军。 两方营地紧紧的挨在一起,营帐蔓延数里。 最大的那个帐篷当中,双方将领齐聚一堂。 洪承畴作为三边总督,身上又挂着工部尚书的衔,职位在孙传庭之上,所以坐在主位。 孙传庭坐在下首位置,剩余将领按照官位大小,依次落座。 大帐当中挂了一张地图,洪承畴从上位走下。 来到地图前方,指着潼关南原位置,看向众人,“南原东西,皆为崇山峻岭。想要从潼关破关而出,必须经过此地。 所以,我军胜败之地,只能在潼关这个地方。” “大人所言极是,但根据夜不收回报,李贼如斤并不在南原,逃窜进了周围山中。 贼兵太过分散,加上又是崇山峻岭,我军粮草不济,如若搜山,恐粮草断绝。 李贼今非昔比,如果我军离开此处,李贼定会回援,调虎离山!”孙传庭皱着眉头,说着自己的看法。 第六十章:丰收的日子(求订阅,求支持!!!) 第六十一章:筑造城池 “这些流贼,如今不同以往,如果按照之前的态度对待,恐怕会让事情更遭。 潼关南北,皆是山川,我军现在位于潼关以西,贼兵势必不敢回来,遍布山川之中,想要将贼兵彻底剿灭,谈何容易!” 孙传庭一脸纠结,他看着面前的这个顶头上司,声音低沉到了谷底。 流贼的战斗力非常有限,官军不敢说以一敌百,最起码也能以一当五、以一当六。 这里的官军,是孙传庭手中的精锐,并不是那些已经烂到根子上的卫所士兵。 可这些流贼根本不会和官军正面硬碰硬,稍微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逃之夭夭。 逃命的本事一流,那架势,要真跑起来,官军还真不一定追的上。 这些流贼,总会避着官军,除非手中兵力有绝对性的优势,不然,永远不会正面和官军相抗。 洪承畴脸色也非常难看,他当然知道这些流贼什么脾性,也当然知道这些流贼不好对付。 可如今崇祯连下好几道圣旨,逼迫他速速与贼兵决战,赶在过年之前,解决战斗。 洪承畴心里苦,想赶在过年之前解决战斗,根本不可能。 大帐当中的气氛低到了谷底,所有人都皱眉不语。 洪承畴站在地图前,眉头紧皱,仔细看着上面几个关键地方。 “潼关以南,便是南原,这里是去往潼关的必经之路。 得要想个办法,将这些流贼引出来,让他们主动攻打潼关,然后在南原埋伏!” 洪承畴一脸沉重,大脑飞速运转。 夜,更深了。 暮夜当中,时不时传来几阵猫头鹰的叫声。 在这黑夜里,显得凄冷阴森。 正是金秋时节,大地上的雾气也越来越重。 一阵夜风吹来,钻进帐篷。 站在门口的将领打了一个哆嗦,将身上的衣服裹紧。 大帐当中的火堆烧得正旺,明亮的光足以照亮前方的地图。 “之前李贼进攻过潼关,只不过被潼关守将挫败。 也就是说,李贼的主要目的,还是杀出潼关,进入中原。 此人心智非常,从开始造反一直到现在,经历过无数失败,每次消减之后,都会在短期内再次兴风作浪。 他胆大妄为,若是让他知道潼关有变,他会不会另起他心?” 洪承畴眼睛逐渐明亮,一个大胆的计策,出现在脑海当中。 孙传庭也站了起来,凑到了他的身前。 “大人,您的意思是,让潼关守将故意露出马脚,引诱李贼前来进攻,在南原设好埋伏,静等其上钩?”孙传庭问道。 洪承畴说道:“不错,本官正是这样想的!” 孙传庭的脸上多了不少担忧,以潼关为诱饵,事关重大,一招不慎,恐怕会被李贼破关而出。 就算李自成没有破关而出,如果他看到潼关那边情况有变,一溜烟直接跑了,那该如何? 李自成已经不是当面的那个莽撞人了,要是不钻进这个圈套,如何? 钻进来,圈套破了,又如何?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地步,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局势将会再次糜烂,届时,崇祯的滔天怒火,将会把两人彻底吞没。 “大人,此法,是否有些太过大胆!”孙传庭一脸担忧。 “唉!” 洪承畴叹了一声,一脸苦闷:“你以为本官愿意使用这个办法吗?现在,本官就像是瘸驴上面的跛子,想下不敢下,想走没法走。 陛下之前连发三道圣旨,催促我军于年前速速与贼兵决战。兵部、户部,也连下数道文书,催促我军决战。 本官虽然是兵部尚书,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这个办法风险很大,可如今,是唯一的办法了!” 孙传庭沉默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这样了。 …… 漫长的黑夜总会过去,黎明终将会到来。 潼关守将“内讧”,一守关千户不服上官军令,加上朝廷欠薪日久,率领麾下持刀火并。 潼关一时慌作一团,失败的溃兵“四散而逃”。 洪承畴和孙传庭因军粮供应之事,也开始内讧。 孙传庭一气之下,领兵回西安府。 潼关以北的一个山坳中,李自成的大帐内,一个流贼探子站在中央,说着最近潼关发生的事情。 “啊哈,这些狗官军,一个个都是些该死的东西,现在他们竟然还内讧,真是该死!” “日塌天”张六儿站在一侧,嗷嗷吼叫。 他身后和他交好的那些营把头,一个个的也全都嗷嗷叫唤。 李自成带着他们,在华阴附近,虽然也烧杀抢掠了一番,但抢来的物资实在有限。 过去了这么久,军中粮食所剩不多。 再这么下去,恐怕所有人都要饿死。 现在听到潼关守将内讧,洪承畴与孙传庭不和,张六儿这种蠢笨玩意,当下就坐不住了。 也是,张六儿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饥饿威胁之下,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李自成眼神如鹰,盘问道:“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可千真万确?事关生存大计,不能有任何疏忽!” 探子回道:“小的抓了几个官军逃卒,逼问出来的。” “闯王,兄弟们快饿死了,快点拿个主意,再这么待下去,先别说官军能不能打败咱们,咱们自己都快要饿死了!”张六儿非常不耐烦。 “是啊,闯王,兄弟们跟着你混,你可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闯王,你要是不敢去,那我们兄弟伙自己就领着兵马过去!” 和张六儿练好的那些营把头,一个个的嗷嗷直叫唤,丝毫没有把李自成放在眼中。 这让李自成心中郁闷,这些该死的家伙,目光短浅,永远只能看到眼前一寸,鼠目寸光。 李自成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否定,这些家伙恐怕会真的拉着各自队伍离开。 “狗官孙阎王和洪承畴之前一直驻扎在咱们西边,咱们只能在山里乱转,现在机会来了,还疑惑什么? 闯王,你这个名头,是弟兄们捧起来的,没有弟兄们,你还能这么威风?” 张六儿又开口了,这次的他,已经彻底等不及了,语气之间满是逼迫之意。 站在李自成身后的李过杀气腾腾,右手摸在腰间的腰刀上。 “张六儿,你莫不是找死!”李过厉声喝骂。 张六儿丝毫不惧,目露凶光:“呵呵,兄弟们把命拴在裤腰带上,闯王要是养不活我们,那我们自会散去!” “是极!不然的话,我们自会散去!” “散去!” 又是之前的样子,让李自成愤怒至极。 流贼本性就是如此,相互之间,攻讦杀伐乃是常事。 李自成能给张六儿这些人带来好处,他们自然会拥戴。 如果不能,跑的比谁都快。 “够了,此事,此事我会详细考虑,明天给你们答复!”李自成大声喝道。 又是一个夜晚,李自成站在夜空之下,放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夜空。 心中有很多事,更是愁容满面。 转向潼关方向,心中连连叹息。 …… 山还是那个山,山涧当中,稀稀拉拉的人群,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行走在弯曲又窄小的道路里。 李自成终究没有挡住张六儿他们的压力,还是屈服现实,向潼关进军。 一张大网,正在向他们涌来。 孙传庭率领手中精兵,于南原东边,布下三层防线。 孙传庭手中的兵马非常精锐,这是他手把手,亲自训练出来的。 在潼关南边,大约七八里的地方,在这平原上,孙传庭手中的兵马在原地修建营寨。 为了此次战事顺利,孙传庭将手中所有能征调的兵马全部调了过来,以防不测。 他骑着一匹战马,站在南原西北方向的一座山坡上。 “大人,咱们这次能打败流贼吗?”跟在他身后的罗尚文一脸担忧。 “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咱们肯定能够打败他们!这是一定的! 咱们在南原上布置了三道防线,除非李贼的兵马是天兵天降,不然别想突破咱们的防线!” 孙传庭非常坚定。 此事不坚定也由不得他,事已至此,如果主将还心生慌乱,那手下的士兵肯定惊慌无措。 再说了,孙传庭对他手中的兵马非常有信心。 这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精兵,肯定能够将李自成击败。 洪承畴率领兵马,分为三路,隐藏在南原以东,一旦李自成出山,便压缩李自成往南原而去。 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明史》记载:孙传庭于南原布防三道防线,伏击李自成。 洪承畴率领兵马互相照应,于崇祯十一年二月,大败李自成。 李自成仅余十八骑,逃至商洛山,蛰伏两年之久。 …… 秋高气爽,丰收已过。 正事还要接着办。 孙杰站在驻地的工地前方,脸上的笑容从未断绝。 现在的砖瓦,数量不少,水泥石灰也囤积了不少。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便是筑城。 在丰收之前,孙杰做好了规划,以及设计图纸。 那个时候就开始打地基,开始筑城了,只是丰收耽搁了不少事。 现在已经完成了丰收,冬小麦也已经种下,自然接着筑城。 城池并不是简单的坞堡,同时结合了棱堡的优点。 棱堡的实质就是,把城池从一个凸多边形变成一个凹多边形,这样的改进,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遭到数道攻击。 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输出,加上护城河,拒马以及陷阱,想要从外部攻破,谈何容易? 优点明显,缺点同样明显。 普通城池相比,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将会成指数上升。 同样的建筑材料下,棱堡的有效面积,也要远远低于普通城池。 但这些事对于孙杰来说,并不是问题。 围绕着驻地,地基已经构建完毕,墙壁也已经升起。 这些俘虏在士兵的看管下,卖力的干活。 地基采用混凝土浇筑,制造出来的那些水泥,完全够用。 孙杰的帐篷,也已经换成了一个简单的砖瓦房。 没有布料帐篷怎么通透,但保温性能要好上很多。 百姓们的房间,大部分也换成了砖瓦房。 只不过时间仓促,房间很少,基本上也只有一间。 城池不是规则的四方形,在黄土高原上想要盖一个规则的四方形城池,压根做不到。 土地起起伏伏,一会儿是土垣,一会儿又是沟壑。 除非将土垣,又或者将沟壑填平。 但这工作量太大了,就算把现代化的那些器械全部弄过来,也没有那么简单。 爱阅书香 所以,城池以势而建,跟随地形的起起伏伏,构筑墙壁。 城池东西最宽处大概宽三里,南北最宽处宽四里,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 因为各种沟壑,所以真实面积要小不少。 现在城墙差不多有一人多高,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不是很高,好在大部分城墙都这么高,大体框架出来了。 驻地的那些俘虏根本不够,于是又从野狼包那边调了五百过来。 为了刺激他们的积极性,孙杰定下了激励条例。 修建城墙者,每天以消耗砖瓦来算,以五百块砖为基准。 五百块以下,罚,五百块以上,赏。 五百块以上,每多一百块,晚饭赏一两肉,多一百块,多一两肉。上不封顶,盖的越多,赏的越多。 和水泥搅拌混凝土者,每天以水泥粉末一千斤为基准,一千斤以下,罚,一千斤以上,赏。 多一百斤,晚饭赏赐一两肉,上不封顶。 其他工种,像什么钢筋工,木工,都有相应的赏赐。 皮鞭是劳力的下限,肉食,是劳力的上限。 这些俘虏,以前在陕西流窜的时候,都没有吃过几次肉。 自从被俘虏之后,别说吃肉了,就连正儿八经的饱饭都没有吃过几次。 现在突然赏赐肉,而且一赏赐就是一两往上,瞬间将这些人的斗志激发到了极致。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想过。 之前的皮鞭赫然在目,每每想起,身上发痛。 现在皮鞭不仅没有了,甚至还多了香喷喷的肉。 没有人能够抵御肉的诱惑,这深刻地根植在基因当中。 有些时候不能一昧的殴打,总得让他们看到希望,激发他们的斗志。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才能更好的掌控他们。 孙杰站在一堵矮墙前,墙高一米左右。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两堵墙。 墙中间,有一部分是夯土,有一部分是浇灌的水泥混凝土。 水泥混凝土为骨,夯土为肉。 这个时代又没有重炮,这种程度已经够了,而且还能节约材料,节省时间。 墙壁算下来,最厚的地方有十米左右,距离地面越近,厚度越厚。 墙壁成一个梯形,越往上走越窄。 按照孙杰之前的规划,最窄处也有五米宽。 至于高度,则是在十二米左右。 一旦城池建成,就算以后官军围剿,但想要拿下,却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矮墙边上那些忙碌的俘虏,孙杰说道:“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明年开春,差不多就能完工!” 跟在他身后的王笔说道:“大人,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算,差不多明年一月末,二月初,就能彻底完工。 如果再从野狼包那边征调一些俘虏过来,速度会更快一些!” 孙杰点点头,“对了,百姓们大部分也没有什么事,现在早已经丰收完毕,也让他们上工地。 速度能快一些就快一些,不要有任何耽搁。时间拖得久一点,咱们的危险就多一点!” “大人不用担心,咱们肯定能赶在明年二月之前,建好城池。”站在他身后的王笔,一脸自信。 筑城之事,一直都是王笔亲自看着。 他可要比孙杰清楚不少,之前也进行了简单的计算,自然也清楚工期过程。 在周围转了转,天也渐渐的黑了。 但工地并没有停下,夜色之中,城墙每隔十米,放着一个太阳能探照灯。 灯光将前面的工地照亮,这些俘虏们在灯光当中接着劳作。 两班倒,歇人不歇工,用最快的速度筑造城墙。 本来想安装路灯,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路灯如果安装好,以后拆卸也不方便。 总不可能围绕着城墙安装一排排路灯吧,现在有用不代表以后有用。 不如买一些大的探照灯,放在城墙后面。 既能提供充足的光量,以后换个地方也很方便。 夜色之下,孙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气越来越寒冷,房间当中的火堆也早换成了煤炉。 煤炉上面放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一些牛肉炖土豆。 捞出一碗,有滋有味的吃着。 里面的那些调料,是孙杰从现代带过来的,吃起来,基本上和现代的没有什么区别。 硕大的土豆块煮的软糯,一口咬下去,香甜无比。 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土豆的储存是个问题,虽然土豆窖能够保存很久,但是和土豆粉丝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这几天有时间了回现代一趟,搞一些制造土豆粉丝的家伙事过来。 也不需要多么先进,家庭作坊式的就行,不用电最好。” 驻地当中的那些土豆现在已经很多了,暂时,孙杰也不用从现代往这边运送粮食了。 吃完饭,稍微收拾了一下,孙杰又走了出去。 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工地。几乎一有时间,孙杰都会过去看着。 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困意,不如过去看看。 第六十一章:筑造城池 第六十二章:热火朝天加油干 探照灯的灯光照在了马进忠的脸上,他蹲在脚手架上,左手拿着一块砖,右手拿着一个瓦刀。 熟练地从旁边的盆子当中剜出一块水泥,抹在面前的墙壁上。 随后又将手中的红砖放在上面。 对了对铅垂线,用刀柄将红砖敲实。 抹了抹头上的汗,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如果不是特别了解,恐怕没人会认为他以前是个叱咤风云的流贼头子。 孙杰站在他的后方,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家伙,没造反之前,便是老家的泥瓦匠。 经常给那些大户人家盖房子,对这些活非常熟练,一个能顶普通俘虏好几个。 “大人,这个家伙倒是熟练,比他手下的那些喽啰快很多!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啥的,估计应该也是干这行的!” 陈虎站在孙杰身后,开口说道。 马进忠毕竟是流贼首领,一直以来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虽然他现在安安静静的在这里修建城墙,但陈虎一直派人盯着他。 “过去看看!” 孙杰朝着马进忠走了过去。 站在他身后,马进忠没有察觉到后方有人走过来。 还在那里认真的修建墙壁,他是夜班,刚刚干了没多久。 现在精力充沛,精气神全都放在了面前的墙壁上。 他今天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争取消耗七八百块红砖,多吃点肉,多喝点汤。 昨天,他消耗了六百块砖。 赏赐了一两牛肉,虽然没怎么调味,但对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的他来说,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股肉香味还在口腔当中,久久无法散去。 不由自主的手上又多了几分力量,干劲十足,不知疲倦。 脚手架上面的砖头很快用光,他急忙往身后看去,正准备喊人填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孙杰。 一个激灵,拿着瓦刀的右手一个哆嗦,手中的瓦刀落在了脚手架上。 急忙从脚手架上跳了下来,一脸恭顺地站在孙杰面前。 “大大大人!” 声音有些颤抖,规规距距地喊了一声大人。 孙杰在他的心中,就像是魔神一样。 虽然他没和孙杰有过多少接触,但那天铺天盖地的爆炸,依旧根深蒂固的留存于脑海中。 时至今日,时不时还能梦到那天的场景。 对于孙杰,他害怕吗?当然害怕;恨吗?刚开始的那些天,他恨不得将孙杰生吞活剥,抽皮拔筋。 可现在,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对孙杰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想法。 一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些毒打,一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劳役,他的心中就满不是滋味。 “看你这样子,之前干过这种活吧?干的竟然这么快,这么流畅,很多人都比不上你!”孙杰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马进忠。 陈虎那身高马大的身子,侧在孙杰右方。 挡住了旁边的探照灯,凶神恶煞的看向马进忠。 一方面是防备马进忠突然暴起,对孙杰造成伤害。 另一方面是向马进忠施压,让他明白,他现在的境遇。 “以前在老家就是泥瓦匠,虽然吃不饱肚子,但要比普通老百姓好很多。 十里八乡,那些地主要是盖房子,我也能混一口饭吃!” 马进忠一五一十的说道。 他哪里敢隐瞒?将自己的过去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虽然后来带兵造反,但吃饭的本事还一清二楚,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马进忠老实的回道。 前面那堵墙,马进忠附近那些修墙的俘虏,在看到孙杰之后,一个个的生怕孙杰注意到他们,急忙埋头苦干。 孙杰静静的打量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马进忠心里发毛,不知道孙杰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孙杰这才开口说道:“行了,你先忙去吧!不能偷懒,也不能用你之前的身份,逼迫你曾经的手下!” “是,是是是!” 马进忠的脑袋,点的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他老老实实的往不远处的那堆红砖走去,把红砖往旁边的独轮车中装去,然后往自己的脚手架那边运送。 来来回回拉了三四次,一直将脚手架上面堆得满满当当才放下独轮车。 又往盆子当中添了些水泥,认认真真的接着忙碌。 “这家伙,现在倒也老实,看来之前被打狠了!”陈虎一脸调笑。 马进忠毕竟是土匪头子,当然要重点关注。 不管是陈虎,又或者是赵大顶,还是梁五,都没少揍过他。 刚开始他还会反抗,可迎接他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小黑屋。 一个土窑,没有任何窗户,房门更是关的严严实实,除了留送饭口以及出气口之外,再没有任何窟窿。 无穷无尽的黑暗,只有他自己一人。 那种孤独,那种闭塞,那种压抑,足以让人疯狂。 进入小黑屋的那些人,前几天还生龙活虎,但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憔悴的不成样子。 经历过几次小黑屋,马进忠老实了很多。 顺着城墙一直走,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 士兵们全副武装,带着武器,在城墙后面一直巡逻。 毕竟是俘虏,毕竟要看着他们。 月亮高升,又冷了不少。 孙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转悠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了。 天色大亮,孙杰走出城外,来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空地上。 这里距离驻地尚远,中间又搁着几个土垣,所以没人能看到他。 一扇金门出现在孙杰面前,有一阵子没使用过了,金门能量充裕,金光闪闪。 毫不犹豫的跨过了金门,孙杰出现在了现代。 还是院子的那个卧室,窗户外面挂着太阳。 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去,点上一根烟,上了皮卡车。 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去了工厂那边。 之前孙杰来过几次现代,范小鹏的那个工厂,即将完工了。 估计现在应该差不多,所以准备过去看看。 临走之前翻看了一下手机,上面就有范小鹏的留言。 果不其然,工厂已经完工了,明天就是竣工仪式。 工厂完工,接下来便是购买机器。 一旦机器到位,那么很多东西就能自己生产。 刚刚走到一半,范小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孙哥,你现在在哪?现在有空吗?” 范小鹏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 孙杰开始减速,对着电话道:“我现在正准备去工厂,已经看到了你发过来的信息,工厂现在马上要竣工了,我过去看看!” 范小鹏道:“那啥,孙哥,你先不用去工厂了,我有些事要给你说,我在超市门口等你!” “什么事啊?”孙杰问道。 范小鹏神秘的说道:“没啥事,赶紧来吧,就等你了!” 还没等孙杰再次询问,范小鹏便挂了电话。 这让孙杰一脸疑惑,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怎么这次这么古怪? 如果不是真的了解范小鹏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恐怕以为有人给自己下套。 挂掉手机,调转方向,朝超市而去。 车辆缓缓减速,停在了超市门口。 一男一女站在超市门口,有说有笑,打情骂俏。 仔细一看,那男的不是范小鹏又是谁? 透过车窗,看向打情骂俏的两人,孙杰道:“那女的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火急火燎的叫我过来,难不成是让我认识认识?” 范小鹏正和那女的聊的火热,根本没有注意到孙杰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滴!” 孙杰摁了一下喇叭。 范小鹏这才反应过来。 “呦,孙哥,来了!” 急忙朝驾驶室跑去,一边跑一边从身上摸出一盒华子。 孙杰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范小鹏的那根华子递了过来,孙杰接过,点燃。 那妹子站在范小鹏身后,一副拘谨的样子。 “这位该不会就是你对象吧?”孙杰看向范小鹏身后的妹子。 这妹子长了一张圆脸,算不上多么好看,就是一个普通人,其貌不扬,非常普通,丢在人海当中都找不见的那种。 范小鹏现在身价不菲,跟着孙杰混,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如果换作其他人,手中有钱了,不敢说胡作非为,大肆张扬,最起码也会重新换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是很多人口中的人生三大喜。 但放在范小鹏的身上,好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最好,也从侧面说明了,范小鹏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范小鹏不停的点头,一脸笑容,“是啊,她就是我对象,叫李小嫣,我俩好了三四年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痴情人啊!” 孙杰确实没有想到,范小鹏竟然有一个好了三四年的女朋友。 之前只是听他零零星星的讲过,但这小子藏得深,几乎没详细说过,这么久了,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你小子藏得真深,之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现在怎么这么大方,把你女朋友带过来了?” 孙杰吸了一口烟,往超市走去。 “你们两个也别在外面呆着了,现在天气也冷,进去说吧!” 打开卷闸门,带着两个人走了进去。 把将要熄灭的香烟,摁在了柜台上的烟灰缸中。 从一旁的货架底下取出一个小太阳,放在了中间的空位置。 又取出几把椅子,放在小太阳边上。 坐下之后,孙杰再次看向范小鹏,道:“你之前不是说要订婚了吗?什么时候?” “这次过来,就是说这事。之前之所以一直不告诉孙哥我对象的事,怎么说呢,当时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当时孙哥也忙,就一直没有说清楚!”范小鹏坐在孙杰旁边,讪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孙杰点点头。 范小鹏看向靠着自己的李小嫣,道:“这是孙哥,过来见过孙哥,没有孙哥就没有现在的我,没有孙哥,你家的彩礼我都凑不齐!” 李小嫣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拘谨,站在孙杰面前,一脸真诚的说道:“之前小鹏一直在我面前说过孙哥,说孙哥是他的大恩人,说没有孙哥就没有他。 孙哥以后也是我李小嫣的孙哥,只要能帮上什么忙,孙哥只管吩咐!” 孙杰点了点头,笑着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 “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我拿小鹏一直当兄弟看,这块玉佩你就收下吧!” 伸出手,那块玉佩静静的躺在孙杰的手中。 玉佩是一块普通的平安无事牌,上面雕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 这是当初孙杰从杨临那里得来的,这东西体积小,摸上去也非常温润,所以孙杰一直自己佩戴。 范小鹏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这次他带着她的对象过来,不管怎么样也应该送她一些礼物。 自己现在也好歹算是有钱人,不差那么点东西。 “呦,这可使不得!” 范小鹏急忙站起,就把孙杰的右手往过推。 “这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实在太过贵重了,第一次见面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怎么让我好意思呢?” “是啊,我们都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实在不合适啊!”李小嫣也急忙推辞。 “行了,在我面前还客气什么?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不要说那么多。这东西,我这里不缺,赶紧拿着!”孙杰皱眉佯怒。 实在执拗不过,只好将这枚玉佩收下。 重又坐定之后,七嘴八舌的聊起了天。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又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孙杰问道。 范小鹏说道:“差不多年前吧,赶在过年之前订婚,十五的时候差不多再结婚!” lingdiankanshu.com 订婚到结婚,前后只有十五天的时间,看上去有些仓促。 但这毕竟是范小鹏的私事,孙杰也不好说什么。 孙杰手中的那根烟已经燃尽,烟头扔在地上的烟灰缸中。 范小鹏察言观色,急忙又取出了一根。 孙杰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烟囱,一根接一根! 不过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殷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 范小鹏一下子被孙杰说中了心事,一脸尴尬加犹豫。 看着这个样子的范小鹏,孙杰如何不明白? 便问道:“是不是还真的有事儿?要是有事的话就直接说吧,咱们两个也不用那么拐弯抹角!” “那啥,是这样的……” 范小鹏一脸难为情,他看了一眼靠着自己的李小嫣,道:“孙哥,是这样的,我对象前不久失业了,现在没工作,工厂现在不是马上进入正轨了吗,我就想着在工厂当中给她安排一个工作。 但工厂是孙哥投资的,所以还请孙哥定夺,希望孙哥能让她在厂子里工作!” “额!” 范小鹏这番话让孙杰有些发懵。 工厂是孙杰投资的不错,但并不是孙杰在管理。 很早之前就说过,工厂会让范小鹏全权管理,只需要跟随自己的步伐,管理、人事,都由他亲自掌管。 给自己的对象安排一个工作,只不过小事一桩罢了,犯不着跑过来询问自己啊。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跑过来问我干啥啊?!我很早之前不是就说过吗,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能管就管。 那是你对象,是我弟妹,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能委屈了她,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会让别人觉得我事非太多!”孙杰毫不在意。 “不是!” 范小鹏急忙解释:“孙哥,是这样的,工厂毕竟是孙哥投资的,没有孙哥就没有现在的我,更没有现在的工厂。 尽管孙哥之前说过,工厂全部交给我来管。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孙哥。” 老实,太老实了! 孙杰心里不断的感叹。 “嗐,以后,这种事情你不用再来问我,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对了,糖厂的那批货怎么样了?我刚去了一趟院子,院子当中空荡荡的,具体什么时候能到?你问过了吗?” 前一阵子,孙杰回了一趟现代,联系了几家糖厂,购买白糖以及其他糖果。 秦商那边开始催货了,得再次铺货。 按照合同,应该这几天就能送来,可刚才穿越过来后,并没有见到。 第六十二章:热火朝天加油干 第六十三章:拐带刘江河 起初,孙杰供给秦商的糖霜通过零售采购。 可是这样很麻烦,成本也比较高。 为了节省成本,以及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孙杰直接联系厂家,定制糖果。 像什么红糖、润喉薄荷糖、棒棒糖等等糖果应有尽有。 当然了,这些糖果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外包装,或者都是透明外包装,或者没有任何标志的包装。 这些糖果,在之前就预定好了,按理来说,这几天就能到货。 自己不常在现代,就把这件事交给范小鹏盯着,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是这样的,糖果估计明天能到,孙哥要的货太多了,路上慢一些!”范小鹏回道。 孙杰点点头,“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咱们就先去工地吧!” “好,听孙哥的!” 范小鹏站了起来,递给了孙杰一根烟。 两人开着各自的车,朝着工厂而去。 范小鹏和自己的对象坐一辆车就行,自己要是插进去,算怎么一回事?还不如开两辆车。 范小鹏在前面带路,一路出了城,朝着郊区而去。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处工地前。 厂子已经竣工,主体结构以及简单的装修已经完成。 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忙碌。 工厂的占地面积不小,但和那些正儿八经的工厂或者重工企业不敢比,就是一个比较小的机械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孙杰以后需要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能满足。 以后钱多了,再拓展也不是问题,慢慢来就行,不着急这一切。 老范站在门口,带着几个人,在周围检查着什么。 车子停在大门口,引起了老范注意。 老范自然认识孙杰的车子,非常清楚车牌号码。 看孙杰的车子停下,急忙带着那几个人小跑了过去。 至于自己儿子的车子,却是被老范下意识的忽略了。 笑话,自己这一家能走到现在,全靠着孙杰。 人要有感恩之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 “老板!” 站在车门口,老范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此时的他红光满面,焕发了第二春。 和之前那个愁容满面,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老范,判若两人。 范小鹏叫孙杰为孙哥,老范总不可能也跟着叫吧?所以,还不如直接喊老板算了。 “伯父,这是在检查呢?” 孙杰走下车,派了一根烟给老范,笑呵呵的问道。 老范也没推辞,接过烟点上。 “是啊,明天就是竣工仪式,今天好好的检查一下! 对了,不知道明天的竣工仪式,该怎么办?”老范问道。 孙杰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道:“竣工仪式一切从简吧,咱们几个简单的吃顿饭就行,用不着大操大办,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身后这几位,是刚招收的员工吧?” 孙杰指了指老范身后的那几个年轻人。 这几个年轻人看上去有几分稚嫩,身上稚气未脱,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或者毕业没多久的应届生。 “是啊,这几个是北西科技大学的应届大学生,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应届生,机械专业和材料专业的!” 老范老老实实的回答。 世人常说,有四大天坑专业:“生、化、环、材”,还有两大护法:机械与土木。 不是说这些专业不行,实在是就业压力太大。 工作好找,但工资很低,基本上稳定在四千左右。 “他们的工资你是怎么安排的?”孙杰问道。 这些人还是孙杰的校友,倒是有几分亲切感。 “按照之前老板的意见,对有技术有能力的人,实施基本工资加提成加绩效,综合下来,一个月能有八千块钱左右,一年之后,工资还会上涨! 招聘的时候,报的人很多,身后这些人,能力都很不错,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老范回道。 这个工资,不低了。 机械、材料,工作环境远远比不上金融和计算机,待遇高一点也没什么。 孙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范小鹏站在老范的身后,等孙杰问的差不多时,说道:“孙哥,带着您转转工厂吧!” “行!” 孙杰应了一声,看向老范,“伯父以前是高级技工,好好带这些人,以后,他们都是咱们厂子的顶梁柱,可不能疏忽啊!” “那是肯定的!”老范一脸郑重。 孙杰又说了几句,在范小鹏的带领下,开始在工厂中转悠。 工厂的厂房,有一部分是钢构结构。 面积很大,建造起来也方便,成本也比较低。 除了一些重要的建筑之外,钢构结构的建筑很多。 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将厂区转完了。 主要的厂区就三个,主要的大型建筑,加起来也就是七八个。 “孙哥,我是这样想的,厂子现在刚刚起步,机器什么的不用太多,够用就行。 现将厂子的基础框架搭建起来,等以后见了效益,再慢慢开始扩建!”范小鹏走在孙杰身后,耐心的说着规划。 “这样就行了,做事不能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的来。 厂子现在很好,我很放心,你们先忙吧,我还有些事!” 站在大门前,孙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范小鹏,吩咐了一些事,又上了车。 汽车走远,范小鹏目送着孙杰离开,直到消失。 ...... 回到了市区,孙杰去了机械市场。 制造粉条的器械不是很好买,尤其是孙杰要求的那种。 市里的机器,基本上都是一些大型器械,买了也没用。 走遍整个市场,都没有找到需要那种机器。 无法,只能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出了市场,开着车直接去了下面的县里。 和市里相比,县城就显得接地气了。 很多东西要考虑经济价值,作坊式的粉条加工设备,农村需求量大,县里大概率是有的。 追着暮色,追着下落的太阳,孙杰到了市里下面的一个县城。 为了防止买不到,孙杰专门选了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直奔机械市场。 果不其然,在这里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老板,这些东西您全都要?” 孙杰站在一家小型农机店门前,看着面前的店主,道:“没错,有多少,我要多少,价钱好商量!” 店家心中一喜,有些按捺不住:“我这店里,这种机器有五十多台,老板真的全要?” 这种机器,基本上都是农民买,买的时候也是零零碎碎,从来没见过孙杰这种人,一上来就要将所有的机器包圆。 “你这些还不够,算了,我也懒得浪费时间了,你是市场的人,熟人多,你帮着我多买一些这种机器,三五百台左右,以及配套的那些东西,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取出一盒烟,递给了店家一根,说道。 店家接过烟点上,有些不相信,再三追问:“老板,这事关重大,这些东西价值不低啊,您到时候要是不要了,那我不得亏死?!” “这样吧,我先给你转一笔定金,你放心好了,我不可能拿你开涮!” 孙杰取出手机,问了店主账号,转了一笔定金过去。 虽然不是很多,但店家也没再怀疑。 连忙把孙杰请进了店里,倒上一杯好茶,出去张罗孙杰交代的事。 ...... 夜深了,出了县城,路上的路灯也渐渐消失。 孙杰的皮卡车后面跟着几辆大卡车,拉着孙杰买的那些机器。 带着他们来到院子,将这些东西全都卸在院子里。 等彻底忙完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孙杰看着眼前的这些机器,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机器,收获的那些土豆全都能做成粉条。 粉条的保质期很长,在干燥的黄土高原上,保存期会更长。 今天确实忙,不过,等工厂的机器到位后,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到时候,那边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安排给工厂,省的浪费那么多时间。 要什么有什么,需要什么机器,自己就能直接造,不需要多么费力。 抽了一根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回房睡觉。 睡下不久,进入了梦乡。 孙杰翻了一个身,旁边的手机响了。 接过一看,范小鹏的名字出现在显示屏上。 “孙哥,那批糖马上到了,老板给我打电话了,我把定位发给他们了,您注意点!”范小鹏的声音在手机那边响起。 孙杰挂了电话,打了一个哈欠,走了出去。 打开后门,点上一根烟解乏。 烟还没抽完,就看到前面的路上出现一排排明亮的光,紧接着便是卡车呼啸声。 看了看手机,凌晨五点半。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糖厂老板的电话。 因为孙杰长时间不在,所以电话经常打不通,糖厂老板打过几次后就放弃了。 刚才问了范小鹏,问清楚状况后,电话自然打了过来。 无非就是问一下货物到货情况等事情,三言两句就能说明白。 挂掉电话,第一辆卡车停在后门前。 一个中年人从车上跳下,他是这次车队的领班。 “是孙先生吗?” 老远就看到了孙杰,大声的喊。 “是我!”孙杰回了一句。 领班跑到孙杰面前,对了对手机号,订单号,合同号,指挥着卡车,开进了院子。 院子一下子灯火通明,车队排着整齐的队列,在领班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卸货。 孙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太阳在东方天上,孙杰打了一个哈欠。 糖果全部到位,满满当当塞满了好些个大仓库。 领班带着孙杰,仔仔细细的清点了这些糖果。 检查无误之后,支付了尾款。 卡车井然有序的离去,孙杰站在大门前,目送着卡车离开。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手机铃声又响了,拿起一看,又是范小鹏打来的。 “孙哥,今天是竣工仪式,按照孙哥的想法,简单操办,我定了一桌酒,待会把定位发过去!” 范小鹏那热情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我马上就过去!” 挂到电话,关上后门,开车离开。 定位也发了过来,是市里比较有名的一个酒店。 范小鹏在酒店门口已经等候多时,孙杰的车刚刚过来,就急忙带着人迎了过去。 除了范小鹏之外,就是他老爸,他对象,还有目前工厂当中,新招募的那些员工。 “孙哥,就等你了!”范小鹏一脸热切,带着孙杰就往酒楼走去。 房间位于四楼,众人坐上电梯。 “叮!” 电梯轻响一声,四楼到了。 大门缓缓打开,孙杰走出电梯,在范小鹏的带领下,朝包间走去。 拐过一个弯儿,来到了4035包间门前。 这就是范小鹏定下来的地方。 正准备进去,孙杰看到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头发微白的中年人站在4034门口,打着电话。 距离不是很远,就在隔壁,能听到一些声音。 说的是一些关于机械方面的术语,什么“金属疲劳”、“无损探伤”、“奥氏体”、“马氏体”什么的。 这中年人背对着孙杰,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孙哥,怎么了?” 范小鹏打开房门,见到孙杰停在门口,便问道。 孙杰回过头来,道:“你先带着人进去吧,我待会再进去,遇到一个人!” lingdiankanshu.com “好!” 范小鹏带着众人先行走了进去。 “上面已经决定了?我手头那个项目真的被毙了?不是,怎么这么果断? 有时候,做事不能只看眼前效益,我是搞机械的,我坚信实业才能兴邦。工业才是大国基石,这个项目不能断啊! …… 那我怎么办?那项目怎么办?什么叫让我自己想办法? 不要一直盯着钱看,有些项目,短期之内看不到钱很正常,你们不能这样啊! 喂喂喂,别挂电话啊!” 声音忽然大了几分,满是牢骚之言。 孙杰越听越觉得熟悉,一时之间懵住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那中年人挂掉手机,一拍自己的大腿,低声骂道:“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投机取巧之徒!” 一脸忧愁的挠着头,原地乱转。 “刘教授?” 孙杰终于看清了中年人,直接喊了出来,急忙迎了过去。 此人,正是张墨谦的好友,北西科技大学的教授,刘江河。 刘江河微微一愣,看着走过来的孙杰。 一下子就认出了孙杰,能轻易拿出好几副珍贵字画的年轻人,又怎么能忘记呢? “原来是你啊!” 刘江河语气平缓,焦躁不安等情绪几乎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刚才的云淡风轻。 “正是学生,真巧啊,能在这里遇见先生!”孙杰笑着问候。 “是啊,挺巧的。”刘江河回复道:“对了,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说着,刘江河走进了4034,噗通一声关上了房门。 看着他的背影,孙杰也能明白一些。 刚才那些话听了一大半,自然能参透一二。 应该是刘江河手头上的一个项目太费钱,短期之内见不到利润,然后被上面毙掉了。 发生这种事也很正常,如今这个社会,利益当道。 毕竟不是最顶尖的那几所院校,每年科研经费非常有限,出现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看着刘江河焦急的样子,估计应该在那个项目上花费了不少心血。 就像养孩子一样,倾注了无数心血,就等着长大成人。 满怀希望之际,突然被上面毙掉,心情怎么能好呢? 此事对刘江河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孙杰来说,未尝不能利用。 看着4034的房门,孙杰微微一笑。 “好啊,毙得好啊。不毙掉,我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啊!毙得好,毙得好啊!” 孙杰笑着,走进了3035。 坐定之后,范小鹏将目前的那些新员工一一介绍给孙杰。 之前已经将孙杰的情况告诉给了这些人,他们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着怎样的实力。 “孙先生,我是刘XX……” “孙先生,我是李ZZ……” 这些人一一站起,恭敬的向孙杰自我介绍。 所有人介绍完毕后,孙杰站起,简单的介绍自己。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北西科技大学学生,不过,比你们年长几岁。 诸位,进了我的厂,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紧紧的跟随我的步伐。 不用担心待遇,在我这里工作,你们不需要担心失业或者被辞退的风险! 我就说这么多,说的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孙杰坐了下来。 “好!!!” 范小鹏带头鼓掌,房间当中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气氛逐渐融洽,服务员推着几个手推车走了进来。 一盘又一盘丰盛的美味放在桌子上。 本来要了酒,可孙杰是开车来的,便让范小鹏退掉了。 虽然没有酒,但气氛依旧融洽。 孙杰的心思全在刘江河身上,眼前珍馐美味,却提不起几分兴趣。 刘江河的实力,孙杰一清二楚。 要是把他争取过来,对自己的工厂帮助很大。 他是机械方面的大佬,有了他,在明末建立工业体系,开展工业革命,也不是一句虚话。 不管怎么说,必须把刘江河弄过来。 这次,正是大好时机。 第六十三章:拐带刘江河 第六十四章:更多赚钱的法子 饭桌上,范小鹏高谈阔论,畅想未来。 人嘛,就是这样,得势之时难免会吹嘘未来。 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什么话都不说,如果什么事都能忍住,那就不是人了,是圣人。 孙杰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便放下手中筷子。 “你们自己先吃吧,我出去有点事要做!” 说着话,孙杰走了出去。 范小鹏早已经习以为常,站起身来,就要送孙杰。 “自己吃饭去吧,我在外面等个人,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范小鹏,孙杰开口说道。 范小鹏只好重新回去,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又开始畅想未来。 孙杰站在楼道窗户口那里,点上一根烟,静静的抽着。 窗户边上放着了一个烟灰缸,这里是吸烟区域,倒也不用担心太多。 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4034,一刻也没有离开。 当抽到第五根烟的时候,刘江河的身影出现在孙杰眼中。 他和几个年龄大差不差的中年人,一起走出了4034。 几人有说有笑,气氛看上去倒也融洽。 不过,在这些人当中,刘江河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愁虑。 孙杰将手中的烟头摁死在烟灰缸里,整了整个衣服,朝前方走去。 静静的站在刘江河身后,语气平缓,几分恭敬:“刘先生!” 刘江河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了孙杰。 “你有什么事情吗?”刘江河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孙杰竟然在这里等自己。 “不知道先生可否方便,有一些事情想和先生谈一谈!” 孙杰说道。 “我现在忙,抽不开时间,改日吧,改日再谈!”刘江河声音低沉,有几分焦虑。 “先生,刚才学生听到了您电话里面的内容。如果说,我能提供资金,帮助您研究呢?” 孙杰压低声音,凑到刘江河身边。 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道。 刘江河有些呆,打量了一下孙杰。 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一个普通的少年,能拿出来多少钱? 科学研究可不是其他的事,需要的钱可是一个海量的数字,而且,回报率也不一定高。 除非是高等院校,或者是上面扶持,又或者是那些大型科技公司等体量比较巨大的企业,才能支撑得起科研项目。 一个私人,一个普通人,到底有多少钱,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普通的少年,他曾经取出了好几副唐伯虎的真迹。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平凡人。 说不定真的能够支持自己,接着进行科研项目? 一时间,刘江河将信将疑。 “此事事关重大,空口无言,我不能相信你!”刘江河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 “没关系,咱们可以详细商谈!”孙杰说道。 “这样吧,那咱们详谈吧!”刘江河有些心动。 横竖也不差这些时间,不如先问问情况再说。 万一能行呢? 刘江河的身份确实不低,社会地位也确实很高。 但是,他现在手中的这个项目,经济效益不是很明显。 如果是其他那些经济效益比较高的项目,还是很容易找到投资人。 可经济效益不高,投资的却不多。 “好,那咱们换个地方!”孙杰说道。 刘江河侧过身子,看向刚才那几人,“你们几个先走吧,我这边还有点事!以后有时间了再聚聚!” 送走的那些人,刘江河再次看向孙杰,“那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 孙杰带着刘江河,往外面走去。 来到下面,孙杰开着车,带着刘江河。 刘江河有自己的车,但为了方便起见,就没有开。 “不如这样吧,直接去竹林陋室,那里环境倒也可以,私密性也好!”坐在副驾驶的刘江河,看向旁边的孙杰。 孙杰没说什么,控制着汽车,往竹林陋室而去。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竹林陋室。 竹林陋室开着门,张墨谦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听着收音机。 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笑了笑:“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不多见啊!” 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老张啊,是这样,借你地方一用,我和他有些事要商量!”刘江河说道。 张墨谦笑道:“上面门没锁,你们两个直接上去,我就在下面等着你们!” 刘江河点了点,和孙杰一起走了上。 两人坐定之后,刘江河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你说,你能帮助我?我该怎么相信你? 不是说我不信你,实在是你太年轻,我不敢相信!” “先生的想法我能理解,可能在先生看来,我现在非常年轻,身上的资金有限。 但先生要明白,如果我真的没有一定的实力,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别忘了,之前我可有好几副唐伯虎的真迹。除了唐伯虎的真迹,我还有其他的好东西。 先生如果能和我合作,我保证先生的资金充足不拖沓!” 孙杰说的非常认真,没有任何隐瞒。 尽管不能明目张胆的向他展露自己的经济实力,但也可以从侧面证明。 “你说的这些话我倒是相信,但有一个问题,我非常无法理解! 你也上过大学,也清楚科研。有些科研并不一定有经济效益,很多科研项目短时间之内甚至都看不到一丁点的经济效益,尤其是机械方面。 所以说,大部分项目,都需要上面拨款。社会上的那些资金不会注入到这种没有效益的项目上,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说一句难听的,我手头的这个项目以后就算完成,就算能给你带来一定的名声,但付出和名声不成正比,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刘江河一本正经的看着孙杰,想看看孙杰如何回答。 一个正常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天下之大,都逃不出一个“利”字。 除非孙杰有钱烧的慌,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孙杰脸色和煦,没有任何不满,语气平缓,徐徐说道:“不瞒先生说,我办了一个机械厂。 但现在刚刚起步,里面也没有什么人。我想让先生帮我,如果机械厂能有先生的加入,以后将事半功倍。” “就这样?”刘江河还是不信。 大学那些老师,尤其是那些有名望的教授,在外面的那些厂子里面基本上都有挂名。 挂名费用是不低,可也比不上一个项目的投入。 按照常理来讲,孙杰完全可以让自己挂靠在他的厂子上,只需要支付一小笔费用就行,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孙杰如何不知道此事?但他之所以不那样做,正是因为挂名不可靠。 有一些简单的事情,你让他帮助,他或许会做。 但事情一旦过于繁杂,他可不会插手过多。 毕竟只是一个挂名,人家也没有必要帮助太多。 至于高薪聘请,一个刚起步的机械厂想都别想。 有些东西有些事,根本就不是花钱能得到。 要用特殊的法子,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拴在同一辆战车上。 “先生,仅此而已。如果先生能同意,我今天就可以注资。 如果先生还有疑虑,可以问一下张老,前不久他帮我出了一批货物,货物价值,他那里非常清楚。”孙杰一脸自信。 打蛇打七寸,直接打在刘江河的七寸上,刘江河也无他法。 “此事事关重大,里面有很多手续要办,回去我再想想,这几天会给你一个答复!” 刘江河没有一口应付下来。 他还想回去试试,和孙杰相比,他更愿意相信上面。 “我随时可以!”孙杰笑道。 …… 走出竹林陋室,刘江河并未一同出来,和张墨谦聊着天。 孙杰走上车,朝院子而去。 如果没有刘江河这一档子事,孙杰现在会带着那些东西回到明末。 横竖也不过多待几天,再等等也无事。 回到院子,孙杰走进了装着糖果的仓库。 这些仓库很大,是孙杰走后,范小鹏重新建的。 之前大大小小也建造了一些,只是数量不多。 现在整个院子几乎被这种仓库占满,除了留出来的一些道路之外,剩下的地方,基本上全部被占。 看着眼前的这些仓库,孙杰深吸一口气。 当初,刚刚能穿越到明末的时候,超市的那些地方也足够用。 可随着手中的地盘越来越大,超市的地方已经无法满足,后来又买下了这个院子,以及院子周边的那些土地。 2k小说 那个时候,这个地方完全够用了,可时至今日,倒是有些不太够用了。 自打秦商开始售卖糖霜,孙杰几乎每隔几次就要供一次货。 再加上地盘越来越大,以后所需要的物资也越来越多。 眼前的这个地方,也仅仅是目前够用,以后肯定还要扩张。 走进了一个装着糖果的仓库,随便扒开一个装着棒棒糖的箱子。 吃着棒棒糖,孙杰在仓库当中随便转悠。 仓库当中数量最多的便是糖霜,除了它之外,就是数量众多的棒棒糖,润喉糖,水果糖,奶糖等糖果了。 润喉糖的包装最好,有相当一部分润喉糖,是用铁盒包装的。 和现代的那些铁盒润喉糖包装差不多,但没有现代铁盒包装上那么多的生产厂家生产配料等标记。 印了一些比较吉祥的图案,像什么虎头祥云,吉祥如意等字。 当然了,价格也会上升。 里面的薄荷糖不值钱,其实也算一个捆绑销售。 铁盒有大有小,小的就巴掌那么大,大的有鞋盒子那么大。 小盒可以装一些针头线脑,大盒可以装一些金银首饰或者其他东西。 肯定有很多人,会因为这些盒子而买这种润喉糖。 其实,除了糖霜之外,还有很多东西非常赚钱。 像什么“卫生巾”、“化妆品”等物。 不管什么时候,女性的钱,最好赚。 等到以后条件成熟,可以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这次过去,找一下秦商,找一下杨临和孙初文问问,顺便调查一下市场,打好基础。 尤其是卫生巾,这可是日常消耗品。 不能说恶心,赚钱嘛,不寒颤。 明朝女性来月事,也有相应的工具。 只不过,那些东西又怎么能和卫生巾相比呢? 尤其是江南胭脂水粉之地,那里的那些“姑娘”们,可舍得往自己身上投资。 孙杰吃着糖,脑海中想着各种各样的赚钱事。 “卫生纸不一定有用,明朝那边有草纸,价钱非常便宜,一文钱能买一大叠,卖卫生纸没有销路。 卫生巾倒是可以,这东西想来市场应该很大。还有那些化妆品,这些东西不比那些传统化妆品好? 那鲜艳的色彩,丰满的香型,众多的香味,简直就是碾压。 对了,还有女性内衣。这玩意也可以搞!” 孙杰一边走着,一边吃着糖,一边想着这些事。 夜渐渐深了,孙杰回到卧室。 夜,越来越深,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 劳累了一天,孙杰几乎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被手机铃声吵醒。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出现在来电显示。 孙杰接过电话,刘江河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边。 刘江河没有自己的电话,但张墨谦那边有,估计是他给的。 “你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们可以详细的谈一谈!” 刘江河的声音从那边响了起来。 “行啊,我现在就过去,先生可以发一个定位给我!” 孙杰站起,手机夹在肩膀上,开始穿衣服。 “好,我马上就发给你!”刘江河回道。 关掉手机,孙杰麻溜的将衣服全部穿上。 洗了洗脸,拿着车钥匙走了出去。 刘江河的定位也发了过来,开着车,朝定位那边而去。 车速很快,四十多分钟就到达了地方。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门口的道路很宽,路边停着一些豪车。 大学教授几乎没有几个缺钱的,尽管刘江河现在手头上的那个项目被毙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住得起高档小区。 刘江河在门口等着,一副着急的模样。 昨天下午他回了一趟学校,亲自去找校领导,想看看自己那个项目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惜,哪里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自己那个项目上的资金,全部被调到了其他项目上。 现在的项目,已经处于停滞状态。 如果再没有资金注入,所有努力将会功亏一篑。 第六十四章:更多赚钱的法子 第六十五章:趁着过年狠捞一笔 孙杰的汽车开始减速,他不断的往道路两边看去。 刘江河站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孙杰很容易发现了他。 路边的车位还有一些,找了个地方停下。 刘江河也看到了孙杰的车辆,脚下的速度快了几分。 车刚刚挺稳,刘江河便来到了车前。 和之前相比,刘江河的脸色,更加低沉了。 也是,好端端的一个项目,被上面说毙掉就毙掉,心情又怎么能好呢? “先生,没迟到吧?!” 孙杰走下车,一脸笑容的看着刘江河。 刘江河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嫌弃,也不差这一两分钟。 “没有!今天,上我家谈吧,项目的事要让你清楚,要让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的项目是干什么的。 不管咱们两个能不能合作成功,也要让你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刘江河一脸认真。 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严谨态度。 科学项目和其他的事不一样,其他事情有差错不一定会出事,但科学项目不同,稍微有一丁点的差错,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一项数据,一个操作,又或者一点时间,稍微有分毫差错,都会使得科学项目出现问题,严重点甚至会功亏一篑。 “好,那就详细的商谈吧!”孙杰回道。 刘江河带着孙杰,往家里走去。 小区里面的道路很宽,不像其他小区那样,都快赶上外面的快速路了。 没走多久,跟着刘江河上了一栋楼。 电梯入户,坐着电梯直接到了家中。 根据孙杰的观察,刘江河的家,十有八九是大面积复式结构。 这样的房,少说也有大几百万。更别说这里地段还很好,以后还会有升值的空间。 换好鞋子,走进家门。 家里的装修偏古典一些,大部分都是一些实木家具。 没有那种欧式大沙发,也没有那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风格很典雅,给人一种古代士大夫那种感觉。 卧室中挂着一副字,是一首词,上书:“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这是苏轼的《望江南》,此时挂在这里,倒是有几分典雅。 客厅中放着几把太师椅,中间隔着几张木桌,倒是有古代那味了。 “你先做吧,今天家里没人,我去泡茶!” 刘江河指了指客厅中的椅子,看向孙杰。 孙杰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便坐了下来。 先别说刘江河这人怎么样,家里的装修,却没有像那些陡然暴富的土豪一般,浮夸俗气。 正看着装修,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飘了过来。 清新,幽灵。 虽然不知是什么茶,但这股味道,却很舒服。 端着一个茶盘走来,上面放着茶壶茶杯。 茶具看上去有些简陋,但细细一看,竟是一整套紫砂材质。 “你先坐,我去取项目书!因为有些内容太过高深,昨天晚上,我进行了删减!” 放下茶具,刘江河往更深处走去。 倒不是刘江河看不起孙杰,毕竟是超越博士的内容,孙杰是本科生毕业,想要看懂一整套项目书,也有不少难度。 孙杰收回目光,端起茶杯,细呷一口。 唇齿清香,味道绵柔,果然好茶。 茶杯很朴素,孙杰喝完茶,仔细看着茶杯。 一般来说,上好的紫砂茶具,都会有落款。 不管是不是名人所做,落款必不可少。 翻杯一看,只见“时大彬制”四个大字位于底部。 这人孙杰刚好知道,之前杨临送了孙杰一整套紫砂茶具,刚好是这个时大彬做的。 时大彬是万历到顺治年间的人,是著名的紫砂“四大家”之一时朋的儿子。 紫砂壶制作工艺高深莫测,炉火纯青,备受追捧。 “怪不得看上去有些眼熟,原来是他。貌似明末那边他还活着,以后有机会了,去他那转转!” 孙杰放下手中茶杯。 “吱~” 开门声忽的响起,一个身影从门口走来。 是一个比孙杰年龄稍小的妹子,和刘江河有几分相像。 穿着一身汉服,貌似是明制襦裙,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端庄。 模样算不上惊艳,但也不差,在衣服的衬托下,有几分古典气味。 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六左右,一个发髻挂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根木簪子。 如今汉服复兴,这幅打扮倒也常见,路上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孙杰自然没有多么惊讶。 看到了孙杰,微微一笑,问道:“阁下便是我爸说的那个青年才俊吧?” 孙杰站起,已示礼貌。 “青年才俊不敢当,是刘先生的一个学生,今天有些事情!”孙杰语气平和的回答。 妹子微微颔首,说了几句客气话,往里面走去。 收回目光,孙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也没有太多的感触,或者被其惊艳到。 人生大事在前,改变历史在前,孙杰满脑心思都在明末那边,也没有太多想法去想别的事。 刘江河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坐在了孙杰旁边,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又为孙杰添了一杯茶,道:“这便是项目书了,你大概看一下!” 孙杰点点头,拿起了文件夹。 翻开第一页,认认真真的看着。 刚开始那些,倒也能看懂,一些名词也知道是什么。 底子在那里,不至于狗看星星一片黑。 不过,看了三四页,就有些牵强了。 越往后面翻,越无法理解。 索性合上,不再去看。 放下文件夹,孙杰看向刘江河,“先生,不瞒你说,这上面的内容,大半我都看不懂。我就是一个本科学历,让我看这些东西,能懂才怪了。 不过,先生也不用担心此事,这个项目,我投了。” 声音大了几分,里面满是不容置疑。 居移气,养移体。 在明末也有一阵子时间了,手下好歹也管了那么多人,自然而然的有一股气度。 虽不知道这股气度从何而来,刘江河还是有些侧目。 “这个项目,之前已经投入不少了,后续差不多还要投资好几个亿。 项目正在关键期,但没什么效益,所以上面毙掉了。 我相信你的实力,但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做一些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刘江河还是不相信,完全理解不了孙杰的动机。 孙杰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道:“是啊,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也不会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我确实有个条件!” 听到这话,刘江河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才正常! “什么条件?”刘江河端着茶,看着孙杰。 “条件不难,就是,我帮了先生这次,先生以后,要帮我。以后,我提出的请求,先生需要全力支持。 先生也不用担心,肯定不是违法乱纪的事,都是一些关于工业基础,机械制造的事,要是不放心,可以签合同。 若是以后我提出的请求违法乱纪,先生可以无条件拒绝!” 手中拿着茶杯,里面的茶水倒映着孙杰那张自信且轻松的脸庞。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迟疑与担忧。 “就这些吗?”刘江河问道。 这事,说难也难,说难也不难。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孙杰的路数。 看出了刘江河的犹豫,孙杰解释道:“放心好了,不会对先生的生活有影响!” 刘江河没有回话,自顾自的喝了好几杯茶水,一直在思考着。 “这样吧,合同还是要签,先商量一下具体条款吧。” 放下茶杯,下定了决心。 “好!”孙杰笑道。 许久之后,孙杰笑容满面的走出了家门。 刘江河一直把他送出了小区,目视着孙杰开车离开。 回到家,女儿刘依云走了过来。 看着坐在客厅中不停发笑的刘江河,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不能说是好事,只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罢了!”刘江河笑道。 “刚才那人,是之前你说的那个?”刘依云再问道。 “是啊,是一个让我看不清的人,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人,独特的有些不敢想象!” …… 斗转星移,三天后,孙杰和刘江河签了合同。 第一笔钱也给刘江河打了过去,不多不少,三千万整。 按照刘江河的说法来看,这三千万,差不多能支持三个多月的时间。 为了以防不测,孙杰专门交代了一下范小鹏,留了一些钱,避免刘江河那边不够用。 短期来看,孙杰的这个生意不太好,没有什么产出。 但长远来看,利大于弊。 想要在明末那边发展工业,缺不得这种人。 院子的一个仓库中,孙杰随手一指,一扇金门出现在眼前。 愈发熟练,如臂指使。 速度很快,将那些工具全部唾沫。 至于那些糖,不用太过着急,等到了西安府那边再过来搬运也不算迟。 日悬于高山之上,光亮万丈。 但,就好像失了温度,没有几分气力。 北风呼啸,天气寒冷。 小冰河之下,寒冷且干燥。 当金门消失的时候,孙杰和那些机器,出现在原地。 身体微微有些发冷,这里比现代冷多了。 卷紧身上的衣服,埋头赶路。 不久,一大批俘虏出现在这里,搬运着这些机器回去。 机器数量不少,分给那些百姓以后还剩下很多。 又不是一人一个,按照一家一户来算,当然充足。 把机器发给他们,然后再详细的给他们解释,教授。 这些东西也不难,也就三两天的时间,百姓们学的差不多了。 孙杰给他们定了任务,明年一月之前,把所有的土豆,除过种子之外,全部加工成粉条储存起来。 粮食,是百姓的命根子。 按理来讲,这些百姓是孙杰的佃户,但孙杰这里非常通融。 田地出产的粮食,理论上全部归孙杰所有。 但百姓日常吃用,不受限量,只要不浪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耕种田地,也不需要交地租。 这是很早之前定下来的规矩,暂时用起来倒也可以。 但以后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人口越来越多,将会进行更换。 孙杰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所耕种的土地,前两年为孙杰所有,百姓乃是佃户,耕种出产归孙杰所有,和之前一样,吃用不限。 两年之后,归百姓所有,产出粮食,按照三十税一进行交税。可折现,也可实缴货物。 思路客 当然了,具体内容不止这些,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以后还会重新核定以及增减。 天也一天一天的冷,马上就是十二月了,只要进入十二月,距离崇祯十一年就更进了。 驻地的事,在王笔以及陈虎他们的治理下,也变得井井有条。一切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十二月后,将是新年,虽是灾荒之年,但地主权贵们也会采买大量货物。 俗话说,年前不狠捞一笔,年后后悔莫及。 孙杰带着赵大顶以及二三十个随从,去了西安府。 ……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秦商会馆灯火通明,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最大的那个房间内,孙杰和孙初文高坐主位。 剩余商人,坐于下方两侧,皆喜笑颜开。 “马上就是戊寅新年,正是我们赚钱的大好时机,诸位乡党,莫要忘了之前约定!当同心戮力,共为大事!” 孙初文看着下方众人,笑呵呵的定下了腔调。 “是啊,咱们秦商,以后定会越来越好!” “是极,是极,肯定会越来越好!” 房间中满是赞美称赞之言。 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晋之好,素来已久。 不过,这天下早已礼崩乐坏,利益当道,逃不出一个“利”字。 从陕西往东,过了黄河便是山西。 山西首府太原城内,晋商产业林立,也有着和秦商会馆一样的晋商会馆。 不过,晋商会馆却是愁云惨淡。 大红灯笼倒也挂满了整个院落,只是,再鲜艳的颜色,也无法掩盖满园的寂冷。 月光撒在阶前,更显凄惨! 第六十五章:趁着过年狠捞一笔 第六十六章:行销天下的秦糖 明亡于各种原因,其中晋商要担很大的责任。 私通建奴,搜集情报,援助草原,卖主求荣。 倘若将这帮人杀了,建奴不敢说直接扑街,但也要失掉很大的元气。 根据《万全县志》记载:“八家商人者皆山右人,明末时以贸易来张家口。 曰: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自本朝龙兴辽左,遣人来口市易者,皆此八家主之。” 这八家为建奴入关殚精竭虑,后来被建奴赐予八大皇商称号。 真真丢脸! 这八大家在山西地界上抖抖脚,整个山西便要抖三抖。 但是,他们也不是万能的神,自然也有忧虑。 前不久,市场上突然出现一种上好的糖霜,由秦商售卖,价格不高,品质出众。 晋商售卖的糖霜和其相比,毫不客气的说,就是一滩屎。 普通的糖霜吃起来是很甜,可吃了秦商的糖之后,再吃晋商售卖的糖,就会发现,晋商的糖粗粝不堪,甚至还有一股子怪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百姓们吃了秦商的糖后,再也无法忍受有怪味的晋商糖了。 山西商业盛行,依附在八大家之下有不少商人。 这些商人,日常采买,食用,也不买晋商的糖了,转而购买秦商的糖。 连带着山西的士绅也是如此,几乎在一夜之间,把晋商抛弃了。 不止是山西,山西往东、往南,有秦商的地方,就有秦商的白糖。 不能说是日进斗金,简直就是捡钱,大风吹都没这么厉害。 京城也是晋商的重点经营之地,一城勋贵豪奢无比,贵族子弟,出手阔绰。 人对甜的喜爱,对糖的喜欢是深深的刻在基因当中的,当秦商的糖出现在京城时,所有的糖全部靠边站。 其他的糖别说卖了,别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年关将近,秦商的糖更是卖疯了。 山西好几家秦商的店铺都卖空了,糖的价格也在不断走高。 除了糖霜之外,那些润喉糖、水果糖等糖,更是价格高涨,销量大好,离谱异常。 有一句话说得好:“看着你赚钱,比我赔钱还要难受!” 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如今的晋商八大家,比吃了苍蝇屎还难受。 秦商,一直都是晋商重点打压对象。 本来,秦商面对晋商只有招架之势,哪有还手之力? 可如今,光是售卖的那些糖霜,就把晋商打的不知所措。 晋商也发动所有资源调查秦商的糖从何处而来,可钱花了不少,压根查不出来。 最大的那个房间内,八大家的主事人坐在一个火炉旁边。 牛油大烛照亮了整个房间,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尽管火炉当中呼呼作响,可房间还是有几分冷意。 沉默了许久,范家家主范永斗开腔了,只是,语气间满是低沉。 “诸位,如何看此事?该如何?” 手伸进了怀中,摸出了一个木盒,打开之后,几块透明塑料袋包装的润喉薄荷糖赫然在列。 拆开一颗,放进嘴中。 脸色既难看,又愉悦,很难想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脸上。 范永斗早年间经常往返于草原和内地,草原苦寒,干旱缺水,因此患上了“梅核气”(就是现代难以根治的慢性咽炎),每至秋冬,咽喉瘙痒难耐,时而灼痛,时而干粝。 咽喉部总有一股黏痰堵塞,若是吸了冷风,甚至干呕不止。 可是,自从尝试了秦商推出的润喉薄荷糖之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大为减轻。 一颗糖下去,咽喉就像是通了窍一样,别提有多舒服了。 难受的感觉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让人心生愉悦。 不过,效果虽好,但却是一阵,许久不吃,便又恢复往常。 无法,只好一直食用。 糖虽好,但却是秦商售卖,这让范永斗又喜又气。 自己每买一次,就为秦商贡献一次钱财。 当然不想买,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实在控制不住啊。 “唉,能有什么办法?这能有什么办法?” “这帮穷酸,今日却是得了势!” “狗日的秦商!” 房间中骂声一片,但基本上没啥别的想法。 似乎,除了大骂之外,再无他法。 范永斗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 肺腑都清爽,咽喉仿佛至于云端。 脸色微急,道:“秦商小儿辈,竟有此种糖,只可惜非我晋商所有。 得想个法子,把来历夺过来,即便无法,也要毁掉这个生意!” 田家家主田生兰坐在他旁边,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愁容满面:“夺过来?如何夺?就连你都日常吃他家的糖,别说其他了! 至于毁掉,怎么毁?这帮子秦商赚了钱,往京城里塞了不少冰敬炭敬,据说好几个东林党大家都有收受。 送的都是各种糖,钱财虽是不多,可这些东西比钱财还要贵重。狗日的秦商,如今整个朝堂,都说秦商的好,连带着陕西那个穷酸地方都成了温良崇善之地。” 越说越来气,王兰生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天,破口大骂:“还说什么,秦地人杰地灵,是三圣故里,是盛唐盛世之地,百姓温良,和煦安康! 我可去他娘的吧,如今那些流贼头头,哪个不是陕西的?一个个的蛮的紧,前一阵子都把凤阳那啥给糟蹋了,现在又成了良善之乡,真他娘的让人不忿,恶心,恶心!” 房间里都是王兰生的声音,他眼睛瞪得就像是铜铃一样,用最狠毒的声音在骂着秦商。 还不解气,又开始破口大骂:“南边那些淮商,一个个的守着盐,不差这些糖,甚至还和秦商合作,都他娘的穿一条裤子了,他娘的!” 粗粝蛮言之语不绝于耳,房间中剩余的那些人也找到了发泄口,破口大骂。 此情此景,便是那首词: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范永斗皱了皱眉头,长叹道:“诸位,骂有个甚用?你我,要想如何对付,不是在这里耍嘴!” 就像扎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泄气。 王兰生又灰溜溜的坐了下来,不知所措。 怎么对付?难不成直接打压?该如何打压? 要是往常,让人参他们几本倒也可以,可如今,朝中官员都被喂饱了,参有个屁用! 难不成还用武力? 是,晋商是有走关闯道的丁口,可秦商难道没有吗? 算来算去,压根没有一个切实的法子。 又成了刚才那副样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实在屁! …… 月依旧高悬,京城的街巷里响了几道犬吠声。 皇宫东暖阁,一脸憔悴的崇祯帝坐在书桌前,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地图。 “这个孙传庭,到底在干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动静?” 愁眉再次皱起,抬起头北望山海关。 登基之初,建奴在皇太极的带领下,绕道喜峰口,入寇京师,京城京畿之地糜烂一片。 若是此时建奴再次入寇,又不得不抽调兵马。 孙传庭、洪承畴两部兵马乃是关西雄兵,若是不能及时将李自成等流贼消灭,一旦建奴故技重施,又该如何? 弃流贼而守京城? 流贼虽是草寇,但放任不管,恐事态更遭。 灭流贼而弃京城? 此法更不行,京城乃是天下首善之地,出不得差错。 所以,必须在短时间之内攻灭陕西流贼,以防不备,留出充足兵马备奴。 夜更深了,灯光烛影,一旁的值守太监换了新的蜡烛。 灯罩上的兰花透亮,崇祯仰在椅子上,揉着额头。 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两鬓已经斑白,眼袋很重,憔悴不堪。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提着一个纹饰精美的食盒,走了进来。 屋外的太监在曹化淳进去的时候,急忙关上房门,生怕冷气倒灌。 行至崇祯旁边,声音柔和,“此时夜已深了,案牍劳形抵不过龙体安康,政务紧要,也要以龙体为重。 皇爷乃天下万民所济,还请早些休息!” 睁开眼睛,崇祯那焦躁的心情舒缓不少。 眼前这人,在崇祯小时候就进了信王府。 崇祯几乎是他亲眼看到大的,天启年间,曹化淳得罪了魏忠贤,被发配金陵守墓。 崇祯登基为帝之后,将他重新调了回来。 勤勤恳恳几十载,深的崇祯宠幸,日常以大伴相称。 “大伴啊,这江山至此,朕何以歇息?先帝崩前扶朕手,言:吾弟当为尧舜!” 说到这里,崇祯站了起来,在暖阁中来来回回的慢走。 “这大好江山啊,都是祖宗之地,不可失掉分毫。朕累是累了些,但国事不可耽搁! 若能以朕之寿命,换天下安康,万世太平,朕也换的!” 转过身子,看到了曹化淳手中的食盒,便问道:“大伴又做了什么宵夜?” 曹化淳将书桌收拾了一下,将一个带着盖的砂锅取了出来。 打开砂锅盖,又端出一个纹饰精美的官窑碗。 热气还在,砂锅保温性还好。 放在桌子上,将剩余东西收拾好,立于桌边,回道:“便是一碗莲子秦糖小米粥,养胃,活血,补气!” 秦糖,便是孙杰让秦商售卖的糖。 在京城当中大为盛行,为了区分,人们称其为“秦糖”。 皇宫虽然拮据,但也少不了这些钱。 所以也采买了一些。 “原是秦糖!” 崇祯眉头一振,忙又坐于书桌前。 这不是崇祯第一次吃秦糖了,尽管吃了那么久,每每食之,亦不厌烦。 汤匙搅动,热气升腾。 崇祯已经闻到了那股甜味。 盛起一匙,小心吹气,微凉后送入嘴里。 甜蜜包裹口腔,射箭满是满足。 糖很充足,纯粹的甜,没有任何涩味。 “哈哈哈,秦糖果然不错,世间竟有此等好物!” 三下五除二,一碗热粥下肚,脸色微红,精力得到了补充。 糖,是人体直接能源。 白砂糖进入体内,经过水解,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为葡萄糖,为人体功能。 YY小说 比不上葡萄糖那么直接,但也不差。 看着如此模样的崇祯,曹化淳露出了笑容。 不过,他年龄已大,老态尽显,已萌生退意。 不久之后,他将请辞回乡,只是目前还在。 放下手中的汤匙,崇祯心情忽然沮丧。 不待曹化淳问,他便愁气道:“倒是羡慕秦藩了,此为秦糖,秦藩定然日常享受。 陕西据此十万八千里,朕贵为皇帝,却不及秦藩享受!” 崇祯是什么人?他对藩王的戒备超过了他的老哥。 他本来就是藩王登基,下意识之下,自然异常厌烦。 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为了江山忙碌,不曾享受几天秦糖,而亲王一脉啥也不用干,就能享受此等美味,心里瞬间不服气。 崇祯就是这样的人,崇祯九年,建奴入寇,唐王朱聿键起兵勤王。 还没等他到达京城,建奴退了。这事倒是被崇祯知道了,崇祯可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只道是唐王朱聿键不尊祖训,随意出封地,惹怒了崇祯。 而后,被崇祯圈禁在凤阳,失去了人生自由,差点死在那里。 “不过……” 语气忽然一转,忽道:“陕西穷苦,孙传庭之前上过奏疏,苦寒之地出此等美味糖霜,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苦,甜。有苦才有甜,先苦后甜。 倒是苦了秦地百姓,三灾六祸不断,却能造出天下至甜之物,不易,大不易啊!” “秦地之民,亦是陛下之民,要和那些乱臣贼子分开。 皇爷爱民,是百姓的福气!” 一旁的曹化淳说道。 崇祯点了点头,目光又放在了桌子一旁的地图上。 “秦地匪贼不可不除,当以雷霆手段处之! 明日一早,让内阁起草圣旨,传朕旨意,让孙、洪尽快决战,不可推辞,最迟于一月剿灭匪贼,不可耽搁。 为秦地百姓计,为天下万民计,当施以雷霆手段,灭除匪贼!” 崇祯一拍面前的桌子,大声喝道。 第六十六章:行销天下的秦糖 第六十七章:孙杰的营销手段 人们对甜食的喜爱,深深的根植在基因中。 不管什么人,上到王侯将相,下到百姓乞丐,都无法拒绝甜食的诱惑。 从某种程度来讲,孙杰的糖,抓住了很多人的胃。 或许不像食盐那样必不可少,但也要比其他的东西好很多。 尤其是江南等地,苏式糕点,更是无法缺少。 严格意义来讲,孙杰现在不是人,而是神。 在秦商们的眼中,孙杰就是神,是财神爷! 孙杰的要求不小,但架不住秦商赚的多。 他们这些秦商,除了给孙杰上交的那些东西之外,还能赚到不少的利润。 这种利润,让人无法拒绝。远超之前那些生意,整个大明独一份,垄断行业,如何不赚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秦商们被晋商打压日久,如今终于拿出来一个拳头产品,又如何会不珍惜呢? 已经是后半夜了,秦商会馆依旧灯火通明。 孙杰高坐在主位上,秦商众人,手捧酒杯,一一向其敬酒。 房间中布置了不少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菜。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予人财路如亲生父母。 孙杰现在就是这些人的亲生父母。 “孙先生,在下敬您一杯!” 杨临端着一杯酒,走到孙杰面前,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孙杰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若非杨掌柜,我又怎么能和诸位豪杰相识呢? 在下虽能拿出大量的糖霜,但如果没有诸位的帮助,又怎么能行销天下?这是两全其美,双赢的好事!” 孙杰非常和煦,没有任何以势压人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 “哈哈哈,好,好一个双赢,好一个双赢!” 坐在一旁的孙初文,连忙举起酒杯,朝向孙杰,“孙先生虽年轻,但却是一个豪爽的豪杰,和孙先生合作,是我们秦商的幸运!” 说到这里,看向周围的那些商人,声音变大:“诸位,让我们举起酒杯,敬孙先生一杯!” “极是极是!” “敬孙先生一杯!” 周围的那些商人们,纷纷举起手中酒杯,朝向孙杰敬酒。 孙杰笑着道:“诸位莫要如此,以后还要合作,都是陕西汉子,都是乡党,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大气!” “孙先生豪气!” 孙杰一番话,引起众人连连喝彩。 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单纯的喝喝酒,联络感情,以及对未来的一些规划。 从今天晚上起,秦商,算是和孙杰绑在了一起。 ...... 冷风起来了,大清早让人不停的打着哆嗦。 孙杰带着那些秦商商人,来到了城中的仓库。 仓库外面,秦商之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那些下人们,也早早将周围的街道封锁,不让任何人进来。 孙杰站在大门前,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捅进门锁。 孙初文带着秦商之人,井然有序的站在孙杰身后。 “嗵!” 门锁一声闷响,应声而开。 孙杰带着这些人走了进去。 昨天晚上从秦商会馆回来,孙杰就将那些货物全都运了过来。 今天天刚刚亮,就带着这些秦商过来取货。 已经不是第一次取货了,众人早已经清楚流程。 孙杰站在院子中,看着忙忙碌碌的商人,脸色平静。 孙初文站在孙杰身边,说着一些吉祥话和恭维的话。 “对了,有一件事情忘了说!” 孙杰回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孙初文。 孙初文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以后支付的钱,可以折现,不用拘泥于银子或者铜钱,像什么宝石玉石,珍珠香料,名贵木材什么的都可以,要是能用黄金支付,再好不过,但也不用太过勉强。”孙杰说道。 心中好奇孙杰为何要这样,但也没有多问。 对于孙初文来说,孙杰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可是一个财神爷,要是得罪了,那以后还怎么赚钱? 再说了,折现对秦商有很大的好处。 很多东西,其实很难用金银来衡量。 尤其是孙杰说的那些东西,更是如此。 玉石的价格不便宜,但价格波动也很大,原产地和售卖地,几乎就是天地之间的差距。 秦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孙杰说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问题。 商人最喜欢的是什么?名人字画?古董文玩?还是宝石珠玉? 不,都不是! 他们最喜欢的是钱,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但对这些商人来说,不如银子来的实在。 吩咐完事情,孙杰走进了一个仓库。 里面装的是一些薄荷润喉糖。 打开一个纸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 盒子很精美,静静的躺在孙杰的手中。 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一脸惊讶的看着孙杰手中的铁盒子。 明末有这种盒子吗? 不能说没有,现代出土的明代文物中,有类似的东西。 不过,大部分都是金银制品的首饰盒或者脂粉盒。 金银延展性能好,所以很容易制成胭脂盒或者一些装首饰的盒子。 受限于提纯工艺,想要造一个同样的铁盒子,还是比较困难,加上各种成本,反而不如金银来的实在。 “这盒子,可不常见啊,是铁的吧!” 孙初文看了看纸箱子,又看向孙杰手中的铁盒子,说道。 孙杰没说什么,将手中的这个铁盒子打开。 几块透明包装的润喉糖出现在众人面前。 将里面的薄荷糖取出,分与众人。 “诸位,觉得在下手中这个盒子,如何?”孙杰举起手中的铁盒子,问道。 铁盒子上面印着精美的花纹,精美异常。 “这个盒子精美的紧,用来装薄荷润喉糖,倒是有些可惜了!”孙初文说道。 润喉薄荷糖的售卖价格虽然不低,但也没有到离谱的地步。 在孙初文看来,这个铁盒子,比里面装的那几块薄荷糖价值更高。 孙杰笑了笑,手中的盒子举得更高了。 “诸位都是顶尖的商人,商事遍布天下。 可是呢,要是论起卖东西,我想,诸位恐怕比不上在下!” 孙杰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众人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 蜜糖阁成立之后,孙杰使出的那些销售手段,这些人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那些法子看上去有些低俗,但赚钱的本事,却让人惊讶。 秦商们在售卖糖霜时,孙杰也传授了他们一些销售手段。 比如,将红糖和女性月事捆绑,每逢月事将近,当饮红糖水进补。 用木匣子装薄荷润喉糖,因为有冰凉清热的功效,营造出一种药糖的景象。 配上木质盒子,一下子拉高地位。 类似这种的法子数不胜数,全都是孙杰搞出来的。 这些法子,有些看起来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实打实能赚到钱。 尤其是有些话术,就算是秦商自己人听到,甚至都忍不住想要购买。 孙杰销售法子毋庸置疑,众人见孙杰又要展现一二,一个个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聚精会神。 环视一周,周围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孙杰,一脸认真。 甚至还有几个商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一手拿本子,一手拿炭笔,随时准备记录。 “这个铁盒子,诸位可能觉得不算什么,这种想法,大错特错,错的很离谱! 诸位,我手中的这个盒子,除了能装薄荷糖之外,还能装什么?” 孙杰问道。 “还能装针头线脑!” 孙初文想都没想便喊出这个法子。 孙杰点了点头,赞道:“说的很好,说的很不错,但是除此之外呢?还能装什么?” “还能装什么?” 孙初文倒是不知道了。 一个盒子,除了装一些针头线脑之外,还能装什么呢? 周围的那些商人,也都陷入了沉思。 惯性思维根深蒂固,一时之间,众人还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盒子还能装什么。 孙杰倒是没觉得什么,惯性思维很强大的,一时之间想不到也很正常。 “诸位,有一样东西,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每日都要用到,诸位可知是什么吗?” 孙杰看向众人,引导着他们。 “每日都要用到?!” 一旁的杨临皱眉沉思。 周围的那些商人也都是这幅样子,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莫非是盐?” 杨临有些忐忑的看着孙杰。 除了盐之外,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了。 “不错,诸位想想,这个盒子能装薄荷润喉糖,难道就不能装食盐吗? 咱们不防再想想,既然都能装食盐了,那能不能装其他的调料? 又或者说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盒? 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买起金银首饰盒!” 孙杰露出了笑容。 “嘶!” 孙初文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说,瞬间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可是,孙先生,这盒子确实能装很多东西,但是装食盐的有木盒子,普通百姓买不起金银首饰盒,但也会让木匠做木盒子,人家没有必要买这个啊!” 末尾的一个商人一脸忐忑的看向孙杰,发出了不同声音。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往后面看去,集中在这人身上。 孙杰指着这个商人,道:“上前来!” 那商人也没迟疑,从后面走了过来。 来到跟前,孙杰问道:“你说,木盒子能有这么精美吗?木盒子防水吗?木盒子时间长了,会不会糟掉?买木盒子的时候,里面会附送润喉薄荷糖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这个商人问的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周围的那些人也基本上是这个样子,心里也疑惑这个问题。 看向众人,接着道:“咱们卖的,不是薄荷润喉糖也不是铁盒子,而是这两个东西的结合体。 同样的两个盒子放在店里,一个是木盒子,一个是铁盒子,铁盒子比木盒子价格稍高,百姓们会买哪个呢? 可铁盒子里面有润喉糖呢?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百姓们买的是铁盒子,铁盒子比木盒子贵,这很正常。 这样一来,要是盒子中还有润喉糖,那百姓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一旦百姓形成这样的想法,就无法轻易改变。 百姓们买铁盒子,多了一盒糖,这是意外之喜,是占了便宜;同样的,百姓们买润喉糖,多了也一个盒子,这也是意外之喜,也是占了便宜。 我想,诸位没有一个不喜欢占便宜的吧?!” “轰!” 几乎所有人的脑海轰响一声。 生意,竟然还能这么做? 这哪里是做生意,这明明是勾心斗角,这简直就是算计人! 本以为,做生意是诚信,是道义,是买进卖出。 可是孙杰此言,直接颠覆在场所有人多年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三观。 孙杰讲的深入浅出,所有人都能听明白。 震撼,震惊,宛若九天之雷轰顶!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一脸呆滞的看着孙杰。 这种说法,第一次见,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 就好像打开了一扇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门,门后面,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景色。 孙杰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些人,笑了笑。 这是什么?这是数百年后的销售方式碾压,这是现代无数商人总结出来的销售办法。 这是对人性的总结,这是对商业的总结。 这个办法,从来不会落伍。 现代的很多货物,都是这样操作的。 比如,有很多肥料,明明能做成固体袋装,可商家就不这样做,就是要做成膏体桶装,价格还要贵上不少。 按理说,肥料都差不多,袋装肥料还要便宜,买的时候,应该会挑选便宜的买;可结果反之,往往是桶装肥料卖的最好。 对于农民们来说,我多花一点钱,就能白得一个桶,何乐而不为呢? 孙杰好歹是超市老板,对这方面的事情好歹也懂一些。 虽然只是现代一些烂大街的言论,但在这个时代,惊为天人。 幸亏孙杰不是市场营销专业的学生,要是市场营销的学生,恐怕,眼前的这些人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服了,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在下服了!” 回过神来,杨临朝着孙杰拱了拱手,一脸佩服。 孙初文也是同样的表情,异常服气的道:“春秋诸子百家,倘若孙先生生于那时,恐怕也是开宗立派的人物,说不得这世间要多出一个‘商家’。 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此乃行商天下之法,窥其一斑,便能纵横商海,立下永世商帮。” 说完话,转过身子,脸色阴沉很多,看向众人,“今日先生言论,禁止外传,谁要是传出去,逐出秦商商帮!” 在商海这么多年,孙初文当然知道孙杰这番话的威力有多大。 看上去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但要是拓展开来,其威力不敢想象。 这要是被晋商得了去,恐怕后患无穷。 看着如此郑重的孙初文,孙杰笑而不语。 这是战略上的碾压,从本质上的碾压,直接颠覆了商业形势。 孙初文又看向孙杰,脸上多了不少讨好。 “先生本事,直破云霄。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孙初文一脸讨好和不好意思。 孙杰将手中铁盒子放下,说道:“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了,直接说吧,何须这般?” “好!” 孙初文重重的点点头,道:“希望先生能开个私塾,教授我等行商贩货之法!” yawenku.com 说完话,孙初文朝着孙杰一拱到底,双手作揖。 虽是临时起意,但周围的那些商人也很快反应过来。 所有人全都像孙初文那样,一拱到底,双手作揖。 “这......” 倒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要是真的教授他们这些内容,对自己也有好处。 最起码,卖的越好,自己的分成就越高。 想了想,便同意了孙初文的请求。 “倒是可以,不过,我平时很忙,一个月可能只教你们一两次。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编写书本,会将我的想法,尽数罗列! 到时候会用大白话讲解,也不需要多深的学问就能看懂!”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众人兴奋不已。 “谢先生赐教!只是,这束脩该如何算呢?”孙初文有些担心。 这种法子,放在外面,便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秘法。 此时这般教导,恐怕条件苛刻啊。 “束脩,你们看着给就行。还是之前那句话,银子就算了,像什么宝石珠玉,古玩字画什么的就成!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我只教给你们!”孙杰笑呵呵的说道。 反正也不是什么无法达到的事,回去现代好好的找几本有关商业的书研读研读。 也不需要多么深奥,在明末这个时代,孙杰自学一些商业知识,也足够用了。 以后要是有变化,大学里找个经济学教授,用钱砸,也能砸出来不少知识,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多谢先生赐教!” 孙初文带着众人,齐身行礼,尽是感激。 很多年之后,世界大变,换了人间。 那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孙杰成了“商家”的开派祖师。 只要和商业有关,家中定要供奉孙杰神像,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超过了财神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六十七章:孙杰的营销手段 第六十八章:敢问孙先生可曾婚配? 糖,很快就被秦商运了回去。 秦商这些商人们,自然而然的也慢慢的散了。 孙初文和孙杰商量了一下,过年前后,将会在秦商会馆开始上第一堂课。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还早。 忙完了秦商们的事,孙杰回家去了。 过年前后,秦王府正忙碌,周大成了大忙人,几乎没来过孙杰这里,倒是让孙杰舒服不少。 没了周大的麻烦,日子过的轻松。 书房中放着一个煤炉子,烟筒从窗户顶上戳出,黑烟排到外面。 孙杰坐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 最近这段时间,孙杰很累。 忙前忙后一直忙碌,现在终于有些空闲时间,好好的歇息歇息。 带回来的那些壮丁,在院子里练着把式,倒也像样子。 天气很冷,北风呼啸,书房中很暖,煤炉子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 忽然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看向城北方向。 自古百姓怕冷不怕热。 夏天天气再热,总能找到几个阴凉的地方,除非得了病,不然不至于热死。 但冬天就不一样,天气寒冷,无御寒衣物,那些穷苦的百姓,抗不过冬天。 西安府城外有大量的难民,若是不管,恐怕伤亡严重。 这些人,要弄到驻地去的,不能损失严重。 又看向东边的潼关方向,想到了历史上的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的孙传庭和洪承畴正在潼关那里和李自成较劲,一时半会回不来。 年关将近,西安府也要忙碌很多。各级官员也没有上班的心思,一个个的寻欢作乐。 如今的西安府,权利相对真空。 “老二,进来一趟!” 冲着书房门大喊。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门从外面推开。 “大人!” 立于门前,拱手询问。 孙杰看着赵大顶,道:“带几个人回一趟驻地,征调两百壮丁回来,切记,不要带武器!” “遵大人令!” 尽管不知道孙杰为何如此,但还是领下了孙杰的命令。 调一些壮丁过来,将城外的难民带回驻地。 驻地现在的粮食够吃,城池也正在构筑,补充一些人手,来年开春之后,多开垦一些良田。 驻地算不上大,但也能容纳很多人,不用害怕住不下。 赵大顶急匆匆的离去,孙杰点了一根烟,安静的抽着。 房间里面寂静的只有烟草燃烧的声音,青烟袅袅,烟气缭绕。 城外的难民,如今最缺的就是粮食和御寒衣物。 从现代往过运这些,也不是不行。 可前几天,刚刚运了一大批货物过来,能量所剩不多。 要是再往这边运粮食,恐怕金门能量会耗光。 看了看手腕上的标志,暗淡不少,只好先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将烟头扔进煤炉子,孙杰走出了书房。 既然金门没能量,那就去找秦商,他们总有办法。 穿上一件秦商送的裘皮大氅,走进了冷风中。 在街道上转了几圈,停在了孙初文家门前。 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几个大红灯笼。 没有那些王爷们的府邸豪华,光看门脸,和普通民宅区别不大。 敲响了门上的门环,清脆声音往里面传去。 阵阵脚步声传来,门嘎吱一声,缓慢开启。 “原来是孙先生,快请进!” 开门的门童一下子认出了孙杰,急忙把孙杰迎了进去。 孙杰是如今秦商的摇钱树,是财神爷,不止一次来过孙初文家中,家里下人基本认识。 走进大门,门童小跑着往里面而去。 没多久,孙初文披着一件大氅,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孙先生登门造访,寒舍蓬荜生辉,未能远迎,还请勿怪!” 朝着孙杰拱了拱手,小跑着来到孙杰面前。 “不碍事,今日前来,倒有一件事!”孙杰回了一礼,说道。 “屋外寒冷,进去说话!” 孙初文带着孙杰往里屋走去,来到了暖房。 陕西地处北方,小冰河之下的冬天寒冷异常。 大户人家,都会在家中修建暖房。 暖房灯光较暗,几个火盆至于中间,里面的炭火呼呼作响。 一张大炕位于房间一侧,上面放着几床被子。 炕上坐着几个人,是孙初文的家眷,三男两女,其中一女年龄较大,是孙初文的老婆。 剩余的是孙初文的儿子女儿,和他有几分相像。 见有人进来,几人连忙走下床铺,往外走去。 “外面寒冷,就待在屋中吧!”看着几人,孙杰说道。 孙初文的老婆站在门口,语气和善的道:“贵客前来,哪里有女人当面的份?我去张罗饭菜,孙先生安坐便是!” 那几个男孩子年龄不大,大都在十二三岁左右。 孙初文女儿年龄看起来能大一些,看样子应该在十四五岁左右。 她穿着一身花棉袄,脸蛋就像是红苹果一样,眼睛很大,个子不低,一双天足上穿着一双棉布鞋,看到孙杰时羞涩一笑,脸色更红。 从程朱理学开始,便有缠足陋习。 不过,明朝这种情况不是很严重,朱元璋就曾经下令禁止过这种陋习。 江南水乡之地,对缠足比较重视,缠足的比较多。但也不是全部,不缠足的也不少。 陕西比不上江南水乡,土地贫瘠,男人当牲口使,女人当男人使,所以缠足不是很常见。 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那是千金吧,之前没见过!”孙杰随口说道。 孙初文笑道:“是啊,过了年便要及笄,也该张罗婚事嫁人了!” “看样子年龄尚小,又何须着急呢?”孙杰说道。 这个年龄,其实不适合结婚,尤其是生孩子,影响很大。 孙初文张罗着孙杰坐下,笑道:“嗐,什么着急不着急的,最近这几年,一直在找,只是偌大的西安府城,找不见几个青年才俊!” 坐在孙初文旁边,孙杰开解道:“找不到不代表没有好的,令千金一看便是有福之人,以后定然会嫁的很好!”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哈哈哈!”孙初文一脸喜悦,哈哈笑道。 笑着笑着,身子往孙杰那边探了探,声音小了一些,“不知孙先生可曾婚配?或者,有过姻亲!” “额……” 孙杰一愣,没想到孙初文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不等孙杰解释,孙初文便开始自夸:“孙先生,不是在下吹,我这闺女可是个能干活的好把式,家里家外安排的明明白白,家中下人,都是她在管。 年幼时,读过《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还读过四书五经。 2kxs.la 因为是在下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一家子很上心,也跟着家中账房学过算账。 平时要干的事不少,所以就没裹足,再说了,裹足真真折腾人,不当人事! ……” 孙初文唾沫横飞,不断的夸着自己的女儿。 祖上好歹是朝廷大员,也是书香门第之家,能写会算倒也正常。 加上北方人粗糙,不拘小节,身上更多的大气,而不是江南水乡姑娘的温婉。 这还不明显吗?这明摆着送闺女。 孙杰要是看不清,那才见怪了! “那啥,孙先生,这事,这事咱们先不说了,今天有事找,确实有事找!” 孙杰一脸尴尬。 “咳咳!” 孙初文也看出了孙杰的尴尬,假装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那啥,孙先生说事吧,倒是在下唐突了!” 孙杰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道:“如今天气渐冷,城外难民恐难过冬,在下于富平县有些田产,想把他们带过去安顿,以做佃户。 富平县那边有些粮食,但这西安府中粮食不多,所以便想让孙先生帮衬一二!” 如果从现代征调粮食,不是不行,只是前几天刚刚运了一大批糖过来,金门能量不多。 粮食调过来,也吃不了几天,搞不好,还容易让金门丧失能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孙初文脸色平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们秦商这几年比不上晋商,钱赚的不多,但我们也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奸商。 走的是人间正道,吃的黄土地产的粮,都是陕西乡党,我们秦商自然会帮衬他们。 我们秦商在城外,设置了不少粥棚,足量供应难民吃食。但近几年难民越来越多,我们也捉襟见肘。 幸亏孙先生的糖,将近年关,我们买了不少粮,不敢说让他们吃饱肚子,每天两顿稀粥,倒也能供应。” 孙初文说道。 倒是没想到孙初文竟然会这样做,只是,孙杰第一次来西安府时,城外施粥的不多啊。 这次来时,倒是见了不少粥棚,当时还以为是城中官府所设,没想到竟然是秦商所为。 心中还有疑惑,便问道:“在下之前来西安府时,不曾见过多少啊!” “之前,我们秦商粮食不多,那时匪乱,我们的粥棚只有零星一些,加上晋商的打压,实在抽不出多少。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说的难听一些,我们是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所以之前,施粥不多。” 孙初文的脸上,多了一分无奈。 但此时此刻,谁能说他做的不好呢? 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难民,孙先生不用担心,这几天的粮食,我们会充足供应。 为商,钱固然重要,但更应造福一方。祖父不过市井小民,若非乡亲帮助,何以高中进士?官至吏部天官? 我虽然爱财,但也会竭尽自己所能,帮助乡党。只是,人力有时尽,有时候,自己也无法保全。”孙初文说的很大声。 这番话,让孙杰刮目相看。 确实啊,秦商穷是穷了点,但要比晋商好。 赚的是断子绝孙的钱,真不怕遭报应。 厚重的门帘忽然掀起,孙初文的女儿探出半个身子。 声音很清脆,宛若银铃,“该吃饭了,饭好了,娘让我问,是在这屋吃,还是在饭厅?!” “天气寒冷,就在这屋吃吧!”孙初文说道。 “好!” 孙初文的女儿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临走时,又瞥了孙杰一眼。 孙杰想要拒绝,可架不住孙初文热情招待。 “孙先生如此热情,倒是让在下为难,既然如此,那便吃饭吧!” 孙杰只好同意。 “哈哈哈,这就好,这就好。我们陕西虽穷,可不会怠慢了客人!”孙初文哈哈大笑。 门帘又掀了起来,几个下人抬着一张桌子走了进来。 桌子放在房间中央,那几个火盆,放在了桌子低下。 不一会儿,下人们端着一个又一个餐盘,将饭菜端了上来。 菜品很丰盛,腊肉、腊肠、烧鸡、烧鸭、鱼等等荤菜,应有尽有。 唯独蔬菜很少,除了白菜之外,就是一些咸菜了。 也是,又没有大棚技术,大冬天里,哪里能吃得上新鲜蔬菜呢? 只有孙初文陪坐,孙初文的女儿站在一旁,为两人斟酒。 烫了一壶西凤,站在孙初文身后,目光时不时看向孙杰。 孙杰来自现代,不敢说细皮嫩肉,但也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性长得好看,身材高大,甚是魁梧,一股男子汉气概。 孙初文的女儿可从来没见过孙杰这样的。 女儿家的心思,谁又能猜准呢? “我家女儿叫孙玲,也不是什么好名字,起名没花多长时间。寻常人家,名字太好压不住福,可我家也不差,名字不能太下乘,便起了这个名字。 小名槐花,不过马上及笄,自然不能再叫。以后,便要称呼其大名了!” 孙初文喝了一杯酒,“贼心不死”,一有空档,便“推销”自己女儿。 孙初文可不是傻子,孙杰是一个潜力股,以后死死的跟着他,前途光明。 如今虽然有糖霜生意和玻璃生意,但利益交换,哪里能结实? 所以,不如结为姻亲关系。 孙杰这种人,可是个抢手货,自己不加紧点,岂能便宜其他人? 现在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还能了得? 孙玲长的不丑,一张鹅蛋脸,没有江南水乡那般精致,但也不差。孙初文家里富有,生养的女儿怎么能丑呢? 可能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小的时候吃的东西应该非常好,以至于她的身体远超普通女生。 不能说像男人一样,但也非常苗条、高大。 “我跟你说,我女儿做事利索着呢,家里家外很多事情都由她来操办,年纪轻轻,就有很多人上门提亲。 可我压根看不上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能配得上我女儿呢?” 孙初文端着酒杯,有几分醉意,声音又大了一些。 孙杰看向站在孙初文身后的孙玲。 孙玲一直看着孙杰,当看到孙杰看她时,一脸慌张的将头低下,脸色又晕染了几分红。 外面忽然又起了风,呼呼作响。 吹过屋檐或者犄角时,发出阵阵哨子声。 期间,孙初文带着孙玲出去了一趟,不久便又进来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孙玲来到孙杰旁边,缓慢的斟了一杯酒。 双手死死地握着酒壶,可倒出来的酒线弯弯斜斜。 手不由自主的抖动,距离孙杰很近了。 大西北黄土地养育的姑娘,不是江南水乡那种温婉,敢爱敢恨,大气果断。 倒完了酒,孙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大声赞了一句。 孙玲接着倒酒,只要孙杰的酒杯当中没有酒,她就会填满。 实在是太热情了,孙杰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一杯接一杯的喝。 孙杰喝下一杯,捂住酒杯,可孙玲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丝毫退让。 这让孙杰一阵无奈,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 无法,只好挪开。 孙玲一杯接一杯的倒,孙杰一杯接一杯的喝。 要是不喝,就一直盯着。 期间几次想离席,可实在执拗不过这爹女俩。 就这样,一壶酒全部下了肚。 脸色潮红,眼前稍微迷糊。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我还有事,得要先回去!” 孙杰摆着手,踉踉跄跄的就要站起往外走。 “这可不行,这才哪到哪儿,孙先生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今天不好好的喝一顿,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个吝啬鬼呢!” 孙初文急忙架住孙杰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让孙杰走。 没办法,只好重新坐下来。 又开始喝酒,饭菜吃的倒是没多少,酒是没少喝。 七分醉意,眼前模糊。 头脑有些模糊,四肢也有些不受控制。 “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孙杰连忙摆摆手。 孙初文也看出了孙杰的勉强,急忙招呼着众人,搀扶着孙杰往外面走。 “孙先生已经醉了,外面寒冷,天已经黑了,不如今天就歇息在我家吧。 孙先生,我肯定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一边搀扶着孙杰,一边说道。 哪里还有醉意?此时的孙初文精明的就像是一个猴子一样。 脸上带着几分狡黠,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酒醉,天冷,吹不得风,便同意了孙初文的安排。 和孙初文相处日久,是个什么人也早已经清楚,自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歹意。 除非,生意不想做了。 搀扶着孙杰,来到了后面的一个房子。 里面的陈设倒有些古怪,一张通铺大炕位于房间里面,炕头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面摆放了几个木匣,木匣子后面的墙上,贴着一面玻璃镜。 桌子上还放了一些胭脂水粉等东西,只不过大部分都没有拆封,原原本本。 窗上的铺盖也是大红色,看上去满满的少女感。 不用想,这个房间便是孙玲的闺房。 “来,睡在这里吧!” 孙初文搀扶着孙杰,坐在了床上。 虽然脑袋有些模糊,但孙杰并没有彻底的醉。 自然能看清楚眼前的这些东西,于是道:“这房间不对劲啊,重新给我换个房间吧,重新换个房间吧!” “孙先生不用担心,这个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孙初文笑道。 第六十八章:敢问孙先生可曾婚配? 第六十九章:昨夜春宵苦短否? “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要是再换新的,难免耽搁功夫,孙先生喝多了,还请早点歇息!” 急忙将孙杰放在房间中,留下自己的女儿,然后飞快的转身离开。 关上房门,挂上门锁,灭绝退路! 看着房门,孙初文喃喃说道:“我孙家虽然是秦商领头羊,但如今天下糜烂,生意不好做,现在金龟婿送上门来,怎么能放过呢? 为了秦商,为了孙家,我不得不使些手段了! 孙贤弟,对不起了,说不得明天一早,你就要改口了!” 嘿嘿一笑,一副得寸进尺的模样,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看向身后孙杰的随从,嘿嘿笑道:“今天你们几个可得守好了,你家老爷有好事。明天一早,赏赐大大的!” 这几个随从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男人在世,无非就是那几件事。 说的好听点,就是事业和爱情。 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权利和女人。 孙杰实力自不必说,这些随从当然清楚。 如今自家大人好事在前,怎么会打搅呢? “孙先生放心吧,我们定然会守好的!” 一个随从笑呵呵的看着孙初文。 孙初文哈哈一笑,哼着秦腔,慢悠悠的走了。 房间中,孙玲站在孙杰面前,红色晕染了整个脸庞。 “孙先生!” 声音有些颤抖,一脸娇羞。 双手捏着衣服下摆,有些紧张。 孙杰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如何能不明白? “这是被下套了!”孙杰暗骂一声。 “那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些不太合适吧!” 孙杰一脸尴尬的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只是喝的多了,脚步轻浮,差点摔倒。 来到房门后,准备开门。 可谁能想到,房门竟然上锁了。 “开门!” 喊了一声,扶着房门。 “大人,今天是喜事,小的们不能打扰您的喜事,还请海涵啊!” 一个随从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打扰了。 外面的随从想的很简单,孙杰现在大概率是抹不开面子,在和自己这些人客气。 这种事情,要反着听。 虽然孙杰语气中有些许不满,可这些随从觉得,孙杰这是故意的。 在他们看来,要是不拒绝一二,显得太猴急。 “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弟兄几个明白!” 一个随从凑到房门口,笑呵呵的朝着里面喊道。 “是啊,是啊,大人就放心吧,我们几个明白!” 剩余的那几个,也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站在门后的孙杰,低声骂道:“你们明白个屁!” 脑袋很懵,脚下的地也变成了曲线。 身子不断的后仰,几欲摔倒。 酒喝了不少,又是陈年佳酿,如何不醉人? 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搀扶着孙杰肩膀。 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孙玲看着孙杰,小心翼翼,声音轻柔,“小心点,喝多了酒,头疼倒是寻常,摔打了可就不好了!” 搀扶着孙杰又坐到了床上。 孙杰倒是想拒绝,想出去,可孙玲手上有点功夫,手下的力气不小,孙杰一时喝多了酒,脚步踉跄,倒也顺势而为了。 两人对坐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前,我就见过先生!” 沉闷已久,孙玲说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孙杰问道。 “孙先生第一次来,我就见过,那时孙先生在后厅和父亲商量事情,那时我就见过!”孙玲直直的盯着孙杰的眼睛,爱意似火,毫不遮掩。 孙杰咽了一口唾沫,又问道:“今天这是你爹的意思,还是怎么说?” “有我爹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孙玲颇为大胆。 说着话,甚至还往孙杰这边挪动。 脸上的红晕愈深,但不像江南水乡女子那般温婉。 动作大胆,表情很娇羞,很难想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西北生存不易,和恶劣的自然环境对抗,自然养成了果决大胆的性格。 这番大胆,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风气开放的现代,都不常见。 这话把孙杰噎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先生忙碌,不曾见过我,但先生每次来家,我都见过!”孙玲说着,又往孙杰这边挪动。 孙杰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动,可剩下的距离不多了,边上就是床头了,要是再挪,就没地坐了。 “先生是一个英雄好汉,我老早就看出来了!”孙玲一脸钦慕的看着孙杰。 酒劲开始上来,脑袋越来越懵。 揉着自己的额头,孙杰问道:“为何这样说?为什么觉得我是英雄好汉呢?” “就是觉得先生是个英雄好汉,没有为什么!”脸上的钦慕更深了,又往孙杰那边挪动。 孙杰倒是觉得自己今日有些狼狈,竟然被一个女子“逼迫”至此。 “我今天来,是和你商量事的,你倒好,把女儿直接塞给我,我拢共就见过你女儿今天这一面,你这样做,不厚道啊!” 孙杰仰天长叹,心里暗骂。 退无可退,孙杰站了起来,准备换个地方。 谁曾想,酒劲上头,脚下一空,一个不稳,就往地上摔去。 脑袋前面就是桌子,这要是摔倒了,脑袋不破皮,也要起个大包。 说时迟那时快,孙玲猛然站起,一把薅住孙杰肩膀,硬生生的把他拽了回来。 重新坐在床上的孙杰,呆呆的看着孙玲,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个奇女子啊!” 孙杰心中感慨不已。 自己一百四十将近一百五十斤的分量,竟然被一个女子拽起? 虽然没有彻底落下,虽然有夹角存在,分量没有那么重,但终究是将自己拽了回去。 aiyueshuxiang.com 刚才就觉得不一般,手上有一把力气,现在看来,确实不差。 重新坐了回来,孙玲又像刚才那样,坐在孙杰旁边,一脸娇羞,脸色红晕。 “额,那啥,你练过武?”孙杰问道。 孙玲摇摇头,“没练过,我打小力气大,小时候经常跟着老爹搬货运粮。那时候我还小,家里没有如今富庶,很多事要自己做,我又是家中老大,老爹把我当成男孩养,时间久了,倒也有一把子力气。 你莫不会嫌弃我吧?听别人讲,男人喜欢小家碧玉、娇柔温婉的。” 看向孙杰,脸上满是担忧。 “那倒没有,力气大是好事啊,很多事情自己就能做,不需要别人,是好事!”孙杰笑着说道。 脸上的担忧消失,甚至还有些小雀跃。 因一人之言而喜,大抵就是如此。 夜渐渐的深了,外面吹起了北风。 窗户纸呼呼的响,房间内春宵竹帐。 烛台躺在桌子上,灯光黯淡。 烛油里许是加了香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酒,越来越上头,脑袋越来越沉闷。 之前劳累了那么久没好好歇息,加上现在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双重之下,孙杰困意十足,眼睛睁不开,刚一碰上,便开始做梦。 “先生!” 孙玲看向孙杰,声音大了几分。 孙杰已经恍惚了,只听见有人叫自己,不知道在说什么。 “嗯?!” 胡乱的应承了一句,眼睛半睁。 “我稀罕你!” 孙玲凑到了孙杰面前,距离孙杰额头只有一指距离。 虽是浑身酒气,却越看越欢喜。 情意正浓,孙玲眉眼上翘,“孙先生,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酒劲再次发作,孙杰彻底醉了,糊里糊涂听不清孙玲在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付:“嗯,你说的对,我会这样做的!” 含糊其辞,说了个大概。 梦入蓝桥,几点疏星映朱户。 孙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 孙玲挑了挑烛芯,罩上灯罩,静静坐在床边。 夜色尽在无言中,孙玲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孙杰那张眉头紧蹙的脸。 夜色将尽,孙杰胃中翻滚。 孙玲搀扶着孙杰起来,将痰盂置于床边,服侍着孙杰吐了污秽,重又睡下。 外面的风止住了,东边的天上亮了白光,天色微明。 孙初文一脸笑容,脚步轻快,来到了屋外。 孙杰的随从整整齐齐的站在外面,虽有倦意,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昨晚,没什么声音吗?”孙初文看向这几个随从。 “应该没有吧,弟兄几个守了一夜,没听见什么声音!” 一个随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孙初文皱了皱眉,没再询问,将房门打开。 只见自己的女儿静坐在床边,孙杰躺在床上,还在睡觉,甚至还能听见打鼾声。 房间整齐的不成样子,床上的被褥没有任何杂乱,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 孙玲看向走进来的孙初文,急忙站起,迎了过去。 “昨晚……”孙初文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孙杰,又看向自己的女儿。 孙玲自然明白说的是什么,她摇摇头,“昨晚无事!” “嘶!” 孙初文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皱,“果真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有!”孙玲再次摇头。 “唉,你怎么这么傻啊!他这般人杰,不抓紧点,肯定会被别人勾了去。好不容易把他灌醉,你什么都没做,愁死我了! 要是把生米做成熟饭,说不得能拴住他的心。男人,就要使些手段,什么都不做,只会越来越远!”孙初文有些恨铁不成钢。 孙玲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孙杰,短暂的停留后,看向孙初文,道: “我喜欢堂堂正正,不愿逼迫他。若是两情相悦,自不必说。可他要是不愿,岂能逼迫过甚?趁人之危,不是良家所为,以后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昨天给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都没记住,唉!!!”孙初文长叹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着床上的孙杰,孙初文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来。 “你先出去吧,我去看看他!”孙初文说着,朝着孙杰走去。 孙玲再次看了一眼孙杰,走了出去。 待孙玲走出去后,孙初文悄咪咪的来到床边。 将孙玲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胡乱的撒在床上,这还不够,甚至还将桌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那些首饰胡乱一搅。 又从房间一侧的衣柜中翻出几件孙玲的贴身衣物,胡乱的扔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孙初文满意的笑了笑。 转身便走,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止住脚步,又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 将孙杰身上的被子掀开几个角,弄的更乱了。 看着眼前的“杰作”,孙初文笑的很开心。 轻脚轻步的走出,轻轻的关上了门。 …… 日上三竿,房间亮堂,孙杰睁开了眼睛。 脑袋还有些懵,却要比之前好很多。 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手,呆在眼前,眼前的这一幕映入眼帘。 “这……” 眼前杂乱无章,仿佛昨夜翻云覆雨一般。 急忙掀起铺盖,往下面看去。 上身已经光了,下面除了一个裤衩子之外,再无其他。 “不会吧,这么狂野?为啥我啥都记不起来?” 孙杰坐在床头,拼尽全力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只可惜,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至于吧,这也太狂野了?我被逆推了?” 孙杰脸上有一丝慌乱。 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铺盖上还有一个皱巴巴的红色肚兜,就那样躺在铺盖上。 “这尼玛算什么事?”孙杰骂了一声,利索的穿衣。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全部套在身上,有些心虚的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随从。 “咳咳!” 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孙杰问道:“昨天晚上,可听到什么动静吗?” “不曾听到!” 几个随从异口同声的说道。 但诡异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果真?”孙杰问道。 “果真!”随从回道。 得,这种事,问也问不出来。 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间,孙杰叹道:“喝酒误事啊,得,爱咋咋地吧,该负责就负责,总不能吃干抹净了走人,那不是我的风范!” 想到这里,壮了壮胆,便往外面走去。 那几个随从跟在孙杰身后,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暖房中,孙初文静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个紫砂壶,时不时的对嘴喝着。 他的老婆梁翠兰坐在旁边的炕上,纳着鞋垫。 梁翠兰看向孙初文,问道:“你说,咱们女儿要是嫁过去,他能好好对待吗? 他可不是一般人啊,有本事有能力,我心里担心的紧!” “怕什么?我和他交往不浅,认识许久,他的行事风范我非常了解,不是那般性情薄凉之人。 表面上看,他的那些货物,要价不低,但你要想,要价虽然不低,咱们依旧能赚到很多钱。 今年,秦商哪家不是盆满钵满?要是换了其他人,只会漫天要价。毕竟只能他供货,何必选择咱们秦商一家? 别的不说,光说晋商,他们的实力比咱们还要大吧?要是换了他人,肯定不会只选择咱们一家。 可是,从开始到现在,还真没选过其他商帮,一直是咱们秦商。他当初说过,只会交给咱们来办。 如此看来,此人重承诺,自然不会亏待闺女!” 孙初文人老成精,将孙杰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孙杰来到屋外,看着门帘,深吸了一口气。 “老孙啊老孙,我只想和你好好做生意,你竟然想当我丈人爸,你可真行啊!” 暗道一声,掀起了门帘。 目不斜视,走到了孙初文旁边,坐下。 孙初文把胳膊支在桌子上,身子往孙杰那边侧了侧,笑眯眯的问道:“昨夜,睡的可安稳?!昨夜,春宵苦短否?!” “昨夜醉酒,倒是忘了!”孙杰有些尴尬的回道。 孙初文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笑道:“有道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正所谓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有道是,重点檀唇胭脂腻,匆匆挽个抛家髻。” 不愧是孙丕扬的孙子,诗词谚语随口就来,句句不离昨夜之事。 “此事,我自会负责。不过,有一点我不敢苟同!”孙杰更了正神色,看向孙初文。 “哦?!什么事啊?!”孙初文笑问道。 孙杰压低声音,往旁边凑了凑,说道:“你这不是把你闺女往火堆里推吗?你就不尊重你闺女的想法?” “嗐,你这是多虑了!”孙初文放下手中的茶壶,说道:“不瞒你说,打见你第一面起,我女儿便对你倾心。 正是豆蔻及笄之年,心思渐起。这西安府中,才子郎杰又有几个? 莫说没有,即便有,如何比得上你呢?光是身高样貌这一项,便超过无数人!” 孙杰一米八七的个头,在这个时代,无异于鹤立鸡群。 营养好,加上一直健身,身材匀称。 小时候虽然干活,但时间不久,长的白净。 放在这个时代讲,便是唇红齿白小郎君。 和这个时代的人相比,光身材上,就已经碾压了,别说手中还有这般财路。 孙初文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孙杰还有一点不明白。 他问道:“我非读书人,身上没有功名,只是一介白身,孙先生不应该啊!” “这有什么不应该的?白身如何?功名如何?这天下间没落的功名人还少吗? 不过功名罢了,有个甚用?这西安府中,别的缺,唯独不缺秀才和举人。 若是你在意功名,过了年,去金陵或者京城给你捐个国子监监生,这不当什么事,无非花点钱罢了!” 第六十九章:昨夜春宵苦短否? 第七十章:孙初文的小九九 “功名,如今这世道,已经不重要了。想要,随时都可以得到。 秦商比不上晋商,但在官场上,还有几分薄面。这么多年以来,秦商接济的清寒子弟不少,他们大多进了官场。 正途科举无法操作,但一个监生身份,倒也可以!” 孙初文语气平缓,开口说道。 “功名就算了,不是读书那块料,没有必要搞那些。 还是那句话,我会负责,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找个时间,把亲事定下来。 我孙杰不敢说是什么天下英雄,但也不做那般让人糟心且让人唾骂的事!” 孙杰的语气中多了不少坚定,让孙初文心喜不已。 “以后,你我便为一体,秦商自当和你共进退!”孙初文也语气坚定。 孙杰反问:“果真共进退?” “不假,定然!”孙初文郑重其事。 “如若造反呢?”孙杰再问。 孙初文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无数道表情,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哈哈哈,说笑了,说笑了!” 打着哈哈,未显露本意。 未显露,便是最大的显露。 若是真的害怕,定然会当下和孙杰摆脱关系,何以含糊其辞呢? 至于他心中到底如何想象,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 两人不约而同的忘却了此事,再次相谈甚欢。 吃了午饭,也该回去了。 走出暖房,迎面遇上了孙玲。 站在旁边,直视孙杰。 孙杰脚步渐缓,行至孙玲旁边。 “等忙完了手头事,便过来找你!”孙杰看着孙玲,万分肯定。 “好,我等你!”孙玲重重的一点头,脸色红润。 从怀中取出一块粉色手帕,塞到了孙杰手中。 接过一看,几行秀丽的字绣在上面。 上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是一代才女卓文君的《白头吟》,写于嫁给司马相如后,司马相如变心纳妾之时,坚定爱意的诗句。 把手帕装进怀中,随后离去。 走出孙府,孙初文一直送出去很远。 回来之后,发觉女儿站在门后,有些失神。 “昨日让你果决,此时何须这般?不过也不用担心,他重承诺,不会有差!” 安慰了几句自己的女儿,便回了暖房。 梁翠兰放下手中鞋垫,坐到孙初文身边,问道:“之前,我听说他是秦王府的人,若是真的如此,恐怕会不会生出事端?” 梁翠兰有些担忧,平民老百姓对于王府,有着天生的恐惧。 虽然孙家不是平民老百姓,但或多或少也有些担心。 孙初文毫不在意,道:“谁说过他是秦王府的人?你听到他说过?只是在秦王府的店铺做生意,就是秦王府的人? 要真是秦王府的人,他能轮到和咱们做糖霜生意?皇家宫门深似海,轮得到咱们?” “这是为何?”梁翠兰有些懵了,倒是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秦王府的人,我不敢保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秦王府的关系,绝对不深。 糖霜生意暴利无比,如果他真的是秦王府的人,怎么会轮到咱们呢?秦王府的人,会舍得这些钱外流?”孙初文重又端起那个紫砂壶,开口说道。 其实,孙初文不太相信孙杰是秦王府的人。 这么多年以来,也和秦王府的人打过交道。 王府之人,一个个的桀骜张狂,眼睛戳到了天上。 如果孙杰真的是秦王府的人,这种赚钱生意,怎么能沦到秦商? “不过,他在秦王府的店铺做糖霜生意,这却是一个事实,其中事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孙初文说道。 “不清楚他的身家,就这般草率,如何能行?”梁翠兰越担心了。 “有些事,要大胆一些。当年汉高祖三十未婚,不过街头巷尾一泼皮无赖,吕翁却将吕后嫁与他,其中道理,可有论断? 就拿本朝太祖高皇帝来说,当年不过皇觉寺一行僧,何以被郭子兴看重?又嫁马皇后与他?” 孙初文放下手中茶壶,眼睛深处闪烁着道道精光。 “这话你都敢说,再说了,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一样啊!”梁翠兰反驳。 “总有那么一天的,有些事,悬着呢! 反正我不相信他是秦王府的人,也不相信他的前途仅此而已,未来之路,谁说的准呢? 这乱世之中,谁又能说的准呢?晋商和关外建奴有勾结,淮商和江南乡绅关系非常。 秦商宛若水上浮萍,总得想些退路,总得想些退路啊! 且慢慢看着吧,我眼光从来都不差!” …… 秦商们加大了赈济的力度,城外的粥棚加了数倍。 理论上讲,孙杰如今是秦商的亲戚,帮自己的亲戚,如何能不用心? 这些人办事确实利索,也没有拖拖拉拉。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赵大顶带着壮丁来到了城外。 懒得让他们进城,浪费时间不说,还会引起城中守将警觉,便让他们停在城外三四里处。 带着随从,出了城。 孙初文办事利索,好几天前就把孙杰的安排说给了城外的难民。 又问了孙杰离开的确切时间,自然知道在什么时候。 好几天前,秦商就给这些难民说了离开的时间以及地点,于是,这些难民早早的就往那里集结。 beqege.cc 也不是所有的难民都会过去,有相当一部分难民不愿意,觉得是假的,是虚无缥缈的事,所以就留在了西安府外。 留下来的基本上是一些老弱,他们因为身体或者年龄原因,走远路的话有风险。 在西安府周围,虽然吃不饱,但不至于饿死,冒那个风险,还不如守在这里,谁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 去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青壮年或者壮妇,他们身体较好,和那些老弱相比,倒是有一股子拼劲。 西安府外面的粥仅仅只能维持温饱,老弱饭量小,半饱也能维持。 可他们这些青壮却不行,横竖也是半死不活,不如拼一把,万一成了,倒是幸事。 出了北城门,外面的难民少了一半,留下来的都是老弱。 还能看到一些秦商小厮,在人群中奔跑,劝说这些难民离开。 “倒是有心了,也算可以了!”看着那些小厮,孙杰赞道。 和秦商作了那么久的生意,自然认识秦商的小厮。 一辆马车从后面徐徐而来,最后停在了孙杰身边。 孙初文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向站在路边的孙杰,道:“都按照你的要求,把难民往那边引去了,估计现在也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倒也省了不少事情,却是感谢了!”孙杰朝着孙初文功拱了拱手。 “哈哈,这话说的,你我快成一家,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这些粮食,以后你也不用换了,我们秦商虽然穷,但也能拿出这些粮食!”孙初文哈哈大笑,一脸无所谓。 帘子的另一角又被掀起,孙玲半个身子探了出来,冲着孙杰微微一笑,走了下来。 站在孙杰的身后,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所有事。 “果真是年龄大了,胳膊肘往外拐,女大不留人啊!” 孙初文自嘲的笑了笑。 “那啥,这是为何啊?我要离开一阵,估计过年那会才能回来,这是要跟着我走?” 孙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孙玲,又看向马车上的孙初文。 孙初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来到孙杰面前,说道:“在家里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跟着你一起走。 我想了想,倒也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富平县那边的地有多少,想来应该缺一个暖被窝的丫头。 横竖也不差那么几天,不如让她跟着你去,倒也能照应你的生活!” “额……” 孙杰一脸尴尬,这玩意,上赶着啊! “可是我那边非常忙,现在过去,不是很好,不如等我安定之后再说吧!”孙杰劝道。 “我可以的,我能做很多事,不用担心!” 站在孙杰身后的孙玲开口说道,脸上满是倔犟。 “这,我那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孙杰硬着头皮想要拒绝。 可孙初文和孙玲决心已定,说什么都不同意。 无法,只能答应下来。 说完了这事,孙初文调转方向坐着马车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孙初文小声念叨着:“不把你看紧点,万一你半路上跑了怎么办?” 看着孙初文离开的马车,孙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孙玲倒是胆大,就站在孙杰身后,背着一个花包袱,一脸雀跃的看着孙杰。 “你真的要跟着我过去?我那边的日子可是很苦的!”孙杰看着她,说道。 “我不怕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孙玲眉眼弯弯,笑容满满。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上路吧!” 说着,带着孙玲往前方走去。 路,不近,一路上孙玲没有任何疲惫。 她跟在孙杰的身后,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眼睛也一直看着孙杰的后背。 孙杰的那些随从,将孙杰和孙玲保护在里面。 一行人就往前方走去,不久之后,看到了一大团难民。 这难民们三三两两的散聚在大地上,赵大顶带着两百多个壮丁,看管着这些难民。 赵大顶在路边静静的等待,看到孙杰的时候,急忙迎了过来。 一眼就看到了孙杰身后的孙玲,怎么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女的? 有些疑惑,有些愣神。 孙杰没有解释,也没有提起,指着眼前的这些难民,问道:“现在安排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走?” “今天早上就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能走!”赵大顶如实回道。 “好,那现在就走吧!”孙杰下令道。 “遵大人令!” 赵大顶朝着孙杰拱了拱手,急匆匆的往前方跑去。 没过多久,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孙杰带着孙玲坐上了马车。 队伍开始行进,带着一些难民去驻地,也不是什么困难事,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干粮帐篷啥的,也不用害怕这些难民出什么事。 太阳挂在南边的天上,没有什么威力,静静的照着大地。 一个庞大的队伍,在黄土地上缓慢的行进。 孙杰的马车位于队伍最前方,赵大顶带着几十个护卫,保护在周围。 马车当中,孙玲坐在孙杰旁边,一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孙杰。 “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而且,看上去还那么威武,比官军还厉害!”孙玲问道。 “我要是说我要造反,你信不信!”孙杰眼睛睁大,想要吓一吓她。 “我信!” 压根就吓不着她,她看着孙杰,声音大了几分,“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就算造反也是!” 这让孙杰一时无语凝噎,不知该说什么。 …… 太阳轮换了几次,一座快要完工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王笔站位城外,带着很多人静静的迎接。 孙杰的马车停在王笔前方,他急忙来到马车旁边。 孙杰走下马车,王笔迎了过来。 正准备说话,却见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下马车。 “额,这……” 一时之间呆在了原地,压根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孙杰自然看出了王笔脸上的迟疑,解释道:“此事你不用管,让你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你知道!” 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解释吧,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孙玲来到了孙杰旁边,看到了前方的城池。 “这就是你的地盘吗?这么厉害?” 眼冒星星,一脸兴奋。 万万没想到,孙杰竟然有如此基业。 心中更加坚定,孙杰便是她此生的真命天子。 孙玲回过头来,看向王笔,道:“我是孙郎未过门的妻子!” 真的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王笔嘴皮子抽了抽,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见这种事。 也没听说孙杰结婚啊,他要是结婚的话,也不可能不通知自己。 这怎么回去一趟,带了一个媳妇回来?这也太离谱了吧!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难民就在后面,你看着安排,此事要注意点,不要生出事端,谨慎一些!”孙杰一脸平静,已经接受了此事。 “明白!”王笔拱了拱手。 孙杰带着孙玲,朝城池走去。 赵大顶带着随从,急忙跟在孙杰身后。 在经过王笔的时候,他凑到王笔旁边,小声说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没想到这茬。 一来一回之间,大人多了一个老婆,确实让我没有想到。 不过想想也是,咱们大人不是普通人,英姿非凡,有女人青睐,倒也正常!” “是啊,倒也正常!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忙去了,要安顿这些难民,还要登名造册,还要给他们分帐篷,选择住宿地,麻烦着呢!” 王笔丢下一句话,带着人,急忙往后面而去。 赵大顶收回目光,朝孙杰追去。 孙杰带着孙玲来到了自己的住处,砖瓦房不大,看上去非常寒酸。 孙杰虽然日常也收拾,毕竟比不上女性细心,看上去有些粗犷豪放。 孙玲二话不说,放下包袱,挽起袖子,忙里忙外的开始打扫。 第一天来就让人家打扫卫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想着让孙玲先放下。 可孙玲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孙杰实在劝说不住。 孙杰本来想着一起帮忙,可被孙玲拒绝了。 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硬是不让孙杰干。 虽是大家闺秀,却没有那股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不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更多的便是普通人具有的真情实感。 打扫完房间,不敢说一尘不染,但也差不了太多。 屋里屋外,所有的桌子,全被擦了一遍,所以的地方,都被清扫干净。 站在房间里,看着眼前这一幕,孙杰一脸感慨。 “以前没觉得房间有多乱,今天一见,才发现之前是凑活了!”孙杰笑道。 孙玲也笑了笑,将手中的扫把放在屋外,又开始生火,做饭。 “那啥,炉子我来生吧,你不用做这些!” 看着正在生火的孙玲,孙杰急忙凑了过去。 从怀中取打火机,点燃了引火物,塞进了炉子。 火开始燃烧,呼呼作响。 “这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见过!” 看着孙杰手中的打火机,孙玲一脸好奇。 “这个东西叫做打火机,引火之物,乃是我独家密器!”孙杰摊开手掌,手中的打火机显现在孙玲面前。 孙玲拿起,学着孙杰刚才的样子,摁下了开关。 一股火苗窜起,孙玲手抖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倒没有多少害怕。 “确实是好东西,这种好东西,应该好好藏着,免得被外人发现!”孙玲还给了孙杰,一本正经的说着。 那宝贝的样子,让孙杰忍俊不禁。 倒是捡了一个宝,还没过门,便想着自己。 煤炉子是孙杰从现代弄过来的,和这个时代的煤炉子迥异。 做饭的时候,孙玲连连感叹,说这东西是个好玩意。 孙杰坐在炉子边上,时不时的往里面填炭。 饭香味渐渐升起,闻着空气中这股味道,孙杰汗颜。 自己之前做的饭和孙玲的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压根没法比。 饭是手擀面,孙玲擀的一手好面,孙杰连吃两大碗。 吃完饭,天色渐晚,孙杰要去视察新来的难民。 第七十章:孙初文的小九九 第七十一章:杀人立威(上) 不是孙杰喜欢用恶意来揣测这些难民,有些时候,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你永远无法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你也永远无法清楚,你眼前的这人,心里隐藏着怎样的魔鬼。 人数少,孙杰可以将此事全权交给王笔他们。 但现在人数太多,不得不亲自盯着去。 不是所有的难民都是良善之辈,饥饿威胁之下,人性的恶劣,无限放大。 孙杰走出房间,站在外面的赵大顶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随从跟了过来。 孙玲急忙跑出房间,“我也要去!”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跟着去干嘛?”孙杰看向孙玲。 “这是你的基业,以后我是要嫁给你的,要是不知道自家有多大,还怎么帮你?”孙玲一脸倔犟。 此时此刻,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孙杰的正牌妻子。 孙杰皱着眉头,想要劝说,让她放弃这个想法。 可还没等他开口,孙玲大踏步的往这边跑来。 “大人,就让主母去吧,这又不是外面,弟兄们都在,也不怕什么!”站在孙杰身后的赵大顶开口劝道。 孙玲一听赵大顶称呼自己主母,喜上眉梢,眉眼弯弯。 “那行吧,跟紧了我,可不要乱跑。这些难民来历复杂,谁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货色!” 孙杰说道。 “好嘞!” 孙玲一蹦一跳的跑到孙杰身后,寸步不离。 看着她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裳,孙杰脱下秦商送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大氅很长,拖到了地上。 “孙郎还是自己穿着吧,我不冷!”孙玲说着,便要脱下来。 “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冷着吗?”孙杰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 孙玲执拗不过,只好穿上。 如同阳春三月,又如同百花盛开,心里暖洋洋。 小心翼翼的拖着大氅,不让挨着地面,紧紧的跟在孙杰身后。 驻地中有几个大型校场,这是孙杰专门让人开辟出来的地方,用来操练壮丁,或者开大会,又或者干其他事的。 这些难民,现在基本上全都集中在这里。 校场之上,这些难民们被壮丁看押着,哪里都不允许去,在校场上排队,准备等名造册。 登记完之后,会有专人带领下去休息。 休息的地方早已经安排好,就是之前带过来的帐篷。 校场边上拜访着十几个太阳能探照灯,将周围照的灯火通亮。 王笔拿着毛笔和本子,对这些人进行等名造册。 这些难民们被分批管理,严加看管,以防出错。 可是,百密一疏,人数多了,加上又是晚上,总有疏忽的时候,总能被钻到空子。 记着记着,陈虎带着几个人,忽然从人群深处跑了过来。 来到王笔面前,一脸沉重,“情况不妙了,有十来个人不见了!” 王笔悚然而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难民入城时,和老三对了人数,一个不差,总共一万两千七百三十二人。 刚才带着人又清查了一遍,只剩下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人了,还有十二人不见了!”陈虎眉头紧皱,一脸担忧。 王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眼前正在排队的难民,说道:“你们先等一会儿,不要离开,要是随意出走,后果自负!” 带着陈虎来到了一旁人少处,仔细询问:“情况到底如何,要说清楚!” “按照大人之前的安排,每个半个时辰,清点一次人数。 前几次还好好的,一个不少,就在刚才,清点了一下,少了十二人。 调查了一番,发现少的这些人都是青壮。如今天色已晚,要是这些人心有歹意,恐怕事情只会更遭!”陈虎急忙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个样子?不应该出现这种差错!”王笔一脸沉重。 驻地当中有不少女眷,这些人祸害点粮食也就算了,就怕打这些女眷的注意。 还有那些“神仙物件”,更容不得损害。 王笔的脸色开始难看,他深知这里面的事,道:“怎么会跑了呢?驻地就这么大,肯定是有人疏忽,一万多人看起来多,但都是些饥民,没什么力气,不会跑出太远。” “现在说这些话没用,这是我的疏忽,是我有些大意,轻视了这些人。 此事解决之后,我自会去大人那里领罚。 你现在带着人手,在这里守着,我去禀报大人。如今正是晚上,更要小心谨慎!” 1200ksw.net 陈虎说完话,带着几个随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笔收回目光,来到了校场。 将所有的活全部停下,指挥着壮丁,把这些难民分成几个部分,严加看管,顺便清点人数。 陈虎埋头赶路,很快便遇到了孙杰。 孙杰带着孙玲,在赵大顶的保护下,往这边走来,迎面看到了陈虎。 陈虎也看到了孙杰,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大人,属下疏忽,有十二个难民消失了!”陈虎不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 “怎么回事?”孙杰询问。 陈虎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孙杰眉头紧蹙,思绪片刻后,问道:“城门可关了?” 如今城池虽然没有彻底完工,但城墙的主体结构已经建起。 城门关闭,除非会飞,或者想办法爬上去,不然轻易无法出城。 如果城门关闭,那就说明消失的人就在城中。 “日落时就已经关闭!”陈虎回道。 孙杰迅速的下达了命令,“既然如此,停止登名造册,将修建城墙的俘虏全部赶回住处,严加看守。 同时传令之前的百姓,全部在家待命,没有我的命令,禁止任何人出来。就算是撒尿,也要给我憋着。” “孙郎既然有事要忙,那我便回去吧!”站在身后的孙玲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开口说道。 孙杰回过头来,声音柔和几分,“莫要担心,寻常事而已!” 又看向赵大顶,道:“护着她回去吧,带着人死死的守在周围,寸步不准离开!” “遵大人令!” 朝着孙杰拱拱手,护着孙玲离开。 孙玲没有任何犹豫和做作,在赵大顶的保护下,住处而去。 孙杰转过身来,脸色渐沉:“难民来历繁杂不堪,人都有疏忽之际,难免出错。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莫要担心,及时补救便可!” 孙杰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的往前方走去。 陈虎跟在身后,速度快了几分。 …… 月是故乡明! 明月挂在天上,虽和故乡的一样,但少了几分熟悉,多了几分乡愁。 校场上的那些难民们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夜空。 火堆升腾,煤炭充足,温暖如春。 校场上的火堆数量不少,难民围坐在周围。 大部分都是良善之人,他们静静的坐在火堆前,等待后续安排。 人心,永远无法揣测。 月光之下,十二个难民在驻地中蹑手蹑脚。 夜色,成了他们的掩护。 这十二人本是西安府城外难民中的泼皮无赖,每日以欺压良善为乐。 臭味相投,这些人成天混在一起,偷鸡摸狗,为非作歹。 抢钱抢粮都是寻常,甚至还糟蹋过不少妇女。 难民数量众多,来历繁杂,很难一一甄别,很容易被人浑水摸鱼。 加上这些人路上比较安分,也没有引起注意。 这些人在西安府城外,每日也能混下去,尽管无法饱腹,但也能活命。 在来之前,秦商告诉过难民,他们是去当佃户的,吃穿不用愁,会有人安排好。 这些人,哪里会给人当佃户?只是听到秦商说的那些丰厚待遇时,动了心罢了。 他们想的很简单,到了地方,混吃混喝一阵子,反正现在是大冬天,地也没法种。 等混到开春后,再顺势捞一把就跑。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无本的好买卖。 于是,他们跟着队伍,来到了这里。 等到了驻地后,周围那些神奇的东西,引起了他们注意。 “明亮的大灯笼”,“满地的长钢条”,以及各种各样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他们这些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却也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财帛动人心,占便宜宜早不宜迟。 这些人瞬间打消了混一阵子的念头,只想着把这些东西偷出去,卖个好价钱。 他们朝着远处城墙后面的一个探照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脸上满是贪婪。 几人甚至脱下了外面的衣裳,想着把探照灯“捂灭”。 “这么亮的灯,从来没见过,要是偷出去,好歹也能卖几百两银子啊。 发了,发财了,发大财了!” 为首的一个泼皮一脸兴奋,蹑手蹑脚的往前面走。 探照灯后面是百姓的居住区,距离探照灯有一段距离。 这里距离校场较远,加上这些人跑的比较早,所以孙杰的命令还没有传到,居住区的百姓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间面积不大的砖瓦房立在那里,房门紧闭。 “咱们偷一个大灯是不是有些太亏了?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多搞一些东西回去,划不来啊!” 一个泼皮停了下来,看向众人。 “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前面只有一个大灯,再没什么了!”为首的泼皮说道。 “没有大灯,不是有这些吗?这里的主人能修起城池,估计身家不菲,想必这里面的泥腿子,应该也有不少钱。 横竖都到了这里,不进去看看实在亏得慌!”之前那个泼皮指向前面的那些房子,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光。 “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先干正事。万一被人发现了呢?”另外一个泼皮有些担忧。 “怕什么?那么多口子人,再怎么也发现不了咱们!怕个屁!” 之前那个泼皮不以为然,他觉得,进城的难民数量众多。 自己才多少人?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发现他们,简直就是在做梦。 “来都来了,不进去转转,实在亏得慌,说不定,里面还有大美妞呢! 也好让弟兄们爽一爽,城外的那些泥腿子,瘦的没几两肉,硌得慌!” “是啊,是啊,横竖都来了,怕啥!” 剩下的那些难民们纷纷附和,一脸兴奋,色心大起。 本就是乌合之众,哪里有条例可言? 当下就有几个泼皮,往前面的一个住宅走去。 剩下的那些泼皮也不再疑惑,加快了速度。 很快便来到了一间房子前,木制的大门根本拦不住他们。 十几个人一起使劲,直接踹开了大门,响声传出去老远。 “什么声音?不对劲!” 不远处,七八个装备精良的兵丁正在挨家挨户的传达孙杰命令,忽然听到了破门声。 当下便警觉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 “什么人?!” 房间中响起一道娇喝声。 “果然有女人,听声音,定是个大美妞!” 这声音让众人更加兴奋,眼冒绿光,往前扑去。 “你们是什么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房间中出现了一道亮光。 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坐在床边,拿着手电筒,照向前方。 瞬间看清楚了来人,十来个满脸淫笑的泼皮站在房间里,色眯眯的看向她。 “我夫君是大人手下的总旗官,你们想要干什么?” 妇人有些慌张,慌乱之中,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剪刀,护在身前。 床上还躺着一个老妇人,白发苍苍,一脸老态。 “我们是什么人?嘿嘿,我们是你的情哥哥,让兄弟们好好疼疼你! 手中的这个玩意看上去不错,是个宝贝啊,发了发了,果然没来错!” 为首的那个泼皮色心大起,什么都顾不上了,怪叫一声,便往前面冲去。 “哈哈哈!” “嘿嘿嘿!” 各种各样的笑声,响彻不停。 “救命啊!!!” 妇人竭尽全力的大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那个方向,弟兄们,冲!” 往这边而来的兵丁听到了声音,领头的小旗官大喊一声,抽出了腰间的腰刀,左手打着手电筒,右手拿着腰刀,纵身狂奔。 身后兵丁也是如此,手持武器,速度飞快。 耳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兵丁停在了那家门前。 破碎的大门瞬间引起了他们注意,手电筒的光亮照射进去,看到了里面的泼皮。 当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狗日的东西!” 领头的小旗官大骂一声,拿着刀就冲了进去。 房间不大,那十二个泼皮挤的严严实实。 也正因为房间不大,太过拥挤,所以泼皮暂时尚未得手。 不过,最前面的那几个泼皮已经脱下了裤子,压在了妇人身上。 “狗日的!” 一道大骂声响起,后面的几个泼皮寻声望去。 不待有什么反应,一道寒光飞来。 就像是九天之上的闪电,亦或是死神手中的镰刀,又或者是地狱判官的判官笔。 满腔怒火,双手持刀,快若闪电。 现代合金钢打造的腰刀,落在了一个泼皮的腰间。 如同切开黄油一般,一往无前,甚至连同脊柱,都被一同斩下。 训练有素,又是满腔怒火之下,力气使到了最大,没有任何留力。 “噗嗤!” 半拉腰被砍断,身体不自主的往后倒去,人断为两节。 鲜血、内脏,瞬间喷涌而出,宛若喷泉。 “啊!!!” 还没有死,惨叫连连! “噗嗤噗嗤!” 又是几道入肉声响起,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突如其来的一切,瞬间让最前方的泼皮萎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为首的那个泼皮急忙转过头。 “唰!” 一道血箭朝着脸面飞来,糊了他一脸。 肠子,胃内容物,绿的红的黑的遮住了眼睛。 呆住了,懵逼了。 “嘭!” 一股巨力从下巴袭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倒去。 撞到了旁边的墙壁,脑袋瞬间懵逼。 外面陆陆续续的又有兵丁过来,房间中那十二个泼皮,如今只剩下六个。 六具死样凄惨的尸体横在那里,腥臭味扑鼻。 妇人缩在床角,死死的裹着被子。 还好来得早,没有受到侵犯,只是受惊不小,眼神慌张,惊惧异常。 老妇人也一并缩在床角,虽没有妇人那般惊惧,但依旧有些恐慌。 房间中满是腥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那些活口,被押出了房间,跪在地上。 孙杰踏着月色而来,来到了这些人前方。 看了一眼房间里面,又看向门口跪着的这几个泼皮。 “该死的畜生!” 身后的陈虎破口大骂,恨不得亲手刃之。 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人说明了事情原委。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泼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的瑟瑟发抖,惊惧不已。 甚至尿了裤子,北风一吹,裤裆冰冷。 “先进去把那些尸体拖出来,简单的收拾收拾!”孙杰看向身后的陈虎。 陈虎急忙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进去。 “孙郎!” 就在这时,孙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过头一看,只见孙玲提着大氅,小跑着过来,一脸担忧。 “你怎么过来了?” 孙杰看着过来的孙玲,问道。 “我刚才听守在屋外的人说,有贼人作乱,有些不放心你,便想着过来看看!”孙玲的眼睛不停的扫描着孙杰,看到孙杰平安无事后,这才放下心来。 孙杰看向孙玲身后的赵大顶,赵大顶一脸无奈。 “大人,实在,实在劝不住!主母撒腿就往这边跑,实在拦不住!”赵大顶一脸苦涩。 “是我要来的,不碍他的事!”孙玲主动把责任拦在了自己身上。 孙杰倒没有因此生气,语气柔和,“担心什么,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大人,里面的两人一直哭,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实在劝不住啊!” 陈虎走了出来,同情,无奈,愤怒,交织在脸上。 第七十一章:杀人立威(上) 第七十二章:杀人立威(下) “要不我进去看看吧,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太糙了,我进去看看,兴许还有些作用!” 孙玲站在孙杰身边,看了一眼房间里,开口说道。 房间里面的那些尸体,现在全被运了出来,就那样扔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扔掉。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久久无法散去。 孙玲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一时间,脸色变得煞白。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尸体,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腥臭无比,让她连连反胃。 扶着孙杰的肩膀,阵阵干呕。 “我还是再想办法吧,哪里能让你进去?”孙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女孩,放在现代,不过高中阶段。 虽说这个时代的女生普遍早熟,但这种事,和其他不同。 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种事?一时间难以适应,要是待的久了,说不定还会引起更为剧烈的生理反应。 “再说了,找其他妇人过来也是一样,不用如此!”孙杰把着孙玲的胳膊,声音平缓。 孙玲站直身子,强忍着心中不适,道:“我以后要嫁给你,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去做呢?我不是花瓶,也不想当花瓶!” 脸上满是倔犟,一脸不服输。 孙杰开口劝道:“这种事情,寻常男人第一次见都会心慌,别说是你了!” “你可不要小瞧人,我不怕!”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孙杰执拗不过,只好陪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当中的血腥气味比外面还要浓郁,那一老一少两个妇人,缩在床角。 身子不停的哆嗦,眼睛深处满是惊慌。 那种事情不管放在谁身上,短时间之内都无法接受,更别说是两个妇人了。 孙玲坐在床边,调整了心态,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今天的事,是孙郎欠妥当,让你们受惊了。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待他赔罪了!” 孙玲站了起来,朝着两人鞠躬。 缩在床角的两人,实在没有想到会这样。 孙杰是谁?是驻地的主人,当初,是孙杰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若不是孙杰,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死在哪个角落里。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虽然发生了,但也不能把责任全放在孙杰的身上。 孙玲重又坐了下来,看向妇人。 妇人死死的捏着被子,裹住了全身。 旁边的地方,还能看到几件破碎的衣裳。 不用想,定是妇人身上被撕碎的衣物。 看到这里,孙玲又看向孙杰,“孙郎先出去吧,有我在,没事的!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眼睛当中满是坚定,孙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夜,漫长,北风呼啸! 孙杰就站在外面,周围站满了士兵。 手中拿着手电筒,将周围照的通亮。 一个士兵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来,脸上满是惊恐。 速度很快,恨不得手脚并用。 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孙杰身前,一脸慌张的往房间里面看去。 “没事了,这些狗日的杂种没能得逞,现在全在这了!” 站在孙杰身后的陈虎,指着地上的这些泼皮,安慰道。 这个士兵,正是这家的主人,正是孙杰手下的一个总旗官。 “事情是这样的……” 陈虎走了出来,把他叫到旁边,一五一十的说着刚才的话。 “该死的东西,狗日的玩意!” 这个总旗官不停的骂着,咬牙切齿,暴怒声连连。 良久之后,重又来到了那些泼皮面前。 “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一个个都该死!” 一脚将其中一个泼皮踹翻,骑在他的身上,砂锅大的拳头,不停的往脑袋上招呼。 陈虎准备去拦,可却被孙杰叫住。 “由他去吧,这种事情谁人能忍?!”孙杰说道。 只要是个男人,都没有办法忍受此事。 总旗官一边痛殴,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大声痛骂。 身下的那个泼皮不停的惨叫着,求生欲望之下,胳膊和腿到处乱抓。 总旗官从他的身上走下,来到孙杰面前,痛哭道:“还请大人允许属下用刀手刃他!” “准!”孙杰点了点头。 “啊!!!” 总旗官呕吼一声,抽出腰间腰刀,再次向那个泼皮扑去。 这个泼皮看着冲过来的总旗官,下意识的想要跑。 可惜,还没跑出去两步,明晃晃的刀间从胸前透出。 “啊,杀了你个王八犊子!” 怒吼一声,腰刀抽出,疯狂的往泼皮身上招呼。 一下,两下,三下…… 泼皮的惨叫声小了下来,最后渐渐消失。 现场听到刀劈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呼啸的北风。 当总旗官将腰刀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时,地上出现了一滩烂泥。 无力的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汗水沾湿了衣裳。 孙玲搀扶着那两个妇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她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妇人身上。 身上原来的棉袄,披在了老妇人身上。 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衣裳,冷风一吹,瑟瑟发抖。 孙杰急忙脱下外衣,迎了过去,给孙玲披上。 妇人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总旗官,又哭了出来。 老妇人看到自己的儿子,止不住眼泪,不停的摸着眼泪。 总旗官从地上爬起,将两人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我来了!”总旗官不停的安慰着两人。 “已经没事了!”孙玲凑到孙杰耳边,小声说道。 孙杰点了点头,赞道:“好!” “不过,我私做主张,把你的大氅给了她们!你要是怪,就怪我吧!”孙玲说道。 孙杰毫不在意,道:“一件大氅而已,我给得起! 行了,把这里留给他们吧,咱们先离开一阵,待会再过来收拾收拾!” 孙杰拉着孙玲,看向陈虎他们,下达了命令,随后离去。 士兵们把那些活口和尸体全部带走,只剩下他们一家子。 …… 月,开始移转,更冷了。 黎明前最是寒冷。 孙杰的房间中,孙玲坐在床上,看着孙玲,道:“他们都是苦难人,一路逃荒而来,吃了不少苦,现在好不容易能安定下来,又遇到这档子事,真的不容易!” 孙杰捅着房间中的煤炉子,道:“驻地当中的这些百姓,基本上都是讨论过来的难民。如今这世道,天公不作美,旱灾不断,瘟疫盛行,加上那些匪贼肆虐,百姓们的日子不好过啊!” 孙玲坐在孙杰身边,叹道:“是啊,虽然我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但和他们相比,却要好上不少。 刚才她们说了,她们说你是好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活菩萨。 今天这事谁也不愿意看到,你别往心里去,她们不会怨你的!” “嗐,此事,倒也是我的疏忽!”孙杰叹了一口气。 孙玲连连权说:“别生气,别生气,人,总要犯错,改了就好了。不碍事,不碍事!” “对了,刚才你害怕吗?地上那么多死人,还有那么多的血?”孙杰问道。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一个大小伙,突然见到刚才那一幕,也会被吓得不知所措。 可刚才,孙玲却非常镇定,不太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孙玲笑了笑,道:“怕啊,怎么不怕啊。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死人,刚才地上的血那么多,我怎么不怕啊,怕死了!” “那你怎么还……” “怕是怕,可不能表现出来。我以后是你的妻子,要是怕了,你以后还怎么带人?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我不能给你丢脸!”孙玲搂住了孙杰的脖子,声音虽然柔弱,可语气之间满是坚定。 xiaoshutingapp.com …… 东方的天上出现鱼肚白,天快亮了。 孙杰带着孙玲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那家门口。 总旗官急忙走出,手中拿着孙杰的那件大氅,不停的向孙玲说着感谢。 孙玲看向孙杰,道:“别顾着谢我,要谢也该谢你家大人,这是他的大氅!” 总旗官又急忙看向孙杰,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要将手中的大氅还给孙杰。 “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收回来呢?再说了,这东西又不是给你,是给你老婆的。 你老婆可不容易,跟着你颠沛流离那么长,从来没想过离开,你现在当了官,以后可不能对不起她。 这件大氅你就留下吧,你叫大人不差这点东西!” 孙玲笑着安慰道。 该说的话,都被孙玲说完了,孙杰还能干啥? “是啊,就听她的,收下吧!”孙杰说道。 都这么说了,总旗官也只能收下。 “给你放几天假,最近这段时间在家好好陪陪家人,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过来找我!”孙杰说道。 “多谢大人!”总旗官再次答谢。 又安排了一些其他的事,孙杰带着孙玲离开。 这件事情并没有完,有些事,必须拿到明面上说。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自从建立这个驻地开始,还是头一遭。 性质之恶劣,简直匪夷所思。 不杀一个典型,如何能震慑那些心有邪念之人? 昨天晚上就已经安排妥当了,陈虎带着人,连夜在校场之上搭建了一个木台子。 那十二个泼皮,现在还剩下五个,全部被五花大绑,捆在高台上面的木桩子上。 高台四周,是从西安府带过来的那些难民。 他们在士兵的看押下,站在那里。 孙杰走上了高台,孙玲站在他身后。 来到前面,环顾四周。 陈虎将手中的扩音器递了过来。 为了开大会方便,孙杰很早之前,就从现代弄了一些小喇叭过来。 试了试音,孙杰把喇叭放在嘴前。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想必你们现在都已经清楚了,我长话短说,重复一遍! 台上的这些人,一共有十二个。和你们一样,都是从西安府那边带过来的。 我不是什么恶人,只要你们能配合,我便能给你们一口饱饭,一身暖衣。 但你们要记住,天地万物,我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不给你们,你们不能抢,你们更不能偷。 如果你们敢违背,便和今天台上这些人下场一样。 昨天晚上,这十二个泼皮无赖,竟然想强暴良家妇女。不过,他们没有得逞,被发现之后,当下就砍死了六个。 今天,让你们看看,不守规矩,是什么下场!” 有些时候,一昧的仁慈不一定能够带来好处,甚至还会愈演愈坏。 升米恩,斗米仇,便是这个道理。 萝卜,大棒,永远都要一起抓。 孙杰侧到一边,看向身后的陈虎,喊道:“行刑!” 陈虎带着一队士兵,把柱子上的那些人解下来,压在了台前一排木墩子上。 行刑的士兵举着腰刀,站在木墩子前方,一脸煞气。 这些人的嘴巴全部用破布塞着,全身上下五花大绑,加上被人摁着,动弹不得。 他们跪在地上,脑袋被身后的士兵死死的摁在木头桩子。 迎接他们的,便是冰冷的刀。 太阳开始升高,台上寒光闪闪。 五个硕大的人头,在台上咕噜咕噜不停的滚动,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孙杰又说了一些话,便走下了台。 接下来的事,有王笔他们。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那些难民们非常顺从。 有些人心里也有别样的心思,可今天翻滚的那些人头让他们将这些心思藏在心中,不敢冒出。 两天之后,难民们全部安排妥当。 帐篷搭建了起来,难民们基本上全部住进了帐篷。 虽然比不上砖瓦房,那也能遮风挡雨。 每个帐篷里面都会放一个煤炉子,还会给一小筐煤炭,用完之后,需要申领。 取暖不成问题,伙食也不成问题。 每家每户,会发放铁锅,食言,粉条等粮食。 还有取暖的衣服,鞋子,以及棉被。 这种日子,难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一个个的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非常正确。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马上就是新年。 驻地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年味十足。 对于难民们来说,今年这个新年实在难得。 孙杰给每家每户,都分了肉,米,面,油等物,让他们过一个肥年。 这日子已经超过了逃难之前,已经超过了他们村子里的土财主。 过年能吃上一口肉,便是最大的幸福。 有一部分城墙已经完工,还剩下一些,赶在二月初差不多能全部修完。 修好的城墙高大厚重,就算来十倍于己的兵马,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 孙杰在驻地里漫无目的的散步,孙玲跟在他的身后。 驻地当中的百姓忙活着过年的事,凡是遇到孙杰和孙玲,都会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大人,主母”。 “要在驻地过年,等过了三十,便去你家,正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孙杰停了下来,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孙玲。 红晕开始晕染,宛若阳春四月天。 声如蚊呐:“孙郎要娶我了吗?” 平时一副女主人作态,如今却满脸娇羞。 “说一不二!”孙杰笑着保证。 “好!”孙玲连连点头。 ……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春节,就这样到来。 除夕之夜,驻地喜气洋洋。 几乎所有的住宅,都贴上了大红对联。 百姓们相聚团圆,阖家欢乐。 礼花,在驻地上空绽放,孙杰带着孙玲,站在城墙上。 “啪!” 一朵礼花,绽放于天空。 孙玲高兴的原地蹦跳。 “好看,好好看!” 这个时代的礼花,如何能和现代的相比? 那一个又一个的礼花绽放在天空,就像是春天盛开的花朵一样。 “走吧,吃年夜饭了!” 看完了礼花,孙杰带着孙玲走下了城墙。 房子还是之前那个房子,虽然狭小,可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各种食材摆了满满一房子,孙杰和孙玲两人一起动手,烹调美食。 夜色深沉,房间当中的香味诱人。 孙杰只是打个下手,论起做饭,比不上孙玲。 有一双巧手,各种花样在她的手中展现。 一桌子年夜饭很快张罗了出来。 两人坐在桌子前,将其消灭。 除夕,就这样过去。 大年初一,孙杰带着孙玲去了西安府。 陕西好久都没下过雪了,今年也是一样。 路上没有积雪,道路比较轻松。 没过多久,便回到了西安府。 马车停在了孙初文的家门前。 他毕竟是秦商掌舵人,过年期间,前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这些人如何能和孙杰相比? 当孙杰刚刚出现在门口时,在外面忙活的那些下人,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片刻之后,孙初文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将孙杰迎了进去。 两人坐于暖房中,除了孙初文之外,还有秦商的那些商人。 杨临也在其中。 “孙先生这次回来,可是办喜事的?” 坐在一旁的杨临,朝着孙杰拱了拱手,一脸笑容的问道。 孙家和孙杰有喜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如今西安府的这些秦商们都已经知道了。 “嗐,你这么着急,是上赶着要给我送礼吗?话可要说在前头,礼要是不好,我可不收!” 孙杰笑着打趣。 “哈哈哈,怠慢了谁,都不能怠慢财神爷,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财神爷过不去!” 第七十二章:杀人立威(下) 第七十三章:订亲 “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财神爷过不去! 谁要是和财神爷过不去,那可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杨临笑容满面。 房间中的这些商人们,一个个的都在吹捧着孙杰。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尤其是这些商人。 气氛越来越热烈,和气荣荣。 天色渐晚,孙初文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只剩下孙杰了。 两人坐在暖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无非就是那些,糖霜的供应,婚事的安排,横竖逃不过这两件事。 孙玲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那些胭脂水粉。 性格不如江南女子那般温婉,往常很少摆弄这些胭脂水粉。 时过境迁,如今心已许人。 人们总会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显露给最亲近之人,孙玲便是如此。 母亲梁翠兰站在她身后,拿着一把牛角梳,给她梳着头发。 “他待你如何?” 梁翠兰问道。 “孙郎待我很好,非常非常好!” 一想起和孙杰的那些日子,孙玲就一脸幸福。 “这世上好男人不多啊,尤其是有本事的好男人。 人常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他这种有本事,待人又温和的人,可不好找啊。 现在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以后,就说不准了!” 梳好头发,梁翠兰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孙玲旁边。 “以后,去了那边,可不能像在家这般任性。 对了,可见公婆了?他那边情况如何啊?”梁翠兰问道。 孙杰的父母在现代,孙玲如何能见到? 至于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孙玲没有明说,只是用一些万金油的话应付着。 …… 月高升,孙杰回了家。 院子里面,摆放了满满当当一大堆的礼品,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之前留守的那些人急忙跑了过来,说明情况。 这些东西,全都是秦商送过来的,是新年拜访之礼。 礼单有厚厚一摞,好几十副。 秦商人数众多,几乎每家都有送礼。 其中以孙初文礼品最为深厚,对这个未来的姑爷,孙初文极为重视。 基本上都是一些珍贵财货,珠宝玉石,古玩字画。 要是拿到现代去卖,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这些东西在明末,其实也算值钱。但和在现代的价值却不敢比较,毕竟隔了几百年。 尤其是有些古董字画,价值跳水的厉害。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如今局势虽然渐稳,但崩坏已经成了定局。 那些有钱的士绅,如今开始抛售手中的古玩字画,换做金银压仓。 北风又起,萧瑟枯寂。 窗外的北风吹个不停,经过屋檐树梢发出阵阵哨子声。 月已隐没,星已沉寂。 黎明没有刺破夜空,天地暗沉,看不见太阳。 孙杰去了蜜糖阁视察,春节之际,生意最是兴隆。 秦商倒也识趣,没在西安府售卖糖霜。 过年期间,工钱加倍,店小厮虽然无法回家过年,但有钱拿,自然欣喜。 蜜糖阁一切顺利,门口的客人络绎不绝,人满为患。 出了蜜糖阁,又去了孙初文那里。 也该说婚事了。 出身书香门第之家,能写会算,识大体,晓事理。 接触时间不长,给人印象却是极好。有能力,安排处理事情有条理,能干。 秦商也是西部一大商帮,有了孙杰的货物,加上他们的销路,成长为天下第一商帮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即便抛开感情不论,于公于私,都非常适合。 将秦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要省很多事。 暖房的煤炉呼呼作响,烟筒直通屋外。 这是孙杰之前送给孙初文的煤炉子,连带着烟筒都是送的。 火力很旺盛,房间暖意十足。 外衣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孙杰坐在孙初文旁边。 喝了一口茶水,开了腔:“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是啊,也该定下来。”孙初文说道。 孙杰说道:“我对黄道吉日什么不通,日子就由先生来办!” 古人做事讲究黄道吉日,孙初文又是书香门第之家,这些事比孙杰清楚。 “日子之前看了看,上元节那天便是个好日子。 先定于那日吧,先定亲再说。至于成亲时间,不用太过着急。”孙初文缓缓说道。 倒是一个聪明人,害怕自己逼迫过甚,引起孙杰反感,也没一上来就硬逼着孙杰结婚。 “以后,便要称呼泰山老大人了!”孙杰笑了笑,揶揄道:“倒是没有想到会讨个媳妇回来,本来只是想做做生意。” “倒是我家沾了光,以后共为一体,可得相互扶持啊!”孙初文笑容更盛。 “对了,不知令尊令堂如何想法?过阵子,得去拜见一番?” 孙初文试探性的问道。 自从认识以来,就没听孙杰说起过他的父母。 如今婚姻大事,却不能不查。 孙杰靠在椅子上,仰头望天,长叹道:“山高路远,千秋明月,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 婚姻大事,只能靠我自己了。还请见谅!” 看着孙杰这幅样子,孙初文倒是会错了意。 以为孙杰父母已逝,不断的叹息摇头。 门外起了脚步声,孙玲推门而进。 穿着一件红花棉袄,脸色红晕,眉眼弯起。 “可定了下来?” 来到孙杰身旁,迫不及待的看向孙初文。 “女大不中留,怎得这办猴急?”笑骂一声,宽慰道:“定亲于上元节那天,至于成亲之时,不会太久,再做商议也不迟。” “好,我去厨房催催饭!” 孙玲看了孙杰一眼,又急忙走了出去。 “不知,你是如何看待这天下局势?” 孙玲走出去后,孙初文看向孙杰,脸色平静,语气平缓。 “万历年间,党争始现。时朝堂有浙党、秦党、晋党以及东林。 万历末,天启初,辽东颓败,国土沦丧,天兵却成丧家之犬。 魏贼祸乱朝堂,东林阉党之争激烈,阉党得势,东林颓丧。边事愈发糜烂,先后丢失辽阳等坚城。 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又信重东林,朝堂上下却成了东林一言堂。 边事愈发糜烂,朝廷不得已而加税。北方百姓困顿,南方富庶,可东林一言以蔽之,使得北方百姓愈发穷苦。 灾荒又起,失地之民揭竿而起,横行日久……” 孙杰的声音起起伏伏,言语之间满是对朝堂的失望,满是对当局的失望。 “那你觉得,当今天下该如何医治?”孙初文又问。 “已重疾难返!”孙杰摇了摇头。 如何能治?要是往前推些时间,说不定还有机会,可如今,前途渺茫啊。 “据我所知,闯贼已经伏诛,剩余大小贼寇,也已经投降,按理来说,局势尚可,不至于吧?!”孙初文的声音低了几分。 孙杰回道:“治标不治本罢了,杀了一个高迎祥,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贼寇,即便把这些人全都杀了,还会有其他人。” 来自现代,自然清楚如今天下病症在何处。 想要拯救这方天地,必须推倒重来,重建秩序。 孙初文没再问了,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说道:“以后,咱们两家可就成了一家人,有些事,可要相互扶持啊。” “那便是!”孙杰肯定的回道。 …… 上元佳节如期而至,孙家张灯结彩。 门外搭了戏台,西秦班登台唱戏。 冷是冷了些,可待遇很好,钱粮很足。 周边围了一大堆人,不断叫好。 府中管家站在门口,一一招来前来祝贺之人。 好歹也是西安府有头有面的人,场面自然热闹。 古代定亲成婚繁琐,讲究“三书六礼”。 “三书”是指:聘书、礼书和迎书。 “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一整套下来繁琐复杂,一般情况下,除了深宅大门或者皇室宗亲之外,普通百姓只是象征性的走个流程。 孙初文知道如今孙杰多有不便,所以简化了过程,留下最主要的几个环节。 一天工夫,定亲仪式便已结束。 要是按照常理,在未成婚之前,男女不能见面。 孙初文没有管这些,第二天便把孙玲送了过去。 如今的孙玲,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是孙杰的半个媳妇了。 在西安府留了将近一个月,二月初,便带着孙玲北上驻地。 马车驶出城门,孙初文三里相送。 官道荒草枯,土路连天际。 看着北上的马车,孙初文低声念叨:“或许,我这次的选择,将会带来别样的收益。希望老天爷莫要哄骗我了!” tsxsw.la 一语言罢,坐上了身后的马车,回了家。 过了年,便要干活。 地还没有解冻,天气还很寒冷,普通农家不用太过操劳。 但对孙杰来说,却耽搁不得。 驻地的城池已经到了结尾时刻,主体城池已经构筑成功。 站在远处看,一个大型堡垒,突兀的显于黄土地上。 城中难民早已经完成了甄选,挑选了两千多精壮。 加上之前那些,如今便有四千多精壮。 这四千精壮,分为四个千户所。 新入伍的新兵蛋子开始了漫长的训练,有了之前的底子,这次训练方便很多。 城中人多了,王笔手中的活也更多了。 一天天忙的不成样子,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将蜜糖阁的账房调了一些过来,为王笔打下手。 从王笔离开后,蜜糖阁就重新招募了一些可靠的账房。 其中一些还是王笔推荐的,知根知底,可以任用。 有了这些人加入,倒是解决了一些事。 孙玲也没有闲着,自告奋勇主理内务。 主动帮着王笔处理驻地大小事,对孙玲来说,帮王笔,就是帮孙杰。 不得不说,孙玲确实有几分本事。 很多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就连王笔都不得不感慨,孙玲是处理内务的好手。 有了孙玲的加入,孙杰能省很多事。 完全可以将注意力放在该注意的地方,不用再有太大的担心。 …… 房间中的煤炉呼呼作响,虽已开春,但天气依然寒冷,晚上不生炉子,房间冻得慌。 孙杰坐在炉边,看着一旁的孙玲,“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需要七八天才回来!” 孙玲微微一愣,忙道:“这是去哪?怎么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若是不紧要,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此事比较重要,你莫要担心,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孙杰安慰道。 心中不舍,可有些事不能按照自己性子来办。 “好,既然如此,孙郎放心的去吧,不用担心我的!”孙玲声音平缓下来。 孙杰点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夜越来越深了。 月落日升,孙杰背着一个包裹,走出驻地,走出去很远。 城头上有个身影看向这边,孙杰清楚那是谁。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孙杰孤身出来。 朝向城墙挥挥手,孙杰笑了笑,逐渐远去。 身影,最终消失。 城头上的孙玲看着消失的孙杰,开始担忧。 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陈虎,“孙郎为何一人出行?他怎么不带护卫?我劝不住他,你们怎么不跟着去?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呢?” 脸上满是担忧,这兵荒马乱,一人在外,后果难料。 陈虎一脸为难,道:“主母大人莫要心急,大人心里自有考量。 这世上能伤了大人的贼子还没出生,不用担心!” “又不是天上的神仙?难不成金刚不坏?”孙玲摇摇头,又看向远方。 “有些事情,属下也不好说。主母大人以后就会明白了!”陈虎说完,闭上了嘴。 …… 走过金门,那边便是院子。 天上已经飘起了雪,四周寂静无声,院墙外银装素裹。 回到卧室看了看手机,距离过年不剩几天。 明末和现代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差距,这次回来,陪着父母过年,然后顺便再补充一些货物或者东西。 皮卡车碾在积雪上,嘎吱作响。 车速很慢,回到了超市。 停下不久,范小鹏的电话打了过来。 马上就是订婚宴了,邀请孙杰过去。 早已经料到了此事,提前做了准备。 带过来的那个包裹中,装了一些精挑细选出来的东西。 给范小鹏的礼物是一个玉如意,算不上什么顶尖礼品,但在这种情况下,倒也应景。 剩下的便是给自己老爹老妈的礼品了。 他们年龄大了,孙杰备的都是一些补品。 百年人参以及一些名贵的中药。 有些时候,价格最贵的不一定最好。 送父母,最合适的才是正理。 两天后,范小鹏的订婚宴如期而至。 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店大厅,各种彩花琳琅满目。 来的都是老范家的亲戚,除此之外,便是工厂的那些人了。 这段时间,老范家越来越好,那些早已经断绝来往的亲戚们都找上了门。 这世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将礼物送给他们两人,又说了一些吉祥话,简单的吃了一顿饭,便离开了。 范小鹏知道孙杰是个大忙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今天能过来,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能有更多的要求? 出了酒店,又采买了一些货物,便开车回家了。 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道路上的车辆也多了起来。 回家过年,是国人心中的执念。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家门口的灯还开着,就好像专门在等孙杰。 敲门声响起,孙杰站在门外。 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孙爸孙国营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嘎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爸,我回来了!” 孙杰立于门外,笑容满面。 “就知道你最近回来,这几天外面的灯一直留着,咱们巷子黑,怕你看不清路!”孙国营大开大门,眼睛挤在一起,笑的合不拢嘴。 “快进来,外面冷!” “等会,我还有些东西!” 孙杰急忙搬着那些东西,往里面走。 孙国营连忙帮忙,和孙杰一起把那些东西搬了回去。 “家里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每次回来都带这些东西。我和你妈也吃不了,用不了。”孙国营有些埋怨。 父母便是这样,舍不得子女花钱。 赵雅香也走了出来,掀开门帘。 客厅里面的电视还开着,上面放着晚间新闻。 正中的煤炉子烧的旺盛,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 “这么晚还没睡吗?” 放下那些东西,孙杰问道。 “嗐,年龄大了,没多少觉,晚上睡不着!”孙国营随口解释。 哪里是这样啊,年关将近,不过是等自己的儿子罢了。 电话有时候打不通,所以只能这样了。 “有时候打你电话,总打不通。虽然事业重要,但也不能不管不顾,身体同样重要!”赵雅香端来一杯热水,开口劝道。 接过水,喝了一口。 “有时候就是太忙了,不过,我也没啥事,也不用担心什么。” 放下手中的水杯,把装着那些整体药材的包袱拿了过来。 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药材取出。 “这是我花了几分手段弄来的好东西,你和我爸以后炖肉的时候放一些,大补!” 孙杰指着里面的那根百年老人参,开口说道。 “好好好,就听你的!” 赵雅香露出了笑容。 孙国营却是皱了眉,“你在外也不容易,花这钱干啥啊。不如攒下,以后结婚娶媳妇可有大用,花在我们身上,有啥用啊!” 永远都是这样,家里总有一个人唱黑脸。 第七十三章:订亲 第七十四章:南原之战胜利 有些事情,很难用语言言说。 父母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不管孩子有多大,不管孩子走多远。 陪着爸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房睡觉了。 临睡前出去上厕所,路过爸妈房间,里面传来了孙国营的呼噜声。 过去不过三五分钟,这般速度睡着,已经困到了极致。 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一些说辞罢了,免得孙杰担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孙杰闻到了一股香浓的味道。 洗漱完毕,来到了厨房。 一个砂锅在灶台上咕噜咕噜作响,香味浓郁。 “炖了鸡汤,马上就好了!” 正在房间中忙碌的赵雅香看向孙杰。 鸡,是自家养的土鸡。 他们很早就起来了,一直忙活到现在。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坐在了客厅中。 孙国营看着新闻,和孙杰唠着“天下局势”。 香味更浓了,片刻之后,丰盛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揭开砂锅盖子,发现鸡汤里面飘了几根人参须。 看向赵雅香,“这人参,该不会是昨天我带回来的吧?” “是啊,我和你爸又不缺吃穿,你在外劳累,刚好给你补补身子。”赵雅香笑着说道。 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好像一切都那么平常。 “我在外面吃得好,穿得暖,这是我专门给你们买的,现在让我吃了,这像什么事?”孙杰叹道。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话?我和你妈又不缺什么,大清早起来就给你张罗,赶紧吃吧,别废话!” 孙国营一脸埋怨的看着孙杰。 没有办法,实在执拗不过。 又从厨房当中取来两个碗,给爸妈又盛了一碗鸡汤。 一家人坐在客厅当中,其乐融融。 距离过年很近,村子里面也多了几分生气。 在外面忙碌的那些人,也早早的回了家。 村里还能零星地听到几阵鞭炮声,空气中也飘荡着淡淡的硝烟味。 年一天比一天浓郁,孙杰跟着自己的老爸去了街道上采买年货。 尽管孙杰已经买了很多,但孙国营还是觉得不够。 除夕,如期而至。 孙杰站在门口,摆了几个礼花。 点燃引信,烟花弹朝天飞去。 村子上空满是各种各样的礼花,年味浓郁到了极致。 赵雅香张罗了一大桌子饭,一年到头,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 和往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 跟着上面的小品嘻嘻哈哈,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 大年初一头一天,就跟着老爸走亲访友。 就这样,过了七天。 年还没有过完,初七往后,村子里的那些年轻人,又陆陆续续的离开。 没有办法,所有人都想在家陪着父母。 可为了生活奔波,团聚,永远都是短暂的。 孙杰站在门口,孙国营将家中土生土长的那些东西,不停的往车厢装去。 孙杰连连说够了,可孙国营并没有停下。 整个后车厢塞得满满当当,这全是父母对儿子的爱。 一阵春风起,又是别离人。 孙杰的车子逐渐远去,一切又恢复了往常。 孙国营在家里呆的无聊,便去好友那里打牌。 牌桌上没有一个年轻人,这是他们这些中老年人,最好的娱乐了。 …… 车子停在了院子里,孙杰带着这些东西进了卧室。 把这些东西先放下,又开车去了市里,采买一些补充货物。 第二天一早,那扇金门出现,孙杰带着这些东西,走进了金门。 黄土大地上,伴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孙杰从金门当中走了出来。 朝向城池方向,埋头而去。 城池就在眼前,距离越来越近,孙杰看到了城墙上站着的人。 “孙郎!” 老远就听到了一声娇喊声,孙杰看向城墙,大声回应:“哎!” 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城门打开,孙玲从里面跑了出来。 陈虎他们紧紧的跟在孙玲的身后。 两人最终相拥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孙杰看向站在旁边的陈虎,使了一个眼色。 陈虎新领神会,带着手下的人,顺着孙杰来的方向而去。 孙玲的心现在全在孙杰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陈虎他们。 “走吧,进城吧!” 孙杰带着孙玲,往城里走去。 陈虎也带着人,到了地方。 地上的货物算不上多,但也不少。 陈虎又让人回去,多找一些人过来。 久别胜新婚,尽管两人尚未完婚。 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孙玲一直黏着孙杰。 …… 天上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一伙骑兵,朝向南方的深山,狼奔豕突。 后方十数里,是一片尸横遍野的战争。 南原之战,最终落下帷幕。 明军大胜,李自成主力尽丧。 李自成骑着战马,脸上满是慌张。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扔了,换了一身小兵穿的衣服。 他的那杆大旗,也早早的扔了。 护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十七人,连带着他,仅有十八人。 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追兵,就像是闻到鲜血的鲨鱼一样,脸上满是兴奋。 孙传庭不负众望,复制了黑水峪之战的胜利。 不过有些可惜,没能捉住李自成。 南原以南,战场的边缘。 孙传庭骑着战马,看向身旁的将士,道:“传本官军令,紧追李自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得令!” 身边的兵马,四散而去。 许久之后,孙传庭的捷报传到了皇宫。 崇祯手持捷报,在暖阁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脸上满是兴奋,将手中的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哈,孙卿不负朕望,果然剿灭了李贼,当赏赐,当赏赐!” 崇祯哈哈大笑着。 看向一旁的曹化淳,“让杨卿见朕,让杨卿见朕!” 杨卿,便是当今兵部尚书杨嗣昌。 他是曾经三边总督杨鹤之子,“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缔造者,深受崇祯看重。 曹化淳连忙离去。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杨嗣昌立于崇祯之前,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无需多礼!” 崇祯心情大好,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又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曹化淳,“去搬来椅子,赐座杨卿!” 一张椅子,放在了杨嗣昌身后。 杨嗣昌连忙道谢,坐了下来。 崇祯重新坐在了书桌后,手中的捷报也放在了书桌上。 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怎么看此战?经此一役,贼兵势力大损,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捷报在进入皇宫之前,经过杨嗣昌的手。 所以他也知道,孙传庭打了胜仗的事。 “此战,全赖陛下盛威,祖宗护佑。若无陛下英明决断,如何能打如此胜仗? 陛下连连下了几道圣旨,催促其决战。正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目光迥然,看出了贼兵空虚之际。 思路客 若非如此,如何能打胜仗呢?此战,全赖陛下盛威! 陛下乃是不世出的圣明天子,平定天下指日可待,臣,为陛下贺,为天下贺!” 杨嗣昌重新站了起来,再次朝着崇祯,行了几个大礼。 拍马屁的本事首屈一指,三言两句便将崇祯说得心花怒放。 就好像这场仗是崇祯亲自指挥,就好像没有崇祯,这场仗根本没有办法打赢。 崇祯笑的就像是春天御花园里面的牡丹一样,灿烂至极。 这话说的阴险,在拍崇祯马屁的同时,又暗地里贬了孙传庭。 历史上,杨嗣昌一直与孙传庭不和。 孙传庭在击败高迎祥之后,名声大涨,在崇祯这里也留下了非常浓厚的印象。 可这个时候,杨嗣昌也不过刚刚被崇祯重用,心中难免嫉妒。 加上两人之间的理念也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所以杨嗣昌对孙传庭颇有怨言,在击败高迎祥之后,杨嗣昌心中的嫉妒越来越盛。 如今又看到孙传庭击败了李自成,虽然和他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策有很大的关系,但心里依旧有些不爽,所以便暗暗的踩了孙传庭一脚。 “哈哈哈,这是朕与爱卿相合,上下用力才得来的胜利,岂能让朕独担?”崇祯哈哈大笑,笑容更盛了。 现在的崇祯,早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充斥着头脑,倒也没有注意到杨嗣昌给孙传庭上的眼药。 笑声过后,他看向杨嗣昌,“有功不能不赏,你是兵部尚书,回去之后,好好的论功行赏。一定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可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 “遵旨!” 杨嗣昌接下了崇祯的命令。 不过,脸上又出现了一丝犹豫。 崇祯自然能看到,便问道:“为何这副表情?难道事情很难办?” “陛下,倒不是事情难办。臣只是在想,该如何赏赐孙大人。 之前,孙大人又在黑水峪击败了高贼,现在又击败了李贼。 这可是两件大功,臣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断。 如果按照往常惯例,又有不妥!”杨嗣昌的脸色黯淡了几分。 “为何?”崇祯问道。 “陛下,这次南原之战胜利,臣以为陛下的功劳最大。 之前孙传庭他们一直拖着不决战,一直持续到陛下亲下圣旨催促! 其中原由,有些难以言说啊!” 第七十四章:南原之战胜利 第七十五章:这荒郊野岭,如何会有城池? “这里面又有什么原由?”崇祯问道。 杨嗣昌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阴险,声音冷了几分,道:“孙大人手中有数万精兵,高贼之前士气正盛,依旧不是孙大人的对手。可是这次,孙大人的反应,实在是有些难以解释! 在臣看来,孙大人的实力强横,击败贼兵不过翻云覆雨。可是,却一直拖着,直至陛下催促这才进攻。 如今陕西的贼兵只剩下这一家,要是将其消灭,整个陕西将会彻底太平,到了那个时候,孙大人身上的担子,恐怕要轻很多!” 后面这句话,杨嗣昌咬的很重,生怕崇祯注意不到。 “养寇自重?” 崇祯几乎脱口而出,脸上的兴奋也渐渐消失。 脸色开始变化,阴沉多了几分。 这个名词,没有一个皇帝喜欢听,天生站在皇帝对立面。 杨嗣昌没再说了,脑袋低下,净候崇祯安排。 文人有两大法宝最难对付,一是春秋笔法,二是嘴皮子。 杨嗣昌是一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自己说清楚,只需要透漏一二便可。 崇祯也不蠢,如何看不明白这里面的事? “杨卿先行离去,此事不得与他人提及!” 思量了一番,看向杨嗣昌。 本来的好心情,几乎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崇祯看着手中的捷报,没有之前那般开心。 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乍暖还寒,春风中还有几分冷气。 孙传庭骑着战马,带着手中兵马,前往西安府。 李自成逃到了商洛山中,搜索了好久,依旧没有任何讯息。 就好像李自成凭空消失了一样,寻觅不得。 李自成他们逃命逃出了经验,跑起来,官军一时之间还真的没什么办法。 这种道路艰难的大山,派兵搜山只是无用功,不仅效率低下,还会浪费大量钱粮,徒增负担。 出来的久了,军中粮草已经见底,加上伤兵,以及兵马疲倦,不得不回西安府休整。 在商洛山外围留了一匹人马,已做应急。 洪承畴的兵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回了延绥镇,另一部分按照崇祯的旨意,进了潼关休整,准备进入中原。 至于李自成,他现在仅剩十八骑,主力几乎崩溃,短时间之内无法再次兴风作浪。 等到休整结束之后,再兴兵马,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攻灭。 俘虏的那些贼兵,也被孙传庭一并带回。 不过,一路上跑了不少。 要是严加看管,这些俘虏跑不了多少。 不过是孙传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些俘虏全都带回去,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现在家底很薄,容不得这样祸害。 打了一场仗,家底都快空了,把这些俘虏带回去,就是负担。 朝廷没有一分一钱的粮饷,全都是孙传庭自己筹措来的。 施行此法,无奈之举。 将那些骨干死死的看着,剩下的那些喽啰跑就跑了。 至于将这些人全部坑杀,孙传庭没有想过。 尽管军功赫赫,可毕竟是传统读书人出身。 思想的禁锢,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行为。 再说了,从贼之人,不一定都是死罪。 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有违天和。 当今朝堂中,意见相左者众多。 杀俘,便是往对方手中递刀子,实为不智。 俘虏逃走,还能用兵马疲敝敷衍,直接杀俘,不堪设想。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孙传庭看到了城外的难民,脸上多了不少疑惑。 “出城之时,城外难民数量众多,为何如今消减甚多?” 骑在战马上,眼睛中的疑惑更深了。 副将罗尚文从后面走来,走在孙传庭身边。 他也看出了情况的不对劲之处,便说道:“大人,城外的难民,看上去少了一些啊!” “是啊,确实少了一些!”孙传庭点了点头。 “少了好啊,至少,咱们也不用担心粮食的事情了,也不用想着赈济他们。”罗尚文的脸色轻松不少。 “但愿如此吧,希望此事没有什么蹊跷吧!” 孙传庭叹了一口气,带着手下进了城。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罗尚文说的没错。 城外的难民少了,压力将会小很多。 进了城,将那些俘虏全都关进了大牢。 至于如何处理,孙传庭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先慢慢拖着,每日一餐稀饭吊命。 又不是神仙,手中粮食又不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能如何呢? 巡抚衙门破旧不堪,明朝有不修衙门的传统,几百年下来,再排场的衙门也经不住岁月的侵蚀。 孙传庭坐在后厅,身上的铠甲也换成了常服。 以灰黑色为主,朴素到了极致。 罗尚文坐在他旁边,脸色有些阴沉。 “富平县那边,事情到底如何?” 孙传庭看向罗尚文,脸上多了不少忧虑。 在出兵潼关之前,罗尚文带着兵马追杀马进忠。 在进入富平地界后,马进忠进入了孙杰的埋伏。 在密集的炸弹轰炸之下,马进忠损失惨重。 当时罗尚文就跟在马进忠身后,虽然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隆隆爆炸以及满天的尘土,却被看的一清二楚。 当时追杀李自成要紧,接到孙传庭的军令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没有前去查探。 现在解决了李自成,孙传庭便想到了此事。 在此之前,孙传庭还遇到了一股从富平县那边逃过来的土匪。 他们所言,和那日罗尚文遇到的差不多。 两者相和,注定那边有事。 李自成刚刚平定,陕西眼看着就要太平,可不能再掀起风浪了。 如今的大明,已经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那边并没有咱们的兵马,听你之前的描述,想要达到那种程度的爆炸,需要的火药不计其数。如今整个陕西,只有西安府才能拿出来,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孙传庭不停的摇着头,有些不相信。 罗尚文很早之前就将这事告诉给了孙传庭,只是那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就没有过多注意。 如今李自成被攻灭了,自然要考虑这些事情。 “大人,那天的爆炸直至今日属下都记忆深刻。 隆隆的爆炸就像是满天惊雷一样,那种场面,属下还是第一次见!”罗尚文心有余悸的说道。 “马进忠马贼肯定死了,估计尸首都没有留下。” 孙传庭皱眉沉思。 许久之后,他看向罗尚文,道:“陕西不能有失,这几日好好休整,过几日,你亲自带着夜不收出去一趟,侦查那边的情况。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差错。” “属下得令!” 罗尚文领下了孙传庭的命令。 时间缓缓而过,七八天之后,他带着数百夜不收出发了。 目标正是富平府方向。 ...... 明朝末年,陕西干旱,土地贫瘠,黄土大地上甚至连草都不长。 这种情况,在孙杰驻地那里,大为改观。 城外的农田里施了不少肥,地力很好。 依靠着那些化肥,地力硬生生的被抬了起来。 大地回春之时,地里的嫩芽多了不少。 除了冬小麦之外,还多了一些野菜。 马齿苋、荠荠菜等野菜遍布田野。 在这春天里,这些野菜,也是一种美味。 一眼望去,地里满是弯着腰捡野菜的百姓。 东风吹在脸上,舒缓和煦。 孙杰带着几个随从,在周围的田地里转悠。 主要是检查一下农田情况,看看冬小麦的长势如何,看看农田的地力如何。 停在了一处农田前,蹲了下来。 在地上挖了一把土,团在手中。 还行,墒情还好,比其他的地方多了不少水分,非常适合冬小麦的生长。 又站了起来,手中的泥土撒在地上。 抬起头往远处看,更远处遍布着开垦土地的百姓。 这是年前从西安府周边带回来的那些难民,如今开了春,正是开垦荒地的好时节。 漫山遍野的沟壑当中,罗尚文控制着战马慢了下来。 沟壑行军不便,有些小路只能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他抬起头往前方看去,脸上多了一些忧虑。 再往前走一阵,便是马进忠遇袭的地方。 已经过了之前到达的地方,罗尚文的速度慢了下来。 有道路艰难的影响,也有小心翼翼的影响。 看向身后的夜不收,道:“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从现在开始,分开行动,以小旗为主,探知情况之后,直接回西安府禀报大人,无需集合整顿。” 想到了那天的爆炸声,那恐怖的场景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也不知道那天的场景会不会出现在自己头上。 不管如何,都必须小心谨慎,一切以探知情况为主。 身后的夜不收散了开来,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太阳总是留不住,又是一轮明月。 孙杰城池北边的一座土垣上,罗尚文带着手下趴在地上。 看着前方的城池,脸色大骇:“这里何时有了一座城?还如此坚固高大?” 实在想不明白,这荒郊野外,如何突兀树立了一座城池? 军人出身,调来陕西之后,详细的了解了当地的城池情况。 按照之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里不应该有城池啊。 凡是有城池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县、州、府或者要塞重镇。 这里什么都不是,就是荒郊野外,不应该有城。 心里还是疑惑,从怀中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 身子缩了回去,蹲在土垣后面,吹着了火折子。 借着火折子散发出来的亮光,罗尚文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地图。 “没错,这里不应该有城池!” 收回地图,吹灭火折子,又悄咪咪的爬到了前面。 “噔噔噔!” 月光之下,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紧接着,一道明亮的光柱刺破夜空。 “什么人?!站住!” 一道大喝声响起,马蹄声频繁。 借着月光,罗尚文看到了前方的大地上,两伙骑兵一前一后,在大地上飞奔。 后面的那伙骑兵也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数道光柱从他们身上发出,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块又一块的光斑,照亮了道路。 时不时就有几道光斑偏离方向,直插天空。 马蹄溅起的尘土弥漫在光柱中,丁达尔效应之下,光柱就像是利剑一样,刺破苍穹。 “这是什么东西?” 趴在土垣上的罗尚文一脸惊骇,眼睛瞪得就像是铜铃一样。 “大人,那是咱们的人,咱们该怎么办?” 身后的一个夜不收,凑到罗尚文旁边,小声问道。 语气中多了不少焦急,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轻易忍住不管。 罗尚文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回过头来,小声道:“夜不收便是如此,生死有命无可奈何。 咱们是带着大人命令出来的,必须查明真实情况。咱们,不能暴露自己,要尽可能多的了解情况。” 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又看向前方。 马蹄声逐渐远去,逃窜的明军夜不收朝着和罗尚文相反的方向逃去,引开了追击之人。 看着消失的方向,罗尚文心中又急又气又无奈。 ...... 孙杰早已经睡下,进入了梦乡。 陈虎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敲响了房门。 孙杰惊醒,坐起,朝向屋外,“出什么事了?如此急促?” 打开旁边桌子上的充电台灯,孙杰穿衣下床。 一旁的孙玲睁开朦胧的眼睛正准备询问,却只看到了孙杰远去的背影。 急忙穿衣站起,朝孙杰追去。 孙杰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陈虎。 “出什么事了?敲门声如此急促?”孙杰问道。 陈虎急忙道:“大人,城外突然出现了一伙人马,具体人数不清楚,人人有马,身上还有甲,战力强悍,目前尚未抓到舌头。 不过,在属下看来,很有可能是官军夜不收。如此精悍,只有这一个可能!” 孙杰皱起了眉头,正准备说话,看到了走过来的孙玲。 “出什么事了?”孙玲问道。 孙杰脸色不好,陈虎脸色同样不好。 孙玲不免有些担心。 孙杰宽心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睡吧,没啥事!” 再三劝慰,让孙玲回去睡觉。 关上了房门,走出去很远。 两人的声音低了几分,孙杰问道:“事情都详细经过说一遍,此事非同小可!” “大人,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和往常一样,往城外派遣了夜不收。 本来没什么事,深夜里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夜不收便过去查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七八个骑着战马的披甲骑士,从远处跑来。夜不收急忙迎了上去,双方互有交战。 咱们的兵马在战力以及骑术上,多有不如,如果不是身上的铠甲精锐,估计会落得下风。 不止一支人马,周围有好几支。目前还没有抓到舌头,他们从不恋战,稍微碰撞之后就撤走。” 陈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刚才说的不错,很有可能是官军的精锐!”孙杰说道。 根据历史来看,这个时间点,孙传庭已经打赢了南原之战,李自成实力大损。 笔趣阁 现在陕西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流贼,总体上来说,已经平定了。 估计是从哪里得到了蛛丝马迹,今夜来人,十有八九是前来侦查的。 孙杰对孙传庭了解一二,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官员。 如今有时间,有兵力,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龟缩在自己的地盘上。 不过,来就来吧。城池已经完工,来多少人,也是白搭。 “将军中所有夜不收全撒出去,一定要抓几个舌头回来。 让城中兵马上城墙,城墙上面的探照灯尽数打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 孙杰有条不紊,沉着冷静。 “遵大人令!” 陈虎拱手抱拳,随后离去。 孙杰回了房间,孙玲坐在床上并未入眠。 “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不要担心。”孙杰坐在床边,看向孙玲,语气柔和了几分。 “孙郎放心,我定会好好待着,我这里也不会有事,你放心去忙吧!”孙玲点了点头。 孙杰摸了摸孙玲的脸,轻轻的掐了一下。 孙玲露出了笑容,甜甜一笑。 换好衣服,孙杰走了出去。 吩咐了几句屋外的士兵,孙杰走进了黑暗中。 看了看右手,笑了笑,赞了一句,“手感真好!” 城外的土垣上,罗尚文见到了可以称为“神迹”的事。 原本漆黑的城墙,一道又一道明亮的光束就像是闪电一样,刺破黑夜。 城池前面的大地被光明笼罩,就像是白天一样。 灯光开始摆动,如同夜猫一样,搜捕着猎物。 一小队明军夜不收被一道光束笼罩,紧接着,又有数道光束照来。 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清晰可辨,无处藏身。 “噫律律!” 灯光中的明军夜不收大骇,那明亮的光刺来,让他短暂的失明。 胯下的战马也被这明亮的灯光惊到,嘶鸣个不停。 短暂的失神,回过神来,手中的马鞭急忙往马屁股抽去,想要逃离这灯光。 只可惜,这灯光长了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躲开。 就像是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一样,一切妖魔鬼怪,无处遁形。 第七十五章:这荒郊野岭,如何会有城池? 第七十六章:秦王要造反? 就像是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一样,让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被光柱笼罩的那些明军夜不收,疯狂的往远处逃窜。 只可惜,他们的速度永远比不过光。 城墙上所发出来的那些光柱,将他们死死的罩在里面。 除非他们能在短暂的时间之内逃出去很远,一直逃到光芒之外,又或者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光柱锁定,孙杰的夜不收加快了速度。 孙杰手中的战马数量有限,比不上明军夜不收。 但是,孙杰手中的这些夜不收没有一个人后退。 尽管数倍于己,依旧一往直前。 朝着光芒锁定的那些明军夜不收冲去,手中的刀,一往无前。 他们笼罩在黑暗当中,加上又有城墙上的那些光柱掩护,明军夜不收一时之间无法看清黑夜当中的那些人。 碰撞开始,双方人马,交织在一起。 一方人数众多,一方武器精良。 明军夜不收没有恋战,一击就跑。 黑夜当前,地形复杂,无法远追,一直在城墙周围活动。 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鱼肚白,天又亮了。 明军夜不收已经逃遁,一个晚上过去,倒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 活捉了两个明军夜不收,己方夜不收,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身上穿着由精钢打造的板甲,明军夜不收手中的刀剑,根本没有办法破开这么坚固的防御。 所有的伤害,全被这坚固的板甲拦了下来。 除了几个受伤的之外,没有折损任何人。 明军夜不收不恋战,加上他们人又多,只活捉了这两个。 这些明军夜不收非常精锐,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逃起命来,更是无法阻拦。再加上他们有人数优势,想要击杀并不容易。 至于击杀的明军夜不收,数量也不多,只有寥寥数个。 孙杰房间门外,这几个明军夜不收被摁着跪在地上。 陈虎站在他们前方,大声呵斥,想要从他们的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 可惜,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这两个夜不收依然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孙杰站在他们前方,叹了一声,“倒是个钢铁汉子,带下去吧,莫要饿死他们!” 这两个活口被押了下去,严加看管。 等他们走后,孙杰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陈虎等人。 “从今天开始,行事一定要小心。无论无何,都要小心谨慎。 出城耕种的百姓,每日清点人数,同时派遣士兵跟随。 虎子,那些天眼我就交给你了,这几日,不得间断!” 孙杰看向陈虎。 天眼,就是孙杰从现代弄过来的无人机。 前一阵子,从军中挑选了一些手脚麻利,为人机灵的士兵,将无人机的使用方法传授给了他们。 这些人被孙杰归到了陈虎麾下,属于夜不收编制。 不管来人是不是孙传庭,都必须严加注意。 这些无人机有助于发现敌情,方便很多。 “遵大人令!” 陈虎朝着孙杰拱手抱拳,领下了孙杰的命令。 城中没有恐慌,一切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昨天晚上发生在城外的事,城中百姓几乎都不知道。 只是今天出城耕种时,身边多了一些士兵。 他们倒也没觉得什么,时常能看见这些士兵,心里倒是平静很多。 孙杰站在城墙上,孙玲站在他身后。 拉住了孙杰的右手,脸上有些担忧。 尽管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今天的情况来看,也能明白一二。 “孙郎,以后,我会永远跟着你!”孙玲的声音大了几分。 “也没有什么大事,更不是什么糟糕之事,你这话听起来,倒让人觉得有些害怕,莫要担心! 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在前面扛着,不要害怕!”孙杰回过身来,笑着安慰道。 …… 西安府城外,一伙兵马放肆狂奔。 领头的正是罗尚文,手中的马鞭,不停的往马屁股上抽去。 脸上满是恐慌,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 停在城门口,核查身份之后,头也不回的冲入城中。 朝着巡抚衙门而去,没有任何停留。 他是第一批回去的人。 战马停在巡抚衙门外,手中的马缰绳直接扔给身后的随从,甚至连衣服都顾不上换,直接朝着里面冲去。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大声的喊叫。 那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那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就像是从天上而来一样。 那么光亮,那么诡异。 长着眼睛,不管往哪里跑,都能死死的跟住。 这诡异的情况,罗尚文如何不怕? 罗尚文那粗狂且带有慌张的声音,在巡抚衙门的院子当中不断的响起。 孙传庭从后院疾步而来,脸色沉重几分。 “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惊慌?” 孙传庭急忙询问,不免有些担忧。 “出大事了,有城池,有光,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罗尚文站在孙传庭身前,双手胡乱的舞动,额头上满是冷汗,声音很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这么慌张,慢慢说来,慢慢说来!”孙传庭连忙开口。 只是,罗尚文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急忙带着他走进了后厅,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直接交给了罗尚文。 从孙传庭的手中接过茶壶,嘴对嘴,将里面的茶水往口中灌。 茶水温凉,吨吨吨个不停。 茶壶中的水很快被消灭干净,放下手中的茶壶,抹了抹嘴上的水渍。 “先坐下来,不要太过着急,不用急这一时半会,慢慢说!” 孙传庭看向罗尚文。 相处这么久,自然了解罗尚文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不敢说他的能力有多出众,但那沉稳的性子却超出常人。 如今却急成这个模样,事情恐怕非常严重。 坐了下来,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 后厅当中寂静无声,罗尚文闭目沉思,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 孙传庭也没有着急,静静的等待。 许久之后,罗尚文睁开眼睛,看向孙传庭,“大人,此事说出来你不一定会相信,但千真万确,此事,此事太过诡异,太过诡异!” “事情是这样的……” 罗尚文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将那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将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什么?这世上竟然有此事?” 孙传庭忽的一下站起,脸上满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陕西地界上的那些城池都有数,加上最近这几年贼人一直泛滥,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城池呢?而且还在荒郊野岭?” 孙传庭的眼睛里满是质疑,感觉不像在听敌情,而是在听某个破落文人写的演绎话本。 “大人,千真万确,属下怎么敢用这种事情来诓骗大人? 那座城池就在那里,属下亲眼所见,跟属下一起回来的那些夜不收,也都亲眼见到。 那里发生的那些事全部都是真的,没有一件是假的。 那城池虽然没有州县城池地方大,但比州县城池高,最高处,都和西安府城池差不多了。 上面还有很多光柱,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把人罩住,根本挣扎不脱,恐怖,太恐怖了! 在城外和我们打仗的那些人,身上的铠甲精良的不像话,手中的刀砍在他们身上,噼里啪啦直冒火星子,震的手发疼,压根破不开。 头上的头盔都是铁,刀劈上去,不仅破不开,甚至还崩掉了刀上的刃口。” 罗尚文一脸后怕,嗷嗷直叫唤。 孙传庭还是不相信,这太过离谱。 城池竟然和西安府的差不多高,这是怎么造出来? 孙传庭出身边地,当然也见过修建城池。 城池可要比一般房子难修的多,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口,还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 在荒郊野外,在不被外人所察觉的情况下,修建一座城池,简直就是无妄之谈。 一座城池可不是短短的几天或者几个月就能完工,尤其是在北边沟壑遍地的那种地方。 所需要的材料、砖瓦,以及工人的粮食,工具,每一项都是大宗货物。 除非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然的话,西安府肯定有动静。 就算西安府没有动静,周边的那些县城,肯定也会有动静。 可问题是,压根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安静的不像话。 “除非那座城市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然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孙传庭摇了摇头,看向屋外的随从,“让剩余的那些人全部进来,本官要亲自询问!” 屋外的随从急忙往外面跑去,没过多久,跟罗尚文一起回来的那些夜不收,站在了后厅里。 孙传庭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部问了出来。 结果让他非常难受,他们所言,和罗尚文没有任何差别。 孙传庭皱起了眉头,心里也信了几分。 不是不愿意相信,实在是这种事情压根就没有听过,史书上压根没有出现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 超出常理的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呢? 看着这个样子的孙传庭,罗尚文又道:“大人,属下不可能用这种事情来骗你。属下是第一批回来的人,这几天陆陆续续会有后续人回来,到时候一问便知!”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罗尚文带出去的那些夜不收,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每回来一个,孙传庭都会详细盘问。 其实盘问到一半,孙传庭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将李自成打败,现在又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城池,让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巡抚衙门的书房里,一张巨大的地图挂在一个木架子上。 房间当中,摆放着富平县的土地鱼鳞册副本。 尽管这些鱼鳞册副本已经有了很多年,但在流通性低的明朝,也有相当的可信性。 孙传庭和罗尚文,以及军中的那些文吏,在里面不停的翻着。 地图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红圈,圈中地方,便是孙杰那里。 这些鱼鳞册全部被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片地方,本是富平士绅林桧的土地,万历六年卖与秦王府,从那时起,便一直是秦王府的产业!” 孙传庭拿着一本早已经泛黄的鱼鳞册,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本鱼鳞册,是万历七年编写的,距今已有半个世纪。 幸亏这些册子都是特制的油蜡纸,不然早就腐烂成一堆灰了。 万历初年,张居正清丈天下田亩,推行一条鞭法。 厘清各地隐匿之田,重新绘制鱼鳞册。 那片地方,本是富平县士绅林桧的田产,后来清丈土地查到了他的头上。 不仅要重新登记,甚至还要缴纳往年拖欠田税。 那个地方本来就贫瘠不堪,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收成,林桧自然不愿意缴纳拖欠田税,所以就“卖”给了秦王府。 说是卖,其实就是白送。 幸亏那时是张居正当政,正在清丈天下田亩,各地官府做事恭谨,不敢逾越,便将这处田产的来龙去脉记了下来。 如果不是孙杰横插一脚,恐怕这个记载,不会被人提起。 秦王府有免税特权,对于这些如同肥猪一样的明朝王爷来说,手中的田亩越多越好。 贫瘠也好,富庶也罢,来者不惧。 此言落定,房间当中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看向孙传庭,脸上多了不少惊骇。 许久之后,一道惊叫声响起。 “秦王,难不成要造反?!” 罗尚文惊叫一声,脸上的慌张更加浓郁。 房间当中的那些人,也和罗尚文差不多。 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那处田产既然是秦王府家的产业,也就是说,那处田产上的城池,和秦王府脱不了干系。” “对,如今天下颓败,局势诡谲,莫非秦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年成祖皇帝也是外藩,莫非秦王想旧事重做?!” 房间当中的这些人开始担心。 从明朝立国至今,各地藩王造反屡见不鲜。 且不说成祖皇帝,正德年间的安化王之乱和宁王之乱过去可没多少年。 这种事情本就诡谲,本就敏感,众人压根控制不住,就往这边想。 孙传庭将手中的这本册子合上,又看向房间当中的其他人。 “将剩余的这些东西全部归到原处,此事到底如何,尚未清楚之前,无法定论。 你们莫要在外胡言乱语,此事须要明察!”孙传庭脸色沉重。 他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其实心里也有几分相信。 因为除了这一个结果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但事关一介藩王,事关重大,不得不明察。 房间当中的这些人,急忙按照孙传庭所说的去做。 当众人将所有的东西带走之后,孙传庭坐了下来。 不停的翻着手中的册子,结合着房间当中挂的那张地图,脸色越来越阴沉。 “但愿不是吧,闯贼李贼虽然难对付,可和秦王相比,没有任何根基。 秦王府在陕西耕耘两百余年,根深蒂固,势力盘根交错,如果真有此事,危害可要比流贼大的多!” 放下手中的册子,孙传庭在房间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藩王造反和流贼造反有着本质的区别。 流贼造反,就像是无根浮萍一样,只要朝廷让他们安稳不下来,让他们到处乱窜,让他们没有自己的地盘,那流贼永远都是流贼。 可藩王不同,尤其是这种存在了两百余年的开国藩王。 危害可要比普通流贼大的多,秦王在陕西的名望不用说,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流贼在造反前,基本上都是底层人物,字都不认识几个,做起事来也没有个章法。 秦王府手中有祖辈积攒了两百余年的财产,底子可要比流贼雄厚得多。 舍得花钱,招兵买马,能在短时间之内聚集起大量兵马。 流贼造反,投奔的那些文人或者有能力的人不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除了零星几个,几乎看不到别人。 fqxsw.org 可秦王府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真的起兵造反,恐怕投靠他的那些文人或者有能力的人,不敢说如同过江之鲫,但也不会少。 再加上又同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如果他起兵造反,比流贼面对的压力要小很多。 朝中的那些官员,面对流贼之时,基本上都是一边倒的架势,全部都是反对意见。 可如果面对秦王,局面可能大不相同。 反正这是你们朱家的事,我们这些当官的,也不会在乎那么多。 就像当年成祖皇帝一样,你们谁当了皇帝,我们倒头跪拜便是。 这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正都是朱家皇帝,到底是叫朱由检,又或者叫朱存枢,和我们这些当官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情,孙传庭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看来,极为棘手。 “怎么遇到这档子事?刚刚把陕西的流贼平定,秦王府又闹出这种事。 这天下已经糜烂不成样了,刚刚能缓口气,这下好了,秦王府又出幺蛾子。 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第七十六章:秦王要造反? 第七十七章:逆王敢尔!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茬。 实在出乎意料,压根无法预料。 将手中的册子放下,走出了书房。 看着天上的太阳,心情惆怅。 阵阵春风吹来,和煦温暖。 可情绪如同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纵使春风温暖和煦,依旧无法消弭。 看向秦王府方向,眉头紧蹙。 “难道,秦王觉得这天下快要倾倒了不成?心中生了不该生的想法? 要是罗尚文所言不虚,恐怕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不然,如何能建筑一座坚城呢? 心中不负?又或者见机起意?” 心中一团乱麻,暂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走出衙门,带着七八个随从来到了东城。 秦王府坐落在西安府的东边,位置显要,气势恢宏,王家气象一览无余。 走到了秦王府外面的那条街道上,停了下来。 秦王府的大门外,站着两排“精锐”的士兵,他们披坚执锐,有模有样。 往常,孙传庭可以肯定,这些士兵的铠甲是“驴屎蛋蛋外面光,里面一包糠”,可如今,一切都不好说。 王府大门紧闭,寻常时候,不会轻易打开。 看着王府大门,孙传庭叹了一口气。 又在周围转了转,随后离开了这里。 两天后,孙传庭亲自率领着夜不收,朝向孙杰驻地而去。 有些事情必须要亲眼看到,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疏忽。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孙传庭并没有走罗尚文的老路,另外换了一条。 沟壑纵横,土垣林立,隐藏行踪还是比较容易。 已经知道了城池在哪里,也不需要按部就班。 毕竟是陕西巡抚,罗尚文也不敢将孙传庭置入危险之中,带着大量兵马,保护在周围。 同时,还往外面派遣了大量疑兵,用来迷惑孙杰。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孙传庭终于到了地方。 为了防止被发现,在很远之前,就改为步行,行走在穷山裂谷之中。 那些疑兵,每日徘徊在城池周围,吸引注意。 一旦城中夜不收出城,便瞬间远遁,逃之夭夭。 就像是狼来了一样,不断的疲惫孙杰兵马。 战马数量少,可有坚城在手,只是将明军夜不收驱离。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孙传庭选择了晚上。 月高悬天,孙传庭趴在一座土垣上。 距离城池较远,但还是能看到夜空之下的那座城池。 没有光污染的明朝,在月光的映照下,能看出去老远。 今夜万里无云,圆月当空,视野极好。 孙传庭没有顾及体面不体面,毫无形象的爬在地上,死死地看着前方。 眼睛中满是惊骇,脸色很难看。 “果然有座城池,最高处,都和西安府城差不多了。 西安府城修建多年,才有如今规模,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这样一座城池,简直匪夷所思。”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如此来看,秦王府早有预谋!事情恐会更糟,此事,当及时禀报陛下!” 远处出现了几个明军夜不收,城墙上的探照灯大亮,朝着城外的这些夜不收照去。 光柱将他们锁定,紧追不舍。 身后又有几个孙杰的夜不收追来,开始驱逐。 看着眼前这一幕,孙传庭脸上的惊骇更重了。 “竟然真有如此东西?” 连连倒吸冷气,此番场景,宛若神迹,无法理喻。 “大人,此事实在诡异,既然已经得知真相,不如先行退避,免得后续被他们发现!” 趴在旁边的罗尚文看向城墙,脸上多了不少担忧。 孙传庭也没再说什么,缩回身子,带着人跳下了土垣。 在黑夜当中,众人逐渐远去。 头顶上的月亮很明亮,哪里还有欣赏月光的想法? 只想早点回去,思虑该如何对付此事。 走了一整夜,来到了存放战马的地方。 跨上战马,朝着西安府狂奔。 回到西安府后,孙传庭亲自去了一趟秦王府,拜访秦王。 此次前往,是为试探。 看看秦王那里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又或者说,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要造反的事情。 如今的西安府中安静的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在孙传庭看来,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要么秦王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他的阴谋。 要么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装作不知道,避免打草惊蛇。 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后续的安排极为重要。 这事极为风险,一着不慎,将会身死道消。 但要是因为此事而惧怕,那孙传庭就不是孙传庭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带了七八个随从,送了拜帖,按照往常的流程,前去拜见。 秦王朱存枢哪里知道这些事?稀里糊涂的啥也不知道,还以为孙传庭又是来打秋风的。 孙传庭是陕西巡抚,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秦王设宴,款待孙传庭。 从孙传庭进入王府时,就一直观察四周。 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秦王的宴席,说起来是宴席,但简陋的都比不上村子里的流水席。 几碟寡淡的野菜,一小碗面条,就没了。 孙传庭以前来秦王府打过秋风,这次秦王以为还是如此,便在孙传庭面前装穷。 席间,秦王朱存枢端着粗瓷大碗,将里面的面条不停的往嘴里扒拉,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尽管难以下咽,但为了自己的钱,还是忍了。 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故意将自己袖子上面的补丁露出来,以示自己贫穷。 甚至还不停的哭穷,不停的惆怅叹息。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存枢,孙传庭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碗,静静的吃着里面寡淡的面条。 席间,时不时出言试探。 可朱存枢什么都不知道,试探了半天,硬是啥都没试出来。 此番模样,让孙传庭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 几天之后,一封八百里加急,从西安府出发,朝着京城而去。 军报上署着孙传庭、罗尚文,以及军中将官的姓名。 又是一个深夜,崇祯坐在暖阁中喝着秦糖莲子粥。 这甜蜜的味道,是他灰败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急促且密集。 曹化淳推门而进,尚未来到崇祯面前,便急呼:“皇爷,出大事了,陕西八百里加急,军情紧急!” 八百里加急也分类型,有捷报,有军报,也有急报。 伺候崇祯这么多年,经手的八百里加急不少,自然能看出这份八百里加急的性质。 连忙将手中的粥喝光,把碗放到地上,看向曹化淳。 “速速拿来!”急忙催促。 曹化淳将手中的急报放在了崇祯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竹筒,检查了封装之后,匆忙打开。 里面有三四张卷成筒装的纸张,急忙取出,平铺在桌子上。 “秦王一脉似有反意!” 第一张纸上面只有这句话,用特大字号标出。 “嘶!” 崇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将这张纸放在旁边,急忙看其他的纸张。 当所有的纸张看完后,愤怒的崇祯将刚刚喝完粥的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嘭!” 碎瓷片到处纷飞,四分五裂。 旁边的那些值守太监们急忙跪在地上,生怕引火烧身。 “呵呵呵,真是朕的好藩王,真是大明的好秦王! 只道是流贼作祟,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出了家贼! 逆王敢尔,竟生出此番祸心,该杀,该诛!” 崇祯的脸上满是狠厉,身子忍不住颤抖。 背刺,要是崇祯知道这个词的话,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喊出来。 桌上的灯台不合时宜的暗了下去,许是蜡烛即将燃尽。 崇祯阴沉着脸,坐在书桌后,胸口不断的起伏,粗气声不断。 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不知道将会怎么爆发。 曹化淳恭顺的站在旁边,一时间也不敢劝说。 处于暴怒之中的崇祯,就像是狠辣的猛虎一般。 白色的灯罩,被残存的烛光映成暗红色。 照在崇祯的脸上,成了狰狞的色彩。 暖阁之中,除了他的粗气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啪!” 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玉镇纸,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珍贵的玉镇纸四分五裂,只剩下一把渣子。 崇祯勤俭节约,如今世道丧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缝了又缝,平时哪里会这样? 只不过是盛怒之下,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罢了。 “让杨嗣昌过来,速速过来!”崇祯看向曹化淳,几乎是吼出来的。 哪里敢迟疑?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黑夜之中,一辆马车出了宫,吱吱呀呀的朝着远处前行。 须臾后,杨嗣昌进入了暖阁。 看着眼前的场景,面皮抽了抽,其他的心思全部收起,弓着腰走到崇祯面前,不敢直视。 暖阁之中的地上,满是各种纸片和碎片。 曹化淳出去后,崇祯越想越气,便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都推到了地上。 “好好看看,如今该如何!” 崇祯坐在书桌后,脸色阴沉的可怕。 将军报交给了曹化淳,曹化淳急忙递给了杨嗣昌。 杨嗣昌看着手中的军报,心惊肉跳,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流。 “如何看待?” 崇祯逼问。 杨嗣昌抹了一把冷汗,道:“秦王一脉于陕西已有两百余年,几乎同等于我朝年岁。 发展至今,已是庞然大物,势力盘根错节,要是秦藩有反意,恐怕整个陕西将会彻底糜烂,局势进一步颓丧。 流贼之祸,不过癣疥之疾,可藩王作乱,却是断根的祸事。 正德安化王之乱和宁王之乱,使得国库空虚,一直到嘉靖中期才看看恢复,若是真的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基本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说下去!”崇祯的语气更冷了。 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又低了几分,“陛下,如今陕西流贼肃清,各大贼酋也以平定,要是陕西再起战事,恐怕投降的那些贼酋会再次兴兵造反。 万一两者狼狈为奸,其势不可阻挡,加上辽东建奴,如若两者媾和,双管齐下,恐怕,恐怕.....” 声音越来越低,胆战心惊!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崇祯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大声呵斥道,语气之间满是急躁。 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暖阁中到处乱窜,到处乱走。 额头上的汗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淌。 天下局势好不容易好一些,就遇上这档子事,崇祯如何能心安? 一旦两者同流合污,局势瞬间崩溃。 都是朱家弟子,崇祯自己又是藩王入宫。 其中焦急,甚于其他皇帝。 “该如何做?此时该如何?该如何?!” 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流着,喘气声越来越大。 猛然止住脚步,看向杨嗣昌,声音低了一些,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孙传庭的误报?李贼平定,陕西流贼崩溃无几,他做不到养寇自重,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个说法非常离谱,崇祯自己也不相信。 只是心中还有一些期盼,希望这是孙传庭的误报。 要真的如同急报上说的那样,天下,真的危矣! 杨嗣昌苦笑连连。 崇祯的这个说法,他心中如何不明白? 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崇祯宁可愿意相信这是孙传庭的诡异之法,也不愿意相信秦王有反意。 “陛下,孙大人虽然有时候不那么靠得住,但绝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来诓骗陛下。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从大人出兵以来,还从来没瞒报过军事。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说完话,杨嗣昌脑袋低下,没再去看崇祯。 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崇祯一句话都没再说,回到了书桌后。 良久,阵阵苦笑声响起。 “何以至此,这天下局势何以至此啊!” 一时间悲从中来。 “爱卿可有御敌之计?” 看向杨嗣昌,问道。 杨嗣昌眉头紧皱,这种事情能有什么办法? 要是秦王真的竖起反旗,除非大军平定,不然哪里能轻易消弭? 只是,如今辽东正在用兵,中原还要用兵,陕西的流贼刚刚平定,朝廷上下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 之前,孙传庭的兵马以及粮饷,都是他自己筹措的,朝廷哪里还能拿出钱来? 不过,倒不是没有一丁点的转机。 杨嗣昌将刚才急报上面的内容详细的回忆了一边,忽然发现了一个漏洞。 眼睛逐渐明亮,旋即看向崇祯。 “陛下,根据急报来看,孙大人貌似还在城中。秦王一脉并不知道孙大人已经知晓他们的阴谋。 要是能设下一个鸿门宴或者其他的杀局,擒贼先擒王,突然袭击,说不定能一举瓦解秦王势力! 此法要是施行,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后果消弭到最低。那时,秦王势力土崩瓦解。到时候,还可以以逆王名头,抄没其家。 秦王府数百年的积累,届时将尽入国库。想必为了此事,秦王一脉经营日久,其财产,恐怕数不胜数!” 杨嗣昌阴阳顿挫,脸上闪烁着道道诡异的光芒。 崇祯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光灿烂。 前面那些话,虽然让崇祯心安,但不至于激动。 当杨嗣昌将最后那句话说出来时,崇祯坐不住了。 现在的崇祯,一块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块来用。 财政早已经崩溃,早就穷疯了。 现在一听杨嗣昌说,不仅能平定逆王,还能以此赚钱,如何不兴奋? 就像是夏天的江南天气一样,崇祯的脸色说变就变。 “说不得,有了这些钱,还能将那些流贼彻底平定,到了那时,朝廷之内再无战事,可以全心进攻辽东。 xiaoshuting.info 以我朝举国之力,定然能将其击败,届时,陛下将会是中兴明君,光武旧事再现!” 说的慷慨激昂,说的异常生动。 说的崇祯哈哈大笑。 刚才有多狼狈,有多担心,此时就有多兴奋,有多激动。 “还得是爱卿啊,真乃朕之张良,朕之萧何,朕之诸葛武侯!” 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哪里还有刚才的样子? “此事,爱卿赶紧去办,明天早上拿出来一个章程,尽快施行下去!”崇祯拍着大腿,催促道。 杨嗣昌拱手行礼,大喊:“遵陛下旨意!” 言罢,转身退去。 收回了目光,崇祯又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光武,光武......”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打始皇帝开始,到如今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中。 光武这个谥号,只出现过一次。 在注重身后名的古代,在享受香火的古代,没有人不重视谥号的选择。 即便崇祯是皇帝,也逃不出此界。 要是真能重现光武旧事,他崇祯,将会成为大明立国以来,第三伟大的皇帝,仅次于太祖高皇帝和成祖文皇帝。 说不得,在某些层面上,还超越了成祖文皇帝。 停了下来,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喊道:“赶紧收拾干净!” 一旁的曹化淳急忙带着人手,收拾房间。 夜色渐沉,崇祯睡意尽无,在暖阁中静静的等着天明。 第七十七章:逆王敢尔! 第七十八章:焦虑的孙传庭 西安府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散发着春光。 秦王府外面的街道上多了不少人,有贩卖货物的小厮,也有随意穿行的普通百姓。 这些人,都是孙传庭扔出来盯着秦王府的探子。 孙传庭坐在衙门书房中,面前的桌子上平铺着一张纸。 上面罗列着王府当中的各种人和事。 皱着眉头不断的思量。 “造反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手续繁多,不能有任何疏忽。 秦王府身家不菲,这么多年积攒了不少财富,但想要造反,这些钱还不太够。 打起仗来,花钱如流,王府必须要开源节流,另找财路!” 站了起来,走出书房。 让人把罗尚文找了过来。 书房当中,孙传庭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罗尚文,道:“从古到今,造反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 你带人查一查秦王府的那些产业,摸清楚他们的产业布局。看一看城中有多少,时间紧迫,先注意城中。” 崇祯的命令还没有下来,现在不能轻易动手。 但也要为后面做准备,先将秦王府的情况摸清楚再说。 毕竟在陕西盘踞了两百余年,势力盘根错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开战之前,必须搞清楚真实情况。 罗尚文领下孙传庭的命令走了出去,不久之后,穿着便衣,带着手下人走出了巡抚衙门。 西安府城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想要调查秦王府在西安府的产业布局,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深夜,孙传庭坐在书房当中,桌子上的蜡烛燃烧过半。 灯光昏沉,他的脸色忧郁。 想着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愁绪爬上眉头。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罗尚文站在门口,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孙传庭看向房门。 罗尚文推门而进,脸色很难看,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 将册子放在了孙传庭面前的桌子,道:“大人,事情更糟了,属下有新的发现!” “怎么回事?”孙传庭急忙问道。 “大人,是这样的,咱们出去平定流贼日久,西安府发生了很多事情咱们都不知道,今日仔细调查,发现了不少事。” 罗尚文语气一转,问道:“大人可还记得蜜糖阁?!” “记得,如何不记得。蜜糖阁东家,身材魁梧,如何不记得呢?”孙传庭说道。 孙杰实在太有特点了,高大的身材,出众的样貌。 在这个时代都是标志性的东西,孙传庭想忘都忘不了。 罗尚文道:“大人,蜜糖阁的生意很好,在整个西安府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他家的糖霜质量上乘,价值不菲,如果能售卖到外地,将会是暴利! 属下调查到,前不久,蜜糖阁的东家,和秦商掌舵人结为亲家。秦腔虽然比不上晋商,但在陕西这一亩三分地,实力依旧强横。 蜜糖阁的东家有那些上乘的糖霜,秦商有销路,两者结合,赚钱便成了寻常事。 大人,蜜糖阁正是秦王府家的产业!” 一时激起千层浪,孙传庭瞬间变了脸色。 急忙将桌子上的册子打开,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脸色瞬间阴沉到了谷底,右手狠狠的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我就说早有准备,果不其然,从那个时候开始,秦王府就有了谋划! 呵呵,隐藏的很好啊。没想到,竟然和秦商扯上了关系。” 孙传庭站了起来,在房间当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也就是说,蜜糖阁成立之时,秦王府便显露了野心。蜜糖阁的生意很好,好到不可思议,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秦商又是天下有名有姓的商帮,蜜糖阁的东家,不过一介下人,如何能与秦商结为亲家? 秦商掌舵人孙初文乃是孙太保的后辈,在陕西素有名望,如何能和下人牵扯? 此事,大有蹊跷!定是用一介下人和秦商结为亲家掩人耳目,不然,何以如此?” baimengshu.com 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恐怕,秦商早就成了秦王府的马前卒,不然的话,为何会如此反常? 对了,蜜糖阁东家在没在?”孙传庭看向罗尚文,忙问道。 罗尚文摇了摇头,“大人,蜜糖阁的东家没在,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就没见过蜜糖阁的东家。” 孙传庭的脸色更黑了。 眼睛忽然亮起,想到了那天进城时,西安府外面的情况。 班师回西安府时,城外的那些流民少了很多,少的大部分都是青壮。 当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少些人,少些负担。 可此时联系在一起,一个清晰的脉络出现在孙传庭的脑海中。 一想到这些,孙传庭悚然而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如今秦王可真心机深沉。 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一切都在秦王府的算计当中。 从蜜糖阁出现,到孙传廷出兵围剿流贼,一直到攻打李自成,都在秦王的算计当中。 “恐怕,城外的那些难民,早已经被秦王府编练成兵马了! 不对劲,秦王又不是诸葛武侯,本官进剿马进忠时,他如何知道本官出去多少时日? 聚拢城外难民并非易事。粮食,衣物,各种物资数不胜数。 要是拿不准本官出去时日,事情很容易败露。除非他知道本官短期内回不来,不然不会如此大胆!” 说到这里,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莫非,秦王府和流贼有染?”罗尚文惊叫出声。 他也不是蠢货,自然而然的就能联想到这前因后果。 冷汗更多了! 流贼虽然势大,但不过流寇,如果有充足的时间,灭绝他们只是寻常。 在孙传庭看来,流贼掀不起风浪。 也是,崇祯十年到崇祯十一年之间,流贼的势力被摧毁的厉害。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孙传庭脸色艰难。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如今秦王的算计,可真是神鬼莫测。 走的每一步,甚至每一个决定,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感觉真他娘的难受。 “嘶!” 忽又倒吸一口冷气,忙道:“如果秦王真有这么深沉的算计,那他如何不会知道自己知道他要造反之事? 莫非,那日王府之事,他一清二楚?他在装?可恶,竟然装到这种程度,竟然连本官都被骗了!” 咬牙切齿,又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蜡烛终于燃尽,回光返照,瞬间亮了一下,随后彻底熄灭。 书房又陷入了黑暗,屋外响起了猫头鹰鸣叫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让人头皮发麻。 “如此智计,难不成是太祖高皇帝在世?他娘的,怎会如此!” 一向儒雅的孙传庭直接破口大骂,毫不在乎体面。 “大人,此时该如何?”罗尚文也急了! “先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秦王府的监视之下。 咱们将计就计,装作往常的样子,千万别露出任何破绽。 涉及一介藩王,必须要小心谨慎。在陛下的圣令尚未到达之前,最好不要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秦王府外面的探子,绝对不能断绝。秦商那些有名有姓的商人,必须严密看守,稍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顺便搞清楚蜜糖阁东家去了哪里,此人,尤为关键! 还有城门处,不要太过紧张,保持往常,只要秦王不出去,至于其他人,如果不要紧,就不用管。 记住,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孙传庭语如连珠,在黑暗当中下达了军令。 从书桌的抽屉当中重新取出一根新的蜡烛,借着那暗淡的月光,将蜡烛重新插在了烛台上。 吹燃火折子,点燃蜡烛。 房间又开始亮堂,只剩下孙传庭一人。 罗尚文推门而出,走进了黑夜。 月已低沉,已经是后半夜了。 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被人算计成这幅模样,如何睡得着? 将桌子上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不断的看。 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 日升于天,万里无云。 孙初文的家门前多了一些乞丐,或者小商小贩。 孙初文心情大好,带着几个儿子在街道里遛弯。 靠上了孙杰,家中日进斗金。 谁人不爱钱?谁人不爱财? 回到家门前,看见了门口的那些乞儿。 “去拿些钱来,打发给他们,让他们吃一顿饱的!” 孙初文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儿子,笑呵呵的说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既然看见了这些乞儿,赏给他们一些钱财,又有何妨? 他的这几个儿子的往里面跑,没过多久,拿着一兜子铜钱又跑了出来。 给这些乞儿一人分了一些,旋即走进了房门。 拿了钱的这些乞儿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坐下。 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孙初文的家,这哪里是乞儿?这是孙传庭派出来的探子。 城外有几个骑士东来,进了城门,直奔巡抚衙门。 这是从京城送来的命令,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选择以兵部军令的形式。 尽管是从兵部发过来的,但上面却有崇祯的印章。 坐在书房中,孙传庭看着上面的内容,心脏扑通扑通不停的跳着。 还得是崇祯啊,就是喜欢遥相控制。 孙传庭一脸苦涩,将手中的军令放在了桌子上。 曾几何时,孙传庭也想过这个办法。 但是,秦王都已经智计如此,这个办法真的行吗? 如果没有那一系列的事,孙传庭肯定会这样做,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要是不行,彻底逼反了他,事态将会糜烂的无以复加。 如今江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刚刚好了一些,经不起这样折腾。 “秦王已经智计如此,这个办法,有个屁用,要是被人看出来,直接完蛋!” 孙传庭骂了一句,心中有些慌乱。 无奈,只好使出拖字诀,先不管这些,还是以查探秦王府为主,看看秦王府,还有什么招数。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孙传庭有些懵逼。 他在巡抚衙门的后院里,来来回回不停的踱着步子。 脸色很难看,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爪的感觉。 西安府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那些探子,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实在诡异。 按理说,秦王已经图穷匕见了,可为何还能沉住气? 已经去了好几次王府试探秦王。 可无一例外,和第一次没有什么分别。 迟迟不动手,恐怕手中的力量尚不充足。 或许,这是秦王故意如此,用来拖延自己的迷惑?为的就是手中兵马成军? 如果真的等到那天,估计,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抬头望天,心中思量。 “难道,秦王想的是一劳永逸?他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一直拖着不动手,甚至不显露,为的就是等到手中兵马成军?然后直接攻灭我,一举拿下西安府?”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后,就无法排出,根深蒂固。 不是孙传庭胡思乱想,实在是事到如今,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尚文从外面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几个布衣汉子。 “大人,京城又来信了,还有陛下的密旨!”罗尚文走到孙传庭旁边,开口说道。 孙传庭一惊,又平静下来。 除了催促之外,还能如何? 整了整衣服,从那几个汉子手中接下了那些东西。 送走那些汉子之外,孙传庭看着手中的这些东西。 有兵部的命令,也有崇祯的密旨。 无一例外,都是催促孙传庭用之前那个法子,赶紧和秦王决战。 这个法子好嘛?说不准! 可能搞到钱,代价最低。 这是崇祯最看重的东西。 崇祯总是这样,历史上催促孙传庭打朱仙镇之战,汝州之战,都是直接下令催促,以至于明军大败。 如今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这一刻,崇祯的缺点暴露的一览无遗。 将那些东西看完,孙传庭心中叹息。 此事,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放好那些东西,孙传庭将军中将领叫到了书房,开始安排。 第七十八章:焦虑的孙传庭 第七十九章:一团乱麻 天气晴朗,罗尚文以及军中将领,带着秦军士兵,从东城门而出。 特意经过了秦王府外面的街道,声势浩大,专门做给秦王府等人看。 这是孙传庭用来迷惑秦王府的办法,让他们误以为,城中士兵出城做事。 天色渐晚,士兵们围绕着西安府城转了一圈,借着夜色的掩护,从西城门进入。 晚上宵禁,西城这边本就人口稀少,加上分批次进入,在孙传庭看来,秦王府的人想要察觉,绝对不是什么容易事。 此时的秦王,哪里有这个心情管这些? 和府中那些美娇娘玩耍多是一件美事,何必找这些烦心事呢? 秦商商人大门外,或者四周,满是盯着他们的探子。 秦王府外,也是如此。 天色大亮,衙门后院书房中,孙传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将领,沉声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定要将这颗毒瘤铲除。 明日将会在秦香楼宴请秦王,你们现在就开始安排,一定要将秦香楼死死的捏在咱们手中!” “得令!” 众将领拱手领命。 “还有那些秦商,目前先死死的盯着,一旦秦王那边得手,秦商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连同他们的货物,一律封存!” 孙传庭再次下令,说着里面的各项细则条款。 一个时辰后,这些将领们走出了巡抚衙门,按照孙传庭的命令,开始行动。 秦商商人家外面乞丐或者小商小贩更多了,秦王府外面也是如此。 黄昏的时候,孙传庭的请帖送到了王府当中。 说的是:秦王一脉在西安府德高望重,之前领兵出征,若是没有秦王府维稳地方,恐怕西安府早就乱了。加上之前秦王府捐助过秦军,所以孙传庭代三秦父老,设宴款待已做感谢。 秦王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圈套,只道是有便宜占,便同意下来。 再说了,在府中待的时间久了,也刚好出去活动活动身子骨。 末代秦王朱存枢本就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崇祯十六年李自成破西安,朱存枢投降,后随李自成进入京城,接受李自成封受,任权将军。 秦王一脉从立藩开始,便多有不法事,历来是陕西地界盘剥最凶的人。 和朱家其他藩王差不多,好色贪财,喜欢占便宜。 收到请帖的朱存枢心情不错,孙传庭作为陕西巡抚,之前从来不假辞色,现在竟然宴请自己,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种种心理之下,同意了孙传庭的请求。 收到回信的孙传庭不敢放松,尽管同意,但也不敢万分保证,明天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 书房中的烛火通亮,孙传庭坐在书桌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罗尚文:“明日看我眼色,以摔杯为号,切记,要沉住心,不能露出马脚!” “得令!” 罗尚文拱手领命。 第二天天还没亮,朱存枢便早早的出发了。 秦王的仪仗一路而来,从秦王府一直到秦香楼。 孙传庭带着陕西官员,在秦香楼外静静等待。 一直把朱存枢迎上二楼。 坐定之后,各种各样的饭菜端上了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来越热烈。 朱存枢端着一杯酒,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孙传庭举着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看向身后的罗尚文,目光示意。 罗尚文点点头,走了出去。 估摸着时间,孙传庭看向朱存枢,露出一个笑容。 右手中的酒杯攥的更紧了,左手摸到了腰间的短刀上。 窗户外有人影闪过的迹象,影子浓厚。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狠狠一甩右手,酒杯摔落在地。 “啪!” 瞬间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秦王微微一愣,还搞不清楚情况,忙道:“孙大人这是为何?” 哗啦啦! 话刚说出口,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 几十带甲持刀武士从外面涌进。 孙传庭猛然将腰间的短刀抽出,朝着朱存枢逼去。 “逆王,认命乎?” 孙传庭厉喝一声,欺身而上,短刀抵在朱存枢下巴上。 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楼下的士兵,对朱存枢带来的那些随从,发起了进攻。 房间内,和秦王一起进来的那些跟班全部被控制。 陪坐的那些官员一脸懵逼,不知为何。 秦王看着脖子下面的刀子,以及面前那明晃晃的刀子,脸上满是茫然。 这是咋回事?好端端的动刀干什么? “逆王,尔事败露,可有话说?”孙传庭再次大喝。 朱存枢急了,大喊:“什么事?什么事败露?你说什么?怎么听不懂?” 吃个饭怎么心惊肉跳?这到底是咋回事? “哼!” 冷哼一声,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收起刀子,来到房间角落中的一个桌子前,将上面的一个盒子打开,恭恭敬敬的捧出了一副圣旨。 来到朱存枢面前,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王朱存枢谋反,着令捉拿归案,一切从急,赐便宜行事之权......” 圣旨很长,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秦王造反,直接捉拿归案,你看着办!” 朱存枢急的快哭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被抓了? 还是造反?我什么时候造反了?我怎么不知道造反呢? “冤枉啊,这是冤枉啊!” 急忙大喊,连连求饶。 只可惜,孙传庭如何能会管他? 当下就让人把他押了下去。 房间中剩下的那些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看着面前的这些官员,孙传庭了冷哼道:“今日之事,乃陛下圣令!” 丢下一句话,带着手下人离开了这里,只剩下还在震惊中的官员。 ...... 暖房中,孙初文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在乱跑,正准备破口大骂,便有一个铁甲大汉持刀闯入。 “束手就擒,莫要挣扎!” 大喊一声,挥舞着刀,就朝着孙初文冲来。 孙初文一脸懵逼,脸色惶恐。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孙初文,杨临以及秦商其他人,只要是秦商之人,全都在第一时间被孙传庭的士兵控制住。 一时间,整个西安府鸡飞狗跳。 秦商产业,尽数被查封。 对外消息,便是秦商伙同秦王意图谋反。 大字报,贴满了整个西安府。 西安府中也有晋商商馆,他们看着这一幕,异常害怕。 秦商伙同秦王意图谋反,他们晋商伙同建奴谋反。 两者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尽管不知道此事真假如何,但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如何不怕? 做贼心虚的晋商连忙关门谢客,停止营业。 秦王府外,孙传庭带着兵马,将所有出入口封堵,所有门户,全部上了封条。 抄没一家藩王,孙传庭还没有这个权利。 只能由皇家亲军来办,只能让崇祯亲自指定人马来办。 一介藩王,财产众多,指甲缝里漏出来一些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种美事,当权者如何会让孙传庭来做呢? 不过,还是留了一个门,孙传庭带着兵马,在里面搜查秦王造反证据。 搜了两三天,硬是没搜到什么证据。 这让孙传庭头大,这种事,怎么能藏得住呢? 无法,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此事禀报上去再说,等待崇祯命令。 在此期间,孙传庭并没有闲着。 在城中调查孙杰的下落,可是,城中之人知道孙杰下落的人很少,只是知道大概在富平县,并不知道确切位置。 那座城池就在富平县,孙传庭稍作联想,便确定,城池中人,定是孙杰。 …… 巡抚衙门的大牢中,秦王坐在一个比较宽敞的牢房里。 毕竟还是一介王爷,在崇祯治罪的圣旨还没下来之前,不能太过怠慢。 孙传庭站在他面前,皱眉问道:“你到底是如何指示孙贼的?还有,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的那些证据何在?” 秦王一脸懵逼,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无辜。 “啥啊,你说啥啊,小王实在是听不懂啊!” 孙传庭面皮抽了抽,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他了,可一直都是这个说辞。 这让孙传庭极为头疼,装的就像是真的一样,装的太好了。 再次说道:“孙贼就是孙杰,蜜糖阁东家,以前还以为此人不凡,以后说不得能成就一番大事,没想到,是你的爪牙。 你也不用可怜,富平县那处地方就是你家土地,在你家土地构筑一座城池,不是造反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城外的难民如何会少那么多?还都是青壮?这些事情,你如何解释?” “小王再说一遍,小王压根不认识什么孙杰。还有,王府传承两百余年,土地海了去了,小王哪里知道哪里有土地哪里没有? 都是下面的那些田亩管事打理,小王根本不知道。城外的壮丁,小王更不知道!” 秦王的声音大了几分,里面满是委屈。 好端端的,在家里吃着酒肉唱着歌,忽然就到了这里,忽然又成了反贼,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又问了一些,可根本掏不出来什么,磕磕巴巴的,没有一丁点有用的东西。 至于上刑,说实话,孙传庭还没这个资格。 毕竟是龙子龙孙,除非崇祯直接命令,不然还是少沾惹。 走出牢房,孙传庭脸色异常难看。 “这么自然,不像是装的啊。不应该啊,那座城池切实可在,城外的难民也消失了。 后面调查过,是秦商帮着送到了富平那边。那座城池就在富平境内,城池又是秦王府的地,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墙壁,心中无奈万分。 “既然如此,那便换个方向!” 念叨了一声,走出了牢房。 让人将秦王府的户籍弄到了巡抚衙门。 秦王府之人,户籍不归当地官府管,全在王府之中。 想从这里入手,核实孙杰身份。 只可惜,还是落空了。 花了大几天,带着人手将海量的户籍翻了两边,硬是找不到。 虽然有几个和孙杰同名的,但身份根本对不上,他们还都在府中,带来一看,压根不是。 此路不通,又想起了之前秦王说的,便将整个王府当中的田亩管事聚集在一个牢房中。 …… 周大躲在牢房角落,看着周围的场景,脸色难看,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是王府的田亩管事,秦王造不造反,他自然清楚。 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 这几天零零碎碎的听到一些消息,貌似和蜜糖阁东家孙杰有关。 如果西安府只有一个蜜糖阁孙杰的话,那就只能是他了。 “该死,真后悔,太贪心了,没想到这家伙干的造反的勾当,真后悔!” 周大脸色难看,后悔不已。 正后悔着,孙传庭带着人走进了牢房。 目光一一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开口喝问:“你们可认识孙杰?” “不认识!” 众人摇着头,脸上满是茫然。 周大虽然也不停的摇头,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孙传庭注意,直接来到他面前。 “你可认识孙杰?”声音低了几分,居高临下,不容置疑。 “不,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异常心虚的连连摇头,额头上满是冷汗。 “呵呵,给他换一个牢房!”孙传庭指着周大,说道。 身后的随从掫起周大的衣领,就往外面拖。 吓得他连连大喊。 不能给秦王上刑,还不能给他上刑吗? 来到隔壁牢房,孙传庭从墙壁上取下一条马鞭,狠狠一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实交代,否则让你知道皮肉之苦!”厉声呵斥。 周大本来还想隐瞒,可当孙传庭手中的马鞭朝他抽去之后,他什么都交代了。 良久之后,孙传庭走出大牢。 天已经黑了,漫天星斗,星汉灿烂。 脑海里一团乱麻,乱无可乱,如同浆糊。 周大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如何与孙杰相遇,如何运作一个店铺给他,以及矿泉水瓶,还有夜明珠都说了出来。 这没有让孙传庭解开谜题,反而更加困惑。 就好像所有的事和秦王府无关,一切都是孙杰自己所为的一样。 若真如同周大所言,那秦王真的是无辜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污蔑一介王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更乱了。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派了人,带着周大去了和孙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核实。 没花多少工夫,便带着人回来了。 得到的结果让孙传庭大吃一惊,和周大所言,句句不差。 这个结果没让孙传庭放心,反而更加揪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秦王造反。 人都抓了,回头说这事不对劲,那不是耍着玩呢吗? 这要是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崇祯?如何看朝廷? 用一介藩王开玩笑,胆子不小啊! 这一档子事搅的孙传庭头皮发麻,倒是忽略了孙杰那边。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崇祯派出来的抄家使团来了。 由曹化淳和杨嗣昌带队,率领一千京营士兵,以及五百锦衣卫校尉,进入西安府。 两人二话不说,直奔秦王府,开始抄家。 孙传庭没有拦着,任由他们两人抄家。 等两人抄完家后,孙传庭这才把两人请到衙门,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两人。 这叫什么?这叫拖人下水,这叫法不责众。 本来是孙传庭一个人的事,这么一来,曹化淳和杨嗣昌无法置身事外,和孙传庭一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孙传庭忠心不假,可如果没有手段,如何能在官场立足? 而且,这个杨嗣昌屡次给孙传庭挖坑,两人向来不和,要是不这样做,被杨嗣昌提前知道,那孙传庭可真的要摔大跟头。 深夜,巡抚衙门书房。 “啪!” 杨嗣昌一拍面前的书桌,指着孙传庭,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孙伯雅,你意欲何为?你想干什么?你竟然敢诬陷一介藩王?你胆子不小啊!” 孙传庭坐在书桌后,脸色平静,不急不缓,“我诬陷一介藩王?别忘了,你杨大人抄家比我快多了,拦都拦不住!” 杨嗣昌面色铁青,破口大骂:“你个贼配军,休要胡言!” 孙传庭变了脸色。 他祖上是军户,如今被人这样骂,如何能顺心?这是骂人揭短! “三天前,我记得杨大人往老家运了一批货物,不知,这货物从何而来? 王府的家都抄了,难不成,你还能送回去?”孙传庭当仁不让,直接回怼。 小书亭app “你,你……” 杨嗣昌指着孙传庭,气急而抖,不知如何回骂。 明末,皇帝抄家,很多都被下面那些人得了去。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除了崇祯之外,人人皆知。 当年抄魏忠贤的家,里里外外到崇祯手的,只有寥寥几千两银子。 是公开的秘密没错,可要是捅到崇祯那里去,后果不堪设想! 曹化淳稳坐钓鱼台,脸色平静,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和魏忠贤正面对抗全身而退者,如何简单? “两位,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沉默已久的曹化淳说话了。 “如何从长计议?”杨嗣昌一脸急迫,狠狠的剜了孙传庭一眼。 “两位,秦王造反乃板上钉钉之事,何以胡言?” 第七十九章:一团乱麻 第八十章:如意算盘打的响 “此言何解?” 杨嗣昌看向曹化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肯定。 曹化淳伸出两根指头,缓缓地敲打着书桌。 “这次过来,咱家的目的是秦王府的钱。杨大人为此事出力甚多,拿走一些倒也无妨,不过需得把大头留给皇爷。 记住,皇爷要的是秦王家的钱,至于他造没造反,不过是一个由头。如果能让陛下把这钱收下,那些细枝末节,还有何用? 秦王没有造反?此事从何说起啊!如今家都抄了,怎么能没造反呢?” 语气平缓,没有任何着急的感觉,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且普通的事情一样。 “办成铁案便行,此事你我三人知晓就好,至于其他事,一律不管!” 曹化淳看向两人。 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办成铁案,那就是盖棺论定。 什么叫盖棺论定?合上棺材板再做定论。 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那富平县那边的孙杰如何处理?他估计知道这里面的事情,那里可有一座城池啊。 我去过那里,城墙最高处和西安府城差不多,想要强攻谈何艰难。 若是逼迫过甚,万一和流贼同流合污,整个陕西恐怕会再次糜烂! 此人和秦王府接触过甚,他知情不少。” 孙传庭看向曹化淳,脸上多了不少担忧。 秦王府的事好说,让秦王以及那些知情人说不出话来就行。 但孙杰呢?他手中有兵,还有城,逼急了他,情况只会更遭。 “确实,恐怕他也知晓秦王府之事。若是他出去胡咧咧,那朝廷的威信何在?陛下的威信何在?”杨嗣昌也急了。 秦王府这边的事好处理,让那些知情人说不出话来就行。 可孙杰不一样啊,他手中有兵,还有城池,实力肯定比李自成他们厉害。 李自成这些家伙都难以解决,要是再加上他,事情只会更遭。 “一伙贼人罢了,和秦王都是一丘之貉,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不过,从孙大人掌握的情况来看,估计要造反的是此人,和秦王关系不大。 咱们倒可以试一试,毕竟,他的反旗还没竖起来。”曹化淳说道。 “照公公这么说,那不管他不就行了?!反正他也是反贼,谁会相信反贼说的话呢?” 杨嗣昌忽然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倒是没那么担心了。 “不行!” 孙传庭摇头喝道。 曹化淳和杨嗣昌可以不管,他孙传庭不行。 陕西地界的流贼刚刚平定,李自成生死不知,要是再和孙杰起了冲突,那李自成会不会趁势再起? 要是李自成再趁势而起,局势恐怕会彻底糜烂。 刚刚打完南原之战,手中兵马折损不小,劳兵疲马,粮草不足,如何再发起进攻? 虽说抄了秦王府或者秦商能得到钱,但损失的兵员,一时半会无法补充。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秦王造反,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秦商和秦王一起造反。 所有的关系都集于孙杰一人之身,除非把他抓住,不然事情就无法串联起来。 更别说,朝中还有陕西籍官员,他们回过劲来,一起弹劾他孙传庭,他如何受得了? 孙传庭是陕西巡抚,是陕西父母官。 出了事,崇祯第一个找他,这个风险,他不敢冒。 “你们若是不管,我日后落不着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房间陷入了沉寂。 根据现在的消息来看,那座城池是孙杰去了那里之后才建起来的。 短时间建造出一座城池,这里面的能量实在恐怖。 孙传庭自然清楚这里面的能量,恐怕孙杰手中实力强悍异常。 这样的人,势必凶险数倍于李自成。 李自成这厮,再怎么嚣张,也没造出城池来。 许久之后,曹化淳道: “咱家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咱家长这么大,明白一件事。 这世上的事,逃不出一个利字。 那孙杰的目的是什么?建了一座城,又拉了那么多的人,难道是造反吗? 咱家却不这么认为!”曹化淳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何解?”杨嗣昌问道:“都有城了,还拉了那么多人过去,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你是兵部尚书,竟然不懂这些?不免可笑!”曹化淳讥笑道。 孙传庭坐在旁边,皱眉沉思。 “如果造反,他为何要建城?如果朝廷大军开来,围住他。就算不攻城,他又如何生存?巴掌大的地方,粮食从何处而来? 流贼为什么是流贼?如果不到处流窜而聚集一地,朝廷大军一至,岂不灰飞烟灭? 不过是荒郊野岭的一座城池罢了?怕个什么?若真为造反,为何要选择那里?岂不是自断退路?!” 曹化淳摇了摇头,一副看不起孙杰的模样。 在他看来,如今大明虽然已经风雨飘摇,但体量还在那里摆着。 孙杰的城池不大,困守一地,实在不是智慧所为。 那里地势也不险要,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守在那里,什么用都没有。 造反,从来不是看怎么说,而是看怎么做。 困守一地,哪里也不去,然后扯着嗓子说自己要造反?谁会相信? 聚兵攻城,四处攻伐,然后说自己不造反,谁信? “他不造反?那他想干什么?”杨嗣昌再问。 孙传庭倒是琢磨出味来,“不是造反,更不可能是保家卫国,难不成,他想做一个豪强?” “或许吧,不过,这和咱们没有关系,看这样子,似乎不像造反,谁家造反是这个样子?还没有攻城略地,就把自己困在了原地。 不过,他这样做,恐怕也是为了利益。孙杰去岁来此,不过孑然一身,后蛊惑王府田亩管事,获得这处田地。 后面又和秦商做生意,种种来看,应该是为了利益。估计筑城,十有八九也是为了他的钱。这世道,没有实力,钱是谁的也不一定! 哪朝哪代造反的人还会做生意?不都是走一地,抢一地吗?”曹化淳再次分析。 “那咱们先试探试探!”杨嗣昌说道。 本来心怀鬼胎的几人,此时竟然因为这些事,结为短暂联盟。 三人分析了一个晚上,尽管没有确切的分析出孙杰的真实目的,不过也达成了统一意见。 那就是,孙杰造反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不管如何,先试一试再说,不试一试,杠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 想到这里,几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为了利,那就好解决了。 先试探性的接触一下。 也幸亏孙杰手中有兵,有城池。 若是什么都没有,在这人吃人的时代里,不过一把黄土。 …… 牢房中,孙初文以及那些秦商商人被胡乱的看押着。 这次抓的人太多了,牢房数量有限,一个牢房中塞了好几十口子人。 孙初文和杨临他们,两大家子挤在一个牢房中。 众人脸色难看,叫苦声不绝于耳。 “咱们怎么成了反贼?一时半会的,这如何说清楚?” 梁翠兰搂着自己的那几个儿子,一脸焦急。 “之前听那些狱卒说,和咱们姑爷有关,说秦王也要造反,咱们稍带着被牵扯到了,这该如何是好?” 看向坐在一旁的孙初文,心里异常急躁。 孙初文脸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身处囫囵而沮丧。 杨临也凑了过来,道:“老大人,您说句话啊,急死我们了!突然之间成了这副模样,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事不用害怕,我相信我姑爷,他不会坐视不管!” 孙初文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众人见此,一个个的不停摇头。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牢房外响起了脚步声,孙传庭他们三人联袂而来,停在了牢房门口。 “哪个是孙杰的老丈人?!” 曹化淳居高临下,声音尖细。 孙初文站了起来,目不斜视,“正是在下!” “原来是你!” 曹化淳问道:“你可知你家姑爷行造反之事?!” “不知!” 孙初文摇了摇头。 “莫要吓到他!” 杨嗣昌走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事情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帮着我们,给你家姑爷送一封信。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家姑爷能帮朝廷出力!” 杨嗣昌和颜悦色,语气平缓。 这番话倒是让孙初文心里疑惑不已,自己等人不过阶下之囚,姑爷也是造反之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要为朝廷出力呢? 心里虽是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好,不过,你们得保证我们的安全!” “好说好说,定然会护住你们!”杨嗣昌笑呵呵的说道。 几人见此,对视一眼后又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几个兵丁走了进来,带走了孙初文。 梁翠兰等人看着孙初文远离的背影,心惊胆战。 一辆马车驶出城门,朝着北方而去。 孙初文怀中揣着一封书信,坐在马车上。 周围跟着几个骑兵,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看押。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墙,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 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冷漠,某股信念,逐渐崩溃。 地位至此,家财至此。 到头来,抵不过当权者一句话。 这巨富身价,到底是谁人所有? 弹指间,财富灰飞烟灭,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 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便将秦商所有人拿下,押入大牢。 自己这些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宛若遇见饿狼的小鸡仔一样,没有任何反抗可言。 也说了辩驳的话,可没一丁点的作用。 此番之事,或许和孙杰有关。 可以后,就说不定了。 莫须有的罪名,屡见不鲜! …… 马车停在了城外,孙初文一行人进入了城内。 里面兵马巡逻不断,各个披坚执锐,精悍异常。 孙杰的房间中,孙初文坐在床前,左手拉着孙玲,不停的骂着: “这些该死的官员,什么话都没说,就把咱家给抄了! 咱家啥也没做,啥东西都没了,不由分说,不由分说啊!” 也就是在这里,才敢这样说。 孙杰坐在旁边,看着孙传庭曹化淳他们的书信,冷笑连连。 本来不知道西安府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封书信上面都说清楚了,孙杰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后面那些内容,却耐人寻味。 “……君有名将之资,何以处于乡野之间?板荡之际,丈夫许国,当为卫霍纵横天下……” 意思很明显,就是招降。 他们三人的目的就是把孙杰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 到了那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下场。 届时,几人在此事上利益一至,反水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但又不局限于此。 《水浒传》上早有了例子,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好汉纵横天下好不快活,朝廷奈之如何? 可招安之后,结果又当如何?有几人善终?又有几人寿终正寝? 官场是个大染缸,只要孙杰接受招安,他们便有办法对付。 到时候,往辽东一扔,一了百了。 孙杰实力到底如何,他们并不知道。 但仅凭一人,能在荒郊野岭构筑一座城池,其中实力以及财产更不用说。 要是能把这种人招降,往崇祯那边一说,又是大功一件。 至于孙杰不同意,那再说不同意的事,要知道,他老丈人一家,还在西安府城中。 零点看书网 这是一石好几鸟的妙计啊! “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孙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信放下。 第八十章:如意算盘打的响 第八十一章:欺我孙杰非丈夫乎?! “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将手中的书信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孙杰不停的冷笑。 书信背后的那些道道,不敢说全部清楚,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姓的人,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人吃人的世界,便是这般赤裸裸。 若是手中没有强大的力量,他们会这样吗? 恐怕,自己早就被人给“吃”了。 “咱们该如何?这些人狠着呢,他们没找到秦王造反的证据,可还是把秦王府给抄了。 听说,这几天,秦王府里面哀嚎声不断,王府中的婢女,都被这些人转手给卖了,半大的孩子也不放过......” 畅想中文网 坐在床边的孙初文,说着最近这几天,自己在牢房中听来的小道消息。 古代,皇权至上。 破家之人,悲惨万分。 不仅要把家中财富搜刮走,甚至连家中人口都不放过。 说一句掘地三尺都不为过。 鲁迅曾在《狂人日记》中说过: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此番看来,竟是一针见血。 孙杰没有说话,坐在房间中沉思着这件事。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本事有多大,手中的兵马有多少,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三思,这件事情,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可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紧紧跟着你!” 孙初文看着孙杰,下定了决心。 那种悲凉的感觉,此生不想再有。 什么秦地士绅,什么秦地豪商,说没就没,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不管孙杰是干什么的,但好歹是自己的姑爷。 从认识开始至今,至少,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信上说的好,让我归顺朝廷,保举我一个大官! 呵呵,大官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虚妄的名头罢了!” 孙杰冷笑道。 这些拙劣的计俩,还瞒不过孙杰。 “那咱们造反?”孙初文问道,有些担忧。 当了那么多年的顺民,此番说造反,心里自然忐忑。 此时此刻,已经换上了咱们,立场也早已经改变。 “造反?不不不,既然他们要保举我大官,何不将计就计,直接应了他! 我手中如今有四千精锐,如今只盘踞在这个小地方,手中兵力稀疏,想要成大事,手中必须有地盘,必须有人手! 左良玉、吴三桂这些腌臜货都可以听调不听宣,为何我孙杰不行? 但想让我轻易答应,可没那么容易,不出出血,莫不是瞧不起我孙杰? 以无礼对我泰山一家,倨傲之姿何其明显?秦商乃天下正义商帮,如此对待,莫不是让人寒心? 此番恶气,定要出出!” 孙杰一把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大声喝道,语气间满是狠厉。 此番做法,一石二鸟。 他们利用孙杰,孙杰何不是在利用他们? 弄来一身官皮,行事方便,“大义”在手,能少很多麻烦,有些事情甚至还可以拿到明面上。 别小看这身“官皮”,在明末这个时代,用处不是一般大。 历史上多尔衮入关,打的旗号都是“吊民伐罪”,更别说正统官身了。 有些时候,这个身份,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如今陕西疲敝,流贼盛行。 根据历史来看,再过三四个月,建奴便会南下。 各种困难交织,崇祯再怎么无耻,也不得不掂量孙杰的力量。 左良玉这种泼皮无赖,都能听调不听宣,孙杰如何不行? 到时候,孙杰手中有兵有人,再趁机壮大势力。 当手中有了强盛的兵马,官皮,又有何用? 那时,一言之下,谁人敢不掂量? 再者,如今秦商被动异常,风声鹤唳。 倘若孙杰打出为秦商报仇的旗帜,这些秦商如何会想? 自古以来,商旅乃贱籍,备受歧视。 为何明朝的商人,会大肆“投资”官吏,或者投资“学生”? 其根源便是几千年来的歧视。 别看如今豪奢者不计其数,可依旧胆战心惊。 远的不说,天启年前,魏忠贤可没少讹诈东南商人! 孙杰打出为秦商报仇的旗帜,将会尽收秦商人心。 即便普通老百姓听了,也会觉得孙杰是一个重情重义,重诺守信的好人。 能为贱籍报仇,从而得罪权贵,这是多么重情之人? 一旦这个“人设”立起来,以后受益无穷。 “孙郎,孙阎王势力强大,若是为了我家得罪他们,恐怕不妥,好不容易得来如此基业,可不能有差池啊,不如从长计议?”孙玲站了起来,走到孙杰身旁,一脸担忧的劝道。 “是啊是啊,从长计议,不在乎这一时得失!” 孙初文也连忙劝道。 孙杰看向孙玲,表情和煦,语气温柔,“莫要担心我,这点事,我还可以做到!” 转身看向门外,太阳高照,孙杰声音沉了下去,“莫不是让人觉得我孙杰好欺?无故而欺我泰山,以为我孙杰非丈夫乎?!” 站在身后的孙初文心里五味杂陈,胸中感慨万千。 眼眶中有热泪转动。 人人都说世间众人皆为利,可此番眼前之事,却让人心暖异常。 平常人遇上官家,恨不得撇开所有关系,可孙杰不仅不怕,反而揽上身。 试问整个天下,可有如此豪杰? 转过身来,朝着孙初文拱拱手,道:“此事不过俯仰之间,莫要担心!” 言罢,转身离去。 “传我军令,停所有农事,在外兵丁尽数回归,发兵三千,目标西安府! 尽起兵甲,扬起旗帜,让他们瞧瞧欺辱咱们的后果!” 孙杰站在房间门口,声音洪亮。 周边传令兵,皆拱手领命。 ...... 初阳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梦乡。 东风代表着复苏,代表着温暖,代表着春光。 孙杰亲率三千精兵,直扑西安府。 如今,孙传庭刚刚打完南原之战,手中军力损失不小,兵甲器械亦有损失。 三千兵马看起来不多,可对上孙传庭,优势很大。 人人有甲,从头武装到脚,就算站着不动让他们砍,未必砍得动。 更别说,军中还有土制炸弹,弩箭,以及无人机等物。 有这些东西在,如何不敌? 跟着孙初文一起来的那几个兵丁,全被打发回去,告知孙杰目的。 三千兵马,由孙杰、陈虎和赵大顶率领。 梁五统领剩余兵马,留守城池,以防不备。 和孙杰一起同行的还有孙玲以及孙初文。 本来不想带着孙玲,战场无眼,杀伐四起,哪里适合她? 可实在执拗不过,便也带上了。 大军前行,顶上的无人机从来没有断过,一架接着一架。 方圆十几里内,哪个犄角旮旯里跑过一只兔子,都清晰可见,更别说人了。 陈虎统领一千前锋打头阵,孙杰率领一千士兵位于中间,赵大顶统领剩余人位于最后。 干旱日久,脚步带起黄土,四散飞扬。 兵甲反射的光芒照出去很远,若是在远处看,便会看到“甲光向日金鳞开”的场面。 西安府外响起了马蹄声,孙杰放走的那几个明军士兵,朝着西安府狂奔。 验查身份,朝向巡抚衙门急速狂奔! ...... “报,孙杰统三千精兵逼来,说要讨个说法。 这三千兵丁,人人有甲,身材高大,皆是精兵悍卒。” 巡抚衙门大厅中,一个明军士兵一脸急促,气喘吁吁。 孙传庭、曹化淳和杨嗣昌站在中央,看着眼前的一个传令兵,脸色皆沉寂。 “果然如此?” 孙传庭脸上凶光毕现,喝问道:“此贼如何言说?” “他说,秦商皆本分老实的商人,何以因为虚无缥缈之事而为难? 欺负老弱,算什么本事?莫不是觉得,他孙杰非丈夫乎?”士兵忙道。 一听这话,孙传庭鼻子差点没被气歪。 “宵小之徒,竟然敢恶人先告状!是他造反在先,若不是他作祟,何以如此?”孙传庭咬牙切齿的大骂。 “哼,让他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个精锐之法,不过三千人而已,怕个甚!” 一旁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冷哼道。 转而看向孙传庭,道:“孙大人刚刚打赢流贼,想必对付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没有果决的回答,刚才这士兵说,孙杰兵马人人有甲,似乎不同寻常。 他派出去的这几人,都是精兵老卒,自然有分辨兵马的本事。 此时说来,八九不离十。 孙传庭手中嫡系精锐,差不多也是三千多人。 披甲率也就四五成左右,远远比不上孙杰的队伍。 但是,除了嫡系精锐之外,还有数万乡勇,壮兵以及地方卫所。 南原之战损失不少,但基本上都是这些非嫡系兵马,嫡系精锐几乎没什么损失。 在孙传庭看来,兵马疲敝是不错,也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流贼,孙传庭从来没放在心上。若不是这些家伙能逃,从不正面相抗,早就把他们解决了。 孙杰统兵而来,定是正面对抗。 如今刚刚打完南原之战,攻打孙杰城池,他不敢说,但在这野外野战,却有七分把握,起了轻视之心。 “此人乃是要挟,要是这次咱们退缩,后续只会更不好办。 必须将其正面击败,要是能活捉或者击杀,再好不过!” 曹化淳说的云淡风轻,但眼睛深处杀机凛然。 孙传庭看向两人,道:“此言不差,但我军兵马疲敝,如何能出城迎战?若是中了埋伏,如何安稳地方?! 本官出任地方,朝廷未出一文一人,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若是赔光了,该如何?” “老狐狸!” 曹化淳心里骂了一声,表面上还是和煦的样子:“这般吧,若是孙大人愿意出兵,抄没之财,分润三分!” 如何不明白孙传庭此话,无非要钱罢了! “三分?” 孙传庭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了,太少了。 没有人知道,孙传庭当年为了拉出这支军队,受了多少白眼和困难。 差点赔上所有身家,朝廷又不补给,所有的后勤以及物资全都是孙传庭自己搜集而来。 南原之战,消耗不少,想要补充,实在艰难。 这次这两个家伙抄没秦王府,获利不少。 一坨肥肉在前,若是能咬上一口,未来两三年的军费就解决了。 这么好的事情就在眼前,孙传庭如何坐视不理? 这便是明末的悲哀,逼得忠臣良将不得不另想他法。 “难不成你想要一成?未免狮子大开口!” 曹化淳惊声喝问。 “这些钱对皇爷有多重要,咱家不说你也明白,就不怕撑死了你?!” 孙传庭睁开眼睛,道:“这些钱是给我的吗?那是给秦军将士的,你们以为我愿意要? 不给也行,将往年积欠的军饷和粮草全部发了,我二话不说!” 此时若是不啃上一口,到了崇祯那里,能不能轮到自己还两说。 “你!!!” 曹化淳指着孙传庭,太阳穴突突直跳。 纠结好久,袖子一甩,道:“六分,不能再多了!” 孙传庭摇着头,闭目不语。 “八分,莫要掂不清分量!”曹化淳急了。 这是他所能作主的最大份额了,再多,就不好交代了。 孙传庭这才睁开眼睛,道:“也罢,应了公公便是!” 说着,走了出去,安排事情。 看着孙传庭的背影,曹化淳低声咒骂:“怪不得朝中无人喜他,道是这般顽石脾性,何人会喜?” 转又看向杨嗣昌,“你的份额,减少三分,莫要多言,否则一分拿不到!” 说罢,他也走了出去。 大厅中只剩下杨嗣昌一人。 脸色阴沉到了谷底,各种恶毒话语,不绝于耳。 一天后,孙传庭统兵一万,进剿孙杰。 这一万兵马,嫡系精锐三千人,壮兵乡勇加卫所杂兵七千人。 孙传庭高坐马背,脸色沉着。 身经百战,先后击败高迎祥和李自成,自然志气高昂。 在他看来,这一万人,足以对付孙杰了,就算他人人有甲。 ...... 东风吹来,这复苏的风中却多了不少肃杀。 双方夜不收交上手了,孙杰军中夜不收不如孙传庭厉害。 毕竟没有孙传庭兵马经历的战事多,比不上人家倒也正常。 但有无人机和望远镜在手,效率却比孙传庭手中夜不收强上不少。 天干地燥,黄昏降临,此时距离西安府只剩二十里。 陈虎停下了队伍,安营扎寨。 孙杰和赵大顶也相继停下。 三支队伍以一个品字形扎寨,陈虎居前,两人局后。 孙传庭也停下了队伍,开始安营扎寨。 两者相距,不足五里。 孙传庭本想在城外以逸待劳,毕竟城墙上还有火炮援助。 可曹化淳和杨嗣昌不让,这俩人惜命,如何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再说了,花了那么多钱,到头来还龟缩在城外,这钱岂不是花的冤枉? 也是,如今西安府城外难民众多,若是在城外浪战,也不妥当。 更别说,孙传庭清理出来的那些屯田,都在西安府周边,这都是军中粮草,是他的命根子。 要是因为打仗毁了,来年的军粮就没了。 想到了这些,便把战线往前拉了拉! 夜深沉,月光炯亮,万里无云。 所有人都在等着天明,到了这一步,便是箭在弦上。 东边夜空上,有一道光刺破夜空。 暴风,一触即发! 第八十一章:欺我孙杰非丈夫乎?! 第八十二章:进军,杀! 暴风雨之前的夜晚总是宁静,大战将起的夜晚,也总是宁静。 军营呈“品”字状,即便孙传庭从任何方向进攻,都能互为犄角,以优势兵力御敌。 孙杰坐在营帐当中,静静的吃着早饭。 昨天下午安营扎寨的时候,已经摸清楚了孙传庭的兵力数量。 飞在天上的那些无人机可不是摆设,居高临下,自然将孙传庭的兵力数量以及配置看得一清二楚。 siluke.com 根本不用怕他们人数众多,武器装备那么强悍,如何害怕? 军营当中的那些士兵也开始生火造饭,不管是速度还是质量,都要比孙传庭快上很多。 一口铁锅,里面煮着一些随身携带的粉条,再将牛肉干切碎,放进去一起煮。 简简单单便是一顿丰盛且具有营养的早饭,完全可以供应一场战事的消耗。 反观孙传庭的军营,倒是有些凄惨。 军粮都是那些传统的军粮,晒干的熟小米饭粒,或者炒熟的杂粮面粉,配上一点点咸菜,便是一顿早饭。 平时,除了孙传庭的那些精锐之外,其他的士兵只能吃稀的,而且还不会足量供应。 也只是到战前,才能吃一顿干的。 太阳的一半露出了地平线,孙杰开始集结兵马。 营帐留在原地,三方兵马,呈“品”字形,往前推进。 头顶的无人机越发密集,将整个战场一览无余。 孙传庭手中的那些兵马也开始集结,毕竟是打了很多仗的老兵,速度自然也不慢。 但他们的质量和孙杰相比,稍有不足。 一个雁翅阵摆放在营地之前,前方两侧,全部都是那些壮兵以及乡勇。 最精锐的那两千嫡系士兵,全都在中间部分。 雁翅阵,就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雁一样,故名如此。 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如果己方兵力优于敌方,可以将敌军兵马包围。 在孙传庭看来,自己这一万士兵要远远多于孙杰手中的那些兵马。 此时使出雁翅阵,倒也正常。 太阳彻底跃出了地平线,天空堂堂明亮。 孙杰的兵马稳扎稳进,“品”字形阵法,也逐渐变化。 距离孙传庭军阵两里,停了下来。 “弓弩手,出阵!” 陈虎处于最前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数百名弓弩手站了出来,位于军阵两侧。 刀盾兵位于弓弩手前方,持盾缓慢推进。 盾牌由精钢和木头打造,防御中心是一整块钢板,其余地方是铁包木,防御力惊人。 钢板太大,重量剧增,这样安排,已经够用。 不过,重量很大,全是军中体力出众之人。 不止弓弩兵,军阵前方,以及两侧,全部被刀盾兵包裹。 刀盾兵后面,是弓弩兵,或者长枪兵。 长枪兵后面,是孙杰专门训练出来的掷弹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身上背着的土制炸弹和燃烧瓶扔出去。 掷弹兵,尽是臂力最好之人。 从天上往下看,军阵宛若一个三角形一样,最外围被密不透风的盾牌抵挡,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钢铁墙壁一样。 孙传庭派出去的夜不收将这个情况禀报了回来,对此,孙传庭不以为然。 远处能看到孙杰的军阵,只是尚不清楚。 “可笑可笑,既然你们如此不堪,那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厉害!” 根本看不上孙杰的这种做法,都什么时候了,还用这种笨拙的办法? 难道不知道军中火炮的威力吗?这种样子,就不怕炮轰吗? 转身看向身旁传令兵,喝道:“传令军中火炮,等他们进入攻击范围之内,直接开火,击溃贼兵!” 明朝,火器登上了历史舞台。 明末,明军火炮种类繁多。 孙传庭军中也有火炮,只是数量不多,只能起到锦上添花之用,无法做到定定乾坤之能。 基本上都是一些弗朗机或者虎蹲炮之类的轻型火炮。城头上倒是有体积巨大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但那玩意太重,只能架在城上。 铸造火炮不是容易事,加上崇祯又没给孙传庭太大的支持,他也没那个能力铸造火炮。 这些火炮还是孙传庭从各处搜刮来的,满打满算,也就堪堪二十门。 质量不过关,不能一直射击,每打一发,就要停下来歇一段时间防止炸膛。 但在孙传庭看来,这些火炮,数量够用了。 在他眼里,孙杰也就比李自成他们强上一丁点,何须全力以赴? 如今,火炮数量最多地方,还是在辽东那边。 松锦防线上布置了数百门火炮,用来对付建奴。 和流贼相比,建奴才是心腹大患。 “一些步卒而已,我看你你如何打仗。一个嫩娃娃,真以为本官怕了你?今天就教教你,仗是怎么打的!” 孙传庭脸上的轻视更多了。 南原之战对付流贼便是这一招,一阵轰炸之后,贼兵自然崩溃。 不过,他终究是小瞧了孙杰。 军中都有了无人机,如何不知道孙传庭有火炮? 军阵后方的营地中,一大批士兵控制着无人机,在天上飞着。 他们将孙传庭的军阵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将他的军队布置看的一清二楚。 孙杰就留守在营帐中,战场杀伐,凶悍异常,陈虎怎么会允许孙杰以身试险? 这些情况,孙杰清清楚楚。 “呵呵,还想用火炮来轰炸我军阵营?无知!” 孙杰站在营地最前方,看向身旁的一个传令兵。 “让他们飞起来,毁了他们的火炮!” “得令!” 这个传令兵抱拳称是,迅速后去。 片刻后,二十几架经过改装过的无人机飞上天空。 在士兵的操控之下,来到了火炮阵地之上。 这些无人机不是简单的无人机,经过改造,能携带炸弹。 炸弹也不是一般的炸弹,是采用了拉发引信的炸弹。 拉发引信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寻常鞭炮厂就能造出。 如今军中的土制炸弹,全都换成了拉发引信的土制炸弹。 其实,这种炸弹都能称作手榴弹了。 炸弹引信在无人机的架子上固定死,炸弹身子被几个经过改造的小型机械爪控制。 来到火炮上空,机械爪就会松开,炸弹在自身重量之下开始降落。 拉发引信被引燃,加上时间较长,也不用担心在空中爆炸。 这种改造,在现代压根不是什么困难事。 电力部门用来烧毁高压线上的杂物的喷火无人机,就是经过改造的无人机,那难度可要比这个难多了。 火炮就那么多,这些经过改装的无人机够用。 每个无人机上面有两发炸弹,已经足够使用。 无人机很快就来到了火炮阵地的上方,数量很多,发出来的嗡嗡声也非常嘈杂。 地上的这些炮兵,瞬间就看到了头顶上的那些无人机。 火炮阵地位于军阵前方,距离稍远,所以这嗡嗡声,孙传庭自然听不到。 “又是那种东西,现在怎么又来了?!” 一个炮兵看着头顶上的无人机,脸上满是疑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无人机了。 从昨天开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这种东西。 这些寻常士兵哪里见过无人机?再加上当时无人机又没有什么危害,就像是一个奇怪的大鸟一样,所以这些人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更多的是好奇。 只不过,今天他们要失望了! 头顶上的这个无人机高度开始下降,下面抓着炸弹的架子开始收起。 炸弹在自身重力之下,开始下降,开始坠落。 引信拉开,青烟冒出,无人机开始上升。 这个炮兵死死的盯着头顶上的这个东西,亲眼看到了炸弹从无人机的下面落下。 但他并没有逃跑,甚至都没有躲避的意思。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知者无畏,自然不会逃走。 炸弹落在了地上,引信时间较长,嗤嗤作响,不停的冒着浓烟。 这个炮兵看着那个炸弹,低声念叨:“这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下的蛋?!” 脸上写满了疑惑。 终于,时间到了。 “嘭!” 爆炸声伴随着火光一起出现。 里面隐藏的弹片,朝着四周飞去。 尽管采用这样的方式,不能非常准确的将这些火炮轰炸。 但胜在数量繁多,加上高度低,终究有一些炸弹落在了火炮或者旁边的火药上。 “嘭,嘭,嘭!!!” 爆炸声就像是过年时放的鞭炮一样,不绝于耳。 当下就有几个士兵被炸死,飞出来的弹片射进他们的胸脯,直接搅碎他们的生机。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爆炸瞬间将他们炸懵了,这些炮兵纷纷逃遁。 有些炸弹不偏不倚,落在了火药上。 火药被爆炸引燃,殉爆开始了。 一旁的火炮被炸的在地上胡乱翻滚,炮管被炸的不成样子,扭扭斜斜。 那些弗朗机火炮倒没那么惨,毕竟是子母炮,火药装填在子炮中,倒没那么容易被炸着。 没有人会不怕死亡,尤其是死亡方式如此蹊跷,如此随便。 这些炮兵一哄而散,如同潮水一样,四散而逃。 军阵前方的孙传庭目呲欲裂,双目喷火。 看着前方那亮起的火光,升起的爆炸,他连连怒骂:“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这一下,全部没了。 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之前有多轻视,现在就有多狼狈。 “进军,杀!” 孙杰知道了轰炸情况,举起手中的对讲机,朝着对讲机那头的陈虎喊道。 第八十二章:进军,杀! 第八十三章:孙传庭的退让 “得令!” 陈虎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抽出腰间的腰刀。 斜指苍天,怒喊:“进军,杀!” “虎!” 周围士兵齐声怒吼,声势震天。 一片钢铁丛林,朝着前方缓慢逼近。 人数不多,压迫感极强。 孙传庭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逼过来的兵马,咬牙切齿的喊道:“难道没有火炮,咱们就不打仗了吗?” 看向旁边的罗尚文,怒喊:“传令,溃逃炮兵,从两翼行走,不得冲击本阵,有违此令者军法从事!” 说完话,全神贯注的看向前方。 罗尚文急忙打马而去,将孙传庭的军令传递下去。 孙传庭的兵马动了,当双方之间距离不足一里时,孙传庭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双方侧翼人马,从两侧迂回包抄,正面精锐,硬抗孙杰兵马。 没有什么“锦囊妙计”,打仗,大部分情况下便是如此朴实无华。 “缓速,弓弩兵准备,箭矢上弦,抛射准备!” 陈虎身着铁甲,位于第一道防线刀盾兵身后。 身材高大的他身先士卒,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天上的无人机越发频繁,孙传庭的所有布置,尽入孙杰眼底。 手中的对讲机,时不时传来孙杰的消息。 弓弩上弦,箭矢上弩,千钧一发。 近了,近了,更近了。 双方只剩两百余米。 孙杰兵马开始减速,刀盾兵举着盾牌,身子蜷缩,和旁边的人步调一致。 “杀!” 一个明军总旗挥舞着手中腰刀,朝着前方冲去。 身后的士兵,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跟在他身后,朝着前方冲去。 他们,自成军以来,在陕西纵横无敌,先后打败高迎祥和李自成。 这是经过胜仗洗礼过的士气高昂之军,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游兵散勇罢了。 但,现实会将他们抽醒。 “嗖!” 天上出现一根箭矢,朝着他急速而来,最终落在他面前。 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箭矢,随后,抬起头往前冲锋。 “唰!” 霎时间,天上多了不少箭矢,就像是下雨一样,朝着他们飞来。 当下就有很多士兵被射中,或死或伤。 不过,已经不剩多少距离。 敌军近在咫尺,咬咬牙就能冲过去。 他们顶着飞过来的箭矢,咬着牙再次冲锋。 他们冲过了箭矢的防御,进入了掷弹兵的攻击范围。 “投弹!” 陈虎脸色彻底的阴沉下来,冷冰冰的喊道。 刀盾兵后面的掷弹兵,抡圆了胳膊,将手中的炸弹往前扔去。 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了地上。 冲锋的明军本以为冲过箭矢之后就能和敌军接触,可现实狠狠的抽了他们一个大嘴巴子。 无数根“木棍”冒着青烟落在了地上,嗤嗤作响。 还没等他们弄清楚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时,火光和爆炸,在原地不断的升腾飞舞。 爆炸产生的破片,就像是死神手中的镰刀一样,收割着落点处的明军士兵。 最后这几十米,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刀盾兵缓缓前进,炸弹不断的从后面飞出。 即便有些士兵躲过了箭矢和炸弹来到孙杰兵马前方,迎接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盾牌和无情的长枪。 他们手中的刀劈砍在盾牌上,除了留下发青的印子之外,几乎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刀盾兵后面的长枪兵,顺着盾牌的缝隙,鼓足力气朝前方扎去。 “噗嗤,噗嗤!” 合金钢打造的枪头,瞬间洞穿他们的身体。 巨大的伤口咕咕往外流血,生机斩断,死神降临! 惨叫声响起,爆炸产生的气浪卷起地上的黄土,打着旋往天上飞去。 两军接触,高下立判。 这就是一个铁王八,不管来者有多少人,都无法突破防线。 正面有精锐压阵,一时之间败绩未显。 可侧翼的那些壮兵和乡勇,一个照面,便开始逃跑。 他们的生活水平很差,军饷也很少,打打顺风仗捞捞功劳还行,可遇见这种战事,不跑等什么? 难道,战死疆场,老婆孩子和老娘会有人管? 别傻了,这命是自己的,不卖也罢! 最后面的孙传庭终于变了脸色。 “这......” 身经百战的他,自然能看出如今战场成了什么样子。 别说对敌了,甚至连招架之势都没有。 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那些士兵,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死在阵前。 这种样子的仗,这辈子从来没见过。 哪里是两军野战,这根本就是在攻城。 敌军,明明就是一个移动的城池。 “大人,撤军吧,上去还没半个时辰,咱们的兵就败了。侧翼甚至已经开始崩溃逃跑了,大人,撤吧!” 罗尚文从战场上冲了回来,一脸惊慌的朝着孙传庭大喊。 他本来在战场上督战,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看着前面的战场,孙传庭心里不停的滴血。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兵马,为了这些人,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不知道遭受过多少苦难。 可是现在,竟然就像是杂草一样,被人无情的收割掉性命,死的毫无价值。 “该死,该死!” 连连喝骂,表情凶悍。 “嘭嘭嘭!” 前方的爆炸不绝于耳,惨叫声甚至传到了后面。 “撤,撤军!”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还是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再不撤,就撤不回来了! ...... 太阳刚刚来到正中,孙传庭便兵败如山倒,除了那些嫡系精锐还能有序撤离之外,剩余那些人狼奔豕突,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 “停止进攻,全线停止追击! 开始打扫战场,下午回撤军营!” 孙杰朝着对讲机喊道。 目的是秀肌肉,是显露自己的力量以及为秦商众人报仇。 此番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紧追不舍,也没有必要穷追猛打。 这场仗,足以震慑住他了。 “得令!” 陈虎的声音很快回了过来。 看着天上的太阳,孙杰长出一口气,表情轻松许多。 孙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孙杰身后,问道:“打赢了吗?” 孙杰回过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打赢了,没有什么悬念!” 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仗,从出兵时候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那以后,咱们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孙玲眉眼弯弯,几分雀跃。 “哈哈,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安心过日子!”孙杰哈哈大笑道。 孙初文站在孙杰身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孙杰,“这会不会把孙阎王得罪死了?要是他日后为难?该怎么办?” “得罪死了?不不不,他现在应该想,我会不会进攻西安府,或者攻打其他城池。 虽然战果还没有出来,但他损失不会小,别看现在流贼平定了,我要是在陕西纵横,他能奈我何? 到时候,陕西战乱又起,他还能好过吗?别忘了,当今陛下,可是一个刻薄寡恩生性薄凉的皇帝!” 孙杰毫不在意的说道,完全没有任何担心。 这话说的不假,如今孙传庭担心的不是如何报复孙杰,而是如何避免孙杰像李自成一样,到处攻城略地。 下书吧 今日之事要是传到崇祯耳朵中去,大概率孙杰不会有事,他孙传庭却落不着好。 当年三边总督杨鹤不也如此吗?招抚失利,降贼再次反叛,那些流贼不仅没有任何损失,他反而被崇祯下了大狱,最后凄惨而死。 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孙杰自然不怕。 “这事我也不清楚,反正你看着办就行,只要对你有帮助,让我做什么都行!”孙初文一脸肯定。 “说这些话作甚?泰山与我互为一体,自当相互扶持。 走吧,回营去吧。今日劳累,好好歇息,明日拔营西安府,去会一会他孙传庭!” 日头逐渐偏西,孙传庭逃回了西安府。 清点了手中兵马,脸色愈发难看。 就那么一会儿,折损兵力三千余,其中嫡系兵马阵亡三百,受伤五百,加一块小一千人了。 嫡系兵马拢共就三千人,这一下子差点把三分之一给了出去,如何不心急? 那些杂兵死了也就死了,可这些嫡系都是他的命根子,这次一下子伤亡这么多,如何受得了? 让罗尚文带着兵马回了驻地,他一脸阴沉的回了巡抚衙门。 曹化淳和杨嗣昌尚不知道战事如何,见孙传庭回来,便迎了上去询问。 两人压根没上城墙,一直躲在巡抚衙门中。 手中的那些人手不够,大部分都在看管抄来的财产,自然尚不清楚战事如何。 孙传庭脸色难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什么话都没说。 坐在大厅里,周边的气氛都变得忧郁。 “怎么回事?倒是说句话啊,孙大人,是死是活,总得让我们知道?我们出了钱!” 曹化淳憋不住,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停的摇着头,“败了,败了,折损严重,彻底的败了!” “败了?如何能败?他不过三千人,这怎么能败?!” 一旁的杨嗣昌惊声喊叫,脸上满是不相信。 一万多人,优势在我,如何会输? “败了就是败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孙传庭沉声道。 这话一出,房间瞬间寂静。 曹化淳和杨嗣昌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两人心里清楚,孙传庭失败,就证明如今陕西地界,没有任何兵马能牵扯住他。 高迎祥和李自成先后败于孙传庭之后,百战百胜的猛将现在却输在孙杰手中,这里面的道道,是个人都明白。 若是他愿意,反旗竖起,口号打出,其势势必遮天蔽日。 那些被打散的流贼,肯定会争先恐后的投奔。 到了那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打哪里就打哪里,谁能拦住他? 若真到了这一步,大厅中的这三人,就是全天下的罪人。 后果,他们比谁都清楚。 “此事万不可传出去,若是被陛下知道,咱们几个可落不着好!” 沉默了好久,杨嗣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表情慌张,眼睛深处充斥着恐惧。 此时想来,却有些后悔。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急的他在原地不停的乱转。 这事要是传到崇祯那里去,这三人别想落着好。 朕让你们去陕西弄钱,你们到好,钱弄没弄到先不说,又给朕惹来这么一个大敌,就连孙传庭都不是对手。 这要是在陕西肆意妄为,局势该怎么处理? 崇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下场不难猜出。 “现在说这个还有些早,现在孙杰那边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曹化淳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询问。 态度也在悄无声息之间变化,从孙贼变成了孙杰。 “不知道,不过应该有回旋的余地。兵败之后,并未追杀,甚至都没有抓获俘虏。”孙传庭说道。 “这样来看,便是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他不像闯贼那般肆意胡来就行,只要能商量,就都好说!” 曹化淳松了一口气,这般来看,倒不是毫无回旋的余地。 “先看看明天他怎么做吧,若是他愿意谈,那便谈!此番战事,偷鸡不成蚀把米!”孙传庭叹道。 …… 夜色如墨,巡抚衙门外面的道路上挤满了人。 这都是之前被关起来的秦商商人,此时全都被放了出来。 查获的那些家产,也尽数归还。 不给没办法啊,城外就有一个阎王爷,谁敢不恭顺点? 要真惹急了他,后果可要比李自成这些流贼可怕的多。 孙初文的家人更是优越,竟是坐着马车回去的。 赶马的衙役那叫一个谄媚,那叫一个小心。 一路上不停的说着讨好的话,生怕惹的他们不开心。 梁翠兰虽然有些惊疑,但看到自己的家时,放心不少。 一夜匆匆而过,孙杰率领着队伍,驻扎在了城外四五里处。 西安府城上有红夷大炮,尽管很落后,可在两里之内,杀伤力还很强大。 孙传庭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有做出攻城动作,甚至都没有侵扰城外农田。 秋毫不犯,军纪肃整。 无人机飞在西安府城上空,将城墙上的布置看的一清二楚。 孙传庭、曹化淳和杨嗣昌他们登上了城墙,看到了飞在头顶的无人机。 这些东西给孙传庭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此时看来,竟有些害怕。 这便是恐吓,这便是威慑。 “此为何物?何以飞天?”杨嗣昌多了不少好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无人机,问道。 “不知其为何物,但极为恐怖,敬而远之,切勿触碰!” 孙传庭的眼睛里满是忌惮。 不久,城头上吊下来一个竹篮,一个传令兵拿着书信走出竹篮,朝着孙杰那里奔跑。 经过层层盘查,他被带到了孙杰大帐当中。 孙传庭的书信,也送到了孙杰手中。 孙杰高坐主位,看着手中的书信,轻蔑的笑了:“他想谈,就要拿出一些诚意来,空口白牙就要我进城,实在可笑!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想谈,可以,必须出城来我这里。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你家大人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愿意,拿下整个陕西,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若是不想至此,就让他来吧。” 传令兵回到了城墙,将孙杰说的那些话全部转述了一遍。 这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 和孙杰心中所想差不多,谁也不清楚自己进了孙杰营地,还能不能回来。 这是一个羊入虎穴的差事,一着不慎,便是身死。 拖着也不是办法,曹化淳和杨嗣昌非常惜命,说什么都不去。 重担一下子落在了孙传庭身上。 事已至此,还有他法?最后,曹化淳和杨嗣昌又挤出一分利润,威逼利诱,把皮球踢给孙传庭。 退无可退,又派人接触孙杰,在得到了确切的保证之后,孙传庭这才带人前往。 不得不说,孙传庭还是有几分魄力的。 孙杰大帐中,一张桌子摆在中央,上面放着丰盛的伙食。 “孙大人,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了吧!”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传庭,孙杰表情和煦。 孙传庭一脸苦涩,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当年看来,也只是寻常,可没想到,今日竟逼的自己毫无退路。 大帐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孙杰让站在旁边的陈虎把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铠甲置于桌上,孙杰拿着一根筷子,缓慢的敲打着。 一脸轻松的看着孙传庭,道:“这是我军中最常见的铠甲,孙大人不妨看看!” 孙传庭没有客气,上手就把铠甲拿到了怀中。 一寸一寸的看,所有地方都没有落下。 脸色越来越差,眉头也越来越低。 孙杰站了起来,从孙传庭手中把铠甲拿过来,放在地上,又抽出腰间的腰刀,猛然往铠甲上劈去。 一时间,火星子四溅,铠甲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孙传庭脸色大变,沉默不语。 将腰刀重新插回腰间,云淡风轻的道:“如果我愿意,这种铠甲要多少有多少。 孙大人觉得,你军中武器,可有破甲者?” 孙传庭沉默了好久,道:“你想说些什么?” 第八十三章:孙传庭的退让 第八十四章:孙杰的条件 “你想说些什么?”孙传庭看着孙杰,沉声问道。 虽然败了,虽然差距很大,但他这种读书人,骨气还有三分。 心中惊叹孙杰武器强大,兵器坚利,可面子上,却要保留几分体面。 将那副铠甲重新交给陈虎,孙杰坐在了桌子前。 没有回答孙传庭的问题,而是指着桌子上的这些饭菜。 说道:“这些饭食,便是军中普通军粮。寻常士兵亦可享用,战时还会加餐!” 孙传庭面皮抽了抽,眼角不停的斗。 再次沉默不语。 不认识粉条,却认识牛肉。 这东西,寻常地主都吃不起,竟然供应普通士兵,非人哉! 武器装备是一个军队的硬实力,那伙食后勤,就是一个军队的软实力。 打仗,打的是什么?某种程度上来说,打的就是后勤。 孙传庭清理军屯的目的,便是生产足够的粮食,用于支应军队粮草。 他深知一支军队的消耗有多大,也深知粮草对军队战斗力的影响。 若是真的如同孙杰所言,他养三千兵的花费,放在明军这里,最少能养一万兵甚至更多。 表情闪烁不定,目光逐渐暗淡下去。 若是他有如此后勤,定可练出十万兵,届时,赢得身前身后名,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大帐彻底的寂静下来,外面传来士兵巡逻时发出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沉稳有力,铿锵坚韧。 “本官,输的不冤!” 好久之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就好像抽干了全身所有力气一样,身上的气势彻底萎靡下去。 “你的要求是什么?”孙传庭询问。 不想再做纠缠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孙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写着要求的纸,平铺在面前的桌子上。 孙传庭拿起,放眼看去。 林林总总罗列了二十条,看上去数量不少。 以为孙杰狮子大开口,眉头紧紧皱起。 第一条:释放以孙初文一家为首的所有的秦商,归还秦商所有货物,同时在西安府城中张贴大字报,承认官府错误。 只看了一条,便看向孙杰,“释放孙初文一家,所有秦商之人以及所有货物,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唯独最后一款,恕我无能为力!” 说的很果断,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 这如何能做?要是真这样做,官府的威信何在? 到时候,谁还会相信官府?谁还会怕官府? 人人都知道官府在秦商手中吃瘪,到时候,秦商岂不成了官府头上的老爷? 此例一开,如何御陕西之民? “孙大人,您觉得,您和我有商量的余地吗? 莫以为我帐外兵甲不利否?壮士不猛否?!” 孙杰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笑话,想要经营陕西,必须将官府威信踩在脚底。 本来就已经腐朽到了根子上,此番做法,合乎常理。 “你!!!” 孙传庭怒目而视,身子前倾。 一旁的陈虎早已经将铠甲穿上,右手放在腰间的腰刀上,双眼圆瞪,冷哼一声! “嗯~” 气势全开,孙传庭回瞪了陈虎一眼,又重新坐下。 不再言语,接着看下一条。 已经默认了此事,事到如今,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失败者,永远只有臣服的份,何以质疑?! 第二条:更名城池为富平堡,索要陕西中路参将一职,城池方圆数十里之内,结为中路参将治下。 索要的地方说的简略,里面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留有不少余地。 有没有陕西中路参将这个官职,孙杰还真的不清楚。 不过,这不重要。没直接问他们要一个总兵职位算照顾他们了,还要求个啥? 参将官职不小了,仅次于总兵副总兵,而且还更加活泛。 这条,孙传庭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反应。 参将是从三品的武官职,往前数个二三十年,还值些钱,可如今,也就那么回事,大小军头林立,军纪败坏,倒没那么值钱。 至于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倒也无所谓,毕竟是沟壑纵横的黄土地,贫瘠的土地种不出粮食,距离西安府还远一些,划给他也无所谓。 第二条没什么疑问,当下就同意了。 第三条:军中大小事,皆孙杰掌控,外人不得插手。 这也没什么影响,同意。 第四条:朝廷官吏,若无孙杰同意,禁止进入境地,强闯者杀无赦。 第五条:…… 林林总总一共二十条,涉及到方方面面,有难以接受的,也有能接受的。 将上面的内容全部看完,孙传庭早已经大汗淋漓。 有愤怒,有怨恨,也有不服。 大帐外又响起了洪亮的操练号子声,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化作一声声叹息。 单子一式两份,孙杰和孙传庭各自属上姓名。 “此事已经完毕,走了,勿送!” 孙传庭站起,咬咬牙,朝着孙杰拱拱手,转身离开。 孙杰看着他的背影,道:“送孙大人一句话,真理永远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弱者就要挨打,如果今天没有挨打,只是我不想打你!” 孙传庭身子顿了一下,止住脚步转了过来。 “年纪轻轻何来如此繁琐的歪理邪说?!”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孙杰语气平缓,道:“若今日败者是我呢?能活命乎?!” 孙传庭摇了摇头,“不能!” “不送,慢走!” 孙杰拱了拱手,面无表情。 这便是人情冷暖了,道德功名利禄场,从来都是这般现实。 …… 踏着日暮,孙传庭走进了巡抚衙门。 吹了风,这春意盎然的季节里,竟有几分寒意。 身后的街道上,阵阵尘土飞上了天空,更显仓皇与萧瑟。 走至大厅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随后走了进去。 曹化淳和杨嗣昌两人坐在里面喝着茶,看上去好不惬意。 人的悲欢从来都不相通,他们本来只是一个过客,走后,烂摊子还得孙传庭来收拾。 “如何?” 放下手中的茶杯,曹化淳站了起来,脸上多了不少轻松。 将和孙杰签订的条约拿了出来,交给了曹化淳。 看着上面的内容,曹化淳笑的很开心。 上面的那些内容,和他曹化淳几乎没什么关系。 此事已经了解。 杨嗣昌凑到曹化淳旁边,将上面的那些内容全都看了去。 和曹化淳反应差不多。 “如此来看,孙杰倒是个识时务的,此番来看,倒也不差了!”杨嗣昌长出一口气,说不出来的轻松。 孙传庭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房顶,沉默不语。 “此番倒是苦了孙大人,这样吧,送与陛下的奏疏捷报,便由在下操笔吧!” 杨嗣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都快赶上野路旁边的野花了。 孙传庭没说什么,便由着他去了。 杨嗣昌有几分本事,笔上工夫更是出众,深得春秋笔法之精髓。 当天晚上,一份“完美无缺”的奏疏写了出来。 上书:“……逆王势大,其逆党贼羽盘踞城外富平县处,经营数十载,从者甚众,浩浩荡荡八千余精锐。 …… 伯雅御敌于城外,然南原新胜,兵马疲弊。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谋。为陕西百姓计,亦为天下生民谋,伯雅三入虎穴,口灿莲花…… 曹如(曹化淳的字)亦舍生而取义,三入逆贼之巢,晓之以理…… 文弱(杨嗣昌的字)居于府城,调和各方,运筹帷幄……” 洋洋洒洒八千言,总而言之就是,秦王被我们抓了,可是他的手下还不服气,想要报仇,我们这些人不畏生死,说明大义,不费一兵一卒,让他归顺朝廷了,平白无故得好几千精锐,还不要军饷。 到时候赏赐他一个陕西中路参将就能打发。 这都是我们仨的功劳,陛下,您看我们厉害不厉害? 什么叫做厚颜无耻?这就叫做厚颜无耻。 孙传庭在拿到这份奏疏后,差点没被气死。 这两个家伙,啥事没做,名利双收。 孙传庭前前后后折兵损将,到头来成了陪衬。 天下还有这种事吗? 无耻之尤! 但事已至此,孙传庭还能如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奏疏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送到了皇宫。 几天之后,御书房中的崇祯看着这份奏疏,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嘴里不停的称赞:“大伴与杨卿果然不负朕望,真乃人中豪杰,当赏。 至于这个孙杰,本是秦王之党羽,但念及此人迷途知返,也当勉励。” 至于劳苦功高的孙传庭,却是被他忽略了。 孙传庭是个正直且忠诚的臣子,这样的臣子,不管在何处都不讨喜。 放下手中的奏疏,看向身旁的一个太监。 这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陪着崇祯在煤山自缢的王承恩。 “将奏疏发与内阁,按照上面的要求,起草圣旨,随发至兵部,着令其尽快操办!”崇祯语气松快,极为高兴。 “尊令!” 行了一礼,缓缓退出。 两天后,兵部官员带着几个随从,往陕西而去。 孙杰的名姓,记录在了兵部的军籍当中。 上书:“孙杰,陕西富平人,生于万历葵丑年(万历四十一年)六月十四日寅时,陕西中路参将,授怀远将军衔。” 怀远将军,是明朝的武职散衔,一般来说,每个将领,除了官职之外都有一个配套的散衔。 …… 日头升了又升,曹化淳和杨嗣昌早早的回了京城。 在此之前,他们又往京城送了一封奏疏。 “秦王朱存枢自知罪孽深重,怕陛下责罚,自缢谢罪!” 奏疏很简单,就这么一句话。 崇祯的回信也很简单: “除秦藩,从犯者贬为庶民,三代亲族之内,押往凤阳面壁!” 短短的几句话,绵延两百余年之久的秦王一脉,自此烟消云散。 西安府城中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府,此时只剩下野鸦的凄惨叫声。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也不过如此。 那日夜晚,秦王朱存枢的惨叫声在牢房中响了整整一夜。 太过肥胖,白绫撑不住他。 曹化淳和杨嗣昌不假其他人之手,合力将其勒死。 牢房中只有他们三人,他们“探监”之后,秦王便自缢身亡了。 他可怜吗? 他即可怜,也不可怜。 秦王府干的那些破事,数不胜数。 城外难民童儿,被卖了多少? 那些半大的女孩,有几个过的轻松? 今日的果,往日的因。 秦王的享受,建立在一具又一具的枯骨上。 两百多年都是这样,躺在枯骨做成的床架上夜夜笙歌,床下便是凄惨发白的枯骨。 兵部的官吏进入潼关,一路上心情愉悦,开心不已。 为了这次能来,他塞了不少好处。 宣读圣旨,这可是一个肥差啊。 每每前往,都能借着圣旨的威力,敲诈勒索,大发其财。 衙门里的人盯得紧,若不是塞了钱,这等好事岂能留给他? 进了西安府,便去了巡抚衙门。 不知道陕西中路在哪里,更不知道孙杰在哪里。 便想问问孙传庭,看他如何言说。 孙杰是个怎么样的脾气,孙传庭一清二楚。 敢明着和官军对抗,指望他能恭敬领旨,不过笑话。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替孙杰领了圣旨。 不过,代价自然不低。 这笔钱孙传庭怎么会出?让人通知了孙杰的老丈人,孙初文自然喜闻乐见,屁颠屁颠的付了两百多两现银以及百斤糖霜。 这官员笑呵呵的回去了,临走时还说着,自会在陛下那里替孙杰美言几句。 美言个屁,能不能见到崇祯都两说。 孙传庭坐在书房中,看着桌子上的圣旨,眉头紧锁。 此事,胜败难说。 崇祯得了钱,孙杰得了官和地,他孙传庭也得了一些钱。 按理来说,不过是用尊严换了钱财,放在现代,没几个人会在意这些。 可此事看来,孙传庭倒是难受的紧。 除了圣旨之外,便是陕西中路参将的大印了。 仅此两个,再无其他。 按理来说,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官职,不至于如此寒酸,官府以及仪仗总该有吧。 可崇祯是谁?怎么会大方赏赐? 就连大印,还是让工部连夜刻的,随便从废料堆里扒了一块破木头,盒子更是不堪,驳杂不已。 桌子上的这两个东西就像是在嘲笑孙传庭一样,处处显露着他的无能。 “朝政至此,朝政至此,唉!” 书房中传出阵阵叹息。 深夜沉沉,许久不喝酒的孙传庭浑身酒气,手持长剑,借着书桌上的烛光擦了又擦。 “唉,呵呵,哈哈哈!!!” 阵阵苦笑声响起,闭上眼睛,便想起了过往。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破阵子,缓缓吟出。 酒劲发作,浑身燥热。 解开衣扣,胸怀大张。 纵身而起,跑出房外。 月色之下,手中长剑舞动纷飞! “国事,何以如此,何以如此啊!” 手中的速度越来越快,刀光剑影,寒光凛然。 长剑倒映着他的脸,鬓角已经斑白。 “啊!!!” 手中长剑脱手,插入地下! 静坐在地,一夜无话! …… 天还是那个天,从来没有变过。 孙传庭心中难受,坐不住,便在城中到处乱转。 不知何时停在了孙初文家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沉默了好久。 看向身后的随从,道:“去将圣旨和大印拿给他,此事就此为止吧!” 颜面尽失,大字报早已经贴满了府城。 城中人人皆知,孙传庭败于孙杰之手,败于秦商之手。 一介贱籍,竟然逼的一省父母官低下头,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头一遭。 城中流言四起,颜面尽失! 不久之后,孙初文拿到了孙传庭送来的圣旨和大印。 院子里面,孙初文坐在一张桌子前,圣旨和大印放在桌子上,他的三个儿子围在他身前。 “啪!” 他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逐渐倨傲。 “人人都说孙阎王不可招惹,可在我看来嘛,也就那回事! 你们的姐夫,可不是一般人物,真乃人中龙凤,压得他不得低头。 我说,以后,你们可得好好记住那天的场面,我给你们说,这事是这样的……” 饭团看书 孙初文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得意之色都快化成实质。 第八十四章:孙杰的条件 第八十五章:孙杰的安排 桌子拍的啪啪作响,孙初文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 喋喋不休,不断的重复着那天的场面。 人啊,总是这样,得势的那些经历,总会挂在嘴上吹嘘。 那场仗和孙初文关系不大,但在他看来,那是自己姑爷做的。 自己和孙杰互为一体,他的那些辉煌,自己当然有吹嘘的资格。 说的正盛,杨临和几个秦商之人走了过来。 “哈哈哈,孙兄这是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 杨临笑呵呵的看着孙初文,脸上满是兴奋。 和之前判若两人,在大牢中的那些阴霾一扫而空。 那时,生活在水深火热以及惊心丧胆之中,生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如今,就像是家有喜事一样,成天乐乐呵呵,不知疲倦。 能不乐呵吗? 秦商虽然是陕西第一大商帮,可是上面还有官府压着,有时候,不得不低下头。 如今,陕西的官府低头认错,在陕西这个地界上, 还有谁能压得住他们? 最近这几天,西安府中的那些士绅地主们一个个的不断送上了拜帖, 希望杨临能赏光, 能介绍孙杰认识认识。 孙初文也遇到了这种事, 但孙初文压根没搭理他们,直接让人把他们拒了。 这些士绅地主一个个的无利不起早, 是见风使舵的高手。 如今官府压不住秦商,他们自然能看懂风向。 “没啥事,就是那天的战事, 当时我可在场,那天的场面,简直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种场面!”孙初文哈哈笑道。 杨临和那些商人坐在了孙初文的旁边, 看着如此兴奋的孙初文, 他心中多了不少感慨。 “唉, 当年我最先认识孙先生, 可没想到,倒是比不过孙兄啊,竟成了他的泰山!不愧是咱们秦商的掌舵人!” 杨临的语气中有些酸味。 能不酸吗? 论起认识时间,整个秦商团体, 有谁能比的过他? 本来还想, 找个什么由头或者事由,好好的和孙杰拉拉关系。 万万没想到, 孙初文竟然直接将自己的女儿送了过去。 定亲那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可今日,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像是丢了钱一样。 孙初文笑的更开心了。 “嗐,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是他们两情相悦罢了,我也没做什么事!”孙初文毫不在意的道。 “对了, 以后,可要改口了, 得喊大人了!” 孙初文指了指桌子上那两个朴实无华的盒子,看向杨临。 倒是有些惊讶,前一阵子, 听说朝廷会赏赐官员。 这才过去多久,旨意就下来了? 只是, 这几个盒子看上去未免也太差了吧! “已经是陕西中路参将,富平县周边,全归他管!”孙初文笑道。 “嘶! 竟真是参将,这可是从三品的官职,厉害啊!” 杨临一脸惊讶。 不过,反应过来后,倒也觉得正常。 手中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加上又逼得孙传庭不得不低头,有这个官职,倒也正常。 “你们先下去吧!” 看向站在周边的儿子,孙初文说道。 他的这几个儿子一溜烟往后面跑去。 “收拾收拾,我要去送圣旨了。你也知道,我那姑爷平时很忙,你有没有兴趣?不如跟着我去一趟?!”孙初文问道。 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如今孙杰如鹏在天,其势不可阻拦。 人往高处走,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自家店里,小心翼翼和自己兑换货物的青年了。 yyxs.la “去啊,当然去,倒是感谢孙老哥了!”杨临连连表态。 “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咱们秦商互为一体,就应该互相扶持!” 孙初文毫不在意。 “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吧!” 又看向跟着杨临一起进来的那些商人。 “好!” ...... 马车嘎吱嘎吱的行走在城外的官道上。 周边跟着秦商的下人,他们手持棍棒,凶神恶煞。 随着孙杰崛起,孙初文的地位也开始超然。 但如今世道不太平,谁也不敢肯定,会不会遇到什么祸乱事。 做好防备总没有错。 不是第一次去了,早已熟悉道路。 官道断绝了, 进入了小路。 速度缓慢, 日头偏西。 天气渐暖, 可夜晚还是有几分冷意。 营地依靠着道路,火堆升腾。 坐在火堆前,孙初文端着一桶“红烧牛肉面”, 吸溜吸溜的吃着。 味道不错,香味浓郁。 杨临坐在旁边,闻着这味道,看了看手中发硬的锅盔,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何物?为何这么香?” 杨临一脸渴望的看着孙初文手中的这桶红烧牛肉面。 “这是之前,我姑爷送给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的零嘴。 半大的娃娃,要吃吃苦,不吃苦,如何知道世道艰难? 这种好东西,养刁了嘴可不是什么好事!” 孙初文吸溜了一口汤,意犹未尽,满面享受。 “于是就入了孙哥嘴?”杨临揶揄道。 将里面的汤喝的干干净净,抹了抹嘴,道:“嗐,我这是为了他们着想,吃的太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不尽然吧!” 杨临打趣道。 “我那里还剩下一碗,最后一碗了,你吃不吃!”孙初文说道。 杨临眼睛瞬间明亮,“吃,怎么不吃!多谢孙哥,等日后回西安府了,我好好请孙哥吃顿大餐!” “大餐就免了吧!” 孙初文摆摆手,上了马车,取出最后一桶红烧牛肉面。 拿给杨临,原原本本的教他这种面如何吃。 杨临端着泡面,叉子插在上面,目不转睛的看着。 味道开始浓郁,不由的咽了一口口水。 此时,不远处的一座土垣上。 三四十个衣衫褴褛的瘦猴趴在上面,死死地盯着孙初文他们。 眼神中满是贪婪。 这些人,是之前李自成的手下之一。 李自成被孙传庭击败之后,逃亡商洛山。 孙传庭押了一些俘虏回来,但后勤压力太大,一路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不少流贼跑了。 那些跑掉的流贼,有相当一部分再次落草,在陕西之地横行。 这些人,身上留下了浓厚的烙印。 让他们回去种地,怎么可能? 再说了,还能回去吗? 且不说赖以生存的村子已经没了,即便回去,那些地主老爷,乡绅士人如何容他? 好久没种地了,回去也没粮食吃。 种种因素之下,他们选择再次落草。 这里距离西安府很远,已经进入富平县的地界,距离孙杰驻地还有点远。 “兄弟们,咱们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前面那支队伍,只是寻常商队,劫了他们吃一顿饱饭!” 领头的疤瘌头手持破铁刀,扭过头看了后面一眼,恶狠狠的喊道。 这些人,今天早上就发现了孙初文他们。 只是一时不知深浅,没有行动。 如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趁着夜色的掩护,定然能一股而下。 “兄弟们!走!” 疤瘌头转过身,缩下了土垣,朝着孙初文那边摸去。 北边两里左右,十来骑士,在夜色之中前行。 手电筒固定在头盔上,目之所及处,便是亮光。 他们是孙杰派出来的夜不收,于驻地周围巡逻。 孙杰并没有因为孙传庭的失败,而放弃巡视领地,反而随着领土的扩大,而加大巡逻力度。 骑士的速度算不上快,在黑夜中慢慢前行。 ...... 杨临揭开盖子,看着里面的面条,胃口大开。 稍微搅动,香气更加浓郁。 吹了吹热气,小口的喝了一口汤。 “啧啧啧!果然不错!” 杨临赞道。 叉起面条,放入嘴中。 “这味道,绝了!” 杨临再次赞了一句,又把放在腿上的锅盔泡了进去。 “这么吃才对味嘛!”杨临笑着说道。 没有立马开吃,又盖上盖子,静静的等着汤汁泡透锅盔。 远处的黑夜中,疤瘌头带着手下人更近了。 营地周围是秦腔的那些青壮下手。 可他们这些人,撑撑场面,对付一般土匪还行,遇上疤瘌头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匪,却多有不如。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秦商青壮看到了疤瘌头,以及他身后的那些手下,急忙扯着嗓子大喊。 “什么人?呵呵,要你命的人!” 疤瘌头加速冲来,还没等这个青壮有什么反应,手中的破铁刀戳进了肚子。 狠狠一搅,再次抽出。 鲜血和内脏,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啊!!!” 惨叫声响起,在黑夜中传出去很远。 周围那些青壮反应过来,急忙拿着棍棒赶过来。 可是,他们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如何会是这些流贼的对手? 当下就被砍死几人。 惨叫声更大了! 孙初文猛然站起,看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心惊不已。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杨临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得手中不稳,泡面摔落在地,里面的美食撒在地上,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 看着地上的那些美味,杨临心里异常懊恼。 “老爷,快跑,那是一伙强人!” 说话间,几个青壮踉跄着跑了过来,不由分说,架起他们两个就往远处跑。 后面的疤瘌头自然明白谁是大鱼,发了疯一般追来。 “什么声音?惨叫声?” 骑着战马的一个骑士看向南边,眼睛眯起。 不是很清晰,却能听个七七八八。 “过去看看!” 领头的骑士夹紧马腹,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冲去,身后的人紧随其后。 孙初文他们跑的再快,终究比不上那些流贼。 没多久,便被他们追上。 “想跑?再跑啊?” 疤瘌头看着被自己这边被包围起来的孙初文等人,一脸残忍的说道。 孙初文脸上满是惊慌,连忙道:“你知道我姑爷是谁吗?你敢动我?不怕死吗?” “呸!” 一楼浓痰吐在地上,开口喝骂:“什么姑爷不姑爷的,老子们从来不管!” 说着,就朝着孙初文杀去。 看着冲过来的疤瘌头,孙初文退无可退,一脸绝望。 没死在孙传庭手中,今日却要死在这些腌臜货手中。 后面响起了马蹄声,越来越响。 “嗖!” 一支箭矢贯穿了疤瘌头的胸膛,箭头钻出,冒着寒光。 这一箭,刺破了心脏。 想要回过头去看,可身子不受控制,摔倒在地,失去生机。 领头的骑士手中拿着一把手弩,寒光闪闪。 月光照亮了骑士身上的铠甲,孙初文眼睛大亮,急忙大喊:“我是你家大人的岳丈,救我!” 这是孙杰军队标志性的铠甲,孙初文自然认识。 骑士一听这话,当下带着手下开始进攻。 不过零星片刻,这些人便被清理干净。 一些流贼罢了,怎么能是精锐的对手? 救下了孙初文他们,这些骑士为了以防万一,哪里都没去,一直保护着他们。 第二天天一亮,就护着他们去了驻地。 …… 孙杰的房间已经扩大了不少,成了一个两进的院子。 设有前后厅,不过,时间仓促,很多地方还非常简陋。 后厅里,孙初文坐在孙杰旁边,不断的骂着那些流贼。 “差点死在这些人的手中,差点吓死我!”孙初文一脸后怕。 “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流贼溃兵罢了,不用担心!”孙杰安慰道。 “还是说正事吧,朝廷给你的封赏下来了!” 孙初文伸入怀中,摸出那两个盒子。 这两个东西一直被他揣在怀中,片刻不离,上面还带着温热。 接过盒子,一一打开。 看着圣旨上的内容,孙杰一脸平静。 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现在看来,没有多少新鲜。 不得不说,崇祯可真够抠门的。 心里念叨了一句,放下圣旨,将大印拿来。 粗糙不堪,就像是放了几十年的朽木头一样。 这两个东西质量不咋地,但也是身份的象征。 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孙初文:“如今也是有了身份,各项事宜要支起来。 泰山是秦商泰斗,在西安府名望甚众。西安府周边难民众多,官府不管不问,可对于咱们来说,却要多多益善。” “要这些拖油瓶干嘛啊,他们没啥用啊!” 坐在一旁的杨临一脸疑惑。 这些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负担,平平浪费粮食不说,还会多出事端。 “他们怎么会是拖油瓶呢?想要成就大事,他们至关重要!”孙杰说道。 孙初文没有任何疑问,拍着自己的胸脯,连连保证:“放心吧,这些人我全都集中起来,到时候派人过来就行。” 孙杰所为之事,绝对赞成。 “这些人多多益善,越多越好,你们以后做生意,每到一处,要是遇到逃难的难民,就把他们往我这送来。 不会让你们白干活,到时候会给你们折算糖霜!”孙杰说出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强权能驱使,但不是长久之计,更不会主动。 孙初文笑道:“放心吧,这事绝对明明白白的办好!”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厚重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孙杰问道。 “秦王府彻底完蛋了,可他家的地还在,如今西安府的士绅抢疯了,我下手早,把西安府周边那些上好的农田,以及佃户全都买了下来。 你如今要成大事,得有些固定产出,糖霜虽好,可不如土地稳当。这些土地便给你,日后好好经营,也是一个财源! 这是田契和地契,有时间了可以去看看。” 孙初文一脸真诚的看着孙杰。 不得不说,这种老丈人确实不错。 尽管比不上郭子兴对朱元璋的帮助,但能做到如此,也不错了。 他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除了给钱给地之外,还真的拿不出什么了。 周大曾经说过,秦王府最好的田地,便在西安府周边。 王府倒了,那里的基层还在。孙初文买下之后,就安排人过去打理,如今和往常并无不同。 看着孙初文,杨临暗自惭愧。 不亏能成为孙杰老丈人,不亏是秦商掌舵人,这般眼光,实在不是常人所有。 杨临也想买来着,可还没等他动手,就被抢光了。 又不甘心,买了一些侍女,夜夜笙歌。 总不能送给孙杰几个侍女吧?这成什么事? 看着桌子上的那些田契,孙杰没有立刻回答。 不收吧,孙初文一腔好意;收下吧,又过意不去。 想了想,便道:“这些东西泰山先拿着吧,如今事务繁忙,过阵子再说吧。” 见孙杰一脸犹豫,孙初文便收了起来。 不过,他可没想着归为己有。 待会去看看孙玲,直接塞给她。横竖也就是这么回事,塞给她和塞给孙杰一样。 又商量了一些事,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把陈虎他们招来,于前厅之中。 周边土匪横行可不是什么好事,想要好好生产,这些外部不稳因素要尽数排除。 民不稳,农不兴。 如今地盘扩大,周围的那些餐贼土匪必须尽数铲除。 大厅中,陈虎、赵大顶和梁五立于身前。 看着他们几人,孙杰大声道:“从今天起,尽发兵马,进剿周边百里之内所有土匪、残贼,不得有误!” “得令!” 几人拱手抱拳。 野狼包那边也恢复生产了,如今手头事繁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之前手中人少,要梁五在那边看着。 现在手中兵马多了,也不需要这样了。 等他们三人出去之后,孙杰看向东北方向。 “崇祯十一年九月,多尔衮、岳托兵分两路,从墙子岭(密云东北)、青山口(河北迁西东北)入塞侵扰,京师戒严。 不剩几个月了,到时候说不得过去一趟。 建奴,等着吧,到时候让我瞧瞧你们所说的八旗满万不可敌到底是不是真的!” 孙杰眼睛深处,杀机毕现! 第八十五章:孙杰的安排 第八十六章:皇太极的野心 月色如水,夜如同墨一样晕染开来。 又起了风,卷来几片黄土。 猫头鹰落在枯树上,声声泣血。 地上出现一片马蹄印,顺着松散的黄土路,一直往前。 然而这马蹄印持续不了多久,便被风抚平。 富平县正北五十里处,一支军队于夜色中前行。 月光映在他们的铠甲上,散发着淡淡银光。 前方有一座小山,不大,没有树木,多是一些嶙峋的石头。 夜风吹来阵阵露气,黎明刺破夜空,星斗暗淡,清晨寂寥。 无人机飞上天空,在小山上盘旋。 一个不大的寨子盘踞在上面,门口处有几个喽啰靠着大门睡觉。 这是一个土匪窝,是孙杰下令铲除的地方。 其实这里距离富平县城更近,可官军无能,坐视土匪横行而无力进剿。 日头爬升,将士上山。 喊杀声四起,惨叫声四起。 中午时分,山上起了火光,寨子和死掉的土匪,在火焰中消失。 孙杰令:“富平境内, 所有土匪居所,犁庭扫穴, 毁其营寨, 灭其巢穴!” 士兵们下了山, 前往另一处。 十几个士兵押着俘虏前往野狼包,后半辈子, 将会在挖煤中度过。 富平堡,这三个大字挂在城池正南城门的顶端正中间。 城池坐北朝南,气势恢宏。 城外有一支新兵队伍围绕着城墙奔跑, 练兵者为军中老卒。 陈虎他们是领兵将领,人手不够时练兵倒也无妨,如今人多了,老卒也多,杀鸡又何用牛刀? 城中如今有兵四千余, 前不久, 孙初文送完东西回去之后, 又从西安府那边弄了两万人过来。 青壮不是很多, 选出两千人,充为新兵。 城外正在操练的新兵便是这些人。 远处的道路上有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孙初文坐在马车上,目光炯炯的看向前方。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了城外。 孙杰看到了孙初文, 便下了城。 来到城外,孙杰看向走过来的孙初文,拱拱手,笑道:“泰山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来个消息,好让人去接!” 孙初文笑道:“之前调了二十兵丁过来, 有这些人在, 也不怕贼子!” 上次事情后,孙杰抽调了二十个士兵,充为孙初文护卫。 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清剿富平周边的土匪, 治安好了许多,这些护卫足够了。 “走吧,进去说!” 孙杰带着孙初文回到了住处。 坐于后厅,孙初文说道:“你现在也是一方将领, 没有像样的官服可不行。 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 今天特意给你送来。” 崇祯扣的连官服都没有。 孙杰没觉得什么, 可在孙初文看来, 当官都是要穿官服的,不然如何立威呢? 传统读书人的概念罢了! “嗐,差人送来就行了,何必多跑一趟?!”孙杰说道。 “有些事,要自己去做才行。交于他人,岂能安心?”孙初文一脸真诚。 正统读书人出身,道理无穷,孙杰说不过他,接了下来。 官服是这个时代的武将形制,都是上好的料子,穿在身上非常合身。 绯色、猛虎补子,配上孙杰那魁梧的身材,压迫感极强。 “好一个汉家儿郎!” 看着眼前的孙杰,孙初文忍不住赞道。 “倒是有劳泰山了!”孙杰拱了拱手。 孙玲从外面走来,风尘仆仆,脸上有不少疲倦。 如今城中人口多了,孙玲手中的事也多了起来。 城中妇人、孩童、老弱,全归她管,连带着嫁娶、丧葬。 孙杰本不想交给她,城中如今人口三万多将近四万人,这些人数量不少,每日之事繁杂不堪。 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劳累万分,伤神倦人。 她不过及笄弱女子,如何能应付这些事? 可她是个强硬性子,不喜欢坐在后院整天无所事事。 加之王笔管不过来,便想着为孙杰分担责任,于是自告奋勇, 管理这些事情。 实在执拗不过她, 只好同意, 让王笔充为副手。 今天早上, 有两家人因为一些琐碎事闹矛盾, 吵的不可开交, 甚至还要动手。 孙玲听说之后,直接带着人就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争执。 孙杰于这些人有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闹矛盾。 “见过父亲大人!” 朝着孙初文行了一礼,孙玲坐在旁边。 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嘴对嘴的牛饮。 孙初文面皮抽了抽,忙道:“女孩子家家,何以如此不知礼数?你也读过诗书,为何如此不堪?” 还是怕她的老爹,连忙把茶壶放下,恭顺的站了起来。 低头顺目,听着教诲。 还想说教,却被孙杰止住。 “泰山不必如此,人性天然,何须约束呢? 再说了,玲儿去忙正事了,不需要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孙杰一脸平和。 对那些繁文缛节没有多少兴趣,又不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种,又何必矫枉过正。 “可是……” 孙初文还想说什么,可却被孙杰打断。 “这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不碍事!”孙杰说道。 孙初文还是那副说教的模样看着孙玲,可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这不正说明,后院稳固泰山。 “没事,好好的歇一歇,不碍事!” 看向一旁的孙玲,语气平缓许多。 孙杰都发话了,她也不解释,直接坐了下来。 孙初文倒也有眼色,见此情形,打着哈哈走了出去,腾出了二人空间。 怎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这事不好解释,由着他去了。 “事情处理的如何了?”孙杰来到孙玲身旁,问道。 “没事了,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孙玲长出一口气。 说的简单,可看她的样子,便知道费了不少工夫。 “既然如此,先回去好好歇歇,不用事事如此。有王笔呢,还有其他人,不用这样劳累!”孙杰劝道。 “有些事,还得让我来。两家妇人互相指着骂街,王笔怎么劝? 说的那些话真难听,估计你要是听的,恐怕会掉头就走!” 孙玲笑着说道。 “我不怕,到时候我把你拉过去当盾牌!”孙杰哈哈大笑着。 “对了,得给你说个正事!” 孙玲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孙杰忙问。 “你这城池,这几天我看了看,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能住个五六万人。 如今已经将近四万人了,快不够了,你要好好规划一下,可不能一团糟啊!”孙玲耐心的说道。 这事孙杰之前就察觉到了,最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事。 孙杰说道:“这几天一直在想解决之法,已经有了头绪!” “我也有一些看法,不知道行不行。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恐怕有些不太全面!”孙玲有些忐忑。 虽然有几分本事,但她还是觉得不如孙杰。 孙杰如何看不出她内心所想?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耐心的说道:“说吧,有什么说什么!” “我是这样想的,如今孙郎让人平定周围匪贼,也就是说,这阵日子,周围是安全的。 既然这样的话,何必把百姓全都安置在城中呢?距离耕地较远不说,每天还要进出城,人员混乱,驳杂不堪。 不如将城中所有百姓迁出城池于城池周围修建居所。城中容纳办事人员,各级衙门,以及亲卫士兵。” 孙玲说的很平缓,没有任何焦急的样子。 孙杰坐在旁边认真的听着。 不得不说,眼光确实毒辣。 这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所言这些,和孙杰内心所想暗暗相合。 “接着说下去!” 孙杰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孙玲声音大了几分,接着道:“以后,孙郎地盘会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多,城中各级官吏也会越来越多。 百姓住在城中,处理事务繁琐复杂,不如住在城外。 如今士兵有四千余,城中驻兵一千便可,其余三千人,驻城外四周。” “哈哈哈,说得好,说的不错!” 孙杰哈哈大笑着,亲了孙玲一口。 “女中豪杰也,谁言女子不如男?” 不停的夸赞孙玲,赞美之语,毫不吝啬。 所言这些,和孙杰心中所想八九不离十。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能帮孙杰省好多事,何乐不为? 孙玲羞红了脸,红墨晕开在脸上。 有三分娇羞,脑袋微侧。 可眼睛中却满是幸福。 “这样吧,此事不如交给你?你可以写一个章程,到时候我看看,到时候我帮你把关,增补细节,如何?!” 孙杰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这种优点应该大力培养,以后,将会成为孙杰一大助力。 “好!” 孙玲声如蚊呐,娇羞的点了点头。 孙杰又亲了一口! 恰逢此时,王笔走了进来。 这一幕尽入眼底。 这等事情,岂是他能看的? 连忙转过身子,故作镇定,往外走去。 孙杰看到了他,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怎么来而复返?!” 王笔止住脚步,悻悻的笑道:“那啥,大人,是这样的,这阵子的账册还请过目!” 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走上前来。 尴尬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孙玲见孙杰有事,也不打扰,告了一声退,便离开了这里。 王笔站在孙杰面前,暗自懊恼,真不该这个时候来,坏了大人好事。 …… 自古塞外多苦寒之地,中原已至暮春,可辽东之地,却不知何时到来。 崇祯九年,野心勃勃的皇太极改元崇德,改国号为清。 “清”,为蒙古借词,意为“至高无上之国”,或为“能征善战之国”。 由此可见,皇太极野心何其大也。 盛京,本是沈阳中卫镇城之地,后被老奴拿下,设为都城。 崇祯七年,皇太极尊为“盛京”,意为龙兴之地。 城池不大,比不上京城的豪迈,更比不上金陵的繁华。 北风裹挟着冷气死命的吹,寒气森森。 皇宫倒是暖气十足,温暖如春。 御书房中,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胖子坐在皇位上,脚下放着一个火盆。 大氅拖在地上,双手放在火盆边上烤火。 不大的房间中站着十来个人,门窗紧闭,空气凝滞,有些烦闷。 “说说吧,该如何?!” 胖子看向面前的这些人,开了腔。 这人便是皇太极。 面色赤红,脸容圆大,眉宇间不自然的流出几缕杀气。 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范宪斗(他的字)站了出来,带着几分谄媚。 三姓家奴一般的人物,自称范仲淹第十七世孙。 只是不知道,如若范仲淹泉下有知,会不会跳起来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尚未开口言事,先毕恭毕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倒是引得皇太极赞了一句好奴才。 跪在地上,腰板微蜷,讨好和谄媚几乎印在了面皮上。 “主子爷,喀尔喀嚣张跋扈,不知主子爷为天上真龙下凡,当征调天兵,进剿击灭。 去岁我大清遭灾,包衣奴冻死无数,今岁春来的晚,春耕要推迟些时日,如若没有壮丁补充,恐怕明年粮食紧缺。 伪明虽然行将入木,但丁口众多。据晋商们的消息,陕西、中原以及湖广的流贼逐渐平定,若是被伪明抽出手来,全力对付我大清,恐非幸事。” 范文程奴性十足,一口一个我大清,一口一个伪明。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是建奴真身。 不过二道鬼子,不尊祖宗,不知廉耻,该杀该死! 建奴能入关,这个家伙出力甚多。 他的这番作态,此时竟引起他人鄙贱。 老奴嫡次子、和硕礼亲王、四大贝勒之首代善出言呵斥: “汝不过伪明泥堪卑贱之货,若非我大清,何以登堂入室? 今日竟于这光殿之上信口雌黄,何其大胆? 汝本是伪明泥堪,今日何以一口一个伪明?难道,汝之故国,如此不堪?” 下书吧 代善站在人前,眼睛微眯,眼睛中满是杀气。 声音低沉,锋芒毕露。 坐在皇位上的皇太极眼睛闪烁一下,随又平静下来。 代善此言,乃是指桑骂槐。 众贝子贝勒之中,代善最不服他。 万历四十三年,老奴嫡长子褚英被赐死。 他死后,最有资格继承大宝的人是他代善,可如今成了眼前这个大胖子,如何心服? 不过,他比莽古尔泰那个夯货强,不至于御前拔刀,最后暴毙身亡。 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静静的蛰伏着等待时机。 不敢明着对付皇太极,骂几句范文程,他皇太极能如何? “二哥何出此言?能为大清做事,便是他的福分。大清不拒良才,当为他这种有本事的人留条门路!” 皇太极一脸和煦的说道,随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范文程,笑道:“好奴才,我所言,可对否?!” 范文程连忙磕了几个响头,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陛下真真龙天子也!” 又送上一个马屁。 “不过,稍微有些缺陷!” 语气一转,看向皇太极。 倒是没想到竟会这样,稍微有些意外。 不过,代善却是起了幸灾乐祸的心。 “哈哈哈,这般不尊主子之人,杀了便是!”代善哈哈大笑着,一副轻狂模样。 皇太极倒也不恼,只是语气渐沉,“好奴才何出此言?有何缺陷,便直言罢,为君者,当纳谏如流!” 范文程再次磕了几个响头,恭敬的道:“陛下当称朕,何以称我? 自始皇帝定鼎天下,凡入住中原之君,应当称朕!” 皇太极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这叫什么?这叫欲扬先抑! 这天下间,拍马屁能拍到这种程度,也就是他范文程了。 代善冷冷的瞪了范文程一眼,不再言说。 皇太极笑了没多久,又赞了几句好奴才。 “汝之所言,深得朕心。喀尔喀不尊大清,当严惩屠灭。 不过,伪明也要攻略,此事事关重大,当小心施为!” 皇太极的声音小了许多,比刚才冷静许多。 脚下的火盆添了几次炭,时间已至午夜。 也商议出了一个章程。 皇太极领兵讨伐喀尔喀,多尔衮留守辽阳,负责修建从盛京到辽河的大道。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章程。 九月,皇太极将会任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南征明朝。 这次南征兵分两路,由多尔衮和岳托分领两路大军。 如果没有意外,多尔衮统领的左翼军将会从墙子岭、董家口入关,掠山西,破济南,杀明朝宣大总督卢象升。 然后北掠天津、迁安,出青山关返还,往返扫荡数千里,于崇祯十二年三月回到辽东。 尽管目前的章程只是让多尔衮留守,但皇太极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目的。 深夜沉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他在宫中漫无目的的行走,最后来到了宫墙之上。 望向西南方向,不断的拍着宫墙女墙。 “伪明气数已尽,大清当兴,也该我们入住中原了!” 声音中满是狂妄! 与此同时,孙杰立于富平堡城墙,望向东北方向。 “建奴,竖子也!” 两道目光似乎在空中碰撞。 皇太极突然抖了一下,没来由的心慌。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此次会出意外? 不应该啊,所有事情都考虑进去了,不应该有问题。 伪明,不过宵小之国,难道还有可当之人? 宣府、大同、山西三部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不过泛泛之辈,能有何用?伪明可有能战之兵? 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第八十六章:皇太极的野心 第八十七章:蒸汽机抽水泵与鞭炮厂 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个说法不敢说放之天下皆准,但也大差不差。 孙杰将城池的事情安排好,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独自一人传过了金门。 和孙杰一起过去的,还有一些宝石珠玉,黄金首饰,名贵药材,名贵木材。 都是秦商弄过来的,如今秦商在陕西地界上风头一时无两,弄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数量不是很多,足够孙杰如今使用。 不如张墨谦那般毒辣的眼光,也能看出个大概。 差不多是两亿多的货物,光那些黄金,就差不多价值一个多亿。 古董字画这些东西值钱不假,但上下浮动较大,有时候还有一定的风险,出手不一定快。 这点就比不上黄金了,毕竟是贯穿历史的硬通货,兑换起来,也没有古董那样苛刻。 门后面,是还在春天的现代。 不过,也快要进入夏天。 没有小冰河时期,自然不会如同明末那样。 货物全都存放在仓库中, 挂上大锁。 开着皮卡车去了超市,周边越显萧条, 没了购买主力军, 这里只会一天一天的破败下去。 世间的运行规律罢了, 不管什么时候,都逃不出去。 坐在超市中, 随手从货架上取出一袋辣条,又取出一盒烟,安静的抽着。 “现在人多了, 井又打了一些,可那种手动压水泵不行了,水量有限,使用有限。” 闭上眼睛,靠着靠背。 吐出一口青烟, 忽然想到了一个神器——蒸汽机抽水泵。 很早之前, 孙杰在视频网站上看到过某些up主介绍老巴或者三哥那边的风土人情。 那里的田间地头, 还留存了很多殖民时代留下的蒸汽机抽水泵, 这些机器,历史久远。 老巴和三哥的工业基础落后,加之又处在田间地头,维护不敢说没有, 但也差不了什么。 在那种环境下都能坚持百年时间, 没有道理在明末不行。 不挑燃料,多是铸铁件,结构简单结实,皮实耐用, 安全可靠。1 睁开眼睛, 将手中的烟头摁死在烟灰缸中。 “就它了, 煤炭现在不缺, 估计现在机械厂也差不多, 让他们搞一些出来。” 将辣条袋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孙杰出了门。 这就是建立机械厂的必要性了, 想造什么,直接就造了,也不用费尽心思到处乱跑。 开着皮卡车去了机械厂,机械厂的设备早已经就位,已经开工将近一个月了。 对这个机械厂,孙杰基本上采用放养式管理,把资金供上,剩余的全都交给范小鹏。 虽然机械厂刚刚起步,但如今也接了不少单子。 有相当一部分,是刘江河介绍过来的。 他的那个项目虽然被上面毙掉了,但他依旧是堂堂大学教授,依旧是机械行业的大佬。 高精尖的工业设备轮不到孙杰这个厂子,但不是所有的工业设备都属于高精尖的范畴。 事实上,就算是某些高精尖的设备,依旧也有很多传统的零件。 这些东西,如今的机械厂完全可以生产。 机械行业和其他行业还不太相同,普通企业参与性很大。 要是搞得好了,还能解决相当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 孙杰不是傻子,当初投资刘江河,自然看到了他背后的隐形价值。 有些时候,当下看不到价值,不代表没有价值。 毕竟是一个大学教授,毕竟是一个机械行业大佬。 人脉大了去了,随手介绍一些订单,都足够如今的机械厂了。 皮卡车停在了机械厂外面的停车场中。 停车场里面的车辆可不少,好几十辆汽车停在里面。 路上就给范小鹏打了一个电话,刚刚走出停车场,就看到了在厂子门口等候多时的范小鹏了。 看着走出停车场的孙杰,范小鹏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 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是如今机械厂中的骨干。 基本上都见过孙杰,自然知道他的身份。 “孙哥!” 范小鹏笑呵呵的站在孙杰面前,非常热情。 身后的那些骨干,也跟着叫了一声孙哥。 孙杰一一回应, 随后在范小鹏的带领下往前走去。 “如今厂子共有员工一千余名,各项设备齐全, 运行正常……” 范小鹏走在孙杰身旁, 一五一十的解释着如今厂子的规模。 不得不说,范小鹏的能力还不错, 能做到这种程度, 已经不错了。 孙杰点了点头,巡视了一圈之后坐在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是范小鹏专门为孙杰留出来的地方,尽管孙杰不常在。 办公室很宽阔,比范小鹏的办公室大不少,大上三倍之多。 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孙杰接过范小鹏递来的香烟。 吸了一口,道:“这次来,有些事情要让你来办。 如今厂子中也有技术人员了,也不用担心什么。” “孙哥但凭吩咐!” 坐在旁边的范小鹏二话不说,一脸真诚。 没有孙杰就没有他这个厂子,如今的好生活都是孙杰给的,一些要求又算的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东西,这阵子造一些蒸汽机抽水泵,数量越多越好,造好之后,就送到院子那里,我有大用。” 孙杰一五一十的说道。 “没问题,这阵子我会调出几个生产线,全力生产这些东西!”范小鹏万分保证的道。 上个世纪的产物,随随便便就制造了。 孙杰弹了弹手中的烟头,说道:“对了,铠甲,弓弩什么的也要多生产一些,完事后也一并送到院子里去。” “行,没问题!” 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范小鹏接着说道:“孙哥,那几个鞭炮厂的收购事项已经谈妥了,不知道孙哥是不是去一趟?” “你现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去一趟吧!”孙杰说道。 手中的兵力越来越多,炸弹什么的,总不可能一直让孙杰自己做吧? 人数少了倒无所谓,多了,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再说了,光是倒腾那些海量的火药,就能把孙杰累死。 如今,鞭炮限放令一出,各地鞭炮厂生意远不如前,很多鞭炮厂处在倒闭的边缘。 baimengshu.com 前几次,孙杰回到现代时,敏锐的发现了这件事情。 于是,就让范小鹏联系那些即将倒闭的鞭炮厂,谈谈收购事项。 当地也有几家鞭炮厂,以前生意很好,如今经营惨淡,没费什么工夫,就谈的差不多了。 又商量的一些其他的事,随后范小鹏开车,拉着孙杰出了市。 距离市区比较远,在北边的荒地里。 鞭炮厂毕竟不是其他企业,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会远离市区等人口稠密的地方。 范小鹏路上给那几家鞭炮厂老板打了电话,在收到肯定的回答后,深踩油门,加速而去。 还是有些远,一直到日暮时分。 七拐八拐之后,停在了一处厂房门口。 又不是那些知名品牌,只是地方小厂,厂区没多大。 已经好久没生产鞭炮了,厂区略显萧条。 几个发福的中年人站在大门口,脸上既有忧虑,又有期待。 拖欠工人工资好几个月了,要是再发不出,估计工人都能把他们吃掉。 “来了来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着开过来的皮卡车,急忙迎了上去。 那叫一个高兴,那叫一个热情,恨不得当祖宗供着。 其他人也都是这幅表情,笑容从来都没有消失。 孙杰走下车门,范小鹏站在身前,指着孙杰,看向这些人,道:“这位就是孙哥,是我的老板,以后也有可能是你们的老板!” “这位是陈一诚,是大红太阳鞭炮厂厂长!” 指着那个最富态的中年人,介绍给孙杰。 孙杰伸出右手,笑道:“什么孙哥不孙哥的,鄙人孙杰,这次是为合作而来。” 陈一诚和孙杰握手,一脸笑容的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竟然这么年轻,孙老板真的年轻啊!” 急忙取出一盒华子,递上一根。 孙杰接了过来点燃。 “现在带着孙老板转转厂区,先介绍介绍如今的情况吧!” 说着,陈一诚带着孙杰走进了厂区。 厂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分为四大区域。 火药生产区、鞭炮包装生产区,鞭炮装填区,员工宿舍食堂区这四大区域。 好久都没有订单了,厂区几乎没什么员工,寂静的厉害。 “我们大红太阳鞭炮厂也有二十个年头了,虽然不大,往年也不少赚钱。 后来升级设备,搞环保化,花了不少钱,再后来,又限制鞭炮燃放,一下子就不行了。 厂区虽然不大,但各种各样的鞭炮都能生产。像什么高空礼花弹,空响雷,红地毯什么都行。 儿童玩具类的擦炮,摔炮,小金鱼等鞭炮也能生产!” 陈一诚喋喋不休,事无巨细,说的非常详细。 就像是一个卖力推销货物的售卖员一样,既忐忑,又热情。 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招待室。 坐在招待室的沙发上,孙杰手指头上加了一根陈一诚递过来的香烟。 “怎么样?孙老板觉得如何?” 陈一诚有些忐忑。 孙杰抽了一口烟,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厂区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以后要生产的鞭炮,要按照我的标准来。”孙杰看向陈一诚。 “那是当然,以后厂子都是孙老板的了,只要不太出格,全听孙老板安排!”陈一诚生怕孙杰反悔,急忙表态。 鞭炮厂有没有能力做炸弹?结果显而易见。 造出来的炸弹比不上制式炸弹,可要是放在明末,足够用了。 不过,孙杰可不是莽夫,直接要求鞭炮厂造炸弹,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到时候收购上好几个鞭炮厂,让每个鞭炮厂分别造其中一部分,然后再全都拉到明末去,找一些百姓过来组装。 说的高大上一些,这叫模块化处理,说的难听一些,就是半成品产品。 手榴弹的话,壳体是壳体,装药是装药,引信是引信。 到时候分别运到明末,按照流程装配。 当然了,除了手榴弹之外,孙杰还打算搞一些类似于掷弹筒的装备。 其实也不能算是掷弹筒,原理和平时燃放的空响雷差不多。 只是把纸筒换成钢管,顺便延长,装药增大,纸壳弹药中顺便加一些破片。 纸质版空响雷摇身一变,成钢铁版空响雷。 十响空响雷,五十响空响雷,一百响空响雷…… 放在军阵前方,敌军要是冲锋,就好好享受享受什么叫做枪林弹雨。 管他是建奴骑兵还是鞑子骑兵,你能撑住一个齐射算我输。 钢铁版空响雷也能模块化制造,发射管交给机械厂制造,也不需要膛线,也不需要军工品质。 发射药,可以用薄纸包成圆柱体,直接塞进去就行。0 甚至比制造普通鞭炮还容易。 里面的小炸弹,和发射药保持一样,最后再外面裹上一层包有破片的纸壳或者棉布。 射程不会太远,但在明末,足够用了。 射程不够,数量来补,一次性成百上千枚空响雷飞出去,什么八旗满万不可敌,让你家家竖丧旗。 也可以制造单兵使用的空响雷,身上装上十几个发射药包和弹头。 摇身一变,就成了简易版掷弹筒。 野外小部队遇敌,照样可以压着敌人打。 还有历史上第一个用于实战的康格里夫火箭。 这东西脱胎于宋元时期的老式火箭,始现于1805年,重14.5千克,箭长1.06米,直径0.1米,并且装了一根4.6米长的平衡杆,射程可达一千八百米米。 后经不断改进,射程可达四千米,这种火箭有各种型号,装药量从一斤磅到两百七十斤不等,开始时主要以尾焰燃烧杀伤敌人,后来又配备了爆破弹头。 这东西结构简单,制造容易,如今的鞭炮厂完全可以造出来。 同样可以采用模块化生产工艺,外壳单独制造,里面的装药,引信,也可以分开单独制造,最后集中组装。 “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提供图纸,就按照我提供的图纸来生产。 放心,不会让你们生产什么违禁物,也不会有什么出格的要求!” 第八十七章:蒸汽机抽水泵与鞭炮厂 第八十八章:改良猪种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孙杰开出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鞭炮厂本来就要凉凉,身价全赔进去了,孙杰成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他们如何能不珍惜? 当天就签了合同,只花费了两千万,就将这个厂子全部拿下。 厂子不怎么值钱,里面的设备以及地皮值钱。 也不差这些钱,卖一些货物就能换回来。 鞭炮厂的负责人,也换成了范小鹏。 厂子原先的老板,改为聘请制,由范小鹏负责。 陈一诚忙活了这么多年,经验充足,聘请他也合适。 收购的钱不少,可这些钱却不是直接到他兜里。 之前欠下的债务,加上杂七杂八的开销,这些收购款不剩多少。 一辈子和鞭炮厂打交道,除了干这行外,他还能干啥? 中年危机可不是说着玩的,如今孙杰能聘请他,也足够可以了。 又去了剩下的鞭炮厂,总共加起来有三家。 无一例外,全都被孙杰拿下。 身上的钱还充足,之前找过张墨谦几次,不差这些钱。 做完这些事情后, 已经是晚上了。 这三个厂子,管理模式基本相同, 都由范小鹏一起管理。 回去的路上, 孙杰坐在后面, 静静的点上了一根烟。 范小鹏开着车,看着后视镜中的孙杰, 道:“孙哥,让我管理鞭炮厂这事吧,两三个月还行, 可时间久了,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怎么这么说?”孙杰看向后视镜中的范小鹏,问道。 “孙哥,我还要忙碌厂子那边,现在厂子刚刚起步, 事情不多, 连带着管理鞭炮厂也无所谓, 可时间久了, 就有些不太行, 恐怕管不过来!” 范小鹏说的很平缓,说的很小心。 他的本心真的是这样吗? 恐怕不是。 他的学历不高,不代表他为人处事有问题,也不代表他的见识有问题。 在他看来,自己能够管理一家机械厂,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要是再插手其他行业, 有一种插手过大,蝇营狗苟的嫌疑。 2k小说 看着后视镜中的范小鹏, 孙杰自然想到了这里。 便问道:“这是你的本心吗?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眼神立马就变得不自然了。 一脸心虚模样,“没有,没有这件事,真没有!” 孙杰笑了笑, 结果显而易见。 “行了, 你不用说什么。我相信你的能力, 也相信你的为人。目前你先当着吧, 以后,要真的忙不过来, 我自会安排!”孙杰说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范小鹏还能怎么样? “孙哥,放心吧, 以后这事,我定然做的明明白白的!”范小鹏连连保证。 …… 车子停在了超市外面,孙杰走了进去。 两人抽了几根烟,说了一些事。 等范小鹏开着车子离开之后,孙杰打开了电脑。 本身就是工科专业的学生,基础扎实。 从网上搜了一些资料,然后结合自己的想法,绘制了手榴弹、空响雷以及康格里夫火箭的图纸。 图纸一式三份,每份单独罗列出来,交给三家鞭炮厂生产。 工科学生,作图是基础。 图纸很详细,几乎没有什么缺陷。 各家生产的东西,若是不结合全图来看,很难看明白是什么东西。 这正是孙杰的追求。 画完图纸,天快亮了。 孙杰想到了自己带来的那些货物。 一直让张墨谦帮着卖,也不是个事。 得注册个公司,再找一些可靠的人。 到时候再聘请张墨谦,顺便给他一些股份,给他一些抽成。 想到这里,把图纸收了起来,按照顺序做好标记。 带着这些图纸去了机械厂,交给了范小鹏,顺便叮嘱了一些事。 开着车又去院子,换了一辆轻卡,拉着那些货物又来到了超市。 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拉着生猪的卡车。 将那些货物存放在超市当中,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想到了那些生猪。 如今明末那里, 粮食什么的都不用担心。 肉食却有些限制,除了在明末采买之外,就是从现代运了。 明末那边物资匮乏,采买有限,大头还是从现代运送。 金门每一次使用,都会消耗能量。 若是能把这些肉食节省下来,可以运送其他更加有用的东西。 明末那边的猪仔,都是本土猪。 现代的白条猪,是从西方引进的新品种,和古代的完全是两种产物。 这两种猪各有优缺点。 本土猪基本上都是黑皮猪,是先人从野猪驯化过来的,还留有一些野猪的脾性。 优点不少,本土猪食性杂,很少有忌口的东西。 古人修建厕所时,基本上都喜欢修建在猪圈上。 抗病性好,不太容易生病。 肉质比白条猪好,肉质紧实,口感好,膻味小。 缺点明显,饲料转化率低,出栏速度慢,性情凶猛,配种率低。 白条猪的优缺点同样明显。 优点是出栏速度快,饲料转化率高,经济价值高,配种率高。 缺点是肉质差点,抗病性差,容易得猪瘟。 讲真,如果是大范围饲养本土猪,从长远来看,是亏钱的。 一头猪吃的东西,能养活好几个百姓。 大规模饲养,不太现实。 金门能传送活物,这一点毋庸置疑,当初金门使用手册上就说了。只是从来没有这么用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没说需要多少能量,只是说,传送除孙杰之外的货物,能量消耗会随着生物等级增高而增大。 也就是说,传送动物,比传送种子等东西更消耗能量。 传送人类,比传送动物更消耗能量。 “从来没试过传送动物,再过几个月,建奴就要入关了,到时候少不得过去一趟。 得留些能量,不能随便尝试。万一有个什么问题,恐怕贻误战机! 此法行不通,那就想其他办法!” 点了一根烟,静静的抽着,大脑飞速运转。 忽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孙杰小的时候,家里养了几头老母猪。 当时正在发情期,可村子里的种猪不多,而且还“伤痕累累”,实在没法再次上阵。 记得那个时候,孙杰的老爸孙国营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些“人工授精”试管,在猪圈里一直追猪。 当时孙杰年龄小,不知道孙国营在干嘛,站在猪圈边上一直问:“爸爸你干啥呢?猪怎么一直乱跑?!” 当时孙爸回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别看这些事,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当时不觉得什么,可如今想来,却是明白了。 人被逼急了,除了高数、线代那种离谱的问题做不出来外,很多事情都能做到。 孙杰一拍大腿,想到了这些事。 将手中的烟头摔在地上,打开手机,上购物app,在搜索栏中直接搜“母猪人工授精”。 果不其然,一大堆商品出现在眼前。 挑选了几个口碑好,销量高的店铺,向客服询问相关事宜。 不愧是互联网时代,很多事情足不出户就能做到。 要是搁以前,恐怕要些时日。 问好事情,孙杰下单了。 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孙杰采取广撒网的方式。 一连买了上百个“人工授精”试管,遍布几十个店铺。 配送服务直接选择航空加急,贵是贵了点,却值得。 东西是冷链运输,活性有保障。 带这些东西过去,应该比直接带猪仔好的多。 带猪仔过去,万一不适应,死掉了也是麻烦事。 明末那边的本土猪不少,也能凑齐几十头老母猪。 这些“人工授精”试管,都是这个时代的白条猪品种。 买的都是那些品种好的,还问了店家杂交的事。 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带着这些试管过去,先看看杂交品种如何。 若是可以,省得再从现代往过运猪仔。 其实,这事还可以发散思维。 如果这事成了,那羊、马、驴、牛等牲口,是不是也可以如此炮制? 放下手机,孙杰长出一口气。 “这可多亏了我爸啊,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事!”孙杰不由的感谢起了自己的老爸。 忙完了这事,便开着车去了竹林陋室。 这次弄来的货物要卖掉,时间紧迫,不能浪费时间。 皮卡车行驶在马路上,不久之后,停在了竹林陋室门口。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张墨谦的喝骂声。 “怎么这么不堪?要你何用?长这么大,什么事都办不成?你老子我好不容易卖面皮,给你找了个好工作,你倒好,直接搅黄,你是怎么想的?” 站在门口的孙杰一脸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张墨谦一直属于那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几乎很少发脾气,今天这种局面,不太常见啊。 孙杰推门而进,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垂首站在张墨谦身前。 张墨谦坐在柜台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年轻人和张墨谦有几分相像,应该是父子关系。 看到了走进来的孙杰,张墨谦停下了喝骂,瞪向男人,喝道:“还不赶紧滚上去,莫要在我这里丢人现眼!” 男人什么都没说,规规矩矩的上了二楼。 期间看了孙杰一眼,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愤怒或者怨恨,更多的是无奈。 “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八十八章:改良猪种 第八十九章:大人真乃神人也! 孙杰看向张墨谦,问道:“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发了那么大的火?” “嗐,不成器的家伙,真是不成器!” 张墨谦没说什么,随口说了几句,便转移话题。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刚才那人是他的儿子,张贺郎。 虽然不成器,可也会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儿子的体面。 “今日来此,可是有事?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又有事情让我忙!” 张墨谦笑着看着孙杰。 孙杰笑了笑,坐在张墨谦对面,道:“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先生,还真的有些事情。 和之前差不多,就是鉴定一些东西,顺带着售卖一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 张墨谦脸色平静下来,不再去想刚才的事。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啊?还和之前的一样?”张墨谦问道。 “也差不多吧,大差不差!”孙杰回道。 早已经轻车熟路,张墨谦也没再说什么其他的事。 “那也行,就和之前那样一样,待会鉴定了之后, 我再给你找买家。 你要是忙的话,可以让你的那个小兄弟帮忙看着。”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孙杰换上了笑容, 道:“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张墨谦一脸疑惑的看着孙杰。 往常孙杰来他这里, 几乎就这么一件事情。 今天说还有其他事,确实让张墨谦有些好奇。 “我想成立一个古玩公司, 老先生是这行的泰斗,若是老先生能坐镇,那我将会事半功倍。”孙杰有几分热情。 张墨谦皱起了眉头, 听到孙杰这个要求之后,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高兴,甚至还有几分忧虑。 这倒是让孙杰有些疑惑,问道:“老先生可是有什么顾虑?” “倒不是什么顾虑, 只是平时闲云野鹤惯了,不愿意案牍劳形罢了!” 张墨谦说的云淡风轻。 确实,以他的能力, 若是找一个古玩公司绰绰有余。 之所以开这么一个小店,就是因为他平时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又舍不得放掉手中的爱好。 “老先生,这事……”孙杰还想劝说。 可张墨谦似乎决心已定,直接拒绝:“这事吧, 以后再说吧,目前不太想干。” 孙杰见此,只好先放下此事。 强扭的瓜不甜, 张墨谦实在不愿意, 也只能由着他去。 张墨谦道:“你先去忙吧, 待会我会过去!” 今天倒是有几分反常,加上刚才见到的场面,其实也不难猜出来,估计有什么心事。 孙杰也不再纠缠, 说完自己的事, 便往外走去。 等孙杰离开之后,张墨谦又上了二楼。 张贺郎坐在二楼,静静的喝着茶。 看着站在门口的老爹, 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恭顺的站了起来。 “你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之前赔了生意, 有我兜底, 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 你老大不小了,就不知道让我省省心?像你这么大的人,早都有孩子了,可是你呢?连对象都没有!” 张墨谦坐了下来,越看越生气。 又开始说教:“这次给你安排的工作,是我卖了好久的面子,你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让我如何见那些老友? 你真不让我省心,谁家孩子像你这般?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比你强千百倍。”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是一时差错,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张贺郎犟嘴。 “行了,闭嘴吧。这几天安分的待在家里,我这几天给你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你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以后就别胡来了。安安分分过日子才是真!”张墨谦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又站了起来,说道:“去开车吧,待会出去一趟,有事要办。顺便把你和那个年轻人介绍认识认识,以后,说不定对你还有助力。 我在他身上投资不少,我年纪大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差错,看着我的面子,他也得照拂你一二。” 张贺郎却有些不以为然,努努嘴想要反驳。 张墨谦猛然一瞪, 让他直接闭上了嘴。 不久之后,张贺郎开着车, 在张墨谦的指引下,停在了超市门口。 孙杰搬了一把椅子, 坐在门口中央嗑着瓜子,一副悠哉乐哉的样子。 不认识张贺郎的车,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自顾自的往嘴里塞了几颗瓜子。 车子停在了超市门口,张墨谦从上面走了下来。 这才意识到是张墨谦来了,急忙站起,迎了过去。 “老先生,有劳了!”孙杰笑着说道。 张贺郎站在张墨谦的身后,表情随和。 性格倒是不错,并不会因为张墨谦的教训而不舒服或者心情差。 怎么说呢,往好处说,这便是稳重;往坏处说,这便是大大咧咧,脸皮厚。 xiaoshutingapp.com 总归也算不错。 “他是我的儿子,如今三十三,你们都是年轻人,也能玩到一块去!”张墨谦将自己的儿子从推了过来。 一眼就认出了张贺郎,刚才的场面才过去了多久?如何能忘呢? 如何会不明白张墨谦的意思?就是想把他的儿子介绍过来。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张墨谦为人正直,他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种书香门第之家,家教很严。 “这是孙杰,别看没你年龄大,但要比你稳重的多,多跟着他学一学!”张墨谦又看向张贺郎。 孙杰伸出右手,笑呵呵的道:“以后叫我杰子吧!” 张贺郎也伸出右手,笑道:“常听父亲说你,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倒是有他老爹几分样子。 “里面说,里面说吧!” 孙杰将两人请了进去。 坐了下来,说了一些家常话。 无非就是相互吹捧寒暄,人际交际就是如此。 不能说虚假,总和孩童不同。 交往虽深,但有些场面话,还是不能少。 说完了事,带着他们两人来到存放货物的房间。 还是之前的那个房间,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些东西。 数量很多,价值不菲。 日光灯挂在房顶上,将这些东西照得一清二楚。 “嘶!” 吸了一口冷气,张贺郎的心里满是震惊。 他老爹的仓库他也见过,那些东西井井有条,摆放有致,时不时还会把玩擦拭。 对他老爹来说,那些东西都是心头肉。 可眼前的这个房间,倒是让他唏嘘,有些匪夷所思。 好歹也是张墨谦的儿子,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定基础,自然能看懂一些。 这些东西随意的放在地上,就像是放杂货一样。 先别说东西数量,光是这种对待的态度,就让人难以理解。 除非见怪不怪了,不然不会如此对待。 “倒是有几分小瞧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张贺郎咋舌不已。 “嗐,就是靠这事吃饭,也没什么。”孙杰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张墨谦蹲了下来,开始鉴定。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鉴定的速度很快。 一个小时后,孙杰送走了张墨谦父子俩。 又给范小鹏打了一个电话,安排了这事。 这事也不费时,就是售卖的时候过来一趟就行。 …… 太阳生出地平线,孙杰从后面走出。 打开卷帘门,享受初阳的沐浴。 腰间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原来是快递到了。 开着车去取,该说不说,数量还挺多。 东西有些多,将冰箱中的那些东西全都取出来,把这些试管放了进去,满满当当的塞了一整个冰箱。 这玩意毕竟有活性,温度太高直接废了。 驻地那边也有几头母猪,倒是可以先试一试。 不过,得先冻一些冰块,用来保存这些试管。 横竖过去直接就用了,冰块刚好够用。 又去市场买了几个冰柜,开始造冰。 一个晚上,冰块便差不多了。 超市里有泡沫箱子,这东西保温性能好,冰块装进去,能很好的隔热。 为了以防万一,又在泡沫箱外面贴了一层锡箔纸,又用胶带粘好。 冰块放在里面,中间掏一个洞,把十来个试管放进去,连带着辅助工具也一起放了进去。 盖好盖子,装上皮卡车。 开着车去了院子,范小鹏已经将一批铠甲钢盔等武器放在那里。 停好车,换好衣服,抱着那个泡沫箱子,来到了仓库。 金色大门出现在仓库里,一寸一寸的吞噬那些东西。 …… 天还是那个天,就像是蓝色墨水一样。 明末没有工业污染,要是没有风沙或者沙尘暴,天空便会恢复原本的样子。 抱着泡沫箱,进了城池。 回到住处,把泡沫箱放在了卧室的床底下。 孙玲没在家,估计是忙去了。 去找了陈虎,让他带着人将那些武器装备带回来。 早已经轻车熟路,话一说,他便明白了。 又去找了王笔,这家伙忙的要死,一天一天的几乎不着家。 在一处猪圈里找到的他,站在猪圈门口,愁眉苦脸。 孙杰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王笔愁虑的深,没注意到过来的孙杰,等孙杰拍了拍他肩膀时,这才反应过来。 “呦,大人,您怎么来了!” 身子抖了一下,被吓了一跳。 旁边的猪倌急忙朝孙杰行礼,然后自顾自的往远处走去,把地方让了出来。 猪圈里面的老母猪哼哼唧唧的乱叫换,屁股后面也有些异常。 “大人,这老母猪寻猪仔呢,可是咱们的种猪这几天不知道咋回事,萎靡不振的,弄了好几次,都不太行!”王笔摇摇头,叹道。 寻猪仔是土话,也就是发.情。 “这里的这几头老母猪都这样,不太行啊!”王笔不停的摇头,愁眉苦脸。 “此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孙杰一脸轻松。 这倒是让王笔有些纳闷。 城池的种猪就那么一头,这玩意还能有其他的办法? “大人,这能有什么办法?!”王笔一脸纳闷。 “赶巧赶巧,巧了,还真有办法。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待会过来!”孙杰一脸肯定。 王笔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其他事,除非重新找一头种猪来,不然没法解决。 不知道孙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孙杰从远处而来,怀中抱着一个“银光闪闪”的箱子,王笔更懵了。 来到王笔前方,把箱子放在地上,指着远处的猪倌,道:“你去让猪倌找一些人过来,我有大用!”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可还是按照孙杰的要求去做。 一会儿的工夫,猪圈外面站了十来个人。 孙杰翻进猪圈,把泡沫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院墙上,然后指着里面的老母猪,看向外面的这些人,道:“你们都进来,把老母猪摁住,我有大事要办!” “这……” 王笔一脸懵逼,这是干啥啊? 又是让人摁住,又是古怪的箱子。 外面的那些人也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别磨蹭,快点进来,莫要误了时辰!”孙杰声音沉了下来。 都这样说了,王笔只好带着这些人跳进猪圈。 都是庄稼汉子,有一把子力气,直接把老母猪控制住了。 孙杰小心翼翼的打开泡沫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根试管和辅助工具。 来到了老母猪屁股后面,拽起尾巴,在辅助工具的辅助下,把一根狭长的试管塞了进去。 一旁的王笔就像是傻了一样。 “大,大,大人,这是干啥?!”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 摁着老母猪的那些汉子,也是一脸懵逼。 甚至都忘记了使劲,老母猪的折腾更大了。 孙杰一下子就急了,正要紧处,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 连忙骂道:“你们干什么呢?用力,用力啊,傻了!” 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用力。 老母猪的折腾又小了。 一捏试管的胶头,里面的“小猪仔”一股脑顺着试管往里面流。 以防万一,又搞了几根试管。 将用完的试管重新装回箱子,随后跳出院墙,同时让那些汉子放开了老母猪。 把泡沫箱放在地上,防止倾倒。 双手背在身后,观察着猪圈中的老母猪。 和刚才的样子大差不差,还是哼哼唧唧的样子。 王笔站在孙杰身后,脸上懵逼不仅没散,反而更加凝实。 看了一小会儿,老母猪没什么异常的反应。 旁边还有几个猪圈,里面也是老母猪。 孙杰如法炮制,将泡沫箱子里面的试管全部用光。 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孙杰拿着泡沫箱子,站在猪圈外面看。 老母猪们渐渐平静下来,又交代了一些事,便带着泡沫箱子回去了。 孙玲早已经回来,坐在后厅中看到了孙杰。 急忙迎了过去,还没走到面前,就闻到了一股腥气的味道。 味道有些大,让人作呕。 还夹杂着猪粪的味道,异常恶心。 站在孙玲身后的丫鬟们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这些丫鬟是孙初文送过来的,好歹也是参将夫人,也应该有几个丫鬟。 “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一股怪味?” 孙玲本能的耸了耸鼻子,倒没有嫌弃他,走了过来。 “快赶紧洗洗澡,换一身衣裳!” 强拉硬拽着孙杰往后面走去。 洗完澡倒是比之前好多了,重新换上一身衣服,也没有了之前的怪味。 “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是那种味道?” 卧室里,孙玲坐在床边,看着坐在旁边看着文书的孙杰,问道。 “没干啥,去了一趟猪圈那里!” 孙杰含糊其辞。 这事不好解释,于是随意的打着哈哈。 见孙杰不愿意说,也没有多问。 一夜而过,太阳挂在天空。 孙杰一大早就出去忙了。 孙玲今天也没有闲着,带着人也去忙了。 有些事情瞒不住,不到中午,孙玲便听说了这事。 不过,传的有些离谱。 说什么,“大人真乃神人也,竟然堪比种猪!” 说什么,“不愧是大人,竟然有这种本事!” 那些百姓不懂原理,只道是孙杰厉害。 越传越离谱,甚至都有些飘飘然。 若不是王笔阻止,谁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一说一,孙杰买的那些试管确实好,一个晚上,基本上都差不多了。 王笔站在猪圈门口,看着里面安分下来的老母猪,忍不住感慨:“大人真乃神人也,这事都能解决,啧啧,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孙杰从后面走来,拍了拍王笔的肩膀。 “如何了!” 问了一句,倒是把王笔吓了一跳。 忙转过身子,有些尴尬,“好,大人厉害,没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孙杰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 “只是,只是大人……” 王笔支支吾吾,一脸古怪的看着孙杰。 “想说什么就说!”孙杰说道。 王笔鼓足勇气,道:“大人,您,您,您是用什么法子解决的?!” 都到这份上了,要是还不明白王笔说的是什么,那就不是孙杰了。 “什么法子?给你说,你能明白吗?真是的,这事就此打住,不要乱猜乱想,你忙你的去吧,有些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孙杰好没气的道。 第九十章:军改 孙杰那天的事做的很不错,没多久,老母猪们就怀上了猪仔。 一般情况下,老母猪的怀胎在六个月左右。 目前才刚刚开始,有王笔以及那些猪倌照顾着,也不用太过担心。 城外开始修建百姓的居所,孙玲之前提出的方案,已经开始实施。 孙杰对孙玲的方案进行了增补,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城中的百姓,已经有一部分搬了出去。 城池一下子空荡了许多,孙杰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周围的那些土匪,全部被清剿完毕。 在清剿的时候,甚至还故意遗漏了一些,拉着新兵过去练兵。 六千兵马如今都差不多了,几乎人人见过血,不敢说是当世最强军,也不会差太多。 扩军没有停止,秦商又弄来了一批百姓过来,如今驻地的百姓,达到了八万人。 孙杰又抽调了一些壮丁,充为新兵。 目前,孙杰手中兵马有八千余人。 这八千余人,基本上都见过血。 多出来的这些百姓,在王笔的管理下, 开始种植土豆。 很早之前跟着孙杰的陈德,如今也升了官, 是一个农事管事。 直接向王笔负责, 主管农田开垦, 粮食耕种,土地庄稼等事。 人活七十古来稀, 王笔虽然没有七十岁,但之前来的时候,看上去萎靡不已。 可如今, 竟然越活越年轻,红光满面的样子,焕发了第二春。 倒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时常跟着王笔学习文化,学习算账。 如今的他, 已经会写不少字, 也能算帐。 周围的那些田地, 也慢慢的开垦出来。 陈德几乎每天都在田间地头, 带着很早之前, 在孙杰那里学习过的种地能手,向新来的这些百姓教授。 驻地已经彻底摊开,这些新来的百姓们几乎都有田地。 分给他们的田地,也不需要孙杰去管。 有王笔,陈德他们,哪里还用得着孙杰? 周围尽是荒地, 以前没水,没人耕种, 如今有了水井,开垦出来就是农田。 时节尚未过去,正是种植土豆的时候。 冬小麦也要照应,要不了几个月,便是收获的时节了。 人多了, 事就好办。 这些人, 按照姓氏, 分开成村。 这个时代的传统, 喜欢聚族而居。 若是强行分开,反而会惹出事端。 他们的住宅, 还有很多是用土坯盖的,但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比之前流浪的时候,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村子里还修建有祠堂,这东西必不可少,是他们的精气神。 不过,除了祠堂之外,还修建有孙杰的生祠。 生祠可以追溯到西汉之时:西汉栾布为燕相,燕齐之间为其立社,号栾公社;石庆为齐相,齐人为立石相祠。此为立生祠之始。 天启年间,魏忠贤祸乱朝纲,各地官员为了拍马屁,给他建了很多生祠。 也就是从他开始,生祠就变得乌烟瘴气,成了贬义词。 事分两面,孙杰收留了这些百姓,给了他们活路。 在这乱世里,便是天大的福分。 给他们打井,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 更不用说,这些土地以后还会给他们。 从古到今,哪里有这样的人?说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都不为过。 于是,这些百姓就自发的修建了生祠。 孙杰的生祠是各个村子里最好的建筑,大砖大瓦,有模有样。 就连他们的祠堂,都比不上。 百姓们遇到时节,就会去孙杰的生祠中上香,保佑安康。 孙杰在知道这事时,有些不适应。 现代没有建生祠的规矩,这突然让人祭拜,总觉得不舒服。 可王笔却说, 这是这些百姓唯一能想到的感谢手段。 若是禁绝,反而坏事。 无法, 只能由着他们去。 村子里都有村长,都是各个名姓中德高望重的人。 每五天,王笔和陈德会将这些村长集中起来,传达讲解孙杰最近这段时间的政策。 这也是王笔想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加深孙杰和这些人的联系。 这受到了孙杰的大大支持,此法,确实不错。 有时候,孙杰还会亲自过去,主持会议。 除此之外,孙杰打算让王笔筹建学堂。 苦什么都不能苦学生,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想要天下变得更好,可不仅仅只是从现代搬运物资那么简单。 教育,才是最基础的东西。 没有教育,很多东西都是水上浮萍。 百姓多了,孩子自然也多。 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应当进入学堂学习。 他们年龄要么还小,要么不认识字。 先教授他们基础学问,让他们先认识字,明白礼义廉耻,明白道德正义。 等基础扎实了,再从现代搞一些小学教材,学习科学、数学等学问。 以后也要教导他们物理、化学、生物等学问,只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fantuankanshu.com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慢慢来,不着急。 学校目前还在修建,为了管理方便,只修建了一个学校。 也正是因为只有一个学校,所以占地面积和校舍房间都特别多,一时半会还没完工。 至于学校里面的老师,西安府多的是落魄穷酸秀才,他们大多迂腐,但教人识字,也没什么问题。 普通百姓,农闲时也会组织起来,学习识字,算术。 愚民之策不可取,想要民族解放,就必须让他们学会知识。 古代的那些统治阶级,很喜欢念叨这样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真实的意义,就是如此吗? 恐怕不尽然。 这句话出自《论语·第八章·泰伯篇》:“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孔圣人的意思,大概是,“如果百姓可以的话,就让他们自由去做,若是不可以,就让他们明白道理,让他们明白真理。” 可是,统治者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往往将其解释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可在孙杰这里,必须要开民智,必须要行教化。 如今天下,是大变化之时。 西方已经开始了大航海,若是不能大兴教化,如何才能屹立世界之巅? 除了这个学校之外,孙杰还打算筹建一个军校。 目前兵马多了,基层军官数量也与日俱增。 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大多不识字。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行军打仗更是学问,必须要掌握知识。 知识对一支军队来说,那是精神支柱。 不止军官,普通士兵也要学习文化,也要增进知识。 军校尚未建立,地址还没选出来。 但孙杰已经有了规划,等这次战事回来,便着手处理这事。 …… 兵马数量多了,之前的事,也该考虑了。 许久之前,王笔向孙杰说过军事。 要把大体框架构筑起来,以这些人为骨,以后招募而来的兵马,充为皮肉。 之前孙杰很忙,加上兵马数量不多,一直没有施行。 但这次,兵马数量加起来有八千余人,也达到了要求。 孙杰没有偏听偏信,没有拍着脑门自己想。 将陈虎,赵大顶,梁五,王笔,以及军中的那些基层士兵集中到一起,共同商讨此事。 此事事关重大,事关以后军政大事,如何能马虎? 参将府(孙杰住处)前厅,孙杰高坐主位,厅下人员,按照官职大小,分坐两排。 这些人,崇祯可没有安排,严格意义上来说,压根不是军官。 不过,孙杰毫不在乎。 只是人数众多,那些百户们大多站在后面。 “诸位,今日之事,是为日后军政大事所虑。如今已有八千兵,该怎么改制,还望诸多能多多建言,不要怕出错,为了军政大事虑,诸位可畅所欲言!” 孙杰开了腔,定下了主题基调。 坐在厅下的王笔不停的点头,脸上满是笑容。 臣望主明,如今孙杰要干什么事,王笔心里早有考量。 做手下的,最害怕遇见那种一根筋,听不进去话的主公。 孙杰这种做法,不敢说前无古人,但也当得上贤明一词。 不偏听偏信,光这一条,就超过了天下间很多将领。 孙杰这样做,不仅仅是万全考虑,其实还有一个考量。 那就是提高基层军官,对军事的参与度。 有些时候,人就这么奇怪。 提高参与度看起来只是一件小事,可对这些基层军官来讲,意义非常。 传统官军那里,基层军官就是基层军官,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要管。 短时间倒也无所谓,时间长了,这些基层军官就会变得木讷,甚至有些呆板。 就好像是,这军队和我有啥关系?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成了也好,败了也好,只要少不了我的俸禄就行。 这种想法不可取,会慢慢的腐蚀掉军心士气。 提高基层军官的参与度,不敢说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也能改善很多。 可以培养他们主人翁心态,让他们参与进来,还能让他们进一步成长。 那些百户虽然没有座位,可基本上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脸上满是自豪。 王笔率先站了起来。 孙杰帐下,他算是文官。 从宋开始,文贵武轻。 孙杰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但此事已经成了惯性,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大人,如今军改,在下的意见是,参考一下大明军制。 大明军制,脱胎于前元,太祖高皇帝结合前元军制优缺点,开创卫所制。 皇帝独揽军政大权,全国要地设立卫所,军丁世代相继,给养仰赖屯田。 后成祖皇帝,再此基础上进行完善,设立京营三大营。 在下以为,咱们可以参考!” 王笔说完话,便坐了下来。 说的怎么样?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一句中规中矩的话。 还是放不开,还是怕说错了话。 孙杰自然能看出来,便道:“所言不差,但为了以后军政大事计,不能如此粗糙。 尽管畅言,无需担忧。可以说一说,大明军制的优缺点!” 王笔这次倒是没率先站出来,思考也需要时间。 陈虎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出来,便站了起来。 他立于大厅,说道:“大人,不是末将狂言,大明军制弊端,末将确有话说!” 陈虎本就是大明边军出身,对那些缺点深有体会。 “首当其冲,最坏的,最不好的,最恶心人的,便是这世袭罔替的军户!” 当下就开口骂道,丝毫没有顾及。 当年在延绥镇时就想骂,可那时候不敢。 如今又不是边军,骂了也就骂了。 还觉得不解气,又破口大骂:“虽然没读过史书,可如今这军制,确实不好。 老子是军户,儿子就是军户,孙子也是军户。 老子要当兵,儿子就要当兵,孙子也要当兵。 要是日子好,也不说什么。可日子越活越差,一眼就能看到头。 遇上灾荒年,加上上官苛责,简直生不如死。 以前在边军时,说一句实话,功劳没少立,到头来还是个普通喽啰兵。 没什么出路,看不到前路,没有奔头,打仗那么多年,攒不下多少钱,连个老婆都讨不到,真不是啥好东西!” 第九十一章:参赞制度 陈虎的话,引起了赵大顶和梁五他们两人共鸣。 其他将官,基本上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对军户的了解,局限于他人之口。 以前都是延绥镇的边军,陈虎身上遇到的那些事情,他们也都遇到过。 陈虎刚刚坐下,赵大顶就站了起来。 “大人,我们都是一些粗人,也不知道这军户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们这些人,打从娘胎中出来,就知道以后是要当兵的。 有些时候,想想就觉得可笑。 人家那些人,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而我们,却过着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赵大顶的牢骚比陈虎的还要多,喋喋不休,说了很长时间。 接下来便是梁五,说的和陈虎以及赵大顶差不多,不断在咒骂着军户制度。 从朝廷层面上讲,军户制度有很大的好处。 可以保证兵源充足,不用浪费时间就能招到很多兵马。 花费也要比寻常兵马少的多。 卫所有军屯,每年的屯田籽粒就是他们的军粮。 朝廷不用额外调拨军费,到了战事时,吆喝一声就行了。 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卫所制就是一把双刃剑。 表面上看起来挺好,弊端一点也不少。 从洪武年间开始, 卫所就有零星士兵当了逃卒, 土木堡事变之后, 事态愈演愈烈。 卫所制的败坏,和官僚腐败有很大的原因。 军中将官, 一级一级的压榨下去,最后,全都压榨在了最底层的军户身上。 有时候, 这些最底层的军户,甚至都比不上普通老百姓。 不仅军屯会被侵吞,就连建立的功劳,也会被侵吞。 长此以往,谁能受得了? 如今腐败严重, 士兵手中的武器, 都是一些烧火棍, 别说砍人了, 杀鸡都困难。 吃又吃不饱, 后勤还有问题, 谁能喜欢这种制度呢? 陈虎他们跳脚痛骂, 再正常不过。 大厅中陷入了寂静, 包括孙杰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沉思。 许久之后, 孙杰再次开口:“关于何种军制, 咱们暂且放下, 不一定非要在今天拿出个确切的办法出来。 今天,先忙活眼前事, 如今兵马已经有八千,该如何分管,倒要好好说教说教!” 有些事情, 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将这种事情先放下, 以后再慢慢处理。 这话说话, 众人开始议论。 刚才那个话题, 有些深奥,众人只能说个大概,也商讨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办法。 现在这个,和众人都有关系, 也都能说上一二。 还是和刚才一样, 王笔再次站了起来。 说道:“如今有八千兵马,其中经过战事历练的老卒有两千余人。大人乃是咱们的主心骨,我建议,当抽调一千人,组建亲卫营,时刻保护大人安危!” 孙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城池。 如今驻地这八万多口子人的身家性命以及前途,全系于孙杰一人之身,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王笔的说法,瞬间引起众人同意。 “是啊!大人乃是咱们的主心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再怎么保护都不为过!”陈虎说道。 “是这个理,必须把老卒全都抽调出来,保护大人!”赵大顶说道。 梁五也道:“就应该这样!组建亲卫营,密切保护大人安危!” 剩下的那些将官,也都是这样的意见。 孙杰见此,也没觉得什么难为情或者尴尬。 这里面的道理,他当然能想明白。 当一个的权利扩大时,身上的责任也开始扩大。 这是一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现实。 这个城池中,任何人都可以死,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唯独孙杰不行。 没有他,如今的势力,将会在瞬间烟消云散。 好不容易在这乱世当中找到一个安身之所,如何允许差错出现? “理是这么个理, 但两千老卒,有些多了!” 孙杰摇了摇头。 不是孙杰矫情,这两千老卒,确实有些多。 这八千人都见过血不假, 可依旧有很多士兵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 他们还不是一名真正的战士,在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个时候,老卒就显得特别重要。 老卒同样是军中的主心骨,有老卒带新卒,能在最短时间之内,提高战斗力。 若是将这些老卒全都放在孙杰的亲卫营中,安全是安全,可是军队的战斗力将会消减,这不符合孙杰的计划。 “一千老卒就可以,其他队伍,也需要老卒带领......” 孙杰非常有耐心的将这里面的道理说了出来。 “可是,大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陈虎看着孙杰,一副倔强模样。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行了,这事就先这么定下,等以后兵力充足之后,再慢慢增加便是。 八千人,组建三大营,亲卫营,一千老卒和一千新兵,合计两千人。 剩余六千人,分为两个大营,每营三千人。具体人员配置,诸位可以畅所欲言!” 孙杰再次定下了一个主要基调。 气氛开始活跃,众人畅所欲言,不断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时间慢慢过去,已经到了晚上。 也终于商量出来了一个基本框架。 赵大顶,率领第一营,三千兵马,下设三个千户所。 梁五,率领第二营,三千兵马,下设三个千户所。 陈虎,率领亲卫营,两千兵马,下设两个千户所。 其中,亲卫营的老卒数量最多。 对陈虎他们的安排,众人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三人最早跟随孙杰,功劳和资历远超众人,这个设置,众人还能说什么? 另外两营,老卒基本上都能当上基层将官,可在亲卫营中,只是寻常士兵。 有些时候,官职大小分不了高低。 恐怕很多老卒,宁愿当亲卫营中的寻常士兵,也不愿意当普通军营中的将官。 大体框架制定出来,但很多将官还没有选定。 之前,军中的那些将官,基本上都是根据军功挑选出来的,也没什么问题。 主要集中在百户一职上,至于这八个千户,之前基本上都是陈虎他们以及孙杰兼任。 如今各自有了安排,这八个千户就空了出来。 千户,现在已经成了中层官职。 以后,随着孙杰势力的扩张,升迁速度肯定要比寻常百户快的多。 这八个千户,肯定会引起众多百户的注意,少不得一番争抢。 这些百户们,建立的功劳大差不差,没有大规模的战斗,几乎分不出什么胜负。 在场的这些百户,目光一下子变得火热。 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尤其是这些年轻气盛的军人。 看着这些人火热的目光,孙杰笑了笑。 心中已经有了规划。 “诸位,如今多了八个千户所,这八个千户之职,将会采取能者上,庸者下的规则,在你们这些百户当中挑选。 我会给你们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候,会进行全军大比武,在你们这些人当中选出!至于比赛章程,这几天会发下去,好好准备吧!” 孙杰这番话,如同倒进油锅中的冷水一样,炸开了锅。 一瞬间,这些百户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拍着胸脯保证。 等众人的心情平息下去之后,孙杰再次说道:“这次,将会在军中设置参赞,从总旗开始,总旗、百户、千户往上,都会设置参赞。” bidige.com 听着孙杰的声音,众人皱起了眉头。 大厅中的这些人,几乎没听过这个名词,这时听到,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倒是王笔意识到了什么。 这阵子,他读了不少史书,虽然孙杰没说这个参赞是什么,但有了一定的猜想。 看着众人疑惑的样子,孙杰接着说道:“所谓参赞,便是参赞军务,和总旗、百户、千户等一起负责协调管理军队各项事物。 在地位上,双方完全等同,没有大小之分。在行军打仗中,总旗、百户、千户有优先指挥权。 若是总旗、百户、千户等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丧失指挥权,那参赞就可以直接指挥,以防战事不测。 参赞主要职责,便是领导部队贯彻执行条令条例和其他法规制度,维护军队的纪律,保证部队的团结稳定和集中统一。 协同同级军事主官组织指挥作战、训练和重大任务的完成;领导做好执行作战、训练等各项任务工作;和同级军事主官共同签署各项命令。 ......” 孙杰的声音不急不缓,尽可能用大白话将参赞是什么解释出来。 若是有现代人在这里,不难猜出,孙杰说的这个参赞是什么——政.委。 枪杆子里出政权,为什么明朝皇室会衰落,为什么明朝的文官会如此嚣张,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帝没有军权。 到了明末,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大小军头,不如唐末的藩镇,可也不太受朝廷掌控。 孙传庭,洪承畴这种领兵大员又是文官,虽然听崇祯命令,可总归是文官。 如果崇祯手中有直属于自己的军队,局势,会好上很多。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手中这八千兵只是个开始,从这时开始,就必须把军权死死的握在手中。 不是不信任陈虎他们,有些事,必须未雨绸缪。 不然,等以后再办,就迟了。 “监军太监!” 这个名词瞬间出现在王笔的脑海中。 监军太监并不是明朝的特例,历朝统治者都喜欢用太监监督军队,限制将领职权。 明朝,这种情况无限放大,监军太监手中权利持续膨胀,甚至已经威胁到了军队。 再过不久,将会在巨鹿坑死卢象升的太监高起潜,便是监军太监。 王笔皱起了眉头,有些难以理解。 监军太监虽然有必要,现在是不是有些早了? 这种玩意,是一把双刃剑,局限性很大。 对于防止军队叛变有一定的作用,可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军队当中的毒瘤。 有时候,如果军队想要叛变,监军太监还真的没什么办法。 孙杰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王笔的脸上。 看着皱眉沉思的王笔,孙杰问道:“可有什么疑惑?” 王笔神色一振,摇了摇头,准备说没事。 忽然转念一想,便开口问道:“大人,这个参赞,是由何种人担任?他们听从谁的命令!” 那些书没有白读,倒是抓住了问题所在。 孙杰自然能猜到王笔的困惑,于是解释:“参赞,在军事上,服从上级军事主官,在军纪、思想等事物上,服从上级参赞主官。 担任人员,和总旗、百户、千户来历相同,皆从军中挑选。” 听到这里,王笔心中的疑惑彻底烟消云散。 监军太监可不会服从上级军事主官的命令,他们是独立于军队之外的体系,手中权利大得惊人,有时候甚至都可以直接无视上级军事主官命令。 光这一个设定,就可以安心了。 这个参赞,现在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其他将官听得懵懵懂懂,是是而非。 孙杰解释的很清楚了,可他们想要彻底消化,还要一些时间。 除此之外,从百户往上,还设置了参谋,目前的人员来历和总旗、百户他们相同。 以后,军校建立之后,会重新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参谋不是现代特权,最早可以追溯到《后汉书·邓寇传》,上言:“其有大议,乃诣朝堂,与公卿参谋。” 唐朝后期,为节度使幕僚之一,掌参谋预谋画。 南宋制置大使与督视军马属官、辽北面行军官行枢密院亦有此官。 明朝时,多为高级军官的幕僚,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官职。 如今,孙杰将参谋直接放在了明面上。 众人或多说少都了解过这个官职,所以没有刚才参赞那般疑惑。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众人对这些内容进行了详细的商讨,完善细节条款。 整个会议,孙杰起主导地位。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好在具体的章程已经完成,只需要一丁点的细节进行增补。 第二天的时候,章程更名为《富平堡军事暂行办法》,发了下去。 章程出来了,但想要完成军改还需要几天时间。 不过,这些事情和孙杰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下面的那些人就能完成。 第九十二章:晋商的红眼病 随着手中的基本盘越扩越大,很多弊端也开始显现。 人手不足,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这里的人手,并不是指普通的老百姓或者士兵。 这些人并不缺,来历广泛,有秦商输血,自然不用害怕。 手中那些能写会算,有本事,有能力的文人缺口很大。 文武两道,缺一不可。 这个时代的文人有很多臭毛病,但不可否认,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们。 文书发放,事务总结,人员编制,安排推广,等等事项都需要文人。 手中的人数少,王笔他们也能够应付过来。 现在人数多了,就有些不太够用。 之前,从蜜糖阁调了一批账房过来。 可他们总归只是普通账房,让他们算算账倒也行,如果涉及到的事物太过宽深,就有些吃力。 如今城中,各项事物有些捉襟见肘。 这就是文人数量太少的毛病。 再说了,以后的学堂,乃至军校, 都需要大量文人。 西安府是西北地区最大的城池,理论上讲, 也是西北地区文人士绅数量最多的地方。 那些穷酸秀才数量很多, 可有本事的文人也不少。 但如今西安府城中的那些文人, 能不能看上孙杰都两说。 臭丘八,臭丘八, 从宋朝开始,文贵武贱,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改变,谈何容易? 西安府城中的那些寻常举人,目前就别想了。 也不是没有一丁点的办法,秦商可不仅仅只是普通商人。 这是身商一体的商帮,很多人自己本来就有功名, 比如那个杨临, 他就有举人功名。 孙杰的老丈人, 也是举人出身。 尽管没有考上进士, 但学问以及能力都非常出众。 像这样的举人, 秦商当中还有很多。 征调他们,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不过,这种事, 孙杰要亲自前往。 从这里到西安府的路平整许多,这些路有一部分是那些俘虏修建的,还有一部分是当初从西安府那里弄过来的难民修建的。 那个时候也不是农忙之时,种地收获不在时节, 所以以工代赈,发动这些难民修建道路。 修建的道路并不多, 主要集中在山涧土垣之中。 西安府城外有官道, 虽然残破,也要比山涧土垣的那些道路好很多。 马车行驶在西安府城外面的官道上,没有提前打招呼, 孙初文他们并不知道。 马车直接停在了孙初文的家门前, 门口那些忙活的门房,一下子就认出了孙杰。 急忙往里面跑去, 步履匆匆。 孙杰走下马车, 刚刚来到房门,孙初文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按理来说, 姑爷登门拜访,老丈人不用如此对待。 可孙杰是谁?这是位财神爷, 也是他们秦商的武力保障。 说一句难听的话,孙杰在一天,在西安府这个地界上,乃至整个陕西地界,秦商翻不了船。 孙初文一脸兴奋,那叫一个热情,“哎呀,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只是临时起意,直接就来了。”孙杰打着哈哈,走了进去。 两人坐在后厅里,两杯茶下肚,话说开了。 “如今,你那里有好几万人了吧?!” 孙初文笑眯眯的看着孙杰。 驻地那些百姓有很多都是秦商送过去的,孙初文心里也有一定的概念。 “是啊,现在人很多,差不多有八万多人。如今人一多,有些事儿就很麻烦。 这次回西安府,就是为了招揽人手。那么多的人,想要彻底管过来,目前还有些困难! 我手中没有什么文人,满打满算,王笔算半个。目前堪堪够用,如果长久来看,却万万不够!” 老丈人坐在自己面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利益早就交织成一体,也不需要拐弯抹角。 孙初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炯炯有光, 道:“那就是说, 这次回来是想要招揽文人?!” xiaoshuting.la 孙初文也是文人,屁股或多或少会往文人这边歪一些。 现在一听孙杰要招揽文人,自然会开心一些。 某种程度上来讲,一旦开始招揽文人,就证明,孙杰心里已经有了野心。 不敢说野心有多大,但要强于如今。 “是啊,有些事,没有文人确实不好办,总得招募些文人!”孙杰说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求?这事我可以帮你办,咱们秦商里,就有很多秀才举人。”孙初文笑眯眯的说道。 看着如此热情的老丈人,孙杰笑道:“不如泰山也一起来?” 孙初文愣了一下,最后又哈哈大笑。 “哈哈,这事就不必了,我现在年龄大了,早已经老眼昏花,还是交给那些年轻力壮的人去做吧!” 孙初文打着哈哈,拒绝了孙杰这个请求。 拒绝是不假,可不是这个理由。 孙初文很早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定位,他的主要职责就是为孙杰卖货,也就是为孙杰赚钱。 如果孙杰那里真的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需要他,也可以过去帮助。 至于其他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他的女儿是孙杰妻子,尽管还没有结婚,但正妻这个位置跑不掉。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孙玲非常受宠,在孙杰那里,权力不小。 如果他这个时候再凑过去,有一种外戚坐大的嫌疑。 他是个明白人,尽管这种事情如今看上去不会有什么影响,以防万一,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私心。 他自己年龄大了,以后也就这么着了。 他还有三个儿子,得要为他们的前途着想。 他们以后肯定要跟着孙杰混,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还在那边当着官,一大家子都身居要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早早的将自己摘出来,置身事外。 孙杰倒没想到那么多,听见孙初文不愿意之时,有些唏嘘。 语气一转,道:“既然如此,那就要多多仰仗泰山了!” “这没问题,我这几天就帮你搞这事!”孙初文说的振振有词,将这事情应承了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已经到了饭点。 吃完饭后,孙杰回了自己在西安府的住处,孙初文去孙杰安排下来的事。 …… 张家口是晋商的发家之地,也是和建奴蝇营狗苟的地方。 从隆庆议和之后,这里成为草原和大明最大的互市市场,同时开始筑城。 万历年间开始,张家口城繁茂不已,商业发达,成为众多商人的发家地。 如今,张家口已经成为晋商手中的禁脔,寻常商帮休想染指。 崇祯登基之后,和辽东的局势愈发紧张。 为了阻断建奴生机,崇祯屡次下旨,关停张家口互市。 可是,这里面的利益牵扯实在太大,崇祯的圣旨就像是一纸空文一样,没有什么作用。 表面上虽然关停了,但崇祯又不能亲自过去查看。 暗地里,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上上下下全都被晋商打点,只有崇祯一人蒙蔽在鼓里。 他老哥曾经给他留下了强大的厂卫,但这一支强大的力量却被他亲手葬送。 某些程度来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城中有晋商会馆,如今,后院书房里,坐满了人。 除了八大蝗虫的领头人之外,还有几个带着狗皮大帽的中年人。 如果仔细看,就会看到他们发青的鬓角。 这些人正是建奴派过来的奸细。 皇太极已经定下了基本决定,如今将这些人打发进关,协助晋商获取情报。 这几个中年人,都是范文程的狗腿子。 本来是辽东汉人,后来学着范文程,投降了建奴。 领头的人本姓王,后来入了范文程家,改姓范,叫范大谌。 他坐在主位上,范永斗作陪在旁边。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们都听到了没?将京畿之地,所有的情况全部摸清楚。 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就要回去。如果你们能够完成,陛下重重有赏!” 范大谌的语气之间满是鄙夷,就好像自己顶着一个金钱鼠尾辫,高人一等模样。 范永斗谄媚的笑着:“那是自然,和什么过不去,都不可能和钱过不去。 一个月之内,我们绝对能拿到这些东西。”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早已经轻车熟路。 什么祖宗,什么祖先,什么同胞,早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倒是个好奴才,我肯定会在陛下那里帮你们美言几句!” 说了一句废话。 范永斗表情微变,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倒是有一个难事,如果不解决的话,恐怕影响很大!” “什么意思?”范大谌问道。 “是这样的,陕西那里,有一个叫做秦商的商帮,他们手中现在有几种非常厉害的货物。 一种是糖霜,一种是镜子。靠着这两种货物,他们日进斗金。我范永斗为了陛下大业,想尽办法花钱买粮食,又或者各种军用物资。 以前倒也还好,那些紧俏生意都在我们手中,可是如今,一下子没了财路,恐怕日后会困难很多! ……” 范永斗喋喋不休,给秦商上眼药。 言外之意,你们一定要帮我把秦商解决掉。 “那糖霜和镜子,竟然是秦商的?要真是这样,果然赚钱。 不过,听你的意思是,陛下进军时,发一支偏师,劫掠陕西?”范大谌看着范永斗。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难猜出他心中打算。 晋商也曾买过糖霜和镜子,甚至还往辽东卖过。 那个价格非常喜人,寻常贵族压根消耗不起。 范大谌虽然没用过,但也听说过。 只是,一直以为那是晋商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秦商的货物。 范永斗笑了,连带着周围那些人也一起笑了。 “这事,我还如实传达回去,你们且等着吧。 明天我有事,要先回去一趟。你们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赶紧说出来。 我的这几个随从会留在这里,他们会协助你们。”范大谌说道。 “有,有,有!” 范永斗急忙说道。 第二天天亮,范大谌带着几个随从,朝着辽东进发。 不久之后,范大谌进了盛京城。 晋商那些要求,已经目前掌握的情况,全说给了范文程。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范文程敏锐的察觉到了机会,便急匆匆的去了皇宫。 对这个好奴才,皇太极喜欢的紧。 总能在一些事情上提出别样的意见。 书房里,他跪在皇太极面前,连连叩头。 皇太极坐在上面,拿着范文程递上来的奏疏。 良久之后,放了下来。 看向范文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这个秦商,又能如何?” 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范文程道:“陛下,奴才是这样想的。晋商虽然帮了咱们不少忙,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咱们手中的工具。 和那些刀枪相比,没有什么区别。咱们既然能利用晋商,又如何不能利用秦商呢?” 皇太极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书房当中来来回回的走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在奏疏上说,镜子和糖霜是秦商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商可要比晋商富有的多。 江南水乡富庶无比,若是售卖到那里,其中价值无法估量。 如果能把秦商争取过来,将会成为我朝一大助力!” 对皇太极来说,不管是秦商还是晋商,只要能够利用,和刀剑什么的没有本质区别。 不过,建奴几乎没有接触过秦商,一时间有些拿不准。 范文程看出了皇太极的担忧,急忙送上“锦囊妙计”。 “陛下,奴才有一妙计!”一副谄媚的样子。 皇太极停在了范文程面前,问道:“何以教朕?” “陛下,奴才是这样想的。 陛下远征喀尔喀在即,可以派出有能之人试探一二,若是可行,皆大欢喜。” “若是不行呢?” “如果不行,可行离间之计。糖霜镜子价格高昂,一介商人,赚这么多钱干嘛?莫非有二心? 崇祯耳根子软,是个十足昏君,花些钱财,让那些贪官们吹吹风,秦商肯定讨不到好。 秦商又不是晋商,更不是淮商,朝中官吏比不上他们。到时候,满朝文武排挤他们,他们能如何? 若是还不同意,可令科尔沁等部落,在我天兵攻打京畿,陕西兵马秦王时,破关而入,袭扰陕西。 此乃威逼之计!” 第九十三章:招降孙杰? “崇祯昏君,定然无法认清,届时,陛下出手,秦商何以逃跑?” 范文程一副奴才样子,跪在皇太极的面前,极尽谄媚。 声音在书房当中还没有消失,皇太极捏着下巴上的稀疏胡须。 “倒是个好奴才,这个办法有多少可行性?如今正是我大清最为关键之际,可不能有疏忽!” 1200ksw.net 皇太极看向范文程。 “陛下尽管放心,当年使出离间之计杀掉袁崇焕,就足以证明崇祯是个昏君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是昏君,现在也是昏君,以后还是昏君!” 范文程不停地向崇祯泼脏水。 “所言不无道理,那应该派谁去?本事小了,事情办差。这可不是小事,得好好斟酌人选!”皇太极又坐了下来,看着跪在书房当中的范文程。 皇太极倒是巴不得那些对头过去,可这现实吗? 手段不是这样使的,明着让“天家血脉”送死,以后谁还服他? 若是让有手段的亲信过去,皇太极还舍不得。 女真人数少,个个都是“宝贝”, 死一个都不值当。 难道让这些女真老爷去吗?那怎么可能? 那是陕西,是大明腹地。一招不慎, 将会满盘皆输。 这些老爷们都非常惜命, 怎么可能会去呢? 范文程也看出了皇太极的忧虑, 不过他早已经有了人选。 “陛下,不如让内秘书院大学士鲍承先去。 这么多年, 他屡立战功。当年在离间袁崇焕时,出力不少。 心思缜密,能力出众, 不如让他过去。” 范文程语气平缓,说出了自己的推荐人选。 这个鲍承先可不是无名小卒,尽管不如范文程、宁完我这种汉奸名声大,但也不可小觑。 他是山西应州人,出身将门, 世袭武职, 万历时期, 官至参将。 万历四十八年,跟从总兵贺世贤、李秉诚守卫沈阳。 后来努尔哈赤进攻沈阳、辽阳, 鲍承先分兵出城驻守, 不战而退, 损失百余人, 被俘数千人。 次年,总兵贺世贤战死, 沈、辽相继失守, 鲍承先投降,后被皇太极授为内秘书院大学士, 授为吏部右参议。 鲍承先和范文程之间的区别, 就是,一个是大汉奸,一个是二汉奸。 当年,离间袁崇焕和崇祯,此人是主要推手之一, 据说具体的计谋, 尽出此人之手。 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他,确定能担任此事?” 皇太极皱起了眉头。 这人他也非常看重, 尽管不如范文程那般。 跪在他面前的范文程,接着说道:“陛下,他能力出众, 本事不小,肯定能把这事处理好!” “这样吧,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 各种详细的条款,以及事情该如何做,全都交给你吧!” 皇太极松了一口气。 横竖不过一个汉人,成了最好,死了也就死了。 这天下最不缺汉人。 不过,面子上还是寒暄了一阵。 “倒是个有本事的好奴才,若是此番计谋成功,朕当重赏之!” 皇太极眯眼笑道,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油光满面。 有时候都不得不感慨,这些汉人确实要比他们厉害许多。 想到这里,他忽然嘴角上扬,不免有些得意。 这般厉害的人物,竟然在自己的手下做事,而且还以自己马首是瞻,想想都觉得痛快。 若是能将秦商也一起弄过来,入住中原,再也不是梦。 不由得看向南方,一阵神往。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凭什么你们能享受风花雪月,而我们就要在这苦寒之地吃雪? 哼,明国,早晚灭了你!” 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 走出皇宫,范文程便去了鲍承先那里。 两天之后, 鲍承先换上明人衣服,带着假发, 骑着战马,带着几个随从,出了盛京城。 古代也有假发,用真人的头发制作而成。 最近这么多年,建奴一直刺探大明情报。 有些时候,戴上假发要方便许多。 鲍承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过尖嘴猴腮,一副奸猾模样。 几天之后,到了张家口。 这些晋商早就成了建奴的磕头虫,鲍承先到这里,他们只有听命的份,哪里还敢质疑? 尽管不知道鲍承先为什么要去陕西,但他们还是听从了命令。 随便伪造了一个身份,范永斗便决定亲自带着鲍承先去一趟陕西。 无非就是想讨好,想以此来证明范家对建奴的作用。 加上鲍承先本来就是山西人,想以此拉近距离。 商队浩浩荡荡,从张家口一直往陕西而去。 先去了一趟太原,在那里稍作休整,带上一些货物以做掩护,然后去了潼关。 毕竟是在大明腹地,虽然上上下下都已经被晋商打点,但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过了潼关便是陕西,一路往西,进入了关中道。 没走几天,便来到了西安府。 马车行驶在城外的官道上,范永斗小心翼翼的坐在鲍承先的旁边。 这人的履历,范永斗清楚,如果换到大明这边,相当于吏部侍郎这样一个职位。 不免要加分不少,肯定要小心服侍。 “秦商以前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帮,我们晋商从来不正眼看他。没想到一朝得了势,竟然有那么多的好东西。 晋商的掌舵人是孙初文,他是太子太保孙丕扬的孙子,这人也有几分本事。 前不久他女儿定亲了,嫁给了一个叫做孙杰的人,这个孙杰,是如今陕西中路参将。 以前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但是能让孙初文这个老狐狸舍得扔出自己的女儿,来历肯定不小。 听说,好像和流贼那边有什么关系,之前还和孙阎王打过一仗,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太清楚,这些也不过是流言,真真假假也让人弄不明白! 对了,还有一茬,在如今陕西这地界上,官府都不如秦商了。孙传庭那仗打输了,现在灰溜溜的就像孙子一样。 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估计损失不小!” 范永斗坐在旁边,非常上心的说着秦商的各种事。 孙杰成为陕西中路参将这事包不住,晋商一直都死死地盯着秦商,自然知道这事。 不过,很多事情也只是浮于表面。更深层次的事,他们接触不到。 只知道事情大概,只知道有孙杰这么一号人,也知道他手中有兵,至于到底有多少兵,至于来历是什么,至于之前为什么和孙传庭打仗,这些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甚至连糖霜、镜子和孙杰的关系,他们都不知道。 也是,这可是秦商的核心机密,除非关键人物,外人又怎么能知道呢? 鲍承先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笑容。 此时此刻看起来,多了不少诡异。 “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种原因,有意思,有意思啊!” 鲍承先笑得很开心。 范文程并没有给他说这些,如果按照范永斗所说的来看。 将秦商争取过来,说不定还能将这个陕西中路参将也争取过来。 那可是一炮双响,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啊。 要是以前,他还不敢这样想。 毕竟,陕西这个地界上,可盘踞着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两尊大神。 他们两个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即便建奴想要插手过来,也得考虑考虑他们两个。 洪承畴后来当了汉奸,可不代表他现在就有通敌之心。 如果建奴伸手过来,他们两人,也不会让建奴讨到好处。 加上距离太远,势力辐射有限,只能暂时蛰伏。 可是现在呢?情况不一样了。 孙杰和孙传庭打过一仗,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两人之间有仇。 而且,孙传庭还打输了,这就说明,孙传庭不如秦商的这个姑爷。 要是能把这样的人招降过来,不敢说直接颠覆如今的局势,那好处,也无法用语言形容。 至于能不能招降,鲍承先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打算。 正所谓见缝插针,只要他们之间有矛盾,那么就能利用。 当年一手炮制了袁崇焕和崇祯离间之计的人,自然有这个自信。 招降陕西腹地的参将和辽东那边的参将,完全是两种概念。 陕西位于大明腹地,在鲍承先看来,如果孙杰投降,到时候建奴就有双管齐下的能力。 以后,即便辽东那边战事焦灼。 也可以在陕西这边搞事,别忘了,光是陕西这边的流贼,就已经让大明朝廷焦头烂额。 如果再加上他们的助力,大明朝廷还能好吗? 鲍承先非常了解皇太极的性格,他重视汉人,任用汉官。 如果他鲍承先把孙杰招降,那他的功劳可不小,到时候,有着招安之缘,孙杰也算得上是他的门人。 皇太极组建了汉八旗,孙杰未尝不可成为其中之一。 要知道,陕西这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给那些流贼一些好处,人不就来了吗? 到了那时,自己手中的力量,不就更大了? 如果辽东那边的战事顺利,再两面开花,双管齐下,说不定入主中原也不会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口号。 功大不过开国,那时,他鲍承先也会如日中天。 “哈哈哈!”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旁边的范永斗,被这笑声吓了一跳。 “大人,何故发笑?”范永斗小心询问。 鲍承先打着哈哈,“无事,无事!” 鲍承先并没有说他来陕西的目的,只是含糊其辞的说要解决秦商。 范永斗也没想到鲍承先会招降秦商这茬,只是以为要为动手做准备。 想着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西安府城到了。 守城的那些兵丁过来检查。 范永斗急忙走了出去。 也就十来个呼吸,马车徐徐往前,进了城。 范永斗本来的意思,是让队伍停在晋商会馆。 可鲍承先并没有同意他这个要求。 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招降秦商,而晋商和秦商有隙,若是光明正大的住在晋商会馆,恐怕会失了先机。 为了避免此事,便谢绝了范永斗的意见,住在了秦香楼。 原因无他,秦香楼最大。 住下来之后,就把范永斗打发走了。 他还想留下来联络联络感情,可实在碍事,被鲍承先义正言辞的拒绝。 他还能如何?只能顺从。 鲍承先的那些随从,都是他从辽东那边带过来的好手。 住好之后,便将他的这些随从打发出去,搜集秦商以及孙杰的消息。 有些事情并不难找,街头巷尾的那些大字报,甚至还没有清理干净,这些东西自然被鲍承先的那些随从弄了下来。 倒是要感谢陕西干旱,字迹有些模糊,因为没有雨水的浸染却也能看清。 这些随从搜集的那些消息,全部汇集在鲍承先的手中。 坐在一间上房中,桌子上点了好几个蜡烛,他坐在旁边,借着这些蜡烛的光亮,逐字逐句的看着。 夜已经深了,窗外吹起了风。 这个时代便是如此,野外环境非常恶劣,一年到头时不时的就会刮风。 总比辽东那边好很多,倒也没有影响到他。 看着桌子上的这些情报,鲍承先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一朵菊花在他脸上绽放。 “果然有可乘之机! 此人,定要拿下!” 狠狠的一拍面前的桌子,声如洪钟。 看到兴奋处,他在房间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轻轻私语声不断响起: “虽然搞不清楚这个孙杰来历,但根据种种迹象来看,以前应该也是一个流贼头头。 想必和那些普通流贼差不多,造反也逃不过一个利字。他能打败孙传庭,从而接受伪明参将之职,未尝不可接受我大清的官职。 不过一个小小的参将,若是他能降,一个总兵倒是寻常,说不得能封个异姓王。 他都是异姓王了,作为招降他的我,也少不得一个异姓王!” 因为兴奋,身子微微颤抖,不停的喘着粗气。 若是真的按照鲍承先所想,孙杰能封异姓王吗? 这还真说不准。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三个废物都能在崇祯九年被皇太极封王,位置更加险要,地位更加特殊的孙杰,岂能比他们差? 不过,鲍承先所想,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人,也想不到自己的下场有多凄惨。 第九十四章:建奴奸细? “此事事关重大,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并报给陛下。 事关我朝兴盛大计,可不能有任何疏忽!” 连忙将桌子上的那些情报全部收拾起来,随后又取来一张宣纸。 手持毛笔,将自己的那些见解全部写在上面。 主要内容无非就是:孙杰对于咱们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能够将孙杰招揽过来,入主中原将会成为现实。 洋洋洒洒好几千字,用各种各样的论证,来证明自己这个办法非常正确。 夜更深了,他将写好的信装在信封当中。 随后又装进一个竹筒里,用火漆封好口。 找了一个随从,把这个东西,交给了他。 太阳刚刚升出地面,他的这个随从,便带着这个东西一路往辽东而去。 他也没有闲着,早早的出了秦香楼,在西安府外面的街道上转悠。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蜜糖阁,里面的生意很好,带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钱,进去买了一些糖霜。 和辽东那边的价格相比,蜜糖阁中的这些糖霜便宜的就像是大白菜一样。 “晋商这些人,一个个的无利不起早,辽东那边的糖霜要比这里贵上两倍不止!真是该死!” 提着一个布袋子走出蜜糖阁,看着里面的那些糖霜, 不停的骂着。 带着这些糖霜回了住处,随后又开始在秦商居住的地方溜达。 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在没有确切的掌握所有情况时, 能不暴露自己, 就不暴露自己。 …… 此时的孙杰,正在城外的一处田间地头。 这里有一个水井, 上面本来安装的是手压式水泵。 这种水泵虽然结构简单,但缺点也很明显。 出水量很小,想要大面积灌溉农田, 费时费力费工。 水泵旁边放着一个体积较大的木头箱子,木头箱子下面,便是用来转运的拖车。 箱子不是很大,里面装的正是蒸汽机抽水泵。 前几天,孙杰去了一趟现代, 将工厂制造好的那些抽水泵运了过来。 因为有先进的机床, 再加上成熟的技术。 所以这些蒸汽机抽水泵的体积, 相对于历史上的蒸汽机抽水泵要小很多。 饭团探书 效率同时也增长了很多, 比手压式水泵好上不知道多少。 王笔站在他的旁边, 不停的猜测着箱子里面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周围围满了百姓, 他们有意无意的和孙杰保持距离。 不是他们故意疏远,正是因为太过尊重。 觉得距离太近, 会染上自己这些人身上的“土气”。 孙杰指着眼前的这个水泵,看向王笔, “把这个水泵扒了吧, 重新换一个!” 王笔二话不说, 带着周围的那些百姓围了上去。 水泵周边用水泥加固过, 但也架不住十几个百姓用锄头把来回敲打。 没费多少工夫,加固的水泥面全部被敲了下来。 孙杰让人把木头箱子拆开, 十几个人抬着蒸汽机抽水泵,来到了水井旁边。 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 使用简单,安装也简单。 差不多一刻钟, 水泵便换好了。 往蒸汽机的锅炉里面加了一些水,把带来的煤炭塞进了燃烧室。 顺便塞了一些引火物进去,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点燃了引火物。 煤炭开始燃烧,锅炉上面的泄压阀有水蒸气冒出。 抽水泵开始工作,没一会儿, 旁边的管道当中, 便有清澈的清水喷了出来。 周围的百姓一脸震惊。 本以为手压式出水泵已经足够厉害,没想到还有比它更厉害的神器。 “我的娘累,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 “天呐,这水竟然能自己往外面喷。有了这,一天能浇好几亩地!” 王笔更是震惊,眼睛揉了又揉。 远处走来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并不是别人,而是很早就认识的杨临。 如今的他,已经投靠了孙杰。 家中事务,全交给了自己的亲生弟弟。 不能和孙初文相比,人家毕竟是孙杰的老丈人。 寻常财货,孙杰不一定看得上,不如直接投靠过来,横竖家中也没啥大事。 本事确实不小,过来之后就进入了角色,和王笔一起,负责各项事务。 手中的册子,是秦商最近送过来的账册。 他现在已经核算完毕,过来让孙杰过目,顺便签个字。 刚刚走到跟前,看到了轰鸣声响的蒸汽机抽水泵。 不停的揉着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光。 “这……神物!” 连连感叹,站在旁边。 看着不断涌出的水流,倒吸冷气声不断响起。 “啧啧啧,厉害,厉害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有这神器,也不怕没水浇地!” 啧啧称奇。 孙杰看到了他, 也看到了他胳膊肘下面夹的册子。 “杨兄,可有事情?”孙杰问道。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目光还在眼前的出水泵上。 孙杰连连喊了好几次,他这才反应过来。 急忙应付了一声,走到孙杰面前。 “这是我们秦商的账册,已经核算完毕。还请大人过目!” 举起手中的账册,态度愈发恭敬。 孙杰喊他一声杨兄,那是谦称,自己不能不懂轻重。 接过账册,大概的看了一下。 “杨兄办事我放心,此事就这样吧!”合上册子,接过杨临递过来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还给了杨临。 杨临收回账册,又看了一阵眼前的这个水泵,便又回去了。 杨临走后,孙杰又带着人,把其他的那些手压式水泵,换成了蒸汽机抽水泵。 这东西操作简单,也就十来分钟,就能教会他们如何使用。 忙活了一天,终于把所有的水泵更换完毕。 看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但水为生命之源,没有水,农业无法展开,百姓就无法生存。 这是事关生存的大事,得要盯着。 天气越来越热,一身臭汗难闻的厉害。 大夏天里临睡前洗个澡,别提有多舒服。 月升到高空,孙杰换好衣服,走出洗澡房。 城外传来了马蹄声,城头上放下一个竹筐。 刚刚躺下,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陈虎站在门口,声音急促:“大人,西安府有急事!” 已经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孙杰穿好衣服。 “有事吗?” 已经睡下的孙玲看着孙杰的背影,问了一句。 孙杰回过头,声音柔和,“你先睡吧,没事的!” “还是要保重身体,莫要耽搁的紧了!” 孙玲劝道。 孙杰点点头,走了出去。 陈虎手中拿着一封孙初文送来的书信,有些焦急。 “大人,西安府城中,好像多了建奴的探子!”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孙杰,瞬间清醒,困倦消失的烟消云散。 “去书房说!” 从陈虎的手中拿过书信,往书房走去。 坐在书房,打开桌子上的太阳能台灯,认认真真的看着这封书信。 鲍承先将消息往辽东送去之后,便盯上了孙初文。 最近这一阵子,一直在孙初文家附近转悠,创造偶遇时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终于被他抓到了时机。 他装作一介小商旅,来西安府采买糖霜或者镜子。 这样的人,目前经常遇到,所以孙初文并没有过多怀疑。 鲍承先是山西人,口音和陕北那边差不多,进一步消弭了孙初文的戒心。 现在来西安府采买货物的山西商人不少,秦商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晋商,有钱不赚白不赚。 卖给他们也是原价,还剩去车马劳顿的运送。 不过,狐狸总会露出马脚。 刚开始的时候,这人的目的还是糖霜或者镜子。 可说着说着,就不对劲了。 注意力来到了孙初文和孙杰身上,有一种打探消息的感觉。 有时候,还会把晋商和秦商作比较,说一些秦商比晋商厉害的话。 起初,孙初文只以为这人是个大嘴巴,喜欢说道,可后来,事情愈发诡异。 那天鲍承先从孙初文家中出来,便回了秦香楼。 可他随身携带的玉佩,落在了孙初文家中。 孙初文想都没想,就让管家把这玉佩给送去。 管家刚刚走到秦香楼不远处,就看到他正在和晋商会馆的一个管事,在秦香楼门口说话。 西安府中的晋商会馆,里面的管事几乎所有秦商之人都认识。 毕竟是竞争对手。 时间不长,也就是一刻钟。 这立刻引起了孙初文的警觉。 要知道,鲍承先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晋商人不熟。 前后差距太大,让孙初文心生疑虑。 要是就此打住,孙初文还不会多想。 可鲍承先毕竟任务在身,哪里会放弃? 隔三差五,就找各种理由上门。 这种出乎寻常的频率,很难不让人怀疑了。 于是,孙初文就生了试探的心,拐弯抹角的打听他和晋商之间的关系。 鲍承先嘴很严实,不管孙初文怎么说,都没有承认。 可百密一疏,在一次宴席上,还是露出了马脚。 鲍承先在秦香楼邀请孙初文,说为了以后的合作。 孙初文没有拒绝,便带着人去了。 三言两句,话说开了。 不知不觉间,酒喝多了。 喝多了酒,就要出汗。 如今又是大夏天,更是闷热。 鲍承先头上戴的毕竟是假发,为了防止露馅,还用浆糊粘的。 出汗加上闷热,头皮慎痒。 伸手去挠,可有外面的假发阻挡,无异于隔靴搔痒。 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还越来越难受。 不由的加大了力气,假发有些变形。 额间的发际线有些开裂,发青的头皮,尽入孙初文眼底。 发青的头顶,必是没有头发。 鲍承先不是和尚,头上没有头发,又带着假发,欲盖弥彰…… 稍微一想,便觉得鲍承先来历蹊跷。 祖上毕竟是朝堂大官,好歹也有些见识。 很快就想到了辽东那边的建奴。 其实也不难猜,晋商和建奴有勾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这个鲍承先和晋商会馆管事认识,自然而然能想到这些。 听说那边的人,尽是金钱鼠尾辫,剃个大光头,就一根老鼠尾巴一般的辫子。 但不敢万分肯定,于是出言试探。 不停的咒骂着建奴,不停的说着建奴坏话。 甚至还当着鲍承先随从的面,逼鲍承先表态,逼着他一起骂。 鲍承先虽然也骂了,可那不自然的表情,以及明显变化的语气,让孙初文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想到这里,草草的吃完饭,孙初文便告退了。 回家之后,急匆匆写了一封信,急忙让人送来。 坐在书房中的孙杰,看着手中的书信,皱起了眉头。 “建奴的手伸的这么长了?不应该集中在京畿之地吗?怎么跑到我陕西来了?” 有些想不明白,和历史上的出入太大了。 其实,打孙杰来到明末,历史就已经出了偏向。 原来的历史,只能仅供参考了。 又看了一遍书信,还是想不通建奴此举何意。 把书信交给了陈虎,道:“你看看这上面的内容,说说你的看法!” 陈虎接过书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本来不识字,可孙杰很早之前就有规划,几乎一有时间,就会亲自给陈虎他们三人教授。 后来王笔来了,就把这事交给王笔了。 陈虎他们学习也很刻苦,如今掌握了不少字,看懂书信,倒是寻常事。 良久,陈虎放下书信,一脸茫然,“大人,末将也不知道建奴的目的。 咱们这里又不是京畿之地,建奴实力再大,也插手不过来。 这里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没有道理啊!” “是啊,此事实在蹊跷!” 孙杰站了起来,一脸忧虑。 不知道敌人的目的,最搞人心态。 “此人或许不是建奴?只是,还俗的和尚,或者疤瘌头?” 陈虎沉思道。 “不可能,还俗的和尚不会欲盖弥彰。疤瘌头是病,头上会有癣屑,光着脑袋都瘙痒难耐,更别说带着假发了。再说了,如今是夏天。除非这个叫张从隆的人脑子有问题,不然不会如此!” 孙杰的目光,再次放在了桌子上的书信上。 张从隆,便是鲍承先的化名。 “既然如此,何不亲自过去一趟?”孙杰看向西安府,下定了决心。 第九十五章:鸿门宴 天清气朗,有几分燥热。 孙杰坐在马车中。 车顶上安装了一个太阳能板,里面挂着一个电风扇。 明末陕西的夏天,天气炎热到了极致,太阳很大。 马车里面有几丝凉风,倒没有多么炎热。 陈虎带领着十来个亲卫营士兵,护卫在马车左右。 人数不多,个个都是精锐。 前几天, 有一百多个精锐士兵化零为整,提前进了西安府。 不过是避免打草惊蛇罢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进了西安府城,直接去了孙初文家中。 早就知道了孙杰要来的消息,提前便在门口等待。 一阵寒暄之后,带着孙杰走到了后院。 事关重大, 书房周围五步之内,禁止任何人接近。 两人坐在书房中, 气氛有些诡异。 “有几分把握?”孙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初文。 “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也有七八分。那发青的头皮,根本不是短期内剃掉的。加之种种迹象,极有可能!”孙初文一脸郑重。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送他一场鸿门宴。 地方就在这里,到时候,让所有人全都离开,把我带来的那些士兵全安排在这里。 是骡子是马,是菩萨是佛,就看这一遭了!” 孙杰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敢把手伸过来,那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孙初文是孙杰的丈人,可在这种事情上,他哪里有说话的余地?只能以孙杰马首为瞻。 但他也乐得如此! “咱们是直接把他抓起来,还是怎么办?”孙初文问道。 “先设宴让他来,免得打草惊蛇被他跑了。 只要他来, 席间先试探试探他的目的,不着急动手, 反正都是瓮中之鳖了,也不怕他逃走。” 孙杰一脸冷厉。 只要他来,那他就是瓮中之鳖。 闲着也是闲着,先和他玩玩。 孙杰没有回去,在孙初文的家里睡下了。 夜色漆黑如墨,一层一层的晕染开。 秦香楼在夜色当中,阵阵夜风吹来,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清脆悦耳。 又有几声野猫叫响起,远处传来了犬吠声。 鲍承先坐在他的房间里,拿着孙初文让人送过来的请帖,兴奋几乎印在了脸上,久久无法消散。 他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也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殊不知,孙初文和孙杰已经怀疑上他了。 以为自己已经取得了孙初文的信任,以为自己的大计就要成功。 有些时候,人会因为之前的成功而变得膨胀。 当年袁崇焕可是大明这边的重臣,执掌辽东,手握数万精兵。 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最后还不是死在了鲍承先的手中? 有这个成功的先例在,他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致。 黑夜就这么过去,他几乎一夜未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户外面出现了光亮,鲍承先开始穿衣。 不久,衣冠整齐的走出了房间。 头上的假发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出来之前,洗了洗他那有些味道的大光头。 大清早,并不太热。 脚步轻快地走在去孙初文家的路上。 脑海中还在想着,遇到孙初文时,该说些什么,却不知一张大网正在向他张开。 昨天晚上,孙杰把孙初文家中的那些家眷全部调了出去,一部分住在自己家中,另一部分住在孙初文在城中别处的宅院里。 只剩下一些厨子和必要的下人,也仅此而已。 剩下的所有人,全被孙杰带来的那些人替换。 他们换上普通下人的衣服,开始忙碌。 天上的太阳更大了,温度不可避免的上升。 鲍承先停在了孙初文的家门前,门前有几道牌坊。 很多都是孙丕扬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不愧是陕西文人泰斗,竟然有如此气息!” 说了几句夸张的话,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进去。 门口有一些忙忙碌碌的下人,他们拿着各种扫把,在外面不停地清扫。 孙初文早已经等候多时,站在门前,看着走过来的鲍承先,笑着拱手:“张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快快入座!” 那叫一个热情,那叫一个大气。 鲍承先压根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被自己的自负和狂妄充斥大脑,又如何能想明白呢? 后厅当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桌子,摆满了各种时令蔬菜,鸡鸭鱼肉,还没有走过去,就能闻到飘过来的香味。 久在辽东,食物匮乏,尽管地位不低,可每日所食,依旧贫瘠。 孙初文这一桌子菜,可下了不少工夫,色香味俱佳,花了不少钱。 未吃早饭,鲍承先饥肠辘辘。 现在闻到这么香的味道,腹中不断肠鸣。 咽了口水,饥饿感全被勾起。 “万万没有想到孙掌柜竟然如此慷慨大气,倒是占了孙掌柜的便宜!” 笑着朝孙初文拱了拱手。 “嗐,咱们两家有那么大的生意要做,不过些许食物罢了,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饭菜刚刚端上来,还请快快入座,莫要误了时辰,要是凉了,可就不太好了!” 孙初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侧过身子,道:“请!” “请!” 鲍承先推辞一番,也作出请的手势。 后厅两侧,摆放着两道屏风,将整个后厅隔成三个部分。 寻常时日,后厅两侧会放一些桌子板凳,或者其他东西。 不过,如今屏风后面,变了模样。 本是寻常富贵人家的摆设,鲍承先见过不少,已经见怪不怪。 再说了,鲍承先可不觉得自己已经被人识破身份。自然想不到,屏风后面还有人。 孙杰坐在屏风后,目视前方。 孙初文和鲍承先的影子照在了屏风上。 陈虎站在孙杰身后,就像是铁塔一样。 屏风后面没有多少人,加上孙杰和陈虎,也就三四个。 大部分人在后院当中的房间里,静静的等候着孙杰的命令。 两人落座,一阵寒暄之后便开始推杯换盏。 酒醉了三分,红,晕在脸上。 孙初文放下手中酒杯,语气逐渐舒缓,“阁下真的和晋商没有关系?” “晋商?一个无耻之尤的商帮,和他没有关系!”鲍承先摇了摇头,一脸讥讽。 “说的也是,晋商就是全天底下最无耻的商帮!” 孙初文喝了一口酒,啐了一口。 酒助气氛,两人的话也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间就说到了孙杰身上。 “闻说令千金嫁了一个好郎君?据说,是陕西中路参将?”鲍承先一副醉意模样,笑着问道。 看似随口一言,可另有目的。 孙初文装作大醉模样,双手胡乱舞动,道:“倒是好郎君,倒是好姑爷! 可惜,这么好的姑爷,却被人看不起!” “哦?!” 鲍承先来了兴趣,看向孙初文。 眼睛深处有淡淡精光流转。 “嗐,你也应该知道,前不久,我家姑爷和官军打了一仗,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孙初文压低了声音。 鲍承先的兴趣更大了,心里焦急,可表面上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这是为何?莫非,朝廷处事不公?”鲍承先试探的问道。 孙初文再次喝了一杯酒,摇着头,脸色阴翳。 过了好久,狠狠的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 倒是吓了鲍承先一跳。 这才开口,语气凛然:“这些官军,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还有那些当官的,尽是一些贪官污吏。 前不久,说什么秦王有造反之心,朝廷来了人,把秦王府一家全部抄了。 抄了就抄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所求也不过是安居乐业罢了。 可是呢?他们这些贪官觊觎我秦商财富,竟然说我们秦商是秦王府的走狗,是亲王府的爪牙。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直接就把我们秦商所有人全端了,还叫嚣着要把我們秦商所有的财富全部抄没,还要把我们所有人全杀了。 这是什么道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事?!” 孙初文狠狠的拍了拍面前的桌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那你们到底是不是秦王府的爪牙?”鲍承先试探性的问道。 “是个屁,我们怎么可能会是秦王府的爪牙呢?秦王府盘踞陕西两百余年,家大业大,若是他们真的对我们秦商有想法,我们怎么可能会活下来?”孙初文摇摇头,叹息道。 听到这里,鲍承先更兴奋了。 这事情最近这么多天,还没有打听到。 市井上说,秦商之前和官府有仇,至于有什么仇,却不得而知。 今日一听,竟是这样的仇恨。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若真的如此,那不就代表,秦商和朝廷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这正是可以利用的点。 鲍承先调整了一下心态,表情也变得苦大仇深起来。 就好像是在为孙初文说话一样,在那里不停的骂着。 “咱们大明已经从根子上烂了,没有任何办法,哪怕大罗金仙降世,也依旧无法挽回。 我当年也遇到过这种事,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种事情,在咱们大明还少吗?” 编造了一些莫须有的事,以此来拉近自己和孙初文的距离。 孙初文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附和着他演戏。 “对了,你家姑爷和官军打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鲍承先问道。 孙初文说道:“是啊,就是因为这事儿。朝廷把我们所有秦商之人全部抓起来了,但他们又拿不出任何证据。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如果不这样搞,那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谁想死,你想死吗?我反正不想死,这么大的家产,总不能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吧?” “那谁赢了?”鲍承先再次问道。 孙初文立马换上了自豪的表情,“肯定是我姑爷赢了!” 说着,便开始吹嘘:“人人都说我姑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对此深以为然。 当时官军,那叫一个嚣张那叫一个可恨,可到头来,还不是被我姑爷打的服服帖帖!” “有些时候,不是我家姑爷不愿意忠心朝廷,实在是朝廷有奸臣!” “我姑爷常骂,当今圣上也是一个昏君!” “哎呦喂,这可不兴说啊!” 鲍承先叹了一声,急忙劝道。 虽是一副紧张模样,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不正是他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今天这些话,全部都是孙杰教给他的。 一步一步将鲍承先引进了陷阱中,一步一步的让鲍承先显露原本目的。 孙初文哪里能听鲍承先的话? 不仅骂起了崇祯,甚至还骂起了天启,还骂起了万历。 骂的那叫一个生动,骂的那叫一个可恨。 就好像是杀父仇人一样,指天骂地,期间还摔了几个酒杯。 鲍承先本来还有些怀疑,可看到这幅模样,倒没有多少担心了。 声音都这么大了,都不怕外人听见,恐怕心中确有怨气。 再说了,孙杰和官军打仗这事本来就是现实。 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 “嗐,当今天下,已无明主!”孙初文叹道。 鲍承先的眼睛更加明亮,不断哀叹。 叹着叹着,突然又道:“倒不能说天下没有明主,这天下还是有明主的!” 笔趣阁 “何出此言呢?这天下,还有明主乎?!” 孙初文一副惊讶模样。 “莫不是以为,这天下只有大明乎!”鲍承先反问。 “除过大明,还有谁?” 孙初文说了一句,腾的一下站起,语气急转而下,惊叹道:“莫说辽东建奴?!” “孙兄你激动什么?” 鲍承先倒是稳如泰山,面色不变。 道:“建奴虽然不是东西,可他们的皇帝倒有几分英姿!” 若是直接吹捧,恐出马脚,先慢慢来,深入浅出。 孙初文坐了下来,一副好奇模样。 “第一次听此说法,建奴蛮夷之辈,还有英姿之说?”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也不是我故意吹捧,有些事情就是现实。 辽东是个什么地方,想必孙兄也了解。那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愿意去的地方。 一年到头的白毛风,有时候能直接把人吹死。在那种地方,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逼的大明不断割地退缩,已经很厉害了!” 后厅里响起了鲍承先的吹捧声。 第九十六章:忠于天下? 鲍承先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他的描绘中,皇太极成了不世出的明君。 成了这天底下,最厉害,最英明神武,最大公无私的皇帝。 吹捧声还在,他有些得意忘形。 屏风后面的孙杰,听着鲍承先的吹捧声, 一阵恶寒。 “这家伙,真是个混不吝的王八羔子,奴酋被他吹成这个样子,真让人恶心!” 站在孙杰身旁的陈虎,一脸阴沉的低声喝骂。 孙杰站了起来, 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步履缓慢, 一步一步的走出。 正在吹嘘的鲍承先看着走出来的孙杰,微微一愣,吹捧的声音瞬间停止。 “这是……” 看着走出来的孙杰,鲍承先有些纳闷。 这是怎么一回事?屏风后面怎么还有人呢? “敢问,这位是谁啊?” 鲍承先指着走出来的孙杰,看向孙初文。 孙初文尚未开口,孙杰便来到了鲍承先面前。 “我是谁?我就是他的姑爷,就是陕西中路参将,就是打败孙传庭的孙杰!” 燃文 孙杰脸色平静,平静到面无表情。 “原来阁下就是孙将军!” 鲍承先脸色一喜,兴奋浮现在脸上。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劝降孙杰。 本来还以为,想要见到孙杰,恐怕要费不少手段,费不少时间。 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能实现。 在酒精的刺激, 在自大的刺激,在自负的刺激之下。 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久仰孙将军大名!久仰孙将军大名!” 连忙站了起来, 朝着孙杰连连拱手。 孙杰摇了摇头, 来到鲍承先旁边。 高大的身体比鲍承先高一个个头,拍打着他的肩膀,随后一下子把鲍承先摁在椅子上。 “张从隆?!张先生?你这么吹捧奴酋,意欲何为啊?!” 孙杰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鲍承先那假发的发髻上。 还不待他有什么反应,猛然往上一提。 嗤啦! 假发应声而落,大青皮光头陡然出现。 一根如同老鼠尾巴一样的辫子,挂在脑后,因为孙杰太过用力,还在那里不断的摇晃着。 因为撕扯的太过用力和迅速,鲍承先脑袋发疼。 不过,相较于发疼的脑袋,此时的场面,让他最为震惊。 酒,醒了一大半。 震惊,接踵而至。 “孙!孙将军!” 磕磕巴巴的喊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 他身后的随从见此情形,朝着孙杰围来。 转过身子,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顷刻间,数量众多的精锐,涌进后厅。 一个士兵立于孙杰之前,拱手道:“禀报大人,亲卫营第一千户所第一百户全员到齐!” 孙杰点了点头,再次轻瞥了一眼鲍承先的随从。 哗啦啦! 一个个的全被制服,动弹不得。 “这是为何?” 鲍承先惊慌失措,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惊心不已。 看着眼前这个金钱鼠尾辫,看着他那滑稽的表情,孙杰冷笑道:“为何?辽东建奴,不共戴天!本以为会有意外,可现在一看,倒是多虑了!” 急忙看向身后的孙初文,惊叫道:“孙兄,这是为何?” 前一刻还在称兄道弟,这一刻就成了这幅样子,如何能让人接受? “拿下!” 冷哼一声,陈虎踏步而出,腰间的刀猛然抽出,横在鲍承先身前。 其势已如烟消云散。 “姓孙的,你哄我!” 反应过来之后,鲍承先朝着孙初文怒吼。 都到这个地步了,要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前半辈子就白活了。 还想挣扎,可陈虎不惯着他。 一拳打在下巴上,直接打的昏死过去。 随后就像是绑螃蟹一样,五花大绑。 孙杰朝着孙初文拱了拱手,道:“事情已经妥当,先行离开。待会会把府中大小事安排妥当!” “不碍事,什么时候都行!”孙初文连连说道:“能帮助到你就行了,不求其他!” 孙杰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其他的安慰话,便带着众人离开。 …… 今夜夜空无星,空气中有些潮气,似乎有雨。 终究只是苍天的虚晃一枪,后半夜时,恢复了往常。 孙杰的住处,有惨叫声响起。 就像是屠宰场待宰的肥猪。 那个金钱鼠尾辫,便是原罪。 后院当中竖了一根木桩,鲍承先被五花大绑在上面。 陈虎手持马鞭,狠狠的抽着他。 他的力气可不小,几乎没有任何留力。 建奴,陈虎深痛恶绝。 当年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不少,如今看到鲍承先那金钱鼠尾辫,就想到辽东时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 孙杰坐在后厅里,静静的喝着茶水。 桌子上放了一颗夜明珠,那是之前用来蛊惑周大的宝贝。 此时看来,倒是没有什么用处。 天空放亮,鲍承先的惨叫声渐渐的小了。 陈虎拿着口供,来到了孙杰面前。 “大人,此人来历不小啊!”陈虎脸上多了不少窃喜。 “何以见得?” 孙杰说了一句,从陈虎手中拿过口供。 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听着陈虎的声音。 “大人,这人本名叫鲍承先,以前是辽东的一个参将,现在是奴酋的内秘书院大学士,吏部右参议……” 许久之后,放下手中的口供。 “原来是他,还以为是谁!” 孙杰瞬间就想到了这人的来历。 自从能穿越后,孙杰就看过不少明朝的史书。 自然了解这人。 这个鲍承先和宁完我关系莫逆,他能入皇太极的眼,全靠宁完我的举荐。 宁完我和范文程,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都是一丘之貉。 尽管这个鲍承先不如他们两个“有名”,但也不差。 “大人,咱们该如何处理?”陈虎看向孙杰,问道。 “还能如何处理?榨干所有有用的信息,然后杀了喂狗。这种货色,留着有什么用?” 摇了摇头,又把口供拿起翻看。 “遵命!” 陈虎拱了拱手,走了下去。 目光又放在了鲍承先的口供上。 “皇太极想要拉秦商入伙,然后这个鲍承先想要拉秦商和我入伙。 倒是大胆如天,真是不知所谓。” 摇了摇头,把口供又放了下来。 来到了后院,只见鲍承先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的严严实实。 被几个强壮的士兵摁在地上,衣服领子全部掫开。 陈虎手持腰刀立于前方,刀光一闪,咔嚓声起。 好头颅! 咕噜咕噜顺地滚走,鲜血四溅,飞洒而起。 本来应该享尽荣华富贵,病逝于弘光元年的鲍承先,死于崇祯十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 有些事情瞒不住,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 孙传庭站在孙杰家门前,一脸踌躇。 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正思考间,却见孙杰从里面走出。 忙又装作恰好路过,掉头就走。 孙杰看到了他,声音响起,“孙大人!” 孙传庭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眉头皱起,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年轻人。 “可有事?” 孙杰一脸平静。 “闻说前几日,你抓了几个奸细?!”孙传庭问道。 “倒是瞒不过孙大人!”孙杰说道。 这事也瞒不住,那天押着鲍承先回来时,街道上看到的人很多。 三传两传,渐渐人尽皆知。 “他们是谁?”孙传庭再问。 本不想和孙杰过多纠缠,那日战败之耻记忆尤深,现在见到孙杰,脸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若非为了西安府安危,孙传庭怎么会登门? “是啊,是辽东那边来的奸细,叫什么鲍承先,他想让我投降,还说什么,让我在西安府起事,呼应辽东的皇太极,双管齐下,直逼京城!” 孙杰说的云淡风轻,宛若一件小事。 可孙传庭却变了脸色,后退几步,脸色大骇,“可有此事?你莫非,已经降了建奴?” 孙杰脸色渐冷,道:“难道在孙大人眼里,我却是一个投敌叛国的奸细?” “不是吗?”孙传庭反驳。 “哈哈,可笑至极。 孙大人忠于朱家人,可我忠于这方天地,忠于这个天下。 小小建奴,何以入我眼?” 自信,睥睨。 孙杰的声音如同洪钟。 “城外三里处,便是鲍承先埋尸地,若是不信,尽可去看。” 又看向身旁的陈虎,“去将鲍承先的口供拿来!” 陈虎转身回去,顷刻之后,拿着鲍承先的口供出来。 “这便是他的口供,与我无用,孙大人要,尽可拿去!” 孙杰拿着鲍承先的口供,横在身前。 孙传庭看着孙杰手中的口供,有些犹豫。 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拿了过来。 “鲍承先和他的随从,已经被我杀了!埋在了一起,若是不信,尽可去看。 就在城西北三里处,那里有一座化为废墟的破庙,就埋在那里。 我还有事,失陪!” 说罢,带着众人离去。 看着孙杰离去的背影,孙传庭心中五味杂陈。 “忠于这方天地?不是忠君之人,这,何以成说?!” 这种奇怪的说法,从未听过。 从古至今,人人皆说忠君,可从未听说过忠于这方天地,忠于这方天下。 “忠君?!忠天下?! 怪哉!” 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孙传庭带着人出了城,去了孙杰说的那个地方。 挖了没多深,便挖到了鲍承先的尸体。 看着那铁青的头皮,孙传庭瞬间明白,此事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鲍承先是谁,当年投降建奴的那些人,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 如今看到这个开始腐烂的汉奸,一时间唏嘘不已。 想把此事上报朝廷,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报上去,朝廷会相信吗? 这里面的一切,如何解释? 鲍承先是怎么跑到陕西去的?他跑去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都说不明白,报上去也没人信。 反正鲍承先也死了,省得多事,节外生枝。 …… 皇太极出兵了,进攻喀尔喀。 喀尔喀居于漠北,明朝中期,原驻牧于哈拉哈河两岸,及克鲁伦河附近的东部蒙古本部中的喀尔喀部逐渐向漠北迁移。 皇太极曾三征喀尔喀,把当时名声赫赫的林丹汗摁在地上打。 林丹汗是当时喀尔喀的大汗,皇太极把他打的到处流亡。 林丹汗死后,喀尔喀分裂,形成为札萨克图汗、土谢图汗、车臣汗等三大部。 崇祯九年三月,蒙古的十六个部落首领在沈阳会盟,共同推举皇太极为大汗,也就是“博克达彻辰汗”。 但他们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暂时的会盟,不过是屈服于皇太极的淫威罢了。 崇祯十年末,喀尔喀三大部内部不稳,本应缴纳的朝贡,却莫名其妙的拖欠。 皇太极派使者询问,结果莫名其妙的死亡。 蒙古诸部可是皇太极的后院,若是后院不稳,如何攻略大明? 于是,皇太极领兵亲征。 不过,此时的他刚刚出盛京城不远,尚未进入草原范围,便收到了盛京城转送过来的军报。 盛京城西北方向,营盘蔓延了数里。 肥胖的皇太极坐在大帐中,看着鲍承先送来的军报,笑成了一朵花。 “若是真的能劝降这个叫做孙杰的人,那对我大清将会是一大助力。” 放下手中的军报,兴奋在大帐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他以为鲍承先会不负众望,殊不知,鲍承先已经成了地下的一具骸骨。 心中所想,不过一厢情愿,一场笑话。 想了想,让人把阿济格叫了过来。 阿济格是一个怪胎,他和多尔衮、多铎是一母胞兄弟。 可却亲近皇太极,为皇太极登基出力不少。 他带兵能力出众,深受皇太极看重。 这次出征喀尔喀,便带着他。 没多久,阿济格站在了大帐中。 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看上去有些单薄。 自从莽古尔泰御前拔刀之后,行军之时,若要面见皇帝,便要卸掉衣甲以及武器。 “奴才阿济格,拜见主子!” 阿济格袖子一甩,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打千礼,毕恭毕敬。 “起来吧!”皇太极摆摆手。 “喳!” 站了起来。 “这是鲍承先那个奴才送来的军报,你看看!” 皇太极把手中的军报交给旁边的随军太监,让其转交给阿济格。 第九十七章:建奴南下 皇太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济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觉。 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细呷一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对于苦寒的辽东来说,茶叶是必不可少之物。 辽东并不产茶,这些茶叶基本上都是晋商贩卖过来的。 阿济格很快就看完了军报上的那些内容,将军报又重新还给那个太监。 脸上的兴奋多了几分。 “如果,如果这上面的内容是真的, 说不定,入主中原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阿济格的脸上多了几分狂热。 入主中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几乎成了心中的执念。 那繁盛的江南水乡之地,以前只在书籍上领教过。 如果鲍承先在军报上所说的这些事化为现实,午夜梦回的那些美梦,将会一一浮现。 “此事事关重大,征伐喀尔喀与之相比,倒是落了下乘!” 皇太极端着一个酒杯,脸上满是郑重。 喀尔喀部落,如何能与繁茂的大明相比? 再说了,之前就已经将喀尔喀打服了,这次虽然杀了皇太极的使者,可并没有直接竖起反旗。 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不用急于这一时片刻。 南边的美貌国度,这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非要做一个调换, 在皇太极的心中,十个喀尔喀都比不上一个大明。 “主子的意思是?” 阿济格看着皇太极,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事事关重大, 朕必须回去坐镇。至于教训喀尔喀,就交给你去吧。 朕会调走两黄旗、正白旗大部, 镶白旗大部留给你。 你率领镶白旗大部, 在进入喀尔喀之后,不要轻敌,也不要随意行动。 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他们明摆着谋反,不用太过着急,先拖着他们,等着朕忙完大明那边的事。就会过来,到时候好好的收拾一顿他們!” 皇太极有条不紊的下达了命令。 两黄旗就是正黄旗和镶黄旗,这是皇太极的立身之本,他本人就是两皇旗的旗主。 两黄旗也是八旗当中实力最强大的,相较于其他各旗,有着近乎压倒性的优势。 除了皇太极之外,实力最强大的便是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两的镶白旗和正白旗。 这两人和皇太极一直面和心不和,当年遗诏之事,诡谲云涌,时至今日,都不知道其中事实到底为何。 加上皇太极逼死多尔衮多铎兄弟俩的母亲阿巴亥,使得双方之间的裂痕更大。 崇祯十年,皇太极为了更好地控制两白旗,于是借口整顿旗务, 将两白旗打乱后混编。 改镶白旗旗主多尔衮为正白旗旗主, 正白旗旗主多铎则改任镶白旗旗主,阿济格担任镶白旗小旗主。 阿济格,就是皇太极伸入两白旗的旗子。 这次攻打喀尔喀,皇太极抽掉了镶白旗近乎全部的兵力,以及相当一部分正白旗的兵力。 主要目的就是进一步削弱多尔衮多铎兄弟俩手中的兵力。 至于他的两黄旗,虽然也跟着他一起过去,但大概率是打酱油。 “喳!” 阿济格再次行了一个打千礼,领下了皇太极的命令。 …… 大军调转方向,朝着盛京城方向进发。 皇太极那肥胖的身体,压的胯下的战马有几分吃力。 前方就是盛京城,皇太极笑了。 太阳流转,月亮爬上了夜空。 书房当中,挤满了王公贵族。 鲍承先的军报早已经传遍众人,房间当中的气氛显得轻松。 可有人面色忧虑,觉得此事有诈。 “诸位,鲍承先送回来的军报你们都看了吧?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坐在皇位上的皇太极环视一周,开口询问。 一张胖脸挤得就像是菊花一样,笑容从来都没有消失。 他的那个心腹狗腿子范文程率先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送上几个响亮的马屁。 皇太极自然心情愉悦,马屁谁不喜欢听啊? 说了将近一刻钟,这才说起正事。 “陛下,如果这次事情真的能行,那么我大清入主中原将不再是虚妄。 这个孙杰和大明朝廷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咱们必须要把他拿下! 一个鲍承先,恐怕显现不出我大清的诚意,不如,再次派遣位高者前去!” 范文程这话,倒是说到了皇太极的心坎上。 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不然怎么说范文程是最忠实的狗腿子呢?光是这揣摩人心的本事,就不是他人所能比较的。 代善还是一如既往的鄙视范文程,冷笑道:“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过去?不如把你派过去吧。 你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过去之后肯定能把他拿下。” 说完话,又重新看向皇太极。 “此事非常蹊跷,陕西在大明腹地,我大清和陕西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距离太远,相隔何止千山万水,万一出事,一时半会会也传不回来。 军报上说的容易,可要如何做呢?成功倒也好,可失败了呢?白白浪费时间不说,反而会消磨咱们的精力! 再者,这个孙杰凭什么要相信我大清?从来没和咱们接触过,空口白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归顺咱们,咱们凭什么能控制?面和心不和呢?又或者,成事之后,又有他心?” 说到这里,他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范文程,冷声道:“汉人,首鼠两端的货,信不得!” 范文程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代善老谋深算,并不看好这个办法。 他说的这些,皇太极之前就想到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 他和代善不同,他是一个胆大的人,也是一个能抓住任何机会的人。 当年继承汗位,风云变化,时局诡谲,如果不是他果断出击,恐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个办法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很大。 如果能够实行成功,将会让他们提前不知道多少年入主中原。 这个诱惑摆在眼前,如何能让人善罢甘休呢? 这是以小博大,孙杰能投降,更好,不能,也没有什么损失。 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的事,总要事实,毕竟没有什么成本。 至于以后要造反,那先等到以后再说。 “说的不错,不过,如果一直畏手畏脚,我大清何以壮大至此?” 皇太极有些不悦。 文治武功,开国拓疆。 皇太极可不仅仅只想当辽东的皇帝,他还想当整个天下的皇帝。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代善又如何能劝说的动呢? 没过多久,便商议出了对策。 派遣宁完我,从张家口,借晋商之路,前往陕西。 同时,收紧辽东兵马,探马尽出,扣关锦州。 夜色深沉,蝴蝶的翅膀开始扇动。 历史的流程早已经出现了偏差,谁也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发展。 锦州,是山海关的门户。 这是山海关的桥头堡,是明军必守之地,也是建奴必争之地。 位于辽西走廊最北端,若是不拿下它,别想入京。 松锦大战之前,建奴想要从辽西走廊进攻北京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然建奴屡次破边墙叩关,入寇京畿,但想扩大战果,却不容易。 要是原本的历史上没有李自成之流,建奴想要入主中原,永远都只是一场梦。 天地大亮,辽东前锋总兵官,征辽前锋将军祖大寿站在城墙上。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城外那时隐时现的建奴探马,让他忧心重重。 每每遇见这种事,就代表建奴又有大动作。 这次,城外又出现这么多的建奴探马,不用想也知道代表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从城墙上走了下去。 没过多久,八百里加急朝着京城而去。 战马奔驰在京城外面的官道上,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下午时分,崇祯拿到了祖大寿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 坐在御书房当中的他,看着手中的这份军报,脸色铁青。 从他登基开始,建奴就越来越不安分。 每过几年就会入寇,这次锦州城外出现大量的建奴探马,不用想也知道要出事。 八百里加急上面的详细内容不多,驻守在锦州城中的这些明军,哪里还有胆子出去搜集军情? ahzww.org 早就被建奴打怕了。 崇祯四年,祖大寿在大凌河之战当中惨败。 如果不是诈降建奴,恐怕早就战死沙场了。 从那时之后,他对建奴的态度陡然转变。 不敢说畏敌如鬼神,但也差不了多少。 崇祯一时间有些慌神无措,冷静下来之后,急忙让人把内阁首辅以及兵部尚书杨嗣昌找了过来。 当今内阁首辅叫做孔贞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庸庸书生。 没过多久,两人就站在了崇祯的面前。 当他们两个人看过崇祯递下来的八百里加急时,两人反应各不相同。 孔贞运脸色煞白,就像是没了血色一样。 这副模样,让崇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为不满。 这个孔贞运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今年四月份刚刚当上内阁首辅,按照历史来看,再过几天就要被罢免。 “孔爱卿,你为何如此模样?难道你怕了建奴?朝廷每年花那么多的俸禄,难道只是为了养闲人?” 崇祯脸色阴沉,甚至已经顾不上皇帝的体面,出言呵斥。 孔贞运被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一个文弱书生罢了,让他说四书五经尚且还可以,商议这种国事?能有什么用? “滚,赶紧给朕滚出去!” 崇祯一指窗外,大声呵斥。 不出意外,这几天他将会丢掉内阁首辅这个职位。 孔贞运如释重负,急匆匆的往外退去。 崇祯的目光重新来到了杨嗣昌身上,看到眼前这个深受信任的大臣,脸色好了不少。 “此事,你以为如何?!”崇祯开口询问。 杨嗣昌还有几分本事,稍作思考之后,便开始分析。 “去岁入冬以来,辽东大雪不断。白灾兴起,粮食受损,牲畜冻毙者不计其数。 辽东本就苦寒贫瘠之地,遭逢此大灾影响甚大。他们肯定会南下掠夺,疯抢粮食人口以及各类物资。 朝廷必须严防死守,让辽东守将死守宁远,锦州,山海之地。京师北边,同样也要严防死守。 宣镇,大同,蓟镇,都要严防死守,防止建奴绕道宁锦。” 杨嗣昌的声音在御书房当中响了起来。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崇祯二年那一次,皇太极就绕道喜峰口破关而入。 往后屡次入关,几乎都绕过了宁锦之地。 他接着说道:“山海关守将,以及宁锦守将不能调动。如今境内流贼逐渐平息,应征调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等部兵马北上,防备建奴入寇。” 崇祯有些担忧,说道:“如果将这些人全部调过来,那些流贼会不会趁机兴起?”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过这种事了,往年时有发生。 崇祯想把流贼一次性全部消灭干净,也想把建奴挡住。 他这种心态有问题,两线作战本就兵家大忌。 “陛下,事分两样,流贼现在逐渐已经平息,朝廷不必太过重视。 当务之急,是先防住建奴。”杨嗣昌劝道。 …… 几天之后,崇祯的命令传到了陕西。 征调孙传庭领兵北上,征调驻扎在潼关附近的洪承畴北上。 倒是没有注意到孙杰,却把他给遗忘了。 这倒不是崇祯故意忘了他,而是压根没考虑他。 孙杰的兵马,本来是“反贼”,在崇祯的观念当中,应该和那些流贼差不多。 这些人的战斗力堪忧,面对面根本就不是官军的对手。 官军又不是建奴的对手,把这些人调过来,能有什么用? 这些人说不定还要军饷或者粮草,战斗力不行还要花钱,这生意怎么看怎么不行。 崇祯已经穷疯了,能少花钱就少花钱。 孙杰击败了孙传庭,可崇祯并不知道这事儿。 孙传庭也不会让这件事情传到崇祯的耳朵中。 再说了,杨嗣昌又怎么会允许孙杰过来? 秦王府之事过去没多久,孙杰又是知情人之一,他要是过来了,万一胡咧咧乱说,该怎么办? 且不说吞进去的那些银子会不会吐出来,能不能活命都两说。 搞死当朝一介亲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就算崇祯有这心,杨嗣昌也会“劝说”。 第九十八章:孙传庭买武器 孙传庭坐在巡抚衙门的书房当中,桌子上放着兵部发过来的调令。 脸色很差,眉头紧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而站起,时而坐下,时而挠头,时而叹息。 就好像如芒在背一样坐立不安。 看向北方,不知道是在想孙杰, 又或者是在想建奴。 过了好久,他走出了衙门。 带着十来个随从,跨上战马,朝富平方向而去。 他马上就要出发了,赶在七月中旬要赶到京师附近布防。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陕西好不容易恢复太平,若是再遭肆虐,后果只会更糟。 如今,不稳因素便是孙杰。 他害怕自己这一走,孙杰又开始兴风作浪,又开始作乱。 所以想在离开之前,将这些事情能解决就解决。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把这事情解决,只是心里这样想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孙杰军队精锐,身上的铠甲以及配备的武器都是天下强悍之物。 若是能获得一些,最好不过。 西安府外面的官道比之前好上很多, 有一部分, 孙杰让人修整过。 往北走, 各种各样的土坡、土垣也越来越多, 其间的道路却很平整。 走在这种道路上, 速度要快上不少。 游弋在富平堡周围的那些夜不收很快发现了他们。 孙杰现在也算是大明官军序列之一,本质上和他们却是两家。 如今官军突然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生疑。 这些夜不收很快就拦住了这些官军,横在孙传庭的前方。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去?!” 一个夜不收士兵,骑着战马停在前方。 手中拿着一根“单兵空响雷”,瞄准了孙传庭他们。 身后也有三四个和他一样的夜不收。 这单兵空响雷,威力可要比这个时代的火铳大上不少,里面装的可不是实心弹丸,而是能爆炸的小型炸弹。 单兵空响雷要小一些,后面有一个肩托,能抵在肩膀上。 采用的是传统的火帽激发,寻常鞭炮厂就能做。 小时候玩的“炸片”左轮玩具枪就是这个道理。 和火铳有些类似,却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这种空响雷是一次性的,并不能重复使用。 体积和重量要比这个时代的火铳小,激发简单,威力巨大。 主要依靠弹丸爆炸时产生的破片杀敌,而不是火铳那样依靠弹丸动能杀敌。 每个夜不收随身携带十来个,再带上十来个手榴弹、燃烧弹。 有这些东西在,几乎能应付目前遇见的所有事。 这些东西,是孙杰最近从现代搬运过来的。 至于造枪, 费那个劲干啥。 还不如等以后有机会了,去国外走一遭。 如今这些东西也够用,倒也没有那么迫切。 孙传庭看着这几个夜不收手中的那些空响雷,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内心却极为震惊。 火铳,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整个大明这么多军队,配得起火铳的队伍屈指可数。 就算是辽东,使用的火铳也基本上以三眼铳为主。 这种火种落后无比,激发速度慢,射程也有限。 孙传庭军中也有火铳,可数量屈指可数。 这几个夜不收手中的“火铳”,看上去非常精锐,难免让孙传庭有些震惊。 之前那场仗,有那么多诡异的东西,现在又有这种火铳,心情愈发复杂。 “我是陕西巡抚孙传庭,你们是孙将军的兵吧?通知你们的孙将军,就说孙传庭有事求见!” 定了定神,言语满是谦词。 明末就是丛林法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之前吃了孙杰的败仗,态度自然要恭顺很多。 “原来是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这去通报!” 这几个夜不收打马离开。 根本不用害怕孙传庭他们到处乱跑,这附近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夜不收。 …… 一直等到黄昏时刻,那几个离去的夜不收又出现在大地尽头。 他们带着孙杰的命令,带着孙传庭他們往城池而去。 天已经黑了,参将府前厅中。 孙杰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旁边的孙传庭,笑道:“孙大人今天前来,所谓何事?” 孙传庭脸色平静,道:“朝廷来了调令,过几天便要领军北上京师。 我这一走,陕西就只剩下了你一家了。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希望能以陕西百姓为重!” 孙杰的脸色变了变,这话很明显就是不相信自己。 脸上的笑容消失,声音也沉了几分,“看来,在孙大人的眼中,我这个反贼的身份,永远也脱不了了!” “建奴叩关锦州,我不得不北上布防京城。孙将军本是陕西子弟,想必应该会以陕西父老为重!” 孙传庭自顾自的重复。 孙杰没再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停滞。 月光照入了大厅,就像是白霜一样撒在地上。 桌子上放着的台灯静静的亮着,孙传庭的目光来到了台灯上。 过了好久,孙传庭再道:“这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孙杰问道。 “孙将军军中武器,可否售卖一些?!” 孙传庭有些担忧,一脸忐忑。 孙杰稍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孙传庭会说出这样的话。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 那天和孙传庭的军队交战,他也领教过孙杰手中武器的厉害。 建奴毕竟不是流贼,实力不能小觑。 如果能从孙杰这里买一些武器,对战事来说,更为保险。 “购买一些武器?孙大人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恍惚啊!”孙杰说道。 “呵呵,简直可笑!我家大人军中武器,皆强悍不凡。孙大人想要购买,我家大人凭什么卖给你?” 站在孙杰旁边的陈虎,一脸不满的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倒也没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果能买来孙杰的武器,受一点气又有什么呢? “朝廷颓败,军事疲弊。整个朝廷唯有北边之兵可战,看起来朝廷手握百万大军,可能战之兵,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十万人。 建奴每次破关而入,官军要么踟蹰不前,要么四散溃逃。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器,恐怕结果会更遭!” bidige.com 孙传庭没有回答陈虎的疑问,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当今朝廷的困难。 此番前来,已经做好了受辱的准备。 他的姿态摆的很低,哪里还有往常桀骜的样子? 许久之后,孙杰敲打着桌子,看着孙传庭,“卖给孙大人武器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有个条件!” 孙传庭眼睛瞬间明亮。 “什么条件?” 又开始忐忑,害怕孙杰提出来的那个条件,没有办法接受。 孙杰一字一句,道:“想要武器,用土地和百姓来换。富平县周边,西安府周边,以及耀州周边,十亩田地换一个士兵的武器。 其中包括,一身铠甲,一杆长枪,一顶头盔,一颗手榴弹。 若是百姓的话,三个精壮换一副武器,四个壮妇换一副武器,孩童五个。” 孙传庭和孙杰交过手,自然知道手榴弹是何物。 这种配置,确实诱人。 如今陕西灾害不断,土地人口多的是,这买卖值。 孙杰倒是想过向孙传庭要钱,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孙传庭穷的厉害,手里能有多少钱? 还不如要些实际的。 孙杰要的这些东西,其实可有可无。 手中有兵,这些土地早晚能弄过来。 有秦商帮着往这里拉人,也不是很缺人。 怎么说呢,孙传庭毕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忠臣。 在明末这个泥沙俱下的时代里,能战死沙场,为国为民,实在不易。 好歹比吴三桂、洪承畴这种二五仔强。 “那,天上飞的那种神器呢?作价几何?!” 孙传庭竟然还惦记着无人机。 也是,那玩意也确实厉害,侦探敌情比夜不收强多了。 “这东西就别想了,不管多少钱,都不卖!”孙杰直接拒绝,让他死了这条心。 看孙杰这般果断,便没再追问。 “只是,那手榴弹还是有些少啊,能不能多给几个?”孙传庭想要再争取争取。 “最多两个,不能再多了!” “好,一言为定!” …… 几天之后,孙传庭带着兵马出发了。 这次军中多了不少武器,五百套铠甲,五百杆长枪,一千颗手榴弹。 有了这些东西,孙传庭安心很多。 不久之后,孙传庭领兵到了京城附近。 本想进城拜见崇祯,可被无情拒绝。 让孙传庭统领兵马,进驻昌平,等待后续命令。 至于为何会如此,便是曹化淳和杨嗣昌的功劳。 这两人心虚的厉害,害怕孙传庭在崇祯面前胡咧咧,便蛊惑崇祯,让孙传庭进驻昌平。 崇祯有时候压根没啥主见,被人三忽悠两忽悠就同意了。 洪承畴驻扎在昌平东北方向的怀柔,两者距离不是很远。 至于卢象升,目前还没过来。 五月份,他老爹去世,如今正在守丧。 古代官员亲族长辈去世,要回老家守孝三年,是为丁忧。 明以孝治天下,此事极为重要。 当然了,也有特殊情况。 皇帝可以强令官员出任,称为夺情。 不过,一般不会这样做,有违纲常伦理,除非万不得已。 第九十九章:演戏,诓骗 宁完我,一个和范文程齐名的汉奸。 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之一,为皇太极出谋划策,深受其看重。 本来应该在辽东的他,如今却出现在西安府城外。 几个晋商人员跟在他身后,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几个随从。 他从来没有来过西安府,这是第一次来。 “李白斗酒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重城雄关,盛唐气象便于此兴起!” 看着眼前的城池,宁完我一脸感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大清兵马才能进驻这座城池。” 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 毕竟是大明境内,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进了城,走在城中的路上。 “倒是不如盛京城繁华!” 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多了不少鄙夷。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果然都做了土!”叹息一声,往晋商会馆走去。 “这西安府,哪里比得上盛京城?” 身后的一个随从,一脸谄媚的说道。 在他们这些汉奸眼中,别说是西安府城了,哪怕京城,哪怕金陵,哪怕烟花十里的扬州、杭州,都不如盛京城。 卑贱,从骨子里生出, 哪里还能直起腰板? 住在了晋商会馆里,里面的管事就像是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他。 皇太极身边的大红人,这些弯脊梁磕头虫, 如何不会伺候? 本来范永斗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过来,可被宁完我拒绝了。 知道不少晋商和秦商之间的恩怨,要是晋商主事人全都过来,难免让人生疑。 这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越少越能成功。 短暂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便去找鲍承先。 鲍承先和他有旧,他是鲍承先的提携人,按理说,他到了西安府城,鲍承先应该知道。 让人疑惑的是,这家伙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压根没出现。 当时来西安府急,路上没想那么多。 现在安定下来,却觉得诡异。 在城中找了三四天,依旧没有鲍承先的身影。 到处打听,依然白费工夫,城中没有鲍承先的痕迹,什么都没留下来,就好像这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问了晋商, 他们也不清楚。 稳妥起见, 这时宁完我应该先暂且放弃,把此事禀报给皇太极。 可这里并不是辽东,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不说,还会耽搁事情。 再说了,皇太极把他扔到陕西来,不就是看重他那出彩的本事吗? 如果事情办不好,把难事往辽东扔,皇太极要他有什么用? 短暂的定了定神,将要办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不是没有鲍承先就做不成事,当务之急,以招降孙杰为主。 把手下全都撒了出去,在西安府调查孙杰。 调查结果和鲍承先的差不多。 事已至此,犯了和鲍承先一样的毛病。 这也不能怪他们,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理解来看。 孙杰既然和大明关系很差,那就代表他有两条路要走。 一是起兵造反,二是找个强有力的靠山。 孙杰没有起兵造反的迹象,那就代表,很有可能要走第二条路。 就算不走第二条路,但也可以保证,他和大明肯定有仇,肯定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兵法有云:远交近攻。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便想着接触孙杰。 城外的那个破庙里,鲍承先的尸骨已经发白。 空洞洞的眼窝正在看着他,等着他来作陪。 …… 宁完我很果断,没像鲍承先那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犹豫。 直接让晋商联系了孙初文,让孙初文帮着引荐孙杰。 这里面有鲍承先那封“催命信”的功劳,也有他胆大妄为自以为是的功劳,还有他对局势误判的功劳。 站在上帝视角,很多问题迎刃而解,很多想法一清二楚。 当局者迷,处在宁完我的视角,这样做并无不可。 晋商和秦商不和,可面对宁完我时,甚是恭顺,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秦香楼中摆宴,宴请孙初文。 至于其他秦商,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就是看重孙初文是孙杰老丈人的身份。 如今西安府城尽入秦商之手,晋商宴请,虽然诡异,但不至于怕了他们。 上了席才知道,原来目的另有他人。 宁完我没有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说着,让孙初文帮着引荐,说有好事。 有了鲍承先的前车之鉴,孙初文心里谨慎无比。 虽然没有猜出宁完我的来历,但警惕心立刻升起。 含糊其辞打着哈哈,没做出什么决定。 只是用孙杰未在西安府城中的话来搪塞。 一顿饭吃了没多少,孙初文便离开了秦香楼。 一座小小的酒楼,发生了不知道多少事。 孙初文走在夜色中,停在了家门前。 日头刚刚升出地面,他便匆匆离去,北上西安府。 数日后,翁婿俩坐在后厅中。 “不知道来者是谁?”孙杰看向坐在旁边的孙初文。 孙初文摇摇头,眉头紧皱,道:“此人什么话都没有,只是让我代为引荐,说有好事。 初次见面,不太清楚身份。估计,应该和那个奸细差不多!” “这样吧,横竖也是无事,过去看看,若真的是那边来人,再好不过。”孙杰的眼睛中闪烁着道道精光,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在脑海中。 既然皇太极这么喜欢送人头,那就让他一次性送个够。 当天下午,孙杰带着人回去了。 几天之后,孙杰在住处,摆了一桌酒菜,宴请宁完我。 孙杰不停的骂着大明朝廷,说着大明朝廷处事不公的坏话。 甚至还若隐若现的表露辽东皇太极是个天选之人,有仰慕之心。 不过是孙杰抛出来的鱼钩罢了。 期间,两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气氛越来越热烈。 “大明朝廷当真无道,后悔当大明的官,欺我太甚!” 住处后厅,孙杰一拍面前的桌子,破口大骂。 脸色通红,酒劲发作。 言语含糊,似是真心肺腑之言。 宁完我不停的观察,想要找到漏洞。 只可惜,孙杰演的太好了。 渐渐放下心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宁完我,不过无名小卒!” 宁完我喝了一杯酒,笑道。 孙杰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却乐开了花: “啧啧啧,宁完我,这不是和范文程齐名的那个大汉奸吗?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皇太极,你这个奴才的脑袋,我就笑纳了。” 宁完我的嘴皮子也着实厉害,不断的灌输皇太极有多厉害,建奴有多厉害,大明有多垃圾。 对这些话,孙杰当然附和顺从。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两人都醉了。 等宁完我退去后,孙杰哪里还有醉意? 看着宁完我离开的方向,孙杰站了起来。 侧过身子,对着身后的陈虎说道:“加派人手,盯死了他们。若是有传令报信往辽东者,立时回报!” ……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好”的形影不离,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孙杰也乐得陪他演戏,从他嘴里套话。 看着时机逐渐成熟,宁完我也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秦香楼中香味撩人,时令蔬菜,酒肉鱼鸭数不胜数。 孙杰和宁完我相邻而坐,推杯换盏。 约莫三五刻钟,宁完我放下手中酒杯。 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孙杰。 接过打开,原来是皇太极的亲笔书信。 不得不说,皇太极这厮的汉字写的倒是不错。 开局成梁贤孙,结局昭和孝子。 祖辈汉语极好,末辈倭言甚佳。 内容无非一些大饼,说什么,只要投降过来,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还保举了孙杰一个异姓王,还说什么,只要能配合辽东进攻,定然会抬旗入清。 实为可笑,堂堂炎黄子孙,汉家儿郎,何以入卑贱之籍? 心里鄙夷不已,表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实在不敢,实在不敢,不过,此事确实有些大。阁下也清楚,这里不是辽东,若是我归顺,被朝廷知道,四面大军压境,我如何逃脱? 再者,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阁下身份虽重,可依然有些清了。事关我身家性命的大事,莫不如让真神正主过来一趟,详细商讨!” 把书信交给了宁完我,孙杰的语气变得郑重。 稍微思考,便能明白孙杰心中担忧。 这里又不是辽东,若是真有不忍之事,跑都没处跑。 北边是延绥镇,东边是潼关,西边是蛮荒,南边是秦岭。 官军倘若大军压境,下场只能如同流贼一样,在亡命中消散,在奔劳中丧命。 “闻说辽东有八旗,也不奢求重臣前来,最起码八旗有份量的人过来。 我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以后你们大清坐了天下,那我功劳堪比遮天。若只是汉军旗过来,难免有鄙视人之见。 给你们卖命,好歹重视一些。不过肺腑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眼睛深处闪过道道杀机。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杀完了人,老子提兵北上。 你们这些败类,等着老子的刀吧!” 心里大骂声不断。 至于没有调令,那个东西,重要吗? 心中思量了一番,做好了安排。 “此事,此事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思量,莫要见怪!” 宁完我说道。 孙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喝了几杯酒,身上的醉意更浓了。 …… 日初,几匹快马往潼关而去,顺着山西北上,去了太原,到了张家口,又往辽东而去。 皇太极这些人在收到宁完我的信件之后,一个个兴奋的不成样子。 当年不过建州卫指挥使,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如今打下这么大的基业,眼看着入住中原就要成功,心里如何不高兴? siluke.com 御书房里再次挤满了人。 辽东没有春天,直接入了夏。 不过和南边相比,温度不是很高。 书房中的火盆已经撤了,窗户大开,倒没多少烦闷。 一张巨大的大明地图挂在中央的架子上,皇太极站在地图前方,举着一个烛台,逐寸逐寸的查看。 范文程跪在脚旁,喜极而泣,以头抢地,连连大呼:“我大清入主中原有望,呜呜,再也不用盘踞在这穷山恶水了! 我大清胜利来之不易,来之不易啊!!!” 那作态,真真让人作呕。 恐怕,他爹娘死的时候,都没这么悲痛过。 皇太极看了看脚旁的范文程,来了心思。 转过身子,看向身后众人。 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你們觉得,这白山黑水如何?” 众人不知皇太极此言何意,皆沉默不言。 环视一周,皇太极开口道:“我族兴于赫图阿拉,先帝于万历三十一年在此建城,此为我族兴盛之始也! 在此之前,我族未有立足之地,苟且于白山黑水之间,以渔猎为生,生活艰难。 若非先帝大恩,我等皆无根浮萍。” 大抵成事之后,都要感慨过往,皇太极便是这样心理。 不过,他这话说的有毛病。 他爱新觉罗氏,可从来没在白山黑水之间苟且过。 永乐元年,成祖皇帝设置建州卫,以阿哈出(后赐名李满住,是为爱新觉罗氏先祖之一)为指挥使。 永乐二十二年,李满住得明廷许可,从辉发河凤州迁居婆猪江(今鸭绿江支流浑江)一带。 从永乐年间一直到宣德年间,大明朝廷一直南迁他们,给予了他们优渥的生活环境。 可是,这些人压根没什么道德廉耻,想的永远都是劫掠。 正统十三年,实力大增,合建州三卫之力,成为大明和朝鲜的大患,乘间寇掠无常。 土木堡战败之后,其再次兴兵做浪。 景泰至天顺年间,劫掠无常,虐杀边民,蹂躏边境,生灵涂炭。 成化初年,爱新觉罗·董山(努尔哈赤五世祖)和李满住劫掠边境,兴兵做浪,其势不可止。 辽东全境沦陷,死难者不计其数。 终究是惹恼了宪宗皇帝。 成化三年,宪宗皇帝下令进剿建州女真,以“捣其巢穴,绝其种类”为宗旨。 任命大将赵辅率军五万,兵分三路进剿建州女真。同时,令朝鲜出兵配合。 此战,白山黑水成了尸山血水,杀的辽东人头滚滚,其部族人口,哪怕到明末,都没缓过劲来。 此后,辽东建奴也屡有反叛。但都是癣疥之疾,若不是李成梁这个家伙以及朝鲜之战辽东明军损失过大,事态仍未可知。 也就是说,卑鄙,掠夺,无耻,背信弃义,都是根植在爱新觉罗氏基因当中。 哪怕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数次改革,依旧改变不了其内心丑恶嘴脸。 如今他这番话说起来,倒让人觉得正义凛然。 实则,卑鄙下流! 第一百章:组团去陕西 夏天的辽东比之冬日温暖不少,从东边吹来的阵阵东风被挤进风景绝美的长白山上。 融化的冰雪化作河流,温润了山峰两侧。 月光之下的盛京城有几分宁静,似乎整个城池已经入了梦乡。 虽然御书房中刚刚有一场精彩的演讲,但此时已归于平静,伴随着众人发出的欢呼声,皇太极志得意满的站在窗户前,看着天上那皎洁的月光。 想着国人期盼已久的丰功伟业将由自己实现, 一丝笑意从稀疏的胡子下滑出。 但御书房内并非人人都如此轻松。 皇太极的头号反对者代善眉头紧皱在一起,他不认为刚才皇太极说的那些都能实现,也不认同宁完我送回来的情报都是真的。 宁完我不过是一个“奸猾”的汉人,一个摇尾乞怜的奴仆。 皇太极又回到了地图前,手中的蜡烛将要燃尽,狗腿子范文程急忙从角落的太监手中接过准备好的蜡烛,交给了皇太极。 温暖的烛火照亮了地图,那被火光映照到的地方,正是陕西和京城。 空着的左手放在了西安府城上,这一座古老的城池,屹立在这方土地上已有数千年之久。 久远到建城时,皇太极他们的祖先还只是山野中用树叶围着屁股的野人。 “诸位,这次应该派谁过去?这个孙杰已经有了归顺之心,从宁完我和鲍承先禀报回来的那些军报来看,他已经受够了伪明的压迫!”皇太极转过身子,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xiashuba.com 窗外的月光更加明亮, 透过了窗户,映照在御书房中众人的身上。 处在末尾的多铎肩膀上多了一缕月光,此时此刻,尤为显眼。 皇太极的目光停顿了一下后,又转而离开。 他对多尔衮和多铎恨之入骨,可这种事情却不能随便让他们两人去。 陕西位于大明腹地, 若是有个意外,他们无法回来。 这相当于把自己的胞弟往火坑里推,建奴们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可都是努尔哈赤的后代,表面上还要维持,总不能落下残害胞弟的名声。 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要是事成,多尔衮或者多铎实力攀升,若是和孙杰沆瀣一气,那皇太极的位置就有些尴尬。 说不得要换天。 不管输赢,都不能让多尔衮多铎他们过去,其他人也是一样。 目光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书房中的这些人全是八旗各旗主。 显然,这些人都不合适。 出使陕西之人,必须是旗人,最好是两黄旗之人。 先后两次派出去的人虽然重要,可终究比不上旗人。 宁完我回信说的很好, 孙杰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卖命, 若是没有一个重要的人前往, 只是一些空口白牙的话, 如何让人安心? “诸位何以教朕?!” 皇太极想了很多,还是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众人询问。 这种事情比较特殊,如果在辽东附近,这些人肯定会跃跃欲试,但远在大明腹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稍有差池,便是身死道消。 跪在一旁的范文程眼珠子咕噜咕噜不停的转悠,心里似乎有了思量。 书房中的众人议论纷纷,说着自己的意见。 大多没有什么作用。 目光来到了范文程身上,问道:“不知可有良策?!” 态度还很恭敬。 “赫舍里·索尼是当朝旗人文臣泰斗,通晓汉、满、蒙等语言文字,胆大心细,有不世出之才!” 范文程一个响头,说出了一个人选。 赫舍里·索尼,建奴开国永远也绕不过去的人物。 马上战功不如皇太极多尔衮这些人厉害,可在文治一途,很少有人能比上。 努尔哈赤那时就崭露头角,在皇太极手中立功不少。 建奴很多政策,都出自他手,是皇太极手中少有在智计上能超过汉人的旗人。 顺治时期,擢内大臣、议政大臣、内务府总管。 顺治临终时,联合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一同担任辅政大臣。 此人要是没了,足以影响到建奴們日后的某些决策。 赫舍里·索尼前一阵子回赫图阿拉办事,便没在御书房中。 此人出现在皇太极脑海中。 “此人智计出众,倒是可以!” 稍微思量,便确定下了这人。 赫舍里·索尼,是皇太极手中的大臣,正黄旗旗人,身份和地位有了。 要是能办成此事,功劳是赫舍里·索尼的,而赫舍里·索尼又是正黄旗人,便是他的功劳。 届时,他皇太极的功劳和名望将如日中天。 当然,不能只去一个人。 想要达成目的,一个使团必不可少。 御书房中闹做一团。 月光开始隐没,太阳在地平线下暗暗酝酿即将刺破黎明。 天上的星辰暗淡下去,将要逃遁光明的追捕。 一个庞大的使团终于达成。 除了赫舍里·索尼之外,还有鳌拜、尼堪和马国柱。 鳌拜,瓜尔佳氏,镶黄旗人。苏完部落首领索尔果之孙,后金开国元勋费英东之侄,八门提督卫齐第三子。 是康熙的顾命大臣。 初为皇太极侍卫,随皇太极南征北战,在攻打皮岛时立下赫赫功勋,号称“巴图鲁”。 尼堪,老奴努尔哈赤之孙、褚英的第三子,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入关之后,以战功进多罗贝勒。破李自成,平陕西,安抚河南,灭南明弘光政权,诛张献忠,定四川,讨伐叛将姜瓖,功劳卓著。 最后在湖南攻打李定国时战死。 尼堪算起来,是第三代辈分,让他去陕西,倒也合情合理。 至于最后这个马国柱,是一个汉奸,比不上范文程和宁完我,但也是有名姓的汉奸。 皇太极能登基称帝,开国建元,此人出力不小。 很多基础礼制,皆出自他之手。某些方面,其作用不次于范、宁。 这个使团的分量不低,如今建奴“人才济济”,可能显现不出来。 但等到皇太极这些人死去,便是这些人粉墨登场之时。 这伙人要是团灭在陕西,说一句难听的,足以影响到建奴未来五十年的国运。 建奴人才疲弊,远远比不上中原。 中原这么大的地方,总能找到人才。可建奴,好不容易拼凑出那么多的人才,却要折在孙杰手中。 若是皇太极知道孙杰心中真实想法,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代善觉得此事太过冒险,劝了一阵。 可皇太极已经被入住中原的梦充斥了脑袋,怎么能听得进去? 别说代善一直是他的对头,更不能听了。 铁马冰河,踏碎中原轮廓。沿着江山起伏,笼罩江南北国。 不过,终究只是一场梦罢了。 美梦破碎前夕,没有人会认为自己做的是噩梦。 尚未正式交手,胜败已分! …… 东南风从海面上吹起,带来不少湿润的水汽,从辽东一直往西吹,唤醒了冬日的大地。 草原上的野韭菜花开了一地,郁郁葱葱随着风起伏,翻涌着绿色的波浪,在此处放牧的牧民就像野韭菜花一样多。 像云朵一样的羊群在草原上漫步,此处距离大明边墙不远。 大明立国将近三百年,万历三大征是这个帝国最后的辉煌,从那以后,长城以北彻底丢失。 索尼骑着一匹高头战马,与旁边的尼堪和鳌拜相比,骑术差了许多。 穿了一身明人衣裳,头上带着假发。 通晓四书五经,身上多了不少文气。 马国柱跟在最后,心情有些忐忑。 再往后便是长长的车队,上面是皇太极的“赏赐”。 牧民们大多来自科尔沁部落,虽然和皇太极乃是姻亲,但此时看到这支诡异的部落,还是避之三舍。 太阳从东到西,索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拿起挂在一旁的水囊,猛灌一口。 几天之后,他们进去了张家口。 在这里,向晋商们传达了皇太极的命令。 从张家口转向南,借着晋商的队伍,一路来到太原。 此时,远在西安府城的孙杰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如此浩荡的队伍,已经提前通知了远在西安府的宁完我。 孙杰在秦香楼摆了一桌,宁完我坐在旁边。 两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在西安府的这些天里,孙杰一直陪着宁完我。 对于孙杰来说,宁完我可是一个上好的旗帜,不充分利用,对不起这么好的旗子。 这些天里,宁完我时常提出要去一趟孙杰驻地,可却被孙杰拒绝。 酒过三巡之后,孙杰放下手中酒杯,眼睛中有杀气流出。 一顿酒吃的黑了天,孙杰回到了住处。 陈虎站在他的面前,认真的听着命令。 “通知驻地,让所有士兵做好准备,这次,大宴就放在驻地,让这些人好好尝尝!”孙杰的声音很冷。 陈虎自然明白孙杰要做什么,眼睛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遵命!” 朝着孙杰拱拱手,随后退下。 陈虎走后,孙杰站在院子里。 头顶上的那轮圆月高悬,历代先祖照顾至今,如今便到了孙杰手中。 “便由我来替先祖照顾这轮明月,以及满天星辰! 此事结束之后,便要提兵北上了。 此计可用一两次,多了,就没用了!” 第一百零一章:杀人放火 宁完我一直念叨要去孙杰驻地看看,只是一直被孙杰拒绝。 建奴那庞大的使团将要过来,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宁完我见识见识孙杰的真实实力,顺便将其一网打尽。 索尼一行人进入了潼关,事实上,这里的守军数量已经不多了。前一阵子, 大部分被崇祯调到了京城附近。 他们可不仅仅只是前来“宣旨”那么简单,一路而来也要侦查大明内部情况,方便以后皇太极做出策略。 索尼、鳌拜、马国柱都是皇太极的人,这个尼堪和皇太极关系同样密切,他们当然要为皇太极着想。 距离西安府城越来越近,城中的宁完我收到了消息。 孙杰提议,在城外迎接, 到时候一起北上驻地。 这得到了宁完我的支持。 宁完我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但会把他压死。 至少现在, 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大清早就出了门,孙杰带着宁完我从东城门而去。 贫瘠的陕西常年不下雨,路边的野草就像是烧焦一样。 吹来阵阵野风,焦枯的叶子上沾满了黄土,更显残败。 马蹄踩过这些野草,不仅踩落了上面的黄土,还踩断了野草的脊梁,深深的埋进土中。 经过一个破庙,那里的野草长势不错,尽管依旧有些焦黄,但多了一些绿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经过此处的宁完我没有生疑。 灾荒年月, 这种腐臭味道太过寻常。 残垣断壁的阴影下,一颗早已经腐烂成白骨的骷髅头静静的扣在那里,空洞无物的眼窝一直注视着宁完我。 天上飞来一只野鸦, 停在了骷髅头旁边的地上, 一双爪子在地上不停的刨着。 远处有几只饿的冒绿光的野狗悄然扑进, 又是一场鸦争狗斗。 天际边上有几朵火烧云, 灼烈的夕阳再次点燃了它们,半边天都烧了起来。 孙杰站在官道上,从一旁陈虎手中接过一个铝制军用水壶,猛然灌了几口清水。 一旁的宁完我看着孙杰手中的水壶,频频侧目。 没见过这种精妙的水壶,比建奴军中的水囊好上不知道多少。 正准备询问这种水壶来历,一支庞大的队伍出现在官道尽头。 这是一支晋商的商队,前后绵延将近两里地。 除却建奴使团之外,还有晋商运往陕西的货物,大部是私盐。 他们头上有晋系一脉的官员罩着,贩卖私盐倒是寻常。 不过,这种好生意持续不了多久,孙杰已经开始布局食盐了。 迎面吹来一阵风,空气中多了不少尘土味。 道路没有绿化,黄土地留不住土壤,马车车辙碾起来的黄土被风一吹,便会绵延数里。 阵阵嘎吱声传来,车队停在了孙杰身前。 索尼这些人已经知道了孙杰在城外等他们,倒也没觉得奇怪。 他率先从战马上跳下,山羊胡下面滑出一丝笑容,随后扩大。 高昂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浓重的辽东味道,朝着孙杰拱了拱手,走了过来: “敢问可是孙杰孙将军当面?!在下赫舍里·索尼!” 差点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和现代相距三百年,即便大体语言不差,可索尼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建奴,难免出现混乱。 孙杰笑着回了回手,说着客套话: “诸位远道而来,倒是风餐露宿,在下孙杰!” 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前一阵子送给宁完我的消息上就说明了此事。 孙杰看着眼前这些人,心里揣测: “这人是赫舍里·索尼,那最后面那个干干瘦瘦的人应该就是马国柱了。 剩余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应该就是鳌拜和尼堪。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是哪一个。 2kxiaoshuo.com 这几人的本事可不小,这次一起剁了,也不知道皇太极会不会跳脚痛骂。” 收回心思,又朝着其他人拱了拱手。 该做的表面文章不能少,烹羊宰牛之前都要让这些牲口吃饱肚子,更别说这些人了。 索尼的表情异常和煦,就仿佛孙杰是他的多年老友一样。 鳌拜面无表情,一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尼堪却一副“高贵”样子,眼神当中的鄙夷没有任何掩饰。 马国柱是个怯懦的货,缩在最后面,目光闪躲。 宁完我这个汉奸仗着与两边相识,便当起了“中介”,将双方之人互相介绍认识。 寒暄了一阵,宁完我看向孙杰。 嘴巴裂开的同时,笑容浮现在脸上: “孙将军曾言,这番要去驻地?不知算数否?!” 孙杰笑道:“自然算数,你们实力强大,可我实力也不小。就像是做买卖一样,我这个卖家,总得让买家验验货,总不能让你们做赔本的买卖吧!” 这话让索尼高兴不已,哈哈大笑着说了几句恭维孙杰的话。 又寒暄了一阵,西边的天空上已经看不见太阳,只剩下暗淡下去的火烧云。 孙杰带着这些人,往富平堡而去。 索尼这人心思活泛,骑着马走在孙杰身旁,笑眯眯的和孙杰搭话。 “闻说英雄者,尽出少年。今日见君,方知此言不假。 我皇得孙君,如昭烈帝得卧龙先生,如虎添翼!” 一番话文绉绉,若不是那浓郁的口音,还以为是个汉人。 建奴喜《三国》,皇太极尤甚。索尼精通三族经典,典故信手拈来。 不仅捧了皇太极,还夸了孙杰。 毫无异议,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还不小。 孙杰心中叹息,不得不承认,明末清初,建奴当中确有才能出众者。 倘若没有这些人,如何能进关呢? 不过,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这世界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当最后一缕亮光消失后,天地彻底暗淡。 队伍也开始安营扎寨。 除却建奴的那些人之外,剩下最多的就是孙杰的兵马了。 管中窥豹,见一斑而知全貌。 这次和索尼他们一起来的人,除了汉军旗之外,便是正黄旗的精锐。 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将近一百五十人。 他们安营扎寨的速度很快,也很有讲究。 明月挂在天上,这万里无云的天气,月光出奇明亮。 洒在地面上就像是深秋时节的白霜一样。 阵阵夜风吹来,营地里面升起的火堆开始摇曳,像舞姿曼妙的美人。 索尼坐在自己的营帐中,不断摩挲着装在木盒中的圣旨。 这便是皇太极这次的圣旨。 由汉、满、蒙三族语言写成。 第二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来得及蹦出地平线,众人便启程了。 这荒郊野岭的大地,没有任何生机。 除了光秃秃的荒地之外,便是天上盘旋的瘦鹰。 鳌拜走在最旁边,看着广袤无垠的天地,用满语不停的嘀咕: “这大好河山,凭什么是他们的?懦弱的明人,只配是我们的奴隶!” 眼睛里面满是杀戮和疯狂,这个巴图鲁已经被广阔的天地遮蔽了心。 陈虎一直死盯着他,目光在他的脖子、心窝、太阳穴等死穴地方徘徊,想着如何能一击毙命。 马蹄扬起了黄土,转而在风势之下越飞越高。 一座豪迈的城池出现在眼前,周边是绿油油的农田。 冬小麦已经收获,正是土豆生机勃发之时。 和周边的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眼前一亮。 农田周边的田埂上,种了一些耐旱的树苗。 现在尚未成林,但可以想象日后成林的它们,将会像卫士一样,守护着农田不被大风侵蚀。 道路两侧每隔十步便会种上槐树、枣树等耐旱的树苗。 “倒是没想到竟有这般生机勃发之地,又是一个世外桃源。” 索尼赞道。 目光一直放在周边的那些农田上,心里有一种捡漏的感觉。 纵观整个天下,能打仗的人不少。 光是一个辽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可像孙杰这般既能打仗又能治理地方的人,一个巴掌便能数过来。 若是一个只会打仗的大头将领,如何能在干旱的地方造出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呢? 这样的人弄过来,助力可不小啊! 感慨声不断,就连不可一世的尼堪,也变了脸色。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那些先进的设备早已经收起来,表面上和这个时代的普通城池没有本质区别。 城外有几支兵马正在操练,穿的衣服很简陋,是从以前难民身上换下来的衣服。 这是孙杰专门让人这样做的,若是精猛悍勇之辈,难免会让人生疑。 城门大开,就像是一个口袋一样张在那里。 零星的士兵从里面乱跑乱过,有几分杂乱。 陈虎呵斥了几声,可他们不以为然,甚至还朝着陈虎扮鬼脸。 孙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可称兵否?土匪贼盗!” 鳌拜嘟囔着满语骂了一句,不以为然。 “比之八旗,差之甚多!” 尼堪也是这般。 心中不免轻视,和刚才反应甚大。 孙杰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这并不碍事,阎王爷会慢慢给他们解释。 远处压来几朵乌云,大风也跟着吹了起来。 须臾之后,电闪雷鸣,天地一片苍茫,黑了几分。 这是下雨的前兆。 城外的士兵“亡命而逃”,全钻回了城。 引得鳌拜和尼堪连连发笑。 世上最大的恶意,便是发自骨子里的傲慢。 城门关上,孙杰带着他们来到了参将府。 稍作歇息,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带来的那些赏赐,全都留在了参将府。 夜深时刻,孙杰带着孙玲在院子里面清点。 最多的是辽参,一箱子一箱子装,就好像是白萝卜一样。 看那样子,少说也是几十年的东西。 辽东盛产辽参,往年很少大规模开采,积攒在那里,数不胜数。 还有数量不少的东珠、宝石,以及珍惜宝贝。 不得不说,在收买人心这事上,皇太极确实舍得下本。 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他们都能被封王,别说孙杰了。 看着眼前的财货,孙杰举着手电筒,光斑在上面不断的转动。 世上最让人兴奋的事,莫过于空手套白狼。 这些东西拿到现代,将是一大笔财富。 笑容逐渐归于平静,孙杰去了书房。 月亮被天上的乌云遮住,雷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空气中有浓郁的水雾味道,终究是虚晃一枪,天明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书房当中的台灯明亮,孙杰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众将坐在孙杰前方,静静的等着孙杰的命令。 后半夜时,参将府中的家眷开始撤离,亲卫营开始进驻。 城中,建奴下榻的地方,也有兵丁出现。 东边天上泛起了鱼肚白,清晨有几分冷意。 昨天吹来的风让温度下降了几分。 香味开始在参将府上空弥漫,索尼在睡梦中吞了口水。 黎明穿过窗户,照在他的床头。 眼皮子闪烁几下,旋即睁开。 肚子咕噜咕噜直响,饥饿笼罩在肺腑。 一路而来吃的是军粮飨食,味道粗粝难以下咽。 昨天来的太晚,便匆匆睡下,一直等到今天。 腹中更加饥饿,寻着空气中的味道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孙杰便派人过来了。 说在参将府中安排好了盛宴,款待索尼、鳌拜、宁完我、尼堪以及马国柱等人。 人在饥饿时,思维会缓慢很多。 大脑被饥饿支配,哪里会想其他? 他们带着随从便去了参将府。 好一大桌的饭食,琳琅满足,鸡鸭鱼肉,还冒着热气。 孙杰站在桌子前,笑着朝他们拱手: “诸位,在下特意让厨子起了大早,做了这些饭食款待,还望诸位赏脸!” 饭食丰盛不假,可里面加了料。 现代有一种叫做西地泮的药,俗名安定,又称安眠片。 治疗焦虑症、失眠,可与其他抗癫痫药合用,治疗癫痫大发作或小发作、惊厥等疾病。 但最被人熟知的便是它那引以为傲的催眠作用。 一段时间前,孙杰就想好了对策,特意回了一趟现代,搞了这些药过来。 在合理的适用范围之内,并不致命,这个时代的蒙汗药和它相比,就像是小巫见大巫一样。 这是杀人放火,劫财掠色的好东西。 当然了,这玩意也有解药。 像氟马西尼、纳洛酮还有醒脑静都能解毒。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这桌饭菜中,单独一份含量并不多。 只吃几口,甚至达不到睡眠效果。 若是肆无忌惮的吃,那就说不定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册,参将府修建不易,沾了血可不太好。 有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东西,为何还要拼杀呢? 孙杰脸上的笑容渐渐蔓延,黄泉之路上的彼岸花渐渐盛开。 不久之后,阎王爷将会收到一批新人。 或许,当他们喝下孟婆汤之后,才不会后悔! 第一百零二章:煤气罐大炮 有些人还活着,但已经死了。 眼前这些人便是如此,尽管活蹦乱跳笑容满面,可已经被阎王惦记上。 在孙杰的热情声中,众人落座在饭桌两侧。 酒,已经满上,气氛开始融洽。 当天上的太阳升到正空时, 东边的天上又起了一层乌云。 天际边吹来的风从大厅外灌了进来,让孙杰那沉闷的脑袋逐渐清醒。 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灌里面的茶水。 索尼他们早已经趴在了桌子上,震天响的呼噜声已经表明了他们的状态。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孙杰长出一口气。 “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安排,给那些建奴吃了下了药的饭,此时,他们都昏睡过去了!” 陈虎从厅外走在,站在孙杰面前,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当孙杰和索尼这些人推杯换盏时,陈虎带着手下,给索尼这些人送上了“美餐”。 现在已经全都被控制起来,扔在城中的空房里呼呼大睡。 城中的百姓迁出去不少,空出来的房间数量繁多。 用来关押他们这些人,再好不过。 “在城外挖个土坑,杀了之后埋了吧。 这些人也收拾收拾,这几个都是建奴里面重要人物,可要好好伺候一番。 从他们嘴里掏出些东西出来,然后挖个坑埋了!” 伸手一指旁边桌子上趴着的这些建奴,孙杰面无表情。 陈虎拱手点头,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过去。 残忍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手中的麻绳朝着索尼他们套去。 孙杰走出大厅,站在外面的院子里。 回过头看了一眼, 便迈步往前走。 刚才喝了一些酒,尽管那些酒里面没有安定片,可此时依然有些难受。 出去散散步,发发酒气。 剩下的事就交给陈虎他们,毕竟已经轻车熟路了。 也不知道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药,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索尼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嗓子眼里如同火烧一样灼烈。 “水!” 本能之下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句,沙哑的厉害。 “噗!” 清澈的水流仰面而来,人惊醒七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孙杰的那个侍卫吗?现在怎么在这里? 不对,我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挂在一个昏天黑地的小房间里面的墙壁上,旁边挂着各种刑具。 来不及惊慌失措,就看到了一道鞭影朝自己而来。 以为是幻觉,以为自己的梦还没有醒。 可当那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身上时,火辣辣的疼痛彻底抽醒了他。 不由自主的开始嚎叫,破锣嗓子声起。 又猛烈的咳嗽,差点把喉咙咳嗽出来。 陈虎从一旁的随从手中接过军用水壶,把里面的水全灌进了索尼的嘴里。 久旱逢甘霖,下意识的止住了嚎叫,疯狂的咽着这些清水。 嗓子温润开来,陈虎收回水壶。 “你是他的侍卫,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想要干什么?我要见孙杰!” 嗓子舒服很多,忍着身上的剧痛,朝着陈虎大喊。 陈虎轻蔑的一笑,道:“我家大人,岂是你这种败类能见的? 呵呵,鼠辈就是鼠辈!” “呸!” 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陈虎脸上的不屑更重了。 随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着旁边的随从说道:“狠狠的打,先往死里打!” 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响起,惨叫声连连。 旁边的那几个房间里,也是如此。 不久之后,索尼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扯着嗓子,往天大骂:“狗杂碎,狗明人,欺我太甚,欺我太甚啊!!!” 可惜,召来了更为严重的殴打。 鳌拜和尼堪要比索尼好很多,武将的承受力可要比文官强。 不过,他们可不仅仅会吃鞭子。 陈虎出身边军夜不收,军中有流传下来专门用来鞑子的法子。 尽管换了对象,但本质一样。 各种手段其出,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整整两天,鳌拜的惨叫声一直没停下来。 等到第三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已经不成人样。 剩下的几人也是如此模样,那个马国柱更不堪,还没上刑,什么都招了。 陈虎将审讯出来的东西制定成一本册子,拿给了孙杰。 他们毕竟都是建奴核心人物,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翻看了一边这些口供,没什么问题之后,便让陈虎送他们回老家。 也没什么实用价值了,直接杀了了事。 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山沟里,索尼等人被五花大绑,跪在一个土坑前。 看着眼前的这个土坑,索尼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悲愤交加,仰天大骂:“姓孙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 陈虎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头颅飞起,鲜血四溅。 一脚踢出,把他的身体踢进了土坑。 这个赫赫有名的顾命大臣,建奴为数不多的智囊,就此魂散陕西。 成了这黄土高坡上的孤魂野鬼。 接下来便是鳌拜,他双眼圆瞪,目呲欲裂。 不断的用满语破口大骂:“匹夫,卑鄙之徒,无耻的明人,该死的东西……” “噗嗤!” 又是一刀,脑袋也直接飞起。 这个功劳赫赫的巴图鲁,就此烟消云散。 倒是省了康熙的手段,不过,以后还有没有康熙就不一定了。 天上有几只野鹰盘旋,时而高飞,时而低旋。 一阵东风吹来,野鹰飞的更高了。 这风吹起了野鹰,也吹进了皇太极怀中。 坐在书房中的他,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手下的毛笔应声而断。 “奇怪,毛笔怎么会断?” 小声嘀咕一阵,将废笔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重新从桌子上的笔架上拿出一根毛笔。 白毫在砚台中吃饱了浓墨,白须转为黑色。 刮了刮多余的墨,皇太极提笔批阅奏折。 提着毛笔的右手不停颤抖,心慌越来越重。 “咔嚓!” 手中的笔,又断了。 心中更加杂乱,将手中的毛笔扔下,合上奏折,走了出去。 吹来的风还没有停止,他的衣摆在风中低旋。 门外的侍卫和太监紧跟在他身后,小心伺候。 来到了宫墙上,看向陕西方向,小声嘀咕,“或许,应该成事了吧。” 可惜,这只是一厢情愿。 …… 孙杰又回了一趟现代,待了足足有半个月。 这次他可没闲着,除了给秦商搞那些售卖的货物之外,还弄了一批强大的武器。 除了单兵版空响雷、火箭版空响雷和康格里夫火箭之外,还搞了一批“煤气罐迫击炮”以及“莱阳钢管厂火箭弹”。 后面两个不比前面那几个难,造起来着实简单。 “煤气罐迫击炮”的原理和没良心炮的原理基本相同,压根没什么技术难度。 yawenba.net 据说,这种大炮两三个就能炸毁一栋大楼。 虽然孙杰没有烈性炸药,但填装上高质量的炸药,效果也不会太差。在明末这个时代,足够使用了。 至于“莱阳钢管厂火箭弹”,更简单了。 推进剂加炸药就行了。 至于推进剂,就是硝酸钾,也就是钾肥。 往里面搞一些白糖,威力巨大。 当然了,搞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各个部件,需要自己组装。 这难不到孙杰。 网上这种教程很多,一搜一大把。 孙杰手中现在不缺人,这些东西组装简单,一两遍就能教会,不需要浪费太长时间。 那些半文盲的东哥都可以,没道理别人不行,无非就是多一些时间罢了。 城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搭建了一大片帐篷,外面用围墙围了起来。 手脚麻利百姓在里面辛勤劳动,组装武器。 再此之前,孙杰详细的给他们讲解过这些武器的组装过程,同时拿出了相应的激励政策。 规定,组装十个煤气罐大炮或者莱阳钢管厂火箭弹,分田一亩,上不封顶,组装的越多,分的就越多。 没有人能抵挡住田地的诱惑,就相当于现代人无法抵挡房子的诱惑。 若是在现代对年轻人说,只要你们好好干,就会在一线城市最差二线城市奖励你们一套房子。 如果真的这样,估计现代的那些年轻人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自古以来,我们便是最勤劳的民族”。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已经是八月中旬。 还是那六千兵马,并没有再次扩兵。 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将这六千兵马好好消化,加上那些强大的武器,就能发挥强大的威力。 要教他们识字,要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总不能像李自成之流那般,毫无意义的征兵。 不着急大肆扩兵,战事就在眼前,等这次战事结束之后,再大肆征兵也不晚。 …… 秋意正浓,天上的鸿雁排着队往南方飞去,城外的田地里遍地都是百姓。 夏季种下的玉米已经丰收了,一阵西风吹来,玉米杆哗啦啦作响,像是百姓丰收时的笑声,又像是孩童玩耍时的笑声。 孙杰走在田间地头的小路上,百姓们头戴草帽在里面忙碌。 凡是看到孙杰的百姓,无一不感恩戴德的感谢。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如此了。 然而眼前这一切对于孙杰来说,还远远不够。 站在玉米田头,身后是被风吹响的黄色玉米杆,孙杰的目光穿过了时空。 等这次秋收之后,便要提兵北上了。 为这次战事,孙杰准备了很久很久。 第一百零三章:提兵北上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孙杰率领兵马出发了。 城外道路上的黄土留下了杂乱的脚印,从西边吹来的风很快将这些脚印抚平。 孙玲站在城墙上,目视着孙杰的身影逐渐消失。 “夫人,该回去了!” 站在身后的丫鬟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孙玲叹了一口气,眉目间流转着担忧。 悔教夫婿觅封侯! 可是,这天下大事, 她一个妇人,又如何能言说呢? 所做唯有支持罢了。 城中留守两千兵马,北边的煤矿那里留守五百,剩余的一千五百人留在了城中。 梁五负责留守,王笔协助。 杨临跟着孙杰一起去了。 孙杰骑着战马,走在去西安府的官道上。 本来可以直接去潼关, 只是有些事情要去做。 秦商有一批货要往京城附近送, 刚好孙杰要过去, 所以顺道稍上。 大明北边的这些大城中都有秦商的产业,这些产业孙杰也可以利用。 依靠这些产业,可以构建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 只不过,目前这个情报网络刚刚开始。 跟着孙杰一起走的杨临,便主要负责此事。 等孙杰率领兵马来到西安府城外时,孙初文已经率领着人手在外等候多时了。 孙杰到了西安府,直接带着他们一起走。 时间紧迫,哪里还允许叙旧? 官道一直往东,朝着潼关方向。 这是一条要道,明朝数次修缮。 可时至今日,依旧残破不堪。 明末乱世多不法,人都吃不饱肚子,又哪里来的空闲和金钱? 路很烂,东一个坑,西一个坑, 大大的阻碍了行军速度。 好在军中的辎重不多,除了必要的粮食以及少量的武器之外,也没什么了。 武器弹药又不是随时大规模使用,除了决战之时需求量大之外,其他时间几乎用不到。 只需要保存少部分就行了,有金门在,武器弹药什么的可以补充,不用随时带着。 也就是秦商商队速度能慢一些,但也能接受。 …… 阵阵西风出来,秋意更浓,冷气萧森。 卷起地上存在了千年的黄土往天上而去,天地之间苍茫一片。 太阳越发暗淡,前路开始渺茫。 孙杰骑着战马,行走在最前方。 就像是领头羊一样,指明了方向,带着队伍一直往前。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骑着战马徐徐向前,头顶上的鸿雁往南。 夕阳倾斜,挂在天边,赤霞无边。 沿着官道驻扎,一顶顶行军帐篷蔓延出去好远。 营地中多了不少火堆,阵阵夜风吹来,火苗在黑夜中舞动。 孙杰大帐中,一面大明地图挂在中央,他举着台灯,认真查看。 因为孙杰的缘故,很多事情出现了偏差。 和历史上的记录越走越远,记忆中的那些史实已经不够用了。 目光来到了辽东上,眉头紧皱,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如今距离潼关还有一天的路程,没有关防印信,潼关守将恐怕不会放行。 不过,这倒不妨事。 又不是流贼土匪,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将领,有身份印信在,还怕什么? 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门外走进一人,是刚刚吃过晚饭的杨临。 “大人!” 朝着孙杰拱手行礼,态度谦和。 孙杰转过身子,手中的台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何事?!” 坐了下来,问道,顺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杨临坐下来。 杨临告了一声谢,坐在了孙杰对面。 “大人,是这样的,马上就要出潼关了。到时候会进入山西,这是我们秦商在山西的店铺所在,还请大人过目!” 杨临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子,放在了桌子上。 孙杰拿起册子,翻看着。 记录的很详细,甚至具体到哪条街道,门朝哪边。 不过,秦商在山西的店铺基本上集中在那些府城中,下面的县城并不多。 所以这册子看上去薄了很多。 “这样吧,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店铺掌柜,每隔半月,往回发一次记录。 不管有没有事,都必须往回发。内容涵盖当地各项事情,越详细越好。 至于真正的情报人员,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再做安排。目前,先用这种方式来。” 孙杰放下手中的册子,开口说道。 这种法子虽然效率不高,但成本最低。 先让秦商的这些店铺兼职此事,等这次战事结束之后,再做重新做安排。 “遵命!” 杨临走了出去,房间中只剩下孙杰一人。 夜深了,空气中的露气浓郁。 这小冰河时期里,才是金秋时节,外面便已经冷的站不住人。 好在帐篷中有一个小铜炉,驱散了不少寒冷。 第二天,天刚刚亮,孙杰率领着军队出发了。 没多久,来到了潼关外面。 里面的守军在看到孙杰的队伍时,一个个惶恐的厉害。 没收到上面的命令,说今天有兵马经过。 实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把城门死死关闭,守在城墙上。 潼关是扼守陕西的交通要道,只能从这里过去,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没有朝廷发下来的关防印信,想要提兵到处乱跑,压根没那个可能。 除非像流贼那样,捡小路乱窜。 不过,这样的话,要绕很远的路。 问题不是很大,孙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凭证,然后又花了一笔钱,自然进了城。 城中的这些守军可不在乎孙杰他们去哪,将领们见有钱赚,自然会放孙杰过去。 不是流贼,又是官军序列,也不用担心什么。 昌盛之年想要进入,难于上天。可如今,天下早就烂了。 过了潼关,进入了山西境地。 潼关以东的地形和陕西关中差不多,但往北的话,就和陕西陕北差不多了。 想要去京城附近,就要走大同、宣府那条路,这条路最近,最省事。 孙杰带着军队一路北上,朝着大同方向前进。 这么一支军队出现在山西境内,凡是经过的县城,都惊慌失措。 和潼关守将的反应差不多,压根没收到朝廷的关防命令,根本不知道孙杰的兵马从何处而来,又准备往何处而去。 他们这些人,急匆匆的把这个情况往京城送去。 孙杰可不会在乎这些惊惶无措的官员,大大方方的走在官道上。 山西的守军,精锐的那部分被调到了京城,剩下的都是卫所废物,除了睁眼看之外,哪里还敢出城? 要是寻常流贼,说不定还敢派一些兵马出去骚扰。 可这支军队令行禁止,军纪严整,人人有甲,这怎么敢出去? 这一路而去,压根没遇到什么事,反倒是远在京城的崇祯寝食难安。 北边的建奴正磨刀霍霍,兵力正往京城附近调动,还没等兵马全部到达,怎么突然有一支兵马出现在山西腹地? cxzww.com 而且,看那样子还是准备去大同。 这就离大谱了,去大同还能去哪里?不可能直接破关出去草原吧?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目标了。 过大同,经宣化,往京城。 除了这条线路之外,崇祯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目的。 山西的兵马该调的都调走了,这支兵马是哪里来的? 之前压根没听到消息。 皇帝本就是权利敏感生物,这种不受掌控的事情让崇祯坐立不安,如芒刺背。 御书房中,新任内阁首辅刘宇亮、兵部尚书杨嗣昌,以及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的陈新甲。 这个陈新甲,倒是有几分本事。 他的官位是杨嗣昌推举来的,两人之间关系密切。 按照原本的历史,再过两年,他将会成为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没什么稀奇,关键是他的举人身份。 纵观整个大明王朝,能以举人身份做到尚书一职的人,也就他陈新甲和弘治年间的工部尚书贾俊两人了。 整个大明王朝将近三百年,以举人身份做到一部要员的人,就他们两个。 说起来,这人也是一个悲情人物。不是说他有多么慷慨大义,实在是因为死的窝囊。 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失败之后,崇祯愈发觉得局势败坏,便密使他与建奴和议。 后来因为家童无意间泄露消息,舆论大哗,被恼羞成怒的崇祯以莫须有的罪名所杀。 崇祯就是一个典型的甩锅侠,对,都是他的,错,都是臣子的。 而陈新甲,便是那个可怜兮兮的背锅侠。 《明史》评价:“其人在边疆多年,有才干,有魄力,习边事,可为文人统帅之典范。然不能持廉,才亦不可大用,终屡误国事,贻后世以骂名。” 御书房虽大,可哪里有他陈新甲说话的余地? 若是崇祯不询问,他哪里能说话? 崇祯脸色难看,不停的叹息。 突然有一支兵马出现在山西腹地往大同而去,不管是谁,都没法忍受。 若是北边无事,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可事到如今,建奴磨刀霍霍准备南下,哪里还能应付? “诸位可有看法?哪里来的兵马?突然就出现了!” 崇祯一脸焦虑,看着堂下几人。 刘宇亮志大才疏,没什么本事,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什么。 杨嗣昌皱眉沉思,心里却有了一丝猜想: “莫不是他?这家伙胆大包天,无令领兵乃谋逆大罪,也只有他了! 不过,他在陕西,怎么跑到山西来了?潼关那边的守将,怎么没个动静?” “也没往山西那边发布调令,哪里来的兵马?现在手中没有多余人手,该如何?” 表情又急躁了几分,崇祯心烦意乱。 稍作思考,杨嗣昌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说!” 杨嗣昌的声音洪亮,崇祯脸色一振,喜出望外,忙道:“速速说来!” “陛下,臣以为,这支兵马应该是从陕西来的!”杨嗣昌说道。 那些慌张倒是没了,只是崇祯更加疑惑。 从陕西来的? 陕西如今还有兵马吗? 三边兵马被洪承畴带走了,关中秦军也被孙传庭带走了。 现在陕西哪里还有兵马? 却是忘了孙杰这支兵马。 由此可见,崇祯压根没把孙杰的这支兵马放在心上。 杨嗣昌解释道:“陛下,除了孙、洪大人之外,陕西还有一支兵马,那便是逆王的叛军,不过,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归降,可是这次并没有调动他们,倒是有些古怪!” 这话不仅没有解决掉崇祯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懵了。 原本的叛军,被朝廷招降之后不好好的想着待在陕西,怎么还乱跑? 难不成想要学流贼一样? 可根据发过来的消息来看,自从这支军队进入山西境内之后,便秋毫不犯,不仅没有攻打任何城池,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只是朝着大同方向进发。 这如何解释? 和流贼行为南辕北辙,无法解释啊。 难不成,他们是来北上勤王的? 崇祯第一个不相信。 天下已经糜烂的不成样了,那些将官往往指挥不动。 很早之前就给左良玉发了一道命令,可是这厮磨磨唧唧,一会儿要军饷,一会儿要行军粮,现在距离京城还远。 像左良玉这样的将官数不胜数,如今突然出现这样的事,崇祯如何会相信? “他来京城干什么?朕并没有征调他们,他们想要干什么? 总不可能前来勤王吧?莫非想要攻打京城?” 崇祯有些忐忑。 倒是有些风声鹤唳了。 说起来他也可怜,自从坐上这个皇位之后,隔三差五便是建奴叩关,隔三差五便是流贼作祟。 这冷不丁又来这么一档子事,自然忐忑。 目光从杨嗣昌的身上流过,来到了陈新甲的身上。 “陈爱卿可有话说?”崇祯问道。 陈新甲站了出来,朝着崇祯拱手行礼,道:“陛下,臣以为,不如遣一大臣前往,问问便知!” “这行吗?” 崇祯问道。 脸上的忧虑又加深几分。 “陛下,山西传来的消息已经很明确了,他们一路上秋毫不犯,不似强盗贼兵,行事有章法,说明此军将领乃是深明大义之人。 此番领兵去大同,估计另有他事,造反的可能性不大。派遣一大臣前往,很有可能问出目的。” 陈新甲说道。 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 不过,这也算是回答了。崇祯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若是造反,遣一大臣过去,估计手起刀落,大臣脑袋直接咔嚓搬家。 但也搞清楚了这些兵马的目的,也能提前做出安排。 至于派遣兵马过去,不现实。 建奴的刀高悬在头顶上,兵马如何能过去? 再说了,要是人家没造反,这过去之后,一个不慎,逼反了他们,那该如何? 崇祯看向众人,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不知哪位爱卿愿往?!” 第一百零四章:皇太极想多了 “不知道哪位爱卿愿往?” 崇祯的目光从眼前这三人身上流过。 也幸亏孙杰如今还是朝廷官兵,有这层关系在,派遣官员过去也说不出什么来。 崇祯的目光就像是子弹一样,几人纷纷退让,生怕崇祯让他过去。 也是崇祯急躁,眼前拢共就三个人,很难选啊。 见几人都不愿意, 崇祯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坏了。 “陈爱卿,不知你是什么想法?”崇祯的目光来到了陈新甲身上。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好端端的,跑过去不就是找死吗?谁知道是不是造反,万一是造反,那岂不是彻底完蛋? 正准备推辞, 可崇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陈爱卿忠心体国, 实乃天下第一名臣,此事便交由陈爱卿去做。 赐尚方宝剑, 赐便宜行事之权,赐先斩后奏之权,兼右都御史,巡抚山西……” 一连串的官职从崇祯嘴里蹦出,可陈新甲没有任何喜悦。 这哪里是官?这是送命! 哆哆嗦嗦,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流着。 急忙跪在地上,想要称病推辞,可崇祯不给他这个机会。 “今天晚上,圣旨便会过去,此事就此来办,朕还有事,尔等退去!” 袖子一甩,崇祯接着处理政事。 曹化淳心领神会, 急忙从崇祯旁边走了下来, 把眼前这几人全都劝走。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陈新甲只能退去。 走出御书房的陈新甲看着天上的太阳,不停的叹息, 愁容满面。 “这这这,这叫什么事啊!!!”陈新甲一拍自己的大腿,一脸苦涩。 杨嗣昌走到他旁边,拍着他的肩膀,道:“此事你也不用害怕,那孙杰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先搞清楚他的想法就行,不用太过担心!” 说着一些没有用的废话,就好像是在糊弄一样。 陈新甲心里不舒服,这不就是把自己往火堆里推吗? 说的这话,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 只不过,眼前这人是他的提携者,又不好发作,只能暂时忍下来。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破口大骂了。 “唉,这事,这叫什么事啊!” 脑袋就像是拨浪鼓一样,心情坏到了极点。 天上的太阳很灿烂,陈新甲很郁闷,和杨嗣昌说了一些没有用的废话后,便回家等崇祯的圣旨。 不是没想过称病不去,可他敢吗? 郁闷的人不止他陈新甲,还有远在盛京城中的皇太极。 人生三大悲: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虽说皇太极没体会过这人生三大悲,可他现在的心情比人生三大悲还要郁闷。 使团出去那么长时间了,连个屁都没传回来。 哪怕往大海里扔一颗石头,总有回声吧,可这次,什么都没传回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本来还能沉住心,可最近一档子乱遭事让他心烦意乱起来。 秋收过去不久,本来是欢笑的时节,可他笑不出来。 盛京城和辽阳城外有大量的庄稼,去年闹白灾,庄稼损失严重,好在还有相当一部分活了下来,一直到秋收。 如今建奴缺粮食,这些粮食收获之后,说不上能一劳永逸的解决粮食问题,但也会消减不少反面影响。 可谁知,临近收获时,被人夜里放了一把火,把粮食烧了一大半。 这让本就缺粮的皇太极一下子急了,恨不得把放火的人活剐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下了旨意,要严查严审放火之人,连同后面的主家一并处罚。 可调查结果让他颜面尽失。 放火的人,正是他皇太极正黄旗下面的一个包衣奴。 这人本是遵化城中的一个屠户,家里说不上富,但也不穷,总能填饱肚子。 日子一天一天也能哄骗过去,倒也能苟且。 可这种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崇祯二年,皇太极绕道喜峰口,入寇京师。 最后攻破遵化,劫掠百姓无数。 而这个屠户,也一并被皇太极给劫掠到了辽东。 是个屠户没错,可也有给畜生看病的本事。 辽东最缺这个,便在建奴帐下当了一个小官。 对于那些建奴老爷来说,和包衣奴差不多。 时常尽管吃不饱饭,不至于饿着,比那些普通种地百姓好上不知道多少。 平时没少挨那些百姓骂,说他是个二五仔,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从崇祯二年一直到现在,听了将近十年的骂。 平时是个没心没肺的货,可却心善,不把这些骂声放在心里,经常接济困难的百姓。 去年粮食歉收,今年更加紧缺。 但要攻打大明,人手不足,就让这些“小官”们监视。 许是时间久了,建奴们放下了警惕之心。 一个晚上,他接到命令,监视一群百姓趁着夜色收割粮食。 晚上哪里能收粮食?只是建奴催得紧,没有办法。 建奴们也没办法,去年的白灾让他们心里怕的紧,今年不赶紧收快点,几场白霜下来,粮食全烂在地里。 屠户趁着这个机会,一把火烧了他负责的那片粮田。 这还不过瘾,又跑到别处放火。 那场火烧的大啊,半边天都烧红了,几百亩地的粮食全变成了灰烬。 也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的,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放火前朝着南边磕了几个响头,念叨了几遍他那早已作古的老爹老娘。 大火烧起来,压根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后来查出是他,百姓们还不相信,以为他早就变了心,可没想到竟然这般刚烈。 这屠户在皇太极的名下,皇太极恼羞成怒,因为他颜面尽失,便把所有从大明劫掠过去的百姓集中起来,在他们面前活剐了他。 行刑的不是别人,正是范文程这个老汉奸。 这是皇太极特意点名范文程行刑的,许是敲打范文程,许是安抚八旗老爷。 那屠户倒是个好汉,硬是没吭一声,硬挺着没叫唤一句,嘴里还唱着戏文,只是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临了也没说“再过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的话”,反倒不停在痛骂范文程。 那慷慨激烈的样子,让人不忍流泪。 没想到往常一个卑躬屈膝的屠户,心里也有大沟壑。 仗义总是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 说来也怪,范文程回去之后便大病一场,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其实,被劫掠到辽东的这些百姓,都在想着有朝一日,王师能够北定辽东。 只可惜,终究只是一场空梦罢了。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不过,孙杰来了。 粮食被烧,城中缺粮。 那些王公们在城中的粮店趁机囤积居奇,想趁此捞一票。 人的劣根性本就如此。 皇太极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连着削了好几个王公的爵位,才把这事平息下去。 这样一来,又得罪了一批人。 加上粮食被烧,一时间让他的名望低到了谷底。 本想着等孙杰归顺的消息传来,狠狠的震慑一番。 千等万等,等了那么久的时间,硬是什么都没等到。 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堆在心里,让他异常难受。 “该死的,怎么还没回来?是死是活,总得来个信吧?” 御书房中的皇太极一拍面前的桌子,低声怒骂。 窗外的月光照进书房,洒在地上如同白霜一样。 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姣好的月光,满脑子都想着孙杰。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进来吧,门没锁!” 皇太极一脸烦躁。 一个侍卫推门而进,站在皇太极面前,行了一个打千礼,道:“禀报主子,有急报从山西传来,此时正在宫外!” 皇太极眼睛瞬间明亮,就像是酷暑季节里吃了一块冰,寒冬季节里抱着火炉一样。 身子直接窜起,一拍桌子,骂问:“果真?” “回禀主子,千真万确!”侍卫急忙回道。 “哈哈,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消息了,赶紧让他进来!” 皇太极迫不及待的喊道。 从山西来的,皇太极实在想不到,除了招降孙杰之事以外,还能有什么事。 “喳!” 侍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 窗户外面的月光更亮了,皇太极坐在书桌前,手中的情报凑到桌子上的蜡烛前。 火光照亮了大半,他逐字逐句的斟酌。 不是索尼他们送回来的情报,而是晋商他们送回来的情报。 上面说,一支“孙”字大旗的军队从陕西出了潼关进入山西,一直往北边走。 情报发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太原,貌似准备去大同。 这种程度的军事调动,晋商怎么敢隐瞒?于是就让人把这消息送了过来。 “哈哈,成了,此事成了!” 皇太极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虽然不是索尼他们传回来的书信,但也不差。晋商拿了皇太极不少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恭谨,不可能用这种事情骗他。 在皇太极看来,招降之事已经成了。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原因很简单。 这“孙”字大旗除了孙杰之外,还能有谁? 如果没成,孙杰为什么要领兵出潼关入山西,然后再去大同? 大同那边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那目的就很简单了,肯定是经大同,过宣化,去京城。 难不成要破关而出去草原? 去草原干嘛要走大同?直接从陕西北边走不也一样? 情报上写的明白,“山西守将不知”,“似无调令而统兵北上”,“山西诸将无不惊心胆寒”…… 这样的话屡见不鲜。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大明朝廷压根没发调令,山西的那些守将,压根不知道孙杰会统兵入山西。 要是知道,不会是这个样子。 无令而调兵者为谋反,这是根植在所有当权者内心深处的禁忌。 皇太极好说也是皇帝,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里。 也是,没有调令就随便统兵北上,目标还很有可能是大明首善之地。 说难听点,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难不成,他孙杰还想着北上勤王?还是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北上勤王? 别说笑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样的人只存在故事当中,要真有这样的人,他早就成圣了。 皇太极对人性的揣摩已经到了一个极致,下意识的就把这些东西抛弃了,下意识的就认为索尼他们成事了! “哈哈哈,成了,成了! 好奴才,好奴才啊!” 皇太极兴奋的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脑袋后面的那根金钱鼠尾辫不停的摇晃。 脸上的肥肉全都挤在了一起,就好像伪皇宫御花园正在盛开的菊花一样。 阵阵秋风起,从西到东。 冷风从房门灌了进来,温度下降了几分。 这风经过了陕西,经过了那些沟壑坎坷。 月光照耀之下,几只饿狼在黄土地的沟壑中刨着什么东西。 不久,一具具无头的尸体被它们叼出了地面。 旁边散落着几颗没有肉的头颅。 索尼的那个脑袋倒扣在地上,空洞洞的眼窝看向辽东方向。 若是索尼知道皇太极心中所想,会不会心灰意冷? 只可惜,黄泉路上,永远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一头瘦狼叼走了索尼的头颅,尸首分离,不知有多远。 风撞进了皇太极怀中,他丝毫没觉得冷。 至于索尼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回来,他尚且摒弃没有去想。 有时候,人就容易钻牛角尖。 上帝视角之下,所有的事都有迹可循。 可人终究是人,若能面面俱到,早就飞升成仙了,又何必在人间受罪? 不过,皇太极还是把范文程以及那些王公贵族们叫到了书房,全然不顾夜晚天寒。 156n.net …… 金秋时节的辽东已经有了寒意,从蒙古大草原吹来的阵阵冷风在盛京城上空盘旋几圈,挤进了皇宫。 但在御书房内,熊熊的炉火仍令室内温暖如春。 前几刻钟,太监们端来了几盆火,为这如同冰窖的书房带来温暖。 伴随着木柴发出的噼啪声,皇太极正志得意满的坐在皇位上。 一想到自己那伟大的构想以及独特的操作此时已经全然实现,笑容,从他那稀疏的胡子下流出。 房间里面的人困意十足,和皇位上的皇太极是两个反向。 他们并不关心皇太极现在心中所想,只是想着现在回去,还能不能把刚才的美梦续上。 刚才在来的路上,那渗人的冷风让他们不停的打着寒颤,如今站在这温暖如春的书房中,困意再次袭来。 这些八旗老爷们刚刚操劳完大事睡下,如何经得起这么摧残? 皇太极全然不顾他们脸上的疲倦,带着雀跃的洪亮声音响起: “朕以为,大事将成,入住中原不再是梦!” 第一百零五章:金门的治疗能力 “朕以为,大事将成,入住中原不再是梦!” 皇太极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响起,众人那疲倦的神色稍微好转一些。 看着眼前这些朦朦胧胧的臣子,皇太极心中不满。 可没有表现出来,如今大事将成,倒也不用太过在乎。 只是稍微不满, 之后便沉寂下去。 他的名望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下降的厉害,若是此事能成,将会一扫疲态。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皇太极的那个磕头虫,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拍马屁。 “陛下乃是不世出的真龙天子,不管什么事情, 都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范文程声音洪亮,让人生厌, 在书房中不断的回荡着。 皇太极极为受用, 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容满面。 享受了范文程的吹捧,皇太极将桌子上的那封情报拿给旁边的太监。 说道:“把这封情报交给范爱卿吧,让他读一读,让在场的这些人都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监小心翼翼的把情报拿给了范文程。 接过情报后的范文程,粗略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后大声的朗读起来。 书房中的众人神色各异,代善阴沉着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太极。 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之前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代善想说什么,可情报在前,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多尔衮的脸色很难看,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就和皇太极有仇,巴不得皇太极威望不断下降,情报上的那些内容如果都是真的, 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这不就是在说,皇太极的威望又回来了吗? 前些日子的那些糟乱事还有什么影响? 皇位上的这个人,可是多尔衮的仇人。 书房渐渐的安静下来,皇太极环视一周,笑呵呵的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孙杰统兵北上,目标正是大同,根据晋商情报所言,他为无令调兵,无令调兵为谋反,想必孙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皇太极的声音中多了不少兴奋,往日的那些阴霾此时全都一扫而空。 “陛下圣明,早就料到了此事。 陛下坐镇中央,便知天下事,实乃天下第一圣君!” 范文程的吹捧声再次响了起来,引来房间众人阵阵恶寒。 “为今之计便是取得和孙杰联系,尽管不知道为什么索尼他们没有将情报传回来,但咱们不能坐而等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年先帝起兵时,正是抓紧了来之不易的时机,才成就大业,若是咱们踌躇不敢动,恐怕徒增烦恼!” 皇太极语气平缓的说道。 他心里也着急啊,他的威望现在已经跌倒了谷底,要是再不能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以后还怎么带兵? 别忘了,和皇太极不对付的人,还多的是。 当年努尔哈赤设立的八王议政才被扫尽垃圾堆多长时间啊? 要是再不能取得胜利,恐怕八王议政的苗头将无法止住。 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说八王议政这事了。 要是派人前去核查,一来一回谁知道要花多久? 期间要是没事,倒也罢了,可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其他事? 皇太极是个皇帝没错,可下面盯着他的人依旧不少。 且不说别人,光是代善和多尔衮他们两个,就足以让皇太极头疼。 “此事,有些蹊跷,要是真的如此,为什么索尼他们没有情报传回来?” 代善率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不是说他不相信情报上的内容,而是要阻止皇太极收拾人心。 此事要是成了,那胜利的天平将会彻底的倒向他们。 这样一来,皇太极的威望将会无以复加,甚至将超越老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是真的如此,那他们将再无翻身之地。 所以说,不管这事有没有蹊跷,是不是真的,都不能让其发生。 说起来,建奴这边也是一团乱麻。 松锦之战时,皇太极正值壮年,可忽然就暴毙了。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留下任何遗旨或者遗诏。 也就是说,皇太极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死。 皇帝都是权利生物,不可能在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之时而没有任何举动。 不可否认,皇太极的能力出众,要不是他,建奴永远都只是关外的一伙土匪。 建奴能入关入主中原,过半的功劳都在他皇太极身上。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做出遗祸无穷的事。 他的死实在蹊跷,到底和代善多尔衮他们有没有关系,真的很难说清楚。 皇太极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很差。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兄弟都是些什么东西,必须要用一场胜利震慑住。 事实上,这就是皇太极的死穴。 从登基之初,他就显得非常急躁。 时常入寇京师,时常攻略草原。 他必须不停歇的向他的族人证明,他皇太极是一个英明皇帝。 建奴内部其实早已经有了隐患,只是皇太极用连翻的胜利压住罢了。 “此事为什么不是真的?”皇太极呵斥! 代善还想再说什么,可当他看到皇太极那狠辣的目光时,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皇太极到底还是说一不二的皇帝,很快便镇住了场面。 深夜就这么过去,终于商量出了一个策略。 其实是皇太极单方面的任命罢了。 任命舒穆禄·谭泰为领队大将,带着皇太极的手令,前往山西联系孙杰。 这个舒穆禄·谭泰是正黄旗的一个牛录额真,是皇太极手中的一员悍将。 历次战事,永远冲锋在前,征战多年,数次先登。 在建奴入关之后,领兵征讨江西,战功赫赫。 是尼堪死后,建奴的又一大战力。 只可惜,他又要走上黄泉路了。 皇太极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孙杰和自己产生联动,双方兵马一东一西,同时进攻大明京城,让大明疲于奔命。 要是操作的好,说不定能将京城拿下来。 为了战事顺利,皇太极甚至拿出了一个异姓王。 要是孙杰相助有功,授予一等王,仅次于建奴八王,允许世袭罔替。 说白了,就是给孙杰一个****。 皇太极就好像陷入魔障一样,整个人变得偏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和孙杰对上,整个人就变得有些魔障。 往日的沉稳以及狠辣消失的一干二净。 其实,这一切都源于皇太极那颗太想胜利的心了,他操之过急了。 这方面,他越来越像那个微操大师了。 皇太极终究要为自己的武断付出代价,为轻视孙杰付出代价。 ...... 还是那个天,苍苍茫茫,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谭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几十个随从朝着大同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孙杰现在到了那里,皇太极的命令催的紧,让他在三天之内赶到大同。 顶点小说 三天时间够了,只是少不得晋商帮助。 孙杰骑着战马,走在前往大同的路上。 已经不剩几天了,三天之后肯定能到达。 本来能早一些过去,可路上要忙着秦商的事,要护送商队以及布置情报传递系统,难免浪费了一些时间。 来明末这么长时间了,孙杰已经能熟练的骑马了。 事实上,孙杰不止能熟练的骑马,身体素质还在不断地增强。 穿越之前,孙杰虽然常年健身,可身体素质有限,说不上差,但绝对不是顶尖。 力量上甚至不是陈虎的对手。 可是现在,陈虎压根比不上孙杰。 如果只是纯粹的力气,陈虎拍马也追不上。 起初还有些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 时间久了,渐渐发现了原因。 每一次使用金门,那金色的光总会溢出一些,钻进孙杰的身体。 尽管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每次穿越溢出来的金光总会默默的滋养孙杰身体。 量变产生质变,吸收的金光多了,身体素质自然就变好了。 好处不止这些,孙杰甚至发现,那金门溢出来的光,甚至还有治疗的作用。 有一次,孙杰在明末吃坏了肚子,怎么都止不住,就像是喷泉一样。 好汉架不住三泡稀,要是不管,后果难料。 明末的医疗水平有限,加上又不认识几个靠谱的郎中,于是想着回现代治疗。 谁知道,刚刚穿越过去,那些不适症状尽数消失,就好像从来没发过病一样。 本来还以为是心理作用,便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 结果果然如同猜想的那样,当他穿过金门后,手上的伤口尽数愈合,那平整的皮肤,就好像从来没有受伤一样。 事情至此,孙杰心里最后的担忧也彻底平息。 金门有这种能力,那不就是说,只要以后还留有一口气,孙杰就能无限复活。 天边飘来几朵乌云,在天际上低旋。 孙杰早已经习以为常,在干旱频发的北方,这些乌云基本上都是一些样子货。 只是随意的轻瞥一眼,便带着队伍接着往前。 其实,在大同和山西中间还有一座关隘,那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雁门关。 羊马群中觅人道,雁门关外绝人家。 这座关隘见证了无数历史,见证了中原王朝和草原部落连年征战。 王朝几经沉浮,草原部落几经变更,可雁门关还竖立在那里,亘古不变。 两宋时,雁门关是对抗草原部落的桥头堡。 可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两宋的防御线逐渐北移,加上九边的成型,雁门关渐渐的成了长城内关。 其实,从秦汉开始,雁门关便是对付北方草原部落的主要战场。 哪怕强如盛唐,也只能在这里驻军守关,防备草原。 可是啊,就是现代被黑的最惨的那两个皇帝,用两代人的力量,将雁门关彻底变成了长城内关,将防线北移,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们两个在历史上的地位,在文人的口中比不上秦皇汉武,比不上唐宗宋祖,可他们所做之事震铄古今。 想想也不容易。 老朱北伐北国以及收复燕云十六州时,北方遍地胡衣,净是腥膻之语。 同族不相认,同宗不相服。 数百年的胡化,以至于很多人忘掉了自己的祖宗。 可是,老朱和小朱,硬是用两代人的时间,将那些走散的孩子拉了回来,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北国胡烟五百年,此头当向国门悬。 没人知道这片土地经历过什么,当今肉食者们,只想着自己碗中的肉食,哪里在乎过先辈们在这里撒的热血? 那座古朴的关隘距离孙杰越来越近,古朴沧桑,在西风的肆虐下,更显苍凉。 从洪武年之后,雁门关便很少修缮。 战事北移至大同镇以北,修缮也没了作用。 对于这座关隘来说,多了几分悲凉,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来说,便是阖家安业。 或许,关隘们最大的幸福,便是在西风的吹拂下等着腐朽。 道路尽显艰难,孙杰执鞭立马。 身上的铠甲在夕阳的映衬下,反射着金属光泽。 吹来西风,吹起了胸前的红缨。 战马低头寻饲着野草根,孙杰北望江山。 身后的兵马整齐有素,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走在官道上。 雁门关上的守军发现了他们,纷纷紧张起来。 尽管孙杰人手不多,可给他们的压力,不亚于数万大军。 停在了雁门关外两里处,安营扎寨。 关城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守军。 主力已经被大同总兵王朴带走,只剩下一下杂兵。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自己明白自己的实力。 城头上出现了一个文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来这里的陈新甲。 他被崇祯打发过来找孙杰,崇祯的本意是让他直接去找,可他自己害怕,心虚的厉害,于是就在雁门关静静等待。 好歹有坚城的阻挡,多少能安心一些。 孙杰举着望远镜,把城头上的那些事看的真真切切。 “一个文官,看胸前的补子,官位还不小,应该是正三品的官。 文管里面,仅次于六部尚书,这么大的手笔,莫不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第一百零六章:又来送人头 这么大的手笔,莫不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孙杰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收起心思,带着几个随从朝着前面走去。 想要去大同,就必须经过雁门关。 要么,就从附近的山里往过绕。 这样不仅浪费时间,还要多费不少手续。 远远比不上从雁门关过去来的简单。 风险是有的,可这天下间, 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 岂能因噎废食? 停在了城外两三百米处,几个随从拿着一个大喇叭,朝着前面走去。 来到城墙边上,一个随从弄举起手中的大喇叭,朝着城头上大声喊道:“我们是陕西中路参将的兵马,不是贼寇!” 城头上陈新甲自然能听到这人的声音,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但担心还在,于是让手下的随从, 朝着外面大喊, 问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旁边的城头上凑出来一个士兵,朝着下面大喊:“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去?” “我们要北上勤王,我们不是贼寇,还请我们过去,我家大人说了,要是让我们过去,重重有赏!” 拿着喇叭的那个随从接着大喊道。 城头上的那些普通士兵一听重重有赏,瞬间来了心思。 留守的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杂兵,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一听重重有赏,如何会不兴奋呢? 反正又不是流贼建奴,是陕西那边过来的兵马, 都是一家人,放他们过去也无所谓。 财帛动人心, 在这种乱世当中,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程度的诱惑。 城墙上的士兵人头攒动,眼睛中精光四溅。 陈新甲倒是不想放孙杰进来,可看这架势,压根拦不住。 他也不敢拦,士兵要是闹起来,管你是谁。 崇祯元年辽东兵马因为欠饷兵变,当时的辽东巡抚毕自肃被兵变的士兵绑在木头桩子上游街示众,他可是当时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 这种身份的官吏都被士兵如此玩弄,更别说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了。 饿极了的士兵可不管这些,反正都是朝廷的兵马,加上坐镇的精锐以及主要将官不在,很难约束住他们。 陈新甲还想说什么,可旁边的那些士兵已经等不急了。 没办法,那就顺应城墙上的士兵吧。 好歹,孙杰并没有把反旗竖起来,好歹,他现在还是朝廷的兵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没多久,雁门关的城门大开。 陈新甲有几分眼力见,带着城中守军,在城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孙杰策动战马,带着士兵朝着前方而去。 看着朝自己过来的孙杰军队,陈新甲内心忐忑无比。 猛虎没有露出獠牙之前,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病猫。 孙杰走在最前面,陈虎率领着亲卫营士兵将孙杰团团包围在里面。 无人机已经升空,将城池中的布防看的一清二楚。 确认没有什么威胁之后,速度快上几分。 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站在城外的陈新甲深吸一口气,带着身后随从,迎了过去。 并不认识孙杰,自然不知道孙杰是哪一个。 朝着走过来的人群胡乱拱了拱手,也不管哪个是哪个。 “本官兵部侍郎陈新甲,奉陛下之令,在此等候多时!” 声音洪亮,可要是仔细听的话,却能听到微微的颤抖声。 显然,心里还是忐忑。 孙杰从战马上跳下,在亲卫营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陈新甲面前。 “陈大人!” 朝着陈新甲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孙杰自然知道陈新甲,在明末历史上,很难绕过这个人。 一方面,他和卢象升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若不是他听信杨嗣昌的安排,催促卢象升进军,卢象升也不会进入埋伏。 又是主和派官员,最后惨死狱中。 看着面前的陈新甲,孙杰心里想到了这些。 陈新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杰,忍不住感慨。 年轻,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个头很高,足足高出他一个个头。 面容端庄,容貌甚伟。 纵观整个大明朝,很难再见到像孙杰这种人。 “阁下便是孙将军?” 陈新甲问道。 “这还能有假?”孙杰笑道。 “敢问将军,此次无令统兵北上,有何目的?” 陈新甲忍住心中的忐忑,问出了此行最大的目的。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北上勤王了。听说最近建奴南侵,我辈武将,当然要为国卖命,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正所谓,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孙杰一脸正气,眉宇间英姿勃发。 倒是让陈新甲高看几眼。 明末大环境在这里,大部分武将甚至都不认识几个字。 可到了孙杰这里,不仅人长的英俊潇洒,甚至还能说出几句诗文,看来读过书。 “将军可读过书?”陈新甲再次问道。 “倒是读了几年书,四书五经涉猎一二,诗词文章也读过几本!” 孙杰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 看到这里,陈新甲终于放下心来。 这般随和不逼迫,甚至还文质彬彬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反贼的样子。 “我也说,像将军这般英雄人物,怎么可能会行不忍事呢? 若是天下武将都能像将军这般,何愁天下不平?” 连连赞叹着孙杰,各种绝美的词语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造反好啊,不造反,自己的命就保住了。 “快快请进!” 陈新甲急忙转身,带着孙杰朝里面走去。 身后的兵马也跟着孙杰往里面走去,在进去之后,孙杰告诉陈虎,将军中的粮食给城中守军一些,同时再给一些钱财。 早就想到了这事,军中还携带了一些钱财。 不过是身外之物,给出一些倒也无妨。 毕竟,和从京畿之地弄百姓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片刻后,两人坐在了守将衙门的大厅里。 陈新甲态度热烈,不断的在说着孙杰好话。 ...... 夜深了,忙了一天的陈新甲写了一封奏疏,让人往京城送去。 上面说,孙杰并没有造反之意,因为感念陛下恩德,加之痛恨辽东建奴,所以在无陛下的调令之下,出兵北上勤王。 当然了,除此之外,他还着重的说了,自己是如何英勇,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三入孙杰兵营”,以及各种英勇事迹。 总而言之一句话,臣也是有功劳的,陛下您可不能忘记。 在雁门关休整一天,孙杰领兵再次出发。 和孙杰一起出发的还有陈新甲。 孙杰的兵马数量不多,仅仅四千来人,可陈新甲能当上兵部侍郎,也是有几把刷子的,自然能分清兵马实力如何。 孙杰的四千兵马人人有甲,还都是明光闪闪的铠甲,光是这些铠甲,便超越了明朝绝大部分兵马。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孙杰实力如此强悍,到时候肯定会勇立战功,自己和孙杰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捞一些好处。 这边是明末的悲哀,官员们想的永远都是捞一把好处。 孙杰对此心知肚明,并没有说什么,任由他这样去。 和这种人计较,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响。 牢牢的握住兵权,谁还能怎么样? 进了大同境内,速度快上不少。 也不用再管秦商之事,可以全力行军。 一伙人,在大同镇城附近等着孙杰。 他们便是谭泰等人。 他们伪装成明人模样,在晋商的掩护下,游弋在去宣化的必经之路上。 人数不多,加上有晋商的掩护,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大同、宣化等地,晋商经营这么多年,影响力根深蒂固。 据说,大同总兵王朴,在晋商中就有产业。 山西籍的官吏和将领,或多或少都和这些晋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谭泰终于等到了孙杰。 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是精锐,探查功夫了得,老远就发现了孙杰。 消息传回营地之后,谭泰喜出望外,带着剩余随从出发了。 不得不说,这个谭泰也是大胆,竟然在孙杰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散布在外面的夜不收瞬间发现了他们这行人。 谭泰没有任何害怕,还大声的喊着,让这些夜不收带着他去见孙杰。 这些夜不收也疑惑,便把这是告诉给孙杰。 孙杰也不知道来者是谁。 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实在想不通,会有谁在这里等他。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见上一见。 很快,谭泰便被夜不收带了过来。 孙杰止住战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谭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谭泰拱了拱手,看着孙杰,道:“敢问可是孙将军?” “不错,正是在下!”孙杰回道。 谭泰心中一喜,道:“还请将军能够进一步说话!” 陈新甲身上的官服也换成了常服,所以谭泰也没看出什么古怪来。 不过,所说之事还是比较私密,所以想让孙杰换个地方商议。 孙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人。 尽管会说汉话,可是那浓重的辽东口音不会骗人。 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恐怕是从辽东那边过来的人。 只是有些不明白,这皇太极怎么还往这里派人?而且,自己的行踪皇太极还一清二楚。 心中除了疑惑之外,便是震惊了。 没想到皇太极对大明渗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表面上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孙杰骑着马,朝着不远处走去。 谭泰急忙跟在孙杰身后。 陈新甲一脸疑惑看着远处的几人,心里不停的嘀咕着。 只见远处的孙杰和那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过了没多久,便看到孙杰又往回走,他的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留在了那里。 饭团探书 紧接着,侍卫带着刚才拦路的那人,以及随从往后面走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孙杰弄清楚了谭泰的主要目的,也搞清楚了皇太极的打算。 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既然人头送了过来,那收下便是,没什么好说的。 陈新甲本来想问,可是看孙杰那沉闷的表情,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孙杰的兵马逐渐远去,地上多了几堆带着血迹的土堆。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在西风之下开始蔓延,远处传来了狼叫声。 谭泰带来的那些战马、马车以及各种物资,全被孙杰笑纳。 陈虎回到了孙杰身旁,身上的铠甲上还带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走在一旁的陈新甲看着陈虎身上的血迹,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大人,办妥当了!” 陈虎朝着孙杰拱了拱手,声音低沉。 孙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策动着胯下战马,渐渐远去。 陈新甲跟在孙杰身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 刚才的那人以及随从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新甲不用想都能明白。 忍着心里的好奇没有去问,他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 陈新甲的奏疏送到了皇宫,送到了崇祯手中。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也是悲哀,这种事情崇祯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是轻松。 这可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崇祯二年,皇太极绕道喜峰口入寇京城。 因为袁崇焕的误判以及建奴的离间计,惹恼了崇祯。 于是,袁崇焕被崇祯凌迟处死。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袁崇焕麾下大将祖大寿生怕自己被牵连,连夜跑回了辽东。 崇祯当时那叫一个愤怒,想要狠狠的处罚祖大寿。 可环顾四周,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反制。 不仅如此,若是京城周边没了祖大寿的兵马钳制,建奴只会越来越嚣张。 没办法,只好往辽东去了一道圣旨安抚祖大寿。 可祖大寿压根不听,压根不搭理。 若不是崇祯搬出孙承宗,恐怕事情只会更难以收场。 打那之后,崇祯便悲哀的发现,自己能使唤的人,除了这个小小的皇宫中的太监之外,几乎没有多少。 那些领兵大将们不兵变造反就已经烧高香了,哪里还敢逼迫过甚?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崇祯在收到陈新甲的这封奏疏之后,才会如此放松。 第一百零七章:崇祯的算计 这可能是崇祯最近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只要不造反,那一切都好说,只要还承认是朝廷的兵马,那一切都好说。 崇祯将手中的奏疏放下,心情没来由的轻松。 靠着自己扶手,不断的笑着, 笑声在这御书房中不断的响起。 “没想到这个孙杰,倒是一个忠心体国的人,见建奴肆虐,带着兵马就过来,有心如此,可喜可贺啊!” 不断的说着夸赞的话,这一刻, 就好像孙杰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一样。 说实话, 整个明末, 整个崇祯年间,几乎没见过有地方兵马能主动来勤王的。 大部分手握重兵的将领,几乎都以保存实力为主,哪里会主动北上勤王? 不漫天要价问崇祯要官职要钱财都算可以了,哪里会像孙杰这样,什么都不要。 站在一旁的曹化淳见崇祯心情大好,也急忙送上几个马屁。 “皇爷,这个孙杰确实是一个忠心体国的人。 他本来是一个逆贼,被迫投入逆王帐下。那日奴婢带着人进入他的军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了他。 好在他深明大义,最后迷途知返。估计是感念陛下之恩,所以这次才会北上勤王。 毕竟, 朝廷可没给他发军饷啊!”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曹化淳这番话不仅夸赞了孙杰, 还把自己捧了一把。 “确实啊,毕竟, 他都没向朝廷要军饷,像他这种人,可不多了!”崇祯心满意足,又开始夸赞曹化淳,“大伴的功劳,朕会记着,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好好赏赐!” “谢陛下隆恩!” 曹化淳急忙向崇祯行了一个大礼。 说起来,曹化淳并不希望孙杰来京城。 可崇祯的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 难道,要公然和崇祯唱反调? 他可没那个胆子。 更何况,作为一个跟随崇祯十几年的太监,他早已经摸清楚崇祯的脾气。 现在崇祯在兴头上,那就得顺着崇祯说话,不能忤逆崇祯,引起他的不快。 等这事过去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正是靠着见风使舵的本事,曹化淳才能在这深宫中稳如泰山。 “不要军饷,光这一条,就要比辽东的那些军头好上不少!” 崇祯看向辽东方向,眼睛中的阴沉多了不少。 辽东那边的兵马,每年都要消耗朝廷大量的饷银。 从万历年间后期一直到现在,每年军饷不断增加,可局势却愈发糜烂。 财政充沛时,倒也罢了,忍一忍就能过去。 如今财政枯竭,朝廷官员欠薪日久,可依旧没有短了他们的军饷。 可换来的结果呢?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边防告急之外,还有什么? 一想到建奴数次兵围京城,崇祯心里就不爽的厉害。 钱花了,没一丁点用,谁能忍? 再往前推个几十年,倘若哪个将领不要军饷,皇帝绝对不会像崇祯这般喜笑颜开,反而会想,不要军饷,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要军饷,军队还没有崩溃,也就是说,他自己就能养活自己的军队。 在昌盛年月,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换做现在,情况大不相同。 “孙杰,若是此战能勇立战功,说不得,能把这盘棋盘活! 陈新甲的奏折上说,孙杰四千精锐人人有甲,估计,这是秦王府之前压箱底的家伙,这次全归了孙杰。 若是,孙杰能够归于朕之手中,那局势,大有可为啊!” 崇祯眼睛半眯,捏着下巴上的胡子,静静沉思。 一个粗略的办法在他脑海中成型,不久,崇祯猛然站起,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书桌上。 这把旁边的曹化淳吓了一跳,当他惊恐的看向崇祯时,却发现他面带笑容。 这倒是让曹化淳搞不明白了。 “皇爷,您这是……” 曹化淳小声询问。 崇祯压根没在乎到曹化淳,兴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哈哈大笑声,时不时的响起。 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不久之后,崇祯停在了御书房门口,转过身子,看向站在旁边的曹化淳,道:“随朕去御花园赏菊,这般金秋时节,总要赏赏菊,不能因为案牍之劳形而耽误天赐美景!” 说完话,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曹化淳更懵了。 自从崇祯登基之后,几乎每天都扑在政事上,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挤出来。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有心思去赏菊? 想不明白,只是跟在崇祯的身后。 崇祯当然高兴,他想到了一个破局之法。 那便是“鹬蚌相争,坐山观虎斗”。 孙杰的兵力他不清楚,可他不要军饷。 也就是说,这支兵马是凭空而来的。 孙杰出身低微,在朝中没有根基,不像辽东兵马那样,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也不像左良玉那样,与朝中很多人有染。 xiaoshuting.org 若是能把孙杰招揽到自己的手中,再施以好处,将其牢牢的把握住。 让他在这次的战事当中勇立战功,然后封赐大官,将他打造成一个名将。 到了那个时候,辽东的那些军头,会不会心生顾虑? 说白了,孙杰就是崇祯手中用来震慑辽东兵马的工具。 辽东兵马不听话,从天启年间开始就这样了。 若不是要靠着他们抵挡建奴,崇祯早就活剐了他们。 还有左良玉这些地方军阀,也是仗着手中兵马多,不然的话,哪里敢嚣张跋扈? 说到底,还是崇祯手中没有兵权,没有兵马。 要是他手中有兵马,这些军头敢这样吗? 京城虽然有京营,可那是个什么情况,崇祯一清二楚。 之前建奴兵围京城时,崇祯曾派京营兵马出去抵挡过。 可结果差强人意,几乎望风而逃,没有一点战力。 哪怕是京营中最精锐的神机营,也是这幅模样。 洪承畴和孙传庭手中有兵马,可这和崇祯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是文官,别看杨嗣昌和孙传庭不对付,要是触及到根本利益,恐怕直接互为一体了。 这便是崇祯的困局。 朝中的这些兵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而孙杰以及他的兵马,便是崇祯的破局之法。 孙杰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辽东,不属于文官。 本来是秦王的叛军。 秦王造反过去没多久,估计没多少人注意上。 在崇祯看来,孙杰是独立于军头和文官的第三者,说不定还真的能拉拢过来。 也不需要孙杰臣服于崇祯,只需要把他立起来,把他竖起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最大的功劳,拥有最高的地位和官职。 这样一来,辽东的那些红眼病岂能心安? 到时候再施以引导,让他们内斗,而崇祯居中,调和阴阳。 说不得还真能稳住局面。 孙杰能归顺更好,不能归顺也无妨。 最关键的是,孙杰这些兵马刚刚好。 四千披甲士兵不多不少。 少了,可能在这次的战事中没法立功,甚至还可能保不住自己。 要是这样,以后就算对上辽东那些人,也会被吃干抹净。 多了,就不好控制,事情甚至不会按照崇祯预想的来。 阵阵秋风起,满院黄花积。 崇祯背着双手,漫步在这略显破败的御花园中。 天启年间的御花园最为绝美,魏忠贤这个好奴才为了讨好天启皇帝,大肆修缮御花园。 那时的御花园,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 崇祯登基之后,削减了御花园的用度,几乎全都削没了。 相较于天启年间,荒芜的厉害。 崇祯没有任何不满,此时的他心情大好。 甚至摘了一朵盛开的菊花,拿在手中把玩。 那个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风大了,外面渐冷,崇祯把手中的菊花扔在地上,转身回去。 崇祯的能力可能比不上老朱家的其他皇帝,但绝对不是傻子。 该有的帝王心术,一个都不少。 回到御书房,稍作思考,便让司礼监起草了一份圣旨。 这是一封劝勉孙杰的圣旨,也不需要内阁同意。 圣旨起草之后,崇祯让曹化淳亲自去送。 这倒是少见,作为崇祯的大伴太监,很少出去宣旨。 由此可见,崇祯对孙杰的看重。 ……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孙杰站在营地外面,看着天上的月亮。 四下里寂静无声,除却营地中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呼呼声。 陈虎静静的护卫在一旁,眼珠子到处乱转,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其实周围散布了大量的夜不收,没有人能突破这些夜不收的封锁。 可陈虎却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虎子!” 孙杰看向陈虎,叫了一声。 陈虎收起心思,急忙来到孙杰面前。 “大人!” 拱了拱手,态度恭敬。 “自然点,没什么事,随便聊聊天!” 孙杰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从第一次见到陈虎时,他总是这般恭谨。 不管什么时候,从来不会逾越雷池半步。 陈虎还是那副表情,没有因为孙杰这番话,而不知天高地厚。 孙杰见此,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对了,你可曾婚配?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事!”孙杰随口问道。 陈虎没想到孙杰会问这话,愣了一下。 眼睛中有追忆之色,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十来个呼吸之后,陈虎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有过一个老婆,后来难产死掉了!” 孙杰倒是没料到陈虎会有这么悲惨的过往。 “属下是万历三十年生人,当年上萨尔浒时,才十六七岁。萨尔浒战败之后,属下一路从辽东逃回了延绥镇。 说出来也不怕大人笑话,属下逃回来的时候,路上摸了很多死去战友的身子。 实在没办法,那时候穷的厉害,加上又是大败而回,身上真没钱了,真穷的揭不开锅了。” 陈虎一五一十的说着,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就好像是在禀报一件事情一样。 万历三十年,也就是1602年。萨尔浒之战发生在万历四十七年,也就是1619年,那时候陈虎刚好十七岁。 如今是崇祯十一年,也就是1638年,也就是说,陈虎现在三十六岁。 说实话,十七岁还只是少年阶段。同龄的现代人,大部分还在学校的庇佑下茁壮成长,而陈虎,却要在战场上厮杀,还要承受战败之苦。 “倒是让属下摸了不少钱,虽然做的不那么光彩,可也没办法。 回去后,靠着这些钱讨了一个老婆,她叫春娘,很好看,人很好。 后来她怀孕了,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没啥可要求的了。 可是啊,老天爷就不想让人好过。 有次属下带着媳妇去城里瞧郎中,看看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结果回去的时候,冲撞了延绥镇的一个守备大人的车架,他抽了我媳妇几鞭子,回去就流产了。 我背他的家丁摁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孩子都八个月大了,是个男娃,出来的时候还哇哇哭,可就是保不住,死了,属下的媳妇也死了,血把床铺都染成红色了。” 月光映照在陈虎的脸上,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很难想象当时的陈虎多么无助,多么凄惨,多么绝望。 男人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可还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情绪。 “后来,那个守备升官了,升为都司佥事了,属下也被那些狗日的官调到了他的手下。 再后来,他一路高升,成了参将,再后来,属下就跑了,再后来,属下就遇见大人了!” 陈虎说完话,陷入了沉默。 他一言不发,嘴巴紧闭。 只是控制不住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淌。 孙杰转过身子,留给他一丝体面。 “我先到处转转,你就在此处吧!” 孙杰叹了一口气,带着身边的随从,走进了黑夜中。 一道怒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哭泣。 时间会抚平很多东西,可总有一些事情无法抚平。 陈虎,不过是明末边军的一个缩影罢了。 在明末最后这几十年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统治者们早已经腐朽到了极致,他们怎么会在乎这些“泥腿子”的感受与生活? 当李自成撕开他们的遮羞布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死。 第一百零八章:见崇祯 今天的太阳很高,圆圆的高高的挂在天上。 在这小冰河时期的明末,实在不容易。 孙杰骑着战马,徐徐往前,再往前方十里,便是京师门户,宣化重镇。 这里更北了, 距离草原咫尺之遥。 要是放在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大风时节。 西风会卷着荒漠化的草原上的沙子飞上天空,吹起来遮天蔽日,威力无穷。 此时天地倒是安静许多,并没有沙子,也没有黄土, 更没有风。 散布在外面的一个夜不收跑了回来,说前方有人,似乎专程在等。 这让孙杰来了兴趣, 莫不又是皇太极派人过来? 加派了夜不收过去,这才弄清楚的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曹化淳带着人在那里等着,说是有旨意。 孙杰没明白崇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领着队伍加速前进。 不久,孙杰看到了站在官道旁边的曹化淳。 曹化淳在西安府见过孙杰一面,不过两人交集不深。 看着骑在战马上的孙杰,曹化淳挤出一个笑容。 本来以为孙杰只是一个小小的贼寇反兵,没想到会有今天。 看崇祯的架势,对孙杰甚是看重。 曹化淳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会和崇祯唱反调。 倒是很快就转变了心思,看着过来的孙杰,笑容浮现在脸上。 孙杰跳下战马,来到曹化淳面前。 陈新甲陪在孙杰身旁。 “将军,陛下有旨!” 曹化淳举起手中装着圣旨的盒子, 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陈新甲认识曹化淳, 没想到崇祯竟然会派这个最为得宠的太监过来宣旨。 又看了看一旁的孙杰,心里抓住了什么。 瞬间变了脸色,比川剧变脸还要快。 双手不由自主的拱在胸前,朝着孙杰拱手祝贺: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孙杰侧过身子,道:“何喜之有?陈大人可知圣旨内容?” 陈新甲眉开眼笑,解释道:“下官自是不知,可曹公公乃是陛下最看重的内官,此时过来,用意明显!” 曹化淳也没有隐瞒,笑眯眯的说:“陈大人所言不差,皇爷看重孙将军,故而让咱家过来,嘉奖孙将军!”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孙杰有些纳闷。 这还没打仗,还没立功,就跑来嘉奖? 要知道,自己还是无令统兵北上。 放朱元璋手中,估计脑袋早就挂在西安府城的城墙上随风摇摆了。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没这样做的。 曹化淳看出了孙杰的疑惑,笑着说道: “孙将军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统兵北上勤王。乃是当朝将领之典范,故而当嘉奖!” 当皇帝混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想一想,倒是觉得崇祯有几分可怜。 说起来,孙杰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和建奴抢人。 京师经营两百余年,人口增长已经来到了临界点。 加上自然灾害频出,兵乱不止,很容易能把百姓带走。 次要目的才是勤王。 “既然这样,那便领旨吧。只是衣甲在身,不便行礼!” 孙杰随口说道,只是冲着曹化淳拱了拱手。 这让曹化淳有些懵。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一旁的陈新甲一脸汗颜。 辽东的那伙军头嚣张成什么模样了,表面样子都要做的好好的,而你,还没立功呢,这架子就摆上了? 真是大明王朝第一人! 看着孙杰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曹化淳也没什么办法。 后面便是他的四千精兵,难道还敢逼迫? 想了想,曹化淳不在纠结此事。 总不能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坏了崇祯的大事吧? 虽然平时喜欢贪些小便宜,可在这种事情上,曹化淳还是坚定的站在崇祯这边。 “倒是风餐露宿行军疲倦,将军自便吧!” 随和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将盒子中的圣旨取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陕西中路参将孙杰,忠心体国,为国为民…… 赐服斗牛,赏玉如意一对,铜瓜锤一双……” 说了一些废话,赐了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明朝赐服有“蟒服”,“飞鱼服”,“斗牛服”和“麒麟服”。 这些服饰,都有着严密的赏赐规制。 明朝中后期,礼崩乐坏,朱元璋制定的那些规矩,也渐渐的走进了垃圾堆。 赐服,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渐渐开始泛滥,越来越不值钱。 说一句难听的,这东西现在已经不值钱了。 至于赏赐的玉如意、金瓜锤,也是样子货,象征意义大于其本身价值。 换个方向来看,要是把这斗牛服带到现代,恐怕是进博物馆的结局。 明朝的服饰太稀缺了,后面断代数百年,很多衣服都失传了。 尤其是这种带有皇家痕迹的赐服,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现代,也就是孔府收藏有明代的赐服了。 曹化淳让人把装着这些东西的箱子抬了过来,一一展示给孙杰。 从箱子中拿起那身斗牛服。 不得不说,明朝的服饰确实漂亮。 这是一身橙黄色打底的织锦斗牛赐服,纹饰为蟒形、鱼尾、头双角向下弯曲如牛角状。 xiaoshuting.info 服装大气,富丽堂皇,看上去便觉得贵不可言。 现代那些山寨货和这个一比,可以直接扔进垃圾堆了。 看着孙杰手中的斗牛服,曹化淳笑眯眯的解释道: “这是万历年间织造的赐服,是宫中珍藏的一批。上面的斗牛纹,全部由金线织成……” 听着曹化淳的声音,孙杰抚摸着衣服上的纹路。 忽然想到了现代从明定陵出土的那个金丝翼善冠。 当时在博物馆见到时,便惊为天人,感慨明朝工艺超群。 又想到了同时期西方世界的那些皇冠。 怎么说呢,和明定陵出土的那顶金丝翼善冠相比,就像是暴发户和世家一样。 没有任何可比性。 把衣服重新装起来,朝着曹化淳说道:“代本将谢过陛下! 以后,必定以功劳回报!” 说了一句场面话。 “好好好,定然会原句说与陛下!”曹化淳笑眯眯的说道。 忙完了事,曹化淳便带着随从走了。 从明朝中期开始,宣旨,成了肥差,宣旨官员往往会索取好处。 可今天曹化淳一分钱没要,不仅如此,还一直说着好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实力决定地位。 …… 有了崇祯的旨意,从各处关隘经过时也没有之前那样麻烦。 也就三两天的时间,便来到了京城城外。 待遇比孙传庭好多了,驻军通州,并且将通州原本的卫所兵调走,把原有的营地全部腾出来,交给孙杰。 孙传庭驻军昌平,虽说也是在京城附近,可比通州远多了。 通州就在京城正东,走路也不过小半天的时间,若是骑马,速度更快。 刚刚到通州,刚刚把队伍安顿好,崇祯的旨意又来了。 原来是召见崇祯进宫面圣。 孙杰现在是陕西中路参将,说句难听的,这个价格的将领,压根没有面见皇帝的资格。 要是放在往常,被召见的参将肯定会觉得自家祖坟冒青烟了。 可孙杰嘛,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任何感觉,平静的吓人。 崇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稍作收拾,带着陈虎以及十来个侍卫去了京城。 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崇祯不是傻子,就不会干出不利于孙杰的事。 历史早已经给出明证,崇祯后期的吴三桂嚣张成那个模样,他都没怎么处理,更别说还什么事都没做的孙杰了。 京城是天下首善之地,按理说,应该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可如今,倒是像一个庞大的贫民窟。 杂乱不堪,随处可见低矮的民居和大量的窝棚。 道路上到处都是跪地乞讨的难民,面如菜色,容貌槁枯,眼窝深陷。 和西安府城外并无差别,数量比之还要多。 更可怜的是那些孩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四周,毫无生气。 那瘦板的身材,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路上没有青石板铺路,东一个坑西一个坑。 坑里面污水堆积,恶臭难闻。 天上盘旋着瘦鹰,似乎把这些饥民当成了猎物。 明朝末年,京城周边天灾人祸不断,那些难民们纷纷往京城涌去,想要讨一条活路。 可城中的老爷们如何会让这些“肮脏”的泥腿子打扰到自己的好生活? 便把他们挡在城门外。 后来,难民越来越多,最后挡不住,便放了一些到了外城。 孙杰骑着战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 路两边的难民们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孙杰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别处。 木讷,呆板,毫无生气。 马蹄阵阵,越走越远。 终于进了内城。 朝廷律令,内城禁止纵马。 可现在这个环境,谁管? 五城兵马司早就空了,剩下的那些也和京城的地头泼皮无赖混在一起,哪里还管事? 街头上随处可见奔驰的马车。 这便是京城中那些权贵们的子孙。 也只能如此了,他们哪里会骑马? 终于来到了皇宫外。 和记忆中的没有差别。 朱红色的宫墙威严耸立,富丽堂皇。 明黄色的屋顶庄严整肃。 脱了铠甲,在曹化淳的带领下,走进皇宫,来到了暖阁。 站在暖阁外面,曹化淳弓着身子,轻轻敲响了房门。 “嘎吱!” 一个值守的小太监从里面打开了门。 “将军,请进!” 曹化淳带着孙杰走了进去。 终于,孙杰看到了这个帝国掌控人,看到了大明崇祯皇帝。 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即年轻又苍老。 眉宇间有几分威严,两鬓的头发白了不少。 里衣衣领上有几块补丁,尽力用外衣遮住,可还是显露了出来。 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来人可是孙将军?” 崇祯声音柔和! 孙杰拱手抱拳,道:“臣,孙杰,拜见陛下!” 来的路上,曹化淳向他简单的介绍了礼仪。 像这种非正式场合面见皇帝,也不需要跪地行礼,就按照平常那样就行。 “平身平身!” 崇祯连连说道。 又看向准备过来的曹化淳,忙道:“赶紧去搬椅子来,赐座爱卿,赐座爱卿!” 显得有些急躁,就好像生怕怠慢了孙杰一样。 这种作态倒是不常见,他毕竟是皇帝。 孙杰自然也看出了崇祯的态度有些问题。 一个皇帝,怎么面对自己这个臣子时,有些紧张的样子?不应该啊! 事出无常必有妖,孙杰起了警惕心。 曹化淳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孙杰身后。 孙杰告了一声谢,坐了下来。 崇祯将桌子上的奏疏毛笔之物全部收了起来,坐在书桌后。 “倒是没想到爱卿竟是个美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威。本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倒是让朕极为意外!” 崇祯一脸惊讶的看着孙杰。 崇祯见过不少武将,要么粗鄙不堪,要么不识大体,要么模样丑陋。 唯独孙杰让他意外,让他眼前一亮。 人都有好“色”的品质。 秀色可餐说的有些过分,但能愉悦人的心情。 在见到长相俊美的人时,心情往往会舒服一些。 “谢陛下夸奖!” 孙杰站起,朝着崇祯拱了拱手,态度谦和,谁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第一百零九章:战争,一触即发 整个过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是拉家常一样,说着一些场面话,问了问孙杰以前的身世。 这让孙杰心里狐疑不已。 事出无常必有妖,孙杰可不觉得自己有王霸之气,一下子把崇祯给吸引住了。 想了想,还是配合崇祯。 孙杰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来历说出来, 随口胡诌了一些。 崇祯也不是真心想要知道孙杰的来历,只是一个说闲话的由头。 一边听着孙杰的声音,一边点着头。 恐怕,崇祯自己都不知道孙杰说的是什么。 今天崇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向外界表露出一个态度。 那就是,孙杰如今已经入了我的眼了,以后, 他的未来大大的, 你们这些人都注意一点。 之前进京的孙传庭和洪承畴, 他们两人甚至连崇祯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到远处去了。 而这个孙杰,不仅驻扎在距离京城最近的通州,还受到了崇祯的召见。 如此宠爱,这正常吗? 除非是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宿将,不然,凭什么这样对待? 可孙杰只是一个陕西中路参将罢了,值得这样吗? 这些臣子们怎么可能会不乱想? 有些时候,崇祯的重视就是利益的源泉。 明朝还没有彻底崩溃,崇祯的威望这几年也下降的厉害,但他总归是皇帝,说出来的话,还有不少分量。 只要明朝还没有灭亡,那崇祯就是大义所在。 孙杰这样的将领, 整个大明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说难听点, 不过一个小小的参将, 有何资格接受崇祯的拜见? 现实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崇祯就是召见孙杰了。 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加上崇祯也没想瞒住这个消息,甚至还推波助澜的让人在市井间传荡。 当天下午,崇祯面见孙杰的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还往京城外面传去。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孙杰这个名字,在此之前,都没人知道孙杰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 当他们明白孙杰的身份时,更疑惑了。 一个小小的陕西中路参将,以前还是叛军,怎么刚刚进京,就被崇祯召见? 这还是第一次进京,就如此受到崇祯重视,情况不对劲啊。 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所有勤王兵马,全都注意上了孙杰。 这正是崇祯的目的,先让朝臣以及那些地方军头都注意上孙杰。 然后再慢慢的推广之前的计策。 孙杰倒是回过味来,想明白了一些。 这是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烤,给人一种千金买马骨的感觉。 一个陕西中路参将,至于这样对待? 单独召见自己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让那些总兵怎么想?让那些封疆大吏怎么想? xiaoshutingapp.com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就像是故意这样做,专门引起别人注意。 不过,这些事孙杰并不过分关心。 手中有人,手中有枪,手中有粮,手中有地盘,管你怎么做,我自不动如山。 你利用我,我何尝又不是在利用你? 把你的京畿之地搬空,看你怎么办。 回到驻地,孙杰没有闲着,带着一些随从,在周围转悠。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周围的环境以及百姓,为后面的抢人做准备。 人口,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在不缺粮食和金钱的前提下,人口越多越好。 明末的京畿之地人口数量众多,建奴屡次入寇,每次都能弄到大量的人口。 建奴是什么成色?这些百姓去了辽东,日子能好? 岂能便宜了他们? ...... 孙杰这边悠哉悠哉,辽东的皇太极急了,已经急不可耐了。 先后派出去那么多的人,都没了动静,甚至连个屁都没有传回来。 事已至此,皇太极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他不相信这都是真的,为了能够达成招降孙杰的目的,他扔出去那么多的东西和精力,现在全都打了水漂,岂能干休? 本来想再次派人过去看看情况,可一封从京城来的情报,彻底打乱了他的心。 明末,皇太极对京城的渗透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在京城中收买了大量人员,这些人员有官吏也有市井小民,还有地头泼皮。 城中的消息,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传达到辽东。 前几天大明京城传来一封情报,上面说孙杰北上勤王,驻扎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通州,刚刚到达京城,就受到了崇祯的召见。 消息是崇祯故意散布出去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自然很容易就被皇太极的这些探子弄到手了。 当皇太极看到从京城传来的情报时,整个人瞬间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一样,青筋暴起,脸色赤红。 当时的他在御书房中,将送过来的情报撕的稀巴烂,甚至还用刀把书房中的桌椅砍断,狼藉一片。 奇耻大辱,这是皇太极自登基以来的奇耻大辱。 就像是陷入癫狂一样,疯狂的在书房中大骂着孙杰。 那种憋屈,比当年老奴给李成梁当孙子时还要让人愤懑。 人家早就摆好了陷阱,而自己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往里面跳。 自己就像是傻子一样,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哪里还有主动? 自诩为英明神武的他,受到如此屈辱,怎能忍受? 更别说,他还亲手将自己那些最精锐的手下送到了陕西,送进了火坑。 恐怕,他们早已经死了。 怪不得他们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死人,哪里能往回传消息? ……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辽东的天更冷了。 寝宫里面的火盆噼啪作响,加上地下面的地火龙,室内如同春天一样。 皇太极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额头上满是冷汗,似乎做着噩梦。 紧闭着双眼,时不时说着梦话。 若是仔细听,便能听清这是骂人之语,不断重复着孙杰两个字。 在看过那封情报之后,他在书房中发了半天的疯,最后气急攻心,气血倒流,竟然被气的晕了过去。 过去两三天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显然被气的不轻。 床头边上坐了一个长相姣好的女人,她便是当今皇太极东宫大福晋——海兰珠。 海兰珠是博尔济吉特氏,是科尔沁部落头领宰桑布和的女儿。 有着草原上最美女子的称号,一直被布和视为掌上明珠。 自从嫁给皇太极之后,就非常受宠,乃后宫宠爱之首。 据说,皇太极暴毙就是因为对海兰珠忧思过虑。 旁边站着几个服侍的宫女,海兰珠拿着一块温热的手帕,擦拭着皇太极的额头。 “孙杰,狗明人!崇祯,狗皇帝!” 皇太极忽然坐起,眼睛猛然睁开,破口大骂。 额头上满是汗水,身子还在不住的颤抖。 海兰珠急忙把皇太极抱在怀中,小声唱着草原上的歌谣。 皇太极不停的喘着粗气,在海兰珠这般安慰下,焦躁的心渐渐平息。 让人拿过来一个枕头,垫在背后,坐了起来。 看着坐在床头的海兰珠,皇太极露出一个微笑。 面对这个女人时,皇太极那不安的心,总能得到安抚。 皇太极对海兰珠的偏爱,世所罕见。 “陛下何以至此?在我的心中,陛下一直都是天地间最厉害的英雄。我不懂国事,可也知道这大清不能没有陛下,情况再差,难道还能差过先帝起兵时?” 海兰珠语气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女子的温良,总能让人在惊慌之中安定心神。 “你一直守在这里?” 皇太极看着海兰珠,问道。 “是啊,一直守在这里!”海兰珠声音轻柔。 皇太极拉住海兰珠的手,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许久之后,他劝走了海兰珠。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让人更衣。 他心里清楚,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恐怕局势已经开始逆乱了。 情况真如他之所料。 如今,整个盛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皇太极在一个小小的明军将领手中吃瘪。 为此还葬送了好几个能力出众的臣子。 宁完我、马国柱、鳌拜、索尼、尼堪、谭泰,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可如今呢? 没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己的皇帝推进了火堆,何其残忍? 加上后面有代善和多尔衮他们推波助澜,一时间,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皇太极穿好衣服,在太监的搀扶下,往外面走。 代善一直都不同意皇太极接触孙杰,这次,恐怕跳的最欢。 一想到代善那张丑恶的脸,皇太极便心生厌恶。 不久,皇太极坐在了大政殿。 这是建奴皇帝平时议政的地方,除了御书房之外,便是大政殿使用最频繁。 皇太极脸色煞白,坐在皇位上。 王公贵族们分别坐在大殿两侧。 看着下面的那些王公贵族,皇太极心里满不是滋味。 最先开口的便是代善。 “先前就说过,明人不可靠,孙杰拜见明人皇帝的事都传开了,恐怕他们早就沆瀣一气了。 咱们损失这么多人,希望能给一个解释!” 代善安坐如山,目光炯炯的看着皇位上的皇太极。 皇太极冷笑道:“莫不是今日专程来兴师问罪? 死的人,可都是朕之两黄旗之人?与你何干?!” 脸色渐沉,连带着大政殿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呵呵,怎么敢兴师问罪呢?先帝曾设下八王议政之策,为的就是避免出错。 咱们后金不如明国底蕴那般庞大,经不起这么折腾!”代善皮笑肉不笑,没有任何退让。 甚至都不说大清,直接改称老奴在时的国号。 这是什么?这是没把皇太极放在眼里。 也是,此事一出,皇太极的威望成指数下降,代善这些人,心思难免活泛。 皇太极自然听出了代善的弦外之音。 不过忍着没有发作。 确实,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政殿里面吵作一团。 看着下面如同菜市场一般的王公贵族,皇太极猛然一拍坐下扶手,大喝道:“都给朕住嘴!朕还没有死!” 声音很大,带着杀气。 殿里的那些人,闭上了嘴巴。 见众人都闭上了嘴,皇太极说道:“此事不足为虑,目前以攻略明国为目标,咱们从孙杰身上损失的东西,尽数从明国身上讨回来!” 可不仅仅这样,他更想亲手活捉孙杰,将其虐杀。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不让孙杰灰飞烟灭,誓不为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孙杰的仇恨,甚至已经超过了对大明的仇恨。 当初有多偏爱,如今就有多愤恨。 眼睛中涌动着杀气,这是皇太极最擅长的绝活。 每当建奴内部不稳或者物资匮乏时,他便会率领建奴兵马南侵。 如果他读过现代经济学,便知道这叫做内部矛盾转移。 皇太极毕竟还是皇帝,这次的事虽然对他的威望影响很大,但手中的兵力尚未受损。 两黄旗,依旧是建奴军中,最强盛的军队,没有之一。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手中还握有军队,结局都不会太惨。 斗争,争得是资源,是人口,是兵力,是粮食,是金钱。 只要把这些东西牢牢握在手中,就能稳如泰山。 大殿中的这些人嘴皮子再怎么厉害,只要手中兵力一天不超过皇太极,就得老老实实的当臣子。 明面上,还得以皇太极马首是瞻。 …… 盛京城外探马攒动,皇太极带着双重仇恨开始调兵遣将。 建奴内部也都暂时放下了成见。 对于底层的那些人来说,上面人的争斗他们并不关心。 他们只看重自己手中有没有粮,有没有钱,有没有人。 在这样的心理之下,只要皇太极提出入寇京城,他们便嗷嗷叫着支持。 也是,争得再厉害,他们也当不了皇帝,还不如多抢一些明人来的实在。 去年建奴辽东粮食歉收,今年又被人放了一把火,加上今年冬天来的早,搞不好又是一个灾荒年。 不多抢一些粮食,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灾害? 皇太极也让人在城中散布消息,说今年年景比往年还要恶劣。 贩卖一手好焦虑,一下子就把建奴的积极性调了起来。 建奴探马尽出,为大军行进侦探敌情。 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百一十章:兵分两路的建奴 按照原本的历史,这次入关,将会兵分两路。 任命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南征大明,统左翼军,皇太极儿子豪格为左翼军副手。 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贝勒杜度为右翼兵马副手。 岳托从喜峰口关东边的青山口关毁坏长城, 破边墙而入,斩杀蓟辽总督吴阿衡。 多尔衮则于密云东北方向的墙子岭毁边墙而入,两军在北京郊区通州会师。 崇祯诏令总督宣、大、山西军务的卢象升,携宣、大、山西三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入卫京师。 以卢象升为天下援兵总督,第三次赐尚方剑。 有孙杰掺合,事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次依旧兵分两路,左翼兵马由皇太极亲自统领, 以两黄旗为压阵主力, 豪格的正蓝旗为副。 两黄旗和正蓝旗是建奴军中的上三旗,地位尊崇。 正黄旗下辖九十二个整佐领以及两个半分佐领,兵马约两万八千,镶黄旗下辖八十四个整佐领又两个半分佐领,兵马约两万八千人左右。 正蓝旗下辖八十三个佐领,十一个半分佐领,兵马两万六千人。 这次,皇太极抽调两黄旗三万余人,正蓝旗一万人,合计四万兵力。 除却这些建奴八旗之外,还抽调蒙汉八旗作为补充。 崇祯十一年,汉八旗只有四旗,分别是正黄、正白、正蓝以及正红。 以石廷柱、马光远、王世选和巴颜四人为汉八旗的固山额真。 不过,这个时代的汉八旗能力还很差, 只是皇太极用来邀买人心的一个手段,总共兵力才一万两千余人, 大部还都是从劫掠的大明百姓中征选的兵力, 战斗力低下,也就打打杂役。 真正实力膨胀之期,还要等到松锦之战之后,明军成建制投降时开始。 蒙八旗也差不多,兵力还不如汉八旗,加起来才七千八百余人。 皇太极的左翼兵马,连带着汉、蒙八旗,兵力合计五万余人。 号称二十万大军,征伐大明。目标墙子岭,和历史上的左翼军破关位置相同。 右翼军由多尔衮统领,封“奉命大将军”,统领两白旗,岳拖的镶红旗,以及一部分蒙、汉八旗,合计四万余兵力,号称二十万大军。 从喜峰口东边的青山口关入边,攻略蓟辽之地。 左、右翼两军共计九万大军,号称四十万大军,大肆攻明。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京城东边的通州。 皇太极恨孙杰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生吞其肉,抽皮扒筋。 和大明打了这也多年的仗,死在战场上的将领才多少? 光孙杰一个,杀的将领比之前战死的都多,皇太极如何不恨? 更别说,还把皇太极搞的像傻子一样。 至于剩下的镶蓝旗和正红旗以及部分留守兵马,则被皇太极留在盛京城以及辽阳城。 这次,皇太极可谓倾巢而出,将手中能出动的兵力几乎全部出动。 建奴手中的兵力,真真正正的可战之兵,也就这么些,撑死也就十五万人。 这次直接抽调九万人,一大半都带走了,这要是败了,建奴几十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就全没了,搞不好,辽东家家竖白旗。 估计,死去多年的老奴都能被气活。 ……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骑着战马的皇太极行走在苍苍茫茫的草原上,阵阵大风吹来,让他不由的生出了豪迈之心,吟出了这首汉高祖的诗文。 2kxs.la 似乎,前些日子孙杰带给他的那些耻辱,已经远去。 身后是如林的兵马,上三旗的旗帜随风飘扬,翻涌着三色波浪。 老奴才范文程跟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陪着笑。 “当年汉高祖能以青皮流氓出身开创大汉王朝,我大清皇帝出身要比他高出不少,为什么不能成就一番霸业? 如今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大清皇帝拥兵数十万,为何不能入主中原?” 范文程这个马屁拍的好,拍到了皇太极的心里去了。 “哈哈,好奴才,真真个好奴才!若是此战胜利,若是能活捉孙杰贼子,回去之后,抬你入上三旗,以后,你范文程,便要称范佳文程了!哈哈哈!” 皇太极一甩手中的马鞭,兴质高昂。 建奴这边,其实也是一团乱麻,来历很杂。 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以及东海女真。 除了这三部女真之外,还有很多入了女真籍的汉人。 像建奴贵族的佟佳氏,便是入了女真籍的汉人姓氏。 佟家,本是世代居住在辽东的汉人,后来在佟养真的带领下举族投靠了老奴。 据说,佟养真救过老奴的命,后来和老奴一家世有联姻。 佟养真的孙女佟佳氏,便是康熙的生母。 近现代大家章太炎在《佟氏考》中,考证其家为辽东世居汉人,可上溯元代。 入了籍之后,佟姓,便改为佟佳氏。 若是范文程也入了籍,那就要改称范佳文程了。 范文程跟在皇太极的身边,笑的就像是花一样,不停的拍着皇太极的马屁。 西风飋飋起松林,卷尽长空万里阴。 萧瑟的秋风吹黄了草原,游牧在外的牧民们借着最后的时光,给牛羊们贴秋膘。 今年年景不好,如果牛羊的秋膘不厚,恐怕过不了冬。 皇太极的大军行进在科尔沁部落南边的草原上,这里距离大明京城,不剩多少距离。 前方出现一支队伍,不大,仅有数百人。 皇太极散布在外面的探马发现了他们。 抵近侦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皇太极的老丈人,科尔沁部落头领宰桑布和。 布和是博尔济吉特氏,是孛儿只斤氏的另一个翻译。 宋朝时,翻译为孛儿只斤,明朝时翻译为博尔济吉特。 说起来,科尔沁部落身上流淌着根正苗红的黄金家族血脉。 老奴之所以一直和科尔沁联姻,也有给自己家脸上贴金的想法。 毕竟,老奴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到处乱认。 皇太极在出兵之前,去信布和,让他增派兵马,跟随他一起征伐大明。 事实上,蒙八旗就是以科尔沁部落的士兵为主体建立的。 但科尔沁好说歹说也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之一,加上有黄金家族血脉加成,影响力在漠南草原无与伦比。 老奴还在时,不止一次和科尔沁爆发过战争。 若不是建奴用武力作为威胁,以黄金家族那些人的性子,会服他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猪皮? 从老奴到皇太极,一有机会就削弱科尔沁。 这次出兵,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布和骑着战马,立在草原上,他的两个儿子吴克善和满珠习礼跟在他身后。 布和的儿子当然不止他们两个,只是他们两个最为出众。 在丛林法则最为盛行的草原,只有强者,才有继承权。 吴克善作为布和的长子,自然知道自己以后将会继承科尔沁部落。 他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他的祖宗曾经打下过辽阔的产量,可现在,竟然要臣服于一个小小的辽东建奴,心里自然不舒服。 “阿布(蒙古对父亲的称呼),咱们这次真的要派三千兵出去吗? 这三千兵派出去,可就回不来了。前几次,咱们科尔沁哪一次没派遣兵马助拳? 可最后,几乎全被皇太极以各种名义扣押。咱们科尔沁部落虽然不小,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吴克善的脸上多了不少不满。 这可都是他的家底,就这么一直给出去,等到他成了科尔沁的大汗,还能剩下什么? 不过是一空皮罢了。 哪个男人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唉,不然呢?额尔德尼琪琪格是他的皇后,布木布泰是他的妃子,海兰珠是他的妃子,咱们科尔沁早就绑在他们爱新觉罗家的身上了,还能怎么办?” 布和摇了摇头,看向东边方向,不停的叹气。 额尔德尼琪琪格是布和的妹妹,是皇太极的皇后,也就是以后的孝端文皇后。 而这个布木布泰,是布和的女儿,便是以后的孝庄文皇后。 可以说,科尔沁一个部落,彻彻底底的绑在了建奴身上。 但怎么说呢,建奴就像是蚂蝗一样,疯狂的吸着科尔沁的血。 “当年那场仗要是打赢了,咱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唉,天命不可违,也该他老奴一家昌盛了! 咱们黄金家族的血脉,终究还是比不过他们!” 布和一脸苦涩,情绪低沉。 老奴努尔哈赤万历十一年起兵征服建州女真,历时五年,终“环满洲而居者,皆为削平”。 建州女真的迅速崛起切断了明朝与海西女真的贸易通道,引起了海西女真各部族的不满和惊恐。 加上自俺答封贡以来的太平日子即将被打破,草原部落要时刻面临努尔哈赤的兵锋。 所以,在万历二十一年,海西四部联合蒙古科尔沁部等九部联军,发起了对努尔哈赤的进攻。 当时正值朝鲜之役时期,明朝抽不出时间。 不然,再加上明军,老奴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惜,当时老奴兵锋正盛,海西女真和科尔沁大败。 后来,大明在朝鲜之役上被拖住了手脚,死伤兵力太多,加上李成梁的骚操作,终究让老奴起来了,以至于后来辽东局势彻底糜烂。 朝鲜这个地方,真真是个裹脚布,祸害了华夏不止一次。 这个国家很奇特,他家的历史,永远记录在别国的史书上。 要是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永远处在找爹的路上。 西边厉害了,那就管西边叫爹,东边厉害了,那就管东边叫爹。 要是两边都厉害了,那就管两边叫爹。 要是两边不和了,就分头找爹。 布和收起了心思,他已经看到了皇太极的行军仪仗。 远处有几十匹战马而来。 一个穿着黄色棉罩甲的兵丁停在布和面前,朝着他大喊:“陛下有令,着科尔沁统领上前说话!” 说完话,便带着人匆匆离开。 跟在身后的吴克善不停的骂着:“那人就是一个牛录章京,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就跑到咱家头上拉屎撒尿。 皇太极也太目中无人了吧!竟然让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过来,就这样把我家打发了? 最起码,也应该让一个固山额真过来,他儿子豪格才够资格!” 吴克善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按道理来讲,他科尔沁和爱新觉罗家地位相差不大,加上又是姻亲,最起码也应该让固山额真过来,可现在却过来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其中屈辱,实在难鸣! “行了,莫要抱怨,你看看你弟弟,怎么没这也多话!” 布和呵斥道。 满珠习礼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和他的哥哥相比,满珠习礼要平常心很多,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 “走吧,咱们科尔沁,就没有称王称霸的命!” 说着话,布和纵马而去。 “唉!” 吴克善叹了一口气,带着身后随从追了上去。 不久,布和来到了皇太极跟前。 脸上满是讨好之意,让跟在他身后的吴克善心生不满。 皇太极脸上满是笑容,但看起来很假。 “许久不见,泰山又精神许多?! 大福晋常说,让寻个时间过来探望,等这次事了,便过来看看!”皇太极缓缓的策动着战马,笑着说道。 身后的龙旗大纛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布和态度越发恭敬,一脸谦和,“陛下日理万机,还是以国事为主!” 身后的吴克善心中大骂:“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辽东吧,当年娶额尔德尼琪琪格、布木布泰和海兰珠时要了我家多少钱?再来几次,非要被你吃穷!” “哈哈,泰山倒明事理!”皇太极哈哈大笑,随即问道:“兵马如何了?凑够了吗?” “已经凑够了,不过还没有出发,还在部落,时间有些紧。”布和说道。 皇太极放心不少,只有有兵,时间无所谓,多等一些倒也无妨。 “那便等你们一阵,这几日,我军行军速度慢上一些,你们加紧追过来吧!”皇太极说道。 布和非常顺从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夜笼罩了草原,科尔沁部落的中央大帐中,吴克善一脸惊讶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爹。 “阿布,您的意思是,让我带着那三千兵马过去?配合皇太极攻略大明?” 吴克善在大帐中来来回回的走着,实在难以明白,布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今辽东势力早已今非昔比,恐怕,入住中原不在是梦。 当他入主中原之后,恐怕会大封功臣,我科尔沁部落蔓延至今,实在不易,得为我科尔沁后世儿孙们挣一点福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北击建奴 九月二十七,天高气爽,宜嫁娶,动土,祈福…… 皇太极的长子豪格,率领正蓝旗前锋兵马,到达了墙子岭。 散布在边墙附近的路边墩、烟墩等尽数被豪格拔掉。 一时间, 墙子岭所在的城墙狼烟一片,烽烟四起。 墙子岭守军吃空饷严重,压根没有防守能力,都是一些虾兵蟹将,在看到豪格的兵马时,望风而逃。 siluke.com 豪格没费什么工夫,便冲进了墙子岭关口。 至此,建奴毁关而入。 九月二十九,皇太极主力大军到达墙子岭。 九月三十号, 青山关口建奴破关而入,兵锋直指蓟辽重地。 一时间,北国峰烟四起。 收到这些消息之后,崇祯被吓得不轻。 御书房中的他,叹息声不断响起,脸色愁云密布。 根据回报来看,墙子岭和青山口关入寇的建奴加起来,足有四十万之众。 这次,乃建奴入寇规模之最。 墙子岭位于京城东北方向,此时破关而入,要是速度快的话,骑兵三天之内便能兵临城下。 自崇祯登基以来,最大的危机出现了。 杨嗣昌、陈新甲、刘宇亮以及各部官员站在御书房中。 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皆是愁云密布的模样。 “诸位爱卿,可有退敌章程?!” 崇祯脸色焦急, 坐立不安。 “三边总督洪大人驻军怀柔, 陕西巡抚孙大人驻军昌平,两地距离墙子岭不远, 当传令两部兵马,向墙子岭进军,把建奴逼出关内!” 内阁首辅刘宇亮站了出来。 这是一句废话,他们两家兵马,可战之兵加起来也只有五六千人,让他们去主动打建奴,不是找死吗?更别说还是野外浪战。 如今这天下,还有野外浪战能打过建奴的兵马吗? “陛下,当坚壁清野!建奴主要目的便是劫掠,他们什么都抢不到,自然会退去!” “陛下,坚守重城,建奴讨不到好,就会退去!” 一时间,御书房议论纷纷,喧闹如同菜市场。 听着这些没有用的废话,崇祯愤怒至极。 “啪!” 狠狠的一拍桌子,骂道:“你们这些官员,朝廷养你们何用?说的这都是些什么?” 御书房瞬间寂静下来。 这些人除了打嘴炮之外,还能干什么? “唉!” 重重的叹息一声,崇祯看向东边。 东边的通州驻扎着孙杰。 …… 通州城中,孙杰做着最后的准备。 建奴破关而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顺天府。 距离京城不远的通州,也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不过,城中百姓倒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担心。 因为城中驻守着一支军容肃整,与民无犯,兵强马壮的军队。 有些时候,军队的精锐与否,能从表面上看出来。 前几天,孙杰去了一趟现代,把囤积的那些武器弹药以及粮食全都运了过来。 孙杰站在通州城上,已是初冬,天气渐冷。 阵阵北风往骨头里钻,让人通体发寒。 通州知州小心翼翼的站在孙杰身旁,脸上满是讨好之意。 “孙将军准备何时出征啊?朝廷好像没有军令下来!” 孙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岔开了话题。 “据说,这次建奴集结了四十万大军,阁下觉得这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但建奴凶残,应该小心一些。 将军兵马精锐,如果能一直驻守在通州,肯定能护佑通州周全!”知州再次说道。 弦外之音,孙杰如何不知?! “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决定!” 孙杰摇了摇头。 陈虎从城下急匆匆的走了上来,走到孙杰身后,说道:“大人,武器装备已经配发完毕,随时可以出兵!” “好!” 孙杰点了点头,道:“传令全军,再休整一天,后天清晨,出兵,北击建奴!” “将军,可朝廷并无军令传来啊!”知州急了。 这要是出去了,万一建奴过来,通州能守住吗? 到时候,自己的身家性命该怎么办? “朝廷无军令是朝廷的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将做事,何以朝廷军令为主?!” 孙杰说完话,下了城头,只剩下知州一个人在风里凌乱。 夕阳擦着天边落下,孙杰来到了驻地。 驻地是以前的驻地,脏乱差。 孙杰来了之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便住了下来。 又不是长久住,凑合几天也无所谓。 着重检查了武器的配发情况,大战在即,可不能有什么疏忽。 这四千人当中,除了孙杰的那两个亲卫营之外,还有赵大顶的两个千户。 这些兵马,基本上都是军中老卒,见过血。 军队里装备最多的便是空响雷:单兵空响雷和连发空响雷。 还有手榴弹。 单兵空响雷每人五发,连发空响雷,每百户十个,一个千户就是一百个,四个千户就是四百个。 每个连发空响雷都是五十响。 手榴弹也是一样,每人五发。 除此之外,煤气罐大炮和康格里夫火箭每百户五发,莱阳钢管厂火箭弹也是每百户五发。 这种武器配置,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这些东西操作简单,孙杰在出发之前,就给他们这些人传授过,所以军中自然有人会使用。 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下升起,东方的天上有一抹鱼肚白。 孙杰骑着战马带着麾下兵马出发了。 初冬时刻的清晨寒冷渗人,士兵们呼吸出的气体很快在空中凝结,变成一道道白烟。 然而这种寒冷对于孙杰这些士兵来说,算不上什么。 铠甲后面是孙杰从现代弄过来的优质保暖衣,尽管比不上军用品,但在民用级别里,也算是顶尖规格。 军队如林,严肃整齐。 通州知州站在城墙上,看着北去的士兵,心里五味杂陈。 …… 十月初四,豪格的前锋兵马到达密云城外。 猛攻之后,密云城破,城中富户被抢被杀,钱财、粮食等物尽数被抢。 青壮百姓尽数被掠,老弱病残被杀。 拿下密云之后,皇太极兵锋遥指怀柔。 怀柔城中守军是洪承畴。 试探性的攻打了几次,没有什么成果,于是放弃。 对于皇太极来说,如果城池不好拿下,那就放弃。 京城周围到处都是城池,没有必要在这一座城池上吊死。 再说了,建奴讲究就食于敌,没有粮道被切断的风险。 至于被两面夹击,皇太极压根就没考虑过。 如今大明,还有野外浪战的士兵吗? 大军急转向南,目标顺义城。 十月初八,这天天地阴沉。 顺义城外出现了大量建奴探马,城中守军惊慌失措。 第二天,豪格前锋到达,开始攻城。 顺义守军无能,不到一天,城池便被攻破。 建奴兵入城之后,劫掠城中富户,虐杀无数。 城中青壮尽数被建奴控制,老弱病残尽数被杀,粮食、财货、牛羊等物,尽数被抢。 数天之内连下两城,京城震动,崇祯大为惊恐。 戒严京师,行战事管制。 建奴劫掠了大量的人口和粮食之后,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也变得臃肿。 至于洪承畴和孙传庭,双方兵马龟缩在怀柔和昌平不敢轻举妄动。 建奴兵马来势汹汹,轻易出兵,只会落得烟消云散的下场。 官军的不作为以及连下两城,使得建奴气焰越发嚣张。 不过,他们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顺义南边便是通州,不过两者相距较远,还隔着一条温榆河。 温榆河以前是一条水量充沛的河流,可从万历年间之后,天气干旱,河流也逐渐干枯,如今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河床。 在这条干涸的河床两侧,两方兵马正在对峙。 河床北边是豪格正蓝旗派出去的探马,河床右边是孙杰军队的夜不收。 双方兵马突然遇上,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呦呵,竟然有明狗的军队,这世道,还有人敢出来? 这些明狗,不应该像王八一样龟缩在城中吗?现在怎么敢跑出来?” 为首的建奴探马一脸讥讽的看着河对岸的夜不收。 建奴猖狂这么多年,压根没把明军放在眼里。 如今在野外遇上“明军”夜不收,当然觉得奇怪。 他们看到了这些夜不收身上的精钢铠甲。 那明晃晃的铠甲,要比他们身上的棉罩甲精良很多。 “这些人哪里来的这种铠甲?难道是伪明精锐兵马。 不过,能精锐到哪里去?还能强过我八旗健儿?”为首的建奴探马眼中满是贪婪。 孙杰派出去的这些夜不收也死死的盯着他们。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建奴,比之前遇到的流贼要精悍无数倍。 人人有甲,里里外外透露着精悍之气。 “建奴,果然名不虚传!” 领头的夜不收一脸郑重,随后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士兵,道:“用空响雷对付他们!” 一声令下,士兵们抽出了挂在马背上的空响雷。 双方兵马蓄势待发,冲击,一触即发。 天上飞过几只瘦鹰,阵阵北风又起。 建奴探马紧握手中腰刀,眼睛半眯,杀意四起。 “杀了这帮泥堪!” 为首建奴一声怒喊,率先冲锋。 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一样窜出。 马蹄声起,声震如雷,身后兵丁紧随其后。 看着已经趟过河床的建奴探马,为首的那个夜不收大喊:“举雷,瞄准!” 唰唰! 身后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空响雷,瞄准对方。 风,从夜不收的额间滑过,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紧盯着对面。 近了,更近了! “开火!” 一声大喊,夜不收扣响了空响雷上面的扳机。 “嘭,嘭,嘭!” 雷声起,空响雷朝着建奴探马飞去。 胯下的战马经过特殊训练,对着这些声音已经免疫。 空响雷里面装填的可不是子弹,而是会爆炸的雷子。 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了建奴军中。 爆炸声四起,破片飞溅。 建奴探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结果,明军疲弊这么多年,火器落后,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强大? “这是什么火器?!” 为首的建奴探马大声惊叫,连忙控制着战马,避免摔倒。 身边有几个手下中招,摔落马下。 “接着开火!” 为首夜不收再次呐喊。 一发射出,再射一发。 连带着射出三轮。 空响雷就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建奴队列中。 连翻爆炸声不绝于耳,破片破空声阵阵。 爆炸过后,还能保持队列的建奴不剩多少。 为首的夜不收抽出腰间的腰刀,看向前方。 “杀!” 腰刀斜指苍天,冲锋而去。 “杀!!!” 身后士兵紧随其后。 为首的那个探马刚刚控制好战马,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 高碳钢打造的腰刀在战马的加速下,从他的脖颈间划过。 棉布甲的护颈根本拦不住锋利的高碳钢。 刀锋入肉,斩断了大血管。 虽然没有把脑袋砍下来,但已经没了性命。 血液瞬间染红胸前的铠甲,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 终究要为傲慢付出代价。 关山如海,残阳如血。 夕阳西下,温榆河那干涸的河床上血流遍野,穿着蓝色棉布甲的建奴探马尸体横七竖八。 …… 温榆河上发生的战事,皇太极尚不得知。 他骑着战马,领着主力兵马出顺义城不久。 走在这破败的官道上,笑看四方天地,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范文程跟在他身后,不断的送上马屁。 “好奴才,觉得朕之大军如何?” 皇太极看向身旁的范文程,笑着问道。 范文程连忙送上一个马屁,道:“回陛下,我大清兵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伪明军队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我大清当兴!” “哈哈哈,好奴才,好奴才啊!”皇太极哈哈大笑着。 转又看向跟在一旁的吴克善,脸色逐渐平静,“朕之谋略如何?你们科尔沁,若是没有朕之手段,如何能享受这花花世界?!” 吴克善心里不愿意,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便朝着皇太极拱拱手,极不情愿的送上一个马屁,“陛下英明神武,拿下伪明不足为虑!” “哈哈哈,此言甚是!” 皇太极哈哈大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碰撞 皇太极完全没有料到,危险已经来临。 此时的他,还沉浸在自己王图霸业的幻想当中。 笑容消失后,他看向通州方向,脸色变得阴冷,“孙杰,希望你能在那里一直等着朕!” …… 孙杰的四千精兵分为两个阵营前进。 赵大顶率领的两千兵马为前锋, 走在最前方,孙杰和陈虎位于后面。 夜不收散布在周围,天上的无人机不断盘旋。 和建奴相比,孙杰兵马的夜不收效率要高上很多。 每一个夜不收小队都有一个对讲机,能随时把军情传达回来。 这时候,军中的参谋便发挥作用了。 孙杰在军中, 从百户往上, 设置了参谋。 三大营设置参谋本部, 人数不定员。 前锋参谋本部为赵大顶的第一营参谋本部,有参谋十余人,专司情报处理,军情分析。 是军中识字老卒以及秦商文人组合。 虽然不如现代,但对目前的孙杰来说,也够用了。 夜不收传达回来的消息,会集中到参谋本部这里。 他们会对夜不收传回来的消息进行记录总结,每半个时辰,把总结的这些情报往上呈送一次。 用这样的方式,以及天上的无人机,孙杰能时刻知晓周围的情况。 夜不收和建奴探马交手的时候,孙杰就知道了情况,战损、斩获等情况一清二楚。 而皇太极那边, 却有很大的延时。 战场上,比别人领先一分, 就要多一分胜算。 孙杰军中,亲卫营参谋本部的一个参谋从后面跑来,将刚才前锋军队呈送上来的情报, 送到了孙杰手中。 上面说, 建奴真实兵马数量在五万余,已经攻破密云和顺义,劫掠的青壮、壮妇大约在五万人左右,财货粮食不计其数,目前正朝通州而来,双方夜不收已经交上手了。 看着情报上面的内容,孙杰稍作思考,看向身后的参谋。 “传我军令!” 身后的参谋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和一根铅笔,开始记录孙杰军令。 这些东西,也是孙杰从现代带过来的。 “令,前锋速度减缓,与后军保持两里距离,加大外派夜不收数量,消息一刻钟一呈送,以小心谨慎为主,不得有误!” 孙杰说的很缓,语言清亮,以免出现差错。 参谋记录完毕,交给孙杰核查。 准确无误之后,让参谋传达下去。 军令很快传到了赵大顶手中,按照上面的指示,很快便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两支兵马迎面而来,距离越来越短。 当双方兵马相距仅剩四十里时,夜不收的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 遭遇战,夜不收战最为残酷。 孙杰的夜不收武器精锐,铠甲精良,由现代碳钢打造而成,坚硬且具有很好的韧性。 就算面对面肉搏,建奴夜不收也不是对手。 刀砍在铠甲上,除了冒一些火星子之外,很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除非使用那种重型武器,比如铁骨朵,重锤,重斧。 可是,他们能贴身吗? 空响雷可不是摆设,手榴弹也不是摆设,燃烧瓶更不是摆设。 孙杰夜不收武器精良,建奴探马数量众多,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不过,还是孙杰夜不收稍稍占了上风。 双方夜不收如此频繁的交手,皇太极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如今的情况。 夜已经深了,建奴中军已经安营扎寨。 中央大帐中,建奴各级军官坐于其中。 皇太极坐在一张简陋的龙椅上,中间的火堆轰轰作响。 “诸位,据前方回报,一伙明军横在咱们前方,兵力在四千人左右,不过有些诡异,这四千人人人有甲。 据豪格所言,这四千明军,夜不收极为凶悍,手中武器厉害,能在百步之外引爆,正蓝旗探马在他们手中讨不到好处!” 皇太极的声音很平缓,甚至听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他接着道:“根据之前情报,伪明军将孙杰驻兵于通州,这般来看,应该是孙杰的兵马。” 此言一出,帐中军将皆眼冒精光。 能坐在皇太极帐中的人,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信。 “主子,区区四千人而已,奴才携一甲喇,便能平之! 这些明狗太不给咱们面子了,竟然敢横在野外,难道不知道咱们八旗满万不可敌的说法吗?” 一黑脸大汉站了出来,脸上满是不屑,下意识的就把皇太极后半句话忽略掉了。 和明军交手这么多年,很少失败过。 尤其是在野外浪战当中,建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孙杰夜不收厉害,尽管他们也有所发现,可绝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是一群骄兵,鼻孔早已经戳上天。 对明军的连翻胜利让他们极为轻敌,他们并不认为孙杰的兵马能厉害到哪种程度,四千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此人乃是皇太极的手下大将——爱新觉罗·巩阿岱。 他是老奴弟弟爱新觉罗·巴雅喇第四子,老奴的亲侄子,备受皇太极看重。 可这人,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平时一副人五人六谁也瞧不起的模样,可遇到强敌时,便像个缩头乌龟。 松锦之战时,他因为攻城受阻,便临阵退缩,引来兵败。 皇太极暴毙之后,本是皇太极铁杆心腹的他,竟然抛弃顺治,迎合多尔衮。 多尔衮死后,被掌握权利的顺治杀掉。 老奴家的家风有问题,从来没正过。 这个巩阿岱的后世子孙里,有一个叫做爱新觉罗·伊里布的人,这个伊里布,便是签订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的罪人。 有时候简直无法理解,老奴家从上到下,从大宗到小宗,实在找不出来几个有勇有谋的人,不管是末代皇帝,还是末代王公,简直差到了极点,不是败类奸细,就是孝子贤孙,几乎个个都是小人。 此时一听只有四千余人,一下子心高气傲,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他的话音落下,又有一个大饼脸的汉子站了起来。 此人一张麻子脸,一口大黄牙,一说话满嘴臭味。 他叫瓜尔佳·吴拜,是皇太极帐下一员悍将,十六岁就跟着老奴打仗,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猛将。 皇太极登基之后,封为十六大臣之一,有万夫不当之勇,战功赫赫。 “主子爷,给奴才一个甲喇的兵力,便能拿下这支明军!” 吴拜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睥睨的样子,和巩阿岱差不多。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帐中军将们也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皇太极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诸将悍勇,深得朕心。只是,前锋兵马乃豪格之正蓝旗,恐怕轮不到你们啊!” 豪格毕竟是皇太极的儿子,现在还很受宠,有些功劳,自然要给他的儿子。 这样一看,皇太极也死了轻视之心。 大帐中的众人倒是没觉得什么,老子照顾儿子天经地义。 再说了,这些人平时和豪格的交情也不小。 “这样吧,巩阿岱,吴拜,你们两人也不能闲着。 明天早上,你们两个各自领一个甲喇过去压阵,以防不测。 虽连翻胜利,但也要足够小心。” 皇太极看向两人,说道。 严格意义上来讲,在他看来,已经足够重视孙杰了。 往常的时候,一个牛录的兵马就能追着好几千明军砍。 现在让豪格对付四千明军,加上这两个甲喇,已经足够重视了。 不过,终究还是小瞧了孙杰。 “喳!” 两人跪在地上,接下命令。 八旗军制中,三百人为一个牛录,五个牛录为一个甲喇。 两人各领一个甲喇,加起来也就是三千人。 …… 太阳还没彻底升起,巩阿岱和吴拜带着皇太极的命令出兵了。 此时的豪格志得意满,坐在大帐中的他喝下一杯浓稠的茶。 脸上的困乏驱散不少,一双眼睛冒着精光。 吃完早饭,穿着一身蓝色棉布甲走出营帐。 昨晚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帐外有三千兵马等候多时。 从亲卫手中接过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 “诸位,四千明狗,尽屠之!” 看着身前这些兵马,豪格大声怒喊。 也是一副骄横德行,觉得孙杰这四千兵马不堪一击。 尽管这四千兵马人人有甲,尽管夜不收凶悍,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亲率三千人,足以平定孙杰这四千余人。 “杀!” 身前这三千兵马大声齐呼,喊杀声震天。 太阳从地平线下出现,远处有一传令兵跑了过来。 停在豪格身前,拱手抱拳,大喊道:“主子爷,陛下派了巩阿岱和吴拜大人过来,协助主子平定这四千明狗!” 豪格有些不满,“阿玛真小题大做,不过三千明狗罢了,难道还怕我失败不成?我前锋一万余兵,怎么还用得着阿玛的兵力?!” 不满的嘟囔了几声,可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巩阿岱、吴拜和他关系不错。 他率领兵马走出营地,迎面遇上了刚刚过来的巩阿岱和吴拜。 几人面带笑容的拱了拱手,说了一些闲话。 太阳逐渐高升,豪格他们领兵向前。 进攻的兵马加起来只有六千人,对豪格来讲,这六千人足够了。 探马尽出,不停的查探消息。 温榆河南边的孙杰,很快知道了这一情况。 中军帐篷中,孙杰看着挂在中间的地图。 “根据前锋传回来的消息,建奴约有六千余人向我方而来。这六千余人,大部是骑兵。 既然他们敢来,那就把他们彻底吃掉。” 回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参谋,道:“传令赵大顶,让其部兵马在营地前方布防,我部兵马全速前进,赶在建奴到来之前抵达。” 孙杰和前锋兵马相距不远,也就两里左右,全速前进的话,要不了多久。 军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兵马动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孙杰的亲卫营兵马来到了前锋。 这两支兵马合二为一,开始布阵。 也没有什么繁杂的阵列,四千兵马呈一个倒三角排开。 主要有两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是连发版空响雷、煤气罐大炮、康格里夫火箭以及莱阳钢管厂火箭弹组成的复合火炮阵地。 这些火器以大大小小的方形阵地,散布在步兵防线前方。 在火器防线后面,是步兵防线。 步兵防线居内,火器防线具外,可以有效的防止建奴骑兵迂回穿插。 步兵防线和之前对阵孙传庭时差不多。 最前方的便是刀盾兵,紧接着便是长枪兵、掷弹兵、弓弩兵。 不过,和上次也有一些不同。 长枪兵的数量缩减了一些,改为手持单兵版空响雷的士兵。 手持单兵版空响雷的士兵和弓弩兵混合在一起,共同处在掷弹兵身后。 最中间位置便是孙杰的中枢指挥所,两军参谋部,全都居于此处。 包括天上飞的那些无人机,控制中心也都在此处。 这里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加上又是遭遇战,不适合挖阵地。 再说了,有这些武器在手,孙杰有信心击败建奴,又何必挖阵地呢? 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派出去的夜不收开始收缩,回到了阵中。 无人机出动的频率越来越大,步兵组成的阵地其实并不大,散布在步兵外面的火器阵地比较大。 xiashuba.com 孙杰站在中心位置,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视野极好。 除了温度有些低之外,挑不出其他毛病。 “大人,建奴即将进入我军火器射程范围之内!” 一个参谋来到孙杰身后,拱手抱拳,大声喊道。 有无人机在,侦探敌情,翻云覆雨尔! “时刻核查,不得有误!”孙杰回道。 “得令!” 参谋再次返回参谋部。 参谋部其实就是几个帐篷拼起来的临时地方,就在孙杰身后。 与此同时,豪格夹紧了马腹,手中的马鞭不停的往胯下战马抽去。 脸上满是狂傲,心中讥讽:“明狗四千人就敢出城,简直找死!” 身后是如林的骑兵,声势震天。 回身望了一眼,豪格豪气冲天。 心中轻视更甚,有如此雄兵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 第一百一十三章:万炮齐鸣 豪格回头望了一眼,心中的轻视更甚。 有如此雄兵在手中,这天下,何处不可去? 目光又放在前方,手中的马鞭往胯下战马抽去。 战马吃痛,速度又快了几分。 太阳再一步高升,豪格看到了前方的阵营。 他的头顶上盘旋着一个无人机, 不过,此时的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冲锋,没有发现头顶上的无人机。 身后的士兵像一根箭矢一样,在豪格的带领下,朝着前方冲去。 他现在有六千人,而孙杰只有四千人。 对于他而言,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豪格压根就没有把孙杰放在眼中, 以为孙杰的兵马和普通明军差不多。 和明军交手这么长的时间, 几乎从来没有失败过。 在野外遇到明军,几乎和砍瓜切菜差不多。 傲慢和固执在他的心里成形,此时怎会以为孙杰兵力强盛? 他终究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连番的胜利让他彻底膨胀,对明军的轻视也让他彻底膨胀。 他的速度不断加快,身后的兵马也不断加快。 终于进入了火炮射程范围之内。 他也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杀,杀光眼前这些明狗!” 豪格手中腰刀斜指苍天,厉声怒喊,速度再次加快。 头顶上的无人机,迅速的将这一情况反馈回去。 参谋本部的那些参谋,迅速将这一情况禀报给孙杰。 孙杰从参谋手中接过那张记录敌情的宣纸,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又从参谋手中拿过一个对讲机。 “我是孙杰我是孙杰, 敌军已进入射程范围之内。按照预定方案,准备炮击,准备炮击!” 孙杰对着手中的对讲机,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步兵防线前,那些火炮阵地上, 那些炮兵指挥官收到了孙杰的命令。 每一个炮兵指挥官, 手中都有一个对讲机。 这些炮兵指挥官, 以百户所为单位进行分布。 一个百户的火器,便是一个火炮阵地。 “收到!完毕!” “收到!完毕!” 火炮指挥官门纷纷回应! 天上的无人机更加频繁,孙杰站在原地,举着望远镜透过人群的缝隙,往外面看去。 地面开始震颤,那是大量骑兵奔驰过来时,马蹄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动静。 前方的骑兵更多了,乌泱乌泱一大片,就像是蚂蚁一样。 豪格看到了前方的阵营,脸上满是不屑。 对于他而言,一个小小且单薄的防线,一个冲锋就能打垮! 步兵前方的一个火炮阵地上,指挥官手中拿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子,猛然往下挥动,随后大声喊道:“开炮!” “嘭!” 率先飞出去的是一个煤气罐大炮,那煤气罐大小的炮身,里面装填着满满当当的火药。 准头很差,可装药量大,足以把这些差距弥补。 炮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蓝色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冲锋在前的建奴们在那道轰响声响起来之后,便看到了那个飞在天上的煤气罐炮弹。 他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因为体积巨大,看上去速度有些慢。 他们的眼睛欺骗了他们。 在他们的注视下,炮弹随后落在了建奴骑兵群中。 “嘭!!!” 爆炸声响起,煤气罐里面装填的炸药在引信的带动下,直接炸开。 巨大的爆炸产生强烈的气浪,席卷着里面预填的破片以及煤气罐罐体破裂时产生的破片朝着四周飞去。 落点周围的那些建奴,瞬间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在地,身上的布面甲变得破破烂烂。 yyxs.la 破片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的生命无情收割。 豪格猛然一震,看向后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军阵中响起。 “嗤啦!!!” “嘭嘭嘭!!!” “轰隆隆隆!!!” 步兵前方的火炮阵地上,各种火炮齐发。 连发版空响雷,煤气罐大炮,康格里夫火箭以及莱阳钢管厂火箭弹,带着各种各样的呼啸声,往前方的建奴骑兵阵营飞去。 天上有道道白烟出现,划出一道又一道白线。 它们带着死亡的气息,落在了建奴军中。 爆炸声起,火焰升腾,破片带着呼啸声往四周飞溅。 落点位置的建奴,几乎没有活口。 要么被冲击波震碎内脏,要么被火焰点燃身上的棉布甲,要么被产生的破片冲进胸膛。 惨叫声阵阵,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煤气罐大炮装药量大,落点位置的建奴很多被炸成了碎块。 那么大一个煤气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火药,就算不是高能炸药,那威力也不容小觑。 不把人大卸八块善不罢休! 孙杰看着望远镜中的场面,面无表情。 对付这些人,再残忍的手段都不为过。 当年他们屠杀了多少辽东汉民?这些仇恨,岂能不报?! “下次,给这些炮弹里面装填一些白磷,给建奴们放一场盛世烟火!”孙杰面无表情的说道。 压阵的巩阿岱跟在豪格的左边,当第一声爆炸响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那接二连三的爆炸,在他周围炸开。 胯下战马惊悸,直接将他掀翻。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巩阿岱破口大骂,脸色焦急。急忙在地上顺势滚动,卸掉撞击力。 “主子!” 周围的亲兵急忙将他保护在地面。 就在这些亲兵把巩阿岱重新搀扶上一匹战马时,一根钢管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钢管上写着“莱阳钢管厂”几个大字,还没等他彻底看清楚,火焰,从钢管表面窜出。 “嘭!” 火箭弹爆炸,破片四飞。 周围的建奴被这些破片笼罩,其中就有巩阿岱。 他的胸口上插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片,身上的棉布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压根不起作用。 铁片插进胸膛,搅烂了心脏。 血液顺着洞口往外面流淌,当下便暴毙了。 周围的亲卫,也基本上都是这幅样子,没有几个站着的。 如此场面,遍地都是。 “怎么会这样?!” 豪格惊慌失措,胯下战马已经开始惊乱。 若不是他死死的控制着战马,恐怕早就被掀翻在地了。 “这是什么武器?为什么如此厉害!” 嘴里疯狂的大喊大叫,脸上满是惊慌。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爆炸,耳朵边的破空声清晰可见。 这仗,还怎么打? 虽说距离前方只剩下不到两里的距离,但就是这两里的距离,成了死亡的沟堑,无法逾越。 “撤,快撤!” 豪格惊声大喊,恐惧在脸上蔓延。 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还能有什么本事? 欺负普通明军在行,可遇上孙杰,只有哭爹喊娘的份。 周围的亲卫急忙保护着豪格往后退,可后面的那些建奴骑兵正处在冲锋架势,一时半会无法停下。 双方人马冲撞在一起。 “给老子滚开,滚开!” 豪格疯狂的挥舞起手中的腰刀,朝向自己的手下。 为了逃命,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不止豪格逃命,冲锋靠前的那些建奴都在逃命。 不可避免的和后面建奴撞在了一起。 双方人马挤成一团,阵营愈发混乱。 这正是轰炸的好时机。 天上的炮弹就像是下雨一样,朝着地上落去。 威力最大的便是煤气罐炮弹,只要落在人群中,便能带走不少建奴。 天上下起了“雨”,这是由被炸起来的泥土、建奴血肉、破碎的铠甲等组成的一场“雨”。 这雨落在了豪格身上,让他身上的铠甲变了颜色。 “给老子闪开!!!” 豪格疯了一样,把手中的刀往挡在他的一个建奴身上劈砍。 他是高高在上的正蓝旗固山额真,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爷。 他以前爱兵如子,珍爱同胞。 可是,为了逃出去,现在他顾不上什么了。 一个煤气罐从天而降,落在了不远处。 爆炸声随即响起,冲击波往四周席卷,破片飞溅。 豪格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人用重锤打了一下,整个人随后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去。 还没等落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吴拜位于豪格右侧,他比豪格和巩阿岱要猛一些。 带着麾下兵马硬是顶着猛烈的炮火往前冲了一阵,只可惜无力回天,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马下。 身边的亲卫们也大都是这幅模样。 炮击持续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才二十分钟的时间。 可就是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所谓的“八旗满万不可敌”的建奴兵马炸的七零八落。 兵败如山倒,建奴兵马彻底崩溃。 战场上到处都是狼奔豕突的溃兵,恨不得生出四条腿来,往远处狂奔。 建奴号称满万不可敌,可能承受的阵亡率也惊人的低。 再加上炮火连天给他们造成了恐怖的视觉压迫,以至于他们彻底丧失了打仗的心。 不敢说尸横遍野、流血漂橹,但也差不上多少了。 这还仅仅是用民用设备改造的武器,要是把军用武器弄过来,恐怕,将会是另一种场面。 “停止炮击!停止炮击!” 孙杰举起对讲机,大声喊着。 命令下达,前方的炮兵阵地开始偃旗息鼓。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难闻气味,这是皮肉烧焦味、硝烟味和血腥味混合起来的难闻气味。 孙杰在陈虎的保护下,来到了防线前方。 视野瞬间开阔,将前方的战场尽收眼底。 “全军出击!” 孙杰冷冰冰的说道。 “遵命!” 身后传来的赵大顶和陈虎的声音。 片刻时间之后,赵大顶和陈虎带着早就嗷嗷叫的士兵往前冲去。 这些步兵心里也不爽,那么多的建奴,硬是一个都没冲过来。 功劳白白让炮兵捡了,心里实在憋屈。 现在要打扫战场,不跑快点还等什么呢? 不然的话,还想吃肉?汤都留不下! 除了护卫孙杰以及参谋部的士兵之外,剩余士兵,挥舞着武器,嗷嗷叫着往前冲锋。 他们呈三三制,有序前进。 三人为一小组,三个小组为一小队,三个小队为一大队,相互协同,往前冲锋。 这是孙杰教给他们的东西,在富平堡训练多时,加上又是见过血的老卒,已经能熟练配合。 孙杰站在原地,任由士兵从身旁经过。 阵阵秋风吹来,空气中的难闻味道小了不少。 “如此来看,八里桥之战的失败,也是寻常了!” 看向东边方向,在通州东边八里的地方有一座桥,名叫八里桥。 清朝末年,僧格林沁曾率领三万兵马,一万五骑兵进攻英法联军。 英法联军八千人,以阵亡五人,受伤四十六人的代价,正面击败僧格林沁的大军。 孙杰此时的武器装备,已经不次于那时的英法联军了。 某些方面已经远远超过。 今天这场仗,不过是八里桥之战的另一个翻版罢了。 当武器装备领先到一定程度,战争形态便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之战,建奴连碰都没碰到孙杰的队伍。 …… 太阳西斜,孙杰坐在参谋部的营帐中。 他正看着地图,外面传来了呼喝声。 “该死的东西,老实点,否则宰了你!” 陈虎那粗壮的声音传了进来,孙杰往外看去。 只见陈虎押着一个一脸狼狈的麻子脸往这边走来。 “大人,这是条大鱼,身上是明黄色的铠甲,这是奴酋的正黄旗人马,是个大将!” 这人正是吴拜。 陈虎押着吴拜来到营帐外面,兴冲冲的喊道。 孙杰走出营帐,看着这个麻子脸,又看向陈虎,“此人是谁?” “大人,这小子嘴硬,可他的那些侍卫都是软骨头,几鞭子下去,什么都招了。 这小子叫吴拜,姓瓜什么佳!”陈虎一脸兴奋。 “瓜尔佳·吴拜?!” 孙杰瞬间想到了这人。 确实是皇太极手下的一员悍将,追随皇太极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 “大人,该怎么处理?!”陈虎问道。 孙杰想都没想就说:“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先掏空所有的东西,然后剁了他的脑袋。”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胜 夜色沉沉,北风萧瑟。 大风将地上的黄土卷起,在空中肆虐。 沙石拍打着帐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皇太极坐在大帐当中的龙椅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传令兵,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豪哥他竟然失败了?出去的六千兵马只回来了两千余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声音当中满是焦躁,他压根不相信眼前这个传令兵所说的那些话。 正蓝旗可是上三旗之一, 实力仅次于两黄旗。 这次,出来的也全部都是正蓝旗的精锐,还有派遣过去的那三千两黄旗精锐。 可现在竟然败了,而且对方只有四千人? 这个结果皇太极怎么能接受? 历次入寇京师,几乎都是满载而归。 明军从来没有相抗之力,怎么今日竟然成了这个结果, 一下子损失了四千精锐。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兵,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这么点家底,每一个都非常重要。 “豪格呢,豪格这个废物在哪儿?还有巩阿岱和吴拜,他们两个人呢? 一群废物,废物!” 皇太极猛烈的拍着面前的桌子,不停的大声怒骂。 大帐当中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站在皇太极面前的这个传令兵。 这些人也不相信这个传令兵所说的这些话,明军是个什么成色,天下人都一清二楚。 现在说正蓝旗的三千精锐以及两黄旗的三千精锐被四千明军击败,这事怎么看怎么扯淡。 这就好像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去打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结果被这个两三岁的小孩摁在地上打,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吗? xiaoshuting.la 这个传令兵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一脸惶恐的道:“主子爷, 真的败了,真的败了, 王爷他受伤了, 现在还昏迷着呢!” “这个无能的废物, 竟然损失了这么多兵马, 要他还有什么用处?! 巩阿岱和吴拜呢?他们两个人呢?他们两个人在哪儿?!”皇太极喝问。 传令兵的脑袋摇的就像波浪鼓一样,“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跟王爷一起回来!” “该死!” 皇太极一把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右手都已经拍的通红,可他仍然不觉得痛。 他非常清楚巩阿岱和吴拜的性格,不管战事胜利与否,他们两个都会退回来。 可现在他们两个没回来,结局只有一个。 但他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加上这两人,死在孙杰手中的将领文臣,已经九个了。 和明朝争斗这么多年,死在明军手中的将领还没有死在孙杰手中的将领多。 现在自己的儿子也身受重伤,这如何能忍?! 一想到这里,皇太极双眼通红。 他咬牙切齿的看向南边,怒吼着骂道:“这该死的孙杰,早晚有一天要把你抽皮扒筋!” “来人,备马,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皇太极看向左右。 左右侍卫急忙冲了出去。 又看向大帐中的其余将官,沉声道:“战败的消息严密封锁,禁止外传!倘若有人流出,杀无赦!” 片刻之后,皇太极带着亲卫,奔驰在黑夜当中。 豪格的兵马溃败之后,甚至都不敢在原地多呆,往后撤了三十里。 逃回去的那些溃兵,将战场上遭遇的那些事情传遍了整个军营。 一时间谣言甚嚣尘上。 军心瞬间崩溃。 如果豪格没有出事,情况还能好一些。 可他现在生死不知,处于昏迷之中,军中士兵难免浮想联翩。 军中将领对士兵的士气有着支柱性的作用,将在,士气在,将殁,士气殁。 如果豪格被当场打死,估计正蓝旗的后果只会更惨。 深夜之中,正蓝旗的营地外面响起了阵阵马蹄。 远方出现了几条火龙,朝着这边而来。 游弋在营地附近的那些探马全都紧张起来。 他们害怕今天的战事重演,他们害怕孙杰的兵马追上来。 “什么人!” 正蓝旗的一个探马看向前方,身子不停的哆嗦。 凑在他周围的那些探马,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这些探马并没有参加今天的战事,参加战事的那些探马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躲在营地当中不敢出来。 战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恐怖的场景被众人所知。 这些探马尽管没有亲眼见到,也听了不少谣言,此时心中同样恐惧。 “陛下大驾!” 皇太极身边的那些亲卫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在黑夜当中传出去老远。 听着耳边那熟悉的满语,这些探马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明军当中也有懂满语的人,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几个探马急忙朝着皇太极迎去,在黑夜当中不断的狂奔。 很快就来到了皇太极的队伍前方。 他们被皇太极的那些亲卫,带到了皇太极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这些探马,皇太极大声质问:“豪格如何了?” 毕竟是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回主子爷,王爷他还在昏迷,军医说他受了内伤!”一个探马连忙说道。 皇太极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手中的马鞭抽在了胯下的战马上。 片刻之后,走进了正蓝旗的军营。 在正蓝旗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中军大帐。 大帐当中伺候豪格的那些人看着走进来的皇太极,急忙跪在地上。 豪格静静的躺在床铺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胸中的那些怒气,在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之后,消失的差不多了。 床头边上跪着军医,皇太极的目光从豪格身上流过,看向军医,问道: “情况如何?要是你治不好他,就陪葬吧!” 军医连连叩首,脸上满是惶恐。 “回陛下,王爷他受了内伤,气血逆流,脉络断绝……”这个军医小心翼翼的回答。 “老子问你他到底有没有事,说这些废话想找死吗?” 皇太极极不耐烦的骂道,一脚踹在了军医的肩膀上,把他踹了一个仰朝天。 军医急忙抚正身子,跪在皇太极的脚边,脸上的惶恐也越来越严重,连连回话: “陛下,想来,想来应该无事,好好休养就能活!” “想来,想来,想来个屁!” 皇太极再次提起一脚,又把军医踹倒。 “咳咳!” 床上的豪格突然咳嗽一声。 皇太极的目光瞬间被这咳嗽声吸引。 看着躺在床上的豪格,他的脸上多了不少忧虑。 在他那忧虑的目光中,豪格睁开眼睛。 “阿玛!” 豪格轻声呼唤。 皇太极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床边。 “身体如何?不碍事吧?”皇太极的声音也和煦下来。 豪格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只是小伤而已!” 见豪格的精神尚且稳定,皇太极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话头来到了今天的战事上。 “今天这场仗到底怎么回事?六千人怎么拿不下四千明军?” 皇太极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阿玛,太惨了,太惨了!” 豪格竟然哭了。 “不准哭,我八旗健儿,何以做明狗姿态!” 皇太极呵斥。 豪格的哭声减小,说道:“他们有炮,就像是天雷一样,一炸一丈之内没有活口。 咱们的人根本就碰不到他们,老远就被这些炮炸死了。这些炮比盛京城头上的那些炮还要厉害!” 建奴也有数量众多的火炮,尚可喜他们投降建奴时,带去了明军最后一支强大的火器部队。 加上盛京城头上也有数量不少的火炮,所以他们对火炮还算比较了解。 “炮?明狗哪来的炮?听你这语气,明狗的炮似乎不少!” 皇太极脸色更差了。 一炸一丈之内没有活口,这个说法也太离谱了。 哪怕是盛京城头无法移动的那些重炮,也没有办法达到这种程度。 “阿玛,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豪格一脸后怕,借着现在还有精气神,一五一十的说着今天的战事。 当豪格说完话后,皇太极彻底沉默下来。 说的这些话怎么听怎么离谱。 在他的传统观念当中,炮,尤其是威力巨大的火炮,基本上都安装在城头上。 想要火炮的威力大,那么火炮的炮管就必须粗壮。 按照这个时代的铸炮工艺,这样一来,重量不可避免增加。 如果按照豪格所说的情况来看,想要达到那种程度,少说也是千斤以上的重炮。 这么重的火炮,怎么能移动? 皇太极百思不得其解,在帐篷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时代的局限性,框住了他的眼界。 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火炮。 如果不是豪格,皇太极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又问吴拜和巩阿岱的事,结果豪格什么都不知道。 事已至此,皇太极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看向南边,双拳紧握,眼睛当中的杀气几乎变成实质。 “孙狗,你个该死的东西!” 破口大骂,毫无形象可言。 …… 孙杰的营地上空飘荡着阵阵香气,今天打了胜仗,自然要好好庆贺,顺带补充体力。 战场也已经打扫完毕,打死的建奴有两千余人。 只有一个大概的数字,因为很多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甚至拼凑不出来。 这两千人,只是找到了两千具相对完整的尸体。 按照明军那边的说法,就是阵斩两千人。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从萨尔浒之后,从来都没有过的大胜。 是从老奴起兵之后,都没有过的大胜。 孙杰让人把这两千具尸体的脑袋砍下来,在营地外码放整齐。 尸体全部堆积起来烧掉,明末这个环境,疫病时有发生,这些人活着是个祸害,死了可不能让他们接着祸害。 已经入了冬,尸体虽然不会太快腐烂,可总要为来年防备。 孙杰坐在中军大帐中,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地图。 手持台灯,一寸一寸的研看。 陈虎站在旁边,小声问道:“大人,那些建奴脑袋,该如何处理?!” 孙杰收起手中的台灯,看向陈虎,“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一般来讲,阵斩的这些建奴头颅,都会呈送给兵部,换取功劳或者赏钱。 可如今朝廷穷的厉害,就算把这些脑袋交上去,也没啥用啊!”陈虎一脸犹豫。 孙杰不以为然,他笑了笑,说道:“朝廷给不起钱,可有人能给得起! 天下兵马不止咱一家,山西,大同,宣府,这三镇兵马还没有过来。 就算他们过来,指望他们能打胜仗,简直痴心妄想。 未立寸功,还迟迟不前,可会引来皇帝不满的!” “大人的意思是,把这些建奴脑袋卖给他们?!”陈虎眼睛一亮。 “没错,两千多个脑袋,卖给他们一千又如何? 更别说,咱们手中还有巩阿岱的脑袋,以及吴拜这个活口。 本来想让你把他砍了,可一想,觉得不妥。这么好的生意,怎么能不做呢!” 孙杰看向北边,接着道:“有些时候,混上一身官皮要方便不少。 用剩下的脑袋,再向朝廷换一些好处。 至于剩下的那些俘虏,等此番事了,押回陕西,让他们修路开矿去!” 孙杰的兵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巩阿岱的尸体。 这家伙穿着明晃晃的铠甲,想不认出来都难。 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便让俘虏辨认,没想到竟然是巩阿岱这个废物。 “大人,要不要把之前在陕西杀掉的那些人再挖出来?一并拿来做生意!” 陈虎一脸火热。 “那倒不必了,纯粹浪费时间。再说了,建奴就在眼前,还怕没人头吗?” 孙杰语气轻松,毫不在乎。 …… 夜更深了,京城中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崇祯刚刚睡下,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曹化淳在屋外大喊:“皇爷,八百里加急,蓟辽告急!” 崇祯猛然能床上跳起,甚至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面跑。 一把拉开房门,看向惊慌的曹化淳,急忙询问:“八百里加急呢?速速拿来!” 曹化淳不敢耽搁,连忙从怀中取出刚刚呈送上来的八百里加急。 崇祯验查封口之后,打开加急文书。 命人点上寝宫中的蜡烛,借着火光细看。 “完了!” 手中一松,加急文书飘落在地,崇祯慌里慌张的往后退去,摔在了床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知将军做不做生意? “完了!” 崇祯踉跄的倒在床上,脸上满是惶恐。 军报上说,前几天,建奴多尔衮统领兵马,从青山口关破关而入,纵横于蓟辽之地。 蓟辽总督吴阿衡和蓟镇总兵鲁宗文战败而死,镇守中官太监郑希诏逃走。 建奴攻破蓟辽之后, 长驱直入,朝京城而来。 多尔衮的主要目的,和之前差不多,先进攻通州,然后再和皇太极兵合一处,共同攻打京城。 三镇兵马还没有到达,皇太极连破两城,如今正朝京城而来。 多尔衮攻破蓟辽重镇朝着京城而来。 一时间,整个京城暴露在建奴的兵锋之下。 崇祯手中无可用之兵, 如何能不心惊胆颤? 坐在床上的他,惶恐万分。 连忙看向站在旁边的曹化淳,大喊道:“让杨嗣昌他们进宫,让杨嗣昌他们进宫!” 这两人,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兵部侍郎。 曹化淳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黑夜中传来阵阵车轴摩擦声,杨嗣昌陈新甲他们两人,在曹化淳的带领下,进入了皇宫。 等他们两人来到暖阁时,崇祯已经坐在了里面。 已经焦急的不成样子,脸上满是慌张。 尽管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可依旧惶恐不已。 “陛下!” 杨嗣昌恭恭敬敬的朝着崇祯行了一礼。 “行了, 事态紧急,这是从蓟镇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你们两人看看!” 崇祯急忙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拿给了曹化淳。 曹化淳也连忙把八百里加急拿给了杨嗣昌和陈新甲。 两人看过之后,也都是一副惶恐样子。 “如何?该如何?!” 等两人看完之后,崇祯一脸焦虑的问道。 杨嗣昌和陈新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了办法。 这大半夜的,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办法? 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崇祯怒了。 “你们两个,平时主意不是很多吗?这次怎么哑巴了?朝廷需要你们的时候,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崇祯的急性子毛病犯了。 手中没有足够的兵马,没有足够的资源,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把眼前这两人活剐了,也没有用。 杨嗣昌和陈新甲连忙跪了下来,脑袋低下。 “想,给朕好好想想!” 崇祯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杨嗣昌大脑飞转。 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起来,他想到的压根不是什么有用的办法。 而是一个甩锅的办法。 他抬起头,朝着崇祯拱拱手,道:“陛下,当务之急,应该夺情卢象升,顺便发布天下兵马勤王令!” 把卢象升弄出来,分担崇祯火力。 历史上的杨嗣昌就是这么干的。 五月份,卢象升的老爹去世,卢象升回家丁忧。 一般情况下,需要丁忧三年。 但也不一定非要三年之久,有时候,皇帝可以强令官员出仕,称为夺情。 不过,夺情的话,会给皇帝留下冷酷不近人情的标签。 “非此不可吗?” 崇祯又开始犹豫。 好面子的缺点,一览无余。 “陛下,非此不可!” 杨嗣昌肯定的说道。 崇祯没再说话了,陷入沉默之中。 都这个关头了,还在考虑自己的面子。 黑夜过去,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杨嗣昌回了兵部。 一晚未睡,崇祯终于做出了决定,同意了杨嗣昌的办法。 不过,崇祯还是将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他自己没有下旨,把这事交给了杨嗣昌,让杨嗣昌通过兵部,以兵部的名义,调卢象升回来。 杨嗣昌无奈,可也无可奈何。 中午时分,调令发了下去。 骑马的令兵带着兵部的调令,往南直隶常州府而去。 …… 京城东北方向出现了精良无比、人人有甲的队伍。 这正是孙杰兵马,领头的是赵大顶。 在他身后,是十几辆放着建奴人头的平板马车。 这些人头有一个共同特点,脑袋光秃秃的,只有脑袋后面有一根老鼠尾巴一般粗细的辫子。 想要人头卖出个好价钱,必须先把名声打出去。 孙杰打了胜仗,可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没人知道。 这可不行,做生意必须要有曝光量。 但建奴人头这事,空口白牙的也没人相信。 大明军事疲弊这么多年,谁能在野外浪战打败建奴呢? 恐建奴症早已根深在大明军官心中,要是没有明摆着的人头,孙杰说破天也没人相信。 同理,若是孙杰直接发捷报,崇祯恐怕也不信。 所以,孙杰弄来了十几辆平板大车,把一千多个人头放在车上,让赵大顶拉着这些建奴人头,直接在京城走一遭。 没有什么比建奴人头来的震撼。 队伍很快来到了京城城外。 但城墙上的守军误以为他们是建奴兵马,瞬间风声鹤唳。 如今建奴肆虐,他们没有收到官军到达的消息,现在突然有一支军队出现在京城城外,他们如何不怕?! 尤其是这支队伍装备精良,人人有甲。 官军,有这样的装备吗? 虽然和建奴的大不一样,可也不愿意相信这是官军的兵马。 城墙上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崇祯耳朵中。 暖阁中的崇祯再次惊骇。 他不敢相信,这才多长时间,建奴兵马就到京城城外了? 怎么这么突然! 惊惶无措的他,急忙让杨嗣昌代替他巡视城墙,督战士兵。 杨嗣昌不想去,他也以为是建奴来了。 连忙称病,把这个皮球踢给了陈新甲。 陈新甲极不情愿,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好带了几个随从,急匆匆的去了城墙。 当他来到城墙,看清了城外兵马时,认出了他们的来历。 那明晃晃且独特的铠甲,除了孙杰之外还能是谁? 陈新甲和孙杰的军队相处过,自然认识这些标志明显的铠甲。 紧张的心情舒缓很多,心中的忐忑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赵大顶也来到了城墙外面,靠着干涸的护城河,手持小喇叭,朝着城墙上大喊:“我是陕西中路参将孙将军麾下军官,我军大胜,阵斩建奴千余,前来禀报!” 声音经过小喇叭的扩大,在城墙上传荡。 就像是听天书一样,几乎所有听到的士兵都愣在了原地。 傻了吧,大胜建奴?还阵斩千余? 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陈新甲站在一座女墙后,伸着脖子往外面看。 他也不相信这话。 孙杰兵马是精锐不假,那可是建奴啊,那是压的朝廷喘不过气来的建奴。 只可惜,距离还是有些远,只能依稀看到队伍中的马车,看不清上面装的是什么。 “这样吧,先放下个木头框子,看看情况再说!” 陈新甲看向身旁的几个军官。 一个军官一脸不相信的道:“大人,您还真的相信,这个所谓的陕西中路参将的兵马能够打败建奴,还阵斩千余人吗?这不是扯淡呢吗?” “我见过他们的兵马,城外的兵马就是陕西中路参将的。 他们进驻通州,是陛下特意安排的,他们的将领还被陛下接见过。信我的,没错!”陈新甲一脸肯定。 军官执拗不过,只好放下一个木框子。 城下的赵大顶看到了从城墙上缓缓下降的木框子,明白了守军的意思。 看向身旁的一个士兵,道:“你拿两个建奴脑袋,上去让他们这些人见识见识!” xiaoshuting.info “得令!” 这个士兵从后面的平板马车上取过两个建奴脑袋,朝着城墙走去。 不久,这个士兵来到了城墙上。 刚一上来,陈新甲以及周围的士兵便围了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我是陕西中路参将的兵马!” 这士兵大喝一声,同时把双手中的两个人头高高举起。 建奴那标志性的金钱鼠尾辫在挂在半空,随风飘荡。 陈新甲以及城墙上的守军眼睛发直。 “真是建奴人头?!” 陈新甲反应过来后,一把将士兵左手中的那个人头抢了过来。 人头干干硬硬,冻的梆梆结实。 陈新甲丝毫不觉得肮脏,认认真真,仔细观瞧。 双手不停的抚摸着人头,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地方,那认真的架势,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媳妇一样。 “啧啧啧,这真的是建奴人头!” 陈新甲一脸兴奋,越看越火热,恨不得把脸贴在上面。 人头上的头皮发青,一看就是剃头已久。 大饼脸,发青的头皮,标志性的金钱鼠尾辫,这是真建奴人头无异。 旁边的一个军官,也急忙从这个士兵手中抢过建奴人头。 和陈新甲模样无二。 “这真的是建奴人头,这真的是建奴人头!” 这个军官连连惊叹,看完之后把人头交给了身旁的军官。 这个士兵看向陈新甲,道:“怎么样?是不是建奴人头?” 陈新甲拿着人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没错,正是建奴人头,是真的!” “像这样的人头,我们还有一千多个!”士兵一脸平静,就好像是在说什么普通的事情一样。 这话听在陈新甲他们的耳朵中,却像是震天惊雷一样。 本来以为只是信口胡说,可在看到这两个人头时,心中的那些疑惑少了不少。 只是,一千多个,也太离谱了吧?! “阵斩一千余人?”陈新甲皱着眉头,眼睛又放在了城外。 “一千人头,就在城外!”士兵一脸自信。 陈新甲有些意动,但开城门是大事,尤其是在戒严的情况下。 若是没有崇祯的命令,随意开启城门乃是大罪。 可城外就是建奴人头,这是实打实的军功,要是运作一二,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虽然一千人头有些离谱。 陈新甲和那些军官对视一眼,随后去了远处,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没多久,几人又重新回来。 看向这个士兵,陈新甲的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 城门缓缓开启,赵大顶带着兵马走过城门。 一伙守军出现在赵大顶前方。 为首的便是陈新甲。 “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核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如同所说的那样,阵斩一千余人!” 陈新甲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身后的兵马也紧随其后。 可不仅仅只有这个目的,同时也在防备赵大顶他们。 赵大顶见过陈新甲,自然知道他是谁。 懒得和他们废话,让麾下士兵把装着人头的马车拉到了前方。 陈新甲这些人很快便围了过来。 这些人围在这些马车前方,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果然有一千多颗,无法想象,无法想象!” 陈新甲看着眼前这十几辆马车,震惊的嘴巴大张,久久无法合上。 从老奴起兵时开始一直到现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建奴人头? 别说一千颗人头了,哪怕十几个几十个,都能称为大捷了。 回过劲,他来到了赵大顶面前。 “如何了?我是否说谎?!” 赵大顶一脸冷峻,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陈新甲不仅不觉得冒犯,反而还在讨好。 “没有,没有没有,将军神勇非常,是下官孟浪了!” 甚至还称起了下官。 “不知道,孙将军有捷报文书?!”陈新甲又问道。 “自然有捷报文书!” 赵大顶从怀中取出一封孙杰亲笔书写的捷报书信。 “可否让下官一观?!”陈新甲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大顶。 “可!” 赵大顶从战马上跳下,把书信交给了陈新甲。 陈新甲窃喜,急忙打开查看。 战争过程模棱两可,只是着重的说明了结果。 陈新甲大为惊喜。 这不就是在说,里面有文章可做吗? 又把捷报文书交给了赵大顶,脸上的讨好更甚了。 “不知,将军可否迟一些上报捷报?!”陈新甲说道。 赵大顶如何看不明白陈新甲心中所想? 来的时候,孙杰就已经给他分析过了,心里像明镜一样。 无非就是想捞好处。 “什么意思?”赵大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陈新甲向身后那些正在“观摩”人头的军官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过来。 当在场的所有军官都过来后,陈新甲压低了声音,“我们想,和将军做个买卖!” 至于抢,陈新甲没想过。 且不说眼前这将近千人的精锐队伍不好对付,光是能阵斩建奴千余人这一条,便让他们生不出这种心思。 明末的悲哀,便是如此。 所有人都想捞好处。 当陈新甲这些人见到这一千多颗建奴人头时,首先想的不是上报,而是怎么浑水摸鱼,怎么从里面捞好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得加钱! “什么意思?和我们做买卖?做什么买卖?!” 赵大顶明知故问,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陈新甲见此,急忙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赵大顶没有拒绝,跟着陈新甲来到一旁。 见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新甲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不如把这些人头卖给我们一些! 将军也知道, 建奴在京城肆虐,我们这些当官的也没有什么办法。 军事疲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把我们拉到战场上去,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说,想从将军的手中买一些人头,也好交差!” 说的光明正大, 说的赤裸裸,没有任何遮掩。 “原来是这个意思!” 赵大顶揉着自己的下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赵大顶说道:“不过这件事情, 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回去禀报我家大人!” “我记得,前不久通州知州来了消息,说你家大人北上了,现在到哪了?来得及吗?” 陈新甲有些忧虑。 这事儿赶早不赶晚,迟则生变! “先不说来得及来不及这事,这批人头,肯定是要送上去的。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赵大顶一字一句,声音平缓。 陈新甲在听到赵大顶前半句时,脸色瞬间垮了。 当听到后面那句话,脸色又稍微好转。 心中还有疑惑, 这些人头你们都要送上去, 还不担心? 连忙问道:“什么意思?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是这样的,其实刚才我骗了你。我们打死的建奴不止一千人,一共是两千多人。 我们那里有两千颗建奴人头, 这次的一千颗人头,要送到朝廷。 我家大人不过陕西中路参将, 这官位有些低,得往上送一送!如果你们想买,后面也有。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吧!” 赵大顶看着陈新甲,生怕他听不懂。 “嘶!” 陈新甲倒吸一口冷气,双手不停的抓着裤腿。 “两千余?!说的是真的?!” 声音变得尖细,几乎是惊叫出来的。 引得不远处那些士兵以及将官频频侧目。 赵大顶一脸平静,“怎么不是真的?!” “这……” 回过神来,陈新甲压低声音:“也就是说,你家大人现在有两千颗建奴人头,其中一千颗,想换成军功升官,另外一千颗想做买卖卖出去?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赵大顶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说只有一千颗建奴人头?而且还在那装不懂?!” 陈新甲一脸纳闷。 合着你家大人心里早有打算,那刚才装不懂,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就是想看看陈大人有没有那个诚心!若是陈大人不想买,我可以在我家大人面前说说!” 赵大顶一脸无所谓。 反正人头就在这里,整个大明只有我一家,紧握主动权,不怕你不就范。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陈新甲连连回话。 “只是,我们坚守在城内,从来没出过城,这人头突然送上去,陛下也不相信啊!” 陈新甲犯了难。 人头有了,该怎么用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送上去呢? 自己这些人没出城,突然就把建奴人头送上去,崇祯怎么可能会相信? “这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这几天,我可以不把人头送上去。”赵大顶说道。 陈新甲笑了。 如此便好。 “没想到孙大人做生意还挺讲究!”赞了一句孙杰,又道:“将军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陈新甲急忙朝那些城墙守军跑去。 和那些城墙守军军官说了一些话,随后又急匆匆的往兵部跑。 守城的这些将官哪里敢怠慢赵大顶?! 他们把赵大顶这些人带到距离城墙不远的一个空地上,好好招待着。 甚至还自费花大价钱,从城里的酒楼当中买了一些丰盛的酒菜。 赵大顶这些人比财神爷还要财神爷,他们怎么敢怠慢? …… “大人,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陈新甲冲进了杨嗣昌在兵部的班房中,连连叫喊。 坐在班房中的杨嗣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质问:“出什么事了?建奴冲进来了?!” “不是,是这样的,是这样的……”陈新甲连忙将刚才的事粗略的说了一遍。 杨嗣昌的脸色沉了下去,呵斥道:“虽然现在局势很危急,但你也不能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阵斩两千,还是建奴,做梦都梦不到这种结果,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不是,是真的,下官怎么敢骗大人?!” 陈新甲连忙解释。 可杨嗣昌压根不信。 这么离谱的话,谁信谁是傻子。 见杨嗣昌不相信自己所说的,陈新甲也顾不上什么,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杨嗣昌想要阻止,可从胳膊上传过来的力道非常庞大,他根本控制不住。 人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会过量分泌,力量就会增大。 陈新甲现在便是这样。 他拽着杨嗣昌走出了兵部衙门,坐上了外面的马车,往城门方向赶去。 “到底怎么回事?火急火燎的!” 马车中的杨嗣昌一脸不满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新甲。 “哎呀,下官也没办法解释,总之,跟着下官过去一趟就明白了!咱们要是不赶紧搞快点,功劳可全都飞了!” xiaoshuting.org 陈新甲一脸激动。 “什么功劳不功劳,现在能保证不出错便是最大的功劳!” 杨嗣昌不置可否,摇了摇头。 马车很快来到了赵大顶所在的地方。 周围已经被清空,赵大顶手下的兵马,以及手中的那些守城士兵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陈新甲拽着杨嗣昌,从人群当中窜过,来到了一辆装着建奴人头的马车前。 二话不说,从马车里面取出一颗建奴人头,直接塞进了杨嗣昌的怀中。 杨嗣昌现在有些懵,还没缓过劲来。 看向怀中的人头,渐渐反应过来。 “这是,建奴人头?” 吸了一口冷气,眼睛贴在了上面。 “这真是建奴人头?” 再次惊叫一声。 脸上的惊讶扩散开来。 目光又来到了眼前的马车上,上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建奴人头。 “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到了旁边的那些马车。 杨嗣昌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冰窖中。 全身发麻,不停的打着哆嗦。 冷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手中的那颗人头摔落在地都不为所动。 又掐着自己的大腿。 “这不是做梦?天呐,我看到了些什么?!” 惊叫声再次响起,围着眼前的这辆马车,不停的转悠,目光一直放在上面。 反应过来之后,他来到了陈新甲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嗣昌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 陈新甲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再次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嗣昌不停的点头。 眼睛当中有火热的光升起。 他想到了陈新甲之前想的那些。 “怪不得你说有大功劳,原来是这样啊!” 杨嗣昌拉着陈新甲来到一旁,小声说道:“也就是说,总共有两千颗人头,其中一千颗人头可以买。 不过,那这些人从来没有出城,如何解释人头来历?!” 这是杨嗣昌最关心的问题。 他当然想往自己身上多拦一些军功,只是,理由要光明正大,不能一眼假。 “大人,下官的意思是……” 两人缩在那里,你一句我一言,商量着对策。 还真被他们商量出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拉当今英国公张之极下水,英国公执掌京营,手中有“兵”,最为合适。 先和张之极串通好,从孙杰手中买一些人头。然后向崇祯领命,出城和建奴“浪战”。 再在城外乱转一圈,然后拿着从孙杰那里买来的人头回来。 这么一出一进,人头就洗白了。 而杨嗣昌和陈新甲,也会作为镇守官员随军“出征”。 在他们的英勇领导下,阵斩建奴无数…… 他们两人是兵部的官员没错,可他们手中并没有兵马。 所以人头的来历就成了问题。 他们也非常清楚,即便孙杰拿出一千颗人头出来卖,他们也吃不下。 还不如拉英国公下水。 商量好对策,两人没有多待,急匆匆的就往英国宫府跑去。 至于守城的这些士兵,他们基本上是京营人马,找张之极就行了。 …… 英国公府的书房当中,当代英国公张之极,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道:“这样做真的可行?莫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那建奴人头,真有这么多?此事为真?!” “建奴的人头实打实的就在那里,我们两个亲眼所见,不能为假! 这可是唾手可得的大功劳,英国公要是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杨嗣昌显得极其不耐烦,说着还准备往外面走。 “慢着!” 张之极急忙站了起来,连忙叫住两人。 “我做了,只是,光我一个可不行。 成国公,定国公以及京营诸将,都要分润一二。” 张之极说道。 明朝建立至今将近三百年。 京城的这些勋贵盘根错节,互为一体。 如果这种功劳张之极一个人独吞,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英国公一脉执掌京营日久,但也要照拂到其他人的感受。 再说了,京营本就是这些勋贵们的后花园。 想要光明正大的把这些功劳弄到手,少不了京营帮忙。 京营是个什么情况,懂的人都懂。 这要是不让各方分润一二,直接捅破了天,谁也捞不到好处。 杨嗣昌和陈新甲也很快想通了这里面的事。 “国公爷所言极是,不过还挺快一些,功劳可不等人啊!”杨嗣昌催促道。 “无妨,很快的!”张之极一脸平静。 “好,再下告辞!” 杨嗣昌拱了拱手,带着陈新甲离开。 “建奴人头,这可是大功一件!我英国公一脉,终于要扬眉吐气一回!” 张之极在书房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来人啊,往成国公、定国公府中送上请帖,就说我邀请他们!” 张之极的声音从书房当中传了出来。 不久之后,定国公徐允祯,成国公朱纯臣坐在了英国公书房中。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书房当中说些什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书房十步之内。 没过多久,爽朗的笑声从书房里面传出。 几人一同走了出来。 片刻之后,三人穿着普通衣服,随便带了几个随从,朝着兵部而去。 他们找到了杨嗣昌和陈新甲,在他们两人的带领下,去了赵大顶那边。 当他们看到这满满当当十几马车的人头时,眼冒金光,有什么东西冲出了胸膛。 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杨嗣昌所言,现在一见,所有的疑惑全部烟消云散。 几人围在一旁,再次嘀咕,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 日头渐晚,杨嗣昌在京城中的一家豪华酒楼里开了一个房间。 一桌丰盛的酒菜摆放在房间中,杨嗣昌张之极以及赵大顶他们围坐在桌子旁边。 按照规矩,像赵大顶这样身份的人,压根没有资格和张之极他们同坐一桌。 可是现在嘛,情况大不一样! 几位位高权重的连番敬酒,让赵大顶红了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嗣昌看向赵大顶,幽幽的开口道:“你家大人的那一千颗建奴人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过来?能不能快一些?! 还有,今天这一千颗人头,能不能先延缓几天?或者先转卖给我们?!” “行啊,得加钱!” 赵大顶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 “加钱倒是无妨!” 张之极一喜,放下心来。 “不知道,一颗建奴人头,要多少钱?!” 坐在一旁的徐允祯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先别说建奴人头多少钱,我家大人军中,除了建奴人头之外,还有建奴铠甲。 对了,好像还有奴酋儿子豪格的正蓝旗大纛旗,以及老奴侄子爱新觉罗·巩阿岱的人头以及大纛旗,还有活捉的建奴大将瓜尔佳·吴拜,以及他的大纛旗!” 赵大顶不急不缓,慢慢悠悠的说着。 “什么?!还有这些东西?!” 杨嗣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房间中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捷!” 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座的这些人,几乎全都惊骇的看着赵大顶。 本以为建奴人头已经足够离谱了,万万没想到,还有比建奴人头更离谱的东西。 大纛旗是将领的标志,是敌军中枢指挥的代表。 在战场上,功高莫过阵斩敌军将领, 夺旗次之。 更别说,还有巩阿岱的人头,以及吴拜这个俘虏。 他们是谁? 一个是老奴的侄子,一个是奴酋的大将。 这是泼天的功劳啊! 从萨尔浒之后,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 “真真真的?莫要骗我!” 英国公张之极坐不住了,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功劳,也就是开国那会才能出现这种战绩。 徐允祯以及朱纯臣也都是这幅模样,在坐的这些人, 几乎全都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赵大顶。 1200ksw.net 赵大顶安坐如山,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说道:“诸位要是不信,可以派遣亲信过去看看。 不过,你们也不要想太多,大纛旗倒是可以卖给你们,但巩阿岱和吴拜,你们就别想了!” “那是,那是!” 张之极坐了下来,连连回话。 他们也清楚自己的实力,阵斩建奴已经够离谱了,要是再加上巩阿岱和吴拜,恐怕崇祯也不会相信。 “敢问, 一颗人头多少银两呢?还是说,用其他的东西来换?”张之极惴惴不安的问道。 这些建奴人头实在是太诱惑了,就是害怕太贵买不起。 赵大顶从怀中取出一张孙杰交给他的价格表, 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张之极急忙将这张价格表拿起。 旁边的杨嗣昌心里纠结万分,感情你们从一开始就打好了做生意的目的。 “一颗建奴人头五百两银子,或者往陕西送五十个百姓! 大纛旗三万两银子,或者往陕西送两千个百姓!” 上面就这两行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允祯朱纯臣等人凑在张之极身后,看着上面的内容,表情古怪。 明朝军功制度,斩首建奴一级,换银五十两,斩首三级,官升一级。 但因为从明朝中期开始,对北方呈防御姿态,所以斩首数量日益减少。 嘉靖万历时期,斩首一两百余便是大胜。 天启崇祯时期,斩首二三十级,便称大胜。 单独来看,一颗人头五百两银子的价格确实不便宜,但如果一次性买上二十颗人头,花费也不过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换一场大胜,怎么看怎么赚。 一场大胜,便能把投入全部捞回来。 对于英国公这种绵延两百余年的勋贵来说,拿出几万两银子就和玩一样。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条件。 往陕西送五十个百姓就能换一个建奴人头,这可比五百两银便宜多了。 这灾荒年,京城附近的百姓数不胜数,最不缺的就是人,随便扒拉一些,数量就够了。 往陕西送去能花几个钱? 给他们一口饭吃,只要饿不死就行。 一来一回,送五十百姓去陕西,可用不了五百两银子。 京城周围的难民数量少了,压力就小了,朝廷也不用头疼这些人。 百姓少了,用度就少了。 他们这些老爷们也可以大胆的兼并土地了,也不用害怕逼反百姓。 反正有孙杰兜底,怕什么? 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张之极指着上面的那行字,看向赵大顶,说道:“五百两银子一颗建奴人头我能想明白,但这往陕西运送五十个百姓换一个建奴人头,是真是假? 这些百姓能有什么用?他们也不值钱啊!” 脸上多了不少疑惑,不明白孙杰此举为何。 旁边的徐允祯和朱纯臣他们也都是这幅表情,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赵大顶毫不在意,道:“你们别管这事,就说愿意不愿意吧。 你们要是不同意,我想会有人同意的。 据说,大同总兵王朴和山西总兵虎大威与晋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估计,他们会出个好价钱!” 这话说得轻飘飘,让张之极他们几人急了。 “万不可如此!” 张之极急忙大喊。 这要是把建奴人头卖给这些人,还有他们什么事? “那就得看你们诚意了。 我不着急,现在是冬天,人头烂不了,我可以等。 据说,三镇兵马马上就来了!”赵大顶喝了一杯酒,戏谑的道。 “好,先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先考虑考虑!”张之极说道。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既然你们有两千颗人头,为何不一次性带过来?反而还要这般折腾?!” 张之极身旁的徐允祯一脸疑惑。 赵大顶笑了笑,道:“为何要一并带过来?倘若你们给不出个好价钱,那我们可以等山西、大同和宣镇那边的兵马。 再不济,等辽东那边的兵马也行。若是全带过来,你们不同意,难不成我还要再把人头带回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张之极这些人,皱起了眉头,心中多了不少焦急。 ...... 月黑风高,赵大顶睡在客栈的房间中。 另外一个房间里,张之极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购买人头的事。 在这之前,他们还往孙杰那里派了亲信过去查看。 赵大顶还热心的派了一些士兵带着他们过去。 做生意,总得让顾客验验货。 这些人胆子还真大,竟然想将孙杰多出来的那一千颗人头全部吞掉,甚至还想把那些大纛旗吞下。 一千颗人头,需要五十万两白银。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于是,他们决定采用混合支付方式。 用十万两现银购买两百颗人头,剩下的人头以及大纛旗,采取百姓兑换的方式。 也就是,他们需要花费十万两现银和往陕西运送四万百姓。 十万两白银乍一看确实不少,但平均下来,落在每个人身上的却没有多少。 商量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天也亮了。 几人趁热打铁,开始分赃。 房间一下子就热闹了,人人都扯着嗓子大喊,脸涨的通红,不愿意后退一步。 要是把这劲用在建奴身上,大明朝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我英国公一脉少说三百颗人头!” 张之极伸出三根手指,大声喊道。 “我成国公一脉也是三百颗!”朱纯臣接话道。 徐允祯也毫不退让,大喊道:“我定国公也是三百颗!” 杨嗣昌急了,“不行,便宜全让你们占去了,我们兵部怎么办? 别忘了,官军战力疲敝是众所周知的事,要想此事顺利,少不得上下打点。 你们想要占大头我不管,只要能兜住不被陛下发现!” “说的是,别忘了。要不是我们把这事告诉你们,你们还想要建奴人头?在想屁吃!” 陈新甲站了起来,毫不在乎眼前这几人比自己地位高,火力全开,破口大骂。 在利益面前,哪怕是瘦弱的文人,也有“悍不畏死”的精神。 “你以为光是你们文官要打点?勋贵一脉,上上下下都得打点,京营上下,都要照顾到位!”张之极扯着嗓子大喊。 几人的争吵声吵醒了隔壁的赵大顶。 他从坐了起来,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一脸失望的摇着头。 “都是些什么货色,这大明朝不落败才怪!” 赵大顶懒得听他们瞎扯,带着随从出了客栈,在京城中转悠。 这是他第二次来京城,之前崇祯召见孙杰时跟着来过一次。 这里是内城,环境比外城好一些,但末日王朝,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景色。 北风萧瑟,冻得慌,转了没多久便回去了。 回去没多久,张之极他们商量的也差不多了。 分赃完成,接下来便是“捷报”了。 先做好这些事,接下来就只是走个过场。 几人坐在房间中,又开始新一轮的“磨合”。 甚至还把和他们较好的那些人全都叫了过来,房间差点被撑爆。 捷报文书写的漂亮,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人。 大体内容如下:“英国公、成国公和定国公率领京营人马北击建奴,杨嗣昌、陈新甲等为督军官吏。 在通州遇敌,随与之野外浪战......在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杨嗣昌、陈新甲等人的英明指挥下,和建奴打的难舍难分。后遇到陕西中路参将,双方互为支援,经过一番艰苦战斗,官军大获全胜,京营人马阵斩一千余,陕西中路参将阵斩一千余。 其中,英国公部将阵斩两百三十余,猛夺奴酋儿子豪格大纛旗;定国公部将阵斩一百八十余,猛夺巩阿岱大纛旗;成国公部将阵斩一百三十余,猛夺吴拜大纛旗。 兵部尚书杨嗣昌与兵部侍郎陈新甲英勇作战,率部阵斩一百余,其中,镇远侯顾肇迹阵斩十三人,西宁侯宋裕德阵斩十一人......” 捷报林林总总,几乎将和这三大国公较好的侯伯爵都涉及到了。 除了勋贵之外,京营中的军将也有“斩获”,兵部的官员也有“斩获”,和杨嗣昌关系好的那些官吏,哪怕没“上战场”,也有参赞之功。 林林总总,照顾到了所有能照顾的人。 让所有人过目之后,杨嗣昌进行了润色。 至于孙杰那边,却没有细说,只是一笔带过。 无非就是害怕越说越多露馅了。 杨嗣昌的文笔确实没得说,在他的渲染之下,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为国为民的好汉子,个个都是仗义死节的英勇之辈,就好像天神下凡一样,勇猛无敌! 明末之肮脏,便是如此! 所有的事情全都完成了,他们开始凑钱。 把百姓往陕西运送这事周期太长,为了防止他们反悔,所以要交“保证金”。 那就是先按照白银的价格,把所有的银子交上,等百姓运送到陕西之后,按照人头返还保证金。 他们虽然不满,可无可奈何,这天下只有孙杰这一家有建奴人头,他们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他们的速度倒是厉害,五天的时间,便把银两凑够了。 收到钱,孙杰也利索,差人把剩余的人头和大纛旗送了过去。 这下子可就好看了。 以张之极和杨嗣昌为首的勋贵、文官,纷纷上书崇祯,说要出城和建奴拼个你死我活。 起初,崇祯还以为这些人傻了,便把他们的奏疏打了回去。 京营是个什么样子?还出城浪战? 遇上同规模的狗都不是对手,别说建奴了。 可这些“老爷”们怎么会容忍“建奴在外肆虐”,于是连翻上书,“炮轰”崇祯。 崇祯再次拒绝。 这可难不倒他们这些人。 一个个的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死缠烂打,死磨硬泡。 崇祯还真的被他们说动了,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那些还有良知且不知道真相的官吏,纷纷上书驳斥他们,可没有什么作用。 几个正直的官吏在上书后的头天晚上,家里被人放了一把火,差点被烧死。 打这之后,便没有人敢再多说了。 ...... 这天天高云淡,万里无云,在这冬日里,是难得好天气。 京营士兵在张之极他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出城了。 为了彰显他们的武力,临走前,还特意把铠甲“翻新”了一遍。 只是在棉布甲外面图了一层清漆,搁远处看,像回事,走近一瞧,才知道是驴屎蛋蛋外面光里面一泡糠。 大军来到通州附近,原地扎营。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甚至还躲开了城池。 就这么一连待了五六天,等吃光带来的粮食,便打道回府。 为了防止露馅,甚至还人人带“彩”,身上的铠甲撕个稀巴烂,手中的刀往石头上敲,有些狠人,比如镇远侯顾肇迹,甚至还在自己的大腿上拉了一刀,以证明自己对敌勇猛。 回去之前,英国公连派三波“捷报令兵”,背插大胜令旗,传捷京城。 ...... “捷报,捷报,我军大捷!阵斩建奴两千余,阵斩建奴两千余!” 捷报令兵奔驰在京城的街道上,癫狂的声音在京城中不断响起。 为了让捷报传遍整个京城,硬是绕远路在京城转了一大圈,才去兵部。 三波捷报令兵让“大捷”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他们能买,咱们也能买! 暖阁中,崇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兵部官员,一脸不相信的道: “大败建奴?还阵斩两千?! 爱卿莫不是做梦?或是患了癔症,胡言乱语?!” 这个兵部的官员双手高高举起,把手中的捷报文书举过头顶,掷地有声: “陛下,千真万确, 这是英国公以及兵部尚书等人联合回报,做不了假!” ranwen.la 这个官员脸上满是兴奋。 这文书里面有他的名字,为了这个名字,可没少出钱。 “混账,陛下当前,竟然敢欺君!” 站在旁边的曹化淳先是一愣,回过劲来后低声呵斥。 原因无他,这事和他无关。 “朝廷兵马疲敝多年, 往年建奴入寇之时, 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怎么今日,竟然大败建奴?还阵斩两千余,乱扯!” 曹化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忽然想起了几天前杨嗣昌和英国公上书那一幕。 忽然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这些人拼了命也要带着京营人马出去,这里面要是没好处,他们会这样?! 先不说阵斩两千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好处,还不小。 不然,不会让他们不顾一切。 一想到这里,曹化淳打心眼里难受。 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大伴说的没错, 为何会是这样的战果?阵斩两千余人?如何让人信服?!” 崇祯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善的盯着这个官员。 崇祯皇帝虽然有时候不那么靠谱, 可也不是傻子,最基本的道理还能想明白。 要是京营能阵斩两千余人,世上就没有建奴了。 这官员没有反驳这些话, 一口咬死这就是真的。 曹化淳也不废话,把捷报拿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捷报,认认真真的看着。 洋洋洒洒好几千字,战争过程写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崇祯还是不相信。 这捷报严重失真,就像是话本演义一样。 放下手中的捷报,崇祯看向这个兵部官员。 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派人前去查验!” 随后又看向曹化淳,“大伴,你带着人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遵旨!” 曹化淳行礼领命。 ...... 张之极他们早就想到了会有这茬,所以在出兵之前,就把建奴人头带出了城。 在去通州的路上,就分配完成。 为了装的像一些,他们还让赵大顶一起随行。 当然了,得加钱。 不过,和人头钱相比,这就很便宜了。 大军“凄凄惨惨”的走在回京的路上,年纪不小的张之极骑着一匹战马,穿着一身祖上传下来的铠甲。 脸色冷峻,身上还有没有擦掉的“鲜血”。 就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战争一样。 朱纯臣和徐允祯跟在他的两侧,和他差不多样子。 “英国公,这次一战,实属不易,打出了我京营的威风,重重的挫败了建奴风头!” 朱纯臣看向张之极,一脸感慨。 演戏演全套,此时先要把自己骗进去。 自己要是不相信,谁还能相信呢? 张之极点了点头,沉声道:“京营实属不易啊!” 这几个家伙,要是在现代,不拿几个影帝真委屈了他们。 头顶上的太阳被乌云遮住,风又大了一些。 一支队伍横在了张之极他们面前,领头的人便是曹化淳。 曹化淳脸色很冷,朝着张之极的队伍走去。 相遇之后,说明来意,拿出崇祯的圣旨,便要检查建奴人头。 他不管其他,其他的都可以作假,唯独建奴人头做不得假。 张之极亲自带着他来到队伍后面,来到拉着建奴人头的平板马车前。 一股腥臭的气味铺面而来,人头上沾着一些已经发黑的血迹。 做戏做全套,在临走之前,带了一些牛羊。 牛羊杀了吃肉,血液泼在这些人头上,或者抹在身子上装样子。 看着眼前的这些建奴人头,曹化淳脸色阴沉。 一番检查之后,都是货真价实的建奴人头,连带着那些大纛旗,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曹化淳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哪来这么多建奴人头?京营那种货色,还能打过建奴?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他恨啊,这么多的人头,可是天大的功劳。 这么大的功劳,居然和他没有关系,这如何能不恨? 回过头想问,可张之极那带着杀气的眼神,硬是让他把这些话憋了回去。 此时地位已经转变,张之极有人头在手,便是朝廷的柱石将军。 此时要是碰撞,崇祯即便保他,也要掉一层皮。 检查一番发现,人头数量和捷报上面的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捷报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带着愤怒的心情,曹化淳回京去了。 甚至都不想去看陕西中路参将兵马的斩获,实在没心情。 一路上不停在骂: “京营这帮夯货,能有什么能力?还阵斩这么多人,肯定是假的!” “他娘的,怎么可能?这么多的功劳,竟然没有咱家的!” “他奶奶的!” 跟在他旁边的一个太监忽然说道:“干爹,之前捷报上说,京营兵马和陕西中路参将兵马共同阵斩两千余。 咱们要不去陕西中路参将兵马那里看看?横竖也不差这点工夫!” 这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日后陪着崇祯在煤山上吊的王承恩。 如今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曹化淳的干儿子,备受曹化淳重视。 “你的意思是,和陕西中路兵马有关?!” 曹化淳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见过孙杰的兵马,孙传庭和孙杰交手时,他躲在城内,加上回去的早,所以不知道孙杰兵马的具体情况。 只以为和普通官军兵马差不多。 “横竖也不差这点工夫,过去看看便知!”王承恩说道。 “说的在理,横竖不差这点工夫!” 曹化淳调转方向,带着众人远去。 赵大顶的队伍距离张之极他们不远,曹化淳很快便找到了。 只一眼,心里就有了决断。 “怪不得怪不得啊,十有八九,这些建奴人头,都是这些陕西兵马斩获的!” 赵大顶队伍外,曹化淳看着前方精锐无比的军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些兵马,人人有甲,气宇轩昂,手中长枪锋芒毕露。 尽管斩获两千余还是有些离谱,可要比京营那边靠谱的多。 “走,过去看看!” 曹化淳带着随从,走了过去。 赵大顶老远就看到曹化淳了。 尽管不认识他,但是从曹化淳身上的蟒袍以及头上的三山帽,便能明白来人是谁。 肯定是宫中太监。 “停下,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 赵大顶停了下来。 曹化淳来到赵大顶面前,一脸和煦的拱了拱手,“敢问可是孙将军的兵马?在下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 “正是孙将军兵马,在下孙将军麾下第一营指挥使赵大顶!”赵大顶拱拱手,掷地有声。 脸上挂满了笑容,笑呵呵的问道:“敢问,孙将军现在在何处?还有那建奴人头之事?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赵大顶一下子就明白了曹化淳来意。 “曹公公莫非也想买建奴人头?” 忽的说了这一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打着掩护。 “咳咳,那啥,莫非公公想检查建奴人头?!” 当然是故意的。 想要建奴人头卖出个好价钱,那当然要多多宣传。 曹化淳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鬼精一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没有纠结刚才赵大顶刚才说的那句话,带着人检查了一下建奴人头。 没什么事情后,匆匆离开。 路上,王承恩心里疑惑,问道:“干爹,刚才那个丘八说,英国公他们的人头是买的,干爹为什么不细问?” “细问?问什么?建奴人头是买的,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来之前,他们的那封捷报咱家看过了,上面涉及的人太多了。 仅凭咱们一个?能干什么?说不得会引来众怒。 记住,皇爷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人,不希望再出第二个魏忠贤!” 曹化淳沉声说教。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王承恩心有不服。 “呵呵!” 曹化淳冷笑一声,脸色阴沉,道:“他们能买,咱们也能买! 不仅咱们要买,还要让其他人买! 辽东,孙传庭,洪承畴,王朴,虎大威,杨国柱,他们这些人都要算上。 这次绕过咱家,下次,咱家让你们买不到!” 大抵太监都记仇。 这次一千余级建奴人头,可是一个大功劳。 这么大的功劳和他曹化淳无关,越想越不服气。 “可是,万一后面这个陕西中路兵马弄不到那么多的建奴人头呢?” 王承恩疑惑的问道。 “你啊,看事情还是太年轻。咱家如何放心把司礼监交给你? 俗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拦那个瓷器活。 若是陕西兵马没有那个能力,如何能一次阵斩两千余人? 按照惯例,斩获中肯定会充一些百姓脑袋。 可是刚才那些建奴人头,全部货真价实。 他们甚至还往外面卖,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们阵斩两千建奴手拿把掐。 刚才那个丘八看上去是无意说漏了嘴,可在咱家看来,并非如此! 他那是故意向咱家泄露,意思很明显,就是认钱不认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把建奴人头往外面卖,但总归是个好事! 朝廷需要这大功!” 曹化淳洋洋洒洒,语重心长。 不亏是能和魏忠贤交手还能全身而退的太监,能活到现在还备受崇祯宠幸,绝非巧合。 “不过,等回去之后,咱家向陛下请一道旨意,你去通州看看,去孙杰那里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还是咱家去吧,你去咱家不放心!” 本想让王承恩去,想想还是算了。 这种事情太重要了,不能有任何差错。 ...... 崇祯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曹化淳,他兴奋的在暖阁中走来走去,差点蹦起来。 “两部兵马,建奴人头加起来,果真有两千余级?” 崇祯瞪大了眼睛。 曹化淳行了一礼,道:“回禀皇爷,千真万确! 奴婢仔细核查过,确实是两千余级!不日将到达京城!” “哈哈哈,好,好,壮哉我大明!大明中兴有望!” 崇祯连连欢呼。 “你先退下,这种大事,当祷告祖宗! 能有此大胜,当为祖宗保佑!” 崇祯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太庙跑去。 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当年流贼挖了他的祖坟,当年建奴在京城城墙外指着他的鼻子骂,这么多年受到的屈辱,此时彻底烟消云散。 前几天多尔衮攻破蓟辽重镇的阴霾,此时全部烟消云散。 崇祯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完全没有皇帝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也有疑惑。 不过,有货真价实的两千颗建奴人头,这些疑惑,暂时被激动的心情压下。 两天后,建奴人头在张之极以及赵大顶的护送下,进了京城。 本来应该直接送到兵部,可崇祯却命令他们,送到大明门外。 当所有的人头全部摆在大明门外面的广场上时,崇祯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了这里。 人头被摆成一个京观模样,气势雄伟。 崇祯站在人头前,脸色涨得通红。 “这这这......全都是建奴人头?!” 激动的语无伦次,崇祯彻底的相信了。 杨嗣昌拿了一个建奴人头来到崇祯面前,认认真真的解释。 “陛下,建奴人头的头皮发青,这是因为他们剃头已久的缘故,他们脑袋后面的这根辫子叫做金钱鼠尾辫,要能穿过铜钱才行。 若是把金钱鼠尾辫拆开,这撮头发会弯弯曲曲杂乱无章,这是因为辫的太久。 若是杀良冒功,临时剃头辫发,达不到这种程度。” 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崇祯,陛下,您别再怀疑了,这些建奴人头都是真的,不是杀良冒功。 崇祯眼睛大亮,兴奋的无以复加,“哈哈,好啊,好啊!”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这么多建奴人头来的兴奋,来的精彩。 张之极这些人站在崇祯身后,笑的像菊花一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迷茫的多尔衮 从北边吹来的风吹过京观,那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崇祯压根不在乎这腥臭的味道。 张之极他们这些人站在崇祯的身后,笑得就像是菊花一样。 自从建奴兴起之后,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战绩。 别说是从建奴兴起了,从万历开始,就很少见到这种战果了。 “阵斩两千余,如此大胜, 世所罕见!” 崇祯一脸兴奋的从这些人头当中拿起一个,仔细端详。 按照刚才杨嗣昌说的那些,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些人头。 压根没有在乎人头上面的那些肮脏污垢。 杨嗣昌站在他的旁边,不停的介绍着这些人头来历。 甚至还在一旁吹嘘自己这些人在战场上有多么的英勇神武,吹嘘自己这些人有多厉害。 身后的张之极时不时出言“提醒”,以证明京营人马不差。 崇祯哪里还能听进去他们所说的这些话? 心思全放在了眼前的人头上,满脑子都是光宗耀祖, 中兴大明。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这两个词语无动于衷,尤其是崇祯。 尤其是大明兵马疲弊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胜利。 将手中的那颗人头扔下,崇祯拍着杨嗣昌的肩膀,兴奋的道:“你们的捷报,朕已经看了,很好。 这一仗打出了朝廷的威风,打出了大明的厉害!你作为兵部尚书,这几天赶紧制定封赏条例吧! 制定完之后,拿给朕看!” 说完话之后,崇祯又围绕着京观不停转悠。 这还不过瘾,甚至还让人把那些大纛旗拿了过来。 这些旗帜可都是敌军将领象征,夺旗之功,仅次于阵斩敌军将领。 整整一整天,崇祯都处在兴奋之中。 他甚至还让人带着这些建奴人头人, 在京城街道上转悠。 他想要让京城当中的那些百姓,都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和京城的热闹不同,孙杰这里平静很多。 派出去的夜不收, 也及时将建奴行踪禀报回去。 如今,皇太极领着兵马往西跑了,没有和孙杰交手的意思,速度很快,态度很果决。 皇太极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正蓝旗失败之后,他并没有急着为正蓝旗报仇。 皇太极没有和孙杰亲自交手过,但豪格的战损情况摆在那里。 没有亲眼见到战场,可损失是实打实的。 尤其是那些溃兵说,连孙杰兵马都没有碰上,这就更让人难以接受。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把孙杰放在眼中。 在他的眼里,孙杰和普通的明军没有什么区别。 可豪格的那场战事,却让他彻底的变了心思。 四千人在面对六千精锐时,不仅没有落得下风,反而还能将他们这些人压着打,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实力。 结果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再派人过去试探。 既然他是一个硬骨头,那就避开他,避免和他正面交锋。 这次带来的兵马数量很多不假,可一场遭遇战,就损失了四千人和两员大将。 雅文吧 要是再不管不顾,恐怕损失会更多。 建奴人口数量很少,要是死得多了,恐怕就会从内部不攻自破。 除此之外,他还给多尔衮送了一道军令。 让他停止进攻通州,率领军队直接南下,前往山东等地,同时说明了一下孙杰兵马情况。 建奴这次入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劫掠百姓劫掠物资。 眼瞅着就要过冬,如果不能多抢一些物资回去,恐怕今年不好过。 为了传达这个消息,皇太极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皇太极和多尔衮一方在北,一方在东,中间还隔着一个孙杰,所以必须要绕过他。 等他的令兵绕了一大截道路后,多尔衮距离通州已经不远了。 孙杰没有贸然让军队前进追击皇太极,他收到了多尔衮从青山口关破关而入,正往通州而来的消息。 甚至已经知道了多尔衮到了哪里。 多尔衮攻破京城之后,一直往京城这边而来,如今距离通州不远了。 这可是一个大好时机,皇太极跑了,那就去打多尔衮。 …… 太阳高升,多尔衮骑着战马,走在去京城的路上。 这一路,他非常的轻松和惬意。 攻破蓟辽重镇之后,他俘虏了差不多两万百姓,将蓟辽重镇当中囤积的那些粮食全部缴获。 有了粮食,之前的那些担心全部烟消云散。 他可以腾出手来,将注意力放在攻打京城的事上。 他的身后是三河县,前几天,他攻破了这个县城。 手段和皇太极差不多,县城当中的那些老弱,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中。 青壮被他全部裹挟,连带着城中的富户,也全都被他抢劫一空。 虽说治理天下和这些士绅脱不了关系,可目前这些建奴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事呢? 在他们眼中,这些士绅富户不过是一头又一头的肥羊罢了。 三河县之前闹过灾,里面的百姓没有多少。 青壮和壮妇,如今也只有一万来人。 手中现在有三万多精壮百姓,队伍略显臃肿。 太阳光照射在他的棉布甲上,胸口上的护心镜闪闪发光。 三河县在通州东边,两者之间没多少距离。 如果全速前进,两天之内,便能兵临京城城下。 如今队伍当中多了这些百姓,速度可能会慢一些。 “三万青壮,有了这些人,咱们大清,可要舒服很多啊!” 骑在战马上的多尔衮向前方眺望,一脸喜色。 他的弟弟多铎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笑容。 “这些百姓全部都是咱们两白旗抢的,回去之后要想办法留在咱们两白旗,不能让皇太极抢走!” 一说到皇太极,多铎便谨慎许多。 这不是皇太极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之前那几次入寇,在出发前,皇太极总会说,你们抢到的那些人口全部都归到你们麾下,可等到了辽东,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人口当中的那些青壮以及壮妇,全部会被皇太极抽走,只剩下一些良莠不齐的货色。 多尔衮他们这些人心里当然不爽,却无可奈何。 皇太极手中的兵马强盛,实力强大,他们除了遵从,还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多铎就开始破口大骂。 周围全部都是他们的亲信,自然也不用害怕这话传到皇太极的耳朵中。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只见几个穿着明黄色铠甲的士兵朝着这边而来。 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 黄色的铠甲,除了正黄旗的士兵之外,还能是谁呢? 多尔衮停下了队伍,静静的在那里等待着。 验查身份之后,这个传令兵被带到了多尔衮身前,从怀中取出了皇太极发下的令旨。 接过来一看,多尔衮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我已经知晓,你们赶紧回去复命吧!” 多尔衮朝眼前这几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甚至都不愿意让他们留下来喝一杯热水。 这几个传令士兵虽然心有不满,可也不敢说什么,调转方向,打马离去。 “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多尔衮把手中的军令交给了多铎,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皇太极的令旨很简单,就是说明了一下孙杰的情况,以及正蓝旗的伤亡情况,顺便让多尔衮避开孙杰,南下山东。 “让咱们去山东,好端端的凭什么让咱们去山东?! 上面还说,正蓝旗士兵和孙杰兵马相抗,损失四千人,这不是扯淡的吗?” 多尔衮一点也不相信。 从来没见过这事,一下子损失四千人,就跟闹着玩一样。 他非常清楚豪格的实力,也非常清楚正蓝旗的实力。 因为正蓝旗以及两黄旗当中有很多牛录,都是从他麾下分出去的。 “太扯了,我看,事情永远没有那么简单! 先不说皇太极让咱们去山东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光是后面这个战损情况,就无法让人信服。” 多铎拿着手中的军报,脸色也非常差。 “那咱们到底该如何,是听他的命令南下去山东,还是接着攻打京城?”多铎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看向京城方向,皱眉沉思。 他这个人也有几分本事,历史上的建奴能够入关入主中原,他的功劳很大。 没有他,可能建奴就没有办法坐稳江山。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想皇太极这份军报的真实目的。 良久之后,他说道:“这封军报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怎么说?”多铎急忙询问。 多尔衮解释道:“如果明军的兵马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厉害,那咱们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南下山东,而是向东或者向北。 如果咱们南下山东,这支兵马直接横在咱们的头顶上,咱们该如何?哪怕这支兵马什么也不做,甚至都不用主动攻击咱们,咱们也受不了。 封住咱们后退必经之路,彻底把咱们困死在伪明内部,等到各地勤王的兵马一来,咱们就彻底败了!” 多铎悚然而惊,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那咱们该怎么办?”多铎急了。 多尔衮接着说道:“皇太极他带着兵马往西边去了,西边是什么?西边是宣府,西边是大同。 这两个地方早已经被晋商上上下下掏的差不多了,如果他被孙杰的兵马追击,有晋商这些人帮助,再加上距离草原很近,他们可以随时出关,科尔沁也可以随时接应。 可咱们呢?咱们该怎么办?去了山东之后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先不说孙杰兵马有没有这么强悍,根据皇太极发的这封令旨上的内容来看,咱们万不可这样做! 要是真如皇太极所言,孙杰兵马着实厉害,那咱们就不应该南下去山东。 若是没有皇太极说的那般厉害,他又为什么给咱们发这样一封令旨?!” 多尔衮愁容满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看,这封令旨在他眼中都有问题。 皇太极的这封令旨在皇太极的立场上,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孙杰以四千余人的兵力,硬撼建奴六千兵马,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还造成了四千人的损失。 这时多尔衮如果碰上,结果不会比正蓝旗好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避开,南下山东,劫掠山东等地。 皇太极领着兵马游弋在京城附近,吸引大明朝廷注意。 在皇太极看来,孙杰毕竟是朝廷兵马,有自己在这边吸引,以崇祯的性格,肯定会让孙杰留在这里,从而抽不出工夫去其他地方。 凭借着多尔衮的实力,其他明军哪里敢出城?到时候,纵横山东如出入无人之境,大肆劫掠。 等抢的差不多了,再想办法出关。 皇太极想的很好,可没在令旨上写明白。 原因很简单。 孙杰现在横在他和多尔衮之间,要是写的太详细,被孙杰截获,那这个办法就会失效。 有时候,军令就是短小精悍,以传达目的为主。至于原由,抱歉,不需要。 皇太极原本以为,多尔衮领兵打仗这么多年,能想明白这些问题,可万万没想到,多尔衮不仅没按照他想的那样来,甚至还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究其原因,问题还是出在那个“正蓝旗损失四千余”上。 这个离谱的战绩,从建奴造反开始就没见到过几次,崇祯登基之后,一次都没见过,多尔衮如何会相信?! “咱们怎么办?咱们都过了三河了,马上就到通州了!” 多铎很明显没有稳住心态,一脸焦急。 多尔衮也有些迷茫。 去通州吧,万一皇太极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往火坑里跳。 要是不去通州吧,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出发时制定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这个皇太极,压根没憋好屁!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去山东,他为什么不去山东?! 还损失四千人,要是损失四千人,他早就跑了,还去什么西边!” 多铎不停的抱怨着。 “当年,阿玛给咱们留下来的这些兵马,被他皇太极弄走了多少? 要是这次咱们去山东失利,万一他把这个责任扣在咱们脑袋上?咱们手中的兵马还能剩下?! 要知道,他令旨上的内容,和出发前的计划无关啊!” 第一百二十章:神兵天降 “咱们出发之前,他给咱们说的那些话,可不是这些啊! 这莫名其妙的没有一个准信,咱们不能胡乱冒险!” 多铎一脸担心。 他们兄弟两人和皇太极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很多野史都说,皇太极的死,和多尔衮有莫大的关系。 是真是假,无人可知, 但空穴不起风。 “反正咱们现在距离通州也不远了,不如去看一看。 如果情况不对,咱们再领着兵马南下。 难不成,这些明军还能追着咱们?” 多铎大胆了一些。 多尔衮也是这个想法,他说道:“那就这样做,横竖也不差这些工夫,咱们先去通州那边看看。情况不对, 领着兵马南下也来得及!他皇太极也说不出什么来!” tsxsw.la 他们兄弟两人不知道孙杰兵马的厉害,自然不知道自己不久之后会遇到什么。 他们还在用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待问题。 做了决定之后, 他们带着兵马接着往西。 …… 从外兴安岭吹来的风夹杂着冰冷的气息,顺着辽东一直吹到了京畿之地。 多尔衮身上的铠甲又冷了几分,只是一想到自己的那个决策,心里不免自得。 没有见识过孙杰厉害的他,想象不到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 孙杰率领着军队来到了通州东边。 他站在通州东边的一座山坡上,往东边眺望。 尽管看不到多尔衮的军队,但他也知道,多尔衮的军队就在那里。 游弋在外面的那些夜不收,还有夜不收手中的无人机以及望远镜,将多尔衮的情况侦查的一清二楚。 陈虎站在孙杰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围,以防危险降临。 事实上, 他这样做,不过多此一举。 杨临忽然出现在山坡脚下, 顺着往上面跑。 手中拿着一封军报, 不停的大喊:“大人,前方情报!” 杨临现在也升了官,被孙杰任命为总参部总参谋。 主要负责传递、整合军情, 传达孙杰命令,以及谋划战事出谋划策等事。 他速度飞快的跑到了孙杰面前,把手中的军报交给了孙杰,同时说道:“大人,前方消息回报,多尔衮部兵马距离我军只剩下一天的路程!” 孙杰看过军报上面的内容后,大喜过望。 把军队从通州北边调到东边,为的就是攻打多尔衮。 现在他朝这边过来,正中下怀。 “接着查探,消息一刻钟一报,不得有误!”孙杰沉声说道,又将手中的军报交给了杨临。 杨临从孙杰的手中接过军报,急匆匆的往下跑去。 “多尔衮啊多尔衮,这次要是能把你废了,可就有意思了!” 孙杰笑着,脸上多了不少邪气。 建奴当中,有三个人最可恨。 一个是率先起兵造反的老奴努尔哈赤,一个是皇太极,另一个就是多尔衮。 这三人是建奴当中,最为关键的三个头领。 现在努尔哈赤死了,皇太极跑了,要是能把多尔衮废掉,建奴势必元气大伤。 孙杰正想着对策,却见到杨临去而复返,再次顺着土坡往上跑。 “又出什么事了?” 一眼就看到了往上跑的杨临。 杨临再次来到孙杰面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抓住了皇太极派出去的传令兵,好像刚刚从多尔衮军队当中回来! 只是,咱们这些人中,没有几个会说建奴话,听不懂在说什么!” “走,过去看看!” 孙杰下了山坡。 没有什么意外,如今兵强马壮,能抓到皇太极派出去的传令兵再正常不过。 被抓住的这几个传令兵,正是传达完消息,从多尔衮那边返回的那几人。 他们顺着原路返回,本来以为平安无事。 可却被游弋在外面的夜不收发现,一番交手之后,把他们活捉了。 只是军队中没人会说建奴话,一时半会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杨临的带领下,孙杰很快就来到了关押这些建奴传令兵的地方。 这是一个栓马匹的帐篷,里面的恶臭气味刺鼻,空气中满是屎尿的味道。 这几个建奴传令兵被五花大绑在拴马桩上,脚下就是如同烂泥一样的马粪。 身上的铠甲也早就被人剥了,只剩下几件贴身衣物。 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甚至还有几把马粪,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兵趁其不备抹在他脸上。 那恶臭气味让他连连干呕,恶心的厉害。 几人身上能看到几条鞭痕,这是刚才逼问他们时留下来的痕迹。 孙杰在众人的拱卫下,来到了帐篷中。 “大人,就是他们几个,总共五人,本来是八个,被咱们的士兵打死了三个!”杨临指着这几个建奴探马,解释道。 “大人,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说汉话,真是一群蛮夷,净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鸟话!” 杨临一脸鄙夷。 好歹也是正统读书人出身,身上还有着举人的功名。 “天朝上国”,“中央之国”的称号深深根植在他心中,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些建奴。 孙杰来到这些建奴面前,逼问了他们几句。 和杨临说的差不多,没有一个人会说汉语,都在说一些唧唧歪歪,听不懂的满语。 “从那些俘虏当中选几个会说汉话和建奴话的人过来,让他们来翻译翻译。 最好多选几个,到时候对一对他们的口供,免得出错!”孙杰看向杨临。 俘虏了有两千多人,里面牛录章京和甲喇章京不少。 这些人在建奴的军队当中也算中高级军官,或多或少都会说一些汉话。 杨临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人离开。 距离孙杰最近的那个建奴,尽管被五花大绑在拴马桩上,可依旧不服气,在那里破口大骂。 本来还没有什么反应,当陈虎听到他说的某个词汇时,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就朝着这个建奴抽去。 “啪啪啪!” 耳光声不停响起,陈虎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该死的蛮夷,都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嘴硬?让你骂,让你再乱说!” 陈虎一边骂一边抽,几个呼吸间就把这个建奴抽成了猪头。 孙杰有些疑惑,问道:“他说什么了?你听的懂?” 陈虎一口粘痰吐在这个建奴的脸上,又回到了孙杰旁边,留下哇哇乱叫的建奴,说道:“大人,末将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知道几个骂人的话。是当年在萨尔浒时,和一些辽东士兵学的。 建奴话难听又难说,末将没记住多少,只记住几句骂人的话。” 孙杰来了兴趣,问道:“那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虎缩了缩脖子,道:“末将不好意思开口!” “没事,你就说吧!”孙杰毫不在意的说道。 陈虎这才悻悻说道:“大人,刚才这个狗日的王八蛋在说,在说,在说日·你·娘!” 孙杰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让他们慢慢嘴硬吧,待会让他们好看!” 说话间,杨临带着几个五花大绑的建奴俘虏走了进来。 总共是三个,一个是吴拜手下的甲喇章京,另外两个是豪格手下的牛录章京。 甲喇章京叫做瓜尔佳·幸合,和吴拜有些关系,属于同宗。 另外两个,一个叫奴尔佳,一个叫恶哈。 这三人比其他建奴顺服很多。 最开始的时候,这三人可是刺头。 但被孙杰狠狠整治一番之后,顺从了许多。 整治他们的手段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类似于现代的关禁闭。 不过,孙杰的禁闭可要比现代狠多了。 在地上挖一个比建奴稍高的土坑,把人扔进去,再弄一个枷锁,框在他的脖子下,架在洞口上,再用一个有透气孔的瓦罐扣住他的脑袋。 因为坑比建奴稍微高一些,所以他要踮着脚。 稍微松懈,枷锁就会勒住他的脖子。 土坑很宽,就算他想借力,都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 加上瓦罐遮住了他的头顶,让他处于黑暗中,更加折磨他的心态。 每逢深夜,甚至还会有人敲击瓦罐,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没有人能在这种状态下保持冷静,要不了几天,一个个的都顺服了。 可能在身体上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但造成的精神伤害,远远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能够比较的。 对付建奴,就应该如此! 他们手上可沾染了不少汉人鲜血,若不是看他们能当翻译,这种刺头早就被砍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 “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翻译,这里就交给你了!” 孙杰留下一句话,带着剩下的人走了出去。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杨临早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转换,从商人,到总参。 孙杰站在这个帐篷外面,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凄惨的惨叫声。 “他好歹也是个文人,下手真狠啊!”孙杰摇了摇头。 一旁的陈虎一脸哑然。 大人,您可比他狠多了! 只是这话没有说出来。 没多久,杨临就把审问的结果拿了出来。 看着杨临递过来的口供,孙杰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皇太极这么果断,竟然让多尔衮直接南下山东!”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杨临一脸凝重。 事情有些不对劲,要是真的如此,那多尔衮那边,会不会出现问题? “这封军情的可信度有多少?”孙杰看向杨临。 杨临道:“应该十有八九!” “这样吧,以目前多尔衮的行踪为主,别看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 孙杰说道。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举手无措。 现在多尔衮一直往通州这边而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说完话,孙杰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往外面派遣的夜不收数量又多了不少,无人机也不停的在天上盘旋。 从正黄旗传令兵口里掏出来的东西,实在具有迷惑性,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谨慎。 多尔衮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原本郁闷的心情好转不少。 终于,他来到了通州东边二十里处,甚至都能看到城墙。 四下里寂寥无人,一片荒芜,周围的农田里,满是枯死的庄稼。 探马回报,周边无人。 这便是建奴探马的悲哀,虽然他们一直在和孙杰的夜不收交手,但他们根本摸不清通州的虚实。 有无人机和望远镜,除非像皇太极那样把精锐一股脑的压上去,不然,压根没法查探到准确消息。 建奴探马来,无人机或者望远镜提前侦探到他们的行踪,还不等他们靠近,便逃之夭夭。 甚至还营造出一种通州附近虚弱的表象,把错误的消息,传达给建奴的探马。 看着眼前的场景,多尔衮笑了。 “看来也没有什么,哪里有什么明军?哪里有什么孙杰? 过了通州就是京城,先拿下通州再说!” 他长出一口气,那紧张的心情忽然平静不少。 转过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多铎,说道:“命令所有士兵安营扎寨,今夜飨食全军,明日一早,进军攻城!” 多铎很快便把这个消息传了下去。 在建奴来之前,孙杰率领着兵马往北移动了十里,以避免多尔衮发现。 深夜沉沉,多尔衮的营地中升起无数火堆。 …… 孙杰帐中,他手持手电筒,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通州地图,心中不断思量。 本来想的是,把军队安置在通州城东边,坐等多尔衮来袭。 从那几个正黄旗传令兵嘴里掏出那些消息后,孙杰改了主意。 根据最近夜不收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多尔衮大概率是要攻打通州的。 因为不知道多尔衮到底有没有按照皇太极的命令行事,所以也不知道多尔衮攻打通州的决心有多大。 若是看到通州城外的兵马,多尔衮会不会心生退意,直接南下?! 多尔衮能来,证明他还是想攻打通州,就是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加大他的决心。 以建奴那贪婪的性子,看到一座不设防的城池,会没有心思? 要知道,崇祯为了让孙杰进驻通州,把通州城中的驻军全部调走。 也就是说,通州如今是一座没有防守的空城。 即便多尔衮不知道,但上手攻打,肯定会发现。 到时候,多尔衮会让这么一块肥肉飞走?肯定会尽全力攻打。 这时,孙杰兵马神兵天降,建奴焉有不败之理?! 第一百二十一章:狂妄的代价 黑夜里,北风静静的吹着,营地中的火堆在风中摇曳。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多尔衮还没有睡觉。 坐在中军大帐在中的他,拿着京城附近的地图,认认真真的仔细观摩着。 借着桌子上的蜡烛,多尔衮的脸色逐渐涨红。 不由自主的看向京城方向, 放下了手中的地图。 一想到攻破通州之后的好处,他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通州是京城近郊,是京城的防守重地。 不管是百姓还是物资,都要比蓟辽之地的城池富庶不少。 “若是能够趁机拿下京城,那我多尔衮的名望将会远远超过他皇太极!到时候,我多尔衮便是大清的皇帝!” 不断的在自言自语, 一想到不远后的将来,他戴着那顶红色的大盖帽,在崇政殿君临天下的模样, 便兴奋的脸色通红。 许久之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失。 攻破京城,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走出了大帐,阵阵夜风吹来。 冷冽的寒风刮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刀子一样。 忽的想到了他的母亲——阿巴亥。 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对他很好。 可惜,最终被皇太极逼迫,生殉努尔哈赤了。 右拳紧紧握起,脸色阴沉。 “早晚有一天,我要为我母亲报仇!”多尔衮冷声道。 ...... 东边的天上出现了鱼肚白。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在这冬季的顺天府, 倒是出乎意料。 天上飞来了几架无人机,在多尔衮的军营上空盘旋。 刚刚吃完早饭走出大帐正准备集结军队攻城的多尔衮,看到了天上的一架无人机。 “这是个什么东西?飞鸟吗?” 脸上多了不少疑惑,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 无人机距离他比较高,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在天上盘旋,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见过无人机的他很快便放弃了。 这世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辽东那贫瘠艰苦的地方, 没有这些东西,倒也正常。 军营上空的炊烟被风吹散,军队,集结完毕。 前锋人马,三千人,试探性攻城。 军阵往前推进了五里,已经来到了城外四五里处。 身后是多尔衮的精锐,是两白旗的精锐,再往后,便是岳托的镶红旗。 骑着战马的多尔衮看着前面清晰可见的城墙,稀稀疏疏的胡子下面滑出一抹笑容。 身旁的多铎笑道:“看这架势,咱们拿下通州不成问题!” “只要能拿下通州,咱们的处境就好多了!到时候,咱们到底南下还是北上或者西去,都由咱们说了算!”多尔衮自信了几分。 “那两个甲喇集结完毕了吗?集结完毕的话,开始攻城吧!” 多尔衮说道。 只是试探性攻城,倒也没多少担心。 多铎点点头,“已经集结完毕了!这就让他们攻城!” 多铎打马离开。 “呜~~~” 平地起角声,多尔衮的军队开始呜咽。 一支正白旗步兵,带着攻城器械,往通州方向逼去。 他们头顶上的无人机数量更多了,甚至低空飞行,就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 在通州北边三里的地方,孙杰带着兵马隐藏在这里。 通州南边五里的地方,已经回来的赵大顶,带着麾下兵马隐藏在这里。 两者相距较远,可有对讲机的存在,孙杰的军令,能及时传达。 总参部帐篷中,众人围在一起。 孙杰站在挂在中间的一张通州地图前,皱眉沉思着。 “大人,飞鸟回报,建奴正在攻城,前锋兵马大约三千余人,应是建奴前锋人马!” 杨临站在孙杰旁边,手持一封军报,声音洪亮。 飞鸟便是无人机。 这是军中士兵对无人机的称呼。 在他们看来,无人机像飞鸟一样,那就叫做飞鸟。 至于无人机这个名字,他们觉得太难听了。 “大人,咱们是不是该进攻了!” 一旁的陈虎有些坐不住了。 本就是一员悍将,骨子里的好战,怎么能被平和掩盖? “等建奴大举攻城之际再出兵,让他们一时脱不开战场,尽最大能力,杀伤他们! 同时,令夜不收遮蔽战场,防止建奴兵马发现咱们!” 孙杰转过身子,看向周围的众将领。 孙杰都这样说了,众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无条件服从了。 又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回报的消息。 ...... 通州城墙上的知州面如死灰,看着城外如同蚂蚁一般的建奴士兵,心中苦涩无比。 想到了建奴会攻城,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因为城中没有士兵,所以他只能发动城中的壮丁,带着他们守城。 这些壮丁们也算是有经验,不是第一次守城了。 但问题是,壮丁毕竟不是士兵,他们只是壮丁罢了,尽管有一腔血勇,可在看到如同蚂蚁一般的建奴时,依旧避免不了心慌。 “唉,当时孙将军的兵马要是不走,那该多好啊!” 忽然又看向北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朝廷之前来信,说京营和陕西中路兵马阵斩建奴两千余人,京营那种货色,恐怕是过去捞的功劳,也只有陕西中路那种兵马,才能击败建奴!” 心里又惆怅了几分。 “嗖!” 耳边忽然有一道破空声传来,身子紧接着一矮。 “大人小心!” 一个随从猛然一拽他的肩膀,将他拽到了女墙下面。 “当!” 一支从下面飞来的箭矢射在了知州面前的城墙上,随后又落了下去。 耳朵中回荡着箭矢和城墙碰撞时产生的声响,知州心慌无比。 建奴距离城墙,只剩下一箭之地。 通州城外本来有护城河,干旱多年,城中的水早就干涸殆尽,除了散发着臭味的烂泥之外,没有任何御敌作用。 建奴终于来到了城下,开始攻城。 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靠在了城墙上。 建奴,往上攀爬。 城头上有石块和砖瓦飞出,建奴中招不少。 无人机将这一情况及时回报,孙杰下令,南北两部兵马集结,炮兵前进,构筑阵地。 ...... 城外,一个令兵从城墙处打马而来,迅速来打了多尔衮面前。 “主子爷,通州城上的守军,尽是乡勇民壮,无一兵丁!” 多尔衮的眼睛中有精光冒出,兴冲冲的询问:“情况属实否?” “千真万确!”令兵回道。 “哈哈哈,竟然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天助我也!” 多尔衮放肆狂笑。 很多时候,人在面对诱惑时,很难把握住本心。 哪怕是多尔衮,也是一样。 野心,开始膨胀! 那些不合理,尽数被心中的野望压制。 一座不设防的通州城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但多尔衮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在他看来,城中无兵乃是事实。 至于有没有埋伏,他不管那个。 在短时间之内拿下通州城,便立于不败之地。 更别说,以明军那种拉胯的战斗力,就算有埋伏,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多尔衮的心再次火热。 一想到丰功伟绩将在自己手中诞生,他就无法安定下他那颗焦躁的心。 “通令前锋兵马,回撤整军! 多铎,征调两白旗、镶红旗精锐,准备大举进攻!” 多尔衮看向身旁的多铎。 “喳!” 多铎也是一脸亢奋,此时更加顾不上什么了。 “报!!!” 一个传令兵从北边急速而来,行至多尔衮面前,慌张的大喊:“禀报主子爷,我军北边有明军夜不收!” 多尔衮脸色一凛,看向北方。 眉头紧锁,大脑飞转。 十来个呼吸后,下定了决心。 “明军还敢在野外和我军浪战?” 进攻不变,举全军之力拿下通州城。 至于明军,土鸡瓦狗尔。等拿下城池之后,再来收拾他们。 终究要为狂妄付出代价。 前锋兵马开始后退,城头上的知州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看到城外不远处那黑压压的兵马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心中开始期盼满天神佛,希望有人能够救他一命。 攻城兵马开始后撤,这一消息,瞬间送到了孙杰面前。 看着手中的军报,孙杰笑了。 建奴会撤兵吗?不,他们不会。 猴子伸进罐子里摸糖,会轻易的扔掉手中的糖果吗? “让炮兵开始构筑阵地随时听候军令,夜不收遮蔽战场! 集结的兵马,准备进攻,向建奴移动!” 孙杰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向身旁的众将领。 “遵令!” 众人拱手抱拳。 总参部帐篷中的人少了很多,只剩下孙杰和保护着他的陈虎以及总参部等人。 陈虎站在帐篷外,看向南边,脸上多了不少艳羡。 那里有兵戈铁马,那里有铁血杀伐。 孙杰走出帐篷,看着这般模样的陈虎,笑道:“怎么了?想去了?” “是啊,想去了!” 陈虎下意识的说道。 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头。 “没有,额,不想去!” 荒乱的解释。 孙杰笑着摇摇头,这般模样如何骗人呢? “要是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孙杰说道。 “末将的职责是保护大人,战场杀伐,自有其他将领!”陈虎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孙杰也没再说什么,看向南边。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孙杰也想在战场上杀伐,也想体会那种兵戈铁马的战场快意。 可他不能。 一个合格的指挥者,不应冲锋在前,应该在后运筹帷幄,纵横捭阖。 秦商的未来,陈虎赵大顶他们这些将领的未来,麾下士兵的未来,麾下百姓的未来,都在孙杰身上,他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了,他是为所有人而活。 任何人都可以死,任何人都可以战场杀伐,唯独他不可能。 战场厮杀,不能手刃贼兵,乃人生一大憾事。 ...... 大风起兮云飞扬,多尔衮的大军,进攻了。 他抽调了两白旗的精锐,以及镶红旗的精锐,共计两万五千兵马,以三个方向,进攻通州。 这是围三缺一的战术,是攻城战中最常用的战术。 多尔衮此次进关,统领四万兵马。 现在一次性拿出两万五千兵马,可以说把自己的老家底都拿了出来。 这要是败了,多尔衮能吐血三升。 看着“威武雄壮”朝着通州城攻杀而去的士兵,多尔衮不由得诗意大发,大声念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首《雁门太守行》,此时此刻,尤为贴切。 东、北、西,三个方向的建奴开始攻城了。 身披重甲的建奴精锐,一手持圆盾,一手持腰刀,顺着云梯车往上攀爬。 建奴弓手在城下掩护,压得城头上的青壮抬不起头来。 当第一个建奴士兵跳进城头时,通州城,开始飘摇了。 上去的建奴士兵更多了,城头上的惨叫声和喊杀声连成了一片。 那些没有经过训练且缺乏武器的乡勇,怎么会是建奴的对手? 城下的云梯车上挤满了人,后续进攻的建奴士兵,也开始往云梯车涌去。 城头上没了威胁,这些建奴士兵们也大胆起来。 多尔衮为了能够早日进城,带着后续人马,又压近了几里。 “哈哈哈,须臾便能破城!” 多尔衮放肆狂笑。 “嘭,嘭嘭嘭!” 北边忽然传来了几道轰响声,顺着北风吹来。 多尔衮循声看去。 只见天上出现几个黑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着城外的建奴军阵飞去。 北边不远处的一处低洼地中,几个煤气罐大炮发射架上留下了几缕白烟。 后面是剩余的那些武器,此时带着阵阵呼啸声,拔地而起。 多尔衮派出的探马,遭到了孙杰兵马的剿杀。 自然无法发现这处阵地。 “这是什么东西?” 多尔衮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没等旁边的人回答,爆炸声响了起来。 “嘭!!!” 一发煤气罐炸弹落在了建奴人群中,因为建奴太过密集,巨大的罐体在落地时,将一个倒霉蛋直接砸死。 连惨叫都没有,瞬间没了呼吸。 紧接着,火光笼罩了周围。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破片和冲击波往四周席卷。 落点位置的建奴,死伤惨重。 爆炸声盖住了喊杀声,城头上的建奴,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们循声往城下看去,只见血肉翻飞,火海遍地。 南边又有轰响声出现,天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城外的建奴人群中。 当第一波爆炸响起后,后续的“莱阳钢管厂火箭弹”,“康格里夫火箭弹”,“连发版空响雷”等武器也紧随其后。 xiaoshuting.org 孙杰亲自操控着一架无人机,盘旋在天上,看着通州城外的那一幕。 “不错,不错,效果还行。尤其是那煤气罐大炮,威力最大!” 第一百二十二章:又是一场大胜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多尔衮不知道。 但他相信,哪怕存在于传说中的地狱,恐怕不如眼前场景恐怖。 天雷阵阵,烈火肆虐,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已经找不出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冲击波带动着烈火, 往天上席卷,大风一吹,四处弥漫。 建奴身上的棉布甲,是上好的引火材料。 火焰点燃了棉布甲,建奴成了一个火人。 爆炸声越来越密集,火焰也越来越大。 这哪里是打仗?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城头上的知州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大张, 脸上满是惊骇, 忘记了害怕。 冲上城头的那些建奴们也都是这幅模样。 他们愣在原地,看着城下的火海,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短暂的震惊后,知州反应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带着城头上的那些壮丁,急匆匆的往城下跑去。 不是他不想趁此反击,实在是炮弹无眼,时不时就会落在城头上。 现在不跑,留在城头上等死吗? 孙杰的这些火炮,威力巨大,但精准度不高,时不时就会往城内飞去。 那猛烈的爆炸,谁能抗住? ...... 京城,很多百姓止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什么。 东边的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响, 像是惊雷。 可这大冬天里,哪里会打雷? 再说了, 今天还是个大晴天。 不止百姓听到了这声音, 城中的那些王公贵族甚至崇祯,都听到了这声音。 这声音不是别的,正是从通州传来的爆炸声。 通州距离京城不远,也就是二十公里的路程,直线距离还要更短。 明末,建筑较少,远没有现代多,而且大多低矮,无法阻挡声音的传播。 通州城外响起的爆炸声,传到了京城中。 在这寂静的冬日里,格外的显眼。 暖阁中的崇祯裹得严严实实,手中拿着一根毛笔,停在半空,呆呆的看向东边。 眉头紧皱在一起,脸上多了不少疑惑。 “大伴啊,你觉得,这是什么声音?” 崇祯看向旁边的曹化淳。 曹化淳哪里见过这个? 摇晃着脑袋,不停的告罪。 “皇爷赎罪,奴婢不曾见过!” 崇祯放下手中的毛笔,撩起袖子站了起来。 “走,出去看看!” 崇祯走了出去,带着曹化淳他们上了宫墙。 站在宫墙上往东边看去,那爆炸声比刚才明显了很多。 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也更难看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响个不停?!”崇祯自言自语的问着。 只是,这话,没人能说上来。 “莫非和王恭厂爆炸有关?!又或者说,地龙翻身的前兆?” 崇祯忽然想到了这些。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位于京城西边的王恭火药厂发生爆炸,一时间震天动地,宛若末日。 那时的崇祯就在京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听到这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就想到了这事。 “爆炸?!莫非是炮?!通州有炮吗?通州的炮,能炸这么久?不对劲啊!” 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孙杰?!” 崇祯更疑惑了! 没见过孙杰兵马的他,自然不知道孙杰的实力。 脑海中忽然涌现的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 此前,孙杰一直驻扎在通州。 这是崇祯专门给他腾出来的地方。 站在崇祯身后的曹化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急忙走到崇祯身后,小心翼翼的道:“皇爷,这声音诡异异常,奴婢,带着人过去看看吧?!” 崇祯转过身来,倒是有些好奇。 道:“如今敌情不明,贸然前去,恐怕情况不妙啊!” “奴婢带着御马监的兵马去看看,总得为皇爷疏通困难!”曹化淳恭恭敬敬的说道。 “倒是委屈了大伴!” 崇祯也没再坚持,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同意了曹化淳的请求。 等曹化淳带着御马监的兵马出城时,那爆炸声已经结束了。 看向通州方向,曹化淳喃喃自语的道:“希望我的判断是对的,就赌这一把了!” 身后的王承恩急忙询问:“干爹,莫非是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咱们暂且过去看看,说不得又是一场大功!”曹化淳眼冒精光。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 多尔衮希望这是一场梦,他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要让梦醒来。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他骑着一匹战马,放肆狂奔。 身后是留存的那一万五千士兵,以及一部分逃回来的士兵。 至于劫掠的那些百姓,直接被他扔在了原地。 兵败如山倒,当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时,多尔衮派出去的兵马溃败了。 没有任何犹豫,一泻千里,败了个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被炸死被烧死被冲击波震死的建奴士兵数不胜数,活着的人,不想躺在地上,恨不得生出四条腿,在大地上狼奔豕突。 当兵败开始时,多尔衮便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珍惜性命的他,在亲卫士兵的“迫使”下,进行“战略转移”。 至于攻城的那些士兵,就只能让他们自由作战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多铎跟在多尔衮身后,一脸惊慌的大喊大叫。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那恐怖的场面,让多铎面如黑炭,惊慌失措。 “往东,去三河县,到那里之后先收揽溃兵,然后伺机北上,从青山口关出去,直接回辽东!” 多尔衮大声喊道。 他怕了,这是一场噩梦,不想再延续下去。 马蹄声阵阵,多尔衮往三河县逃去。 孙杰从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中,看到了建奴兵败如山倒的场面。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的控制手柄交给了身后的陈虎。 “传令全军,步兵和骑兵出击吧,多搞点俘虏,回陕西修路!”孙杰看向旁边的杨临。 杨临领下孙杰的命令,连忙开始安排。 帐篷中的参谋们纷纷转达孙杰的命令。 四千兵马,除了保护孙杰的士兵以及看押建奴的士兵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冲了上去。 哪怕是军中的伙夫,也手持菜刀冲了上去。 曹化淳的骑术不差,以前在御马监待过一阵子。 御马监是崇祯最后的武力手段,历史上的他,在李自成攻破京城时,曾带领御马监士兵试图往城外冲过,只是失败了。 御马监的士兵有两千人,现在全被曹化淳带了出来。 日暮时分,曹化淳终于带着御马监的人,来到了通州附近。 御马监中骑兵很少,大部分都是步兵,所以速度慢了一些。 他停了下来,距离通州还有七八里路。 不是他不愿意接着前进,而是他不能前进。 他看到了此生最震撼的场面,坐在战马上的身体,不断的颤抖。 漫山遍野都是溃兵。 他们为了跑得快,甚至把身上的铠甲都扔了。 光溜溜的脑袋后面一根金钱鼠尾辫随风飘荡。 “干爹爹爹,这这这是建奴溃兵?” 看着朝着这边而来的建奴溃兵,身后的王承恩牙齿都在哆嗦。 “应应该是!” 曹化淳也是这般模样。 他俩怕啊。 尽管是建奴溃兵,但心里还是很害怕。 那可是“满万不可敌”的建奴啊,这么多年,朝廷一直被他们压着他,如何不怕? “咱们该怎么办?他们过来了?!” 看着朝这边狂奔而来的建奴溃兵,王承恩不停的哆嗦,冷气直从脚底板往上窜。 “迎敌,迎敌,迎敌啊!” 曹化淳惊叫着。 只可惜,他不会打仗,只是在胡乱喊叫。 御马监的士兵也都是半吊子水平,比京营好不了多少,大部分将领还是宫中太监。 曹化淳的惊叫没有任何作用,带来的那些士兵不仅不知道该如何对敌,甚至还出现了骚乱。 等到建奴溃兵来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竟然不战而溃了。 一泻千里,两千人瞬间就垮了。 曹化淳想跑,可是身边的士兵跑的不剩几个,想跑都没法跑。 建奴溃兵从他们面前经过,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直接绕过了他们。 逃命要紧,哪里还能顾上其他? 就这样,曹化淳王承恩以及少部分没有逃走的御马监士兵呆呆的站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一直到孙杰的兵马追过来,他们才回过神来。 曹化淳在见到孙杰的兵马后,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巧舌如簧(不停求救命)”之下,七八个士兵护送他们往孙杰那里而去。 slkslk.com ...... 这时,孙杰已经进驻了通州。 通州驻军住所中,孙杰见到了麾下士兵送过来的曹化淳等人。 在一个低矮的房间中,孙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曹化淳,只觉得好笑。 刚才护送他们的士兵,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变,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虎子,去拿个火盆过来,顺便端杯热茶,给曹公公暖暖身子!” 孙杰看向站在旁边的陈虎,说道。 “遵命!” 陈虎朝着孙杰拱拱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曹化淳说道:“曹公公,坐吧!” “咱家谢过孙将军!” 曹化淳告了一声谢,忐忑的心平缓下来。 王承恩站在了曹化淳身后,和曹化淳相比,他倒没有那么不堪。 坐定之后,曹化淳理了理心绪,调整了一下心态,看向孙杰,笑呵呵的说道:“孙将军,这次又是一场大胜,斩获能有多少啊?!” 孙杰说道:“是一场大胜没错,但斩获多少,我也吃不准。要把建奴溃兵清理干净之后才能知道,这恐怕需要三四天的工夫!” 曹化淳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说道:“孙将军这次斩获,少说也有千余级,不如,卖给咱家一些!” 说完话,眼巴巴的看着孙杰,生怕孙杰不同意。 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孙杰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心里自然明白,估计是上次的那个办法奏效了。 孙杰这表情看的他尴尬不已。 他可是率兵而来的,统兵两千人。 按照常理来看,两千人遇到溃兵,好歹也能抓一些。 可万万没有想到,不仅没抓到一个人,还不战而溃了。 一想起刚才那个场面,曹化淳就臊得慌。 “当然可以!不过,三四天之后吧,等战事结束后,再考虑这事!”孙杰说道。 曹化淳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为什么要带着御马监出来? 就是因为崇祯那句话提醒了他。 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孙杰大概率是在通州阻敌。 上次张之极他们能弄到那么多的建奴脑袋,和孙杰脱不开关系。 上次没捞到好处,这次可不能耽搁。 于是,曹化淳稍作思考,便想着跑过来看看。 害怕事情有变,就带上了御马监的士兵。 如果情况不对劲,不求对敌,能护着他跑就行。 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御马监的士兵竟然如此不堪,别说保护他了,直接被建奴溃兵给吓跑了。 幸亏遇上了孙杰兵马,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曹化淳也是大胆,为了功劳,竟然不惜以身犯险。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豪不畏惧。 曹化淳就是这样的心理。 …… 月黑风高,建奴遁逃。 两万五千兵马压了上去了,被炸死的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建奴全跑了。 大炮狂轰乱炸之下,谁不怕啊? 一炸死一片,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还打什么仗? 不赶紧跑,难道还想和阎王爷喝茶吗? 这两万多人朝四面八方逃去,狼奔豕突在顺天府的大地上,一时半会想要抓起来,还真不容易。 陈虎实在手痒痒,孙杰也能看出来,便把他放了出去。 如今在通州城中,也不用担心什么。 陈虎带着一伙夜不收,出了城就一路北上。 原因无他,逃往北边的建奴数量最多。 第一百二十三章:撩虎须 清晨吹来的北风带着淡淡寒气,在大地上流动。 刚刚呼出一口气,便在空中冻成了白烟。 东边天上那一抹阳光静静的照着大地。 陈虎骑着战马,行进在顺义城外面的荒野上。 身上的铠甲结了冰霜,这天寒地冷的大冬天,空气中的露气会凝结在铠甲上。 好在里面穿了孙杰从现代弄过来的保暖衣,不至于寒冷。 天地间苍苍茫茫, 看不了多远。 身后是两百建奴俘虏,他们身上穿着满是污垢的白色棉布甲,被陈虎带来的士兵用绳子穿起来。 天寒地冷,要是不给他们穿上这些棉布甲,恐怕一个晚上就全冻死了。 前方就是顺义城了,前不久, 这里被皇太极攻破, 被屠了一边,里面尸横遍野, 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在明朝末期,几乎没有人关心那些平头老百姓的死活。 崇祯的眼中是他的大明江山,官老爷们的眼中,是他们的荣华富贵。 百姓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蝼蚁。 吃人的世界里,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驻扎在怀柔的洪承畴领兵南下了,在皇太极逃走之后,“光复”了顺义城。 他的军队驻扎顺义城没多久,孙杰和正白旗的战争便打响了。 顺义城距离通州较远,听不到通州传来的隆隆炮声。 建奴兵败之后,溃逃的溃兵们可不在乎什么,撒开丫子往四面八方逃窜。 很多建奴往北边逃走,自然而然会经过顺义城。 进驻在城中的洪承畴本来以为,这些建奴是来攻打顺义城的,整个军队一下子变得风声鹤唳。 可当他们看清城外的建奴溃兵之后, 心中的害怕彻底烟消云散。 城外的建奴亡命奔逃,没有一丁点章法, 看上去就像是逃命一样。 洪承畴久经战事, 自然知道行军和溃逃的区别。 但城外的毕竟是建奴,他又不得不小心。 于是往外面派遣了少量夜不收前去探查。 军队崩溃,军心就散了。 建奴再怎么厉害,在溃败之下,也只是没了牙齿的病虎。 当这些夜不收带着几个俘虏的建奴溃兵回来时,洪承畴坐不住了。 前几天,朝廷的抵报传到了他手中,说京营与陕西中路兵马阵斩建奴两千余。 起初他还不信,建奴的本事众所周知,要是京营有这个能力,以前的建奴敢入寇吗? 可后续传来的抵报都在说这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渐渐的也信了不少。 然后,他就更不淡然了。 两千多颗人头,这是什么?这是泼天的功劳! 洪承畴的功利心很重,私德有亏,在见到京营和陕西中路兵马立下的功劳之后,心思便活泛起来。 于是,他就大胆的率领守军,从怀柔前往顺义。 也就说, 顺义城如今只是一座空城。 没有任何意外, 他率领着兵马,顺利光复。 那时的皇太极,已经往西逃窜,甚至还路过了怀柔。 加上之前的抵报,洪承畴也能明白皇太极为什么要往西跑。 不过,他不明白,这天下间,到底有谁能把皇太极逼到这个份上。 进驻顺义不久,建奴溃兵,来到了顺义城外。 于是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 当他见到少量夜不收都能俘虏回来建奴俘虏时,他敏锐的发现,这是一个建立战功的大好时机。 于是,便命令手中士兵,除了少量存留之外,剩余兵马,全军出击。 一时间,顺义周围尽是洪承畴带来的三边“精锐”。 ...... 太阳升到了正空,天地间的温度高了几分。 陈虎从马背上摘下一个扁圆的军用保温壶。 扒开塞子,热气冒了出来,出发前灌进去的热水还烫嘴。 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有些僵冷的身子温暖不少。 放下手中的保温壶,看向旁边的士兵,道:“向大人禀报我军位置,同时通令所有士兵原地休息,追了一晚,先吃个早饭暖暖身子休息休息再说!” 这士兵从怀中取出一个对讲机,向那边喊话。 不久之后,一个简单的营地搭建起来。 火堆熊熊燃烧,上面架着的铁锅里面煮的咕嘟咕嘟作响。 肉香味升起,在微弱的北风吹拂下,往更远处飘散。 陈虎蹲在一口铁锅前,端着碗,扒拉着腊肉煮粉条。 吃完饭,把碗舔的干干净净,省的消磨时间清洗。 出身低微,挨过饿,见不得浪费粮食。 哪怕是煮过饭的锅,也被他用带来的干粮擦得干干净净。 他留了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士兵们吃完饭,就地休息。 不眠不休的追杀了好久,已经往回送了几波俘虏。 现在得了空闲,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 而他自己,站在营地的边缘,看着北边。 “噔噔噔!” 耳朵边传来马蹄声,举起挂在腰间的望远镜看去,只见一个骑兵朝着这边而来。 这是他军中的士兵,是游弋在周围,负责追踪建奴溃兵的夜不收。 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以为只是普通事。 夜不收看到了陈虎,朝这边加速而来。 夜不收的脸色很难看,似乎遇上了什么事情。 停下战马,翻身跳下,跑到陈虎面前,一脸焦急的喊道:“将军,有人偷袭了咱们在外面追踪建奴溃兵的队伍,把咱们三四个兄弟扣住了,还把咱们俘虏的那些建奴全都抢去了!” “谁干的?!” 陈虎脸色一凛,杀气凛然。 “不知道,就在顺义城南边,应该是某伙官军。”夜不收连忙回答。 “过去看看!” 陈虎阴沉着脸,转过身,来到了营地,把刚刚休息下的士兵叫起。 留下一部分看守士兵后,陈虎带队出发。 陈虎这次出来,带着差不多五十多个骑兵。 数量虽然不多,但对付建奴俘虏绰绰有余。 骑着战马,朝着顺义城狂奔。 那个夜不收指着前方的一个小山丘,喊道:“大人,就是那边,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走!” 陈虎开始减速,举着望远镜往前方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伙明军。 穿过明军人群缝隙,陈虎看到了被五花大绑,剥了铠甲,扔在地上的士兵。 “将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进攻还是怎么说? 应该直接杀过去,宰了这帮狗日的!” 那个夜不收愤愤不平,脸上满是杀气。 陈虎的脸上同样杀气弥漫,他也非常想杀过去。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他要考虑孙杰,他不能为孙杰惹麻烦。 不能因为一时痛快,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自己这边只有几十人。 看向旁边的夜不收,陈虎冷静的道:“不可,如今大人刚刚站稳脚跟,不易四面结敌,咱们的生活来之不易,不可轻启战端,当珍惜,咱们先过去交涉!” 说着,陈虎带着人往那边而去。 还没等他们过去,那伙明军便发现了他们。 数量上,明军占有绝对优势。 一百多骑兵,外加三四百步兵朝这边围来。 很快,陈虎便被包围在里面。 “你们是什么人?过来干什么?” 一个明军将领站了出来,横在陈虎前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蔑的看着陈虎。 官僚主义! 人多势众! 狗仗人势! 见人数占优,便没把陈虎瞧在眼中。 也是,陈虎带来的士兵数量少,虽说人人有甲,但人数远比不上眼前的这些人,加上这些明军压根不知道陈虎等人的来历,也不知道这些建奴是谁击败的。 他们现在捞功劳捞的正爽,现在看到有人过来抢功劳,横插一脚,如何能服气? 抢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你们是陕西的兵?听口音,应该是延绥镇那边的吧?在下也是延绥镇那边的人,都是老乡!” 陈虎忍着内心的愤恨,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 “呸!” 那明军将领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喝骂道:“谁和你是老乡?老子是延绥镇游击将军,奉总督大人之命,在此阻敌,尔等废物,横加阻拦,意欲何为?莫非奸细?” fantuankanshu.com 陈虎脸色阴晴不定,此人,油盐不进。 正当陈虎准备再次开口时,明军后方忽然出现了骚动。 只见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明军将领,在他家丁的拱卫下,缓缓而来。 陈虎瞳孔皱缩,双拳紧握,眼睛猩红! 心中大骂:“贺人龙!” 贺人龙,便是造成他老婆和孩子双双殒命的罪魁祸首。 陈虎死都忘不了贺人龙的模样,哪怕他烧成灰。 杀妻灭子之仇,不共戴天! 呼吸声变粗,胸口不停的起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将其手刃结果。 右手摸在了马背上的腰刀上,刀柄传来的那冰冷触感,让陈虎又清醒不少。 不停的大口喘气,不停的平复心情。 心里不断劝告自己,不能毁了大人的大事,不能为大人惹麻烦。 硬生生的忍住了心中仇恨! 贺人龙残虐好杀,虽有军功,可无法掩盖其卑劣的本性,人送“贺疯子”之称。 崇祯四年,诱降流贼三百二十余人,以伏兵于酒宴上袭杀。 其部众被尽数坑之! 崇祯十三年,随时任陕西三边总督的郑崇俭围剿张献忠,因为嫉妒左良玉平贼有功,被朝廷授予平贼将军称号,随领兵回撤,避免与贼兵交战,甚至和同属明军序列的左良玉部大打出手,战火烧至百姓头上,以杀民泄愤。 崇祯十四年,属时任三边总督傅宗龙麾下,因其不听差遣,与官军积怨已深,再次大打出手,招致流贼反攻,又领兵回撤,避免对敌,致使三边总督傅宗龙战死于新蔡。 崇祯十五年,又追随三边总督汪乔年出关进攻流贼。然走至襄阳,不告而退,致使汪乔年被杀。 此人劣迹斑斑,最终被崇祯不容。 在明末军头做大的情况下,崇祯拼着事态更加糜烂的结果,密令贺人龙老上司孙传庭密杀此人。 此人之劣迹,不止于此。 可以说,此人在某种程度上,使得明末局势更加糜烂。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如今,依旧是洪承畴手中一员大将。 贺人龙早已经忘了陈虎是谁。 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呢? “你是谁?竟然敢阻拦我军之行动?莫非你是建奴奸细?!” 贺人龙眯着眼睛,冷冰冰的看着陈虎。 陈虎见贺人龙不认识他,便耐着性子道:“我乃陕西中路参将账下亲卫营统领,前来交涉麾下士兵被羁押一事!” “陕西中路参将?账下统领?!哈哈哈!” 贺人龙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陕西中路参将?什么东西?一个个小小的参将,也敢在老子面前狺狺狂吠,笑话! 还有你这个亲卫营统领?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家大人,见了老子都要跪地磕头,别说你这个小杂碎了!老子是总兵,记住,老子是总兵!” 收起笑容,极尽嘲讽。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你们身上的铠甲,看上去还不错,都给我脱下来吧!” 带着麾下士兵,往前逼近。 “你们敢!” 陈虎亮刀,厉声呵斥,眼睛就像鹰隼一样,死死地盯着贺人龙。 贺人龙那股人来疯的劲也上来了,抽出腰间的腰刀,大喝:“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老子我心狠手辣了!给老子上!” 周围士兵一拥而上。 明末官军火并屡见不鲜。 天启年间的浑河之战,就是因为浙兵和蓟辽兵火并而开始。 这些匪兵,眼睛里只有利益,哪里来的同僚?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之事发突然,陈虎等人,被贺人龙等拿下。 不过,在陈虎的掩护下,还是有几个夜不收逃了出去。 其中,就有那个负责和总参部联系的传令兵。 ...... “我部兵马遇袭,遭明军伏击,陈将军被劫,于顺义城南十里处! 重复一遍,我部兵马遇袭,遭明军伏击,陈将军被劫,于顺义城南十里处!” 通州城的总参部中,响起了焦急的声音。 这一消息,很快送到了孙杰手中。 “敢动我的人?找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炮轰顺义城 “真是在找死!” 孙杰把手中的军报直接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随后看向身前的杨临,道:“通令全军,让他们两天之内全部回来! 准备集结兵马,目标顺义城。敢动我的人,那就要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要不要先通报朝廷?看看朝廷怎么说?!” 杨临看着孙杰, 脸上多了不少担忧。 他是一个传统读书人,加上孙杰现在还没有把反旗竖起来,心里或多或少对朝廷抱有一丝希望。 在几千年的忠君思想培养之下,很难一时间把思想转换过来。 “呵呵,朝廷?!” 孙杰冷笑一声,道:“如果朝廷有用的话,那还要军队干什么? 如果朝廷有用的话, 这世上还有流贼与建奴吗? 说到底, 还是朝廷不行。这种事情, 找朝廷能有什么用? 你不必多言,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的人好欺负!” 此事绝不能开先例,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要是连自己的手下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跟着自己? 杨临见孙杰决心已下,只能领下命令。 不过,他的心里也同时在庆幸。 有这样一个护犊子的领导在头上罩着,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事。 杨临把孙杰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一时间,游弋在周围,搜捕建奴溃兵的那些士兵们纷纷放弃手中的事,往通州集结。 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子劲,自己在前线打生打死,结果被你们这些腌臜货偷袭。 此仇不报, 如何立足?! 那些已经抓捕到的建奴俘虏, 直接带回来,至于还没有抓到的俘虏, 暂时放弃。 俘虏,什么时候都能抓;气,一天不出都憋的慌。 两天之内,所有的兵马全部集结完毕。 留守一部分士兵,用于看押俘虏,随后孙杰统兵北上。 这么大的阵仗很难瞒过别人,曹化淳也听到了风声。 这个太监满脑子想的都是斩获,都是建奴人头,在听到这事时,有些害怕孙杰忘了他的事,于是劝说孙杰。 说什么,陛下会给他出气,陛下会给他公道。 对此,孙杰只能报以呵呵。 气怎么能让别人来出? 终究还是没拦住孙杰,眼睁睁的看着他北上。 站在城头上的曹化淳,看着远去的军队,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个洪承畴,简直无耻到了极致!你捞你的人头,干嘛要惹这个阎王爷?真是领不清分量!” 一下子就把洪承畴记恨上了。 在他看来,要不是洪承畴的话, 此时他都拿到了建奴人头。 都怪这个洪承畴。 有时候,被太监记恨上可不是一件小事。 曹化淳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王承恩,道:“这个洪承畴不识大体,真真可恶,你在这里盯着,咱家回去一趟,必定要狠狠的参劾他一本!” “干爹放心吧,陕西中路的兵马一有动静,我就让人通知您!”王承恩掷地有声的道。 “好,咱家没白疼你!”曹化淳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说道。 …… 大军北上,浩浩荡荡,目标顺义城。 几天之后,兵临城下。 孙杰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方,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城墙,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城外的建奴溃兵数量很少了,连带着在外面追击建奴溃兵的明军也几乎没有了。 笔趣阁 此时城门紧闭,成头上也有士兵巡视。 不过,暮色已至末尾,城头上的士兵,如何能看清城外的军队?! “今天天色已晚,命令,全军于城外五里之处就地扎营,炮兵进驻至三里处,布置进攻阵地! 第一营第一、二千户护送炮兵构筑阵地! 明日一早,前去索人,若是不给咱们一个说道,直接炮轰顺义城。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看向身后的赵大顶以及杨临等人,声音又冷了几分。 “遵命!” …… 黑夜沉沉,顺义城的大牢中,陈虎坐在一间腥臭的牢房里。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这是之前建奴杀掉尚未来得及清理的人。 虽然是冬天,尸体并没有腐烂,但空气中的气味依旧难闻。 “阿~嚏~” 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牢房阴冷不见太阳,在这冬日里冷的厉害。 身上的铠甲以及御寒的保暖衣都被贺人龙这个家伙扒了,只剩下一身贴里的衣物,随后扔进了这牢房中。 要不是扒了死人的衣服裹在身上,恐怕现在早就冻死了。 陈虎看向南边方向,眼神中满是坚定。 他坚定的认为,孙杰会来救他的! 至于其他那些被劫的士兵,待遇和陈虎差不多。 与此同时,在顺义城的县衙中,贺人龙坐在洪承畴的下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着这般好心情的贺人龙,洪承畴有些好奇,问道:“贺将军怎么如此高兴?可有喜事?!” 声音平缓,隐约间还要照顾贺人龙的情绪。 贺人龙站了起来,在洪承畴面前转了一个圈,道:“大人,觉得末将身上这幅铠甲如何?!可精良否?!” 洪承畴早就发现了贺人龙身上的铠甲变了样子,只是一直憋着没问。 “这是哪来的?比之以往,精良不少!”洪承畴问道。 “哈哈哈,这是一伙倒霉蛋的,至于详情,后续再说,后续再说! 这次,咱们抓了七百多个建奴俘虏,这些人送到京城去,又是大功一件!” 贺人龙显摆完铠甲之后,又开始显摆军功。 他身上的铠甲正是从陈虎身上扒下来的,因为两人身材相仿,所以穿在他的身上极为合适。 接下来,贺人龙又开始显摆。 洪承畴心情大好,抓了那么多的俘虏,那么多的功劳,心情又怎么会不好呢? 两人一唱一和,一直到深夜。 好一幅主属相和! 第二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洪承畴和贺人龙便被人叫醒了。 当他们听到来人禀报的命令后,睡意全无,带着人上了城墙。 往外看去,城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兵马,就在两三里之外。 “怎么回事?哪来的兵马?” 洪承畴脸色沉重。 大清早就遇到这档子事,心情怎么会好?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孙杰举着喇叭,声音响起: “我是陕西中路参将孙杰,现在,你们立即释放我方羁押人马,否则后果自负!” 城墙上的洪承畴脸色差到了极点,看向旁边的贺人龙。 这事贺人龙没给他说过,他现在才知道。 “怎么回事?!” 洪承畴质问道。 “这事,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贺人龙说着,看向城外。 要是能被孙杰一两句话说的就放了人,那他就不叫贺人龙了。 “呵呵,想让我放人,做梦!就这么一点人,还想学建奴?做梦吧!” 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下了城,脸上的讥讽多了不少。 如果是建奴,他或许还会掂量掂量,可陕西中路兵马嘛,也就那会事了。 这些边军,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内地的兵马。 看着贺人龙的背影,洪承畴脸色难看,追了过去。 城下的孙杰举着望远镜,将城墙上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一眼就认出了贺人龙身上的铠甲,那是孙杰亲自给陈虎定制的铠甲,如何不认识。 “看来,这些人把我的话当成放屁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杰看向身后的杨临,道:“通令前方炮兵阵地,半个时辰之后攻城。 给他们留够考虑的时间,免得说我不给他们面子!” ……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城头上仍然没有动静。 孙杰看了看腕表,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 随后又把喇叭拿起,朝着城墙大喊:“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放下喇叭,看向身旁的杨临,“把对讲机拿过来!” 杨临急忙从怀中取出对讲机,交给了孙杰。 接过对讲机,孙杰道:“我是孙杰,我是孙杰! 军令,目标前方城墙以及城门,炮击一刻钟! 此令即刻生效,重复一遍,此令即刻生效!” “收到!” 听到前方阵地的回复后,又把对讲机还给了杨临。 “嘭!” 一道轰响声起,地面开始抖动。 一个黑点朝着前方的城墙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放人,那我就只好自己进去接了!” 话音落下,炮弹落在了城头上。 这是一发煤气罐炮弹,在接触到城墙的一瞬间,爆炸声起。 产生的破片朝着四周席卷,周围的士兵纷纷中招。 惨叫声瞬间响起! 已经来到衙门的贺人龙看向城墙方向,猛然站起,脸色大骇,“这是什么东西?!” 坐在他旁边的洪承畴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恐怕,是火炮!” “他们哪里来的火炮?!”贺人龙一脸震惊。 孙杰的这些火炮,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体积小,重量小。 摆放在城墙外,若是不注意观察,很难看出来。 贺人龙在看到城外的兵马不多时,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城外的只是“明军”罢了。 “去看看!” 洪承畴率先走出,贺人龙跟在身后。 刚刚走出没两步路,爆炸声再次传了过来。 越往城墙走,爆炸声就越剧烈。 最后,他们两人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停在了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 两人的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睛中满是惊慌。 城头上的火焰连成一片,爆炸产生的黑烟压住了整个城墙。 留在上面的士兵被炸的四处横飞,变成了血肉。 那些幸存下来的士兵,纷纷顺着城墙后面的楼梯逃遁。 可是,楼梯窄小,一时间无法通畅,士兵挤得水泄不通。 那些未退下来的士兵在猛烈的炮击之下,顾不上什么,从城头上一跃而起,摔死摔伤一大片。 这还不算完,城墙最中间的那道城门开始燃烧,时不时的有带着火焰的木屑从里面飞出来。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落在了城门处,巨大的爆炸瞬间把城门炸碎。 城门,洞开! 耳边又响起了孙杰那经过喇叭扩大的声音! “杀进去!” 仅仅这三个字,便把洪承畴和贺人龙他们两人吓破了胆! “跑!” 贺人龙二话不说,撒腿就跑,那速度,兔子见了都要汗颜。 不等洪承畴有什么反应,贺人龙便收揽兵马,直接往北城门逃去。 等洪承畴反应过来时,贺人龙早没影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了,转身就跑。 这时不跑,那就是在等死。 只可惜,他一个文人,能有什么体力? 当他转身的一瞬间,城门中冲进一匹高头大马。 孙杰身披重甲,手持长马槊,骑着战马冲过了正在燃烧的城门。 火焰,擦着他的盔甲而过,激发出道道火星。 冲过城门,视野开阔,孙杰看到了前方正准备逃走的洪承畴。 左手持马缰绳,右手持马槊,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 猛然一拽马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噫律律的叫着。 洪承畴听到马叫声回头一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脸色满是慌张和惊恐。 只见一个宛若神将的猛将立于城门洞子前,身披精良铠甲,神色肃穆,胯下战马人立而起,手中的马槊斜指苍天,一股肃杀磅礴之气迎面扑来。 身后是燃烧着的城门,在火焰的衬托下,身上的铠甲反射着红光,更加猛悍。 “以为我孙杰不可冲锋破阵乎!” 大吼一声,中气十足,脸上的杀气化为实质。 马蹄放下,朝洪承畴杀来! 自己手下大将被人欺辱,若不亲自领兵征讨,日后如何带兵?! “该死的贺人龙!” 洪承畴破口大骂,心里把贺人龙恨的死死的。 这个家伙惹来了麻烦,此时竟然直接跑了,把还在懵逼当中的洪承畴就在这里。 他心中的愤怒如何不盛? 好端端的迎来此祸,谁能安稳?! “某乃陕西中路参将孙杰!我帐下陈虎在何处!” 冲至洪承畴身前,孙杰止住脚步,居高临下,厉声喝问。 “在,在在在大牢!” 洪承畴一指牢房方向,脸色大骇。 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暴雨一样往下流淌! 第一百二十五章:这就是代价 “哼,等会再找你们算账!” 孙杰冷哼一声,率领着士兵朝着洪承畴手指的方向而去,身后的兵马紧随其后。 其中一部分士兵直接把洪承畴控制了起来,往孙杰离开的方向押去。 大牢的位置比较明显,没费什么工夫。 大门上挂着铁锁链,孙杰挥起手中的刀, 一刀把上面的铁链子劈断。 现代合金钢刀,劈砍这个时代的铁链子,不要太简单。 推开大门,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而来。 孙杰皱了皱眉头,朝里面喊道:“虎子?” 牢房中的陈虎听到了孙杰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大人,在这!” 笔趣阁 声音中满是兴奋, 朝着外面传了过去。 长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连忙顺着声音而去。 很快,来到了陈虎所在的牢房。 “你且退后些!” 叮嘱一句,孙杰举起手中的刀,劈在了牢房的锁链上。 一刀两断。 陈虎从里面走出,一副感动的模样。 双手抱拳,就往地上跪去。 声音激动:“末将,末将万没有想到,大人会亲自前来!” 孙杰把陈虎扶了起来,语气平缓:“没有人能欺负到咱们的头上,天王老子也不行!” 陈虎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瞬间绷不住了。 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淌。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试问天下谁人能做到?尤其是在明末这个礼崩乐坏,以“利”为主的时代中。 跟着这样的大人,实乃三生之幸。 又去了其他牢房,把那些被劫的士兵尽数救出。 出去的路上, 陈虎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你是说,当年欺辱你的那个人,和今日欺辱你的那个人, 都是贺人龙这个家伙?!”孙杰眼睛中闪过一丝杀气。 贺人龙是个什么样的人,孙杰可太清楚了。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被他祸祸过的人可不少。 “身体如何?可能骑马?” 来到外面,孙杰问道。 陈虎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大人尽管放心吧!” “既然如此,那就报仇去吧!” 孙杰把自己骑进来的战马交给了陈虎,又把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杀妻灭子之仇,当亲手报之! “带着这些人,去找他吧。尽管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孙杰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亲卫,看向陈虎。 陈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眶中满是泪水。 只有在孙杰这里,他才是人。活了大半辈子,只有在孙杰这里,陈虎才切实的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接过孙杰递过来的刀,拱手抱拳,语气哽咽:“末将谢过大人,此生此辈, 定不负大人恩情,赴汤蹈火!若有违背,不入祖坟,不享香火,不入轮回!” 领兵,不能只有“威”,还要有“德”。 手下人也不是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们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独立个体。 他们也有思想,也有感情。 孙杰拍着陈松的肩膀,带着笑意,说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还要带着你们下江南,去安西,去安南。我要带着你们看遍世间繁华,好好活着吧!” “遵令!” 陈虎翻身上马,再次拱手抱拳,随后率领孙杰的亲卫营离去。 目送着陈虎离开,孙杰看向旁边被控制起来的洪承畴。 在带着陈虎走出来时,洪承畴便被手下带到了这里。 据他所说,贺人龙这个疯子一开始就跑了,现在不知所踪。 “洪大人?!” 孙杰来到洪承畴面前,问道。 洪承畴此时倒平静下来,在被押来的路上,也弄清楚了攻城的这些人的身份。 “你一个陕西中路参将,就敢进攻本官的兵马?你很大胆啊!” 洪承畴脸色很难看。 好歹也是三边总督,也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之官。 可今天,屈辱的就像是一个奴隶一样。 如果是建奴,倒也罢了。 可陕西中路参将,这芝麻绿豆大的官,都敢胁迫他,心里怎么能服气? 三边总督的面子,今天全丢光了。 孙杰笑着摇了摇头,道:“洪大人,这世道,谁手中有兵,谁就有道理。 如果不是在下,洪大人如何能俘获那些建奴?” “你这话什么意思?!”洪承畴质问。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只是不愿意相信。 孙杰指向旁边正在收拢俘虏的兵马,说道:“洪大人请看,我这兵马如何?今日攻城时,那火炮威力如何? 如果没有这些火炮,又怎么能击败那些建奴呢?也不瞒着你了,前不久,我于通州城北,温榆河畔击败正蓝旗! 前几日,于通州城东,击败多尔衮。” 洪承畴沉默了! 刚才的炮击,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一个小小的陕西中路参将,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武器?还有他麾下的这些士兵,人人有甲。 他到底多有钱,能养起这么规模浩大的兵马? “可这不是你进攻友军的理由!” 洪承畴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 “如果不是你们动了我的人,我才懒得管你!犯错就要受罚,挨打就要立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洪大人并未参与此事,我也不会过分计较。但贺人龙,此人我杀定了!” 孙杰杀气凛然。 “你!!! 他可是一镇总兵,你怎么敢目无王法?!” 洪承畴一下子就急了,指着孙杰,怒目而视。 不难理解,贺人龙是他的手下大将,是他的依仗。 再说了,一个三边总督连手下大将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跟他? “王法?呵呵,这话说出来,洪大人恐怕都不相信吧? 至于总兵不总兵的,在我这里行不通。 等杀掉贺人龙之后,我自会退兵。” 说完话,孙杰扬长而去,只留下洪承畴一人。 看着孙杰离去的背影,洪承畴脸色阴晴不定。 …… 日暮途穷,陈虎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 面前是一滩肉泥,鲜血渗进大地。 朝向陕西方向,嚎啕大哭:“春娘,儿子,我给你们娘俩报仇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残阳如血,打马而归,只剩下一滩肉泥和做鸟兽散的溃兵。 等陈虎回来之后,孙杰领兵南下,前往通州城。 通州城中还有孙杰留下来的留守士兵和建奴俘虏,要先把这些事情解决。 把这些事处理完毕之后,还要去追多尔衮以及皇太极他们两个。 洪承畴站在城墙上,看向城外那支浩浩荡荡南下的军队,心中五味杂陈。 “倒是他的那些随从跟了一个好大人!” 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唏嘘。 能为了一个手下,不惜得罪当朝封疆大吏,这种人,世所罕见。 这便是人格魅力。 洪承畴可以预料,此事过后,孙杰的兵马,军心士气将会再次提升一个台阶。 他的这些士兵,将会彻底归心。 这里面的道理,谁都能看明白,做不做得出来就不一定了。 洪承畴扪心自问,没有这样的魄力。 一个亲卫跑上了残破的城墙,来到了洪承畴身后。 “大人,咱们俘虏的那些建奴,只剩下一百来人的残废了,那些好的全都被他们带走了!” 这个亲卫一脸悲愤。 那些人可是功劳啊,现在就这样没了。 本来孙杰想把这些俘虏全都带走,一个不留。 想了想还是算了,剩下的这些建奴,人人带伤不说,甚至还有不少残疾。 带这种人走,除了浪费时间和粮食之外,没啥用处。 手中的建奴俘虏和人头够多了,也不需要这些俘虏撑面子。 至少,留在洪承畴这里,还能消耗他们为数不多的粮食。 洪承畴转过身子,道:“知足吧,还给咱们剩了一百来人。要是换做其他人,什么都剩不下。” 他又问道:“贺人龙找到了吗?” “回大人,城西二十里处,找到了一滩肉泥,周边散落着贺将军的衣物......” 亲卫一脸悲愤的回道。 能不愤怒吗?好歹也是一镇总兵,结果,就这么死了,死的没有任何价值。 “唉!” 叹了一口气,洪承畴脸色更加难看。 一镇总兵说杀就杀,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这般厉害人物,谁人能惹? “大人,咱们参他一本?”这个亲卫有些不服气。 “混账!岂能以卵击石?!” 洪承畴直接呵斥。 他心里和明镜一样,不仅不能参劾孙杰,甚至还要替他遮掩。 他现在明白了,之前京营那些人的建奴人头,恐怕都是从孙杰这边来的。 之前还有些不相信,可这次的遭遇,让他彻底的打消了这个疑惑。 现在的孙杰是什么?是京营这些人的座上宾! 京营这些人想要功劳,就必须从孙杰这里弄建奴人头。 换句话说,孙杰就是这些人的功劳保证。 要是贸然参劾,不仅不会有任何效果,甚至还会引来这些人的反扑。 要知道,上次战事,兵部上上下下都有功劳。 一下子得罪两个巨头,洪承畴自认没那个本事和胆量。 贺人龙,白死了。 尽管之前有不少战功,依旧白死了。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要是此前他和我商议此事,何至于此?” 洪承畴连连叹气。 不过,心情还不算太差,至少,还有一百建奴俘虏。 ...... 洪承畴猜的不错,曹化淳已经率先对贺人龙开炮了。 他回宫之后,便率先发难,将朝中那些“干儿子”全部发动,上书参劾贺人龙。 毕竟是宫中大档头,朝中自然有些利益相关,比不上魏忠贤,此时用来,倒也够了。 曹化淳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直接把贺人龙绑架孙杰手下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以防止自己心里的小九九露馅。 虽然不能用这些说辞,但他的这些“干儿子”们可不是吃素的。 一个个的火力全开,各种各样的脏水朝贺人龙的身上泼去。 “多有不法事”都是轻的,像什么“拥兵自重”,“养寇自重”,“疑似造反”等各种各样的帽子往他头上飞去。 京营和兵部的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这种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这种事情很难瞒住,稍微一打听,便知道此事和孙杰有关,尽管并不明确到底是什么事,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贺人龙开火。 这些人一下子急了。 这还得了? 没了孙杰,还怎么弄功劳? 没了孙杰,建奴谁来对付? 没了孙杰,我们的幸福生活该怎么办? 没了孙杰,我们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 这些人二话不说,接过曹化淳的炮火,朝贺人龙开炮。 一时间,京城满城风雨,贺人龙人人喊打。 这让本就多疑薄凉的崇祯心惊不已,连下数道旨意,索问洪承畴。 孙杰的兵马刚刚出城不久,崇祯的旨意便送到了洪承畴的手中。 坐在残破的衙门书房中,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旨意,心情阴沉到了谷底。 “这个祸害,还差点拖我下水!得想办法把关系撇清!” 洪承畴破口大骂。 正所谓人死灯灭,人走茶凉。 活着的贺人龙对他有莫大的帮助,死掉的贺人龙,就是一堆烂肉。 稍作思索,心中有了决定。 取来纸笔,开始书写奏疏。 规整的字迹出现在宣纸上,洪承畴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贺人龙的身上。 读书人的春秋笔法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在他的笔下,贺人龙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废物,拥兵自重,挟持自己这个三边总督。 同时,把贺人龙的死归咎在建奴身上。 说贺人龙骄傲自大,不服管教,无令轻易出城,结果遇到建奴。 洪承畴得令之后,率兵救援。 但终究是来迟了一步,贺人龙死于建奴之手。 而他洪承畴,因为指挥有方,能力出众,俘获建奴百余人。 寥寥几笔,形势大转。 不仅贬低了贺人龙,还把他自己捧了一把。 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桌子上的油灯,脸色忽然变得阴狠。 “城中还有贺人龙的亲信,这些人不能为我所用,现在贺人龙死了,得想办法把他们清理掉,免得惹出麻烦! 还有剩下的那些士兵,这次倒是便宜我了。这个家伙仗着手中兵马强盛,时常无视我,现在好了,都成我的了!” 下定决心,推门而出。 午夜时分,城中惨叫声四起。 洪承畴毕竟是三边总督,手中也有嫡系兵马。 之前比不上贺人龙,可现在贺人龙死了。 只要把他的那些亲信全部杀掉,剩下的那些大头兵知道什么? 给他们一口饭吃,还怕他们不卖命?! 给他们施舍点功劳,不全都为己所用? 这便是招惹孙杰的代价。 身败名裂! 第一百二十六章:追杀皇太极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年关将近,许久没见过雪的北国京城飘起了雪花。 走在回通州的路上,孙杰的肩膀上落满了雪。 身前身后的道路被雪遮住,多了几分艰难。 举目四望,银装素裹的世界听不见其他声响。 士兵们走在雪中,嘎吱声响飘向远方。 杨临骑着马从后面走来, 跟在孙杰身旁。 也算会骑马,只是不太熟练。 “就是不知道咱们关中下没下雪,要是咱们关中也下雪,那该多好啊!” 他的脸上多了不少期望,看向西边。 不管走多远,总是要回家的。 没有人不希望家乡变好。 “瑞雪兆丰年, 这场雪下在关中该多好啊!”杨临叹道。 “总会下雪的,今年不下, 明年就下!” 孙杰安慰道。 来自现代的他知道,干旱还要持续几年。 总要给人希望,尤其是这种年关将近的时刻。 陕西地处西北,环境比之这边还要艰苦一些。 天渐渐的黑了,距离通州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孙杰看向杨临,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加把力气,马上就是通州了,回去之后再好好休息!” “遵令!” 杨临渐渐后去。 雪,更大了。 又起了北风,鹅毛般的大雪往地上扑来。 队伍中亮起了无数道光柱,星星点点,照着前途。 士兵们举着手电筒,行进在这大雪地中。 除却北风的呼啸声之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其他的声音。 山一程, 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 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士兵们埋头赶路,耳边响起的北风为他们送行。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秦腔,高亢的声音渐渐压住了风声。 燕赵大地起秦声,在这雄壮沧桑的秦音里,速度又快了一些。 ...... 崇祯站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看着从天上飘落的雪花。 瑞雪兆丰年,心情好了不少, 曹化淳从后面走来,将一件棉大氅披在了崇祯的身上。 “皇爷,夜深了,该歇息了!” 曹化淳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朕不乏!” 崇祯的声音比之前轻松很多。 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照亮了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崇祯回过身来,又说道:“通州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为何总不见军情传来?成败与否,总得有个说道吧?!” 孙杰在通州打了一个胜仗,但这消息并没有传到崇祯的耳朵中。 因为,孙杰还没有回来。 京营、兵部以及曹化淳等人还没有买到建奴人头。 所以, 这些消息还不能传回来。 “过一阵子, 奴婢带着人再过去看看。奴婢回来的时候, 那边的战事还很焦灼。 那隆隆的炮声, 正是通州传过来的!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 曹化淳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 按照曹化淳之前的预想,要是没有贺人龙这档子事,事情早就办妥当了。 现在不仅耽搁了时间,还被京营、兵部那些人听到了风声。 心里又开始怒骂贺人龙死的好。 洪承畴的奏疏前几天就传了回来,一镇总兵被杀,本来是惊天地的事,可如今已经有了两千余级的斩获,崇祯倒也没多少感觉了。 叹了一口气,又望向前方的落雪。 “今年倒是下了雪,希望能好一些吧。” 声音渐渐远去,崇祯回了寝宫。 曹化淳服侍着崇祯睡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在宫中的住处距离乾清宫不远,就在隔壁的一个院子里。 面积不大,但极为显贵,整个宫中,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 刚刚脱完衣服,尚未来得及钻进被窝,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公公,通州来信了!” 声音很小,在曹化淳的耳朵中如同炸雷一样。 顾不上穿衣,便急匆匆的打开房门。 一个风尘仆仆的心腹太监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封带着记号的信封。 日落之后,皇宫会落锁,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龙有龙道,鼠有鼠道,这些太监们有的是办法出入皇宫。 急匆匆把书信拿过来,说了一些劝勉以及赏赐的话,便让这个太监退了下去。 坐在桌子前,借着蜡烛的灯火一字一句的斟酌。 笑容在脸上晕开,褶子开始舒展。 “既然回来了,那明天就走!” 书信被蜡烛点燃,青烟飘散,纸化为飞灰。 一夜而过,第二天宫门刚刚开启,曹化淳带着人离开。 没多久,京营、兵部以及其他部门的官员求见崇祯,请求前往通州“御敌”。 xiaoshuting.la 这倒是让崇祯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往日如同泥菩萨一般的官员,都不怕事了? 怎么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文天祥了? 文官们的嘴厉害,三言两句便把崇祯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天上的雪还没有停下,这些官员们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征”了。 ...... 通州这个小城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知州孙良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高官。 兵部尚书杨嗣昌、兵部侍郎陈新甲、英国公张之极、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以及六部其他高官齐聚通州。 那小小的衙门差点都被挤爆了,周围更是被随行而来的随从霸占,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人前显贵的那些权贵和高官,此时都在人后受罪。 他们陪着孙杰,不停的陪着笑脸。 县衙大厅中,孙杰高坐上位,其他人按照品级大小,分坐在两侧。 就好像,孙杰的品级和身份才是这些人当中最高的。 也是,孙杰手中有兵,不需要朝廷俸禄,又有人头,这些人怎么敢不好好对待?! 他们的脸上满是堆笑,那笑呵呵的模样,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祖宗一样。 曹化淳坐在孙杰下手位置,看着周围这些人,脸色不善。 上次没赶上,这次又被这些人挤占名额,心中实在难受。 坐在他后面的张之极看了看他,又看向孙杰,眼珠子一转,道:“孙将军,闻说孙将军喜好香茶,我家府上刚好有去年陛下赏赐下来的香茶,到时候给孙将军送来!” 孙杰压根没说过自己喜欢喝茶,这只是英国公的一个说辞,一个拉近距离的说辞。 “真是狗一般的人物!” 曹化淳心里大骂,急忙开腔:“孙将军,这次咱家可帮了不少忙,不能厚此薄彼啊,咱家那里也有香茶,要是喜欢,随时可以送来!” 剩下的人也坐不住了。 杨嗣昌直接站了起来,站在中央,声如洪钟: “孙将军,这次将军立得大功,一个总兵少不了,到时候有我兵部保举,此事十拿九稳!” “老狐狸!” 张之极心里大骂。 剩下的那些人一看这架势,一个个的也不再掩饰,各种马屁送了上去,连连表态。 气氛被这些人堆到了高潮。 他们看着孙杰,就像是就看自己的爹一样。 恨不得直接上去舔屁股。 孙杰端起桌子上的热茶,细呷一口,说道:“这次,我军斩获三千六百颗建奴头颅,其中牛录章京六颗,甲喇章京三颗,另有八千七百余人的俘虏。 俘虏你们就别想了,这些人我还有用。这三千六百颗建奴头颅,倒是可以全卖给你们。” 之前已经有了一千颗头颅的功劳,分量已经够了,这次的斩获全卖出去也无妨。 喧闹的大厅瞬间寂静。 曹化淳那尖细的声音率先打破平静。 “咱家要一千六百颗,谁也别和咱家抢!” 都喊破音了。 “不行!” 张之极呵斥。 瞬间,各种各样的吵闹声响起。 孙杰懒得听他们的闲话,走出了大厅,把现场留给了他们。 当走出大厅的那一瞬间,只听见一道喊破音的尖细声响起: “张之极,你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家伙,你都功劳在身了,还想和老子抢?入你娘!” 孙杰摇摇头,逐渐走远。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多尔衮的队伍龟缩在一处荒野中。 他们在三河县简单的收拢了溃兵后,便匆匆北上。 距离青山口关还有一大截距离,这一路逃命,不敢接近城池,生怕被孙杰抓到踪迹,只敢龟缩在野外。 这次损失惨重,不仅好处没捞着,兵马还损失不少。 四万兵马,现在只剩下两万来人。 将近一半人都没了,差点全军覆没。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如今这些活下来的士兵,大部分都被吓怕了。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就会乱嚎乱叫,崩溃大喊。 很显然,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恐怕,回去之后的他们,只能就地解散了。 那恐怖的炮火,这个时代的士兵哪里见过? 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炮火炸死,被炮火撕裂,那种深深的恐惧以及无力感,根深在他们的脑海。 中军大帐中甚至连火堆都没有升,多尔衮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他早已经风声鹤唳,被那天的场面吓到崩溃。 就像是梦魇一样,无法消散,根治在他的记忆当中。 他害怕升起火堆引来孙杰的追杀。 手中拿着一个干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黑馒头,卖力的啃咬着。 每一口,都要费不少力气。 幸亏他还年轻,不然,恐怕要饿死在这寒夜中。 水囊早已冻得帮帮硬,想喝水都是一件困难事。 外面的北风更大了,哨子风更加凄厉。 “呼呼呼!” 帐篷开始摇晃,一股猛风灌了进来。 “嘭!” 帐篷直接被风吹起,一下子飘出去老远。 多尔衮的中军大帐早就在逃命时丢失了,现在这顶帐篷只是军中的普通帐篷,加上营地安扎仓促,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风。 雪花就像是嘴巴子一样,在北风的带动下,往他的脸上抽去。 一下子悲从中来,委屈涌上心头。 手中的硬馒头摔在地上,仰天长啸: “我多尔衮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刚一张嘴,风雪灌满了他的嘴巴。 这哪里是入寇京师,这根本就是送人头,找罪受! 和他相比,皇太极滋润许多。 从通州城北逃走之后,一路往西。 除了驻扎在昌平的孙传庭出城迎战过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明军敢和皇太极硬碰硬。 孙传庭也是仗着从孙杰那里买来的武器,才敢和皇太极碰碰。 只可惜,武器虽然厉害,但和孙杰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斩获也有,可和孙杰那动辄两三千的斩获相比,五六十级的斩获,却要寒酸许多。 为了这些斩获,孙传庭损失更大,付出了差不多三百多人的代价。 事毕之后,连忙上书崇祯,说明了这一情况。 只不过,还没有送到崇祯手中。 孙传庭注定是个悲剧,实打实挣来的功劳,远不如那些王公贵族们大手一挥,扔出去的钱财。 皇太极过了昌平,一路往西,路上遇到了稀稀拉拉,刚刚从山西过来的王朴,一个冲锋,便把王朴的队伍冲散。 王朴见势不对,直接跑了,比兔子还快。 王朴的溃兵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杨国柱和虎大威的兵马。 这两支兵马压根没见到建奴,当王朴的溃兵把恐慌带到他们两人的队伍中时,他们两人的队伍当下崩溃,稀稀拉拉,一泻千里。 皇太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进了宣府,一顿烧杀抢掠,劫掠百姓。 在宣府纵横之后,又去了大同。 大同没有抵挡住皇太极的兵锋,两天时间就被拿下。 本来没有这么快,但在晋商这个带路党的帮助下,皇太极几乎无往不利。 在孙杰手中吃到的亏,终究还是从大明的身上捞了回来。 如果皇太极就此打住,此战损失便能降到最小。 可他太贪心了,竟然还想南下山西。 孙杰在来京城前,就在山西各地留下了不少探子。 这些探子,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把消息传了过来。 这些探子分布在秦商店铺当中,手中有孙杰配发给他们的无线电通讯电台。 有了这些东西,消息传递自然很快。 那些“官老爷”们还没有商量出一个详细的解决办法,孙杰便要出兵了。 皇太极,必须要追杀。 多尔衮那边不用太过担心,通州一战后,他便丧失了信心,孙杰派出去的夜不收回报,多尔衮在三河县稍作停留后便匆匆北上,估计是准备出关了。 北边已经被建奴祸害了一遍,加之又是军管之地,百姓不多。 可山西不同,那里百姓稠密,不得不管。 第一百二十七章:数典忘祖范永斗 在缺乏先进交通工具的明朝,道路的好坏严重制约着行军速度。 这场大雪给孙杰的军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同样的,也给皇太极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大同的雪照样不小,甚至还要比京城的雪大上几分。 如果不是在宣府和大同抢了一把,恐怕皇太极的军心士气全都崩溃了。 皇太极并没有立刻进攻山西,暂时驻扎在雁门关以北, 等着雪小。 孙杰率领着兵马往西而去,按照他的预想。 在山西击败皇太极之后,差不多就过年了。 到时候,赶在过年前回陕西。 至于去京城拜见崇祯? 谁爱去谁去,拜见他哪里有过年重要。 在领兵出发之前,孙杰将斩获的那些人头,全都留在了通州。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我不管你们怎么分配,我只要最后的结果,我只要最后的钱或者百姓。 你们哪怕为了这些人头打生打死,都和孙杰没关系。 当然了,孙杰还非常“贴心”的在这里留了两百全副武装的士兵,照顾他们的交易。 这些人要是想抢,那就得掂量掂量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安排完所有的事,孙杰北上西去。 队伍在绕过京城,从北边一路西去。 来到昌平时,孙传庭款待了孙杰。 从孙杰那里买了很多武器,虽然他花了钱,但在明末这个时代,能卖给他,便是恩情。 昌平是一个小城,物资匮乏,加上冬季来临,城中缺衣少粮, 几乎人人都勒紧了裤腰带。 宴席并不丰盛,一些粗粮熬成的粥, 最好的菜便是那碗咸菜了。 然而,这种饭食,已经是孙传庭最大的努力了。 坐在昌平衙门后院的小房间中,一个铜盆放在桌子下面。 里面烧着一些质量不好的煤炭,时不时噼里啪啦作响。 孙传庭坐在孙杰对面,端着碗,吸溜着里面并不浓稠的热粥,眼睛一直放在咸菜上,可一直没动筷子。 孙杰夹起一块咸菜,就着热粥吃了下去。 味道并不好,除了咸之外还有些苦涩。 但他明白,即便是这种咸菜,依旧是孙传庭军中不可多得的美味。 “孙将军,我现在倒是明白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孙传庭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说道。 “哦?!什么话?!”孙杰端碗问道。 把桌子下那个破烂铜盆掏了出来,用一旁放着的火钳戳了戳,火焰大了一些。 一边摆弄着铜盆,孙传庭一边说道:“本来以为你是一个乱臣贼子, 但朝廷抵报上都已经说明白了。 通州以北,阵斩两千余。要真是乱臣贼子, 为何不远万里前来京城北击建奴?朝廷并没有给你部兵马配发粮饷,自费击敌,我不如你!” 孙传庭一脸汗颜。 这样的人,亘古少见。 “阵斩两千余?我明明记得,我只阵斩一千余,剩下的那一千余,是京营他们阵斩的!”孙杰放下碗,说道。 孙传庭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孙杰,道:“我不是傻子,京营是个什么样,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之前在京城当官时,就见到过。要说他们能拉出来打仗,我是不信的。要真有这么厉害,陛下为何之前要把我这么着急的调过来! 或许,他们是从你的手中买的人头吧?又或者是某种利益交换?我只能想到这里!” 说完话,孙传庭接着摆弄火盆中的煤炭。 脸上的落寞更重了。 “唉!打生打死,不如人家花钱买来的功劳大!可笑啊,可笑啊!” 孙传庭一脸自嘲。 看着这个样子的孙传庭,孙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历史上若不是他擎着大明江山,恐怕早就沦落了。 就是这样一个能力出众,为国为民的官员,却没有什么好下场。 甚至连自己的后辈都保不住,辛辛苦苦为朝廷卖命,战死之后,却被崇祯以“诈死潜逃”之名治罪。 明末下场悲惨的官员何止他一人? 这囫囵的江山,混沌的官场,怎么能容得下这些人? 京城的士子官员们唱着功德歌,先拜流贼,再拜腥膻,心里哪还有一丁点的良心?! “大人觉得,这天下问题出在哪里?” 孙杰沉默许久,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介读书人,能做的便是忠君保国。他们做他们的事,我做我的事,国朝养士近三百年,我孙氏一脉世受国恩,能做的只有为国排忧解难了!” 手中的火钳停在半空,孙传庭静静的说道。 见孙杰吃完了饭,开始收拾碗筷。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饭食粗粝,可是我军中最好的粮食,这缺衣少食的冬季,朝廷未问一句,本以为你不会吃,没想到却一粒未剩!” 孙杰站了起来,看着孙传庭,说道:“又不是贵人出身,哪来那么多的矫情?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行军,赶在过年前回到陕西,顺带着把皇太极打一顿! 勿送,多谢孙大人今日饭食,告辞!” 朝着孙传庭拱了拱手,孙杰走出房门,走在那满天风雪中。 北风灌进房间,煤烟味被吹散,房间清亮许多。 孙传庭端着碗,站在门口,看着孙杰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城外,孙杰翻身上马,渐渐西去。 回头望了一眼,隐约在城头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北风吹云天欲压,夜半大雪埋江关。 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行渐渐被大雪掩盖的痕迹,朝向西边。 孙传庭的身上落满了雪,当西边的那个黑点彻底消失不见后,抖了抖身上的雪,下了城。 ...... 京城外,一个高大汉子风尘仆仆的带着几个随从进了城。 此人,正是之前被兵部召回来的卢象升。 和历史截然不同,崇祯已经用不上他了。 肆虐在京城周围的兵马,已经被“骁勇善战”的京营、“能征善战”的御马监士兵相继击败。 他,成了一个笑话。 头上还顶着一个总督天下兵马的名号,可在这“欢腾”的京城中,就好像是立于闹事举手无措的孩童一样。 街道上稀疏冷落,不见多少行人。 往年还能看到一些屋檐下挤着的饥民,可今年,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倒是让牵着战马的卢象升好奇不已。 身后的随从疑惑的问道:“老爷,今年京城怎么不见乞儿了?难道被冻死光了?不能啊!” 卢象升眉头微皱,他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啊,就算是冻死,也不至于没有尸体啊。古怪,古怪!” 卢象升不停的摇头。 京城中当然没有乞儿了,因为全被京城中的这些权贵打包往陕西送去了。 孙杰离开不久,这些人便商量出了一个结果。 当孙传庭宴请孙杰时,他们的捷报便送到了崇祯案头。 这封“大胜”的捷报,让崇祯为之振奋。 加上之前的“大胜”,让他有一种乾坤在握的感觉。 末日景象的大明,一下子“歌舞升平”。 如今兵部还在讨论赏赐,他们这些权贵就迫不及待的把京城周围以及乡下那些百姓,一股脑的抓了起来,往陕西送去。 他们还怕他们的手下完成不了这事,还特意花钱“雇佣”孙杰留下的那支兵马,把这些百姓往陕西运送。 当然了,路上的粮食、花销这些东西,他们都得出。 可和那些建奴人头相比,这些花销算不上什么,他们自然能拿出来。 这些权贵干其他事没什么本事,论起强抢百姓,谁也比不过。 没几天,就把孙杰需要的百姓全都弄够了。 为了防止路上死伤太多,他们甚至还多抓了一些,也补充了一些御寒的“衣物”。 和这些百姓一起走的还有他们的钱财。 也不都是白银,“黄金”,“珠宝”,“翠玉”,“名贵木材、药材”以及各种各样值钱的东西都有。 ranwen.la 孙杰来者不拒,这些东西拿到现代去,照样能卖个好价钱。 空旷的京城让卢象升有些不适应。 他来到兵部点卯,本以为兵部的官员会“好言相待”,谁知看了冷脸。 这种反常的举动,让他大为疑惑。 不是让我来京救急吗?你们就这么对待?! 心里不服,便打听了一下如今情况。 得到的结果让他不知所措。 一路急匆匆的赶路,满脑子都是京城,自然没听到这些事。 原来,现在京城周围的建奴都被击败了,那自己这个“总督天下兵马”算什么? 笑话吗? 建奴都被这些“精锐”打败了,他还有什么作用? 朝廷用人时朝前,不用时朝后,他自然要受到冷落。 他,没了作用,一时间进退两难。 老爹尸骨未寒,他戴孝出征,结果落得如此地步,何其悲哀! ...... 雁门关之北,皇太极的军营蔓延数里。 和多尔衮的惨败相比,他的实力还很完整。 损失最大的也只是正蓝旗的兵马。 他的两黄旗,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这蔓延数里的军营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皇太极劫掠而来的百姓。 在通州城北失败的阴霾似乎已经远去,中军大帐中的热火朝天,就像是春日一样。 一个巨大的火堆夹在中间,上面炙烤着一头羊羔。 油滋滋,香气直冒。 皇太极高坐龙椅,举着酒杯,朝着众人遥向一敬,随后一饮而尽。 “诸位,我军败了吗?并没有! 此番入关,我军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抢百姓吗? 咱们的目的达到了,怎么能算失败呢?” 皇太极定下了一个基本基调。 这是在骗自己,也必须骗自己。 要是不骗自己,军心将会涣散。 军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大帐中的将官们共举酒杯,旋即一饮而尽,气氛开始热烈。 喝了酒,皇太极的脸色逐渐红润,他看着众人,再次说道: “其实,很难想象,咱们之前不过是建州的一个小小部落。不过是在白山黑水中讨食的奴隶,可是现在,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地盘和人口,难道,这不是胜利吗? 南边就是雁门关,等雪小一些,咱们杀入雁门关,纵横在山西境内。这可是伪明重地,百姓多。 届时,咱们的损失就能全部挽回!京城那边有多尔衮,这边有咱们,双方互相牵制,定然能够大功告成! 孙杰的兵马能打,可就那么点人,崇祯为了他的命,肯定会把孙杰死死的拴在京城附近,这次,咱们赢定了!” 他还沉浸在自己织造的美梦中,以为多尔衮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岂不知,这个时候的多尔衮已经从青山口关破关而出了。 他们一东一西,中间还横着孙杰,战败的消息哪里有那么容易传到他耳中? 坐在下面的范文程连忙送上一个马屁,一副奴态的说道:“陛下乃天上的真龙天子,到时候伪明境内大乱,咱们便能入住中原!” “哈哈,好奴才,好奴才,说的是,说的是!” 皇太极举起手中的酒杯,哈哈大笑。 再次一饮而尽,看向帐篷的一个角落。 那里缩着一个缩头缩脑的中年人,他便是当今晋商的头脸人物,范家范永斗。 皇太极刚刚进入大同,范永斗便带着人和物资跑过来了“酬军”了。 无非就是想混个眼熟,等日后建奴入主中原,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前不久,皇太极“感念”范永斗的“忠诚”,特意封赏他为“云骑尉”。 这是一个正五品的爵位,虽说没什么实权,可让范永斗乐的合不拢嘴。 这个爵位,隋朝始创,宋时多用,皇太极称帝后,因为建奴当中没有一套严密规整的封赏制度,就把这些爵位拿来用。 他们也用不明白,随意的胡乱瞎编。 就像是主子给狗子赏了一块肉一样,范永斗在得到这个赏赐后,就像哈巴狗一样,更加卖力讨好皇太极。 前几天,范家从山西征调了一批粮食过来,“答谢”皇太极的“恩德”。 都是今年的新粮,全部白送,足够皇太极这么多人半个月的用度。 晋商在山西各地都囤积有粮食,这些粮食,对晋商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范爱卿!” 皇太极的声音响起。 “奴才在!” 范永斗连忙站起,弯着腰,走到大帐中间,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奴态十足! 第一百二十八章:炮击皇太极 “奴才,叩见我大清皇帝!” 范永斗一脸兴奋的朝着皇太极磕了几个响头。 他那打着发髻的头发,在这满是青皮辫子的人群中,极为显眼。 他还没有去辽东,就已经开始自称我大清了。 卑躬屈膝,膝盖就像他的骨头一样软。 看着这幅样子的范永斗,皇太极高兴了许多。 如果大明朝能多一些范永斗这样的人, 那该多好了! 皇太极心里这样想到。 “范永斗啊,你是晋商之首,你觉得,如果我大清气运如何?!” 皇太极问道。 范永斗又磕了几个响头,说道:“陛下,我大清气运如同冲天之龙一样不可阻挡。 我大清入主中原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大清……” 各种各样的马屁不绝于耳! 皇太极笑的合不拢嘴。 此刻,他要用范永斗这个“明人”, 来侧面印证大清的厉害。 “说得好, 说得好啊。我大清入主中原已成板上钉钉之事,届时,你们范家,便是皇商。天下商事,尽数交给你们晋商打理!” 皇太极画了一个大饼。 这个大饼对范永斗这种人来说,诱惑力极大。 全天下的商事,那就是海量的银子,海量的钱财。 当下就不停的磕头,表着忠心。 大帐中气氛越发高涨。 殊不知,危险,正在降临。 雁门关东北边有一个叫做应州的地方,先前的时候,皇太极把这里劫掠了一番。 抢完东西后,一把火烧了这里。 幸得天下大雪,止住了火势, 不然会被烧成白地。 这里本是安东中屯卫的驻扎之地, 多年以来,官军战斗力败坏, 这里早就没了往日的昌盛。 城中不过一些乞丐兵,别说打仗了,连武器都没有,在看到建奴时,瞬间化作鸟兽散。 查明了应州城情况后,孙杰率领着兵马进驻了应州。 稍作休整,往雁门关那边派了夜不收。 很快便得到了皇太极他们的消息,如今盘踞在雁门关以北,准备入关。 大同和山西之间也有边墙,加上周围地势险要,雁门关是通往山西的必经之路。 得到了准确消息,孙杰领兵出击。 两天后,来到了雁门关正北的山阴。 和应州差不多,被皇太极烧杀劫掠了一番。 城中没有多少人,只有残垣断壁。 这里距离雁门关不远,被孙杰选为临时指挥部。 兵马在此休整一天,之后再次朝着雁门关出击。 有大雪的掩护,孙杰的队伍悄无声息的前进。 速度不快,可隐蔽性极强。 一天的时间之内,来到了雁门关北, 距离皇太极很近了。 把指挥权交给了赵大顶和陈虎,而他自己,只需要掌一个总。 以后的地盘肯定会越来越大,战事也会越来越多,孙杰不可能每场仗都参与,将领必须要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有对讲机,军令传递以及情报回馈不是问题。 赵大顶和陈虎,率领两路兵马,共计三千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南下雁门关。 山阴留守的士兵只有五百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量不少的建奴俘虏。 别看人少,控制他们绰绰有余。 这些俘虏饿的半死不活,也没力气反抗。 这大冷天里,跑出去就是冻死的下场。 …… 越往雁门关附近走,建奴的探马就越多。 不过,因为有无人机和望远镜的存在,总能提前发现他们,从而避开。 大雪是很好的伪装,以至于陈虎和赵大顶他们已经来到了皇太极驻地十里之外。 两人率领着人马,位于皇太极营地的西北、东北等方向,静静的等着皇太极进攻雁门关。 此为半渡而击,等皇太极开始进攻雁门关时再进攻,能把战果最大化。 他们两人埋伏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四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上的雪终于小了。 迫不及待的皇太极也等不及了,集结兵马,进攻雁门关。 他的大帐中,大将齐聚一堂。 和之前灰败的士气相比,此时的他们要嚣张很多。 在面对比他们弱小的对手时,他们总能以残忍示人。 很多将领大声嚷嚷着要领兵出征,进攻雁门关。 可皇太极却不为所动。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将领,眉头皱起。 八旗将领拢共才多少人,先后那么多的将领死在了孙杰手中,已经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雁门关,可皇太极依旧不想用自己手中的精锐碰撞。 从通州之败后,他便改变了策略。 让汉八旗处在最前面,作为开路先锋。 每逢城池,让他们杀在最前,充当炮灰。同时许诺汉八旗,可以率先抢夺城中物资。 这个法子一路而来屡试不爽。 他看向大帐角落中的石廷柱、马光远、王世选和巴颜等人。 这几人是汉八旗的固山额真。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石爱卿、马爱卿、王爱卿、巴爱卿,不知道几位可否为国一战?可否为我大清一战?!” 皇太极的声音低沉。 几人站了出来,朝着他磕了几个响头,领下命令。 也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轻车熟路,想都没想就直接领下了命令。 “奴才遵旨!!!” 几人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带着皇太极的命令走了出去。 大帐外面是阴沉的天,雪已经止住了,只剩下呼啸的北风。 几人回到了各自的驻地,开始集结兵马。 这一情况很快被飞在天上的无人机侦查到,传回了赵大顶和陈虎的军中。 两人带着兵马,开始前进。 风,不住的吹,寒冷逼人。 雁门关上的士兵稀稀疏疏,围在城墙上面的火堆上,烤着火。 前一阵子,就有零星的大同兵马逃过来,说明了皇太极进攻的事情。 可这些守军们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还没过来,就不用管,等冲过来的时候再说。 朝廷的军饷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了,那么卖命干什么? 先紧着眼前的事吧,不然,还没等建奴冲过来,自己就要冻死了。 风吹动着火堆的火苗,摇曳翻腾。 一个守城士兵又往火堆前凑了凑,发抖的身子稍微舒展开来。 打了一个喷嚏,骂了一句朝廷。 蹲的时间久了,身子有些发麻。 刚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看到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一幕。 城墙北边,密密麻麻的人朝着这边冲来,还携带着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 不用想,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建奴杀过来了!!!” 惊叫声响起,城头乱了。 骚乱传到了关城里面,守将从被窝中惊醒。 慌慌张张的带着手下上了城墙。 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一片,守将双腿忍不住的发抖,就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杀!!!” 石廷柱骑着一匹战马,手中的腰刀斜指苍天,一副肃杀模样。 心情颇为舒畅,要是此番拿下雁门关,那他在皇太极的心中,地位就又高了几分。 他本来是广宁卫守备,天启二年投降建奴。 曾祖父是成化年间建州左卫指挥瓜尔佳·布哈,后来朝廷赐名他父亲为石翰,之后以“石”为姓氏。 因为当过明朝的官,建奴这边对他的态度和那些明朝降将差不多。 随着他这次入关建立的功劳越来越多,在皇太极的心中地位也越来越重。 可还是比不上那些传统建奴。 他想抬旗,想入正黄旗,想恢复瓜尔佳氏的名氏。 功劳,就在他的刀下。 “为了大清,杀啊!!!” 一口流利的汉语喊出,麾下士兵更加卖力的冲锋。 他的东北方向,大约两里之外的一处低洼地里,陈虎举着望远镜,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看着他们。 身后是已经完成的炮兵阵地,各种火炮已经布置完毕。 “赶紧冲啊,赶紧冲啊,跑快些!” 陈虎露出了笑容。 只是有些可惜,皇太极的两黄旗还没有进攻。 西北方向的赵大顶也是这样,已经布置好了炮兵阵地。 建奴的主要注意力全在前方的雁门关上,哪里会注意身后这些地方? 他们也不会相信,此时此刻,身后还有一支明军吊在身后。 第一批汉八旗士兵开始攻城了,雁门关上的守军一触即溃。 当一根箭矢射到守将胸前的盔甲上时,守将慌了,怕了。 尽管这根箭矢已经没了威力,没有穿透他的盔甲,他依旧心惊胆战。 连连喊着“八旗满万不可敌”的话,逃下了城,弃关逃跑。 士兵一见守将都跑了,也跟着一起逃命。 前前后后没超过一个时辰,雁门关,尽入建奴之手。 石廷柱等人来到了皇太极大帐外,四人整整齐齐的跪在那里,高呼:“恭迎我皇入关!” 大帐中的皇太极喜笑颜开,早已经穿好铠甲的他,在众人的拱卫下,众星捧月般走了出来。 看着跪在外面的这几人,他笑道:“诸将已经功成,随朕入关!” 说罢,接过随从递来的马鞭,翻身上马。 朝着雁门关方向而去。 这一情况,被无人机全拍了下来。 陈虎和赵大顶得到这一情况,令炮兵阵地做好准备。 皇太极骑在战马上,看着前方的雁门关,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寒云带飞雪,日暮雁门关!今日,朕终于入关了!” 说完话,手中马鞭往胯下战马抽去。 陈虎收起望远镜,看向身旁的炮兵指挥官,道:“军令,目标雁门关,炮击两刻钟!” “遵令!” 炮兵指挥官大喊一声,转身,来到了炮兵阵地前。 手中的旗子猛然挥下,怒声大喊:“开炮!!!” “嘭!!!” “嗤啦!!!” 煤气罐大炮,莱阳钢管厂火箭弹,连发版空响雷,康格里夫火箭弹,纷纷朝着前方飞去。 赵大顶那边如出一辙。 天空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弧线,那些轰响声也传了过来。 皇太极听到这怪叫声,转过身子看去。 看着天上那些古怪的东西,一脸疑惑。 他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那天惨败的人是豪格的正蓝旗。 “这是什么东西?!”皇太极嘀咕了一声。 跟在他身旁的豪格惊恐的大叫:“天雷,天雷啊!!!” 不远处的正蓝旗士兵开始骚乱。 还没等皇太极有什么反应,炮弹落地。 “嘭!!!” 爆炸声起,火焰肆虐。 落点位置的建奴被炸死炸伤一大片。 皇太极胯下的战马开始嘶鸣,开始惊叫。 一发炮弹落在了皇太极不远处,那爆炸声,让他胯下的战马惊叫连连。 人立而起,直接把肥胖的皇太极掀翻在地,一个狗啃屎,吃了一嘴泥。 “阿玛!!!” 表孝心的时候到了,豪格虽然害怕,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下战马,一把将滚落在地的皇太极扶起。 “阿玛,这就是孙杰兵马的武器,咱们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啊!!!”豪格朝着他连连大喊,一脸惊恐。 皇太极没怎么受伤,地上的厚重积雪以及他身上的肥肉有很好的缓冲,只是有些惊慌。 雅文库 定了定神,他也迅速冷静下来。 看向炮弹飞来的地方,咬牙切齿。 “给朕杀过去,抢了他们的炮!”皇太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时间竟然有了这种想法。 只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飞来的炮弹更多了,就像是过年街道上燃放的挂鞭一样,噼里啪啦到处开花。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卷起火焰往四周飞去,破片就像是疾风暴雨一样,往四周飞溅。 惨叫声响起,哀嚎声遍地。 被炸成两截,三截的人到处都是。 内脏在天上飞着,血液和积雪混在一起,绘画着一副又一副的红色画卷。 地上的积雪在高温下汽化,坚硬的冻泥也在高温之下变成了烂泥。 皇太极懵了,耳边的爆炸声把他炸懵了。 “娘啊,这是什么啊,娘啊!!!” 范文程抱头鼠窜,此时也顾不上他的“主子爷”了。 “带着陛下退出去,带着陛下退出去!” 豪格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带着一群人把皇太极保护在最中央,往后面逃命。 和他们一起逃命的还有两黄旗,正蓝旗,汉八旗,蒙八旗以及吴克善。 什么“八旗满万不可敌”,这一刻,都是笑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抢一把晋商 皇太极终于体会到了豪格那天的痛苦,这满天炮火就像是下雨一样,往地上飞来。 tsxsw.la 这是一顿炮火肉汤。 地上逃窜的士兵,时不时就被飞来的炮弹炸死或者炸懵。 别说“八旗满万不可敌”,在这种强大的武器轰炸之下,没有人能轻易逃脱。 已经进了雁门关的建奴士兵,在看到后面那恐怖场景后, 撒开丫子往里面冲,尚未进入雁门关的士兵们朝着四面八方溃逃。 兵败如山倒,这种程度的溃败,没有人能挡住。 皇太极看着周围那乱糟糟的场景,脸上满是愤怒。 这是他的两黄旗,是他的精锐兵马,现在却像是小鸡一样,被人无情的收割着性命。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现在就这么白白死去,他心如刀绞。 皇太极手中的兵力还占有优势,溃败的场景遮天蔽日,就像是退潮的潮水一样。 “往人群最中央炸,往人多的地方炸!” 陈虎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脸上满是痛快。 这样打仗,陈虎永远都不会腻! 十来个呼吸之后,火炮的密度开始零散。 正在逃命的皇太极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庆幸,更加猛烈的炮火再次袭来。 隆隆炮声,在人群密集处炸响。 尸体横飞,血肉飞溅。 哪里有路? 只有爆炸后的硝烟。 哪里有光? 只有燃烧时的火光。 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以及烧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豪格把皇太极的仪仗,大纛等东西全都扔了。 把那些华丽的铠甲,全都扔在地上,换成了小兵穿的普通铠甲。 他们在炮火中穿行, 亡命奔逃。 炮火渐渐消散, 陈虎领兵出击。 骑兵冲锋在前,步兵紧随其后。 他一马当先,冲进了建奴的溃兵当中。 就像是龙卷风过境一样,在战马的冲撞之下,不断的有建奴溃兵被撞飞。 即便没有被撞飞,也会被后续的骑兵踩死。 就像是神灵降临,主宰这些溃兵的生命。 这些建奴士兵是这个时代的职业士兵,但是,职业士兵不代表无敌。 刚才那轮炮火,早就把他们的胆气打崩了。 恐惧在他们的内心蔓延,惊惧让他们亡命奔逃。 都在疯狂逃命,哪里敢反抗?! …… 夕阳西下,阵阵北风卷起千堆雪,将战场上的硝烟吹散。 天地清明,四下空朗。 陈虎带着兵马,收拢着俘虏,以及被皇太极丢掉的百姓。 至于死掉的那些建奴,还来不及收拾。 兵力还是有些少,要先紧着收拢这些溃兵和百姓。 赵大顶也是一样,麾下兵马以收拢溃兵和百姓为主。 冬天, 天黑的很快, 当最后一抹夕阳从天边消失时, 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 也就是一碗饭的时间,黑夜从四面八方袭来。 孙杰领着兵马出了山阴,朝着雁门关进发。 陈虎和赵大顶,已经把雁门关清理干净了。 其实,雁门关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建奴刚刚攻城,守军就逃之夭夭了。 手电筒的光芒在黑夜中照出去很远,光柱在这空旷的荒野上格外显眼。 黑夜盖在孙杰身上,在铁甲兵马的拱卫下,进了雁门关。 古代夜间不易行军,一是旗令不通、二是照明设备不足、三是士兵多夜盲症。 但这些困难和孙杰没什么关系。 人手一个手电筒,哪里还怕找不到路?! 令兵人手一个对讲机,哪里还怕消息传不下去?! 军中伙食丰盛,哪里还怕出现夜盲症?! 那些建奴俘虏,用绳子穿成串,就像赶牲口一样轻松。 饿他们几天,他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陈虎在关外迎接,护着孙杰进了关城。 关城不小,能容纳不少人。 守将住所中,军中众将齐聚一堂。 陈虎和赵大顶,将战果军情,一一禀报。 “大人,如今俘获建奴两千余人,斩获未计! 建奴败走时,把俘获来的百姓一股脑扔了,这些百姓散布在关外,正在收拢。” 陈虎站在中间,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孙杰说道。 皇太极为了能逃出生天,直接把俘获的百姓全部扔了出去。 这些百姓散布在关外的大地上,严重阻碍了陈虎他们的追击速度。 这可是好几万将近十万的精壮百姓,怎么能不管呢? 孙杰这次去京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人口。 “大人,正因为这些百姓,我军兵马无法全速追击!” 一旁的赵大顶也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当下便以百姓为主。 百姓乃我之根基,必要时可放弃追杀建奴!” 孙杰说道。 现在建奴俘虏够用了,也不用太过纠结。 以后有的是时间杀入辽东,那个时候,一举解决这些祸害。 “遵大人令!” 两人掷地有声。 ……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孙杰仍然停留在此。 皇太极扔掉的那些百姓还没有收拢完毕,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在这期间,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那就是这些百姓并不相信孙杰,在看到孙杰兵马时,和看到建奴的反应差不多。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官军在百姓的心目中太过不堪。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从万历中后期开始,边军杀良冒功之事屡见不鲜。 至崇祯年,兵马入卫京城,杀良冒功频发。 严重削弱了百姓对官军的新任。 老乡,在一些**的眼中,只是用来抵罪的功劳。 这些恶劣的影响,让百姓对边军没什么好印象。 由屋及乌,对边军的敌视,自然而然蔓延到了孙杰的兵马身上。 尤其孙杰兵马凶悍异常,身高马大,人人都穿铠甲,凶神恶煞,第一次见,本能之下,跑的比谁都快。 荒郊野岭的跑起来,漫山遍野的往山沟沟里钻,想要一时半会收拢起来,真没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皇太极趁此机会一路北遁,那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一路从雁门关往北跑,从北边的边墙破关而出。 到了关外,这才松了一口气。 清点了一下人数,皇太极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这次带兵入寇,皇太极总共领兵四万余。 跟着他一起出关的兵马,只剩下两万三千来人。 这意味至少有一万七千人没了。 除了豪格正蓝旗损失的那四千人之外,另外损失了一万三千余人。 这个结果让皇太极想哭,损失一万三千余人,哪里有过这种战果? 哪怕是刚刚起兵时,在萨尔浒打的立国之战,损失都没这么多。 从萨尔浒之后,哪次入关不是捞的盆满钵满,可这次,一脚踢在了石头上,还把脚踢骨折了。 抓来的那些百姓,粮食,农具等东西,全都扔了。 很多士兵为了逃出来,连身上的铠甲都扔了。 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汉八旗损失最严重,差点全军覆没,逃回来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那四个固山额真,如今只剩下石廷柱一个。 蒙八旗人数不多,损失也不少。最关键的是,还把吴克善给丢了。 科尔沁的太子爷,未来的大汗,就这么不见了。 这次的损失,不可谓不重,堪称建奴立国以来,最严重的代价。 要是他知道多尔衮的损失,恐怕,当场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一向自诩英明神武的皇太极没能抗住这个打击,直接病倒了。 北边的草原上积雪厚重,干旱多年终于下了雪。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雪下的多了,就成了白灾。 雪一直覆盖到膝盖处,每走一步,都要消耗不少力气。 大风吹起,吹在行进的建奴身上。 吹起来的雪眯着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看不清道路。 有些建奴走着走着,就倒在了路边。 缺衣少食,加上战败士气沦丧,被冻死一大片。 在这极端恶劣的情况下,可没人会救助他们。 非战斗减员不断增加,建奴军队哀嚎遍野。 这天深夜,豪格带着皇太极的亲卫在雪地里刨出一片空地,终于把帐篷扎了起来。 军中的柴火煤炭,在逃跑时全都扔了。 只能把带出来的马车劈了当柴烧。 马车不够用,就烧旗帜,烧一切能烧的东西,粮食不够吃就杀马。 这些王公贵族们倒也还好,不至于饿死。 那些底层的建奴士兵可就惨了,军中没粮,只能在雪地里刨冻土下面的草根。 就这还不够吃,每天只能吃一顿吊着性命。 豪格坐在火堆旁,摆弄着架子上面的一条大马腿。 皇太极躺在火堆旁边的床上,脸色灰败,双眼无神。 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豪格不顾马腿灼热,撕下一块肉,稍微吹冷一些,试试生熟。 “该死的孙杰!” 床上的皇太极眼睛突然圆瞪,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 都快成癔症了,每天这个时候,总要发一次病。 豪格倒没有皇太极这么悲愤,毕竟,天塌下来有皇太极顶着。 这些愁事,暂时入不了他的心。 以前巴不得自己能够掌大权,心里不止一次的盼着皇太极早死。 可现在,这个想法直接没影了。 心里盼着老爹赶紧好起来,这个锅,孩儿我背不动啊。 豪格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轻飘飘的瞅了皇太极一眼,便接着摆弄马腿。 又熟了一些,撕下来一些肉,放在一块木板上,拿到皇太极那里。 皇太极凑合着吃了几口。 “科尔沁的人来了吗?这里距离科尔沁最近!”皇太极看向豪格。 前几天,皇太极往科尔沁派了使者,让科尔沁送一些粮食和帐篷过来。 “还没,咱们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可布和那个老狐狸,说什么,如今正是白灾,草原缺衣少粮,实在抽不出。 还说什么,咱们这次入关打粮,应该有所收获,不能问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要!” 豪格一五一十的说道。 皇太极又急了,直接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老狐狸,见咱们兵败了,就开始不服气。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通令下去,转向科尔沁,既然他们不愿意给,那咱们就自己取!” 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抽刀向更弱者。 欺软怕硬,不外如是。 …… 雁门关外清静了很多,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建奴尸体也基本上就地掩埋。 当然了,脑袋都得割下来。 这可是钱,谁会和钱过不去。 建奴人头总共割了三千多颗,死的人不止这些,只是很多人头都被炸碎了。 也就这三千多颗人头相对完整,能卖出价钱。 俘虏的建奴差不多有六千多人。 也就是说,这一仗,让皇太极减员将近一万人。 加上之前,俘虏了将近两万余人。 除了这些普通建奴之外,还捞到两条大鱼。 一条是范永斗,一条是吴克善。 尤其是范永斗,这家伙可要比俘虏的吴拜或者其他建奴大将值钱多了。 不狠狠的敲敲竹杠,不狠狠的抢一把晋商,对不起这个吃人的世界。 先不管其他,把这个老小子饿了三四天。 富家公的范永斗哪里受过这种罪,这一顿饿,直接把他饿出了幻觉。 雁门关一个破败的房间中,范永斗趴在地上,眼睛发直。 恍惚间,他看到了烧鸡,烧鸭,米饭,面条。 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肚子又开始哀鸣。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股香味,飘进了他的鼻腔。 又来了一些精神,抬起头看向房门。 “嘎吱!” 房门从外面推开,先是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让他那本就哆嗦的身子都得更厉害。 孙杰端着一碗饭,站在门口。 随手关上了房门,站在了范永斗的面前。 “老爷,老爷,给,给给一口吃的吧!” 范永斗趴在地上,看着孙杰手中的碗,不停的咽着口水。 “执晋商牛耳者,范家范永斗!怎么,不跟着你家女真老爷跑去辽东,怎么被我抓住了!” 孙杰的眼中满是讥讽。 对待这种投敌卖国不知廉耻的汉奸,还谈什么同情心?! 范永斗哪里能听进去孙杰的话?肚子不停的哀鸣,满脑子都是孙杰手中的饭碗。 把饭碗放在地上,刚一落地,范永斗一把将饭碗抢了过来。 连筷子都不用,用那满是污垢的手,把粉条往嘴里塞。 第一百三十章:去太原 粉条对于那些吃不饱饭的老百姓来说,是最好的美味。 可对于享尽了荣华富贵的范永斗来说,只是果腹之物。 也要分时候,把他饿了这么多天,只要是吃的,都是无上美味。 许久没吃饭的他,此时就像是在吃肉一样。 三下五除二, 便把粉条吃的一干二净。 害怕把他撑死,粉条量不大,煮的也比较软烂。 吃完饭,把碗舔的干干净净。 “怎么样?吃的怎么样?舒服吗?” 孙杰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范永斗,笑呵呵的问道。 在范永斗的眼中, 就像是魔鬼的笑容一样。 前几天, 就是眼前这人,将他一直押宝的皇太极打败了,打的落花流水,丢盔卸甲。 tsxsw.la “还好,还好!” 范永斗恢复了一些力气,语气卑微的说道。 孙杰站了起来,说道:“你是晋商之首,据说,你们晋商通敌,可有此事啊?!” 范永斗沉默下来了。 现在是人赃俱获,再多的辩解都是徒劳。 “大明律令,通敌乃是死罪,要是我把你送到朝廷,送到京城,你以为如何啊?!” 看着范永斗,语气低沉了许多。 范永斗依旧没有说话。 他不仅不害怕孙杰这句话, 甚至还在窃喜。 这么多年以来,范永斗往京城中扔了不少银子。 加上晋地的官员, 就算被送到京城去,也没什么大事。 撑死受点皮肉之苦。 接下来的一句话, 将他的幻想彻底打破。 “不过,把你送到京城去,可真便宜你了! 我这人没什么特点,就是喜欢抄家。 既然你做了这个出头鸟,那就别怪我了。 大军转南,朝向太原,再向介休,你范家的银子,我就笑纳了。 至于你家的男丁,恐怕,要少个东西了!” 孙杰一副云淡风轻模样,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一个炸雷在范永斗的耳朵中炸响,他指着孙杰,怒目而视,愤怒的大骂:“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即便我通敌, 和范家又有什么关系?” 都要被抄家了, 要是还能无动于衷, 就不是人了。 “在享受财富的时候, 总要想想后果。 当年辽东汉民数十万,建奴兴起后百不存一。 当你们晋商享受建奴带来的好处时,便有一个辽东汉民死去。 你见过建奴在辽东纵横时的惨状吗?被割了脑袋倒是寻常,妇人被奸淫之死,刨出孕妇腹中的胎儿...... 晋商不思报国,助纣为虐,该杀!” 目光冷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范永斗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与我何干”的话。 “也是,不过,你范家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当你们这些晋商享受荣华富贵,吃人血馒头时,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孙杰说道。 晋商该杀! 建奴的兴起,和晋商有直接关系。 在建奴纵横辽东的时日里,不止一次出现过危机。 辽东那个地方,小冰河之下,粮食很难自给自足。 晋商对内,联合当地士绅,压低粮价,从百姓的手中“买来”便宜粮食,然后送到辽东。 建奴吃饱喝足后,磨刀霍霍向大明。 在大明境内一顿劫掠,把抢来的钱当做粮食钱,又送给晋商。 大量百姓被杀被抢,那无主田地,都便宜了晋商和地主。 说起来,明末是晋商、地主还有建奴的狂欢。 一句话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难道就不害怕朝廷治罪吗?” “哈哈哈,朝廷治罪?朝廷敢治我的罪?” 眼睛中杀气凛然,道:“若是朝廷如此不识相,那就灭了他!你家的主子我都能像杀狗一样,别说一个朝廷了!” “好好享受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说完话,孙杰转身离去。 屋外面是大雪天,杨临从远处跑了过来。 “大人,粮食不够了,这次多出八九万百姓,建奴在走之前,又烧了一批囤粮,人口一多,粮食不够用了!” 站在孙杰面前,脸上满是担忧。 “如今无战事,可消减军中士兵用度,先供应百姓再说! 从我之下,每天饭食消减至一顿。百姓乃我之根基,不可出现差错!” 孙杰的脸上多了不少和煦,和刚才的狠辣以及凶狠判若两人。 杨临一脸焦急,道:“大人,这恐怕不行啊。 从古至今,没见过这种事情啊!” 从古至今,都是紧着士兵,有些时候,为了养兵,还会纵容士兵劫掠百姓。 怎么到孙杰这里,还反过来了? “唐太宗说过,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孟子说过,民贵君轻社稷次之,先紧着百姓来。 同时令军中参赞,做好士兵们的思想工作。要知道,咱们手中的这些兵,以前都是逃难的难民。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孙杰说道。 见孙杰已经拿定了主意,杨临也不好再说什么。 心中对孙杰的佩服,又加深几分。 历史上的那些仁君仁主,绝大部分只是喊口号。 像孙杰这样的,几乎没见过几个。 杨临下去后,便把孙杰命令安排下去。 军中压根没什么怨言,所有的士兵,都举双手双脚赞同。 这些士兵,基本上都是难民出身。 在看到这些难民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流浪的日子。 那种感同身受,让他们对这些难民多了不少同情。 这个举措让收拢来的百姓们大为吃惊。 哪里见过这种事? 朝廷官军自称“天兵”,可这些“天兵”过境时,不杀良冒功都算好的了,别说给他们提供粮食了。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兵马! 起初,这些百姓们还不敢相信,可当那货真价实的粮食发在他们手中时,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一个简单举措,尽收百姓民心。 在百姓的爱戴声中,大军开拔了。 当然了,在出发之前,孙杰派人往京城送了几封信。 曹化淳、张之极、杨嗣昌以及那些有头有脸身价不菲的人都有收到。 说的也很简单,就是告诉他们,我又打了胜仗,不仅斩获三千余首级,还完整的缴获了皇太极的大纛龙旗。 这消息就像是往平静的湖水中扔了一块石头,瞬间引起层层涟漪。 建奴人头不算什么,皇太极的大纛龙旗可是好东西。 这东西代表着皇太极,代表着建奴至高无上的权利。 完整缴获的意义,可要比阵斩建奴大将大的多。 要是能够把这东西买回来,再加上建奴人头,少说也是一个侯爷。 要是运作一番,国公未尝不可。 文官们就算不要这个爵位,少说也是直接入阁,哪怕内阁首辅也是寻常。 崇祯换首辅换的勤,但这个功劳在身,那怕崇祯再不愿意,也要掂量掂量。 还不止于此,到时候,这事肯定会传遍天下,而缴获人的名字,也会名扬天下,举世闻名。 没有人比文官清楚名声的好处。 在朝廷,有这个功劳加持,只要不是犯了诛九族的罪,地位便稳如泰山。 退休之后,有这个功劳加持,十里八乡,谁敢不给面子? 三节两寿,哪个敢不来拜望? 死后,文官一个“文”字谥跑不了;武将一个“忠武”谥号跑不了。 不敢说单字“文”,一个“文正”是跑不了的。 什么配享太庙,什么世受俸禄,都是寻常事。 青史中,也会单独列传。 好处可不止于此,杂七杂八加起来,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兵部衙门中,杨嗣昌猛然一拍旁边的桌子,大喝着站起:“此物,必拿下!” 后宫中,曹化淳大喝:“入葬皇陵,军功大太监,封侯称公再次一举!” 英国公府,张之极大喝:“一门两国公就在眼前!” 成国公府,朱纯臣大喝:“世享富贵,超越先祖就在当下!” 定国公府,徐允祯大喝:“一门三国公,就在今朝!” 整个京城,除了崇祯不知道这事外,几乎人人都知道。 这些人,纷纷派出使者,前往山西。 就在这些人忙碌的时候,孙杰大军兵临太原城下。 山西总兵虎大威前几日逃回了太原府城,这几日惴惴不安,生怕崇祯的治罪命令下来。 临阵脱逃可是大罪,尤其是这种特殊阶段。 他并不知道皇太极已经被孙杰打败的消息,只知道皇太极率领兵马,往山西而来。 生怕皇太极兵临城下的他,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睡踏实过,一直操心这事。 前几日,北边的城池传来消息,说有一支兵甲精锐的军队朝着太原府而来。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几乎天天都趴在城头上。 这天万里晴空,站在城墙上的他往北边望去。 天地之间,一个黑点往这边而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 这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兵马,那颗本就悬着的心,差点蹦出嗓子眼。 孙杰的队伍现在很庞大,夹杂着百姓以及建奴俘虏,浩浩荡荡蔓延出好几里。 虎大威可不知道这些,以为来人都是士兵,以为是建奴的兵马。 扯着嗓子连连大喊:“让所有人都上城墙,让所有人都上城墙!” 身后的传令兵急忙往后跑去。 不多时,城墙上面忙碌起来。 山西巡抚吴珄带着随从,急匆匆的登上了城墙。 看着城外那支浩浩荡荡的兵马,他一脸焦急的看向身旁的虎大威,“这是建奴兵马吗?怎么这么迅速?!” “我也不知道,巡抚大人啊,不管前方的兵马是不是建奴兵马,但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您赶紧发动城中的壮丁,上城守城啊!”虎大威催促道。 吴珄也知道军中兵马是个什么样,又急匆匆的带着人下城了。 看着前方的“建奴”,虎大威眉头紧皱,开始向满天神佛保佑,希望能够守住太原城。 孙杰距离太原城不剩多远,要是以前,压根不会进去,直接绕开太原往南。 可这次不一样了。 抓住了个范永斗,不抢他一把,实在对不起这吃人的世道。 范家大本营就在太原城,想要抢范家,就得进城。 于是,孙杰让军队停在了城外两里处。 为了省事,孙杰让人拿着大喇叭来到城头,说明自己这些人的身份。 可城头上的虎大威根本不相信。 大明地界上,哪里有这么浩大的军队? 他说什么都不相信。 见虎大威不相信,孙杰也懒得啰嗦,让人从建奴俘虏中挑选了几个具有标志模样且平时不安分的建奴,来到了太原城前。 当着城头上士兵的面,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 这一幕着实把城头上的守军震慑到了。 一个士兵拿着喇叭,站在尸体旁边,朝着城头上大喊:“城头上的兄弟们听着,我们是陕西中路兵马,我们要进城办个事。 我们刚刚从京畿之地回来,杀败了建奴,阵斩无数,俘虏无数。若是你们能开城门,我们定然不会胡来,甚至还可以卖给你们几个建奴人头。 这可是立功受赏的大好时机啊!!!” 虎大威看着地上的那几具建奴尸体,除了震撼之外还是震撼。 这番话要是放在刚才说,他肯定不相信,可现在信了。 这些头皮发青的建奴,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假。 这么干脆,说杀就杀,整个大明可没有一家。 不过,心里还是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建奴号称“满万不可敌”啊,这陕西中路兵马,怎么就像砍瓜切菜一样。 “那建奴不像是假的,难道他们真的是陕西中路兵马?这天下有这么猛的兵马吗?” 虎大威看着地上的人,疑惑的念叨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晋商跌倒,孙杰吃饱 虎大威看着地上的那些建奴尸体,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地上的建奴人头实在勾人心魄,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要是弄一些过来,即便自己不战而溃,那又如何呢? 说不定,还能趁机升官发财。 斟酌之后,他还是决定打开城门。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这世上哪里有不花代价的富贵? 城门缓缓打开,孙杰带着陈虎杨临以及三千兵马进了城。 赵大顶被他留在了外面,那些建奴俘虏和百姓,还要看管。 走进城门,迎面看到了站在前面的虎大威。 虎大威带着几百个士兵,横在孙杰的前面。 看那架势, 显然还有些不太相信。 孙杰让人将自己的大印拿了出来, 递了过去。 见到了孙杰大印之后,虎大威终于放下心来。 “孙将军!” 虎大威站在孙杰面前,笑呵呵的拱着手。 孙杰的官职没有他高,但有些事情,和官位无关。 “不知道孙将军要办什么事?在下可否代劳?!”虎大威问道。 说着话,看到了被控制起来的范永斗。 虎大威是山西总兵,晋商是他躲不开的商帮,平时也没少收晋商的钱,自然认识范永斗。 看着前方的范永斗,虎大威一脸错愕:“范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范永斗私通建奴,该杀!”孙杰轻瞥了一眼范永斗,语气中多了不少杀气。 “虎将军,救我!” 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范永斗急忙朝着虎大威大喊。 “是不是弄错了?范老爷可是山西有名望的乡绅,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虎大威连忙为范永斗说话。 “误会?!要是误会的话,我为什么大费周章来太原?”孙杰的语气冷了下来: “莫非,你也是建奴奸细不成?那我可要好好查查!” “嗯?!” 身旁五大三粗的陈虎瞪着牛眼, 盯着虎大威,冷哼一声。 周围的士兵, 也都是一副阴冷的表情。 这让虎大威头皮发麻, 身后自家的士兵明显比不过人家,被人家一个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范永斗,虎大威一时间进退两难。 晋商平时没少往他身上投资,这要是不管,以后还怎么在山西混? 要是管,那建奴人头又怎么来? 这次不战而溃,乃是杀头的大罪,要是没有建奴人头抵功,后果难料啊! 眉头紧皱在一起,目光从孙杰的身上来到了范永斗身上,又来到了孙杰身后的兵马身上。 眼神闪烁不定,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 晋商是没少投钱给他,但和性命前途相比,得罪晋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不了以后去其他的地方,不至于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再说了,孙杰的兵马精锐异常,就算他想管, 也不一定能管过来。 能打过建奴的军队, 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孙杰率领着队伍从虎大威的面前走过。 兵甲摩擦发出来的铿锵声在城中响起, 不断的回荡。 不多时, 停在了晋商范家门前。 范家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在见到孙杰的兵马时,都是一副错愕模样。 孙杰让士兵把范家所有出入口封锁,亲自带着兵,从正门进入。 范家人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 “范家,勾结建奴,通敌资敌,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抄家,一个人都不要放过,所有钱财,物资,尽数抄没!” 站在前院,环顾一周,下达了抄家的命令。 哗啦啦,身后的士兵就像是潮水一样,朝着前面冲去。 控制在周围的范永斗,看着眼前冲进去的兵马,心脏直抽抽。 这可是他范家几十年上百年的家业啊,今日,毁于一旦了。 士兵们可不会在乎什么,只要是这座宅子的人,全被控制起来。 要是敢反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最后用绳子绑起来,往外面押送。 杀人?! 不不不,这可是上好的劳力,怎么能随便杀呢? 这些士兵形象的展示了什么叫做贼不走空,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全都被他们弄了出去。 值钱的不值钱的,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拆下来带走。 拆家的动静不小,很快引来了城中其他人的关注。 散布在外面的范家人在知道这事后,也管三七二十一,煽动城中守军前去救人。 虎大威不想管这事,下了死命令,禁止任何人随意插手。 但他很明显低估了金钱的诱惑,也低估了范家人对军队的渗透。 在范家人的金钱攻势下,有几个不开眼的军官,带着麾下士兵,向孙杰发起了进攻。 结果自然很惨,一个照面,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这把虎大威吓怕了,连忙带着人过来赔罪。 孙杰没有过分苛责他,只是让他把那些作乱的军官交出来就行。 事已至此,虎大威还能如何?只能把这些不长眼的人交出来。 其实,他心里也没啥负担。 这些作乱的军官基本上都是太原本地人,和晋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平时就不好管,也不怎么听他的话,以晋商马首是瞻。 这次把他们交出去,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虎大威走后,孙杰接着让人抄家。 至于那几个军官,卸了武器,暴打一顿,再五花大绑,和范家人放在一起。 范家很大,占地近十亩。 大小房屋五百多间,三十个小院,雕梁画栋,琳琅满目,就像是一个小皇宫一样。 范家的财富有多少,没人清楚,哪怕范永斗,也不清楚。 一箱又一箱的铜钱摆放在外面的街道上,很多装着铜钱的箱子已经腐烂,很多铜钱长了铜锈。 数量最多的便是万历通宝,嘉靖通宝也有不少。 天启和崇祯两朝的铜钱不多,因为这两个时期的铜钱质量不行,品质很杂。 银冬瓜、金元宝、古玩字画各种各样值钱的东西搬出范家大院,放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slkslk.com 实在是东西太多,只能放在外面。 晋商执牛耳的范家被抄家这事就像是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太原城。 一时间,城中的百姓们,不管手里有没有事,都跑过来看热闹。 哪怕拄着拐子的瘸子,又或者瘫在床上的瘫子,都会想办法跑过来看热闹。 国人爱看热闹的这个脾性,真真贯彻了上下五千年。 黑压压的百姓把范家围了个水泄不通,眼睛从来没离开过。 凑热闹的老百姓们看着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钱,眼睛都直了。 多年以后,百姓们在提及今天这事时,依然津津有味。 范永斗就像是抽了骨头一样,浑身瘫软,倒在地上,一脸绝望。 在抄范家时,孙杰派了人手,去抄范家在城中的商铺。 范永斗落到孙杰手里,不把他榨干了,揉碎了,对不起被他压榨的百姓。 有看热闹的,自然就有趁火打劫的。 虎大威回去之后,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时机。 反正有孙杰在上面扛着,伪装的好,狠狠捞一把也没人知道。 范家在城中的产业无数,抢大的商铺太过显眼,那就抢那些小的商铺。 说干就干,虎大威换了一身衣服,把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带着十几个亲信就往范家的那些商铺跑去。 只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只要是范家的商铺,不管多大多小,外面都有铁甲士兵监视。 根本不给他可乘之机。 街道上还有巡视的士兵,以防止有人作乱。 数量不多,但精锐的铠甲以及手中明晃晃的腰刀,震慑住了那些焦躁的心。 没办法,虎大威只能把这个贪婪埋在心中,带着人悻悻离开。 抄了整整五天时间,范家外面的那几条街道上堆满了钱和物资,水泄不通,堵塞住了道路。 很难想象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蛀虫,粗略的算了一下,光范家一家的财富,比大明一年的税收都要高。 仅仅铜钱、白银、黄金等实物,粗略算下来,差不多将近两百万两白银。 要是把古董、字画、地契、粮食、皮货等不动产算上,数量将会更恐怖。 这还仅仅只是太原一地,如果把范家的老家介休加上,恐怕会更多。 大明朝廷一年税收才多钱? 从嘉靖后期开始,大明朝廷就没见过钱。每年想方设法的搞钱,一年到头也弄不到多少。 要是这些皇帝知道仅仅一个范家,就比大明朝廷一年的税收还多,会是怎样的心态? 范家钱很多,特别多,这一点毋庸置疑,历史就有明证。 康熙六十年,在平定罗卜藏丹津在青海的叛乱时,时任范家家主范毓馪,以每石米低于官价三分之二的价格自费采办军粮,并且自费送往青海。 当时往青海送粮,共计达百万石之巨。 粗略的算下来,花费的银两少说也有百万两。 雍正元年,范毓馪筹措一百四十四万两白银,充作平定叛军的军费。 史书记载:“力任挽输,辗转沙漠万里,不劳官吏,不扰闾阎,克期必至,省国费亿万计!” 正是因为他家的“伟大壮举”,雍正前前后后封赏他家二十余人,皆为朝廷大官。 乾隆初年,为户部国库输入银两一百七十二万之巨。 乾隆这个所谓的“十全老人”比他老爹狠多了,从他登基之后,就开始疯狂榨取范家血液。 在他任上,前前后后,榨取白银三百三十七两之巨。 这还是只是现银,要是把产业等不动产加上,恐怕只会更多。 乾隆四十八年,范家被榨的一干二净,乾隆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革除范家所有人的官职,满门查抄,嫡系子弟,充军宁古塔,永世不得返回。 至此,风光一时的范家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风光都变成尘土。 他们也是自作自受,活该至此。 ...... 如今,范家的财产基本上还没有“贡献”出去,自然全都落在了孙杰手中。 尽管比不上康熙雍正年间,但照样数量不菲。 孙杰站在范家的大门前,看着街道上堆得满满当当的钱财和物资,脸上满是感慨。 “不愧是八大蝗商,真他娘的真有钱!” 心里骂了一句,看向身旁的陈虎,“往陕西去信,让梁五再带两千兵过来,这些钱,咱们可运不回去,后面还有其他晋商之人,还有范家的老家介休!” “遵令!” 陈虎急忙去安排这事。 来都来了,总不能只抄范家一家吧? 八大蝗商的面子,要一一照拂到。 在来之前,范永斗就被掏干净了,晋商们做的那些腌臜事全都记录成册。 要是孙杰愿意,随时可以动手。 今天这事瞒不住,晋商其他家肯定知道。 要及时动手,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免得他们趁机转移钱财。 杨临从范家大门走出,身后跟着七八个参赞,抬着几个大木箱子。 里面装的是范家这些年来的账本,这还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很多。 杨临站在孙杰面前,说道:“大人,这些账本数量太多了,只查了很少的一部分,想要彻底查清楚,恐怕要从陕西调些账房过来!” 孙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从你们秦商调一批账房过来的同时,顺便调一些掌柜过来。 范家的产业,全由你们接手,对了,多调一些过来,后续还有其他的晋商!” “遵令!” 杨临领下了孙杰的命令。 看着远去的杨临,孙杰一脸感慨:“商人若是不加约束,对社会的破坏,远非其他人能比。 但也不能限制的太死,没有商业,一潭死水,经济不转,社会照样没有活力。 得提前立法规整商业。这事不能拍脑子乱想,事关稳定繁荣大事,等有时间了,得回现代一趟,好好的研究研究一番,再不济,也得找几个经济学家和法学家。 刘江河是大学教授,人脉宽广,应该认识这方面的人。得让他引荐引荐! 得快点了,这次回去之后,按照功劳,怎么着也是一个总兵。 过年后,吃下西安府以及周围地区,然后再慢慢开始改革!”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陕西 一支队伍走在去潼关的路上,过了潼关,就是陕西境内。 领头的人是赵大顶,身后是俘虏的建奴和收拢而来的百姓。 这些人每天消耗的粮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好在之前抄了范永斗的家,弄来了不少粮食。 不仅能足量供应不说,还能剩下不少。 至于钱粮什么的, 赵大顶并没有运送。 先把这些人送到陕西去,再抽出时间来慢慢运送钱粮。 梁五带着兵马已经赶到了太原。 现在,太原府中的兵力有四千人。 赵大顶带走了两千,不然的话,还要更多。 没有建奴俘虏和百姓掣肘,这些士兵能全部用到实处。 孙杰早就把城封了, 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如今,太原中的那些晋商,基本上全都堵在太原城中。 马上就是年关, 孙杰把晋商们囤积的粮食拿出了一部分,分给城中贫苦百姓。 仅此一个手段,尽收太原府民心。 百姓们都躲在家中吃着孙杰发下来的粮食,加之天气越来越冷,街道上人影冷落。 范家已经烟消云散,所有之前的东西,全都被带走。 再过一段时间,等秦商的掌柜到位,太原的产业,将会尽入秦商之手。 秦商的主事人是孙初文,而他又是孙杰的老丈人,又以孙杰马首是瞻,和孙杰掌控没什么区别。 一天比一天冷,太原府中剩余的晋商人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范家已经覆灭,孙杰已经举起了屠刀对准了他们, 他们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 形势已经很清楚了, 就是冲着他们这些晋商来的。 晋商靳家,家主靳良玉坐在后厅中。 里面挤满了人,人人面带惆怅,脸色难看。 从范家出事后,他们就没怎么安心过。 范家都倒了,难道还能饶过他们? 他们心里和明镜一样,自知躲不过去。 叹气此起彼伏的响起,愁云惨淡。 前几天,家中的账房、管事、办事小厮以及家中下人,几乎全都跑了,拦都拦不住。 aiyueshuxiang.com 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些靳家人了。 “诸位都说说吧,有没有什么办法?!”靳良玉开口了。 哪里有什么办法? 后厅中的这些人不断叹气,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想逃出城,城门口重兵把守。 花钱贿赂,可那些兵马倔强的厉害,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硬是不为所动,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跑去找虎大威,这厮更是精明,直接闭门不见客,说什么病了,不宜见客。 又跑去找巡抚吴珄。 吴珄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晋商覆灭吧? 毕竟,晋商在山西地界势力纵横交错,关系盘根错节,在京城中也有复杂的关系网。 硬着头皮去找孙杰,希望能够给个说法。 孙杰没惯着吴珄,把范永斗以及范家主要话事人的口供拍在了吴珄面前。 光是私通建奴这一条,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牵扯到的人可不少,晋商八大家没有一家能撇清干系,全都不干净。 吴珄又拿“孙杰不是刑部官员,此事应刑部来办”的说辞,希望孙杰能就此罢手。 开玩笑,把他们送到刑部去,还能治他们的罪? 孙杰懒得和吴珄废话,直接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一个手中无兵的巡抚,还能怎样? 没办法,只能回去。 “难道你们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二房三房?!你们都是读书人,身上都有功名在身,现在家族遇事,拿一个办法出来啊!” 靳良玉焦急的催促道。 二房三房的功名是花钱买来的,本来就是混吃等死的话,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三房靳良生想了半天,小声说道:“要不,要不咱们花钱买平安?!献出一半家产?!” “糊涂,杀了咱们,家伙也是他的!” 靳良玉呵斥道。 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三弟是个糊涂蛋,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现在咱们出不去,虎大威的兵马根本没什么用,外面的人又进不来,难道,天要亡我靳家吗?” 靳良玉悲从中来,仰天长叹。 “不好了!他们来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靳家弟子冲了进来,一脸慌张。 “什么?!” 靳良玉拍案站起,眼睛圆瞪。 耳边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噗通!” 又重重的瘫坐在椅子上。 “和他们拼了!” 靳良玉的大儿子站在旁边,年前气盛的他大声嚷嚷着。 说着话,面带愤怒往外面冲去。 “噗!” 刚刚出门,又倒飞进来,一个脚印清晰的浮现在胸口前。 陈虎那铁塔般的身子站在门前,身后的士兵鱼贯而入,将房间中的这些人全部控制住。 从怀中取出一张记录着靳家罪行的宣纸,大声朗读:“晋商靳家,与万历二十三年起私通建奴,倒卖朝廷明令禁止的货物,粮食、茶叶、食盐、铁器,此乃资敌之罪。 天启七年,倒卖喜峰口、青山关、独石口布防图,以至于建奴于崇祯二年从喜峰口破关而入,后又与范家,王家等其他家作为向导,领建奴纵横在京畿之地......” 一桩桩罪行,从陈虎口中说出。 靳良玉等人脸色大骇。 范永斗知道的事情可不少,这些事情又是晋商之间公开的秘密,搞清楚靳家的罪行费不了多大力气。 “此乃杀敌灭门之罪!” 陈虎收起宣纸,最后一句话落下。 环视眼前众人,冷声道:“抄家,不要放过一人!” 身后的士兵冲了过来。 ...... 这样的事,在太原府不断上演。 晋商八大家,一家不留,尽数被孙杰抄没。 孙杰不是滥杀之人,除了晋商八大家的钱财以及主要人物之外,晋商聘请的账房、掌柜、小厮、或者作坊工匠,都安然无恙。 这些人只是混一口饭吃,在晋商下面打工,都是苦难人,为难他们干什么?! 秦商到位后,还会接着聘请他们。 抄没晋商八大家可费了孙杰不少工夫,连着十几天,都在抄家。 不过,孙杰一点都不觉得累。 看着那一车车送出城的钱财和货物,心情舒畅。 有时候想想就觉得悲哀。 他们的钱,每一个铜板上都沾满了同胞的血。 在建奴兴起之前,他们把物资粮食卖到草原。 草原鞑子用南下抢来的财货,购买晋商的粮食以及物资。 吃饱肚子后,鞑子们又接着南下。 死去的百姓们留下来的土地,又被他们笑纳。 建奴兴起后,他们又把贸易对象放在了建奴身上,如法炮制。 他们在乎的只有钱,怎么会管百姓们的死活? 晋商八大家兴起的背后,背后是一个又一个哭泣的百姓。 尸骨堆就了晋商的金库,屈魂造就了他们富贵。 拉着晋商的车队蔓延出几十里,根本看不到头。 当这些车队出去之后,太原府瞬间变得空荡。 孙初文倒是有几分能力,很快抽调了一批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管事过来,把晋商留下来的产业尽数回收。 萧条的太原府恢复了一些生机,之前被晋商抬起来的物价,也恢复到之前的水平,甚至还要更低。 百姓们不在乎晋商还是秦商,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肚子,能不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多的粮食。 当他们看到比正常物件还要低的价格时,瞬间把之前城中的动静抛之脑后。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孙杰也该回去了。 介休那边已经派了士兵过去,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结果,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事。 在临走之前,孙杰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来到了虎大威的住处,这是一个三进小院子。 和晋商们豪奢的地方相比,有几分寒酸。 虎大威哪里敢端架子?小心翼翼的作陪。 在他家的大厅中,孙杰高坐上位,看着坐在面前的虎大威,说道:“建奴人头你想要多少?!这是我的价格单!” 孙杰将价格单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虎大威拿起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贵,实在是太贵了。 没法和英国公这些勋贵比。 虎大威平时吃了不少空饷,也经常收受贿赂。 即便这样,依旧承担不起这个价格。 想讨价还价,但在看到孙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时,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样吧,我买三十级人头!” 牙齿一咬心一横,花了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可让他着实肉疼。 “行了,事情办妥了,那我就先走了!”孙杰站起,往外走去。 虎大威小心翼翼的跟在孙杰身后,陪笑道:“孙将军放心,太原府之事,我绝对守口如瓶,不忘外面透露一分一毫!” 孙杰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无所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无所谓!” 手中有兵,自然有这个底气。 历史上的李自成,把福王煮成一锅“福禄粥”,也没见害怕什么。 孙杰可要比李自成强大多了。 把建奴人头交割之后,孙杰带着人出了太原府城。 朝着潼关方向前进。 已经把钱财和人口提前送走了,孙杰轻装简行,速度快上不少。 没多久,便过了潼关,进入陕西境内。 这一消息很快被孙初文得知,在孙杰距离西安府还有十几里路时,他便早早的带着人在西安府城外十里处迎接。 孙初文站在冻得梆硬的官道上,看向前方,脸上多了不少焦急和期盼。 官道两侧,扎了不少彩亭。 红绸缎挂在这些彩亭上,风一吹,随风招展。 他特地聘请了西秦班,在官道旁边唱着大戏。 一个黑点出现在前方,孙初文眼睛大亮。 他急忙转过身,看向西秦班那些正在吹做的乐手,大喊道:“卖力些,卖力些,吹的好了,待会重重有赏!” 一听这话,那些乐手们鼓足了力气,吹吹打打的声音更响了。 黑点越来越近,孙初文看到了走在前方的孙杰。 当下就带着人,朝着孙杰跑去。 喜悦洋溢在脸上,嘴巴合不住。 孙杰自然也看到了朝自己这边跑过来的孙初文,控制着战马开始减速。 “泰山,怎么这么远就过来迎接?!” 孙杰笑呵呵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初文,说着就要从战马上跳下来。 “莫要如此!” 孙初文连忙阻止,笑道:“大将军德胜而归,缺个牵马坠蹬的人,怎么能让大将军徒步前行呢?” 拽着马辔头,孙初文就要往前走。 “这可不行,这不行!” 孙杰连连阻止,道:“说什么也不能这样!” 孙初文执拗不过,只能重新换一个人。 等回到西安府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大冬天,天黑的很早,也黑的非常厚实。 孙初文特意在秦香楼摆了接风宴,作陪的人可不秦商这些人,还有西安府的那些大小士绅。 一个大房间里,摆了三四张大圆桌。 和孙杰亲近的那些秦商之人,和孙杰同坐一桌,西安府的那些士绅,坐在其他桌子上。 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很兴奋。 能过来陪孙杰,可是莫大的荣幸。 现在的孙杰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来到大明的傻小子了。 手握大功,手握重兵,手握十数万人口,已经是威震一方的诸侯了。 孙杰的事迹,早就被秦商这些人,宣传的人尽皆知。 甚至还夸大其词。 竟然说,孙杰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天上的神仙。 还说什么,孙杰出生那年,天地赤红,产房霞光满堂,异香飘荡十数里,天上有阵阵龙吟…… 说的非常夸张,就好像真龙天子下凡一样。 这些秦商精明着呢,哪怕孙杰现在心中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也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把孙杰往这方面引。 房间当中的这些士绅,也听过秦商宣传的那些事迹。 自然而然对孙杰有了敬畏。 他们对秦商说的那些异象存疑,但那些功劳可是实打实的。 一出手便是阵斩数千建奴,俘虏数千建奴,从万历年后,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战果? 那可是建奴,不是流贼。 “来,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敬将军一杯!” 孙初文脸色通红,举起手中的酒杯,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第一百三十三章:设立各项部门 一顿酒宴吃的热火朝天,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席间的那些士绅,频频举杯,向孙杰敬酒。 酒醉了三分,气氛越发活跃。 一个士绅站了起来,看着孙杰,脸上满是尊敬和小心:“孙将军, 这次,朝廷少不得一个总兵职位,说不得还要更高。 到了总兵之位,应该要开府了吧?!” 所谓开府,就是组建自己的幕僚班底。 士绅没有几个傻子,尤其是在场的这些士绅。 孙杰的实力现在已经膨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若是能在孙杰开府时,就加进去, 以后, 一旦孙杰更进一步,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朝廷? 说句难听的,都这会了,朝廷算什么东西? 朝廷要是有用的话,建奴为何频频入寇? 这么多年,东林党做大,排挤北方派系官员。 整个朝堂,陕西籍的官吏没几个不说,还一直遭受排挤。 哪怕税务,也是整个北方占了大头。 辽饷、剿饷和练饷,这三大饷几乎全都平摊在了北方人身上。 至于南方,一句“与民争利”直接怼了回去。 万历天启年间,江南士绅商人带头抗税, 暴动不断,打的朝廷不断退让。 哔嘀阁 朝廷这一退,这些缺出来的份额,全都压在了北方。 加之北方天灾人祸不断,朝廷的威信,早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而孙杰的出现,就像是一把火,点燃了这些人心中的欲望。 士绅们和百姓不同,他们是投机者,是既得利益者。 宋朝之后,士绅没了成为豪强的条件,但逢乱世只能不断的在各方身上押注。 晋商押注建奴,江南押注东林。 如今,陕西的这些士绅押注孙杰,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开国将领和文官功臣,都有着很明显的地域性。 朱元璋的班底,基本上都是淮右人士。 汉朝也是一样,刘邦的班底,基本上都是沛县那一块。 同乡,有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关系纽带。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从古到今都是如此。 其实,华夏这片地方英雄辈出, 从来都不缺少能臣猛将。 朱元璋发迹之前,不过黄觉寺一行僧,谁会认为他以后会是皇帝? 汤和、徐达、常遇春这些人,未发迹之前,谁会认为他们是天上的将才? 刘邦也是一样,难道,沛县比其他地方厉害?是天神选中的地方?! 华夏不缺猛人,更不缺良才,缺的是伯乐。 孙杰明白这些道理,自然也不会舍近求远,抛弃陕西,从而去选择其他地方。 不过,开府事大,不能随意拍板而定。 孙杰看着站起来的这个士绅,笑着说道:“这位看着眼生啊,以前没见过?!” 这士绅恭敬的回道:“在下寇礼,蒲城人,前不久,刚搬到西安府,和孙先生乃是旧事,将军不认得也是自然!” “姓寇?莫非,阁下是寇相忠愍公的子嗣?!”孙杰有些差异。 寇相便是北宋宰相寇准,人送诨号寇老西,谥号忠愍。 他老家便在蒲城,孙杰听到这人姓寇,又在蒲城,自然会联系到寇准身上。 寇礼道:“孙将军说的不错,在下正是忠愍公的子嗣。” 也是,孙初文是孙丕扬的子嗣,寇礼是寇准的子嗣,两人的家族在陕西这个地界上,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两人认识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 又接着说道:“总兵不总兵的,朝廷自有安排,以后肯定也会移驻西安府的。事情多了,自然要开府。” 房间中的众人皆屏气静听,见孙杰说到这里,松气声一大片。 寇礼也不再纠缠这事,行了一礼,又坐了下来,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拍板而定!”孙杰说道。 士绅能不能用? 当然能用,但也要看怎么用。 用的好了,助力很大。 “行了,这事着急也没用,先慢慢来!” 孙杰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愿意跟着孙杰或者秦商的士绅,自然也有不愿意跟着孙杰的老顽固。 西安府中依旧有不少“忠于”朝廷的老顽固,在知道城中士绅去给孙杰接风洗尘后,破口大骂,说着什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话。 ...... 这顿饭吃的时间长,席间的人不断举杯,讨好孙杰的那个热火劲也是没谁了。 一直吃到后半夜,才意兴阑珊的散了。 回到住处,孙杰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在宴席上的那些事情。 今天的接风宴,其实就是一个站队宴,来的这些人,他们心里也和明镜一样。 那个寇礼说的没错,开府是一定的。 只是,孙杰不想用这个时代的那套方法来。 现代有更合适更先进的现成方法,稍作改动就能直接用,也不用费什么心神。 躺在床上的孙杰很快便构思了一个大概章程。 孙杰是这样想的,在他之下,设置五个部门。 文参院,军参院,纪参院,大律院,大法院。 文参院下辖:农部、户部、礼部、工部、工业部、财政部、税部等部门。 这些部门,只负责各自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不得越过所属职责,插手其他部门事物。 文参院起统领协调之职,成员不定。 军参院下辖:总参谋部、总参赞部、总装备部、总后勤部、兵部等部门。 军参院同样起统领协调之职,成员不定。 纪参院分为文纪和武纪两个部门,主要负责监督、审查文武百官,反腐倡廉等职责。 纪参院这两个部门互不统属,平等地位,直接向孙杰负责。 大律院是立法部门,只有立法权而无执法权。 大法院下辖两个部门,执法院和搜检院。 执法院负责审判。 搜检院负责追诉犯罪、维护秩序、维护个人和组织的合法权益、维护社会正义。 至于稽查、捕盗,则是由文参院下辖的巡检部负责。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孙杰躺在床上,根据现代的规章制度,逐渐勾勒出了一个大体框架。 摸着黑从床上跳了起来,来到桌子旁,将脑海中的这些东西全都记了下来。 目前还有些粗糙,但时间还很充裕,慢慢来,慢慢完善,不着急这些事。 很多部门暂时都没有什么用处,后面那两个,大律院和大法院,还有工部工业部这些部门,暂时几乎没什么用,但总要提前做好准备。 搞完这些事情,已经是后半夜了。 孙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一眼看到天亮。 当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来的时候,孙杰骑着马去了富平堡,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 还没走进城门,孙杰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翘首以盼的孙玲。 之前赵大顶带着俘虏和百姓回来,孙玲就知道孙杰快要回来了。 这几天一直在城头上徘徊,希望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孙郎!”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孙杰,孙玲眼睛大亮,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急忙从城墙上跑下,往城外跑去。 那个兴奋样子,瞬间把自己女儿身这个身份抛之脑后。 火辣的性格,哪里会像那些其他女子那般扭捏? 敢爱敢恨,是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性格。 看着从城内跑出来的孙玲,孙杰跳下战马,张开臂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回来了!” 孙玲一把扑在了孙杰怀中,红晕在脸上晕染开,一副小女儿样子。 “孙郎,你终于回来了!” 相拥许久之后,孙玲兴奋的朝着孙杰兴奋的说道。 “哈哈哈,当然回来了,莫要担心,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拦住我!” 孙杰轻拍着孙玲的肩膀,笑着说道。 “外面冷,进城吧,进去说!” 孙玲拉着孙杰的胳膊,朝里面走去。 城外没有人迎接,王笔本来想带人迎接的,可孙杰却打消了这个做法。 之前带回了那么多的建奴俘虏以及百姓,这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怎么能浪费时间跑来迎接自己? 不过是一些虚头巴脑的事,有那些时间,还不如多处理事情。 不多时,便来到了参将府。 小别胜新婚,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坐在暖房中,相互倾诉着思念。 日头开始下降,儿女情长温柔乡是疲倦时的港湾,稍作安歇便可,不能留恋。 说了一些情话,孙杰又开始忙碌。 孙玲自然不会拦着,作为孙杰的妻子,她只有无条件支持。 孙杰先去了猪圈。 临走之前,孙杰用从现代带来的人工授精管做了配种。 现在过去这么久了,猪崽子早就生了,得过去看看成色怎么样。 猪圈就在城中,这是重中之重,必须谨慎对待。 很快,孙杰来到了猪圈那里。 养猪的猪倌站在孙杰身后,脸上满是佩服。 “大人真乃神人,拿根竹竿捅了捅,老母猪就怀了,生下的猪仔还这么闹腾,大人真厉害!” 猪倌不断的吹捧着孙杰,只是,听在孙杰耳朵中,怎么感觉怪怪的? 猪圈中的猪崽子很活泼,到处乱窜,看上去根本就不怕冷,有一个子劲。 哼唧哼唧的大声叫唤,声音中气十足。 孙杰转过身来,避开猪倌刚才的那个话题,问道:“这些猪崽子如何?怎么样了?!” “大人,这些猪崽子可好了,小的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猪崽子。 以前的时候,每逢寒冬腊月,都要冻死病死不少,可是这些猪崽子,死掉的没几个,大部分都很好! 大人真厉害,真是神人!” 临了临了,又拍了孙杰一个马屁。 “这样最好不过,这些猪崽子,一定要好生照看,对咱们至关重要,不能有任何疏忽。”说道。 “嘿嘿,好,没问题!” 猪倌笑道。 又看了看其他的猪圈,见没什么问题后,去找王笔了。 如今的王笔可是一个大忙人。 建奴俘虏要安顿,带回来的百姓要安顿,这可是一大档子事,这几天忙的都没有时间睡觉。 城池北边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盖了不少平板房,分为五个区域,每个区域相互独立,并且用围墙隔开。 这是孙杰走的时候,王笔带着之前的流贼俘虏,修建起来的牢房,是专门用来安置建奴俘虏的牢房。 其中的一个区域的院子里,几根木头桩子上捆绑着几个被脱得精光的建奴俘虏,王笔手持马鞭,狠狠的抽打着。 在王笔前面,便是四千建奴俘虏。 他们呆呆的看着王笔,眼睛中没有任何同情,更多的是麻木。 从孙杰俘虏到他们之后,他们便生不如死。 一路上从来没吃饱过饭,要是稍有不敬,轻则殴打,重则砍头。 起初,还有人反抗,后来,就没人反抗了。 反抗的那些人,估计早就变成狼粪或者狗屎了。 “啪啪啪!” 王笔狠狠的甩起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这几个建奴身上。 建奴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很难想象,当初的王笔只是一个文弱账房,连杀鸡都不敢。 站在王笔身旁,以及围在俘虏周边的士兵,手持腰刀,单发版空响雷,警惕的盯着他们。 孙杰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这个院子。 听着耳边响起的鞭子声和建奴惨叫声,孙杰加快了速度。 “这是怎么了?” 来到王笔跟前,孙杰指着柱子上的建奴,问道。 王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中的鞭子交给旁边的士兵,朝着孙杰行礼。 “大人,这几个建奴竟然鼓动其他人,想要逃出去,甚至还引起了不小的骚乱!”王笔回道。 “这种货色,直接杀了,尸体挂在木杆上,以作警示。 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就按照这个法子来。 老实,就用,不老实就杀,要是人手不够了,就再往辽东走一遭!” 孙杰的目光来到了这几个建奴身上,语气冷了不少。 对付这些人,就该心狠手辣。 反正这次搞回来将近两万建奴,这种货色杀了就杀了。 “遵令!” 王笔连忙回道。 “行了,这事交给下人去做吧,陪着我到处转转!” 孙杰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王笔急忙把这事交给旁边的士兵,追了上去。 走去这高墙,孙杰问道:“那些百姓处理的怎么样了?他们可是重中之重!” “回大人,基本上都安顿好了。土地什么的,也都分的差不多了。只是寒冬腊月,没法耕种。 在大人走后,属下带人盖了不少平板房,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大人运回来的那些财物,都安顿在城中,重兵把守,不会出什么问题......” 王笔走在孙杰旁边,一五一十的说着最近这段时间的事。 这些事之前都有了范本,做起来不难,就是很麻烦。 第一百三十四章:陛下,孙杰有谋逆之心! “从耀州到富平的道路要修缮,从富平到西安府的道路依旧要修缮。 记住,修缮道路的时候,一定要用水泥。不要担心成本,那些建奴俘虏刚好可以利用上。 还有耀州那边的煤矿,也要扩大产量。 把这些建奴俘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进山挖矿, 另一部分干苦力修路架桥。 对了,带回来的那些百姓,把青壮抽检出来,还要再次征兵,这次,兵额,要扩大到两万人。 还有学校,盖的怎么样了?” 孙杰看着王笔, 问道。 “学校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已经从西安府招募了秀才过来教书。 学生都是之前过来的百姓的孩子,要缴纳一定的学费,不是很多。 至于这次送过来的这批,属下没有让他们的学生入学。 大人之前说的军校,校舍已经建好了,只是没有学生和老师,空荡荡的。 大人,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说的有些难听,但这事现实。 咱们给百姓提供田亩、住处、粮食、衣裳以及农具,放眼整个天下,只有咱们这一家了。 时间短了还行,长了的话,不仅成本会居高不下,甚至还会养出懒人。 之前咱们实力小, 人也少, 用这种法子还行, 现在人多了, 就有些不太现实!” 王笔跟在孙杰身后,一脸认真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他说的这些事,孙杰心里也有考量。 王笔说的没错,有些时候,不能对百姓“太好”,不是说,不能对百姓好,而是不能无条件的对百姓好。 最好的状态是,百姓接受孙杰的资助,开垦荒地,种植粮食,修建房屋,然后交粮纳税。 一年的结余,拿到市场上去卖,换成钱财,再买些想买的东西。 如果,这些事情全都被孙杰承担,那百姓就失去了他们的作用, 久而久之, 社会就会失去活力,甚至还会引起反噬。 “你说的很对,之前百姓数量太少,做的多一些无所谓,现在人数多了,就不行了。 这事情不小,是个大事,各项事情要好好的考虑。你把你想的那些,搞一个章程,把你的想法全部写出来!” 孙杰说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城里走去。 天空也黑了下来,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流逝的很快。 回到参将府,孙杰把陈虎、赵大顶、梁五、杨临以及王笔他们找了过来。 参将府的前厅里放了三四个火盆,驱散了不少寒冷。 孙杰坐在上位,看着坐在两侧的众人,说道:“这次把你们这些人找来,是有件事情告诉你们!” 众人看向孙杰,倾耳细听。 孙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几张写着规划的宣纸,让众人一一拿了一份。 陈虎他们这几年一直在学习,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大老粗了。 孙杰静静的喝着茶,看着他们。 王笔率先看完,他放下手中的宣纸,既紧张又兴奋。 他从孙杰的规划中,看到了野心,看到了征战天下的野望。 制度框架,官僚体系,最能直接反应一个人的心态。 孙杰制定出来的这个规制,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朝廷官僚体系还要完备。 “大人,您的意思是,如今的规制,还要进行改动?!”王笔忍着内心的激动,问道。 孙杰放下茶杯,道:“不错,咱们现行的规制,几乎没有任何规矩可言。 所有事物杂乱不堪,管理混乱,相互交叉,效率低下。 人少的时候没有什么,可现在人多了,地盘也大了。 以后,咱们手中的人口和地盘将会越来越大,要是不提前做好规划,恐怕影响甚大!” “大人所言即是!” 杨临接过了孙杰的话茬,声音洪亮,语气间也满是激动。 孙杰搞出来的这个制度框架,一下子多出了不少官职。 商人出身的他,自然能看明白孙杰所图甚大。 “大人,可是,咱们目前手中没有这么多人啊!” 陈虎放下手中的宣纸,有些犹豫。 文事他不清楚,军事明白不少。 这个军参院让他有些拿不准。 这几天他在读史,觉得孙杰搞的这个军参院有些像大明的五军都督府,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像。 “大人,这个军参院,末将有些不太明白。 将领和大人之间隔着这么多的部门,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一旁的赵大顶,试探的问道。 军权,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当他这话说出口后,房间中的这些人都沉默了下来,鸦雀无声。 赵大顶这话很明显,无非就是害怕军参院做大。 孙杰喝了一口茶水,解释道:“你们还是没看明白啊,这军参院,由我直接统领,这里面的各个部门,直接向我负责,中间只多了一层。 再说了,军参院分职能行事。总参谋部,负责出谋划策,战争行事;总参赞部,负责军中士兵思想等事:总后勤部,管理军队后勤装备,士兵训练等事。 每项事物单独分开,各自运行,分别向我负责,何须担忧? 军队有什么需求,直接向所对应部门申报,对应部门直接处理,有条不紊,清晰可见。 当然了,对外用兵,征战,都需要得到我的命令。我发布命令之后,各部协调运行……” 孙杰解释的非常清楚,非常详细。 众人之前没接触过,但此时一听孙杰的解释,一下子恍然大悟。 杨临和王笔,也对文参院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至于后面的那两个部门,孙杰也做了解释。 “军参院所需官吏,皆从军中选拔,再进军校进修,届时将由我亲自授课。 文参院所需官吏,将从陕西士绅、秦商以及各行各业,愿意归顺于我的人当中挑选。 不过,要进行考试,要进行考核。 将由我亲自出题,同时由我进行面试。” 军参院这边还好,从军队中选拔一一些,再进行培训就行了,也能满足如今的要求。 2k小说 可文官这边,却没什么好法子,只能从陕西各行各业当中挑选。 学校才刚刚兴建,管理人员哪里有那么容易培训。 不过,孙杰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要。没有真凭实学,就别端这碗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便是第二天。 孙杰等人一夜未睡,一直在讨论这事。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这几天你回一趟西安府,把这事通知下去,要是有人想来,就先在你那报名,为期十天,过期不候!” 孙杰看向杨临,说道。 杨临一下子精神了,本来还有些困乏,此时尽数烟消云散。 “遵令!” 杨临站起,朝着孙杰行了一礼。 …… 孙杰这边热火朝天,崇祯这边也是热火朝天。 暖阁当中挤满了人,吵的不可开交。 崇祯坐在上面,压根没在乎他们,随手翻看着奏疏,一副悠哉悠哉模样。 杨嗣昌、陈新甲、张之极、徐允祯、朱纯臣为一派,祖大寿、吴襄这些刚刚从辽东赶过来的勤王兵马为一派,周延儒、吴昌时等人为一派。 周延儒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崇祯六年被人弹劾,从而引咎辞职。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宜兴老家。 可孙杰这个蝴蝶翅膀扇了起来,前一阵子,建奴入寇势大,崇祯心里着急,加上当时内阁不给力,于是就把周延儒这个家伙拉了出来,充入内阁,出谋划策。 周延儒年少高中状元,因为能说会谈,给崇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加上之前又是内阁首辅,所以这次被崇祯弄了过来。 吴昌时是周延儒的心腹,在周延儒运作之下,成了礼部侍郎。 这个周延儒,和东林党关系密切。 甚至还和兴起不久的复社关系密切。 他之前担任内阁首辅时,大举任用东林党人。 这三方人吵的脸红脖子粗,吵的不可开交。 主要矛盾,就是针对孙杰的赏赐。 吴襄这个三姓家奴的老爹,猛吸一口气,指着杨嗣昌和陈新甲破口大骂:“真是牛皮吹的震天响,你们还阵斩几千建奴?谁知道你们的建奴人头哪里来的。 还有这个什么孙杰,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蹦出来的夯货,竟然也能阵斩建奴?现在这世道,什么土鸡瓦狗都能蹦跶了!” 吴襄作为辽东兵马的代表,肯定要为辽东抢占利益。 在没有孙杰之前,朝廷想要对付建奴,就必须看他们辽东兵马的脸色。 想要守住山海关,就必须厚待他们辽东兵马。 这么多年以来,朝廷在他们身上花了不知道多少钱。 明末三大饷,辽饷和练饷都和他们有关。 突然出来一个能打仗的孙杰,这一下子激起了他们的威机意识。 这要是让孙杰起来,以后,朝廷怎么可能会接着仰仗他们? 那时,辽东兵马还算什么? 躺着赚了这么多年的钱,现在突然要被孙杰断财路,如何心服? 至于京营兵马的斩获,吴襄他们压根不信。 比废物还要废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斩获? 孙杰的斩获,吴襄他们也不相信。 虽然拿不出来具体的证据,但就是不信。 杨嗣昌还没说什么,陈新甲率先开骂。 只见他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姓吴的,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吗? 你们辽东兵马姗姗来迟,仗都打完了才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能瞒过我?一个个的养寇自重,说不定,还和建奴有牵扯!” 陈新甲作为杨嗣昌最忠心的狗腿子,自然不能忍受吴襄。 也要为孙杰说话,要是把孙杰否定了,那他们的功劳就没了。 此时,他们和孙杰的利益是一致的。 周延儒和吴昌时缩在角落,看着唾沫星子横飞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事,和他们无关啊,他们也插不上嘴。 想想也是唏嘘,这暖阁中,竟然没有卢象升的容身之地。 堂堂天下兵马总督,此时竟然“不见踪影”。 崇祯放下手中的奏疏,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小口的品着,脸上多了不少喜悦。 今天这场面,正是他故意这样搞的。 他要用京营以及孙杰的斩获,来震慑辽东这些军头。 辽东这些军头是天下军头的典范,只要能震慑住他们,就能震慑住天下军头。 同时,又用辽东这些军头来反挟京营以及孙杰,告诉他们,这天下不止你们一家兵马,不要挟功自傲。 本来,崇祯的打算是把孙杰立起来,不管功劳大功劳小,都必须得立起来。 可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孙杰的功劳竟然这么大。 崇祯的老毛病,此时此刻一览无余。 国事刚刚有些起色,就开始骚操作,开始微操,开始“显露”自己的“帝王心术”。 历史上的他,也是这么干的。 崇祯十一二年左右,天下流贼逐渐平息。 在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初显成效时,就开始重用以杨嗣昌为首的“空谈派”,开始打压以“孙传庭”为首的“实干派”。 至于周延儒,是他用来当传话筒的工具。 这人聪明,能揣摩到他的心思。 有些话不适合他自己说,但可以借周延儒的嘴说出来。 吴襄不是陈新甲这个文人的对手,被他说的连连败退。 气的他脸色涨红,心乱如麻。 “陛下,万不可随意重赏孙杰,此子,此子,有谋逆之心啊,如今他羽衣丰满,日后定成朝廷大患!” 吴襄气急大喊。 话音落下,整个暖阁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吴襄。 “哈哈哈!” 片刻之后,陈新甲的大笑声率先打破寂静。 他指着吴襄,鄙夷的说道:“竟然还说什么孙将军有谋逆之心,真是笑话啊。 他要是乱臣贼子,那你吴襄呢? 要知道,建奴入寇京畿之地,是我们和孙将军领兵抗击。 建奴肆虐天下时,是我们领兵出击。 他如果是乱臣贼子,那你们又是什么? 你们一直等到建奴退兵,这才悠哉悠哉的过来,莫不是害怕伤到了你们的主子?!” 不愧是文人,这反咬一口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言语毒辣,挖苦至极! 吴襄压根没想到陈新甲会这样说,再次被怼的哑口无言。 显然,陈新甲并不想放过他们两人。 目光又放在了吴襄身后的祖大寿身上,再次大喝:“祖将军,当年大凌河一战,听说你降于奴酋皇太极,后来又被他给放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非,你真把他当主子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崇祯的丰功伟绩 明末的官员大多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 凡是不办事的人,大部分都很能说。 陈新甲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人怼的吴襄和祖大寿连连败退,脸色大变。 尤其当陈新甲把大凌河之战的老黄历翻出来时,祖大寿整个人瞬间就变了。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祖大寿胸口不断的起伏,怒视着陈新甲,处在暴走的边缘。 如果这里不是暖阁, 崇祯没在面前,谁也不知道祖大寿会不会把陈新甲暴揍一顿。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大凌河一战,你本来已经被皇太极俘虏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陈新甲的语气又开始讥讽。 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这个穷酸举人!” 祖大寿忍不可忍,指着陈新甲的鼻子,破口大骂。 陈新甲翻他的老底, 那他就翻陈新甲的老底。 陈新甲举人出身, 如果没有杨嗣昌的话,怎么可能做到兵部二把手? 读书人很重视功名, 陈新甲更是如此。 因为没有进士出身,所以对这方面非常敏感。 陈新甲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祖大寿会这样说。 身子开始抖动,这是因为太过愤怒。 本想再次厉声喝骂,可被杨嗣昌拽了拽衣角,用眼神制止。 陈新甲气未消,凑到杨嗣昌耳边,低声问道:“大人,您这是为何?!” 杨嗣昌朝着崇祯方向努努嘴,示意陈新甲看看。 陈新甲看向崇祯,看到了优哉游哉的崇祯。 他左手杵在下巴上,胳膊肘支着桌子,右手缓缓且有节奏的拍打着桌子,脑袋还在不断的清点,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样的唱词, 这幅优哉游哉的模样,让陈新甲有些茫然。 “陛下可能是故意的,咱们吵得越厉害, 陛下就越开心。 现在不是吵架的问题,是先把对孙杰的赏赐谈妥当。 孙杰的赏赐不谈妥当,咱们的功劳就名不正言不顺。” 杨嗣昌小声的解释着。 尽管陈新甲对祖大寿刚才那番话异常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事实就是如此,杨嗣昌说的很对。 陈新甲心中不服气的瞪了一眼祖大寿,旋即偃旗息鼓,不再言语。 祖大寿本来还等着陈新甲的反击,可见到他已经偃旗息鼓了,也没再说什么了。 暖阁一下子平静下来,崇祯看向众人,有些意外的道:“怎么了?怎么不说了?商议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拿出什么章程?” 陈新甲朝着崇祯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孙将军与京营的胜利,是从万历三大征之后,朝廷最大的一场胜仗,荡清我大明几十年来的疲敝,此乃大胜, 更是天下大治、大明中兴之预兆,臣以为, 当重赏!” 必须要重赏,只有重赏孙杰,他们这些人的功劳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杨嗣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紧随陈新甲其后:“陛下,臣以为,陈大人所言极是,当重赏!” 张之极这些勋贵,也纷纷表态。 崇祯并未当下同意,看向了周延儒:“周爱卿,你以为如何?” 周延儒滑如泥鳅,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混进去? 他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臣不知兵事,但将军打了胜仗,就应该奖赏,这是千古的规矩。可吴、祖两位将军所言亦有道理。 其中各事,臣以为陛下心中已有决断!” 说了一句万金油的废话,谁也不得罪。 崇祯也没计较周延儒,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划过。 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有功劳就应该赏赐,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若是这次不封赏,那以后辽东兵马要是立下功劳了,是不是也可如同今日这般? 如果两位爱卿觉得可以,那朕就会撤销对孙杰的封赏!” 一句话,把吴、祖两人的后路说的死死的。 封赏肯定是要封赏的,功劳这么大要是不封赏,以后谁还会为朝廷立功? 和孙杰站在一起的还有京营,以及三个国公。 不封赏孙杰,怎么封赏他们?! 这些人要是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此事就这么定了,辽东兵马不远万里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这次就先在京城附近歇息几天吧!” 崇祯轻飘飘的说道。 吴襄连忙道:“陛下,这次大军开拔,花费不小……”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钱。 辽东兵马几乎每次出兵,都会向朝廷索要一笔钱财。 以前的时候,哪怕辽东兵马未立寸功,崇祯也不得不给。 可这次,崇祯腰杆子硬了许多。 轻飘飘的看向吴襄和祖大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两位爱卿,辽东兵马可立功劳了?!” 吴襄和祖大寿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无奈和失望。 崇祯又道:“朝廷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辽东兵马未立功劳,要是随意赏赐,岂不让天下觉得朝廷有失公允?!” 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吴襄和祖大寿彻底死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硬要?孙杰刚刚打了胜仗,再加上京营。 风头尽在朝廷这边,他们还能怎么办? 要是硬要,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适得其反。 两人朝着崇祯行了一礼,悻悻的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杨嗣昌脸上满是讥讽。 “此事,就交给你们兵部商议吧,两天之内,拿出来一个赏赐章程,且先退下吧!” 崇祯朝着杨嗣昌他们摆摆手。 没什么事,几人行了一礼一一告退。 崇祯看着正准备离去的周延儒,忽然想到了什么。 语气一转,忙道: “周爱卿,且先留下!” 周延儒正准备走,听到这话后,连忙止住脚步。 只是不清楚崇祯为什么让他留下。 等到众人离开后,崇祯站了起来,走到周延儒面前。 语气平缓,说道:“马上就是年关,今年江南之地的秋税似乎并未押送朝廷? 还有漕粮,今年比往年少了三成。” 看着周延儒,目不转睛。 何止是今年的秋税,历年的秋税就没足额过。 不是拖欠就是缺额。 想把江南的税收上来,开什么大玩笑! 千算万算,周延儒没算到崇祯会说这话。 本来以为,只是让自己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 想想也能明白,崇祯最缺的就是钱。 自他登基之后,就没宽裕过,到处用兵,朝廷用度捉襟见肘。 之前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有几分能力,节流的手段冠绝朝廷,可没有开源,再怎么节流都无济于事。 这么多年以来,税收大部分都压在了北方,江南之地的税收,根本收不上来。 崇祯的本事没有他的祖宗朱元璋厉害,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能明白很多事。 北方灾害不断,兵荒马乱,要是再行摊派,只会适得其反。 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明白了。 明白有什么用?江南大儒们不交,带头抗税,他能有什么办法? 天启皇帝派人去江南收税,结果引得苏州百姓暴动,打死税官,烧毁衙署,这才过去了几年? 就这,还被张溥写了《五人墓碑记》,指着他老哥的鼻子骂,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fantuantanshu.com 朝廷的退让,以及边事层层败退,威信尽失,更加重了南方士绅抗税的声势,时不时还用漕粮作为威胁。 崇祯二年的乙巳之变后,朝廷威信尽失,很难从江南士绅手中收上钱来。 这次孙杰打了胜仗,一扫朝廷颓势,日月重开青天,崇祯那颗已经沉寂的心,再次被唤醒。 钱,得要! 周延儒心中毫不慌乱,这么多年收不上税,都成定局了,早就有一套固定的搪塞话术。 他不急不缓,说道:“陛下,今年夏四月,扬州府海水倒灌,淹死人畜无数,七月,淮安府洪泽湖泛滥,大堤坍塌,两岸人畜尽失……” 巴拉巴拉一大堆,各种罗列。 这些说辞,崇祯听的都不想听了。 “莫要饶舌,朕问你,这漕粮,何时能补齐?税款,何时能解押京城?!”崇祯脸色冷了起来。 周延儒摇了摇头,一副为难模样,“陛下,朝廷事大,臣窃以为,应当及时纳税,可天下灾祸不断,实难缴纳啊!” “那天下疲弊至此,该如何?!”崇祯逼问。 周延儒却道:“陛下,如今北方渐平,流贼与建奴皆败退三千里,若是能招揽流民,于陕西、山西以及直隶屯地,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天下战事渐平,北方百姓可安居乐业,粮食产量亦可上升,臣窃以为,可以向北方百姓每亩田地加征一厘税金,加上屯田所得,定然可以解决朝廷之难!” 无耻,无耻之尤,无耻之极! 崇祯双手死死的紧握,牙齿咬的嘎吱响,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平时“颇为顺服”的首辅当场打死。 这说的哪里是人话?简直满嘴喷粪! 合着整个天下,只有你江南是大明百姓?北方人就是天生的奴隶? 崇祯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次把他从家里捞出来,为的就是替自己排忧解难,可结果呢? 讽刺,讽刺啊!!! 崇祯硬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朝着周延儒摆摆手,道:“爱卿下去吧,此事,朕已经有了打算!” 周延儒连称告退,飞一般的溜了出去。 走出暖阁,长出一口气,旋即喜上眉梢,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 可崇祯,会听周延儒的话吗? 那是否定的! 崇祯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曹化淳,道:“刚才周延儒的话,你可听见了?!” 尽管不知道崇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曹化淳还是连连称是。 “回皇爷,听明见了!”曹化淳回道。 “你想办法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往陕西、山西以及直隶附近传,记住,传的越狠越好,越快越好!”崇祯胸口起伏,声音粗了几分。 一股火气在他的胸口中窜起,发尽上指冠。 从他爷爷开始,江南大儒便是这般作态。 事到如今,不仅一成未变,还愈演愈烈。 万历时期,自张居正死后,江南税收连年走低。 有一年,整个江南茶税,仅仅只收了二十六两银子。 荒唐,简直荒唐! 曹化淳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崇祯竟然会这么做。 “皇爷,这样做,会不会,会不会造成南北割裂?重现南北榜旧事?!”曹化淳一脸担心。 崇祯脸色彻底的阴冷了下来,“南北割裂?!南北榜旧事?!呵呵,若是朕有太祖高皇帝之权威,定杀的江南人头滚滚。 万历、天启乃至崇祯,江南大儒,可把北地百姓当人看?东林做大,秦晋之人何在? 当初朕以为,东林尽正人君子,可后果呢?! 且看如今朝中,有几人是北方户籍?!之前,朕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可如今……” 崇祯心里也恨,当初他年幼,被东林哄着玩。 连翻失利的现实狠狠抽了他几个大嘴巴子,他也明白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崇祯说到这里,闭上了嘴。 看向陕西方向。 用孙杰的军功,来震慑朝臣。 亦或者,用孙杰,来震慑江南。 类似的事,历史上的崇祯还真的干过。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他让镇远侯顾肇迹南下金陵,领金陵右军都督府,提督操江,编练兵马。 编练兵马事假,震慑江南为真。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金陵,几乎是魏国公一脉的后花园。 他家不交税,甚至还会庇护江南抗税士绅。 魏国公一脉掌金陵兵权,金陵五军都督府,几乎是他家的一言堂。 天启年间的苏州暴动,和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让顾肇迹南下领右军都督府,提督操江,就是为了解除魏国公一脉的军权。 只可惜,顾肇迹刚上手没多久,便被江南士绅给撵回去了,再不久,京城被灭。 京城遍地腥膻,金陵歌舞升平。 北方的灾难,和江南繁华,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肇迹不行,那换做现在的孙杰呢? 崇祯并不知道孙杰的真实实力以及兵马状况,只知道他手中有兵,而且还很厉害。 加上曹化淳和杨嗣昌拿人手短,不断的在崇祯身边说好话,渲染孙杰的忠心。 这让崇祯那颗沉寂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陕西总兵,领右军都督府,提督操江,南下金陵,整备军务……” 一个又一个短句,从崇祯的口中说出。 只是,曹化淳已经出去了,这话只有他能听到。 崇祯毕竟是皇帝,世上最敏锐的权利生物。 孙杰既然能震慑辽东,为何不能震慑江南呢? 辽东建奴和流贼现在大残,正是趁机收税的大好时机了。 这次终于腾出手来,崇祯如何会手软? 把孙杰扔到江南,崇祯也可以趁机往陕西安插眼目。 即便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能用的上。 让孙杰沉冗在江南琐事中,让他无法经营陕西。 倘若边事有变,再行调回也不差。 心里想的倒是挺美,若是真的把孙杰调到江南去,那可真如了孙杰意。 正愁没有出海口,不知道怎么发展海贸,崇祯就送上门来了。 崇祯胸口的怒火渐渐平息。 不过,事要一步一步的做。 如今建奴和流贼已经渐渐平稳,不着急,慢慢来。 崇祯又回到了龙椅上,想着中兴大明的丰功伟绩将从自己手中实现,一抹笑容从稀稀疏疏的胡子下面滑出。 以孙杰震慑辽东、震慑江南,再以辽东和江南反挟孙杰。 从江南搞出钱粮,再行练兵…… 他看到了自己中兴大明的那一天,看到了万国来贡的场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失意的孙传庭和卢象升 不能说他的方法不行,这只是他用来中兴大明的一个方法,一个当下最合适的方法。 崇祯有万般错,也有万般不足,但不可否认,他的初衷从来没有变过,一直以中兴大明为己任。 他的能力不如他的爷爷, 不如他的太爷爷,不如他的祖宗先辈,可对这方天地的爱,不比他们差。 杨嗣昌回到兵部之后,就开始着手处理崇祯安排下来的事情。 对孙杰的赏赐,也有一个大概章程。 升为陕西总兵,统领陕西兵马, 加封骠骑将军…… 把章程拿给崇祯去看,崇祯又在后面填了一些。 加封孙杰为征虏前将军, 挂征虏前将军印。 征虏前将军是封号将军,仅次于重号将军。 重号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将军。 明朝的封号将军也称挂印将军,是大明边防体系中地位最尊崇的将领。 根据《明会典》记载,明朝封号挂印将军总共有这么几个:镇守辽东的征虏前将军,镇守宣府的镇朔将军,镇守大同的征西前将军,镇守延绥的镇西将军,宁夏的征西将军,甘肃的平羌将军,云南的征南将军,湖广的平蛮将军,两广的征蛮将军以及交趾的副将军。 不过,随着大明承平日久, 加上老朱家那扣心眼,很多称号将军都被废除了。 到明末之时,也仅仅剩下征虏前将军, 镇朔将军, 征西前将军,镇西将军以及征西将军这几个。 这些封号将军中,征虏前将军和镇朔将军含金量最大。 吴、祖两家虽然掌握辽东兵马,但他们也没有一个封号将军的称号。 按理来说,征虏前将军应该授予吴、祖他们,孙杰更适合镇西将军。 可崇祯要是这么做,就不是崇祯了。 他当然要把征虏前将军封给孙杰,不然,怎么恶心吴、祖他们呢? 要知道,吴、祖一直把征虏前将军视为禁脔,这次要是给孙杰,他们和孙杰之间的矛盾,只会更大。 这刚好符合崇祯的利益。 当然了,赏赐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还有什么,统领陕西兵事、协防山西兵事,以及协助三边兵事,有很大的自主权,相当于把陕西和山西这两个地方全交给了孙杰。 崇祯心里也明白,如今朝廷兵马疲弊, 陕西和山西更是如此。 陕西是孙杰的大本营,既然无法直接限制,何不直接交给他? 再说了,流贼还没有消灭干净。这两个地方的兵事都交给你了,怎么着也要平定流贼吧? 反正又不给钱粮! 除军事上外,还有什么太子少保,赐服蟒袍,赐金瓜铜锤如意之类的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关键的职位,也就那么几个。 至于让孙杰南下,暂时不着急。 就在京城热火朝天的干这些事的时候,崇祯让曹化淳散步的那些话,已经传遍了整个山陕之地。 …… “啪!” 富平堡参将府前厅,孙初文猛然一拍旁边的桌子,脸色阴沉,看着坐在旁边的孙杰,道:“你瞧瞧,你瞧瞧,周延儒这个老家伙说的是什么话? 陕西每亩地加征一厘税金,真是狗杂碎,咱们陕西这几年大灾小灾不断,除却三饷之外又多了这个,真是可恶。 他们江南水乡之地,温润富庶,家家户户皆豪奢之家,今日竟然欺辱至咱们身上,真是该死,该死!” 饭团看书 孙初文如何不恨? 自己是陕西人,一辈子都在陕西,根在陕西。如今,被人这般处置,心中如何不狠? 而且,这谣言还说,士绅也不例外,都得交税。 尤其是他们江南士绅一毛不拔,置身之外,这更让孙初文厌恶。 寇礼坐在下边,也是如此模样,脸色很黑,很阴沉,大骂道:“大人,周延儒乃东林人,当年我陕西官在朝廷势力单薄,只得抱团取暖,结果呢?被他们东林扣上一个秦党的名号,只可惜我陕西文风不盛,朝廷官高位重的职位皆被江南人士把控,不然,何至于此!” 周围还有西安府以及秦商的士绅,他们提及此事,无一不咬牙切齿,厉声咒骂。 孙杰听着耳边这些人的咒骂声,捏着自己的下巴,倒是琢磨出一丝别的意味。 良久之后,他环视一周,道:“诸位,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事有古怪吗?” “这能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南方那些瘪三王八,早都是这个样子了,就欺负咱们朝中无人!”孙初文率先骂道。 “想我先祖执掌吏部天官时,谁敢污蔑?现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孙初文连连摇头。 孙杰自然能明白他们的情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事情是实打实的。 孙杰也不恼,解释道:“我从这事中,感觉到了一丝挑拨离间。 这几天市井上传的话,好像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而且针对性极强,几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在场的人也不傻,见孙杰这样说,几乎都想到了什么。 孙初文率先反应过来,道:“你是说,这是朝廷故意这样做的?!” “我也说不准,这事迷惑性太强了。但推波助澜是一定的。 不过,每亩地加征一厘税金,那是不可能的。陕西瘠苦,百姓流离失所,不加派赈灾就算了,还加征税金,怎么可能!” 孙杰摇摇头,毫不在意。 寇礼有些担忧的问道:“要是真加下来怎么办?前几年,匪患没这么凶时,朝廷甚至派过专门的税官,一家一户的征,百姓交不上,就让我们这些人补。” 孙杰看着寇礼,这家伙心里的小九九如何不明白? 无非就是害怕朝廷的税金放在他的头上。 “不交,交什么交!” 孙杰直接否定。 寇礼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们那样子,孙杰只觉得好笑。 今日他们躲过了朝廷的税务,不代表以后就能躲过孙杰的税务。 个人所得税,房产税,增值税等税种等着他们呢。 其实,朝廷征收的三饷,和他们还真没什么关系。 那些钱粮,交的基本上都是自耕农。他们这些士绅,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那些已经没落的小地主会受到波及,像寇家这种传承百年的大家族,基本上影响不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士绅哪里有收心的时候?! 几天之后,一支队伍从东边来。 为首的是曹化淳,领着一大帮子人,朝着西安府前进。 这次来,正是过来宣旨封赏的。 不久之后,进驻了西安府。 赏赐不少,实货没几个。 通篇没说过军饷、粮食等这些实质性的东西,全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玩意。 尤其是那个征虏前将军,以及相应的大印,让孙杰瞬间想到了前几天在陕西流传的谣言。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想,那现在看来,就可以肯定,定是崇祯的手笔,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也是,辽东和陕西,这两方人他都指挥不过来,若是沆瀣一气,他这个皇帝就坐到头,只能这样,让他们双方不服,他自己居中调和阴阳。 孙杰的住处,孙杰坐在前厅主位上,捧着那个“征虏前将军大印”仔细观瞧。 房间里面放了不少火盆,驱散了不少寒气。 曹化淳坐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这次皇爷可是出了血本,执掌陕西、山西兵马,还挂了征虏前将军印,这可是天下少有的好事!” 孙杰把手中的征虏前将军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公公啊,这征虏前将军,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镇守辽东的兵马所有吧? 我这是陕西,何来胡虏?建虏,也不应我来征伐啊!” 曹化淳一脸尴尬,陪着笑,道:“孙将军说笑了,这征虏前将军,可不是辽东专属,天下之大,能者居之,能者居之!” “哈哈哈,好一个能者居之!”孙杰大笑两声。 说真的,孙杰还真无所谓这个封号。 就算辽东兵马不爽,他又能如何? “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孙杰提着大印,往后院走去。 曹化淳悻悻然的带着人离开。 几天之后,又有一支队伍从潼关而来。 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孙传庭,他这次是德胜归来,还受到了崇祯的接见。 不过,他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崇祯接见他,并不是因为他斩获的那些建奴人头,而是因为孙杰。 准确的来说,崇祯给了他一个监视孙杰的任务。 同时,加封他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升山陕总督兼山陕巡抚。 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右都御史是加衔,没什么意义,就这个山陕总督兼山陕巡抚厉害,妥妥的封疆大吏。 官升了,孙传庭却并不开心。 若是因为他立下的功劳,又或者因为他的能力,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可他升官的原因,是因为孙杰。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斩获的建奴人头,是因为孙杰卖给他的武器。 升的官,也是因为孙杰。 常人还好,可对于孙传庭这种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来说,无异于吃了苍蝇屎一样。 尤其是看到京城中张之极、杨嗣昌他们在立功受赏之后的嘴脸,更觉朝政无光,世事炎凉。 他们能立个屁的功,全是花钱买来的。 这世道,花钱买的功劳比他这个拿命拼出来的还要大,受到的赏赐也比他的大,这心里如何平衡? 一下子就觉得朝政黑暗。 “新岁之前添大胜,朝中遍地皆功臣。 能人干吏风雪累,不及佞臣买功人!” 孙传庭骑在战马上,悲叹声连连。 和他一样的人,还有一个卢象升。 这个本该战死在巨鹿的猛人,此时失去了用武之地。 失去朝廷重用之后,本想回宜兴老家。 可出来时,他在父亲坟前立誓,此番前去,定卫国除贼,不负江山社稷,不负大明养士两百余年的恩德。 现在呢? 他成了一个笑话。 在京城中,没有任何用处。 回去,如何向父亲言说?又有何颜面见宜兴父老? 人问起,难道还说,不被朝廷重用,因佞臣弄权吗? 总归是个笑柄。 卢象升也不想这样,去兵部找了杨嗣昌。 可杨嗣昌前恭后据,现在手中有功劳,又和孙杰“交好”,他卢象升是个屁,自然受到了冷落。 甚至还让下人传话,“卢大人自去吧,朝廷官粮不养闲人。”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卢象升这个八尺大汉。 合着当年在战场上卖命的人不是我卢象升?!合着我卖命卖错了?! 心中不服的他,上书崇祯,要面见陛下。 崇祯念及卢象升之前的功劳,便批准了他的求见。 见到崇祯时,卢象升声泪俱下,诉说自己当年有多困难,在朝廷无粮无钱的情况下,硬生生拉出一杆人马和流贼拼命。 之前建奴入寇,陛下您一道旨意,臣不顾先父尸骨未寒,便奔赴沙场。 如今用不上臣了,总要给个说法吧?不能就把臣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吧? 即便不给个说法,也要尊重一下臣之前立下的功劳吧? 总不能用“朝廷官粮不养闲人”打发了吧? 未免寒了人心啊! 崇祯是个什么人? 是个生性凉薄,刻薄寡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 本来崇祯还念及卢象升立下的功劳,可在听到卢象升这番话后,崇祯怒了。 好啊,你个做臣子的,不好好的听命从事,竟然还质疑起朕了? 如今建奴退却,你不上书隐退,还怪上朕了,你就这么对朕的? 话里话外,还透露着对朕的哀怨,还透露着对朕的不满,还透露着对朕的不服气? 好啊,好啊,你个做臣子的,莫不是以为朝廷没了你不转吗? 于是,在崇祯愤怒爆发下,以及杨嗣昌等人进的谗言之下,直接把卢象升逐出京城。 要是之前手中无兵可用,无人可用,崇祯还会给卢象升几分薄面。 现在用不上你了,你若是安定听话,给你几分面子,不听话,不把你关进牢里,都算照顾你以前的功劳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崇祯就是这样的人,当年袁崇焕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袁崇焕这个嘴炮王,即便有万般不是,即便忍无可忍,总要等到战事结束后再杀吧。 崇祯不管那些,硬是在辽东兵马、蓟辽兵马以及众多朝臣的苦苦哀求下,把袁崇焕凌迟弃市。 临阵斩杀大将,还是这般残酷手段,也就他崇祯能干出来。 也不难怪那时候祖大寿会直接跑回山海关。 那时的袁崇焕,在辽东兵马中威望甚大,做事,总要考虑当下局面。 崇祯不管那个说杀就杀,任意为之! 第一百三十七章:放眼海贸 身后是飘雪的京城,这北方巨城,竟然没有卢象升的容身之地。 萧瑟的北风卷着落在地上的雪花重又飘起,迎着卢象升的脸面吹去。 腰间绑着的白绫在这北风之下,迎风飘荡。 回头望了一眼,那纷纷落雪中的京城越发威严,黑色的城门下, 零星的百姓进进出出,比之以往多了不少太平。 然而这太平和卢象升没有什么关系,他心中五味杂陈。 一想到老父尸骨未寒,以及崇祯那判若两人的反应,他那颗火热的心就像此时的天气一样,冰寒到了极致。 胸口中有千般愤懑,可从小接受的忠君教育,让他把那些不满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只是骂了一句兵部,骂了一句杨嗣昌。 脚下的雪嘎吱作响,卢象升埋着头走路。 那天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上演,尤其是杨嗣昌那句“朝廷官粮不养闲人”,更是深深的刺痛了卢象升的内心。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屈辱,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随从跟在他的身后,行走在城外的官道上。 越走越远,身后的坚城在大雪中渐渐化为虚无。 前方出现了一支队伍,行进在这大雪天里。 卢象升背着双手,站在道路边上,静静的等着队伍从身前经过。 领头的那人,引起了卢象升的注意。 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方的洪承畴,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路边的卢象升。 朝中能带兵打仗且有战绩的文人,就那么几个,两人还合作过一阵子,自然认识。 勒住战马,洪承畴停在了卢象升前面。 “卢大人, 怎么在这里?!” 看着一脸落寞的卢象升,洪承畴一脸疑惑的问道。 之前兵部征调卢象升的命令,已经传遍了天下,洪承畴自然知道。 按理说,现在卢象升应该在京城,现在突然出现在城外,难免让洪承畴疑惑。 “原来是洪大人,怎么从南边而来?!”卢象升问道。 洪承畴之前在顺义城,应该在城北方向,这怎么忽然之间从南边出现了呢? “嗐,前不久,兵部有令,说那边有一支流贼溃兵,让我过去清理。刚刚回来! 卢大人这是怎么了?看这样子,似乎是要离京?!”洪承畴跳下站马,站在路旁边。 “是啊,回老家。如今天下已经太平,我也没什么也用了,还待着京城干嘛?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卢象升一脸落寞, 萧瑟的北风就像是他的心情一样。 “横竖现在也是无事,既然如此,那在下便送卢兄一程!” 洪承畴看向副官,道:“你们先领兵去驻地,且等我回来!” “得令!” 副官行礼,带着队伍向前。 卢象升朝着洪承畴拱拱手,面带感激:“多谢洪兄!” 落魄至此,能有一人相送,是不幸中的万幸。 “嗐,举手之劳罢了!” 洪承畴毫不在意的道。 洪承畴也是有私心的。 如今朝堂,大体分为这么几大派别。 一是辽东以及各地军头,这些人手握重兵,有着很强的话语权,其势雄壮时,哪怕崇祯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再一个就是兵部、三大国公以及孙杰。双方互为一体,加上洪承畴又与孙杰在顺义城有过摩擦,若不是洪承畴极致,恐怕此时已经命陨黄泉了。 所以,在洪承畴看来,他和京营、兵部以及孙杰是不可能有所回缓的。 最后一个便是江南东林人士,这些人把控着朝政的方方面面,虽然不如前两者权势大,但在地方上,有很大的话语权。 他洪承畴就很难受,因为他是文官,所以他不可能和军头那边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 又因为他是领兵文官,又不被江南清流所容。 再加上贺人龙的事,得罪了孙杰,更不可能和孙杰他们扯上关系。 要不是把孙杰留下来的那些残废俘虏砍了弄了一些脑袋,这次他可落不着什么好。 不被三方所容,这让洪承畴担心不已。 危机之下,必须报团取暖。 卢象升本质上和他一样,以前都是封疆大吏,都有带兵的经验,有着同样的经历和出身,相处起来,比其他人方便的多。 本着报团取暖的心,洪承畴便想和卢象升打好关系。 两人慢慢的往前走着,说着天下大事。 身后的雪很大,两人有着行伍经历,并不觉得什么。 前方就是宛平城,洪承畴和卢象升走了进去。 天色已晚,地冻天寒,两人住进一家客栈,向店家要了几碟菜,几壶烧酒。 昏暗的房间中,两人对坐在桌子前。 烛火阑珊,房间中的火盆劈啪作响。 洪承畴端起酒杯,看向卢象升:“卢兄,在下敬你一杯!” 卢象升也急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农家浊酒,这年头,能喝上酒已经算不错了,又怎么会纠结酒质? 烫的滚烫,有一个酸涩味道。 卢象升放下酒杯,想到了在京城中的事。 愤懑满腔,心中怄气。 洪承畴敏锐的发现了卢象升的情绪波动,这一路而来,他也弄清楚了卢象升的遭遇。 于是,瞬间站在了卢象升的立场上,开始为卢象升抱不平。 一下子让卢象升感同身受。 不知不觉间,酒喝多了。 两人挥斥方遒,针砭时弊。 洪承畴喝了一杯酒,脸色红晕,道:“本来,我驻扎在顺义城,结果,我那部下贺人龙,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陕西中路参将的属下给抓了。 这可是把祸事惹来了,这个陕西中路参将真不是个东西,带人就把贺人龙给弄死了,还差点把我弄死!”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卢象升的醉意消散不少。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贺人龙的死传遍整个朝堂,因为他是这次建奴入寇时,死掉的最大的将官。 洪承畴在上书给崇祯的奏疏上说,贺人龙是被建奴围攻,最后力战而亡。 现在听洪承畴这样说,恐怕事情另有隐情。 孙杰的事迹他在京城听过,兵部以及京营的人不断在京城渲染孙杰和他们的厉害。 在京城这段时间,他听到最多的消息便是关于的孙杰的消息。 说什么孙杰是少有的忠臣猛将,是少有猛将良才。 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人,这次忽然冒出来,卢象升当然好奇了。 只是,很多事情都是是是而非的样子,看不真切,现在听到洪承畴说到这事,不免来了兴趣。 “他一个小小的陕西中路参将,怎么敢对贺人龙这个总兵动手?洪兄可是三边总督啊,怎么还会怕他?!难道,他手中的兵马真的很厉害?真有市井传言那么邪乎?!” 卢象升问道。 洪承畴抬起头,看着卢象升,说道:“卢兄,这个孙杰,怎么说呢,武器厉不厉害我不能明说,但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他横行霸道,抢了我的俘虏,还打死了我的人。诱因就只是因为,贺人龙欺负了他的手下。一个参将而已,芝麻绿豆大的官,竟然敢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打死当朝一镇总兵,荒唐,荒唐!” 当然不会把孙杰的真实实力说出来,要是让卢象升有了退缩之意,那还如何抱团取暖? 洪承畴又喝了一杯酒,破口大骂:“真不是东西啊,一镇总兵说弄死就弄死,还差点把我带上!” 卢象升问道:“那洪兄为何不把事情真相上书陛下呢?” 洪承畴一脸苦涩的道:“上书陛下?孙杰这厮,和京营兵部那帮子人交好,我上书有什么用?!搞不好,还会要了我的命!我这个三边总督,在他们眼里是个屁! 别的不说,一镇总兵,那可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说弄死就弄死,这孙杰,简直就是祸害!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直接把孙杰和兵部摁在一起。 又接着道:“卢兄啊,其实你今天能有这种局面,就是因为这个孙杰。 要不是他,卢兄现在就是手握重兵、手握天下兵马的天下兵马总督,而不是这般落魄模样!” 洪承畴不断的给孙杰上眼药,不断的挑拨离间,把卢象升往孙杰的对立面推。 yyxs.la 此时来看,洪承畴哪有半点醉意? 洪承畴清楚,卢象升是因为兵部的缘故,才被崇祯逐出京城。 因为贺人龙的缘故,洪承畴和孙杰不对付。 在他看来,他们双方都和孙杰以及兵部不对付,所以他才敢这般大胆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 卢象升还是有些纳闷,他说道:“一个陕西中路参将,他真的敢因为手下被人欺负,就把一镇总兵打死了?!” “不止啊,还想弄死我,要不是我没参与,我肯定活不下来!这厮,无法无天!”洪承畴不断的摇着头。 卢象升喝着酒,听着洪承畴说的那些话,想到了那天崇祯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当年,卢象升为朝廷拼死拼活,最后却像裹脚布一样被踢开。 再看孙杰,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陕西中路参将,却会为了自己手下,不惜引来朝廷报复,也要为手下出气。 两者相较,实在没有任何可比性。 要是之前,卢象升关注的点肯定不在这里,当然会以朝廷为主。 但现在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受尽白眼,同理心之下,当然会换一个角度去看问题。 夜渐渐的深了,洪承畴不断的灌注着孙杰以及兵部的坏话。 卢象升只是随意的应着,心中另有他想。 ...... 天空大亮,雪也停了。 卢象升和洪承畴站在宛平城外,相互拱手告别。 说了几乎告别的话,念了几句告别的诗,两人南北相别,走入荒野中。 卢象升往南走了一阵,忽然向西反折,朝着陕西方向进发。 身后的随从一脸疑惑,问道:“老爷,咱们不回宜兴老家吗?” 卢象升说道:“且先不回,去陕西看看!昨日听洪承畴所言,孙杰此人颇有特点,反正已经被陛下逐出京城了,天高人远,还能控制咱们的行踪不成?” 手中的马鞭甩在马屁股上,朝向太阳坠落的方向。 身后的几个随从急忙骑马跟上。 …… 西安府入眼望去,一副喜气洋洋的场面。 年关将近,春节将来。 在这新春的日子里,所有的百姓都喜气洋洋。 孙杰走在西安府的街道上,看着两旁道路上挂着的大红灯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大红灯笼基本上是秦商挂的,现在这西安府城中,也只有秦商才有这个财力。 秦商众人走在孙杰的身后,相互交谈着,说着这一年中的生意。 “咱们的糖霜在江南那边水涨船高,过年后,应该多运送一些过去!” “这算啥啊,听说,把糖霜卖到海外去,那才叫暴力!” “谁说不是,我听说,江南那边有人干这买卖,把咱们的糖霜、镜子以及其他的货物,卖到爪哇,那边有红夷人和弗朗机人做生意,一船的货物,利润能翻几倍!” “奶奶的,可惜咱们没有船,不然这好事能沦到他们!可惜,咱们的货物,尽做了嫁衣裳,而咱们,只是赚些苦力钱,真不划算!” 身后的这些秦商说着这些事,时而羡慕,时而愤怒,时而悲愤。 有句话说得好,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尤其是江南这些商人往外面贩卖的货物还出自秦商。 只要是个人都有眼红病。 孙杰听着身后这些人的话,心里思量。 海贸的巨大利润孙杰当然知道,等这段时间平稳了,想办法在南边搞个出海口。 然后回现代社会一趟,去沿海地区的造船厂搞一些渔船过来。 现代的渔船在现代只是渔船,但放在这个时代,可是妥妥的海上霸主。 尤其是那些体型庞大的远洋渔船,拉到这个时代,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此时的西方,不管是渔船还是战船,都是木头船。 光材质的领先,便能把它们死死的压住。 不过,想要开展海贸,还有一个人必须要解决掉。 那就是盘踞在沿海一代的海上皇帝——郑芝龙。 郑芝龙郑家,掌控台员岛、澎湖海峡,从爪哇、吕松以及到倭国的海面。 说句夸张的话,郑芝龙实力正盛时,红夷和弗朗机人,都不得不给三分薄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烧柴汽车 街道尽头走过来一个人,随着不断接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孙杰止住脚步,看着来人,微微笑道:“孙大人,好闲情雅致啊!” 孙传庭停在孙杰面前,笑着回应:“孙将军, 如今已经升任总兵,挂征虏前将军印,真是可喜可贺啊!” “嗐,劳碌命罢了,只是混一口饭吃!” 孙杰随口说道。 跟在孙杰身后的那些秦商以及士绅们闭上了嘴,目不转睛的看着孙传庭。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孙传庭是外人。尽管他是山陕总督, 山陕巡抚,但他依旧是外人。 看着脸色不善的众人, 孙传庭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不过消失的很快。 又换上一副笑容,笑道:“若是孙将军混一口饭吃,那这天下间,就没有人能带兵打仗了!” “今天是有什么事吗?该不会真是巧合吧?!” 孙杰问道。 孙传庭脸上的笑容凝滞,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孙杰面前,说道:“还真有些事情,不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行啊,那就听大人的安排!”孙杰说道。 横竖现在也没什么事,跟着孙传庭过去一趟,看看他有什么事情要说。 孙传庭带着孙杰来到了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破败落寞,大门前的牌坊驳杂不堪,甚至都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跟着孙传庭走过前厅,来到了书房。 这小小的房间里放着几个火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煤味。 煤炭不好,是巡抚衙门以前积攒下来的煤炭。 孙传庭推开窗户, 让这股煤味散了散。 片刻后,又关上窗户。 屋外那惨淡的阳光透过窗户纸,落在书桌上。 孙传庭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杰,问道:“你知道,如今辽东兵马以及各地军头都记恨上你了吗?!” 孙杰一脸随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那枚征虏前将军印送到我这里时,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孙杰说道。 “你就不怕吗?你好不容易积攒下来这般基业,就不怕毁于一旦?!”孙传庭反问。 有些古怪,感觉孙传庭比孙杰还要紧张。 这倒是让孙杰有些纳闷,不过,也没有担忧什么。 对于孙杰来说,辽东的兵马以及天下的那些大小军头,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我的,就是我的,怕什么?建奴都不是我的对手,难道还要害怕这些连建奴都打不过的乌合之众?!” 孙杰情绪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看着这般沉着冷静且自信的孙杰,孙传庭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也是,连建奴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说是这些乌合之众。 孙传庭沉默了,停顿了好久,才缓缓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吗?!” “孙大人为什么这样认为?!”孙杰有些好奇。 孙杰自然能看出来这事情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是没想到孙传庭会说这样的话。 “在我回来的时候,陛下召见我了。我想说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做一些太出格的事情!” 孙传庭的脸上满是犹豫,似乎在做着很难的决定。 话说到这里,孙杰也明白孙传庭的意思了。 “这事孙大人就放心吧,此事没什么问题。马上就是新年,我手头上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孙杰退了出去。 把孙杰送出衙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孙传庭心中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天上的太阳越发暗淡,随后落下了西山。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孙传庭回了衙门。 孙杰回到了住处,对相应的事情做出了安排,在住处的卧室中,打开了传送门。 好久没回去了,刚好有些事情要做。 金光闪闪,许久未用,能量充裕。 孙杰跨入金门。 门那头,是那个院子的后院。 这里又堆了一些武器。 在孙杰不在的这些时间里,那几个鞭炮厂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生产,把生产出来的东西往这边运送。 这些东西,过一阵子就要弄过去。 这个院子隔壁的土地,之前也全被孙杰买了下来。 用高高的围墙圈住,里面是大大小小的仓库。 那里面存放着糖霜之类的货物,一次运送,够秦商他们用好久。 在这里转了一圈,孙杰开着车去了超市。 已经是冬天,明朝比现代迟一个来月,但都是冬天,只是现代比明朝温度稍微高一些。 车子停在超市门口,堆积在路上的积雪很厚,孙杰停好车,简单的清扫了一番。 打扫完毕,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坐在柜台后面,脚边放了一个小太阳。 柜台上的电脑许久未用,已经落满了灰尘。 简单的吹了吹,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搜索沿海地方的造船厂。 现在还没有掌控出海口,但未雨绸缪,先联系几家船厂也无妨,最好能订做。 特意找了一些规模庞大,注册资金大的船厂,存上电话,一一拨打。 当然会有骗子,这就得注意筛选了。 总共存了十个电话,五个打不通,三个有问题,只剩下两个看上去还像个样。 把剩下的那两个电话号码记在通讯录,孙杰关上网页。 正准备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重又坐了下来。 再次打开网页,在搜索栏里输入“烧柴汽车”这四个字。 从富平堡到西安府的道路在建奴俘虏的修建之下,要不了多久便能完工。 到时候再用水泥硬化,道路平坦宽阔。 有了路,就得有相应的车辆。 烧柴汽车刚好可以满足这个用途,皮实耐用,不挑燃料,烧柴火或者煤炭都行。 孙杰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煤炭,耀州那边的煤矿产量越来越大,完全够用。 烧柴汽车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存在很多年了。 第一次知道这东西,还是孙杰在某视频网站上,看到某个博主在朝鲜那边旅游时拍到的车子。 当时还觉得纳闷,怎么车厢后面还有一个炉子,怎么一走就冒烟。 后来这博主又详细解释了一通,才明白,原来那汽车的燃料便是木柴。 在缺乏石油的朝鲜,烧柴汽车可谓一大助力。 其实我国在上个世纪三十四年代,也有过这种车子,叫做“木炭汽车”,烧的是上好的木炭,比直接烧柴火效率高一些。 木炭汽车的工作原理很简单,把木炭或者柴火放进为汽车特制的煤气炉内,使之在适当的温度下变成煤气,从而用来作为发动引擎原动力。 把特制的炉子固定在汽车车厢上,开车前摇风生火,利用煤气产生的动力驱动汽车,每次大约能跑二十公里左右,之后就需要清空炉灰继续操作。 速度最高能达到四十迈,每公里有一斤柴就够用了。 如果炉子大一些,就能跑的更远一些。 这车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整个车可以不使用电力,一丁点电力不使用都行。 纯机械制造,结构简单,不易损坏,皮实耐用。 把这东西弄过去,以后,从富平堡到西安府,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从耀州运往富平堡到煤炭,也能更有效率。 随着水泥路修遍陕西,修遍大江南北,不管是运送货物还是运送兵马粮食,都能节省大量的时间成本以及损耗成本。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当然了,孙杰当然不会在网上寻找卖这车辆的店家。 这东西,全国估计都找不到一家。 现在手中有机械厂,造不了汽车,造这个东西手拿把抓。 烧柴汽车的制造图网上到处都是,烂大街的东西,找了一个靠谱的图纸,下载下来。 稍作收拾,孙杰走出超市,开着车去了机械厂。 提前给范小鹏打了一个电话,当孙杰的车子停在机械厂门口时,范小鹏已经等候多时了。 没有其他人,就范小鹏一个。这是孙杰特意这样安排的。 看着走下车的孙杰,范小鹏急忙迎了过去。 “孙哥,好久不见啊!”范小鹏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并没有因为孙杰许久没来而有什么别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今天来这里,有一件事情交给你!” 孙杰说道。 “孙哥,进去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范小鹏带着孙杰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坐定后,孙杰把从网上下载下来的烧柴汽车图纸发给了范小鹏。 看着坐在旁边的范小鹏,道:“我给你发了一个东西,你看看!这阵子,就造我给你发的那个吧!” 范小鹏急忙打开手机,看着孙杰发过来的那个图纸,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汽车吗?不对,这汽车有些古怪啊!” 范小鹏看着图纸,一脸纳闷。 孙杰站了起来,说道:“这叫烧柴汽车,图纸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如今厂子里应该有不少人才,这张图纸不一定准确,到时候你联系那些人才,争取把烧柴汽车搞出来,多搞一些!” 范小鹏非常纳闷,烧柴汽车,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造这东西干什么? 这年头,有电车,有油车,唯独没见过烧柴汽车。 孙杰自然看出了范小鹏的疑惑,于是说道:“此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好,孙哥放心吧,定然做的明明白白!” 范小鹏也没再问什么。 又在厂子里转了一阵,吩咐了一些事,便离开了这里。 开着车去了一个叫做“竹林古玩珠玉城”的地方。 这是一家专营古玩珠玉的地方,是孙杰之前开的。 总得有个稳定输出古玩的地方,不能一直飘忽不定。 说起来,这个古玩城是孙杰和张墨谦合作开设的。 孙杰负责提供货物,张墨谦负责鉴定和售卖。 分红的话,孙杰占了大头。 主要运营情况,是由张墨谦的儿子张贺郎负责。 本来张墨谦不想干这些事,年龄大了,难免精力不济。 可他的儿子张贺郎做生意一直出问题,为了他的儿子着想,才接下来这个活。 售卖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古董,事实上,售卖的古董数量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珍惜珠玉,名贵药材,又或者是绝种的木料。 这可是个捞金兽,为孙杰弄了不少钱。 有了钱,孙杰就能做很多事。 这次抄了晋商,好东西数不胜数。 虽然现在还没弄过来,但也要提前打个招呼。 竹林古玩珠玉城是一个三层小楼,地方不大,但名声在外。 据说,在这里,就没有找不到的宝贝。 全国各地的富豪,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玩两天。 对于那些顶尖富豪来说,买些珠玉宝石,可不就是在玩嘛! 门口没什么人,看起来很清闲。 门口的保安认识孙杰,这可是大股东,哪里敢怠慢? 于是,火急火燎的把孙杰来了这事告诉给了张墨谦。 没几分钟,张墨谦和他儿子张贺郎就急匆匆的走了下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头发梳的整齐,带着一个金丝眼镜,气质儒雅。 “哎呀,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让我有个准备!” 张墨谦笑着朝孙杰迎来,红光满面。 由此可见,他对这事还比较看重,不然也不会这样。 “张老,你知道我的,有时候,总不那么着调!” 孙杰笑道。 张贺郎走上来,笑道:“你啊,总是这么不着调!这偌大的公司,就扔给我们爷俩,就不怕我们爷俩跑了?!” “哈哈,说笑了说笑了,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们!”孙杰掷地有声。 “敢问这位是?!” 张墨谦身后的那个中年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孙杰。 他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淘些小玩意,来的次数不少,还从来没见过孙杰。 张墨谦平时虽然随和,可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 现在看到这种热情的张墨谦,心里多了不少疑惑。 “忘了这茬了!” 张墨谦一拍脑门,忙道:“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竹林古玩珠玉城的大东家,大董事,孙杰孙先生!” 张墨谦指着孙杰,看向中年人。 随又指着中年人,对孙杰说道:“这位是大洋船业的李海洋李老板!” 第一百三十九章:远洋船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来还在担忧,到底从哪里购买船只,没想到正主就在眼前。 大洋船业的李海洋李老板看着年纪轻轻的孙杰,笑呵呵的伸出手。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孙老板年纪轻轻,就有这番成就,实在让我们这些人汗颜!” 生意人就是这样, 并没有因为孙杰年轻,从而对其看轻。 相反,能被张墨谦看重的人,怎么会是简单绝色?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业务上的往来,打好关系,结识一个未来的客户总归是好的。 “李老板, 这话说的,倒是让我难为情!” 孙杰哈哈笑着,和李海洋握了手。 在张墨谦的相互介绍下,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李海洋很早之前就认识张墨谦了,隔叁差五就会过来一趟。 尽管这里地处内地,但飞过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进去说吧,有什么事情,进去说吧!” 张墨谦笑着说道。 孙杰自然不会拒绝,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走了进去。 这个小楼的顶楼有一个很大的办公室,这是张墨谦平时办公和会见那些富豪的地方。 生意做的这么大,会见富豪的地方怎么能寒酸呢? 更何况,还要从富豪的手中掏钱。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张贺郎连忙为众人斟茶倒水。 论起来,张贺郎的年龄也不小了,可现在,却没有什么“地位”。 几人喝着张贺郎煮的茶,闲聊着话。 李海洋有些热情,不断和孙杰搭话。 情商很高,不管孙杰说什么, 都能搭上。时不时还会对某些事情, 发表独特的见解。 也是,一阶老板,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溷到这种地步? 他的眼睛狠毒辣。 孙杰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力如此实力,他现在还年轻,给他充足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多个朋友多条路,生意人便是如此。 “李老板今年也就四十来岁,他可是沿海那边的风云人物。 出身不高,学历也很低,硬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在沿海闯荡出名头了。 大洋船业,是个上市企业,别看李老板穿的朴素,他可是一个真神啊!” 张墨谦端着茶杯,将李海洋的身份浅显易懂的讲了一遍。 李海洋连连摆手, 一脸随和的说道:“张老,和孙先生相比,我这算不了什么。当年是没法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要是不出去闯荡,恐怕就要饿死了!” 话虽这样说,可脸上满是自信。 起于青萍之末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信。 “李老板可不要这样说,仅凭一人,缔造出一个上市企业,这远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尽管我不太清楚李老板的企业,但这份气度,便是不凡!” 孙杰说道。 “对了,不知道李老板的造船厂,主要建造什么船只?!”孙杰忽然问道。 见孙杰问道自己的主营业务,李海洋来了兴趣,化作王婆,喋喋不休的自夸: “主要建造渔船,基本上以近海渔船为主。 远洋渔船造的不多,只是零星的建造几艘。 同时承接船只维修,游轮、远洋货轮维修等业务。 游轮和远洋货轮这种东西,技术含量很高,目前,世界上仅有几家造船厂能够制造。 我这小厂子,也仅仅只是负责维修,而且还只是负责维修一些表层问题,至于核心部分,目前还没有那个能耐。” 说的也是,游轮和远洋货轮可不是普通人玩得转的东西。 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还需要海量的技术支持,一个民企,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远洋渔船如今是个什么章程?!”孙杰问道。 李海洋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那厂子所能造的远洋渔船,全长基本上在六十米到七十米之间徘徊,更大的也能造,但价格和成本会高上很多,不太划算。 至于百米以上的,就没那个能力了,只有头部的那些船厂以及国外的船厂才可以。 说来惭愧,北欧的某些国家,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制造出八千吨级的远洋捕捞船。一艘先进的极地磷虾捕捞船,价格就超过了两亿美金,还不打折。” 两亿美金,这让孙杰吸了一口冷气。 换算下来,得十五六亿的本币了。 这价格,贵的太离谱了。 而且,八千吨的远洋渔船对于孙杰来说也没有必要。 即便孙杰买下这种远洋渔船,即便弄到明末,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开。 那么多的文盲,在不经过培训的情况下,想要把这种规模的远洋渔船开走,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更何况,明末时期的西方,大部分风帆战列舰排水量也才一千吨左右。 以英国战功赫赫、最着名的胜利号一级风帆战列舰为例,排水量也才叁千五百吨。 这八千吨,勐是勐,可没有什么必要。 毕竟,这么一个大家伙,后续的保养,燃料等等都是很大的问题,没有配套的相应人才,压根养不起这种怪物。 孙杰稍微想了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还是勐啊,要是真能弄到这么一艘船只,在明末那个时代,可以直接称王称霸了。 什么风帆战列舰,全都是弟弟。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他们造的捕鲸船也有几千吨级的。咱们在民船这一方面,还是比不上人家。”李海洋详细的介绍道。 孙杰再次问道:“也就是说,如今最拿手的就是六十到七十米之间的船只?!”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去年,我司下水了一艘六十五米级的远洋鱿钓船,排水量将近一千五百吨。 这种规模的远洋渔船,在国外也仅仅只是入门级。就这,在我们当地,还是最大的。 这种船只,我司不怎么建造,需求量很小,加上工期长,所以基本上以近海渔船为主!” 李海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尽管不知道孙杰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东西,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 yawenba.net “要是把和钓鱼等有关的东西全拆除了,只留下甲板以及必要的动力设施和一定的仓储设施,大概需要多久?” 孙杰心动不已。 六十五米长,一千五百吨的排水量,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那就快了,工期比之前要快上不少。之前的那艘远洋鱿钓船,大约花费了一年零叁个月的时间,主体结构快,主要是上面的鱿钓设备、制冷设备等花费时间,要是把这些东西全排除在外,叁五个月就能完工,船上安发动机以及通信设备,要不了多久。 价格也会下降,之间那艘船,市场价在两千五百万左右,要是这些东西全不要,大概能便宜个六百多万左右吧!” 李海洋心里估摸了一阵,说出了一个比较准确的数字。 六十五米长,一千五百吨的排水量。 把上面和打渔有关的东西全部拆除掉,全部安上武器,行驶在大明的海面上,近乎无敌的存在。 对付那些木制船,哪怕直接撞,也能把他们撞个七零八落。 十六世纪中期大名鼎鼎的盖伦船也才五十来米长,哪怕和明末同时期的查理一世时期,绝大部分风帆战列舰也才七十米左右。 六十五米长的钢铁船只,对上七十米的主力风帆战列舰,就是无敌的存在。 “孙老板,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李海洋笑着问道。 孙杰打着哈哈,“嗐,打小没去过海边,也没见过渔船,今天见到李老板,好奇心就来了,便问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海洋喝着茶水,连连点头。 孙杰问道:“对了,这船只能跑多快多远?”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海洋道:“满载十二叁千米每小时,能跑多远看你带多少油了。装的多,跑的远。装的少,跑的短。” 接下来的时间中,孙杰旁敲侧击的向李海洋打听有关远洋渔船的情况。 天色渐晚,外面又下起了雪。 孙杰看向窗外,站了起来,道:“我和李老板一见如故,今天就由我来安排,以后,说不定还有能合作的地方。” “那感情好啊!” 李海洋哈哈笑道。 几人走出小楼,在孙杰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处酒店。 至于船只的事情,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时间还久,慢慢来。先把李海洋这条线搭上,和他先搞好关系再说。 到时候成立一个远洋公司,买船买油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燃油一直受限于现代,也不是什么好事。 到时候,除了必要的旗舰采用燃油发动机之外,剩余的那些船只可以采用蒸汽机。 以现在机械厂的能力,想要造出轮船使用的蒸汽机不算什么问题。 再搞一个海上旅游公司,用“复古”为噱头,也能掩盖过去。 等到在明末开采出石油之后,再大力发展内燃机也不迟。 目前,还是以稳妥为主。 至于让机械厂建造船只,这个孙杰没想过。 建造船只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情,需要专门的船坞以及起重机。 机械厂目前压根没有这些东西,想要在陆地上建造出一个上千吨的大家伙,可没那么容易。 船台倒是能在陆地上建造船只,可想要造出几十米长的船只,船台的占地面积将会庞大无比。 以孙杰现在的情况来看,在陆地上建造船只没有必要。 现在搭上李海洋这条线,要是能精诚合作,也不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手续。 况且,在陆地上建造船只,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问题。 夜渐渐的深了,孙杰和李海洋一见如故,在酒精的催动下,不一会儿便开始称兄道弟。 两人相互交换了名片,留下了联系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里,把要安排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后,孙杰便回到了明末。 …… 明末的天气很阴沉,天上飘着雪花。 雪不大,对干旱已久的陕西来说,总归是个好事。 孙杰走出卧室,守在门外的陈虎迎了过来。 在孙杰离开的这段时间中,陈虎一直守在门口。 “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孙杰问道。 “大人,倒是有一个叫做卢象升的人,想要拜见您,被属下推辞之后,住在了秦香楼。 孙大人似乎和他认识,这几天两人在西安府周边游玩,赏雪作诗!”陈虎回道。 卢象升?! 这倒是有意思了。 这是明末历史上和孙传庭齐名的一个臣子,能力出众,忠心耿耿,最后战死在巨鹿战场上。 按照历史来看,再过不久,便是他的死期。 可现在,大不一样了。 “见一见他!” 孙杰背着双手,往外走去。 陈虎连忙跨过孙杰,去安排这事。 没多久,陈虎派出去的士兵便来到了秦香楼。 今天孙传庭有事,所以卢象升没出去。 当他听到孙杰要见他时,心里莫名的升出一丝激动。 按理说,不管是出身还是职位,卢象升都要比孙杰高。 在这重文轻武的时代中,进士出身的官吏,已经超过了很多人,更别说是卢象升这种战功赫赫的勐人了。 他整理了仪容仪表,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孙杰家门前。 对于这个以悲剧收场的忠臣良将,孙杰抱有不少同情。 站在门口等着他,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卢象升看着站在门口的孙杰,微微吃惊。 在洪承畴的口中,孙杰是一个猖狂到极致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门口等候呢? 当下就对洪承畴疑惑起来。 卢象升快走两步,来到孙杰面前,拱手抱拳,道:“敢问可是孙将军当面?!” 孙杰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拱手笑道:“正是在下,可是卢大人?!”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气度不凡。” 夸了一句,又道:“哪里还是卢大人,不过一个不得志的村夫罢了!” “外面冷,卢大人,请!” 孙杰做出请的收拾。 卢象升告了几声谢,随后跟着孙杰走了进去。 前厅的火盆烧的旺盛,都是从耀州弄来的上好煤炭,烟火气很小。 卢象升坐在孙杰旁边,一脸感慨的道:“在来的时候,听说了不少关于将军的事!” “都怎么说啊?”孙杰有些好奇。 “有好有坏,好的很好,坏的很坏!”卢象升回道。 “哈哈哈!” 孙杰大笑一声,道:“这话说的有意思,好坏也就是那回事,但求问心无愧!” 第一百四十章:考试 两人的谈话,也渐渐变得活跃。 卢象升这个失意之人,在孙杰这里,没有受到任何歧视。 文官歧视武将,武将又何尝不会歧视文官呢? 卢象升可以肯定,如果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其他武将, 恐怕,肯定会把自己嘲讽的一无所处。 如今这个乱世,手中有兵便能称雄,文官的地位,已经开始比不上那些领兵将领了。 说着说着,卢象升说到了陈虎那件事情上。 “听说,孙大人曾经为了给自己部下出气,直接打死了一镇总兵?” 卢象升有些忐忑的看着孙杰。 这事情,有些太过隐密,可不问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那是他自作自受,这事情,是这样的……” 孙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卢象升听着孙杰的话,不由得怒上心头,喝道:“此种草菅人命的祸害该杀,杀得好!” 大骂之余,心里又多了不少疑惑。 “难道,孙将军就不怕,这事传出去?不怕在下泄密?!”卢象升有些疑惑的看着孙杰。 孙杰毫不在意,说道:“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再说了,那日之事, 知道的人不少,要是传出去, 早就传出去了!” “这倒也是!”卢象升点了点头。 “对了,如今孙将军已经是陕西总兵了,不知道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卢象升忽然有些好奇这事。 “走一步看一步,急什么!”孙杰笑道。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事。 卢象升对孙杰好奇的厉害,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竟然能把建奴打成那种样子,实在少见。 有这种功劳在身,要是一般人的话,不敢说把尾巴翘上天,也会猖狂不已。 洪承畴不断的向卢象升灌输,孙杰是个猖狂的人,可今日一见,大不相同。 心中不由的对洪承畴多了一些质疑。 光是待人这件事,就已经超出了很多人。 一个时辰后,孙杰把卢象升送了出去。 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考试的试卷还没有全部出完,要先紧着这些事情。 回到了书房,开始完善前一段时间出的试卷。 孙杰手中的基本盘越来越大,文武参院以及纪参院还有下面各部要先完善,最好赶在过年之前完成。 陕西的士绅已经报名完毕, 基本上集中在关中一带, 以西安府最多,差不多有六十多人。 本来不止这些人, 杨临对这些人进行了删减。 其中,举人十二人,秀才叁十四人,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种账房又或者某些店铺的东家。 这十二个举人,八个是秦商,剩余几个是普通举人。 孙杰是陕西总兵,在陕西这块地界上权势无人可及,这些人不是傻子,自然会一股脑的往里面涌。 孙杰出的题很杂,民生、算术、策论等等应有尽有。 之前题已经出的差不多了,没要多长时间,便出完了题。 将这些试卷装在一个布袋子里,交给了陈虎,让他派人把这东西交给杨临。 现在天色尚早,孙杰在城中转悠。 如今的西安府,已经见不到流浪汉或者乞丐了。 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基本上都被送到了富平堡。 城池看上去虽然还有些落寞,可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军参院那边如何了?你们几个,人选拿定了吗?” 在回现代前,孙杰给陈虎他们下了一道命令。 让他们从军中挑选能吏,充入军参院以及下属各部。 这些人的出身不高,但经过这么多次战场的洗礼,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再说了,过了年之后,孙杰就会对他们进行培训。 “大人,已经挑选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完成。”陈虎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快一些。过了年之后,就有的忙了!” …… 天上的雪又大了,孙杰在外面呆了没多久便回去了。 坐在书房中,面前放了一张宣纸。 上面放着铅笔以及尺规等物。 现在已经是陕西总兵了,以后,肯定要以西安府为大本营。 目前的西安府城,有些不太合适,再过一段时间,巩固势力以及征兵买马之后,要对如今的西安府城进行改造。 回想着西安府城的各个地方,孙杰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只是,想要完成改建,城中的士绅是个大问题。 秦商以及普通百姓自不用说,已经和孙杰互为一体,孙杰一声令下,他们自会按照孙杰说的去做。 就是那些顽固士绅了,想要完成改建,必须把这些顽固士绅清理了。 “希望你们能识趣,不然,就别怪我了!” 想到这里,孙杰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之脑后,开始在面前的图纸上画着规划。 也没多么复杂,主要分为叁个区域。 以行政功能为主的内城,以居民生活为主的外城,以及外城附近的工业区。 孙杰可以肯定,以后,西安府城中的人口数量肯定会暴增。 所以,居民区的面积留白较大,道路也比较宽阔。 桌子上的台灯明亮,窗外北风萧瑟。 冬夜虽长,但总会被太阳刺破。 时间一眨眼便是十二月二十七,崇祯十一年,终于走到了尽头。 陕西贡院,在这寒冬腊月里开启。 孙杰把考试场地放在了这里。 今天,便是考试的时间。 贡院门口站着六十来个前来考试的人。 有穿着皮毛貂裘的士绅,也有补丁布衣的账房或者管事。 铁甲士兵对这些人一一搜身,核查无误后,由专人带着他们进去。 答卷的地方就是那些号舍,这寒冬腊月里,孙杰让人在每个号舍中放了一个铜炉,同时加盖了挡风的前门。 孙杰可没有折磨人的心,这大冬天的,可别卷子没做完就被冻出什么问题来。 这些人鱼贯而入,坐在了相应的号舍。 孙杰带着人,在号舍中巡视。 当所有人都坐下时,时间也差不多了。 孙杰手腕上的手表来到了十二点。 铁甲士兵们拿着试卷,一一分发。 试卷数量不少,连带着答题纸,一共七八张。 没多长时间,试卷发放完毕。 孙杰站在一排号舍前,喊道:“考试时间为两天,和乡试规矩差不多,在考试的这两天,会给你们提供饭食。 合理规划你们的安排布置,以免出现问题。考试途中,不得作弊,违者逐出考场,禁考终生!” 这些考生,大部分对乡试轻车熟路,心里已经有了大概流程。 当孙杰的声音落下后,他们开始了答卷。 孙杰在这里巡视了一阵,便去班房中坐着。 寇礼虽和孙初文交好,但同样也要参加考试。 他把桌子上的试卷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然后开始答卷。 抽出一张卷子,放在桌子上。 看着上面的题目,皱起了眉头。 “今流贼之祸愈演愈烈,何解?” “建奴屡次破关入寇,朝廷边军何以形同虚设?” “建奴兴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本是贱籍卑劣出身,何以成朝廷心腹大患?” baimengshu.com “西南反叛无常,何以解决?” 这是一份策论试卷,一张试卷有十个问题。 寇礼看着这些题目,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很早就得来消息,这次考试,不考经史子集,以实事政务为主。 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加上眼界比常人高不少,心中已经有了条例。 大部分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尤其是那些秀才,题目上反应的问题,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压根不知道在说什么。 叹气声不断响起。 举人们的消息灵敏一些,大多知道一二。 不过,有些举人读书读傻了,在书写解决问题时,一番引经据典,一番圣人论。 这种策论题还好,不会最起码还能瞎白话。 可到了数学题,又有一部分人懵逼了。 鸡兔同笼都是简单问题。 孙杰从《九章算术》中抽了一些题,再结合现代数学以及这个时代的特点进行改进。 秦商出身的士绅们不觉得数学题有多难,做生意的人对数字很灵敏。 《九章算术》这种书,是他们的必读书本,孙杰出的那些数学题又以实事为主,所以大部分都能做出来。 孙杰坐在班房中喝着热茶,外面的雪又大了几分。 孙传庭踏雪而来,走进了班房。 “情况如何?有没有作弊的人?” 孙传庭起了一个话头,坐在了孙杰旁边。 孙传庭知道今天要考试,之前,孙杰给他说过这事。 虽然惊讶于孙杰挑选幕僚的方式,但还是过来看看。 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招呼陈虎取来一个茶杯,给孙传庭倒了一杯茶。 “目前还没有作弊的,要是敢作弊,直接逐出去!”孙杰平静的说道。 “就该这样,本事不济,可以学,若是品行不端,以后也是个祸害!”孙传庭端起茶杯,细呷一口。 孙杰问道:“孙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在衙门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当陕西巡抚也有些日子了,自从你来之后,我手头上的事,一天比一天少。 以前每逢年关,各种事情焦头烂额,可今年,我几乎没什么事可做。 城外的难民为之一空,城中的粮价也很稳定,周围也没有流贼或者土匪作祟,实在没什么事!” 孙传庭说道。 这倒是一句实话,孙杰举手投足之间,便把很多以前难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 “你这考试,搞的有些像科举!” 孙传庭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就连呼吸都小了很多。 孙杰当然能听明白这话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在试探自己。 “孙大人,以为这科举制度如何?以八股取士,又如何?!” 孙杰借由科举岔开话题。 孙传庭见孙杰避之不谈,也没有再追问。 他捏着下巴上的胡子,思量了一番,说道:“八股文始于成化年间,至今没有多少时日。科举倒是有些年头了,从隋朝便开始了。 不过,科举只是当时用来对付门阀世家的一种工具。那个时候还有进士科,明经科和明法科。” 文人出身的孙传庭,当然知道这些事。 孙传庭接着说道:“八股文备受诟病,不可否认,很多有能力有才华的人都倒在了八股文上。 但是,八股文却是最公平,最不受考官主官喜好的文章。 从破题开始,后面的七个步骤,每一步都有严密要求,若是达标,自然能中。 把每一步都规范死,尽最大的可能避免主官喜好!” “孙大人,你以为,科举出身的官员,能治理好天下吗? 如今朝廷,很多科举名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泱泱大明,科举进士何其多也,可如今,竟然找不到几个能带兵打仗的人!” 孙杰叹道。 孙传庭不说话了,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过了好久,孙传庭问道:“你希望这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 孙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推开房门,风雪灌了进来。 回过头,看着孙传庭,道:“强如汉唐,甚至远迈汉唐。我希望,日月所至皆为汉土这句话不再是一句空话!” 孙传庭瞳孔缩了缩。 野心,昭然若揭。 脚旁的火盆烧的呼呼作响,有一丝灰烬飘了上来。 “可是,西域从唐之后,失去了一千多年了!”孙传庭声音低了几分。 孙杰走了出去,雪落在了肩膀上。 不一会儿,头发和肩膀被染成了白色。 转过身子,回头看着孙传庭,道:“那不是西域,那是安西,那是我们的安西,从古到今,一直如此!” 北风又大了几分,呼呼作响,哨子声凄厉。 孙传庭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激荡。 不知道为何,孙杰今天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在他心里,却掀起了层层波澜。 停下脚步,看向西边,小声嘀咕:“难道,他会像太祖高皇帝收复燕云十六州一样收复安西?只是,他的野心……” “唉!” 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那激荡的心情消散很多。 回到衙门,坐在书房中,写着禀报给崇祯的密信。 信上说,孙杰一切照旧,无任何不臣之心,喜饮酒作乐,一副奢华无志景象。 第一百四十一章:东风夜放花千树 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勾勒着笔画,笔锋旋转,浓墨轻描。 放下手中的毛笔,孙传庭推门而出。 风灌了进来,吹起被镇纸压着的宣纸。 屋外的雪又大了一些,对于干旱已久的陕西来说,这是好的开始。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西安府彻底被白雪包裹,天地大白,城中的枯树挂上了冰枝,晶莹剔透。 孙杰坐在书房中,批阅着收上来的试卷。 数量不多,也就六十来份。 粗略的扫了一眼,把那些一眼错的试卷扔了出去。 只剩下不到叁十份, 一个初筛, 就淘汰了将近一般的人,其中不乏举人秀才。 让他们写八股没什么问题,可让他们写孙杰出的那些题目,困难不少。 孙杰看着手头上的一份策论试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试卷没有任何条例,没有任何实物,全都是一些之乎者也,这种回答,就像是绵延了两百多年的大明王朝一样,浓厚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 毫不意外,直接舍弃。 尽管写得一手好字,可没有真才实学,只是空有其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试卷大多不堪。 要是严格一些,这六十多张试卷,恐怕只有两叁份才能合格。 这不符合孙杰的想法, 所以只能放宽一些。 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选出了十二份比较能看过眼的试卷。 将这十二分试卷的姓名抄录下来, 等过完年之后, 再行面试。 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走了出去。 外面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陈虎拿着扫把,清扫着院子中的积雪。 见孙杰走出来,迎了过去,“大人!” 问候了一声。 孙杰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陈虎回道。 “那就好!” 孙杰回了一声,往外面走去。 今天是大年叁十,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贴上了春联。 不管富贵或者贫穷,在这种时节里,都会花些钱买一些过年的货物。 而且,孙杰还让人给那些家里比较拮据的人家送上对联和挂鞭。 这便是人情味,总不能像那些皇帝一样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吧! 街道上零星的能听到鞭炮声,空气中飘荡着澹澹的硝烟味。 北城门外有一辆马车在卫兵的护卫下,朝着这边缓缓而来,孙玲坐在里面。 掀开窗帘, 看着不远处的城墙,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孙杰以后就要经略陕西了。 西安府在陕西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所以必须着重经略西安府。 马车碾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从北城门进入,朝着孙杰的住处而去。 在路上遇到了孙杰,直接让人停下了马车。 跳下马车,看着站在马车前面的孙杰,笑脸盈盈的扑了上去。 孙杰张开怀抱,笑呵呵的看着她。 在封建礼教严重的明末,此番举动大胆不已。 可谁敢说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快,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到!” 看着面前这个笑脸盈盈的佳人,孙杰的声音轻柔了许多。 “想快些见到孙郎,所以就让人快了一些!”孙玲笑道。 “哈哈,倒是有心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拜见泰山泰水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孙杰说道。 孙玲没说什么,应了下来。 她可不是什么拎不清的人,自然不会给孙杰添麻烦。 望着孙玲远去的马车,孙杰转向巡抚衙门。 有个东西对孙杰现在来说很重要,那就是陕西以及西安府的户籍黄册和鱼鳞册。 过了年,就要开始经营陕西了。 这些东西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连陕西的户籍黄册鱼鳞册都弄不清楚,还怎么合理的施政?! 巡抚衙门前冷落人稀,放在以前,每逢佳节,便会有大量士绅前来拜见。 可如今,孙杰掌权,孙传庭自然就变得可有可无。 衙门口的雪很厚,没有什么人打扫。 里面的皂吏也都放了假,各自回家抱老婆去了。 门口留下一串脚印,孙杰走进了衙门前院。 雪被人扫过,堆积在院子里的树木下。 耳边传来道道粗喝声,还有破空声。 孙杰循声而去,看到了后院当中正在练剑的孙传庭。 伺候在孙传庭旁边的一个随从看到了孙杰,急忙迎了过来。 不待随从过来,孙杰那爽朗的笑声便响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孙大人还有一身好本领啊!” 孙杰哈哈大笑着说道。 孙传庭收起手中的长剑,看到了孙杰。 脸色舒缓了一些,走了过来。 “孙将军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孙传庭问道。 “确实有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孙大人竟然有这身本事,想想也是,孙大人能马上领兵,自然是有本事的,倒是我小瞧了孙大人!”孙杰语气平缓,脸色缓和。 孙传庭把手中的长剑交给随从,说道:“当年在振武卫,练得一些拳脚功夫,祖上本是振武卫的军户,后来从文,但底子还在! 外面冷,屋里说吧!” 孙传庭带着孙杰走进了书房。 让人弄来了火盆,温度上升了几分。 坐定后,孙传庭问道:“不知孙将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陕西的户籍黄册以及鱼鳞册还在否?!” 孙杰说出了来意。 “在倒是在,可大部分户籍黄册年限已久,早已经不准确,还有缺失的部分。 尤其是陕北和陕南之地,户籍缺失严重。 陕北是延绥镇军镇之地,是军管之地,户籍不在这里。至于陕南,多山,地势崎岖,户籍黄册和鱼鳞册只是一个大概,详细的东西,在当地衙门。 最多最详细也就是关中这一片地方!”孙传庭说道。 “关中就关中的吧,在的话,我复制一份,有用!”孙杰说道。 孙传庭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些东西是一省之地的重中之重,可此时却没有任何疑虑。 “这样吧,现在就带人去取吧!” 孙传庭走了出去,招呼着人,就往外面走去。 没多久,来到了一个有年头的库房中。 空气中有很重的灰尘味道,孙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库房不大不小,一排排木架子把里面的空间占满。 木架子上挂着木牌子,上面写着西安府下辖州县的名字。 有些木牌年头很久了,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了。 “这些户籍和鱼鳞册,本是收税时的凭证。但从万历新政之后,几乎没再怎么动过,很多东西,都是万历年间的数据,不一定准确!”孙传庭指着眼前的这些户籍,说道。 万历新政,张居正改革,一条鞭法推行,这是全国范围内,最后一次清丈土地,也是最后一次人口普查。 xiashuba.com 从那以后,明朝再也没有过这种程度和规模的普查了。 这里面的户籍,基本上全都是自耕农的户籍。 至于那些有功名的老爷们,没在这里。 连带着那些老爷们下面的投献之民,也没在这里。 明末的人口数量很诡异,史书记载,大概在五千万到六千万之间。 但真实的人口数量,肯定不止这些。 要知道,皇族宗室,地主举人,他们都是不用上税的,户籍也不会统计到户部,会单独罗列出来。 至于依附于他们的佃户或者家生子,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 这些人,当然不在朝廷的记录范围内。 要是把这些人都算上,肯定比五六千万多上不少,最少也在一亿以上。 有很多人说,清朝雍正乾隆年间人口暴增,是明末的数倍以上,这全都是大清的功劳。 人口是暴增没错,可功劳真的和他们的“良政”有关吗? 雍正搞出来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 所谓的摊丁入亩,就是把固定下来的丁税平均摊入田赋中,征收统一的地丁银,不再以人为对象征收丁税。 在此之前,各朝各代实行的是人头税,家中人口越多,税就越多,这样一来,百姓们为了少缴税,想尽各种办法隐匿人口。 明末也正是因为隐匿的人口多了,才会给人一种只有五六千万的错觉。 还有官绅一体纳粮,这是掘士绅后路的法子,和摊丁入亩相辅相成,逼得士绅不得不把隐匿的人口撒出去。 一套组合拳下来,隐匿人口几乎全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样一来,百姓的数量可不就多了吗? 说什么,人口暴增都是大清的功劳,真真可笑。 《清史稿·食货志》记录:“康熙五十年,二千四百六十二万一千叁百二十四口。六十年,二千九百一十四万八千叁百五十九口,又滋生丁四十六万七千八百五十口。雍正十二年,二千六百四十一万七千九百叁十二口,又滋生丁九十叁万七千五百叁十口。乾隆二十九年,二万五百五十九万一千十七口。六十年,二万九千六百九十六万五百四十五口。” 康熙末年,才两千九百万人口,到乾隆六十年,就有将近叁亿人口? 中间相差十倍人口,还是在短短的七十二年之间,便飙升了十倍以上。 这涨幅,比现代可勐多了。更别说,还是缺衣少穿,药物匮乏,医生稀少的清朝。 而且,人口数量飙升的阶段,正是在雍正十二年到乾隆二十九年之间。 这刚好能和雍正的政策时间段对上。 不可否认,红薯对人口增长有很大的功劳。 但硬要扯是大清的功劳,那可就有些脑瘫了。 人口本来就这么多,只是当权者为了钱,变着法子压榨百姓。 不把隐匿的丁口逼出来,老爷们还怎么敲骨吸髓? ...... 孙杰随手翻开一本带着厚重尘埃的户籍册,那呛鼻的灰尘瞬间沾满鼻腔,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楚,能看个大概。 上面的日期是万历四十二年,不算太远,有一定的参考性。 想要在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的古代,搞清楚人口的真实数量,没那么容易。 但是根据这些户籍黄册,也能推算出人口的大概数量。 前后相差不会太大,这对孙杰来说,帮助很大。 在这里转了一圈,孙杰让人回去带人,把这里面的户籍黄册全都带走。 全程,孙传庭没有任何异议,就眼睁睁的看着。 按理来说,席卷一省之地的户籍黄册,和谋反差不多。 但孙传庭就像不知道这事一样,甚至还让人帮着去搬。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年叁十的夜空上布满了礼花。 大部分都是孙杰燃放的。 住处前面的空地上,放了一大堆的礼花。 孙杰带着人,拿着香挨个点燃。 过年不放炮,年味少一半。 孙杰结结实实的让城中百姓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震撼。 火树银花,不断的在天上绽放,就像是空中琉璃塔,又像天上白玉京。 糅合了现代技术的烟花,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压倒性的存在。 一朵巨大的金白色礼花在高空绽放,一朵巨大的花朵在空中绽放,笼罩了半个西安城的夜空。 绚丽的色彩,富丽堂皇。 火花像流星一样,布满整个夜空,从天而坠,奇幻绝美。 孙传庭站在衙门口,背着双手,看着天上的巨大礼花,眼中满是震撼。 烟花消散,又是一朵巨大的礼花在空中绽放。 各种各样的礼花在半空争奇斗艳,一时间,天地富丽堂皇。 孙传庭在明灭的礼花映照下,朝孙杰住处走去。 他看出了礼花飞起来的地方。 不久后,他来到了孙杰住处家门前。 孙杰站在门口,手持大香,放着烟花。 孙传庭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啪!” 又是一朵炫丽焰火在空中炸响。 那夺目的光,照亮了孙杰的脸。 烟花转瞬即逝,孙杰的脸上又很快黯澹。 一个穿着大红对襟花棉袄的高挑少女捂着耳朵,缩在孙杰身后,笑语吟吟,银铃脆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凋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孙传庭脱口而出。 第一百四十二章:辽东的窘迫 焰火声音很大,孙杰一时间没有看到孙传庭。 孙传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前走去。 距离孙杰很近了,终于被孙杰发现。 “孙大人!” 孙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孙传庭。 孙玲站在孙杰身旁,落落大方。 “今晚焰火绝美,从没见过,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孙玲开口说道。 “好,那你先回去吧!”孙杰说道。 孙玲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回去。 孙杰把手中尚未燃尽的香交给身后的陈虎,同时说道:“把剩下的全都放了,让城中百姓热闹热闹!” 说完话, 来到了孙传庭面前, “孙大人,新年快乐啊!” 孙杰拱手笑道。 孙传庭也回了一礼, 笑呵呵的回道:“新年快乐!” “这大年叁十的,孙大人这是有事吗?!”孙杰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转转!”孙传庭语气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到处转转吧!” 孙杰说着,往前走去。 孙传庭走在孙杰旁边,行走在这街道上。 街道两边挂了不少大红灯笼,将为数不多的光亮洒向世界。 “今年年景好啊!” 孙传庭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起个话头。 “瑞雪兆丰年,来年的年景好一些,倒是为陕西缓和不少活气。 只是,恐怕中原等地的百姓,要遭难了!” 明末的陕西很惨,中原同样很惨。 旱灾在崇祯初年的时候,主要集中在陕西。 等时间来到崇祯十年时,一场五百年未见的大旱灾, 席卷了整个中原, 连带着周围的湖广等地, 也被旱灾笼罩。 这场旱灾从崇祯十年一直持续到崇祯十六年,前后跨度之大,烈度之严重,世所罕见。 清楚历史的孙杰知道,从崇祯十二年开始,河南的旱灾,将会再上一个梯度,在烈度上,远超于陕西旱灾。 旱灾之后,紧接着便是蝗灾和瘟疫。 加上兵荒马乱,各种各样的灾乱,将会把河南搅得天翻地覆。 盘踞在河南的流贼,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孙传庭一脸诧异的看着孙杰,问道:“孙将军如何知道,中原要遭灾了? 近几年,中原虽然干旱不止,可相较于陕西来说,要好上不少, 远远没到陕西这个地步啊!” 有些事情, 孙杰没法解释, 只是不停的摇着头。 要抓紧时间了, 尽可能多的挽救灾民,把这场旱灾的影响降到最低。 走过一个街巷,角落中的一株瘦梅酝酿着花骨朵。 雪裹住了它们,但在寒冷之后,便会傲然枝头。 在这寒冬里,它依然没有低下高傲的头颅。 有些时候,人甚至连梅花都比不上。 皇太极如今便是如此。 盛京城的书房中,皇太极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腰刀。 和出征之前的枭雄姿态相比,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怨妇一样。 手中的刀是当年努尔哈赤赏赐下来的,锋利,寒光闪闪,被受重视,这么多年以来,被他保养的很好。 他的脸上满是杀气,心情就像是书房外面的冰雪一样寒冷。 桌子上的蜡烛照亮了他的半张脸,映在腰刀上。 眼睛半眯,杀气凛然。 提刀走出书房,站在大雪中。 刀锋闪闪,和下落的大雪,交织着一场刀光雪影。 胸口中积攒了不少愤懑,想借此发泄出来。 手中的刀越来越快,身子越来越灵动。 很难想象,那肥胖的身体,此时竟然这么灵活。 “咔!” 刀停,噼在了角落的一株枯木上。 枯木应声而断,刀光闪闪。 看着眼前的枯木,皇太极怒喝:“孙杰,匹夫,必杀你!” 说罢,狠狠的把手中的腰刀插在地上,扬天长啸。 他恨,恨不得手撕了孙杰。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兵马,在孙杰手中损失了四万余人。 建奴兵马总共才多少啊? 这一下子死了四万人,要了皇太极半条命。 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来打算到大明抢一把,结果什么都没抢到,还被打了一个半残。 本来以为多尔衮会按照他的命令往大明南边去,谁知道,他也失败了。 这次回来,盛京城家家挂白幡,家家有哭丧。 出殡的人,把城门都堵住了。 回来的时候,因为缺衣少粮,跑去把科尔沁抢了一把。 加上把吴克善给丢了,一下子被科尔沁记恨上了。 要是实力还在,科尔沁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是如今,建奴实力大减,科尔沁也管不了那么多,真刀真枪的和皇太极干了一场。 只可惜,科尔沁的实力和皇太极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建奴蚕食这么多年,即便在孙杰手中吃了败仗,科尔沁依旧不是对手。 科尔沁打败了,布和越想越气,硬是在大冷寒天里,领着部落,往西边迁移。 即便途中要死很多人,还是想远离建奴。 入冬以后,辽东大雪不断,粮食本来就不够,想着从大明打草谷,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还损失不少。 眼看着粮食越来越少,皇太极不可避免的恐慌起来。 粮食不能没有,于是,皇太极派人去张家口找晋商买粮食。 结果再次让他愤恨不已。 回来的人说,张家口晋商的店铺全都被人给抄了,东西和钱全都被抢干净了,粮食更是什么都不剩。 尽管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抄家的那些士兵,给张家口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皇太极在听到探子的描述后,当下摔了茶杯。 那不是孙杰的人,还能是谁? 一想到这里,皇太极就气不打一处来。 先前把他当傻子骗着玩,后来又在他手中惨败。 本想着躲到辽东,可没想到,竟然又把他最后一条路给灭了。 硬生生把他往绝路上逼,一条活路都不给。 那种屈辱感,让皇太极愤恨异常。 可是,他又无可奈何。 只能把这口恶气憋在心里。 当年崇祯就品尝过这种滋味,如今不过位置兑换,他就受不了了。 如今,盛京城中的粮食已经远远不够了,这大冷寒天里,还是再找不到解决办法,恐怕要出大问题。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皇太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脸色煞白。 哪里有过年的气象? 皇宫冰冷的就像冰窖一样! “让范文程进宫!” 皇太极看向旁边的一个侍卫。 这侍卫是个新面孔,前不久才调入宫中。 跟着皇太极的那些老卒,早就被孙杰炸的损失惨重。 范文程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奴隶一样。 范文程这厮逃命有一手,死死的跟着皇太极,一点都不放松,最后幸存了下来。 皇太极坐在上面,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范文程,问道:“如今,城中可有人说什么?!” 问了一句废话。 自打回来之后,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尤其是以多尔衮为主的那些人,对皇太极的敌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阶段。 要不是多尔衮也在孙杰手中损失了不少人,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主子爷,城中谣言甚嚣尘上,这几日在主子爷的铁腕手段之下,倒是消停了不少!” xiaoshuting.la 范文程说道。 看似轻描澹写的一句话,背后则是一条又一条人命。 皇太极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凡是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很难从他手中活下来。 若不是这次他实力大损,恐怕鲜血将会铺满盛京城。 杀人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粮食,要是再没有粮食补给,就算能撑到开春,恐怕也会损失不少。 “朕问你,如今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如今,城中粮食已经不多了,要是再想不出个办法来,恐怕事情还要更糟!” 皇太极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范文程眼珠子直转悠,还真被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主子爷,本来可以逼迫科尔沁等部落缴纳粮食,但那次事情后,科尔沁西迁,与咱们貌合神离。 幸亏之前从他们手中抢了一些粮食,不然,情况还要更糟。 既然从大明手中弄不到,从科尔沁手中弄不到粮食,不如从朝鲜手中弄粮食。” 范文程说道。 “朝鲜?!” 皇太极皱起了眉头,有些怀疑的看着范文程。 在他的眼中,朝鲜就是一个撮尔小国。 崇祯九年,皇太极令代善、多尔衮、多铎、岳托以及豪格等人进攻朝鲜,逼迫朝鲜向其臣服。 在朝鲜历史上,这次战争被称为“丙子胡乱”。 皇太极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朝鲜,认为这是一个穷地方。 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这个地方了,现在听到范文程提及,一时间有些迟疑。 “主子爷,从崇德元年开始,朝鲜就臣服于我大清。如今过去了两年多,应该也有所积攒。 宗主国让一个藩属国出点粮食支应,实在正常!” 范文程说道。 皇太极不知道这个办法好不好,只是如今只能这样做了。 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办法了。 “也只能这样了!”皇太极一脸落寞。 悲哀之余,又恨上了孙杰。 ...... 新年就这样到来,大年初一,天还蒙蒙亮,孙杰家门外就站满了前来拜见的秦商、士绅等人。 各种礼品摆放在门外,堆了满满一大堆。 国人对于送礼这一事,造诣很深。 说是礼尚往来也不为过,尤其是大过年这种天然带有送礼属性节日。 虽然都是陕西人,但送礼的这些人也分山头。 秦商的人为一个部分,普通举人为一部分,其余的人为一部分。 他们叁叁两两的说着昨天晚上的见闻,说着昨晚的焰火。 在喧闹声中,陈虎打开了大门。 “诸位,请噤声!” 陈虎语气和善的说道。 喧闹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第一百四十三章:收编延绥镇 孙杰坐在前厅中,接受这些人的拜见。 不管怎么说,孙杰都是陕西的总兵,尤其现在还手握重兵,完全有资格接受这些人的拜见。 这些人分批次,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孙杰一一行礼,态度恭敬。 等所有人拜见完毕后, 孙杰大手一挥,道:“诸位,坐!” 指着前厅中的那些椅子,孙杰脸色和煦很多。 这些人按照地位高低,坐在了两侧。 孙杰让人端上了茶,分给众人。 茶叶就是孙杰平常喝的茶, 不是什么好茶,就是普通的茉莉花茶。 这些人喝了一口,便开始拍马屁。 没文化的就说“绝世好茶”, 有文化的就说“粗茶澹水,不忘天下百姓之艰”,总而言之,不管如何都有话说。 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道道,孙杰在现代的时候,就常喝茉莉花茶,已经养成了习惯,一时半会没法改。 孙杰放下手中的茶杯,和这些人说着闲话。 自然不会留这些人吃饭,寒暄了半天,便把这些人送了出去。 至于他们带来的礼物,孙杰也没怎么翻看。 前不久刚刚抄了晋商的家,这些东西哪里有晋商的豪奢? 让人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后,孙杰准备去孙初文那里一趟。 刚刚走出家门,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孙传庭和卢象升。 现在的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一个北方人, 一个南方人, 此时竟然相唱相和, 实属不易。 想想也能明白,他们两人在朝中的定位都是一样的,都是领兵文官。 都是一个立场,加上都有着差不多的遭遇,自然能相处在一起。 看着走过来的两人,孙杰止住脚步。 “两位,新年好啊!” 孙杰朝着他们两人拱了拱手。 他们两人的速度快了几分,来到孙杰面前,急忙朝着孙杰回了一礼,异口同声的道:“新年好!” 两人的身后跟着叁四个随从,手中提着一些礼品。 和秦商或者士绅们相比较,两人的礼物有些寒酸。 他们两人都是毁家纾难的人,自然没有秦商和其他士绅家底厚实。 对于孙杰来说,有没有礼都无所谓。 “进去说吧!” 孙杰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坐定之后,几人寒暄着闲话。 说着说着,孙传庭把话题引到了富平堡上。 “孙将军,新年过了之后, 是不是准备把队伍带回来? 延绥镇那边,贺人龙战殁, 洪大人留在了京城,是不是也要布防兵马? 如今大雪不断,草原受灾严重,开春之后,鞑子势必会引兵南下,是不是要防备防备?!” 孙传庭问了一连串的话。 洪承畴身上挂着叁边总督的职位,但留在了京城。 贺人龙死了,他麾下的兵马被洪承畴带着留在了京城附近,延绥镇一下子空虚了。 今年是个灾年,这种情况,草原鞑子都要引兵南下。 要是不防备北方,以如今北方那空虚的兵力,一个不好,鞑子就会为祸陕西。 崇祯给孙杰的任命就有协防叁边的职责,叁边就是延绥镇、宁夏镇和甘肃镇叁个地方。 “过几天,我会北上收编残存延绥镇兵马,汰老剔弱,修缮边城,防备鞑子。 不过,我可不会只守不攻,等到雪化了之后,北击草原,将游弋在北边的鞑子彻底清扫!” 孙杰的声音洪亮了几分。 其实,这并不是孙杰的最主要目标。 在草原西北方向,有一个叫做阿尔泰山的地方。 它还有一个非常世俗的名字——“金山”。 地如其名,这里盛产黄金,从汉朝开始,便有人在这里淘金。 这里有着名的可可托海叁号矿坑,以“地质矿产博物馆”享誉海内外,这个矿坑曾为国家偿还了40%的外债。 这可是一个富庶的地方,黄金储备巨大,还有很多珍贵矿产,尤其是现在还未大规模开发,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现代的这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属于国家,剩余地方被北方西方那些国家占了去。 既然孙杰有这个能力,那就必须为后世子孙考虑,把这个富饶的地方彻底的占下来。 我看见,我征服,我占领。 这是孙杰的基本准则,更何况,汉朝时,金山便是领土。 此番,不过故土新复! 开采金矿的人,孙杰已经想好了,就是那些鞑子。 这世界本就这样,强者,就有奴役弱者的权利。 在丛林法则盛行的明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拿下这个地方,便可向南进攻亦力把里。 时机成熟之后,收复亦力把里,再向西进军,拿下失去千年的安西,重现大唐荣光。 这是一个地理位置极度重要的地方,不得不拿下。 除此之外,搂草打兔子,再把失去百年的河套平原拿下。 卢象升的脸上多了不少兴奋,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 “北击鞑子可不简单啊,土木堡之败后,官军很少大规模北上,已经有很多年没北上了,会不会有些冲动?!” xiaoshutingapp.com 卢象升一脸担心的看着孙杰。 孙传庭也是这幅样子,毕竟,大明军事疲敝已经很多年了。 孙杰语气平缓的道:“我军兵锋之盛,远非他军可比也!” 一句话说的两人哑口无言,事实就是如此。 几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太阳也来到了正中间。 孙杰送走了两人,便去了孙初文那里。 带了一些礼物,做了一些安排,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大年初二,天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孙杰把录取的人名单公布了出去,同时开始面试。 录取的人一下子全都涌进了孙杰住处,在前厅中叁叁两两的说着闲话。 孙杰坐在书房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寇礼,问道:“你如何看待永乐年间的下西洋一事?!” 表面上是下西洋的问题,实则在问如何看待对外扩张。 下西洋可是大明立国以来的一大壮举,只是备受争议。 寇礼没有急着回答,静静的思考着孙杰这个问题的目的。 最为这次笔试的第一名,他有着非常独特的见解。 他不认为孙杰只是询问这事。 差不多一刻钟后,寇礼说道:“叁宝太监下西洋之事,乃是永乐年间的盛事,和北击草原,《永乐大典》并称永乐年间的叁大事。 下西洋宣威海外,使我朝万国来贡,一时昌盛景象。” 因为不知道孙杰的真实目的,所以小心翼翼的说着,一直盯着孙杰的脸色,准备时刻改变言论。 只是,孙杰脸上毫无表情,根本看不到任何方向。 说着说着,寇礼停了下来。 深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 既然这般畏手畏脚,还不如直接放开心思,一直这样憋憋屈屈,反而不美。 想到这里,寇礼的声音大了几分,他说道:“有人说,下西洋靡费繁多,可在我看来,其实不然。 成祖皇帝是仅此于太祖高皇帝的英明皇帝,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反观我朝历代皇帝,爱钱,乃是天性。 若真的无利可图,岂会靡费千里?至于寻找建文皇帝,即便他没死,可能刚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但后来绝对没有了。 宣德年间,英宗皇帝还组织船队下西洋,只是后来被叫停了。 在下以为,下西洋绝对有利可图,只是这个利,和当朝官员无关。” 孙杰的眼睛亮了几分,说道:“接着说下去!” 看着孙杰这个样子,寇礼来了信心,顺着刚才的想法说了下去,“在下家里也有商事,虽然不精,但也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无利起早的事。 永乐年间下西洋,还能拿寻找建文皇帝的幌子来说道,但宣德年间肯定不可能。历经永乐,洪熙,宣德叁朝,建文皇帝即便还活着,也没什么用处,要是用寻找建文皇帝来作为幌子,在下以为,实在大可不必。 以在下对江南那些士绅的了解来看,恐怕是眼热皇家赚钱,然后用祖制来搪塞。要知道,自从海禁开始后,沿海之地走私蔚然成风,谁不知道海贸赚钱啊。” 洋洋洒洒一大段话,不像这个时代的文人那般拽文拽圣人言,说的很有条例,对钱财很敏感,倒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不过,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局限,说的这些话还是有一些局限性。 还行,可以接受,比那些文绉绉的腐儒强多了。 “你先下去吧,等候消息!” 孙杰朝着寇礼摆了摆手,说道。 寇礼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整整一天,孙杰把录取的这些人全都面试了一变。 根据面试结果来看,留下了二十人。 这二十人,基本上都符合孙杰要求,可以一用。 对于现在的孙杰来说,这些人够了。 人选定了,接下来就是官职安排了。 孙杰有自己的打算。 选上来的这些人,并不是直接把职位安排给他们。 每个人会有叁个月的试用期,过了试用期才会正式录取,要是在试用期内出现什么问题,直接驱离。 文参院目前由王笔领头,下辖的那些部门,由目前的这些人担任。 王笔的学历没他们这些人高,但能力很强,跟着孙杰时间很久,资历很老。 在论资排辈的明朝,谁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军参院那边就很简单了,直接从军中选拔,等年过了之后,再对他们进行培训,就能上手。 大年初六,年味还很浓重,孙杰把王笔从富平堡调了回来。 让王笔先培训这些人,讲明白如今孙杰的情况,让他们对孙杰现在的基本盘有个大概的认识。 ...... 西安府的一座宅院大厅中,王笔高坐上位,看着眼前的二十人,声音洪亮。 众人安坐在下面,恭敬的看着他。 没有一个人敢不敬,现在王笔代表着孙杰。 而孙杰,在这大雪天里,带着人北上延绥镇。 除了人之外,还带了不少粮食。 想要收编那里留守兵马,可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翻就行的。 没有实在的好处,谁会愿意追随? 在这乱世里,只有粮食才行。 和孙杰一起去的是陈虎和赵大顶,梁五留守富平堡。 这叁人以前就在延绥镇当兵,对那里比较熟悉,有他们在,事情办起来也相对简单。 延绥镇又称榆林镇,是陕西九边重镇之一,在明初和明中,直面瓦剌鞑靼,是兵家必守之地。 随着草原的落寞和辽东建奴的崛起,延绥镇也走起了下坡路。 这次拿下延绥镇,就能北控草原。 孙杰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方,陈虎跟在身后,说着延绥镇的各种事情。 “大人,延绥镇的人,不都是贺人龙那般货色,很多人都很和善......” 陈虎的声音不断在孙杰耳边回荡,赵大顶时不时插话补充。 孙杰回头看了一眼陈虎,只见他把身上的铠甲擦得明光锃亮,甚至还抹上了牛油,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头顶上的铁尖盔还插了一撮红缨,随风招展。 不只是陈虎,赵大顶也是这般装扮。 衣锦还乡,不外如是。 “虎子啊,等我拿下延绥镇之后,让你镇守,如何?!” 孙杰看向陈虎。 陈虎微微一愣,没想到孙杰会这样说。 回过神后,连忙道:“大人,末将虽是延绥镇之人,但不能镇守延绥镇,末将只会安守在大人身边!” 脸上满是坚定,没有任何虚假。 孙杰看着这般坚定的陈虎,摇了摇头。 看这样子,压根不会接手延绥镇。 延绥镇对孙杰来说很重要,拿下来之后,必须派个值得信任的人镇守。 既然陈虎不愿意,那就只能交给赵大顶了。 他们几人都是延绥镇人,处理起事情来得心应手。 而且追随自己时间够久,忠心可以保证。 孙杰看向赵大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次收编了延绥镇后,你就留在那里吧,在我派人接手之前,镇守延绥镇,不得有误!” 赵大顶没说什么,朝着孙杰拱手,领下了这个命令。 很快就过了富平,出了关中地界,进入延安境内。 道路一下子就坎坷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黄土地,速度慢了许多。 不过,路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少,对行军速度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在路上艰难了数天,终于在上元佳节之前赶到了延绥镇。 一座雄伟且豪迈的城墙,出现在孙杰面前。 第一百四十四章:杀鸡儆猴 在孙杰收到朝廷的封赏时,延绥镇留守的那些兵马也收到了朝廷的命令。 鉴于贺人龙身死,朝廷并没有再次委派延绥镇的总兵,而是把孙杰安在了这里。 虽然只有一个协防的名头,但本质上和一镇总兵差不多,对延绥镇有一定的军事指挥权。 崇祯之所以这样做,主要还是因为朝廷没钱。 让孙杰协防延绥镇, 那么延绥镇就归孙杰所管,如果孙杰要军饷,就只给陕西兵马的一部分。 因为孙杰的头上没有延绥镇总兵的官职,自然不用给延绥镇军饷。 这是崇祯耍的一个小心机,只不过正中孙杰下怀。 前方的城池,在孙杰的眼中愈显高大。 片刻之后,终于停在了城门前。 站在远处看会觉得延绥镇雄伟壮观,可走近一看, 方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空有雄伟的表面, 却没有雄伟的内在。 城门紧紧的关闭,城头上依稀可见几个身着鸳鸯战袄的士兵巡逻。 与其说是鸳鸯战袄,不如破烂衣裳来的实在。 松松垮垮,就像是麻布一样缠在他们身上。 身形佝偻,直不起腰,一副落败沧桑模样。 城头上的那些士兵很快就发现了孙杰他们,一时间有些恍惚。 陈虎拿着喇叭,站在城头正下方,朝着上面大声喊:“上面的兄弟听着,我们是陕西总兵的人,江南接手延绥镇城防之事,我们带来了粮食棉衣,还请上面的兄弟打开城门!” 上面的那些士兵一脸麻木的看着陈虎,可当他们听到粮食和棉衣时,纷纷忍不住。 当下就有几个士兵准备下去开城门,可却被其他人拦住。 其中一个士兵拦住准备下去开城门的士兵, 一脸警惕的说道:“他们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空口白牙就说是陕西总兵的人马,如何让人信服? 更何况参将大人之前说过,没有他的命令,禁止开城门,如果被他发现,咱们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可之前朝廷已经来了命令,让咱们暂时听从陕西总兵的安排,总不能把他们扔在门外吧?”这个士兵说道。 “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先禀报给参将大人吧!” 说着,城头上的这些士兵走下城墙,往城内而去。 没过多长时间,便把这事情告诉给了留守在延绥镇的参将何犇。 何犇是延绥镇中路参将,掌管榆林卫以及附近十几个营堡。 因为位置特殊,所以在贺人龙率领精锐兵马去京城之后,便是延绥镇的实际掌控人。 前不久,何人龙战败的消息传来。 在这个老上司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敢造次。 贺人龙人称贺疯子,不仅对流贼残忍,对自己的手下人也很残忍,平时贺人龙没少训过他,甚至还数次殴打。 在贺人龙还活着的时候, 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当他知道贺人龙战死时,心里多了不少其他的想法。 野心也在这一刻开始膨胀,他认为,自己未尝不是下一任延绥镇总兵。 等了好久,却没有等到朝廷的任命,而是一纸令书,让他负责孙杰协防延绥镇。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于是就鼓动城中所留士兵,拒绝服从。 从朝廷的一纸令书下达以至今日,过去的时间并不长。 本来以为要在年后才会遇到孙杰,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之快。 延绥镇的参将府很小,看上去非常寒酸,只是一个稍微比较大的宅子。 连个像样的大厅都没有,只有一个稍微大的堂屋。 冬天寒冷,屋子里面摆了几个火盆,何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士兵,道:“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些话全忘了?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来! 延绥镇乃九边之一,没有这样过安排,怎么可能会听从陕西兵马调动?朝廷实在胡扯!” “可是,据说这个陕西中路参将战功赫赫,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一个士兵一脸担心的说道。 何犇没有任何在意,坐在火盆旁边的他一脸鄙夷:“不是好惹的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敢攻城?即便想让我在他手下做事,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不能辱没了我的名头。 不然,以后不得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这如何能行!行了,你们下去吧,不用想太多,城门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告诉我!” 何犇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太正常不过。 事已至此,这几个士兵只能退出去。 他们走后不久,何犇把自己的家丁也派上了城墙。 他不放心守城的那些士兵,所以让他手下最忠心的家丁监视。 当他们来到城墙上时,看着城墙下面的孙杰,摇了摇头,叹了叹气,便装作没看到。 陈虎举着喇叭,声音又大了几分。 只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眼看着西边的太阳越落越低,孙杰的心中多了不少急躁。 “虎子,告诉城墙上的人,再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如果他们还不开城门,咱们直接强攻!”孙杰面露冰霜。 陈虎清了清嗓子,声音再次大了一些,“城墙上的兄弟你们听着,如果你们现在开城门,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们敢在天黑之前还不开启城门,就不要怪我们了!” 城头上的一个士兵探出半个身子,喊道:“城下的兄弟,不是我们不想开城门,实在是参将大人不让我们开,军令难为,还请见谅!” 孙杰皱了皱眉头,面露不悦。 想要彻底的收编延绥镇,林立在地方上的这些大小军头,必须要全部处理。 既然延绥镇的这个参将如此不识趣,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雷霆手段。 以此来杀鸡儆猴,免得其他地方那些军头不听命令。 孙杰看向陈虎,道:“你先回来吧,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如果还不开城门,直接炸毁!” 陈虎点了点头,站在孙杰旁边。 这塞北之地,大风不断,刮在人的脸上,就像是刀割一样。 孙杰率领了两千亲卫营士兵,这些士兵林立在城门之外,就像是一个黑色方块,一动不动,军容肃整,鸦雀无声。 城头上的守军看着城外这些士兵,心里发慌。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结结实实把他们震撼的一番。 何犇的家丁在城墙上手持腰刀不断的巡逻,时不时还大声痛骂:“你们这些人不要有其他想法,不然的话就是刀下亡魂! 如果你们做得好,参将大人还会赏赐下一些干饭,马上就是上元节,不要节外生枝!” 那阴冷狠辣的声音,震慑住了城头上的很多士兵。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西边天上时,一下子昏暗了下来。 在这冬天里,黑夜就像千军万马一样,瞬间遮蔽了天空。 大风吹起孙杰的衣摆,潇潇而过。 也过了孙杰预留的时间。 “炸开城门吧!” 孙杰看向陈虎。 这次前来,带来的火炮不多,毕竟又不是攻打建奴。 陈虎将孙杰的命令安排下去,队伍当中,几个炮兵推着煤气罐大炮走出军队。 孙杰下达了步兵后撤的命令,炮兵将煤气罐大炮安排在城门前一里左右。 “开炮!” 孙杰下达了命令。 陈虎手持对讲机,把孙杰的命令传达下去。 几个呼吸之后,一声轰响而起。 紧接着,便是如同雷霆的声音。 “碰!” 煤气罐炮弹准确的落在城门前,巨大的爆炸,瞬间就把城门炸得木屑纷飞。 在冲击波的震荡下,残破不堪的城门应声而倒,激起一片尘土。 “进军!” 孙杰冷哼一声,率领着兵马往前。 城墙上的士兵就像是傻了一样,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孙杰竟然敢强攻。 在炮弹爆炸时,城墙为之一震,本就残破的城墙,将振动放大了几分。 当他们回过神来,孙杰率领的兵马已经进入了城门。 最开始慌乱的是何犇的那些家丁,他们一熘烟的从城墙上跑了下去。 他们第一时间跑回了参将府。 在爆炸产生时,参将府当中的何犇就听到了这声音。 一脸慌张的出门查看,刚走出去几步,便看到了从城墙方向急匆匆而来的家丁。 心中慌乱不已,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一个家丁忙道:“他们他们攻城了?!” “啊?什么?他们怎么敢这般胆大?!” 何犇嘴巴大张,惊慌失措。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整齐如林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便是道道光柱,在这夜空中追索着人,就像是牛头马面的锁链一样。 “快,快跑!” 何犇掉头就跑。 事到如今,要是还不明白眼前情况,那可真够蠢的。 不过,他怎么能跑得了? 没要多长时间,何犇就被孙杰派出去的士兵抓了回来。 途中,他还想带着他的士兵负隅顽抗,当打死了几个之后,他非常顺从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何犇的家门前,孙杰看着被摁在自己面前的何犇,冷声问道:“你为何要把我拒之门外?” 何犇哆哆嗦嗦的说着饶命,哪里还有心思回答孙杰的问题? 看着这个样子的何犇,孙杰忽然觉得悲哀。 这便是大明边军参将? 没有头脑不说,还外强中干,软弱无能。 没有费什么话,就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孙杰派出士兵,统领整个延绥镇留守兵马,自百户以上,前来镇城商议兵事,若不来者,以军法从事。 延绥镇东西较长,孙杰给了他们两天时间。 延绥镇有二十六个营堡,除却跟着贺人龙和洪承畴去京城的兵马之外,还留有差不多五万人,当然了,这只是纸面上的数字。 真实数字,只有一万来人,还基本上都是叫花子兵。 百户加千户加守备以及游击等军官,也才五六十人,就这五六十人,还有一大半没来,只来了叁十七八个。 aiyueshuxiang.com 没来的这些人,除却极少部分因为道路或者其他不可抗力因素之外,剩下的人,都和何犇差不多。 没来的这些人,孙杰没有强求,也没让人去催。 过几天,他们会屁滚尿流的跑过来。 …… 镇城的中央街道上,孙杰让人搭了一个高大的木台。 木台上有几个木桩子,何犇以及他的心腹家丁全被绑在这上面。 孙杰站在他们前方,看着台子下面的百户、守备以及游击,手持喇叭,说道:“诸位,朝廷令我协防叁边,这是军令。 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服从,可这个何犇,不仅不服从,甚至还据城而守,妄图造反,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 不然,军令何以施行?!” 孙杰的声音很冷,冷的就像是寒冬腊月一样。 下面这些人如何不明白孙杰的想法? 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再不明白就是傻蛋了。 何犇在延绥镇多年,自然有儿女亲家或者姻亲关系。 当下就有几个人站出来为何犇说话。 孙杰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给了下面维持秩序的陈虎一个眼色。 陈虎心领神会,领着兵马把这些人围住。 手中的武器全都亮了出来,冰寒阴冷,杀气凛然。 这些人带来的随从也不甘示弱,举起武器想要反抗。 其实,大明历朝历代都有过处理边军的想法,可后来大都不了了之。 正德年间的“立皇帝”刘瑾就有过清理边军的想法,结果死的很惨很惨。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地方军头盘根错节,相互依存,除非一次性把他们全都收拾了,不然别想处理。 可惜,大明朝廷为了求稳,害怕内部错乱,逼反了他们,只能忍让,静看这些地方军头做大。 这些事对孙杰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你们听话,那就给你活路,要是可用,就重新编练。 不听话,那用刀子逼着你们听话。 “姓孙的,朝廷命令,只是让你协防叁边,你又不是叁边总督,竟然敢以兵逼迫我等,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就不怕逼反延绥镇边军吗?若是至此,你何以谢罪?!” 一个五大叁粗、大肚便便的将领站了出来,指着孙杰大骂。 他是延绥镇东路参将,张涂,和何犇有着姻亲关系。 “逼反你们?你们也配?!”孙杰声音冷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尽入孙杰之手 明末的乱象,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些各地的军头。 想要长治久安,就必须将这些不安分分子全部剔除。 乱世当用重典,雷霆手段才能摧毁阴霾。 孙杰给了陈虎一个眼色,杀气凛然。 陈虎点了点头,二话没说,杀气腾腾的带着人缴了他的械, 把他拉了出去。 连带着他身后的家丁,也一并缴械,一起拉了出去。 拉出人群,摁在地上,陈虎手起刀落,寒光透过脖颈。 “啊!!!” 惨叫声突兀的响起, 众人顺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血箭飙升, 这人的脑袋,咕噜咕噜的顺着地上滚。 陈虎拿起头颅, 来到众人面前,将手中的脑袋顺着地一扔。 硕大的人头,沾染着血迹,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众人被陈虎这霹雳手段吓的惊慌失措,一个劲的往后缩。 这些军官以及他们的家丁,连忙把手中的腰刀横在身前,想以此来护佑自己的安全。 贺人龙领兵出征都不带他们,都是一群没有卵子的货色,在自己的一亩叁分地上耀武扬威倒还罢了。 看到这般凶悍场景,一个个的当下就被吓得心惊胆战。 当然也有反抗的,下场和刚才那人差不多。 只是路边多了一些无头尸体。 孙杰带来的这两千兵马,收拾这些人,还绰绰有余。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浓重了很多,剩下的这些人, 全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不停的打着哆嗦。 剩下的这些人顺从不少,胆大的都死了。 不想死的, 只能归顺。 孙杰环视一周,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场面,说道:“还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我不是贺人龙,也不是朝廷兵马。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孙杰侧过身子,将身后的何犇等人露了出来。 “剩下的人,拿着你们的刀过来,一人一刀,谁要是不敢,就和刚才的人作伴去吧!” 孙杰的声音冷了几分。 台下的这些人鸦雀无声,看着孙杰,忐忑不已。 何犇是参将,以下犯上乃是谋反。 要是之前,他们这些人哪里有这个胆子? 可是现在,由得了他们? 路边的无头尸体赫赫在目,不做,只有死路一条。 陈虎站在旁边, 手中的腰刀往下淌着血。 滴答滴答,阴森可怖。 一双阴冷的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视而过,杀气凛然。 “孙将军威武!”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瘦猴,抽出腰间的破铁刀,大喊一声,爬上了台子。 拿着生锈的破铁刀,走到何犇面前,脸上满是凶狠。 “王大柱,你敢!” 何犇认识他,这是他手下的一个百户官,前几年补了他老子的缺。 不过,他们两个之间有着不小的仇恨。 “我呸!” 王大柱一口浓痰吐在他的脸上,一脸狠辣的破口大骂:“当年我爹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你害死了我爹。还有我的职位,我家是世袭千户,从万历时就开始,可你偷了我家的官,只给我一个百户,还想让我饶了你,还想活命!做梦!” 钝刀子杀人最为残酷,王大柱手提破刀,往何犇的脖子戳去。 刀头太钝,戳不进去。 咬着牙,活生生的扎了进去。 “啊!!!” 惨叫声连连,铁锈在脖子上蔓延。 硬是扯出一条伤口,戳破了大动脉。 “噗嗤!” 一道血箭飙升,溅了王大柱一脸。 见何犇再也没有动静后,王大柱就像是抽干了力气一样,大汗淋漓,不停的喘着粗气。 把手中的破铁刀插回腰间,王大柱来到孙杰面前。 说了几句拜服的话,行了一番大礼,从台子上跳下。 从这人的话语中能听出来这人和何犇有仇,孙杰没有深究。 明末这个大环境里,边军的大部分将官都有驱使属下的习惯。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或多或少都会惹上仇恨。 有了这个王大柱的示范,剩下的人大胆许多,他们抽出腰间的腰刀,一一上了高台,砍在何犇的家丁身上或者已经死去的和何犇身上。 当所有人都砍完一轮后,台子上,只剩下一滩肉泥。 大风卷起,吹走了空中的血腥气味。 这些人重又回到了木台前,他们看向台上的孙杰,眼中多了不少恐惧。 “明天一早,你们回去之后,将你们驻地的人带过来。 记住,是所有人,到时候,我的人会换防驻地。 顺从者吃香喝辣,反抗者尽数诛之!” 孙杰这话就像是重鼓一样,敲在他们的心头。 听者心惊胆战不已。 那个王大柱直接站了出来,冲着孙杰接连行礼,声音洪亮的喊道:“孙将军,今天有很多人没来,他们大部分和何犇以及贺人龙有着关系。 小人以为,应该派兵攻打这些没来之人,震慑不臣之心。” 这小子,真会顺杆子爬。 “你是哪个营堡的守军?” 孙杰来了兴趣,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哪里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无非想投靠孙杰。 王大柱大喊道:“将军,小人是长乐堡的百户。长乐堡东边的双山堡和何犇有着亲戚关系,这次就没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杰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虎子,给他配一个炮兵班和五十压阵士兵”孙杰看向陈虎。 说完话,又看向王大柱,“我会帮你炸开双山堡的城门,能不能拿得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多谢将军!” 王大柱抱拳行礼,声音中满是激动。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孤注一掷的人。 王大柱便是如此。 在边军这里,受了几十年的委屈。 这次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大腿,这要是不抱紧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当年不是没想过抱贺人龙的大腿,可贺人龙不搭理他。 如今,又一个大腿出现在眼前,当然要死死的抱紧。 在孙杰安排下,一个炮兵总旗和五十士兵,跟着王大柱而去。 这些士兵武装到了牙齿,根本不用害怕王大柱反水。 剩下的这些人,没有王大柱的胆量,一个个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孙杰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能炮轰镇城的人,可不是个善茬子。 ...... 孙杰将剩下的士兵,以五十人为一组,每组配两门火炮,前去收编剩余营堡。 前去那些顺从的营堡的士兵,没有配备火炮。 带来的火炮不多,可也够用。 他们都已经归顺孙杰了,也不需要另外攻打,只需要负责接手。 主要就是那些没有归顺的营堡,他们有和何犇交好的,也有想给孙杰下马威的。 孙杰相当于朝廷空降的官员,历朝历代,空降官员备受排挤。 尤其是在信奉拳头的边军这里,手中都有兵,自然对空降来的官员不感冒。 想着给孙杰一个下马威,以后好发财。 只是,他们错误的估计了孙杰的决心。 几天之后,王大柱带着七八十个瘦兵来到了双山堡城外。 虽然他有一百多个士兵,但那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实际兵马只有七八十个,还良莠不齐。 加上这么多年以来备受何犇排挤,这些人经常吃不饱饭,一个个的瘦骨嶙峋。 在他身后,是孙杰派来的士兵以及炮兵。 他们刚出现不久,城头上的守军就发现了他们的动静。 城中守备看着城外的兵马,脸上多了不少凝重。 这守备和何犇有旧,两人是亲戚关系,互为一体。 在朝廷的命令下来之后,就做好了共同进退的打算,怎么能服从孙杰? 之前,孙杰派人过来通知,他当时没当回事,甚至还大声痛骂来人。 本来以为没什么事,可现在看着兵临城下的士兵,心里不由的发慌。 “直接开炮吧!” 炮兵总旗官看着前面的营堡,直接下令,让炮兵构筑阵地。 又看向一旁的王大柱,道:“我说,你们这些人能行吗? 一个个瘦的就像是猴子一样,要是不行的话,就交给我们吧!” 看着王大柱身后的那些瘦兵,总旗官脸色古怪。 王大柱不服气的道:“别看我们这些人瘦,我们可有一把子力气!你们只管炸开城门便是,我们自会杀入城中!” loubiqu.net “小伙子,有股子脾气!” 总旗官赞道。 片刻后,炮兵阵地构筑完毕。 随着总旗官的一声令下,一发炮弹朝着营堡的城门而去。 仅仅一发,便炸开了城门。 “弟兄们,杀啊,喝酒吃肉就这一次了!” 王大柱抽出腰间的破铁腰刀,嗷嗷叫着往前冲去。 城头上的守军被刚才的爆炸震慑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群叫花子冲了进来。 为了这次战事,王大柱把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存粮,全都拿了出来。 “王大柱,你个狗东西,你要造反吗?!” 城头上的守备刚刚下城,就看到了冲过来的王大柱,脸上满是慌张。 ...... 日暮残阳,双山堡中喊杀声不断。 总旗官看着西边天上的太阳,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都这个时候了,王大柱还没出来,恐怕情况有变。 和王大柱相比,双山堡更为重要。 于是,领着身后兵马进了城门。 刚进去,就发现双方兵马正在缠斗。 王大柱明显处在下风,被数倍的敌人堵在巷子中,只能踉跄应敌。 总旗官不想浪费时间,带着人加入了战斗。 叁下五除二,没要多长时间,就把双山堡的这些人击败。 前前后后就是一两刻钟的时间,双山堡便被控制下来。 双山堡守备被砍了脑袋,挂在城头上,迎风招展,震慑人心。 剩余的那些溃兵,尽数投降。 城中的那些军户,也尽数投降。 城中的这些俘虏和军户,在士兵的带领下,往镇城押送。 和这些人一起去的,还有长乐堡的军户以及士兵,当然了,王大柱也在里面。 不只是长乐堡和双山堡,短短的七八天内,延绥镇叁十六营堡,全都落入孙杰手中。 也有人反抗,领兵造反。 但在绝对的优势之下,他们只有灭亡,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贺人龙把延绥镇仅剩的精锐全都带走了,剩下来的这些,说难听点,就是土鸡瓦狗一般的战力,指望他们打胜仗,毫无意义。 带来的两千士兵,尽数换防,驻军叁十六营堡。 营堡中的军户和官军士兵,尽数被带到镇城中。 数量很多,男女老少林林总总差不多在八万人左右。 这些人,将会全部被孙杰带回西安府附近。 西安府附近的田地可不少,把他们安置在那里最好不过。 里面的青壮,身体素质好的,会被抽调出来,编练新兵。 明军能不能打仗,取决于如何对待。 历史上的明军在明朝这边时,几乎都是些怂包货色。 可当他们投降了建奴后,就像是勐虎下山一样,战力飙升。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建奴能给他们吃一口饱饭。 毫无疑问,士兵的战斗力主要看领导。 领导的好,战力自然强,领导的差,自然不堪。 不服从的人都死了,剩下的这些人,只有顺从的份。 王大柱站在人群中,看着前方的孙杰,心中苦涩。 孙杰给了他机会,他自己没把握住,这怪不了别人。 可心中还不服气,牙齿一咬心一横,直接冲了出去。 扑通一声跪在孙杰面前,大声道:“将军,小人辜负了将军的厚望,只是,希望将会能再次给了机会!” 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心中满是渴望。 看着地上的王大柱,孙杰道:“过几日,我会招募新兵,到时候你来吧,要是能过,自会招揽,若是不能,便好好的种地吧!” “多谢将军开恩!”王大柱连连感谢。 重又站了起来,一熘烟的缩进人群。 看着孙杰兵马的精锐铠甲,王大柱握紧了双拳。 “我一定能行!” 心中大喊打气。 几天之后,孙杰带着这些人南下西安府。 赵大顶被他留在了这里。 短短几天之内,延绥镇尽入孙杰之手。 接下来的计划就简单了,无非就是把延绥镇的经验在宁夏镇和甘肃镇复制一遍,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编练兵马再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秦军校 带着从延绥镇收拢的那些百姓,回到了西安府附近。 寒冬腊月中,西安府周边多了不少帐篷。 这些百姓,孙杰直接交给了王笔。 已经不是第一次安置百姓了,王笔早已经轻车熟路。 粮食,衣物如今都不缺,开春之后, 就能开始耕种。 周边的那些土地,有很多是之前秦王府家的产业,后来,被孙初文买下,送给了孙杰。 如今,孙杰便是西安府地界上,最大的地主。 加上抛荒的土地, 足够安顿这些百姓。 这些百姓住下来不久,孙杰便开始从这些人当中挑选精壮。 一个清理出来的校场, 两百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壮绕着校场跑圈。 落后的,跑不动的,尽数淘汰。 孙杰站在校场中间,看着周围跑圈的那些青壮。 这些人吃了几天饱饭,体力恢复了一些,不至于体力不支累死。 一圈又一圈,越往后,人数越少。 十圈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坚持了。 跑到最后,只剩下一百来个,淘汰率将近五成。 跑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个王大柱。 他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不停的喘着粗气。 尽管双腿已经很沉重了,但他还是在坚持。 想为人上人,要吃苦中苦。这是他必经之路。 事实上,几乎每一个入伍的士兵, 都要走这一遭。 总共十五圈, 当王大柱跑完十五圈后, 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他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孙杰面前,不断的喘着粗气。 “将军,小人,小人,过了吧!” 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孙杰点了点头,道:“合格了,原地休息吧,待会听我号令!” 王大壮告了一声谢,躺倒在地,大口的喘息。 当这两百人跑完之后,又有两百人上了校场。 接下来的几天,孙杰从带回来的这些人当中,选出了七千新兵。 除了孙杰这边之外,富平堡那也选出了一万六千人的新兵。 年前,孙杰京城那边弄回来不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自然能选出来这些士兵。 如今, 孙杰手中的兵力, 算上之前的老兵,达到了叁万一千人。 这叁万一千人,充到了之前叁大营中。 各级军官,全部从之前的老卒中挑选。 亲卫营,兵力一万一千人,由孙杰直接统领,陈虎副之。 赵大顶领第一营参将,如今领五千兵驻守在延绥镇。 另外五千人,驻扎在耀州。 主要负责监督建奴俘虏挖煤和铺设通往富平堡的道路。 第一营的参赞是陈两里,是第一批跟随孙杰的士兵。 战功不小,加上忠心耿耿,敏而好学,于是被孙杰提拔为第一营参赞。 说起来,陈两里以前还是赵大顶的手下。 第二营参将是梁五,兵力一万人,亲领五千人驻扎富平堡。 另外五千人,主要负责监督建奴俘虏修建从富平堡到西安府的道路。 第二营的参赞叫孙朝贺,本来是秦商士绅,身上有秀才功名,还是孙初文的侄子。 自从孙初文追随孙杰之后,他便从了军。 在文重武轻的年月,能以秀才功名从军,属实不易。 虽是书生,但打起仗来不要命,每次打仗,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那不要命的架势,让军中老卒侧目。 人送外号“疯书生”。 亲卫营一万一千人,随孙杰驻扎在西安府附近。 西安府城里城外,都有孙杰驻军。 目前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日子也渐渐平稳下来。 在这寒冬腊月中,孙杰筹办多时的军校终于开课了。 大秦军校,便是其名称,位于富平堡城中,距离孙杰之前的参将府不远。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军校就在秦地,所以就叫大秦。 二是因为,大秦是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 统一了六国,统一了中原。 孙杰的目标是整个世界,取大秦统一天下之意。 军校面积不大,占地只有十来亩。 目前来说,已经够用了。 现在没什么大事,孙杰把军中百户以上的将领集中起来,给他们授课。 几百个身着毛呢大衣的军官,整齐的排列在军校的操场上。 除了军中的军官之外,还有军参院的那些官员。 灰色的对襟立领毛呢大衣笔直挺拔,黄铜大扣在胸前排成两列。 头上带着白色红缨范阳笠帽,北风一吹,迎风飘荡,翻滚着红色的海浪。 毛呢大衣是孙杰从现代定制的,和这个时代的对襟罩甲很像。 其实,明朝的对襟罩甲,和立领大衣的区别,就是一个有袖子一个没袖子。 而军帽,则是这个时代传统的范阳笠帽。 范阳笠帽起源于唐朝晚期,五代十国盛行军中。 宋明,常常充作普通步卒的军帽。 这几百个军官,就像是笔直的青松一样,一言不发,鸦雀无声。 孙杰在亲卫的拱卫下,走上了前方的一座高台。 下面的军官,齐刷刷的朝着孙杰行军礼。 军礼采用了这个时代的拱手礼,双手抱拳,位于身前。 这几百人速度整齐,颇有一番气象。 伴随着军礼,下面的军官便齐声呐喊: “校长!” 孙杰回了一礼,同时大喊: “礼毕!” 唰! 军官们井然有序,双手重新贴在大腿外侧。 从身后的陈虎手中接过喇叭,孙杰开口道: “同学们,崇祯十二年二月初叁,大秦军校第一期正是开课! 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校长,你们就是大秦军校第一期学员,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军校的校训,忠诚、爱民、勇悍、团结。” “忠诚、爱民、勇悍、团结!” “忠诚、爱民、勇悍、团结!” “忠诚、爱民、勇悍、团结!” 下面的军官们中气十足,连喊叁遍。 声音就像是钟声一样,笼罩在军校上空,久久无法消散。 寒风吹过他们的脸庞,那刺骨寒风卷起帽子后面的红缨。 从今天起,军校正式开课。 这几百个学生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一个大教室刚好能放下。 如今的老师只有孙杰一人,也省的分成好几个班,直接糅合在一起上课。 主要课程有思想、体能、战略、战术、后勤、协同、火器运用等等课程。 这些课程,是孙杰从现代弄来的书籍,糅合了这个时代的特点以及之前的那几次仗。 这些军官基本上都识字。 因为孙杰选拔军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条件,那就是识字。 很早之前,孙杰就在军中办了识字班,由秦商出人,闲暇时候教他们写字识字。 升迁时,识字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参考。 甚至还会以认识字的数量,进行记功。 这是独立于战功之外的军功。 如今的这些军官,基本上都是孙杰早期选拔出来的老卒。 时间久,学的长,自然认识很多字。给他们上课,也不会费太大劲。 课程为期两个多月,从二月初上到四月中。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的课程安排的很紧。 每天差不多有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都在上课,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假期,除了某些不可抗力的事情之外,吃住都在军校。 ...... 天空黑暗,东边的天上看不到太阳。 孙杰站在宿舍楼下面,看着手上的腕表。 指针停在四点整。 “叫醒他们!” 孙杰看向身后的陈虎,说道。 陈虎拿着大喇叭,朝着宿舍楼大喊:“集合,集合!” 唰! 宿舍楼瞬间亮了,这个五层建筑中,学生们纷纷打开桌子上的太阳能台灯,开始穿衣。 十来个呼吸之后,便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 黑暗中,一个学生拿着手电筒,从楼上跑了下来。 随着下来的学生越来越多,一个整齐的队列,出现在孙杰面前。 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八分钟。 不满意! 孙杰站在这些人前面,手持喇叭,喊道:“你们知道你们今天浪费了多久吗? 足足八分钟,这么长的时间,你们知道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吗? 战场瞬息万变,一刻都不能耽搁,谁都不知道下刻意味着什么。战场,不是儿戏!” 孙杰给这些军官们每人都配发了机械表,同时教授了他们时间概念,这些军官们自然知道孙杰说的八分钟有多久。 现代的时间单位和古代差别不大,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是二十四个小时,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 换算起来基本上没什么压力,一讲就通。 孙杰的声音在这黑暗中不断涌现。 “现在,向右转,跑步走,绕着操场跑十圈!” 孙杰一声令下,这些士兵纷纷转向右边,在陈虎的带领下,来到了操场上。 一边跑,一边喊着号子。 “孙大人的兵,能打仗! 孙大人的人,能吃苦!” 一遍又一遍,不断地在军校上空出现。 十圈之后,天还很黑。 陈虎领着这些学生,在操场上练着把式。 一板一眼,整齐严肃。 七点,早餐时间到了。 面积不大的食堂中,学生们井然有序,排着整齐的队列领取饭菜。 食堂的样子和现代的差不多,一个巨大的大厅,里面摆放着桌椅板凳。 学生们的饭菜很好,大米面食,肉食鸡蛋。 大量的碳水和高蛋白。 这种伙食,只有那些富庶的地主才吃的起。 孙杰这里,敞开了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七点半,开始上第一节课。 和现代大学差不多的硕大教室内,孙杰站在讲台上。 “上课!” 孙杰带着小蜜蜂,声音很快传遍了教室。 “起立!” 作为班长的陈虎大喊一声。 唰! 学生们站了起来,朝着孙杰行礼,同时大喊: “校长好!” “坐下!” 孙杰回了一礼,学生们又坐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孙杰拿起一根粉笔,在后面的黑板上写下“战略”两个字。 “什么是战争?在战争之前,身为将领应该做什么,应该如何做,这便是今天的内容......” 孙杰站在讲台上,小蜜蜂把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教室。 下面的学生们纷纷记录着重点。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月。 经过军校洗礼的军官们脱胎换骨,精气神以及能力得到了最大的提升。 当他们回到各自的军队后,又按照孙杰教给他们的内容,对麾下士兵进行训练。 lingdiankanshu.com 短短的时间之内,士兵们的战斗力将会得到最大的提升。 ......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孙杰设立的那些部门也一一完备。 其中,文参院和军参院总参事都由孙杰担任。 文参院有两个副参事,分别是王笔和杨临。 除了副参事之外,王笔兼任户部和税部,杨临兼任财政部。 农部是由很久之前就投靠孙杰的陈德担任。 他本来是一个老农民,是第一批投靠孙杰的人,对孙杰忠心耿耿。 这几天进步很大,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工部是由寇礼担任,他这个人能力不错,完全可以胜任。 礼部是孙初文。 这是一个清闲衙门,交给孙初文再好不过。 教育部是杨和,这个部门目前没有什么用处。 这个杨和,是秦商的士绅,举人出身,能力尚可。 水利部是赵涛,是西安府的一个秀才。 八股文写的不咋地,本事不小,可以胜任。 商业部和工业部由孙杰直领,这两个部门目前没有什么用处,但在孙杰规划中,以后可是重中之重,必须直领。 文参院的部门,主要就是这些。 虽然少,目前也够用了。 至于多招出来的那些人,则充为各部文吏,充当办事员。 军参院这边,副参事为陈虎,赵大顶和梁五。 总参谋部是孙贺,他之前是王笔招来的账房,因为头脑活跃,后来被孙杰充入军中当参谋。 总后勤部是陈朝,也是第一批追随孙杰的人,仅次于陈虎他们。 总参赞部是李存旭,兵部是孙大平。 他们两人以前是军中千户,功劳不小。 总装备部,由孙杰直领。 目前,军中装备尽出孙杰之手,由他直领最合适不过。 在军参院各部之下,也有数量相当的办事员。 这些人,都是大秦军校第一期学院,能力出众。 第一百四十七章:江南,我孙杰来了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晚来一些,料峭春寒当中,枯树枝上发了嫩芽。 从北国到南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笼罩。 或浓或澹,总有阵阵春风。 春意盎然,御花园中枯死已久的花朵也发了新花。 好久没有玩过的崇祯,在曹化淳以及王承恩的陪同下, 去了煤山。 他现在的心情极好! 煤山就在皇宫北边,是一座皇家园林。 兴建皇宫时,曾在此堆放煤炭,故有“煤山“俗称。 本来没有那么高,在疏通护城河时,永乐大帝让人把从河中挖出来的那些淤泥全部堆放在煤山那里,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小山。 山下遍植花草、果木,有“后果园“之称,是一座典型的皇家园林。 天启年间, 这里繁盛优美。自从崇祯登基之后,便消减了这里的用度。 好在底子还在,春天一到,满山遍野的都是各种鲜花。 要是放在前几年,崇祯肯定没有这种想法,只会一股脑的全扑在政事上。 但如今,内部的流贼已经被平定,外部的建奴也已经被打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 心情舒畅,自然会选择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里漫步。 如今的京城溷杂不堪,城中建筑多低矮逼仄,城外也没有好的去处,再加上不安全,所以就在煤山这里游赏。 花开十里, 春香四溢。 在曹化淳等人的陪同下,崇祯登上了煤山顶峰。 常年没有运动过的他,有些气喘。 急忙靠着煤山顶上的一颗歪脖子树,恢复着体力。 这颗歪脖子树长的刚刚好,靠着这棵歪脖子树,正好能将皇宫一览无余。 “这棵歪脖子树长得倒好,尽管不端正,可位置绝佳! 站在这歪脖子树下,刚好能将皇宫一览无余!” 崇祯拍着这棵歪脖子树,不停的夸赞着。 这颗歪脖子树能不好吗? 历史上的他,便是在此南望皇宫,挂树驾崩。 看着下面那雄伟的宫阙,崇祯一时间豪迈四射。 东边的天上挂着太阳,将这天地照亮。 山脚下那些花红柳绿的植物,一个个花团锦簇。 回想着今日的昌盛之事,崇祯不由得诗兴大发,大声念道:“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二声撅二撅。 叁声唤出扶桑日,褪尽残星与晓月。” 这是他的老祖宗朱元璋写的一首诗,此时念出来, 尤为贴切。 站在他身后的曹化淳急忙送上几个马屁,“皇爷的声音中气十足, 有太祖遗风,定能中兴大明!” 王承恩站在曹化淳身后,虽然也想送上几个马屁,可在自己的干爹身后,又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辽东建奴损失大半,中原流贼也已经尽数伏诛,北疆眼看着平定,现在只剩下南国了!” 崇祯忽然收起了声音,看向南边,眼睛当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 身后的曹化淳知道崇祯在想什么,过去这么多年,南边给崇祯造成的阴影不比北边少。 “之前给周延儒说的那些话,他全当成了放屁,江南那边的税一分没上来,漕粮甚至还减了一些,若不是把建奴击退,恐怕今年开春又是一个灾荒年!” 崇祯的声音中有几分杀气。 他也是一个微操大师,而且还是一个性急的微操大师。 “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别怪朕了!” 春花红似火,春风尽醉人。 崇祯闻着花香,下了煤山。 …… 没过多久,崇祯的一封圣旨,朝着西安府而去。 宣旨的人不是其他,而是孙杰的老熟人杨嗣昌。 他坐着马车,一路向西。 心情很好,哪怕是人生叁大喜都比不上。 春意更浓,西安府的街道上,那些干枯的树木也抽了新芽。 泡桐树开着喇叭花,被风一吹,飘落在那些孩童手里。 城中的孩童滴滴嗒嗒的吹响,童真奇趣。 一辆马车从城东边缓缓而来,停在了孙杰的住处前。 杨嗣昌跳下马车,看着孙杰的住处,赞道:“怪不得能打胜仗,这般寒苦的住处,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有这般精气神,如何打不了胜仗呢?!”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嗣昌在孙杰那里捞了那么多的好处,自然而然会夸赞。 敲响了房门,没多久便有人过来。 开门的是陈虎,他自然认识。 连忙说道:“朝廷来了旨意,还请告知你家大人!” “跟着我进去!” 陈虎带着杨嗣昌走了进去。 恰逢孙杰和卢象升正坐在前厅里,当杨嗣昌看到和孙杰款款而谈的卢象升时,喜悦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卢象升也戛然而止,看着杨嗣昌,脸色阴沉很多。 他们两个本来没有什么仇恨,可那次卢象升离京之前,两人结下了深仇大恨。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杨嗣昌断了卢象升的前途,又蛊惑崇祯,使其被逐出京城。 这样一个仇恨憋在心里,卢象升又如何不恨? 杨嗣昌率先开了腔,言语讥讽,“这不是卢大人吗?怎么出京之后,来了这里?!” “我乃进士出生,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卢象升冷言反怼。 “哼,像你这般奸臣,在洪武年间,定是被剥皮揎草的货!” 卢象升骂了一句,便向孙杰行礼告退。 心中虽然不服,但也能想明白,杨嗣昌今天跑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还和孙杰有关。 骂上一两句过过嘴瘾也就算了,如果说的多了,反而会耽搁孙杰的事。 有些仇怨不一定非要表面说清楚,先忍下来,等以后再报。 孙杰把卢象升送了出去,等又回来时,杨嗣昌哪里还有刚才尖酸刻薄的模样? 笑的那叫一个开心,笑的那叫一个火热。 孙杰可是他的“摇钱树”,若是没有孙杰,他哪里来那么多的功劳? 这次崇祯让他宣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崇祯对周延儒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致,这次让孙杰去江南,搞不好一次性会把周延儒拍进泥里。 到了那个时候,他杨嗣昌便是入阁的第一梯队。 有功劳加持,入阁,唾手可得。 “杨大人今天来我这,可有事?!”孙杰坐了下来,脸色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杨嗣昌。 杨嗣昌将带来的圣旨,规规矩矩的放在孙杰旁边的桌子上。 哪里有什么宣旨仪式?直接把圣旨交给了孙杰。 脸上带着几分谄媚,说道:“孙将军,这是陛下的圣旨,陛下让你南下金陵,提督操江,领金陵右军都督府事,清练金陵兵事……” 说了一大堆,核心就一个,让孙杰去金陵。 孙杰将圣旨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所写和杨嗣昌所言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杨嗣昌声音低了几分,说道:“孙将军,江南那边的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送上来了,漕粮一年比一年少,陛下这次让我过来,就是让我私下里告诉将军,把江南那边的腌臜事清理清理,其他人,陛下不放心!” 杨嗣昌的声音很小,就好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好说,好说,我收拾收拾,过几天就走!”孙杰笑道。 正中孙杰下怀,怎么会推辞? 不过,倒是让崇祯失望了。 江南那边的税,回不去了,没法到京城了。 见孙杰如此果断的答应,杨嗣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本来还以为孙杰不会同意,没想到这么干脆。 担忧不是没有原因,不管是哪个将领,突然调离驻地,都不是什么好事,本能之下,便会排斥。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放心了。事情已经办完,我就先回京了!” 杨嗣昌办完事,一刻也没多待,转身而走。 京城那边现在越来越重要,周延儒眼看着要被拍死,内阁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盯死了,谁会知道发生什么事? 在他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孙杰打交道了,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杨嗣昌走后,孙杰再次把这封圣旨张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啧啧啧,正中下怀啊。恐怕,崇祯这是想让我给他搞钱的同时,离间我的势力,还能让我打压江南士绅,这是一石叁鸟的计策啊!” 孙杰一脸不屑。 崇祯这种把戏能骗过其他人,可骗不过孙杰。 那些基层官员都被孙杰培训了一遍,电台对讲机遍地,遥坐江南便可指挥陕西之事。 合上圣旨,孙杰笑道:“既然这般,那便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江南!” 在出发之前,孙杰去了一趟现代。 主要是两个事,一个是找那个李海洋定制船只,另一个是看看范小鹏那边的烧柴汽车造的怎么样了。 李海洋是一个很纯粹的商人,能力很强,对商业很敏锐。 当孙杰把定金打过去之后,当下就开始建造。 孙杰定了一艘六十五米长的远洋鱿钓船,和其他船只不同,这艘船只上,没有冷藏设备,没有游钓设备,只有叁个功能,一是动力,二是通讯,叁是普通仓储,除此之外,就没了。 这可让李海洋高兴不已,这种船只成本很低,建造速度快,加上孙杰又加了钱,保证两叁个月内完工。 烧柴汽车造的不是很多,也就十来辆,基本上全都是卡车形制,和现代的轻型卡车差不多大,前二后四那种。 卡车的性价比最高,能拉货,能拉人,底盘高,通过性能好。 汽车的轮胎都是特种实心胎,不怕扎胎,耐磨。 车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电子设备,都是机械装置。 车窗是手摇的,雨刷也是手摇的,副驾驶那里有个手把,要是遇到下雨,就由副驾驶手摇。 没有电台,没有空调,没有转向灯,和开车无关的,几乎全都没有。 车上的车灯是太阳能的,车顶上有一块太阳能板,蓄电池就在座位下。 车子简单到了极致,就是发动机加车厢。 这种方式,把故障率降到了最低。 孙杰弄了七八辆过来,集中在富平堡。 然后又从军队中挑选了五六十个思维活泛,认识字,忠心耿耿的士兵,教授他们开车。 等从江南回来,这些人就能练会,到时候便可以成军,对孙杰帮助很大。 训练场就在军校操场上,周围驻扎着士兵,可以避免一些麻烦事。 开车不难,至少孙杰是这样认为的。 把这些车弄过来之后,孙杰搞了一本开车手册,结合烧柴汽车的特点编写。 …… 太阳明媚,孙杰坐在一辆烧柴汽车的驾驶室中,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 速度很慢,缓慢的行驶在操场上。 车厢前面有一个大炉子,阵阵烟气从里面冒出。 两侧跟着选出来的那些学员,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撼,嘴里还在大喊: “跑起来,真的跑起来了!” “乖乖,真跑起来了!” 孙杰一踩刹车,停了下来。 打开车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跳了下来。 “我来给你们讲解一下,这车该怎么开,现在,拿出我刚才发给你们的手册!” 孙杰说着,也从身上取出一本册子。 结合着眼前的车辆与册子,耐心的讲解着。 这些学员里面有思维活泛的,一个下午,就能把车开走。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里,孙杰将那些思维活泛的人抽调了出来,组成一个加强班,没日没夜的教。 ranwena.net 差不多四五天的时间,这些人掌握的差不多了。 像什么倒车入库,半坡起步,S形弯和直角弯都能轻松应对。 甚至还让他们开着车出去熘达了一趟,已经掌握了驾驶技巧,接下来只有时间的磨练了。 教会了他们,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孙杰把剩下的那些学员,交给了这些加强班的学员,由他们教授。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南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 西安府的黎明挣脱了黑暗,孙杰牵着战马,出了住处。 孙玲跟在旁边,一脸忐忑,“路上一定要小心,江南不是咱们这边,那边人生地不熟,要小心为好!” 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荷包,塞进了孙杰手中。 说道:“这是我缝的荷包,让高僧开过光,你贴身带着,保平安的!” 孙杰笑着把这个荷包塞进怀中,道:“别怕,这世上还没人能伤了我!” 孙初文从一旁挤过来,说道:“江南那边的士绅和商人鬼着呢,为了钱啥都能做出来,天启年的时候,连皇上的人都敢打,你可小心一些!” “这是自然,不过,他们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手中的刀!” 太阳一步一步的高升,孙杰在众人的护送下,走出了城门。 城外叁里,孙杰翻身上马,看向身后的孙玲,“回去吧,好好的待着,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孙玲喊道。 孙杰点了点头,笑了笑,手中的马鞭抽在了胯下的战马上。 阳光照亮了孙杰的铠甲,朝着东边方向,迎着天上的太阳,孙杰跃马扬鞭。 “江南,我孙杰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繁华之地 孙杰出了陕西,经中原,过湖广,南下南直隶。 金陵城北边是长江,长江北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是一支人人有马的骑兵。 为首者正是孙杰。 和北方不同,南直隶肉眼可见的繁华。 尽管还没有到达金陵, 但道路上的行人,尽是锦绣纨绔的富家子弟。 春游踏春,头戴花红绿柳的帽子,穿着花红绿柳的衣服。 其中还有穿着妇人衣裳的男子,画着夸张的妆容。 孙杰看着路上的这些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现代的时候,孙杰在网上看到过,说明末之时, 江南盛行靡靡之音,浮夸之风遍地。 明朝初年,朱元璋订立的舆服制度彻底崩溃。明朝末年,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喜好美服。 从明末流传下来的那些江南画作来看,明末的江南人士,喜好华服早已经成了平常事,喜穿妇人服装的也大有人在。 xiaoshuting.org 官道上的行人郁郁葱葱,士人们穿着浮夸的衣裳,拿着小扇,好一个快活自乐。 身旁的人以歌为和,嘻嘻笑笑。 身后跟着赶车的奴仆。 还不等孙杰说什么,便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看呐,前面那是什么啊?是军队吗?五大叁粗的像妖怪,难看啊!” “是啊,真难看,身上穿的衣服真难看。” “我都闻到一股臭味了, 真恶心, 咱们快避开!” 路上的这些浮夸公子哥们, 纷纷站在路边,甚至挤到了路旁边的田地中。 喜好浮夸服饰的他们,自然觉得孙杰这些人身上的服饰难看。 孙杰这些浩浩男儿貌,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悲的是,他们这样做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孙杰一行人“丑陋”。 金陵承平日久,浮夸靡靡之风盛行。 本以为这是一句空话,此时看来,竟没有一句虚言。 孙杰领着兵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 这些人指指点点,笑笑嘻嘻。 “恐是北边来了蛮子哦,真真丑陋恶心!” “极是极是,就是蛮子,一个个的不像人样,长的这么粗壮,就像野鬼一样!” 各种各样讽刺的声音不绝于耳。 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些声音,孙杰只觉得可悲。 北边战争肆虐, 战争阴云笼罩,百姓饥不饱腹,瘦骨嶙峋,可这江南呢? 竟然这般浮夸! “你们是什么蛮子,想干什么去!” 一个华服士人手持妇人小团扇挡在孙杰面前,颐气指使,骂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蛮子?想要过江去金陵吗? 告诉你们,你们这些蛮子,别想过去。金陵岂是你们这些蛮子能去的! 之前听我爹说,陛下派了一个蛮子过来,要提督金陵兵马? 莫不是你们?今天运气真好,本来只是过江北游玩,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告诉你们,在金陵这地界上,我魏国公府最大,你们这些蛮子,最好乖乖的趴在这里,不然,要你们好看。 当年陛下的内侍,我们都打死了不少,别说你们这些蛮子了!” 言语之间满是高傲,下巴直接戳在天上,鼻孔冲着孙杰。 周边跟着几个衣甲士兵,只是天气渐热,只穿了一身明军典型的鸳鸯战袄,并没有穿铠甲。 这人也算有些脑子,知道崇祯派孙杰过来没什么好事。 孙杰兵马的装备迥然于金陵兵马,除了北边来的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平时在金陵城走马飞鹰自由自在惯了,此时颐气指使,毫无敬畏之心。 “告诉你们这些蛮子,他是魏国公家的人,是魏国公最疼爱的儿子,你们这些蛮子最好说清楚,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华服青年从旁边跑过来,同样横在了孙杰面前。 傲慢,便是世间的原罪。 尽管孙杰什么都没说,他们也瞧不起。 “你是魏国公家的人?”孙杰面若冰霜。 “哈哈哈,这是什么鸟言鬼话,真难听! 哇哩哇啦的说些什么,在鬼哭狼嚎吗?” 魏国公府的公子嘻嘻哈哈,嘲笑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那些士子也一并嘻嘻哈哈,嘲笑声不断。 “哼!” 陈虎冷哼一声,从孙杰身边掠过,马蹄扬起,腰间的腰刀飞出刀鞘,寒光闪过。 只见刀光一闪,咔嚓一声,原地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 鲜血飞溅,周边的人身上满是血迹。 短暂的寂静之后,惨叫声连连响起。 “啊!!!” “杀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这些士人公子哥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往四周逃跑。 保护着他的那些士兵,也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陈虎领着兵,追进了官道两旁的水田中。 把那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也一并砍了脑袋,连带着刚才出言讥讽的人,一同砍死在地。 水田里多了不少尸体,鲜血将水田染红。 傲慢,也需要有实力! 当屠刀横起,傲慢,只是虚妄! 孙杰并没有拦,那个年轻人是魏国公的儿子。 魏国公府一家在江南什么货色,孙杰一清二楚。 和魏国公府溷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杀了也就杀了。 再说了,这次前来,第一个目标便是他魏国公。 官道两侧的水田中扑满了亡命而逃人,那华丽的衣服上满是污泥,哪里还有刚才的华光? “一群腌臜货,什么玩意!” 孙杰骂了一声,领兵前行。 不过一个小差曲! 马蹄从那魏国公府公子哥的身上踩过,头颅和身体尽数被踩尽泥里。 当兵马经过之后,只剩下一滩烂泥。 没多久,便来到了江边上。 站在一处地势高的地方,举着望远镜往长江上看去。 只见豪船美舟遍行其上,一片粉红之景。 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脂粉气味,黏腻的让人反胃。 “以为西安府的青楼都算厉害了,可和金陵相比,真啥也不是!”一旁的陈虎一脸感慨。 孙杰没有回话,望远镜的视野中出现了几十个纤夫。 纤夫衣衫褴褛,身上绑着粗壮的麻绳,行走在江边的泥水地里。 他们的脸上满是麻木,脸上沟壑纵横,满目疮痍。 脚上没有鞋子,时不时便会打滑摔倒在泥水地里。 一旁有几个手持鞭子的鲜衣皂吏,不停的抽打着这些人。 顺着麻绳往后看去,一艘典型的明朝官府船只航行在江上。 五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很快便飘起了雨。 江南阴雨忧郁地,雨,便是寻常。 “我记得秦商在这边有船家吧?!”孙杰看向身后带着过来的杨临。 杨临点头说道:“回大人,就在不远处!” 孙杰点点头,领着兵马顺着江边而去。 …… 魏国公府,当代魏国公徐弘基坐在后厅里,一把将手中的一个斗彩鸡缸杯摔在地上。 “啪!” 结实的地板上,斗彩鸡缸杯四分五裂。 这个皇家赏赐,此时只剩下一地残片。 面前跪着几个逃回来的奴仆,他们哆哆嗦嗦,不断的磕头。 “公爷,那黑厮一刀就把公子脑袋砍下来了,惨啊,惨啊!!!” 一个奴仆连连磕头,眼睛里面满是泪水。 被杀的人,是徐弘基最宠爱的小儿子,叫徐文杭,平时深受他疼爱,属于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 徐弘基一旁站着一个妇人,哭哭啼啼,不停的流着泪,喊着报仇之类的话。 这是徐弘基的爱妾,也是徐文杭的母亲。 “行凶的人是谁?可知道?!”徐弘基喝问。 “不知道,是一群黑厮,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都骑着马,长的丑陋,五大叁粗……” 一个奴仆描述着孙杰一行人的形象。 “孙杰?!” 徐弘基瞬间便想到了这里。 孙杰在来之前,京城的定国公徐允祯给徐弘基写了一封信。 崇祯以为杨嗣昌会替他保守秘密。 可杨嗣昌早就因为之前购买建奴人头之事,和京城中的这些勋贵溷到了一起,这些事情如何能隐藏住? 徐允祯和徐弘基都是徐达一脉,虽然一南一北相隔万里,但平时没少交往。 定国公在北,魏国公在南,双方相辅相成,不断的收敛财富。 明末的勋贵们可没有什么操守,尽管徐允祯从孙杰手中买过建奴人头,可孙杰南下之事,影响了他的财路。 所以,当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徐弘基。 通过徐允祯的嘴,徐弘基也知道了孙杰的厉害,于是,他怕最疼爱的徐文杭出什么事,就告诫他,让他这几日安分些,不要乱跑,万一遇上这个狠家伙。 可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都没防住。 “公爷,您可要为杭儿出气啊,他可是我的心头肉,更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能这样做啊!” 妇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徐弘基面前,梨花带雨。 徐弘基把妇人搀扶了起来,骂道:“一个小小的陕西总兵,也配在我这江南耀武扬威? 既然他害死了我儿,那我就让他血债血偿!” 眼睛中闪烁着凶光,旋即看向跪在面前的奴仆。 “你们几个保不住我儿,还要你们做甚?左右,把他们拿下去,杀了,为我儿黄泉路上作陪!” 声音狠厉,杀气毕露。 一伙士兵从外面走进,拽着这些嚎啕大叫的奴仆出去。 天上的阴雨未停,孙杰一行人上了船。 船是大福船,五六艘就能把孙杰一行人运走。 长江宽阔,金陵商业繁华,两岸边的船家众多。 其中,就有秦商的产业,在此亦有几艘船只。 自从和孙杰合作之后,为了能够把糖霜等物通畅无阻不受人拿捏的卖到金陵,秦商买了很多船只,在江岸边建了一个秦商船家。 秦商现在是孙杰附庸,自然要紧着孙杰来。 秦商船家当下就征调了船只,把孙杰往过运送。 天上的雨又大了几分,长江上起了浪。 好在没出现什么危险,赶在天黑之前,过了长江。 第一百四十八章:到达江南(原章节被封禁,还请见谅!) 长江万里东注,晓吹卷惊涛。 孙杰身后是卷着浪花的长江,黑夜沉沉,不孜不倦的往东奔涌。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闻道空气中的水汽味,和身后的江浪声。 雨还在下着,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一道明亮的光柱, 刺破夜空,宛若光明巨龙,在雨夜中横扫。 一盏高流明矿灯,挂在了头盔上。 紧接着,无数道光柱从地面升起,刺破了黑夜。 战马打着响鼻,缓缓行进。 一支雄壮的队伍,来到了定淮门之前。 定淮门是金陵城墙十三座城门之一, 初名马鞍门,位于金陵城西北,长江边上。 坐落在外秦淮河东岸,坐东朝西,门外是三汊河河口,秦淮河流此入江。 洪武年间,因秦淮河常年泛滥,为安定秦淮河,故更名定淮门。 在定淮门南边,便是赫赫有名的龙江宝船厂。 即便已经没落,依旧是江南造船大厂。 孙杰骑着战马,立于城门之外,南望龙江宝船厂。 若是当年的下西洋之景一直延续下去,将会是怎样的盛景? 汉唐之安西,大明之旧港。 这是中原对外唯二之盛况。 一个称霸西域,一个霸控南洋。 想当年, 大明的船只铺满整个海面,风帆接天时,是一个怎样的盛况? 可惜, 现代提及汉唐便是安西,说起大明,却只有黑暗。 殊不知,大明对南边的影响,绵延了数百年之久。 “大人,那边就是龙江宝船厂了,据说,龙江宝船厂造过最大的船只就是五千料的大宝船。只是,造船技术已经失传了,弘治年间兵部尚书刘大夏烧毁宝船图以及三宝太监的航海路,以至于我朝从此再也无力西去西洋!” 杨临站在孙杰身后,诉说着龙江宝船厂的辉煌。 弘治年间,朝廷用度捉襟见肘,于是有人提议重现下西洋之景。 只可惜,被刘大夏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烧了。 笑话,沿海士绅的赚钱门路,怎么会允许朝廷插手? 他这一烧, 使这方天下的海面力量落后了数百年之久。 雨,顺着孙杰头上的头盔往下流淌。 孙杰摇了摇头, 收回心思,看向前方的定淮门。 “让炮兵准备,轰开城门,进城避雨。” 孙杰面无表情的说道。 南方,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若是没有雷霆之威,谁会害怕呢? “得令!” 陈虎抱拳拱手,转身去安排这事。 定淮门上的守兵缩在城门楼子里,借着桌子上的蜡烛打着马吊牌。 马吊牌由来已久,是麻将的祖宗。 明末清初学者顾炎武在其着作《日知录》中就有记载:“至天启中,始行马吊之戏!” 吴伟业在《绥寇纪略》中记载:“万历末年,民间好叶子戏,图赵宋时山东群盗姓名于牌而斗之,至崇祯时大盛。” 这些兵丁围在城门楼子中,搓着手,把钱堆上桌子,嘻嘻哈哈。 若是他们在城墙上巡逻,定然会看到孙杰军队前方的光柱。 可金陵承平日久,多年不见战事,武备疲弊到了极致。 即便是城墙守将,也没有守城的心思。 雨势那么大,万一受了风寒,又要花钱诊治。 哪里有打马吊牌痛快? 气氛正盛,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 城外出现了一道火光。 紧接着,脚下城墙开始颤抖,桌子上的铜钱滚落一地。 “怎么回事?” 守城百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放在脚旁边的铁刀拿起,一脸慌乱。 “许是天上打雷?雨夜打雷,最合适不过!” 一个手下说道。 百户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不对劲,如果是打雷的话,城墙怎么会抖动呢?不对劲!” 他走入雨夜中,向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雨夜中的光柱,脸上满是慌张。 “大雨天里,火把岂能明亮?!” 还不待再想什么,第二发炮弹,飞了过来。 “轰!” 又是一道巨响,一道火光清晰可见,紧接着,城墙再次开始抖动。 金陵乃是朱洪武称霸之地,城门坚实厚重,一炮只炸了个半开。 “有人攻城?!” 百户脚下一滑,摔落在地,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在脑海中。 “有人攻城啊,有人攻城啊!!!” 慌乱无措,惊慌大喊,朝着城下熘去。 城墙上的士兵也紧随其后,慌乱无措。 百户甚至都没看清敌人,只看到几道火光,便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种守军,真真滑稽。 江南武备松弛,由此可见一斑。 若是朱元璋复生,会不会被气的再次晕阙过去?! 孙杰看着前方被轰开的城门,道:“进城!” 衣甲摩擦,铿锵有力。 马蹄拍在城中的青石板上,马蹄铁硁硁然的响动。 雨夜中,多了不少肃杀。 …… 魏国公府的偏门被疯狂拍打,杂乱无章。 门内守门的门子睁开惺忪的眼,走出门房,骂道:“谁家报丧?!如此焦急,打扰了老子的好觉!” 拖着疲倦的身子,门子打开了门。 几个穿着军装的人立在门外,惊慌失措。 刚刚开门,就听到了几声大喊: “贼人攻城了,贼人杀进来了!” 门子怒骂道:“说甚胡话?哪里有贼人!” 江南承平百余年,大好的盛世景象,如何有贼人呢? “真的,真真的,我和兄弟们都看到了,贼人有炮,有炮啊!” 百户慌张的解释。 天上的雨更大了,雨水拍打在金陵城中,以至于炮声不宜传来。 门子见这些人不似说谎,急匆匆的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徐弘基身披外衣,焦急的走了出来。 看着站在门外的几人,忙问道:“果真如此?!” “公爷,千真万确……” 百户连忙把所见所闻一一明说。 徐弘基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孙杰。 他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先杀我儿,又轰我城,欺我金陵无人否,事后,定要参他一本!” 又转身离去,片刻后,套上了祖上传下来的铠甲,走进了雨夜中。 金陵也有京营,规模比不上京城,但也是金陵的守备力量。 金陵京营主要负责在大、小教场操练,诸卫所轮班官军,同时操练的也有神机营。此外,又设池河营于江北,专城守、护陵寝。 纸面上的数据很强大,遍布在南直隶周围的驻军有十二万,可真实兵力,恐怕两万人不到。 至于金陵城中的兵力,恐怕连一万人都没有。 至于金陵周边的那些地方,恐怕更为不堪。 没多久,徐弘基拉了一支兵马出来,急匆匆的往定淮门赶去。 有时候,很难理解这些勋贵的脑回路。 但凡他知道孙杰的兵力,都不会做出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 这便是根植在脑海中的轻视。 他以为,孙杰是朝廷兵马,自己这个国公可以稳压他一头。 毕竟,崇祯不止一次的派遣过人治理江南税务。 可无一例外,都灰熘熘的走了。 有前面那几次的成功事,他还以为,这次不会有什么意外。 天上的雨越来越大,徐弘基拉出了两千人。 这两千人稀稀拉拉,走在金陵城中。 有些士兵害怕下雨,甚至还打着雨伞。 徐弘基坐在马车中,目光中满是杀气,心里盘算着待会该如何惩罚孙杰。 想着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掀开车帘,喝问道:“如何不前?莫非惧敌?!” 话音刚落,一道明亮的光柱从前方射来,他睁不开眼睛。 光柱后面的孙杰看着前方那稀稀拉拉的队伍和走在最前面的豪华马车,笑了。 “土鸡瓦狗,焉敢为敌?!” 孙杰身后的杨临讥讽的破口大骂。 文人出身的他,竟然也有一身蛮气。 黄土地养活的人,纵使读遍四书五经,骨子里也是粗犷和沧桑。 孙杰的右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 “当啷!” 腰刀缓缓拔出,后面的光柱照在刀身上,反射着耀眼的光。 抽出刀,指向前方,大喊:“拦者杀,进军!” 陈虎狞笑一声,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孙杰很早之前送给他的短柄陌刀。 “噫律律!” 战马嘶鸣,陈虎领兵冲锋。 压根就没有交手,陈虎他们刚刚跑动,徐弘基拉来的兵马就逃之夭夭了,一个也不剩。 徐弘基钻出马车,大声喊着:“回来,你们这些人快回来,一个个的拿了我的钱,这就跑了?!给老子回来!!!” 可惜,压根没人听他的话。 就像是落潮的潮水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压根没几个伤亡,这些兵马直接钻入了路两旁的巷子里,逃命的架势,那叫一个迅速。 陈虎将徐弘基包围起来,孙杰从后面而来。 “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孙杰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朝魏国公,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徐弘基站在马车上,指着孙杰破口大骂,还看不清自身的情况。 “聒噪!” 陈虎骂了一声,挥起手中的陌刀,直接将他拍在地上。 摔了个狗啃屎,差点被摔死。 这下子老实多了,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外强中干罢了。 什么都没有,还能怎么样? “拿了他,后面还有用处!”孙杰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得令!” 陈虎翻身下马,把他五花大绑。 …… 雨夜中,队伍来到了金陵皇宫南边的军营。 军营大是大,可落魄无比,里面没几个兵。 好在大体框架还在,也能遮风挡雨。 孙杰这次领兵八千人,大半亲卫营,跟着一起过来,也只有这里才能把军队驻扎下来。 军营后面是正阳门,前面便是崇礼街,正对面就是洪武门以及后面的千步廊。 洪武和永乐初年,官员们将会通过千步廊进入皇宫上朝。 孙杰站在军营的一处营房门口,鼻腔中混合着水汽和灰尘味道。 杨临从后面走来,看向前面,说道:“大人,前面就是留守皇宫了,当年太祖高皇帝在此坐北朝南,接受万官跪拜!” 眼睛中闪烁着亮光,在这黑夜中尤为显眼。 陈虎也默默的从后面走来。 “姓孙的,你要造反吗?” 徐弘基的骂声也一并传来。 “咱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便是厘清税收。普通老百姓能有几个钱? 这硕大的金陵城,少说也有六七十万人。这些人,有几人交税? 不是地主士绅,就是地主士绅的家人,要么就是投献之民。 要收税,就得拿士绅开刀。” 孙杰背着双手,开口说道。 登基称帝,这便是杨临的想法。 可这事还不到时候。 金陵不是孙杰的根据地,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这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抢一把江南士绅,然后再寻一个出海口,同时掌控几座城池。 金陵城中的人口很多,士绅多,普通百姓多,奴仆也多。 万历三十八年,巡城御史奏请,会同五城兵马司一起,审查厘清城中人口。 ranwena.net 编审五城军民铺共计六百六十九所,户六万七千零一十六户。 五城军民铺:约百户一铺,负责签点总甲、火夫,不论军民,不论在籍,类似于现代的居委会。 按平均五到六人人一户,那就是三十三到四十万人左右。 不过,那些贱籍乐工奴仆等人不计其内,要是加上他们,恐怕还要更多,少说也在五十万人左右。 “虎子,带着人接手城防,把守金陵十三座城门,将所有守军换成咱们的人。 拿下城门之后,以魏国公之名,邀请城中士绅。地方嘛,就在魏国公府。 让剩余士兵好好休整,多喝点热水,明日一早,随我去一趟魏国公府。” 孙杰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陈虎。 “得令!” 陈虎拱手领命,随后退去。 又看向杨临,说道:“你也是士绅,觉得我此举如何?!” 杨临倒是坦然,说道:“大人自有章法,在下唯有遵从!” 怎么说呢,南北士绅割裂太大。 一方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时不时还要挨饿;一方是安坐江南,泡在锦绣繁华的胭脂气味里。 都是士绅没错,可巨大的差距,又怎么能归为一类人? 若说北方士人心里没气,那又怎么可能?! 后面的徐弘基听到了孙杰的声音,在那骂道:“你还想对士绅动手,哈哈哈,你想的真好,真好啊! 当年魏忠贤势力何其强大,都不敢嚣张肆虐,你一个小小的陕西总兵,也敢在这里肆意妄为,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第一百五十章:夜雨入金陵 东边的天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雨也渐渐的停了。 空气中的水汽味依旧浓重,孙杰走出了营房。 陈虎领着几个随从,从远处走了过来。 “大人,金陵城的所有城门,尽数被拿下,有三十二人反抗, 尽数击杀!” 陈虎抱拳拱手,身上的铠甲有几片鲜血。 只有三十二个人反抗,这硕大的金陵城,城防实在不堪。 怪不得嘉靖年间,十几个倭寇能一路砍杀到金陵城下。 孙杰点点头,说道:“集结剩余兵马, 去魏国公府吧!” “得令!” 陈虎拱手抱拳, 朝着军营走去。 孙杰返回营房, 来到了火堆旁。 徐弘基睡的正香,养尊处优几十年,酒色掏空了身体,怎么能坚持一夜? 孙杰一脚踢醒了他,“别睡了,去你家转转!” 徐弘基睁开惺忪的眼睛,瞪着孙杰,“你想要干什么?” “据说,首代魏国公备受太祖高皇帝宠幸,家中宅院,乃是太祖高皇帝登基之前的住处。 据说,魏国公府九曲十三廊,乃江南园林之集大成者。去你家做客,领略这江南繁盛之景!”孙杰面带笑容,死死的盯着徐弘基。 当今天下,除了各地藩王之外, 最有钱的人莫过于魏国公府了。 把持江南之地,海外走私, 纺织贸易, 印子钱,地租等等行业都有涉猎。 几百年积累下来,已成江南一霸。 魏国公府后花园有一个非常典雅的名字——瞻园。 嘉靖初筑园,于魏国公府后花园旧址之上。 史载:“堂宇阔深,园沼秀异“,名居“金陵诸园之冠“。 乾隆当年南下江南时曾在瞻园居住,连这个喜好富贵,贪享荣华的人都连连称赞,其豪奢富贵,由此可见一斑。 “你想干什么?!”徐弘基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脸上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慌张。 强兵入繁华之地,只要是个人就能想明白。 “你敢,你敢!” 徐弘基连连大喊。 杨临从一旁走来,一脚踢在他的嘴上。 “叫唤!” 孙杰站直身子,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孙杰把身前的火堆踩灭,让人将徐弘基控制起来。 初夏时节的金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又是一个大晴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 城中酒肆茶馆、勾栏青楼中起了几道流言。 说着有贼人趁着雨夜进城之类的话语。 那些被孙杰杀败的士兵, 缩在城中, 说着所见所闻。 但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太平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有贼人呢? 这几日也没见什么消息,怎么突然之间就有贼人? 这怎么可能啊! 大部分人把这些话当成了笑谈,那些败退的“贼配军”们,都是一些最底层的腌臜货,他们的疯言疯语,没几个士绅会相信。 魏国公府位于秦淮河核心地带,不远处就是夫子庙,夫子庙旁边就是金陵贡院。 这里是江南着名的烟花之地,二十桥明月夜,让无数士人心驰神往。 数百年间,不知道多少人在这秦淮河中醉了骨头。 无论英雄,无论好汉。 这是一个削骨之地。 英雄尽没于此,消沉在儿女之乡。 秦淮河岸边有一别苑,名叫“如是居”。 里面住着当今“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 去年,柳如是结识了江南东林大儒钱谦益,两人相见恨晚。 财大气粗的钱谦益大手一挥,在这寸土寸金的秦淮河岸边买了一处别苑,送与柳如是。 在如是居的堂屋中,柳如是穿一袭青衫,弹奏着古琴。 旁边摆着的香炉,有缕缕青烟冒出。 琴声和青烟交织,在房梁上旋绕。 钱谦益坐在旁边,拍手相和,唱了一首念奴娇。 琴音忽停,柳如是看向钱谦益。 “居士,为何停了呢?” 钱谦益笑着问道。 虽是风尘女子,可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和政治抱负,后人评价“其志操之高洁,其举动之慷慨,其言辞之委婉而激烈,非真爱国者不能。” 柳如是秀眉微皱,说道:“今儿一早,家中下人出去采买,说市井上有人说,有一股贼人昨夜趁着大雨进城了。 如今北地战乱不断,若是江南再出变故,恐对朝廷有危!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虽赋闲在家,可也应该担起责任!” 钱谦益是个怕死的主,“头皮痒,水太凉”六个字“冠绝”古今,远远比不上以身殉国的柳如是。 他道:“市井流言罢了,如何能有贼人呢? 且不说有长江天堑作为阻隔,光是太祖高皇帝修建的城池,便不是那些人轻易攻入的。且安心吧,不碍事!” 2kxs.la 一双眼睛在柳如是身上不断扫视,虽一副正气模样,可心里全都是蝇营狗苟。 柳如是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有一股洪亮且整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丫鬟从外面跑进,脸上满是慌张,“居士,大人,外面来兵了,可怕的紧,一丈长的刀,就像鬼一样!” 这般夸张的话语,让钱谦益和柳如是心慌不已。 “休要胡言,这江南水乡之地,怎么会有兵刀?!” 钱谦益不信,连忙推门出去看。 柳如是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只见一支衣甲鲜明,威风凛凛的骑兵从远处而来。 孙杰骑在战马上,身后的士兵紧随其后,目不斜视。 旁边就是秦淮河,上面飘荡着一层薄薄的胭脂,有几分滑腻,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迷离的光。 空气中飘荡着脂粉的香气,闻一闻,就要醉了人。 兵马衣甲鲜明,具是钢铁铠甲,铁血,肃杀。 和这温婉的江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把坚铁的刀插入玫瑰园中一般。 两边是围观的百姓,真真不知道害怕。 也是,江南承平日久,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 加上孙杰的队伍秋毫无犯,不与人争,自会引来众人围观。 那些勾栏青楼的二三层,姑娘们推开窗户,唱着后庭花,言笑晏晏,竟不知害怕为何物。 “哪里来的兵?” 钱谦益心中慌乱。 装备迥然于江南,恐是客兵。 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件事。 当时,魏国公徐弘基在收到徐允祯发过来的消息后,便将这个事情告知江南士绅。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钱谦益的耳中。 不过,当时他压根就不相信,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这事怎么看怎么离谱,让陕西的兵马前来治税,离大谱。 现在看到孙杰的兵马,不由的想起了这件事。 柳如是一眼就看到了队伍最前方的孙杰。 高大的身躯,黑铁的铠甲,黑铁的头盔。 盔顶上的红缨迎风飘扬,像红色的波浪。 铁塔一般的骑着战马,压迫感十足。 就像是置于北疆大漠一样,沧桑,肃杀。 只一眼,便看到了杀伐。 身上的正气,震慑的让那脂粉不敢靠近。 马蹄拍在地面上,声音回荡在这方天地。 柳如是不由的脱口而出:“此为大丈夫,应如是也!” 钱谦益听到了柳如是的声音,心中不爽,出言讥讽:“东华门外唱状元者方好儿郎,不过一支臭丘八!” 柳如是没有答话,眼睛死死的盯着孙杰,脸色红润。 孙杰样貌本就堂堂,加之年轻,身材高大,尤其是在铠甲的衬托下,更为挺拔。 身后的兵马拱卫,一股英雄气概油然而生。 像柳如是这种风尘女子,艳羡强者已经成了本能。 和孙杰这种强者相比较,钱谦益就是一个肥头大耳,故作文雅的油腻臭老头。 孙杰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领着兵马前行。 随后消失在这秦淮河岸边。 看着兵马消失的方向,柳如是呆呆的说道:“此为大英雄也!” 也难怪她会这样想。 对于战场,她只从书籍中了解过。 尽管书籍或者诗词中有描绘,可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马作的卢飞快,这马,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的卢马?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将军,莫不是飞将!” 柳如是不断的念着各种古诗。 江南的兵,柔弱不堪,远不及刚才的雄壮。 钱谦益醋意横生,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右手不停的抓挠着大腿。 “你且在此处等候,我过去看看。无令进城,乃大罪,我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大胆!”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可现在已经乱了心智,顾不上那么多了。 千百年来的重文轻武,已经让他们这些文人飘飘然了。 带着几个随从,坐上轿子便去追孙杰。 轿夫瘦弱,身上排骨嶙峋,衣服破洞无数。 轿子中的钱谦益肥头大耳,红光满面。 孙杰自然不知道钱谦益会来追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魏国公府大门前。 看着紧闭的大门,孙杰懒得让人喊话,直接让人对着大门开了一炮。 硝烟四起,火光四射,木屑纷飞。 恰逢此时,钱谦益坐着轿子追了上来。 炮声一响,轿夫直接把轿子扔在地上,一熘烟的跑了。 钱谦益带来的随从,也一熘烟的跑的一干二净。 钱谦益走出轿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巴大张,呆呆的咽了一口唾沫。 差点摔倒在地,急忙搀扶着轿子,这才稳住身形。 杨临一眼就看到了他,指着他的方向,看向孙杰,道:“大人,你看那老头,要不要把他驱散?!” 孙杰看向钱谦益,道:“这老小子脑满肠肥,肥头大耳,一看就是士绅,把他拿过来!” 杨临接下命令,带着几个士兵就朝钱谦益而去。 钱谦益看着过来的兵,想跑,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眼前这伙兵,竟然敢炮轰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都不放在眼中,自己是个屁啊。 这是一伙勐人,是一伙悍兵。 心里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 杨临停在了钱谦益面前,骑着战马居高临下,道:“你这老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还敢跟过来,左右,拿下他!” 听着那浓重的外地口音,看着跳下战马,朝自己而来的士兵,钱谦益双腿失去了知觉,跪在了地上。 就像历史上建奴兵入金陵,钱谦益在城外跪迎建奴一样。 骨头,还是一样的软弱。 士兵就像是架起烂泥一样,又如同拖着死狗一样,拖到了孙杰面前。 孙杰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就让陈虎领着兵,往魏国公府冲去。 反抗者,格杀勿论。 钱财尽掠! 士兵鱼贯而进,看着离去的士兵,钱谦益再次咽了一口唾沫。 “在在在下钱谦益,原是礼部侍郎,不知将军军军何人?!” 钱谦益磕磕巴巴的说着话。 本来还不在意,可一听这话,孙杰勐的一个回头,看向钱谦益。 “钱谦益?钱受之?钱牧斋?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人士?”孙杰有几分惊讶。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 钱谦益有些吃惊,怎么如此清楚自己来历?! “正正正是在下!” 钱谦益磕磕巴巴的回道。 “果然是你啊!” 孙杰皮笑肉不笑的道。 “闻说你这老小子,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在家享受鱼水之欢,怎么跑到这里?”孙杰言语讥讽。 钱谦益心里苦涩。 若不是你勾了她的魂,我如何会来这里? 钱谦益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憋了好久,他说道:“将军,您这是,这是要干什么?魏国公府乃朝廷忠良,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将军应该是朝廷派过来治税的孙将军吧,您这是干什么啊?!” “哪来这么多废话,把这老小子拉下去,好好看着,等办完魏国公府的事,再来处理他!”孙杰说道。 杨临二话不说,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亲自把这老小子拉了下去。 临走前还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心中窃喜:“这老小子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官至礼部侍郎,这大嘴巴子抽起来,确实舒服,舒服啊!” 文人相轻,杨临是举人,以前也入京赶考过,可没考上过一次。 他自认为文章不错,可屡次落榜。 心中本就有一股子气,现在看到钱谦益这个“科举大佬”,那股气一下子被调了出来。 人之本性罢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抢魏国公府 东边的天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雨也渐渐的停了。 空气中的水汽味依旧浓重,孙杰走出了营房。 陈虎领着几个随从,从远处走了过来。 “大人,金陵城的所有城门,尽数被拿下,有三十二人反抗, 尽数击杀!” 陈虎抱拳拱手,身上的铠甲有几片鲜血。 只有三十二个人反抗,这硕大的金陵城,城防实在不堪。 怪不得嘉靖年间,十几个倭寇能一路砍杀到金陵城下。 孙杰点点头,说道:“集结剩余兵马, 去魏国公府吧!” “得令!” 陈虎拱手抱拳, 朝着军营走去。 孙杰返回营房, 来到了火堆旁。 徐弘基睡的正香,养尊处优几十年,酒色掏空了身体,怎么能坚持一夜? 孙杰一脚踢醒了他,“别睡了,去你家转转!” 徐弘基睁开惺忪的眼睛,瞪着孙杰,“你想要干什么?” “据说,首代魏国公备受太祖高皇帝宠幸,家中宅院,乃是太祖高皇帝登基之前的住处。 据说,魏国公府九曲十三廊,乃江南园林之集大成者。去你家做客,领略这江南繁盛之景!”孙杰面带笑容,死死的盯着徐弘基。 当今天下,除了各地藩王之外, 最有钱的人莫过于魏国公府了。 把持江南之地,海外走私, 纺织贸易, 印子钱,地租等等行业都有涉猎。 几百年积累下来,已成江南一霸。 魏国公府后花园有一个非常典雅的名字——瞻园。 嘉靖初筑园,于魏国公府后花园旧址之上。 史载:“堂宇阔深,园沼秀异“,名居“金陵诸园之冠“。 乾隆当年南下江南时曾在瞻园居住,连这个喜好富贵,贪享荣华的人都连连称赞,其豪奢富贵,由此可见一斑。 “你想干什么?!”徐弘基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脸上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慌张。 强兵入繁华之地,只要是个人就能想明白。 “你敢,你敢!” 徐弘基连连大喊。 杨临从一旁走来,一脚踢在他的嘴上。 “叫唤!” 孙杰站直身子,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孙杰把身前的火堆踩灭,让人将徐弘基控制起来。 初夏时节的金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又是一个大晴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 城中酒肆茶馆、勾栏青楼中起了几道流言。 说着有贼人趁着雨夜进城之类的话语。 那些被孙杰杀败的士兵, 缩在城中, 说着所见所闻。 但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太平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有贼人呢? 这几日也没见什么消息,怎么突然之间就有贼人? 这怎么可能啊! 大部分人把这些话当成了笑谈,那些败退的“贼配军”们,都是一些最底层的腌臜货,他们的疯言疯语,没几个士绅会相信。 魏国公府位于秦淮河核心地带,不远处就是夫子庙,夫子庙旁边就是金陵贡院。 这里是江南着名的烟花之地,二十桥明月夜,让无数士人心驰神往。 数百年间,不知道多少人在这秦淮河中醉了骨头。 无论英雄,无论好汉。 这是一个削骨之地。 英雄尽没于此,消沉在儿女之乡。 秦淮河岸边有一别苑,名叫“如是居”。 里面住着当今“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 去年,柳如是结识了江南东林大儒钱谦益,两人相见恨晚。 财大气粗的钱谦益大手一挥,在这寸土寸金的秦淮河岸边买了一处别苑,送与柳如是。 在如是居的堂屋中,柳如是穿一袭青衫,弹奏着古琴。 旁边摆着的香炉,有缕缕青烟冒出。 琴声和青烟交织,在房梁上旋绕。 钱谦益坐在旁边,拍手相和,唱了一首念奴娇。 琴音忽停,柳如是看向钱谦益。 “居士,为何停了呢?” 钱谦益笑着问道。 虽是风尘女子,可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和政治抱负,后人评价“其志操之高洁,其举动之慷慨,其言辞之委婉而激烈,非真爱国者不能。” 柳如是秀眉微皱,说道:“今儿一早,家中下人出去采买,说市井上有人说,有一股贼人昨夜趁着大雨进城了。 如今北地战乱不断,若是江南再出变故,恐对朝廷有危!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虽赋闲在家,可也应该担起责任!” 钱谦益是个怕死的主,“头皮痒,水太凉”六个字“冠绝”古今,远远比不上以身殉国的柳如是。 他道:“市井流言罢了,如何能有贼人呢? 且不说有长江天堑作为阻隔,光是太祖高皇帝修建的城池,便不是那些人轻易攻入的。且安心吧,不碍事!” 2kxs.la 一双眼睛在柳如是身上不断扫视,虽一副正气模样,可心里全都是蝇营狗苟。 柳如是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有一股洪亮且整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丫鬟从外面跑进,脸上满是慌张,“居士,大人,外面来兵了,可怕的紧,一丈长的刀,就像鬼一样!” 这般夸张的话语,让钱谦益和柳如是心慌不已。 “休要胡言,这江南水乡之地,怎么会有兵刀?!” 钱谦益不信,连忙推门出去看。 柳如是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只见一支衣甲鲜明,威风凛凛的骑兵从远处而来。 孙杰骑在战马上,身后的士兵紧随其后,目不斜视。 旁边就是秦淮河,上面飘荡着一层薄薄的胭脂,有几分滑腻,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迷离的光。 空气中飘荡着脂粉的香气,闻一闻,就要醉了人。 兵马衣甲鲜明,具是钢铁铠甲,铁血,肃杀。 和这温婉的江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把坚铁的刀插入玫瑰园中一般。 两边是围观的百姓,真真不知道害怕。 也是,江南承平日久,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 加上孙杰的队伍秋毫无犯,不与人争,自会引来众人围观。 那些勾栏青楼的二三层,姑娘们推开窗户,唱着后庭花,言笑晏晏,竟不知害怕为何物。 “哪里来的兵?” 钱谦益心中慌乱。 装备迥然于江南,恐是客兵。 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件事。 当时,魏国公徐弘基在收到徐允祯发过来的消息后,便将这个事情告知江南士绅。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钱谦益的耳中。 不过,当时他压根就不相信,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这事怎么看怎么离谱,让陕西的兵马前来治税,离大谱。 现在看到孙杰的兵马,不由的想起了这件事。 柳如是一眼就看到了队伍最前方的孙杰。 高大的身躯,黑铁的铠甲,黑铁的头盔。 盔顶上的红缨迎风飘扬,像红色的波浪。 铁塔一般的骑着战马,压迫感十足。 就像是置于北疆大漠一样,沧桑,肃杀。 只一眼,便看到了杀伐。 身上的正气,震慑的让那脂粉不敢靠近。 马蹄拍在地面上,声音回荡在这方天地。 柳如是不由的脱口而出:“此为大丈夫,应如是也!” 钱谦益听到了柳如是的声音,心中不爽,出言讥讽:“东华门外唱状元者方好儿郎,不过一支臭丘八!” 柳如是没有答话,眼睛死死的盯着孙杰,脸色红润。 孙杰样貌本就堂堂,加之年轻,身材高大,尤其是在铠甲的衬托下,更为挺拔。 身后的兵马拱卫,一股英雄气概油然而生。 像柳如是这种风尘女子,艳羡强者已经成了本能。 和孙杰这种强者相比较,钱谦益就是一个肥头大耳,故作文雅的油腻臭老头。 孙杰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领着兵马前行。 随后消失在这秦淮河岸边。 看着兵马消失的方向,柳如是呆呆的说道:“此为大英雄也!” 也难怪她会这样想。 对于战场,她只从书籍中了解过。 尽管书籍或者诗词中有描绘,可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马作的卢飞快,这马,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的卢马?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将军,莫不是飞将!” 柳如是不断的念着各种古诗。 江南的兵,柔弱不堪,远不及刚才的雄壮。 钱谦益醋意横生,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右手不停的抓挠着大腿。 “你且在此处等候,我过去看看。无令进城,乃大罪,我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大胆!”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可现在已经乱了心智,顾不上那么多了。 千百年来的重文轻武,已经让他们这些文人飘飘然了。 带着几个随从,坐上轿子便去追孙杰。 轿夫瘦弱,身上排骨嶙峋,衣服破洞无数。 轿子中的钱谦益肥头大耳,红光满面。 孙杰自然不知道钱谦益会来追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魏国公府大门前。 看着紧闭的大门,孙杰懒得让人喊话,直接让人对着大门开了一炮。 硝烟四起,火光四射,木屑纷飞。 恰逢此时,钱谦益坐着轿子追了上来。 炮声一响,轿夫直接把轿子扔在地上,一熘烟的跑了。 钱谦益带来的随从,也一熘烟的跑的一干二净。 钱谦益走出轿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巴大张,呆呆的咽了一口唾沫。 差点摔倒在地,急忙搀扶着轿子,这才稳住身形。 杨临一眼就看到了他,指着他的方向,看向孙杰,道:“大人,你看那老头,要不要把他驱散?!” 孙杰看向钱谦益,道:“这老小子脑满肠肥,肥头大耳,一看就是士绅,把他拿过来!” 杨临接下命令,带着几个士兵就朝钱谦益而去。 钱谦益看着过来的兵,想跑,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眼前这伙兵,竟然敢炮轰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都不放在眼中,自己是个屁啊。 这是一伙勐人,是一伙悍兵。 心里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 杨临停在了钱谦益面前,骑着战马居高临下,道:“你这老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还敢跟过来,左右,拿下他!” 听着那浓重的外地口音,看着跳下战马,朝自己而来的士兵,钱谦益双腿失去了知觉,跪在了地上。 就像历史上建奴兵入金陵,钱谦益在城外跪迎建奴一样。 骨头,还是一样的软弱。 士兵就像是架起烂泥一样,又如同拖着死狗一样,拖到了孙杰面前。 孙杰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就让陈虎领着兵,往魏国公府冲去。 反抗者,格杀勿论。 钱财尽掠! 士兵鱼贯而进,看着离去的士兵,钱谦益再次咽了一口唾沫。 “在在在下钱谦益,原是礼部侍郎,不知将军军军何人?!” 钱谦益磕磕巴巴的说着话。 本来还不在意,可一听这话,孙杰勐的一个回头,看向钱谦益。 “钱谦益?钱受之?钱牧斋?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人士?”孙杰有几分惊讶。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 钱谦益有些吃惊,怎么如此清楚自己来历?! “正正正是在下!” 钱谦益磕磕巴巴的回道。 “果然是你啊!” 孙杰皮笑肉不笑的道。 “闻说你这老小子,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在家享受鱼水之欢,怎么跑到这里?”孙杰言语讥讽。 钱谦益心里苦涩。 若不是你勾了她的魂,我如何会来这里? 钱谦益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憋了好久,他说道:“将军,您这是,这是要干什么?魏国公府乃朝廷忠良,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将军应该是朝廷派过来治税的孙将军吧,您这是干什么啊?!” “哪来这么多废话,把这老小子拉下去,好好看着,等办完魏国公府的事,再来处理他!”孙杰说道。 杨临二话不说,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亲自把这老小子拉了下去。 临走前还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心中窃喜:“这老小子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官至礼部侍郎,这大嘴巴子抽起来,确实舒服,舒服啊!” 文人相轻,杨临是举人,以前也入京赶考过,可没考上过一次。 他自认为文章不错,可屡次落榜。 心中本就有一股子气,现在看到钱谦益这个“科举大佬”,那股气一下子被调了出来。 人之本性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暴动?! 陈虎一马当先,领着兵冲进了魏国公府。 刚刚冲进去,就有几个府中奴仆从里面跑了出来。 在看到陈虎他们的一瞬间,又惊叫折返。 “来人啊,有人冲进来了!” “有贼人冲进来了!” 这惊叫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魏国公府。 没多久,便有手持棍棒的奴仆从里面冲出。 不过找死罢了。 他们以为手中棍棒能吓住陈虎他们,殊不知, 这是找死的节奏。 刀光闪闪,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剩下的人一窝蜂四散而逃。 倒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结局不过是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魏国公作为金陵兵马的执牛耳者,府中自然也有身披铠甲的士兵。 只可惜,和那些奴仆差不多。 砍死几个,剩下的什么胆子都没有了。 前院当中横着十几具尸体, 鲜血染满庭院, 往台阶上蔓延。 随着兵马的不断涌入, 惊叫声开始蔓延。 被五花大绑的徐弘基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大变,宛若癫狂一般,冲着孙杰大喊大叫。 “啊!!! 你个该死的东西,你想要干什么? 你竟然敢纵兵劫掠,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吗?!” 徐弘基绝望的大喊大叫。 这不是他心中所想。 历朝历代,都有将领纵兵劫掠,可基本上都是针对普通老百姓,至于勋贵,几乎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可现在,这种事情,竟然结结实实的发生在徐弘基眼前。 那可是祖辈积攒了两百多年的家业,竟然在今日毁于一旦。 他双眼通红,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的挣扎着。 旁边控制着他的士兵可不会给他好脸色, 一脚揣在他的小腿上,把他踹的摔倒在地。 金陵的百姓,倒是有不少大胆的。 周围竟然有不少百姓凑了过来, 围观孙杰抄家。 魏国公府位于秦淮河畔,属于闹市中的闹市,自然会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 按理来说,但凡有一丁点的警惕心,在看到这种事情后,应该躲得远远的,可是这些百姓,压根不管这些事,硬是往前凑。 “这伙人真狠啊,竟然把魏国公府给抄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真狠!” “有一说一,魏国公府是真有钱,这次抄家,恐怕能弄不少钱!” 周围的百姓们似乎并不关心魏国公府一家人的死活,只是在想魏国公府家有多少钱。 甚至还会骂一句:“抄的好,这些狗官!” 尤其是魏国公府一脉在金陵不做好事,鱼肉百姓。 也就是和魏国公府有关系的人担忧不已,至于普通老百姓, 却在拍手叫好。 也难怪,魏国公府在金陵一手遮天,鱼肉地方, 即便有那些士绅鼓吹遮掩,可还是无法把事情全部盖住。 劣迹斑斑,横行霸道,也就在士绅们的眼中好点。 在百姓眼里,就是贪官污吏。 这么大的一件事,自然遮不住。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围来,其中不乏那些士绅地主。 几个和魏国公牵扯很深的士绅站了出来,指着孙杰大骂:“你们是哪里来的野兵?竟然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还不等孙杰说什么,杨临便带着十几个士兵跑了过去。 一边跑还一边说:“真是不怕死啊,这种事情都敢管!” 三下五除二,杨临就把这几人给控制住了。 有个脑满肠肥的士绅大骂:“我是东林之人,这是江南之地,我是致仕朝廷命官,你们敢!” “啪!” 杨临抡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 骂道:“怎么不敢?!” 直接把这人抽懵了,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杨临。 “读书读傻了?我们是抄家,我们连魏国公府的家都敢抄,你们这些人还敢凑过来,就不怕顺手把你们杀了?!” 杨临骂着他们。 养尊处优多年,已经让很多人忘了危机意识。 以为还是在朝廷,以为还是文贵武轻,以为还是那个文官一言便可定武将生死的年月。 真是弥天之笑话。 “把他们,他们,还有他们,全都抓起来,待会挨个点名!” 杨临大手一挥,将周围沆瀣一气的士绅全都抓了起来。 士兵们可不会管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只会听从命令。 当然了,对付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温柔。 几拳头打下去,打的他娘都不认识。 要是敢胡言乱语,噗嗤就是一刀。 文官的体面? 他们有什么体面? 历史上清兵入金陵时,他们会不会要求清兵给他们体面?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阵一死报君王。 且不说,他们这些人还一直在挖大明的墙角。 这一下子就把场面镇住了,周围那些准备上前说话的士绅,一个个的全都跑了,一熘烟跑的没影,速度那叫一个快。 至于百姓,是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竟然也会死,也会被人当成鸡仔杀。 yawenba.net 怕的是孙杰这些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杨临让士兵把那些士绅押下去,然后来到这些百姓面前,举着喇叭大喊道:“你们不用怕,我们是天兵,是天下间至圣的仁义之师,只杀贪官污吏,只杀奸佞匪人,你们不用担心!” 杨临的口音很重,这些百姓们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好在也不影响理解。 尽管不知道这话真假几何,但百姓们总归放心了一些。 其实,明末的江南只是表面太平。 换句话说,也就是粉饰太平。 其实,南明弘光政权灭亡之前,江南的实力还比较充裕,不至于完全不是建奴的对手。 然而,就在南明政权即将稳定下来时,江阴爆发了一场惨烈的祸事。 南明弘光元年中元节,江阴城中奴仆不满江阴士绅剥削,于是相互联结,于城中暴动。 其势不可阻挡,迅速蔓延至江南各地。 这些备受欺压的奴仆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李自成之流。 李自成只是一时的劫难,而江南奴变,却是积攒了两百多年的仇怨,从洪武立国之初,一直延续到明末。 杀士绅,杀富户,烧田契,烧房契...... 就连明朝着名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的家族也遭遇了空前的劫难。 徐霞客的长子徐屺等二十余人被杀,其夫人缪氏带着两个儿子徐建极、徐建枢侥幸逃脱。 江阴、金陵、扬州迅速陷入战火之后,后来又迅速蔓延至湖广、浙江以及西南各地。 若是没有这场祸事,南明小朝廷不至于如此迅速的灭亡。 正是这场祸事,使得本就内斗的南明小朝廷更加空虚,以至于被建奴抓住机会,一举攻灭。 这场祸事史称“江南奴变”。 即便建奴入主江南,这场战事依旧没有平定,甚至一直持续到了康熙末年。 持续时间之久,烈度之大,甚至都超过了建奴们的预料。 为了平复此场祸事,雍正这才废除了贱籍奴仆制度。 现代有很多人说,清朝很好,最起码废除了贱籍制度。 要是没有“江南奴变”这件事,喜欢奴役他人的建奴会废除贱籍奴仆制度? 没有那些死去的奴仆,建奴会管你们奴仆的死活?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就把那些为了自由而死去的奴仆的功劳全部抹杀。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后世子孙的幸福生活,全是建立在先辈的热血上。 明末的矛盾是多方面的,是无法调和的,除非全部打破,废除重来。 眼前的这些百姓们可不会管魏国公府的死活,甚至还巴不得赶紧死。 两百多年作威作福,早就被当地百姓厌恶。 “他们是北方人,咱们这南方,岂能让他们欺负至此?诸位,我们应当拿出当年抗税时的气魄!” 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正气十足。 这声音瞬间被孙杰听到,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人。 “谁?谁在那喊?!” 杨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喝骂。 周围的百姓们迅速让出了一条道路。 百姓们可不傻,眼前这伙人手中有刀,冲上去不是送死吗? 人家连魏国公府都不怕,自己这些普通小民,去了就是个死。 一个中年书生出现在道路尽头,脸上有几分慌张和忐忑。 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刚才那话是你说的?!” 杨临指着他,质问道。 这人见躲不过,索性“仗义执节”。 “没错,正是我说的,你待如何?!”中年书生中气十足。 “抓起来,待会算账!” 杨临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抓起来。 看着跑过来的士兵,这人有些心虚。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在那里大喊:“在下江南复社张溥,尔等丘八意欲何为? 国朝养士两百余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你们待如何?!” 不说还好,一说便引起了孙杰的注意。 “今天怎么把这么多的牛鬼蛇神炸出来了,来了一个钱谦益,又来了一个张溥!” 孙杰看向张溥,一脸古怪。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孙杰可能还会好奇这人哪里来的胆子。 张溥的话,就正常多了。 这是一个喜欢铤而走险,搏功名的人。 于天启四年开始结社评论时政,博得名望,起初取名为应社(科举应试小组),后来改为复社(科举重考小组)。 说难听点,这个复社起初就是一个类似于现代的复读班的机构。 一群落魄书生的苟且之地,一群落魄书生的遮羞布。 成员最多时高达三千余人,天启六年参与苏州抗税暴动,撰写《五人墓碑记》,臭骂天启。 还没参加过科举,就已经干出了无数大事,从组织暴乱到冲击衙门,还有纵火烧城之类。 后来,随着复社的日益壮大,本来只是依附于东林的一个团体,后续竟然超越了东林,甚至不受掌控。 张溥还干过坐于江南,遥控朝廷时政之事。那个周延儒,曾被他拿住把柄,以此为要挟。 说难听点,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看着眼前的张溥,孙杰很快便想通了这一切。 “原来是这个铁头娃,怪不得这么勇。只可惜,我不是朝廷,更不是魏忠贤。 既然你要出头,说不得要拿你开刀!” 孙杰看向杨临,喝令:“拿下他,活捉!” 杨临不认识张溥,就算认识,也只会听从孙杰的命令。 “得令!” 杨临朝着孙杰拱手抱拳,当下就带着十几个士兵朝着前面而去。 “公子,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几个奴仆从张溥后面跑来。 在奴仆后面,是乌泱乌泱一大片的生员。 他们身穿襕衫生员服,头戴浩然巾。 “没想到,明末江南一大害,竟然被我给遇上了! 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硬!” 孙杰自然认识他们的服装,脸色渐冷。 明末的生员,是天下一大害,从万历年间就开始了,万历皇帝甚至还下过旨意禁止生员结社,可没啥用。 江南承平百年,人口暴增,生员的数量也暴增。 可科举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些人考不上,只能相互勾结,牟取利益。 这些人平时正事不做,不事生产,一个个的只会结社,抨击朝廷,抨击社会,动摇根基,甚至还鼓动抗税。 江南屡次抗税,都和这些人有关。 “先生,我们来了!” “先生莫怕,我们来了!” “先生……” 那些生员迅速站在张溥身后,就像是一堵墙壁一样。 周围围观的百姓一看这些人来了,一熘烟全散了。 这些百姓也怕这些生员,这些读书人什么事不敢干? 说难听点,他们可比衙门里的皂吏狠多了。 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张溥回过头,朝着这些生员挥了挥手,面带笑容。 脸上的忐忑和慌张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从容和自信。 “诸位,我江南之事,应当我江南之人治理。 今有贼人为非作歹,该如何?!” 张溥一句话,就把这些人煽动了。 “逐出江南,磕头谢罪!” “逐出江南,磕头谢罪!”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竟然成了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第一百五十三章:尽数诛之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眼前的张溥,便是这种人。 他被那些生员簇拥在最中间,一时之间就像是至高无上的神灵一样。 看向孙杰的眼睛当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那架势好像就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明末生员之祸,实乃历史上一大怪景。 他们与民众割裂, 一边说着为国为民,一边又以欺压百姓为乐。 他们,是士绅地主手中的刀。 江南奴变有一个很重要的诱因,就是因为大明朝廷南移,致使江南内斗加剧。 官绅们的损失,最终还是从百姓的头上捞了回来。 在官绅们的眼中, 百姓,不过奴仆尔。 苏州暴动的主要功臣可不是《五人墓碑记》中颜佩韦他们, 而是那些被他们煽动起来的百姓。 后来, 魏忠贤势力反扑,死难者不知凡几,可那些因此事而死的百姓,又如何能进这青史之中? fqxsw.org 那些生员士绅,魏忠贤的人哪里敢动? 只能屠杀百姓泄愤! “江南,是江南人的江南,不是你们这些人的江南。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应该滚出去!” 张溥拳头挥舞,大声的呼喊。 他身后的那些生员大声的喊着,为他助声势。 最诡异的是,张溥竟然还带着那些生员,朝孙杰这边逼来。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样找死的!”杨临摇了摇头。 在强大的武力之下,任何招数都只是徒劳。 这些生员再怎么厉害强大,在金戈铁马之下,不过是空中楼阁, 水上浮萍。 孙杰策动着战马,缓缓的朝张溥走去。 身后剩余的兵马, 紧紧的跟在孙杰后面。 被控制起来的魏国公徐弘基,在见到这个场面时,竟然开始冷嘲热讽。 就好像这些生员能把他救出来一样,殊不知,一场灾难,正在蔓延。 “丘八,你待如何?!” 张溥右手指着孙杰,左手握拳,高高举起。 这一刻,他便是至高无上的神。 身后的生员也开始助威,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孙杰没有说话,只是把右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 “当啷!” 腰刀出鞘,指向张溥。 “活捉张溥,阻拦者诛!” 孙杰的声音响起。 张溥当然听到了孙杰的声音,他并没有退缩,甚至还让生员们手挽着手,横成一堵墙。 张溥位于其中,一边往孙杰这边逼来, 一边大喊:“杀身成仁就在今日, 仗义死节就在今朝,用我们的胸膛,来验证我们的真理,用我们的鲜血,来缔造天下正道!” 这些口号,张溥喊了不知道多少年,屡试不爽。 这些生员是他的依仗,当年的苏州暴动,魏忠贤的人甚至都把军队拉过来了,可看到这些生员时,全都不敢动手。 没有人能肩负屠杀生员的代价,这便是他为非作歹的底牌。 哪怕是以残酷着称的前元,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屠杀生员。 只可惜,他看错了人。 孙杰身后的骑兵正在集结,这些骑兵们抽出腰间的腰刀。 腰刀在太阳底下寒光闪闪,散发着阴寒的光。 “当当当!” 马蹄拍在青石板上。 “噫律律!” 战马嘶鸣! 就像是潮水一样,骑兵朝着生员冲去。 也不知道张溥哪里来的自信,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骑兵过来。 或许,在他的心中,孙杰不敢进攻。 他还以为,孙杰在吓唬他,只是想用这个办法来逼迫他。 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他身后、左右的生员都是这个想法,甚至还拉的越来越紧。 当第一道鲜血飙升起来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一个叫做林小虎的骑兵拽着马缰绳,于生员阵前人立而起。 随后,那坚实的马蹄朝着前方的生员踩去。 在生员们不可思议的眼神当中,马蹄直接将一个生员踩的摔倒在地。 那坚实的马蹄,瞬间踩穿了这个生员的胸膛,鲜血呼呼的往外流淌。 又随手扬起一刀,直接把旁边的一个生员脑袋剁了下来。 “嗤啦!” 血箭飙升,煳了旁边的张溥一脸。 “你,你,你们真的敢杀人?!” 张溥指着骑兵,哆哆嗦嗦,惊慌失措。 回答他的只有刀光剑影。 战马突入人群,就像是联合收割机收割麦子一样,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头颅,尽数飞起,鲜血,汇聚成河。 什么生员,什么读书人,都是狗屁。 “啊!!!” “怎么会这样!!!” “你们怎么敢?!!” “你们竟然敢杀生员!!!” 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骑兵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惨叫而放弃杀戮,反而往更深处突入。 铁马入人群,如同勐虎入羊群一般。 没几个来回,便把这些生员杀败。 这些养尊处优的生员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瞬间就被血腥的场面震慑住了。 当他们回过神来之后,一哄而散。 什么理想,什么道义,全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一个个跑的比什么都快。 张溥几乎是在瞬间,就被人抓到了孙杰面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溥,孙杰的腰刀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刚才在说什么?大声点!”孙杰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盯着他。 张溥脸色煞白,就像是小鸡雏一样瑟瑟发抖。 历史上的张溥,就是因为作孽太多,最后被人毒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时的他,也是这般模样。 “看你这幅模样,真是可笑!” 孙杰收起刀,一脸轻蔑。 杨临凑了上来,指着张溥,阴森的道:“大人,何不直接杀了他?!” “现在杀了他,还真便宜他了,我还有用,等失去利用价值,再杀也不迟!” 孙杰盯着张溥,眼睛中满是杀气。 活着的张溥,可要比死了的张溥价值高。 不把他以及复社还有东林一丁一点的磨碎,又如何对得起天下呢? 孙杰看向前方的战场,那些生员已经溃散,骑兵正在打扫战场。 尸体被堆积在一起,足有四五十具。 仅仅一个照面,这些生员扔下四五十具尸体,就溃散的一干二净。 孙杰看向杨临,道:“领四千兵,巡逻金陵。 此事不会消弭散尽,这些生员,定会鼓动百姓和士绅,又或者城中青皮流氓。 现在之事,不过餐前茶水,正餐,还在后头!” 这些生员的三板斧孙杰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鼓动百姓,上街游行亦或者暴乱。 “得令!” 杨临拱手领命,点齐四千兵,顺着刚才生员逃下去的方向追去。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这温婉的江南,已经安然太久了。 荣华富贵,已经让这里的士绅和官吏飘飘然了。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太平盛世美梦中,久久不愿意醒来。 而孙杰,便是他们的噩梦。 当所有的遮羞布被揭开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可怕。 当美梦惊醒,他们才知道,原来屠刀,距离他们这么近。 看着杨临离去的方向,孙杰摇了摇头。 他没有任何担心,手中有兵,翻不了天。 魏国公府很大,大到很多抄家的士兵一时半会都分不清方向。 抄了大半天,依旧没清点出他家的财产。 和晋商他们不同,晋商的住处很小,所有家产基本上都集中在那几个地方。 可魏国公府,是天下第一勋贵。家中财产数不胜数,两百多年下来,恐怕连徐弘基自己都不知道,家财存放在哪里。 加之府宅很大,相当于一个小型皇宫,想要短时间之内把魏国公府抄出来,实在不容易。 陈虎索性把府中的人全部绑了,将所有的人清理干净,关在一个地方,然后把魏国公府腾空,变成孙杰的行营。 时间还久,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慢慢抄,慢慢来! …… 夜色深沉,笼罩在这江南之上。 一伙骑兵骑着战马,矿灯固定在头盔上,巡视着街道。 手中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喊道:“城中百姓听着,城防已经被我们接管,深夜禁止任何人随意出门。” 这声音,在金陵的各个街道响起。 在黑夜中传出去很远。 秦淮河畔有个很大的庭院,名叫“复社园”,这里正是复社人员平时集会的地方。 是之前张溥花大价钱,从一个落魄举人手里买的,价值不菲。 复社园里挤满了人,都是今日从魏国公府那里逃回来的人。 这些生员真真可笑,一个个的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没有一丁点的谋略。 他们对军队,对战场的想象,也就是苏轼的“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等形容语了。 脑海中充斥着“金戈铁马”,充斥着“王图霸业”,殊不知,打仗是要死人的。 他们之所以能逃回来,而是杨临故意为之。 不让他们逃回来,不让他们聚集在一处,又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院子里的人挤的水泄不通,脸上满是慌张。 嘈杂的就像是乌鸦窝一样。 他们这些舒适圈中的人,又如何知道什么叫做残酷? 他们以前不是没闹过事,可无一例外,都会成功。 唯独这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被大明朝廷惯坏了的他们,这次,踢到铁板上了。 夜色之下,杨临骑着战马来到了复社园的大门口。 他拿着手电筒,在复社园的大门上扫动着。 那明亮的光斑,就像是追命符一样。 “大人,里面都是逃回来的生员,整个城中,不止这一个处,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一个千户站在杨临身后,指着复社园说道。 “咱们该如何?”千户问道。 “你以为如何?!” “属下以为,尽数诛之!” “你可真大胆!” ……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惨白森然。 “哗啦啦!”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洗刷天地。 在轰鸣的雷声之下,很多声音都被掩盖。 后半夜,杨临走出复社园,把身上的血红衣服脱掉,扔进了一旁的秦淮河中,重又换上了一身。 雨,潇潇的下着。 往日繁盛的秦淮河,今日宁静不少。 河水变成了红色,静静的流淌。 天,亮了,雨,还没有停。 孙杰站在魏国公府的大门前,看着这朦朦胧胧的黎明。 “你真是个屠夫,你竟然敢屠杀生员读书人!” 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张溥,厉声痛骂。 “呼!” 孙杰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说,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是士绅读书人的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宗室王爷的天下。 可,唯独不是平民老百姓的天下!” “本就如此,从古到今,一直都是这样!”张溥咬牙切齿。 “从古到今,一直如此,便对吗? 不,不是这样,不能是这样。这天下,不应是这样! 天下,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百姓,亦是天下生民。他们也应该读书,也应该学习。 我到江北,见长江上百舸争流,一时间惊叹不已,感叹金陵之繁华。 可在这繁华之下,却是岸边衣衫褴褛的纤夫,以及手持皮鞭的皂吏。 长江中的枯骨,恐怕都能摞成小山了,谁会在乎他们?” “莫非你要造反?!” “造反?!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 孙杰大笑不已。 …… 杨临走在雨水中,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千户,道:“昨夜之事,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千户回道:“知道!” 杨临点了点头,道:“大人乃我们所有性命之所系,亦是天下生民之所系,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虐杀生员读书人之名,万不可让大人来背!” 千户有些犹豫,道:“杀了也就杀了,咱们雄兵数万,如何怕他?” 杨临摇摇头,道:“你不懂,有些事,你不懂。 你要记住一句话,大人,不会有任何缺点、缺陷以及污点,也不能有。他只能有丰功伟业,永远记住,他只能有丰功伟业!” 千户不知道杨临此言深意,但还是听从下去。 杨临收起目光,看向前方屋檐下的孙杰。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崇祯十二年五月十七,帝令杨临索拿不臣宵小,其残忍嗜杀,扭曲帝令,使秦淮河两岸伏尸无数……” 杨临的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事,我管了! 犹如一串又一串的珠子,金陵的雨缠缠绵绵下个不停。 杨临裹紧身上的衣服,呼出一口浊气,穿行在雨水当中。 行至孙杰面前,止住脚步。 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回大人,昨夜之事, 已然办妥。 我军巡视城中,昨夜,有士绅鼓动青皮流氓上街暴动,尽数被杀。 余者逃遁,妄想出城,被城门守军袭杀。 今日凌晨,城外有百姓想要入城售卖农货。 属下以为, 百姓不可不管, 于是让城门守军代为购买。” 杨临零零碎碎的说着昨天晚上金陵的事情。 孙杰听的很认真, 以至于吹进屋檐的雨,打湿了他半个肩膀,都没有察觉到。 忽然觉得肩膀有些发凉,这才发现半个肩膀都湿了。 又缩回身子,看向杨临,“城中其余士绅如何?可有暴动者?或者蛊惑城中百姓作乱者?” “属下禁止城中任何人随意出门,除却病患等紧急事,加之士兵巡视,除却刚才属下所言那些事之外,几乎没什么大事。 城中士绅大部安稳,昨日的杀戮,震慑了他们!”杨临回道。 享受了太久的太平,以至于他们忘了现在的北方还有战乱。 以至于他们忘了,被戳一刀子还会死。 孙杰点了点头, 道:“发帖,将城中那些颇有家身的士绅弄过来,咱们主要的目的是收税, 总不能忘了正事! 城中百姓生活不可不顾,昨日于魏国公府中抄出不少粮食,将这些粮食分与城中百姓。 若人手不足,可从城中选一些靠得住的人。 同时派人去城外采买蔬菜等物,以供应城中百姓。钱财支出,便从魏国公府中来。记住,采买蔬菜等物时,最好带着几个本地人过去。 秦音不比南语,乡下百姓,能听懂的少,不要闹出误会。 将城中的郎中聚集起来,城中百姓若有病患,便及时诊治。费用,也从魏国公府中出。 总之一句话,百姓乃重中之重。” “得令!” 杨临转身去安排这事。 一个硕大的金陵城,士绅不少,可更多的便是百姓。 士绅们家有存粮,不至于饿死。可普通老百姓不同,他们这些人抗风险的能力很差,稍有不足,便会饥饿而死。 城中生活的百姓, 大多在城中做工,大多干的是服务士绅的活计。 这些人家中粮食有限,大多名下无地,若是封的久了,很容易闹出饥荒。 孙杰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至于具体事例,就得杨临自己来做。 孙杰带着杨临过来,正是出于这些考量。 城中百姓几十万,想要安顿好可不是一间容易事。 但要是安顿好了,能换来珍贵的经验。 杨临先去了应天府衙门,然后将应天府以及金陵留守六部的皂吏全部找了过来。 金陵的官员,可不知道金陵的具体情况。 留在这里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奔着养老来的。 一年到头,恐怕都去不了几次衙门。 说起来,这偌大的金陵城,和这些当官的老爷们关系不是很大。 金陵城的具体管理者,还是这些衙门皂吏。 不管这些皂吏愿不愿意,杨临都有办法让他们愿意。 刀子和财货,总能让这些人倒戈。 指望这些皂吏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简直笑话。 雨还在下着,聚宝门开启。 十几个士兵,带着一些皂吏,出了城。 与此同时,城中的医馆、药铺,都有士兵闯入。 态度虽然有些僵硬,但当硕大的银块拍在桌子上时,不管是东家还是郎中,都闭上了嘴。 郎中在士兵们的带领下,朝着魏国公府而去。 城中的士兵依旧在巡逻,维持秩序。 魏国公府的后门,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把魏国公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粮食全都拉走。 杨临带着兵马,指挥着皂吏,把这些粮食分发了下去。 因为百姓的数量很多,所以挑选了几个发粮点。 百姓们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当士兵们拿着大喇叭在街道上大喊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不相信。 当他们看到那白花花的粮食时,这才放下心来。 那场祸乱的影响,很快便被消弭到了最低。 很多士绅都在骂,说孙杰这是在绝户,是绝户计,是邀买人心。 真是可笑,要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孙杰又如何能进得了这金陵城? ...... 雨下了一整天,迷迷茫茫,朦朦胧胧。 金陵上空一直弥漫的脂粉气味,渐渐的黯澹了下去,最后也消弭干净。 魏国公府的后院中,孙杰让人搭了一个巨大的帐篷,里面摆了几十张桌子。 桌子上除了茶壶和茶杯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帐篷里面挤满了士绅。 这嘈杂的场景,却无一人敢说话。 孙杰坐在最中央的一个台子上,陈虎大马金刀的站在身后,如同铁塔一样。 那柄陌刀竖在身边,瞪着牛眼,环视着众人。 帐篷中的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都低下了脑袋。 孙杰环视一周,道:“陛下差我来江南治税,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都低下了头,一句话都没说。 昨天的杀戮就在眼前,他们这些人还敢说什么? 屠刀,惊破了他们的美梦,如今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只要你们能够配合,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今天把你们找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今天下去之后,我会派人到你们家里去收税,你们现在要是有什么疑问就赶紧说出来。 丑话说在前头,到了那个时候,要是再拒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杰接着说道: “配合,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反抗,昨天便是后果!” 他们这些士绅们还能如何? 旁边就是寒光闪闪的刀,他们敢说一个不字吗? 鼓动百姓反抗,更扯,粮食都把他们的嘴堵上了。 夜深了,这些士绅在士兵的“保护”下回了家。 那明晃晃的刀,让他们哪里敢有怨气? 即使有怨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 金陵城又恢复了沉寂,原本灯火通明的秦淮河两岸,也彻底的沉寂下来。 孙杰的入住,让秦淮河两岸的生意坏到了极点。 这让秦淮河两岸的“妈妈”们痛恨不已,大骂着孙杰。 当生命被威胁的时候,谁还顾得上男欢女爱?! 秦淮河的繁华,总遮盖不住粉色灯光下的黑暗。 这里以及附近,生活着数量不少的乞丐。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如此。 现代的乞丐和流浪汉,大部分都是职业生意人。 可这个时代的乞丐,却是实打实的乞丐。 “噔噔噔!” 秦淮河隔壁的街巷中,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在这黑暗中传出去很远,清晰可辨。 一个缩在巷子角落的乞丐抬起头,一脸害怕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光柱,忽然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惊慌失措,急忙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嘴里喊着饶命。 乌黑发光的铠甲,腰间悬挂的腰刀,后背上背着的“空响雷”,这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吓的惊魂失魄。 这是一个小旗,小旗官手持手电筒,走到了乞丐面前。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乞丐不断的磕头,蓬头垢面的他,被吓的哭了出来。 可又不敢哭,生怕引来这几个“军爷”的不快。 只是哽咽流着泪,那浑浊的泪水,将本就乌黑的脸染得更黑了。 这年头,死在“官兵”手中的乞丐还少吗? 他们还是人吗?! “你哭个啥?我们又不是鬼,也不会吃人,怕什么?!” 小旗官操着生硬的南音,夹杂着粗硬的陕西话,皱眉问道。 乞丐不敢回答,只是不断的发抖。 看着那单薄的乞丐,小旗官从怀中摸出自己的军粮袋,看了看里面剩余不多的牛肉干和一些面饼,放在了他的面前。 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水壶,打开后放在乞丐面前。 拍了拍乞丐的肩膀,说道:“记住喽,我们是陕西孙大人的兵,这些饭食就留给你了,这几天我家大人在城西搭建难民营,要是没有活路,就去那里,到时候跟着我们走吧,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说完话后,小旗官带着人远去。 黑暗中,那一抹光亮渐行渐远。 乞丐那本已经黯澹无光的眼睛,逐渐出现了一抹光。 他看着眼前的饭食和精致的水壶,眼睛瞪得老大。 他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汪汪汪!” 远处有几只野狗寻了过来。 许是闻到了牛肉干的味道,在黑夜中朝着乞丐逼来。 乞丐将地上的牛肉干和水壶抱在怀中,冲着野狗不断喊叫。 野狗哪里怕人? 竟然朝着乞丐攻来。 饥饿许久的乞丐,和野狗打作一团。 许久之后,野狗一哄而散。 乞丐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条死狗,和身上的伤痕。 水壶中的水洒落殆尽,牛肉干一个不少。 看向小旗官消失的方向,开始奔跑。 黑夜之中找不到方向,跌跌撞撞,追寻着那抹澹澹的光。 天,渐渐的亮了。 阴差阳错下,他来到了魏国公府外。 看着那高大的台阶和门口威武的狮子,他有些害怕。 可当他看到台前那身熟悉的衣甲时,眼睛中又出现了光。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手中的军粮袋和水壶高高的捧起。 孙杰刚刚走出大门,还没走出多少步,便看到了他。 带着人朝着乞丐走来。 “这是怎么了?” 孙杰站在乞丐的面前,一脸和煦,“可是有困难?” 中年人有些害怕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瞳孔缩了缩,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你你们可是陕西孙大人的兵?” 孙杰把他搀扶起来,说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陕西孙大人,是我麾下的兵欺负你了?!” “不不不,不是,我,我,我......” 说着,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朝着孙杰磕着头,嘴里大喊:“还请青天大老爷开恩啊!” “这是怎么回事?!” 孙杰连忙问道。 乞丐抬起头,一脸悲痛。 “小人本是金陵城外一自耕农,后来家中遭逢变故,便领着女儿进城讨生活,一个月前,我女儿被人牙子抢了,卖到唤春楼,小人死了不要紧,可小女她,才十三岁啊!!!” 乞丐悲痛不已,身体不断的抖动。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不过是这些上位者的正常操作,可换来的却是一家又一家的悲惨。 秦淮河繁华两岸,背后却是阳光都照不到的黑暗。 官员们鼓吹太平,士绅们粉饰盛世,至于光照不进去的地方,谁会去管呢? 这种事情,在明末的江南再正常不过。 普通老百姓,只是士绅官僚们口中的一块肉。 即便“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也逃不脱这些。 打小就被家人卖到吴江为婢,幸得长相出众,有几分天赋,不然,以一阶弱女子之身,何以在这吃人的社会存活? 哔嘀阁 上天怜惜柳如是,让她存活至今,也享受了富贵,可是其他人呢? 又有几个活到了最后? 秦淮两岸的风尘女子不知多少,最后也只有“秦淮八艳”。 “你起来吧,这事,我管了!” 孙杰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乞丐眼泪奔涌。 ...... 秦淮河边上有一个叫做“唤春楼”的青楼,这青楼不大,门面仅仅四步之宽。 可在这寸土寸金的秦淮河边,依旧是价值千金的地方。 二楼中,一个面容扭曲的老鸨子指挥手下的几个龟公,用鞭子抽着一个在地上打滚痛哭求饶的女子。 老鸨子破口大骂:“你还想趁乱跑?我告诉你,你是老娘花钱买来的,想跑,先把老娘花的钱吐出来!” 又看向旁边“围观”的女子,指着她们,大声的咒骂着:“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敢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谁要是敢有不该有的想法,就是今天这个下场!” 一个女子看不下去,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嬢嬢,求求您了,就饶了她吧,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人命?她也是人?她是牲口,是老娘花钱买来的,是死是活,那是老娘说了算,你一个死贱婢,还敢多嘴!” 老鸨子抡起胳膊,朝着这女子抽去。 那膀实的肩膀,一下子就把这个女子抽的倒在地上。 “噔噔噔!” 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老鸨子停了下来,往外面看去,嚣张的面孔,忽然呆住! 第一百五十五章:打破旧世界 笑容僵在了老鸨子的脸上,窗户外面是如林的兵马。 孙杰站在大门前,指着“唤春楼”的牌匾,看向身旁的乞丐,道:“是这里吗?” 乞丐连忙点头,“是,是, 是这里,就是这里!” 乞丐看向眼前的唤春楼,眼睛中充斥着愤怒。 有火在燃烧,恨不得将眼前这栋精美的小楼撕碎。 “准备破门!” 孙杰看向身后的陈虎。 陈虎那五大三粗的身形横在了大门前,沉着运气,准备开踢。 右脚刚刚提起, 大门从里面打开。 陈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军爷,您, 您这是……” 老鸨子一脸慌张,脸色煞白。 眼前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可要小心应付。 连忙定了定神,挤出了职业笑容。 那面带春色的笑容以及扑面而来的脂粉味,让孙杰直反胃。 孙杰轻飘飘的瞥了老鸨子一眼,直接走了进去。 老鸨子连忙跟在孙杰身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军爷,我这里的姑娘个定个的水灵,要是军爷愿意,尽情作乐,不要钱!” 老鸨子生怕怠慢了孙杰,不断的鼓吹着。 孙杰走进大厅,看着面前的老鸨子,道:“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翠姑的姑娘?!” 老鸨子一下子慌了。 翠姑, 正是她刚才鞭打的那个。 她有些闹不明白, 这翠姑是她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怎么和这些人扯上了关系? 老鸨子急忙否认,“我这里没有这个人,我这里的姑娘身家清白,来历清楚!” 越是着重什么,便越有鬼。 “你放屁!” 乞丐指着老鸨子,厉声怒骂:“你放屁,我亲眼看到我家女儿被你家的人扯进去的,你怎么能说没有?!” 老鸨子也急了,连忙反驳:“哪来的腌臜货,真真胡言乱语!” “行了,呜呜渣渣,虎子,带着人搜,一处不留!” 孙杰看向陈虎。 说罢,又看向老鸨子,“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不珍惜,可就别怪我了!” 老鸨子几欲阻拦,可她那身躯如何是士兵的对手? 瞬间便被士兵挤到一旁。 看着涌上楼去的士兵, 老鸨子慌张的大叫。 跟在老鸨子身后的龟公瞬间跑的一干二净,哪里还敢反抗。 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货! 不多时, 唤春楼中所有的姑娘全都被带了出来。 其中就有被殴打的奄奄一息的翠姑。 乞丐一眼就认出了翠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女儿,女儿啊!” 乞丐从士兵的手中夺过翠姑,自责的嚎啕大哭。 “是我无能啊,是我无能啊!” 孙杰的目光从乞丐的身上流过,来到了翠姑身上。 惨! 一张单薄的床单裹着她的身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鞭痕。 鲜血还往下流着,脸上也有数道鞭痕。 奄奄一息的模样,真真可怜。 “虎子,带下去好生照顾,让城中郎中好好诊治!”孙杰安排道。 乞丐把女儿交给了士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孙杰面前,不停的磕头。 “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淌,乞丐的脑袋磕的哐哐响。 把他搀扶起来,也一并交给了陈虎。 “军爷,您不能这样啊,这是我花钱买来的,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您要是看上她了,花钱赎了她,不能这样啊,没这样的规矩!” 老鸨子扯着孙杰的袖子,嚎啕大喊,那模样,就像是死了妈一样。 孙杰身后的侍卫可管不了那些,一脚踹了上去,直接把她踹倒在地。 这一脚踹的不轻,幸好那肥厚的脂肪,不然,半条命都没了。 这下子老实了,不敢瞎喊叫了,缩在那些姑娘身后。 这些姑娘们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看着孙杰的脸上满是害怕。 姑娘们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一个亲卫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孙杰身后。 孙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些姑娘,以及姑娘身后眼神躲闪的老鸨子。 “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孙杰开口说道。 之前那个替翠姑求情的姑娘,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齿,跪在了孙杰面前。 “请青天大老爷救命!” 这姑娘哭的梨花带雨,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身上的衣服尽是透骨轻纱,一举一动之间,尊严尽数沦丧。 气息很萎靡,就像是行将入木的老人一般,不像个年轻人。 很难想象,二八年华的她,经历过什么惨事。 “你个该死的贱婢,你是老娘花钱买来的,你还想干什么?!”老鸨子破口大骂。 孙杰瞪了老鸨子一眼,硬生生让她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事情如何,详细说来!”孙杰看向这个姑娘。 这姑娘哭诉道:“奴婢名叫大青儿,本是金陵城外一农户之女,是家中老大,老母嫌弃我是女儿之身,在我十二岁时卖与人牙子,换了二十两银子。 奴婢在这烟花之地流转落魄至今,肉体之痛虽可受得,可这灵魂之痛实难忍受,还请青天大老爷能够大发慈悲,把奴婢买了去,哪怕做牛做马,也比在这里活受罪强!” 人人都说江南秦淮河两岸的风花雪月乃人间一大绝色,可谁又会在乎这绝色下面的痛苦? 不过是士绅官吏们的狂欢,受苦的还是这些“贫贱”之民。 任由他人买卖,不像个人,与驴棚中的畜生并无不同。 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任由肮脏污秽行走其上。 岂不知,那黏黏腻腻的秦淮河中,躺着多少舞娘的尸骨。 或许,唯有死后,那秦淮河之水,才能涤清她们身上的肮脏。 “起来吧,此事,我管了。”孙杰中气十足。 大青儿喜极而泣,泪水奔涌。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大青儿连连磕头。 她这一来,后面的那些姑娘们齐刷刷的跪在了孙杰面前。 这是她们的机会,没有人愿意伺候那些油腻的中年士绅。 她们一直在盼望着,有朝一日,会有一个英雄拯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今天,终于盼到了这样一个人,如何能不把握住机会? 看着跪在面前的姑娘,孙杰叹了一声。 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无论北国还是南疆,沦落在底层的还是这些普通之民。 官绅们的快乐大同小异,“贱民”们的痛苦各不相同。 很多人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是,他们骂错了人。 “你们且起来吧,我会管的!” 孙杰说道。 “不能啊,不能这样啊!” 老鸨子再也坐不住了,直接从旁边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这些姑娘要是全被孙杰带走,那生意还怎么做?劳碌了大半辈子,后半辈子就守着这些姑娘吃饭,这要是没了,以后还怎么活? 哭哭啼啼的跪在了孙杰脚旁,嚎啕大哭,“这位军爷,您不能这样做啊。 这是魏老爷家的产业,他家在朝廷可有大官,不能这样啊!” 这年头,能在秦淮河畔开青楼的人,没几个是孤家寡人。 身后都站着朝廷官员,或者地方富商。 没有这些官商们罩着,早就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陈虎这时刚刚从门外走来,孙杰指着地上哭哭啼啼的老鸨子,说道:“虎子,把她带出去,好好的审一审,看看她说的那个魏老爷是什么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陈虎拱手领命,拖着老鸨子就往外面拽。 老鸨子就像是野鸡一样,原地扑棱。 “搜,把她们的卖身契全部搜出来! 再把那些龟公全部抓住!” 孙杰下达了命令。 龟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作威作福,不少欺负这些人。 他们可是老鸨子维持威严的打手,死在他们手里的姑娘可不少。 这年头的刚烈女子不少,可能活下来的不多,大多数都化作了孤魂野鬼,游荡在这秦淮河边,等着这座水上浮宫坠入水底。 孙杰走出了大门,里面的那股脂粉气味让人作呕。 扑面而来的不是香气,而是腐朽的气味。 片刻之后,士兵搜出了这些姑娘的卖身契。 孙杰当着这些姑娘的面,把这些卖身契烧掉了。 打这一刻起,她们成了自由人。 孙杰也知道,这些姑娘沾染风尘太久,没有傍身的本事,便让这些姑娘跟着自己走,会妥善安排她们。 都是一群苦命人,若是不管不顾,孙杰走过,她们会瞬间被这腐朽的世界吞的寸骨不剩。 孙杰让这些姑娘指出这些龟公当中沾有人命的人,然后把这些手中有人命的龟公分开关押。 处理完这事后,在城外处死,原地烧掉,深埋。 尸体不能堆积在城中,明末疫病频发,要小心为上。 城中的尸体,也已经清理干净,全部拉到城外烧掉。 至于那个老鸨子,她还有用处,且先留着她一命。 姑娘们把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带上,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跟着孙杰走出了唤春楼。 里面的财物,尽数被孙杰收下。 站在门外,孙杰看着唤春楼这三个大字,摇了摇头。 “唤春?!哪里有春?只怕冬日都比不上!” 话音落下,牌匾应声而落,陈虎捡起,于秦淮河岸边烧掉。 黑灰落入水里,随着水流缓缓消逝。 孙杰的目光又放在了其他的勾栏青楼上。 既然来了,总不能只做个样子。 要做,就做的彻彻底底! 把这万恶的旧社会打翻,彻底的绝对的扫进垃圾堆。 烈火会焚烧掉一切,黑暗总会过去,黎明总会到来。 …… 兵马,掌管了秦淮河。 乱象,开始出现。 当刀兵开始横扫,当正气开始燃烧,所有的牛鬼蛇神都会走向灭亡。 一朵残破的玫瑰,于刀锋之上盛开。 当玫瑰被刀锋埋入泥土时,会静静的绽放。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孙杰站在夫子庙的外头,看着眼前静悄悄流淌的秦淮河。 秦淮河不会说话,它只是被动接受那些人赋予它的意义。 又起了风,一个浪头拍上了岸,于孙杰脚边前消散、流走。 天地雾蒙蒙的,空气中的水雾很重,看不到多远的地方。 风,吹过孙杰脑后的红色发带。 就像是火一样在燃烧。 一道光芒忽然刺破了乌云、刺破了浓雾,紧接着,无数道光芒涌了进来。 雨,停了;风,住了! 天地,安静了! 杨临站在孙杰身后,看着阳光之下的秦淮河岸,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古之豪杰,皆向往秦淮河之温柔乡,大人今日将这绵延千百年的温柔乡毁灭,实乃一大另类!” “我便是我,非豪杰,非英雄!”孙杰说道。 杨临感慨道:“大人今日之举,定会大兴于史!” “兴于史也好,绝于史也罢。也不求有人能记住我,这天地,不止是你的,也不止是我的,这是劳苦大众的。百姓,过的太苦了。 汉朝有个官名,叫做州牧。牧是什么?《说文解字》中说:牧,养牛人也。从攴从牛。《诗》曰:牧人乃梦。 强如大汉,也只是把百姓当成牛羊。 杜拾遗曾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只是不想《观刈麦》之景重现罢了!” 言罢,走在秦淮河边上。 阳光铺就了一条大路。 悬于路边的大红灯笼,尽数被摘下。 当最后一个大红灯笼被摘下时,一个时代落幕了,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崛起。 ahzww.org 孙杰的兵,也开始征税。 高贵的老爷们,不得不低下自己的脑袋。 可他们享受了千百年,如何会心甘情愿的放弃手中的特权? 只不过是一时苟且,只是受迫于孙杰手中的刀。 …… 长江上起了大风,遮天蔽日的往岸边拍去。 狂风卷着长江水,裹挟着摧毁岸边的堤坝。 黑暗,开始遮蔽天日。 雷霆,在乌云中酝酿,于天地之下张牙舞爪。 一只小舟,于长江之上破浪。 大浪,闪电,乌云,朝着小舟压去。 守旧势力,终于开始反扑。 孙杰要挑战的,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 而是蔓延的千百年的守旧势力。 这是两个处于绝对对立面的阵营,没有共存,只有你死我活! 孙杰来到了城墙上,北望长江。 那一抹小舟,会不会靠岸?! 第一百五十六章:京城暴动,以死相谏 “噔噔噔!” 御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曹化淳满头冷汗,急匆匆的往前面赶。 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祸事了,祸事了,这次祸事了!” 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惶恐在脸上蔓延。 三步并做两步, 推开御书房的门,冲了进去。 嘴里的声音更大了: “陛下,金陵八百里加急!” 正在批阅奏折的崇祯抬起头看向曹化淳,有些疑惑。 “金陵?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金陵那边可不常见,除了嘉靖年间倭寇冲到城门下的那次,也没再有过什么八百里加急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有八百里加急了? 难道倭寇又兴起了。 崇祯胡思乱想的接过八百里加急。 翻开第一页,一行硕大的字迹出现在上面。 “陕西总兵孙杰意图谋反!” 这一行字被加大, 着墨甚多。 “噗通!” 崇祯的内心抖了一下, 手中的八百里加急差点没拿稳落在书桌上。 屏住呼吸, 急忙往下面看去。 八百里加急上,将孙杰在金陵做的那些事描述了一遍。 文人的描述,可不是简单的描述,而是煽风点火、添油加醋般的描述。 将孙杰描绘成一个凶恶之徒,描绘成一个安禄山般的人物。 甚至还说“金陵乃龙兴之地,亦是六朝古都”等等之类的话语。 八百里加急上面的字迹化作一个个士兵,挥舞着兵刀,在金陵掀起一场又一场的杀戮。 崇祯看着上面的字迹,几乎无法呼吸。 孙杰在金陵做的那些事情,很难瞒住。 作为江南的头号大城,想要隐瞒,实在艰难。 “呼呼呼!” 许久之后,崇祯连连大吸几口气,冷汗出了一身。 书桌上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烛油顺着蜡烛流淌, 昏黄的灯光映在崇祯的脸上,崇祯坐立不安,面色惊恐。 “怎会如此?” 崇祯心中害怕不已。 刚刚收拾掉建奴和流贼, 这天下好不容易变得好一些,要是孙杰真的造反,那对如今的局势,几乎是颠覆性的。 崇祯的中兴之梦,将会彻底破灭。 他也知道,要是孙杰造反,将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翻涌,身体如同筛糠一样抖动。 “噼啪!” 天上忽的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崇祯的脸。 惨白,毫无血色。 他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大脑飞速旋转。 屋外又起了大风,呼呼作响,遮天蔽日。 瞬间将房门吹开。 倒灌进来的风极具破坏力,将桌子上的那些奏折吹的到处都是。 曹化淳连忙将房门关上,带着人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奏折。 屋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几欲四裂。 崇祯胸口发闷。 外面的闪电愈加频繁,山雨欲来风满楼! 忽然,一道亮光从崇祯的心头闪过。 紧张而烦闷的心,忽然消散不少。 “不对, 孙杰要是造反,为何不在陕西老巢造反?反而要跑到千里之外的金陵? 金陵是什么地方?那是江南士绅的繁华之地,不是他的地盘,去了那里,处处掣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把他派到那里去。孙杰不是蠢货!” 崇祯的眼睛瞬间明亮。 就像是即将溺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株稻草一样。 “从古至今,凡造反之人,不外如是。 放着经营好好的陕西不待,跑到金陵去造反,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陕西被他经营的好好的,有人有钱有粮,金陵又不是他的根基,要什么没什么,没有道理这样做!” 崇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脸上的惊慌渐渐消失。 是啊,他说的对。 自古造反就没有这样干的。 他的老祖宗朱元璋当年起兵造反的时候,也没说从金陵跑到陕西去造反。 这不符合常理。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崇祯倒没有刚才那么惊慌了。 外面的风也渐渐的小了,东边的天上出现了一抹亮光,天地恢复了清净。 又回到了桌子前,拿起曹化淳压在镇纸下面的八百里加急。 看着上面的内容,嘴角微微上扬。 “当年皇兄派遣人去江南治税,也是这般场景。 如今不过是当年之景重现,想要以此来欺骗朕,真是笑话!” 崇祯轻蔑的看着上面的内容,不屑的笑了。 他很清楚江南士绅都是些什么模样,这只是常规操作。 说不定,孙杰现在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种八百里加急。 轻蔑的摇了摇头,自信心爆棚,为自己识破士绅们的诡计而高兴。 借着蜡烛的火焰,将八百里加急点燃。 几个呼吸之后,只剩下缕缕青烟。 然而,这八百里加急上面的内容,可不仅仅只是崇祯知道。 京城的很多人,都收到了类似的内容。 城中的这些官员,和紫禁城中的皇帝压根不是一路的。 大多是江南的官员,这些既得利益者,如何会坐视孙杰在江南“胡作非为”?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说孙杰把他们的祖坟都撅了。 即便孙杰不是造反,他们也要将造反的名头摁在孙杰的头上。 崇祯不想管,也要逼的他不得不管。 官绅说话,皇帝闭嘴! ...... 明朝多叩阙,这些文官们为了利益,能做出任何事情。 崇祯心情较好,趁着黎明之时小憩一会儿。 刚刚睡醒,曹化淳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说,百官跪于文华门外,请求崇祯严查孙杰造反之事。 穿好衣服,还有些迷蒙的崇祯清醒不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曹化淳,道:“这八百里加急于今日凌晨抵达朕手,百官如何知晓? 莫非,百官们有比朕还快的手段?!” 这话问的曹化淳不知如何回答。 说是八百里加急,但速度还是比不上这些官员。 大明朝廷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文官们的渠道可要比朝廷快多了。 崇祯站在寝宫中,踱着步子思考着这事。 凌晨的时候都已经想清楚了这事的真正原因,如果按照这些文官的想法来办,给孙杰安上一个造反的名头,那江南的税岂不是彻底没了? 没钱,还怎么中兴大明? 还怎么重现祖上荣光。 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要是这次,这些文官们用这个办法逼迫崇祯同意,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事情,会不会同样如此?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对权力敏锐的崇祯,自然明白,这些文官在挑战皇权的权威。 “皇爷,要不让骆养性驱逐他们?”曹化淳说道。 骆养性便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 曹化淳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锦衣卫以暴力的手段,驱散这些官员。 放在以前,崇祯肯定就让骆养性这样做了。 可现在不行。 孙杰在江南造出的动静不小,崇祯要是再以暴力的手段驱散百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目前这个紧要关头,还是以维稳为主,免得把这些百官逼入绝路。 “这样吧,你带着人,去给这些百官弄些解暑的茶水,不要让他们晕倒。 至于其他事,什么都别说,就让他们跪着吧。”崇祯说道。 崇祯是一个生性澹薄的人,指望他为臣子遮掩,简直不可能。 他既想让孙杰给他弄钱,还不想惹上麻烦。 此时的他甚至都不想替孙杰说话,只是用这样的办法来拖着,来消弭这些百官们的耐心。 如今钱还没到手,自然不能定孙杰的罪。 要是孙杰把钱给他弄过来,到时候绝对会被他一脚踢开。 再给孙杰安一个造反的名头,给愤怒的官员出气。 而他崇祯,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只是,他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恐怕,不尽然。 他这样做,其实更多的是在考虑自己的权威。 可笑啊,在崇祯的眼中,孙杰或许还不如他的权威。 曹化淳点了点头,急忙走了下去。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直射下来,酷热难耐。 杨嗣昌作为兵部尚书,跪在最前方,仅次于内阁之人。 尽管他从孙杰的手中捞到了不少功劳,可此时根本没把这些事记在心里。 哪里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利益才是永恒,朋友,是用来出卖的! 他甚至还觉得,那些人头是自己买的,是花了钱的,是天理道义。 殊不知,若不是孙杰,他从哪里能买到人头? 杨嗣昌不想因为孙杰得罪朝廷百官,这次“民意汹涌”,席卷而来,已至朝廷上下,几乎都有涉及。 朝中多东林,江南是东林之根。 这些官员如何会坐视不管? 对杨嗣昌来说,即便之前“建立”了不少功劳,他也不敢公然和这些百官们唱反调。 说到底,他想的也只有自己。 在官场上,明哲保身,是非常正常的常规操作。 除了杨嗣昌之外,兵部、定国公、英国公、成国公以及江南的所有官吏都在这。 这些之前都从孙杰手中得到过好处的人,现在全部反水,没有任何犹豫。 原因无他,这些人在江南,都有莫大的产业。 秦淮河上,基本上都有朝中勋贵的产业。 他们怎么会容忍孙杰毁坏掉他们的财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们和孙杰“交好”,是为了利,和孙杰“决裂”,也是因为利。 就像是狗一样,瞬间变脸,全然不记得当初求孙杰时的低贱模样。 朝中的那些陕西籍官员,今天早上也遭了灾。 被这些东林党官员大肆围攻,差点出了人命。 陕西籍的官员人少,远远不及东林官员。 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一些年轻的官员受不了这个气,把手中的官印挂在衙门大门上,挂印西去。 ranwen.la 这正是东林官员所愿意看到的事。 陕西的官员不走,他们这些人如何把持朝政?! 一石二鸟,重现前宋文官之盛景。 ...... 曹化淳带着几个锦衣卫校尉,抬着几个大桶走了过来。 看着这些百官,大喊道:“诸位,皇爷念及你们的身体,今儿太阳炎热,不如吃些茶水,消解些暑气!” 跪在最前面的周延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士绅乃天下之根基,江南亦是龙兴之地,何以让人如此肆虐?陛下若是不给个交代,我们,便跪死在这!” “对,跪死在这!” 周延儒的头号心腹吴昌时大声呼号,以此助势! “请陛下还江南一个公道!” 周延儒以头抢地,哐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身后的百官们,也是这个样子。 “诸位大人,莫要意气行事啊!”曹化淳连忙劝说。 可这些官员哪里会听? 依然我行我素。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情。 京城东面的安定门内,有一条东西向的胡同。 胡同口竖立着一个巍然的牌坊,上书“成贤街”。 京城的国子监,便坐落在这条街道上。 这条街道是京城文风鼎盛之地,也是城中文人士子平时聚集讲学的地方。 东林党在这条街道中修建有“东林书院”,是东林党扩大影响力的地方。 而今,东林书院门口,挤满了身穿襕衫,头戴浩然巾的文人士子。 一个东林党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右手挥舞,慷慨激烈,一副大义凛然模样。 “诸位,孙杰乃天上杀星下凡,是个屠夫。 他于江南大兴杀戮,屠杀江南士子,竟然还想屠灭金陵……” 一个又一个屎盆子,朝着孙杰的头上扣去。 “诸位,我辈读书人,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国朝养士两百余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诸位,随我叩阙,以死相谏,请求陛下诛杀此獠! 先随我去参拜至圣先师,随后去文华门外死谏!” 说罢,便挥舞着拳头,乌泱乌泱的朝着不远处的孔庙而去。 在孔庙参拜了孔子之后,乌泱乌泱的朝着皇宫而去。 甚至还打出了条幅,上书:“孙贼子当伏诛!”,上书:“仗义死节,以死相谏!” 不止如此,城中东林人,鼓动江南人士,开始上街。 打砸烧抢秦商店铺,以及秦商商人,甚至发展到了针对整个陕西。 一场暴动,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五十七章:划分孙杰 乱象就像是雪崩一样,出现在京城各地。 那些“文弱书生”们,化作“正义天神”,朝着文华门外涌去。 一路上,喊叫声不断,声势震天。 京城中的百姓躲在家中,不敢出去窥探。 这些自诩文明, 自诩道德的士子门煽动城中青皮流氓,使其趁机作乱。 这些青皮流氓不敢去那些大官和勋贵的家中,只敢去和他们差不多的百姓家里抢夺。 siluke.com 骚乱起来,人命成了最下贱的东西。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这些青皮流氓害死,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妇女被这些人玷污了身子。 城中的“老爷”们对此置若罔闻,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对付孙杰。 事后,他们会对城中百姓的劫难表示“悲哀”,同时把过错推到孙杰的身上。 掌握话语权的文人士绅,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只不过是在京城重复了一遍当年的苏州暴动。 ...... 崇祯坐在御书房中, 处理着奏疏。 忽然有一道轰响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放下手中的毛笔,循声望去。 “孙贼子当伏诛!”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隐隐约约能听见这几句话。 “难道,是那些官员乱起来了?!”崇祯的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这些官员,竟然敢公然挑衅。 “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崇祯一脸焦躁的看向身旁的曹化淳。 曹化淳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往外面跑去。 还没走出御书房的地界,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王承恩。 王承恩慌慌张张,脚下差点不稳摔在地上。 连滚带爬的扑到曹化淳面前,惊慌失措的喊道:“干爹,不好了,京城乱了。城中的那些文人士子全都往文华门涌来,要求治罪孙杰,城中也乱了,城中的青皮流氓也开始抢夺百姓了!” “什么?!” 曹化淳惊声。 远处有一道黑色的烟尘升起, 往天上蔓延。 紧接着,又有几道黑烟升起。 曹化淳看着升起来的烟尘, 知道京城已经乱了。 始作俑者, 便是文人士子。 不敢耽搁, 火急火燎的回到御书房,朝着崇祯大喊:“皇爷,皇爷,要造反,要造反啊,文人们要造反!” “什么?!” 崇祯有些懵。 怎么又是造反?! 王承恩跟着曹化淳一起走了进来,急忙跪在崇祯面前,重复着刚才的话。 “什么?!” 崇祯惊声,拍桉而起! “你说什么?!” 指着眼前的王承恩,脸上满是慌张。 “皇爷,京城已经乱了,青皮流氓已经上街了,劫掠抢杀无所不为,文官们坐视不管,甚至还肆意鼓动,迫害陕西籍的官员、商人以及百姓,甚至被他们押着游行,已经开始死人了!” 王承恩的脸上满是恐慌, 刚才他带着东厂的人出去查看情况, 眼前的那一幕,让他心底生寒。 “五城兵马司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京营,让京营兵马上街维持秩序!” 崇祯急了! 京城不能乱,这是他最基础的认知。 要是京城乱了,那他的威严就彻底消散。 “招英国公他们进宫!” 崇祯朝着曹化淳咆哮。 曹化淳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往外面跑。 看着曹化淳离去的背影,崇祯脸色扭曲到了极致。 “这些该死的东西,怪不得老祖宗要狠狠的打杀!” 眼睛中的杀气几乎化为了实质。 曹化淳很快来到了文华门外,他弓着身子,想要把张之极搀扶起来。 张之极轻瞥了他一眼,勐然一抽袖子,差点让他摔倒。 “陛下可同意惩处孙贼了?” 张之极冷冰冰的问道。 曹化淳一脸苦涩,连忙解释:“公爷,现在不是惩处孙贼的时候,如今城中已经荒乱,要先平定骚乱!” “哼,哪里有什么骚乱?那是正义百姓的呼号!”张之极冷哼道。 睁眼说瞎话,也不过如此。 “可是,已经有百姓死了啊!”曹化淳再次大喊。 张之极闭上了眼睛,朝着皇宫磕了一个头,不再言语。 不管曹化淳如何叫喊,如何搀扶,张之极都不为所动。 无法,只好把目光放在定国公徐允祯身上。 可还没等他开口,徐允祯便学着张之极的模样,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 成国公朱纯臣也是这般模样。 急的曹化淳在原地乱跳,硬是找不到一个能稳住场面的人。 远处的呼喊声越来越大。 一大群手持横幅的人,朝着这边涌来。 那鲜明的襕衫,让曹化淳头疼不已。 “该死,真是该死!” 曹化淳焦急的连连大骂,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下雨一样,往地上洒落。 周延儒看到了后面过来的文人士子,身上的气势也变得“伟岸”。 他讥讽的看着曹化淳,道:“曹公公,莫要浪费时间了,正义,是不会迟到的。 孙贼之祸,天下人尽知,当得而诛之!” 声音狠厉,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执掌天下的神仙一样。 曹化淳眼睁睁的看着冲过来的士子,脸色大慌。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张之极的身上,苦苦哀求:“张公爷,皇爷待您不薄啊,莫要忘了皇爷的恩德啊!” 张之极不为所动,脑袋依旧紧紧的贴着地面。 曹化淳见张之极这幅模样,眼睛瞬间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厉声喝骂:“姓张的,你对得起首代英国公吗?你家享尽殊荣,如今竟然敢不尊帝令,你想要造反吗?” 张之极什么都没说,还是刚才那副模样。 见张之极软硬不吃,曹化淳彻底没了办法。 只能指着逼过来的士子喝骂:“你们这些人枉为读书人,竟然敢逼宫,你们不怕死吗?” “阉竖,休要胡言!” 一个士子指着曹化淳的鼻子,厉声咒骂。 “阉狗,休要胡言!” 周围的那些士子,指着曹化淳,喋喋不休的骂着。 甚至还有人脱下鞋子,朝着曹化淳扔来。 “你们这些人,早晚有一天会付出代价,会付出代价!” 曹化淳指着这些人,咆哮着。 带着愤恨的心,转身离去。 回到御书房的曹化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皇爷,奴婢无能,奴婢无能啊! 英国公他们不为所动,根本就不动弹啊! 周延儒伙同城中士子,对奴婢拳打脚踢,甚至还想杀了奴婢!” 王承恩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嚎啕大哭着: “皇爷啊,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他们蔑视皇爷,根本就不把皇爷放在眼里啊!” 崇祯坐在书桌后,脸色铁青,半个身子发麻。 呼吸急促,胸口不断的起伏。 “他们,他们,他们这些人想要干什么?想要干什么?!” 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奏疏,往地上乱扔。 就像是疯了一样,又将面前的桌子踹倒。 “京营是他张之极的京营,还是朕的京营?五城兵马司是他张之极的,还是朕的? 朕还是皇帝吗?朕还是皇帝吗?” 崇祯厉声咆哮着,就像是一头没了牙齿的雄狮面对挑战权威的壮狮一般。 他之前的想法没错,可唯独没想到,这些官员竟然会如此嚣张。 不可否认,崇祯对官员予打予杀,一副皇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模样。 那只是他没有触及到官绅们的核心利益。 天启皇帝在时,魏忠贤的气势不勐? 可最后的结果呢? 落得水淹皇身的后果,最后愤恨而终。 正德触及过官绅的核心利益,后来落水而亡,天启也是这般。 一旦触及到官绅们的核心利益,那边是他们的死敌。 他们,什么不敢干?! 崇祯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惊恐过。 哪怕当年建奴兵临城下,都不及这次惊恐。 他心寒无比,当年的赏赐,当年的殊荣,尽数喂了狗。 亲近之人的背叛,比敌人的屠杀还要让人心凉,还要可怕。 隐匿在身边的匕首,远超过敌人的屠刀。 崇祯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皇兄要放任魏忠贤胡作非为。 终于明白,他皇兄为什么要让魏忠贤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指挥军事。 没有军权,皇帝,和庙里的泥菩萨有什么分别? 曹化淳抱住崇祯的大腿,眼泪鼻涕不断的流着,“皇爷,不能啊,不能因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王承恩抱住另外一条腿,大声的哭着。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两个太监,崇祯愈发心凉。 到头来,只有这两个阉人对自己忠心耿耿。 有一团火在胸口凝聚,似乎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崇祯眼睛圆瞪,气血上涌,心乱意靡。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 “皇爷!!!” 曹化淳惊叫。 “快去请太医!!!” 御书房中乱做一团。 ...... 今天晚上天气很好,除了天上明亮的月亮之外,还有映红半边天的火光。 外城,大片房屋开始燃烧。 百姓们嚎啕大喊着从井里打水,想要把祖辈传下来的宅子守住。 可惜,火势太大。 不管多少水扑上去,都会被瞬间蒸发。 一伙提着大木桶的壮汉,在外城的街巷中穿行。 他们每经过一片地方,就会有火焰升起。 他们把木桶中的军用火油,倒在百姓们的宅子上,随后一把火引燃。 这些军用火油很难扑灭,一旦着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燃烧。 很多百姓们逃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吞噬自己。 在火焰的灼烧之下,惨叫着失去性命。 除了救火的邻居流下同情的眼泪之外,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不过是用来要挟崇祯的手段! 一条宽阔的街道上,士子们把京城中的秦商店铺中的商人全部抓起来,绑在木桩子上,下面铺满了撒着火油的木柴。 “他们都是妖人,都是要造反的人,必杀之!” 一个士子挥舞着右拳,把手中的火把,扔进了干柴上。 “嗤!” 火苗瞬间升腾。 干燥的木柴噼啪着把商人吞没。 一个秦商商人在烈火中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士子,因为烈火灼身的痛苦,脸色扭曲。 可是他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将眼前这个士子笼罩。 行凶的士子竟然被这恨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终有秦声遍京日,屠尽天下读书人!” 声音沙哑,怒气横生。 转头看向身旁的同乡,声音颤抖,却又不失悲壮,“不许哭,大人会给我们报仇! 啊,老秦人,不许哭!!!” 火焰,彻底将其吞没。 挣扎了几下,旋即失去了生机。 放火的士子见这人彻底死掉,这才壮起胆子。 “哈哈哈哈,不过卑贱奴隶,如何比得上我辈读书人!” 往火堆里吐了一口唾沫,放肆狂笑。 这一夜,京城没了秩序。 有被霸凌而死的少女,被烧成黑炭的百姓,也有死于兵刀的孩童...... 京营的那些恶兵们不敢对付建奴,可当他们面对百姓时,宛若地狱的魔鬼。 哭声、惨叫声持续了一夜,外城百姓死伤惨重。 他们躲过了建奴的兵马,躲过了瘟疫,躲过了干旱,躲过了饥饿,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内城,还是一片祥和。 这是“老爷们”的温柔乡,珍贵的紧,怎么会受到损失呢? ...... 山海关,关城,吴三桂的书房内。 吴三桂,祖大寿,吴襄,以及一个金钱鼠尾辫的人,坐于其中。 金钱鼠尾辫的人,便是皇太极派来的人。 京城的骚乱,可瞒不过皇太极。 当他得知这一消息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大好时机。 是一个可以彻底摧毁孙杰的大好时机,说不定,还能趁机入主中原。 作为一个亲手缔造清帝国的人,如何发现不了这里面的气运? 于是,皇太极便派遣使者过来,试着联络吴三桂他们。 吴三桂他们本就和孙杰有仇,皇太极如何把握不住这个机会? 不过,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只是试着把使者派出去。 可没想到,竟然轻易的成功了。 狭小的书房略显拥挤,书桌上的蜡烛昏沉黯澹。 年纪轻轻的吴三桂沉不住气,率先开口:“这可是个扳倒孙贼的大好时机,要是做的好了,咱们不仅可以把孙杰扳倒,甚至还能把他的兵马收拢过来,到时候,咱们的兵力冠绝天下!” 坐在上位的吴襄一脸沉思,他说道:“昨天,周延儒来了信,说趁着孙杰陷入金陵,陕西群龙无首之际,准备调咱们去陕西平叛,但我总觉得,这小子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天下没有这种好事,怎么就轮到咱们了呢?”祖大寿也说道。 坐在末尾的建奴使者忽然笑了。 “呵呵呵,你们以为,你们是孙杰兵马的对手?我告诉你们,我们可和孙杰正面对抗过,他的实力,超出你的想象,要是没有我们,你们以为你们能打过他? 陛下说了,若是你们能弃暗投明,等拿下天下之后,许你们两家一个异姓王。 同时,重复前元的包税制!让你两家世世代代享尽荣华富贵!” 第一百五十八章:与天下为敌! “重现当年的包税制,让你们两家永生永世永享富贵!” 金钱鼠尾辫的使者,一脸蛊惑的看着他们两人。 言语之间的扇动气味明显无比。 包税制起于南朝齐梁之际,兴于宋,盛于元。 最开始的时候,包税制主要集中在商业领域。 当时规定,凡税收在千贯以下的小集市, 一律实行“包税制”。 由官府测算出该集市,一年到头应该收取的税额总数,让当地大商人出钱承包,然后大商人再向商贩征收,以其收入作为补偿。 收入盈亏由包税人自己负责,后来,这个方法逐渐推行开来。 《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课(税)额少者,募豪民主之。” 大体意思就是,让地主士绅代朝廷收税。 这样一来, 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比如说,朝廷定下来的税额是八千两,那么士绅可以打着朝廷的旗号,向百姓收取一万两、两万两或者更多。 同时,也会打着朝廷的旗号,额外收取折算损耗或者火耗。 “包税制”在宋朝逐渐兴盛,最后逐渐推广开来。 为什么读书人总说宋朝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为什么读书人一提起宋朝,就觉得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士大夫的权利得到了最大提升。 朝廷把赚钱的活计都给他们了,他们自然高兴。 到了元朝,腥膻入中原。 这些人在中原杀孽不断,为了维持统治,于是推行宋朝的包税制,并且力度开始加大。 对于官绅们来说,元朝, 是一个仅次于宋朝的“美好”朝代。 某种程度上来说, 那些地主士绅们对百姓的剥削,不比那些鞑子差。 在地主士绅的眼中,只要让他们能捞到钱,那就是好皇帝。 徐达攻破元大都,元朝灭亡,和元朝一起扑入垃圾堆的,还有相当一部分地主士绅。 他们重现了“崖山海战”之后的场景,以汉人之身,殉葬他人之国。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朱元章太狠了。 朱元章能不狠吗? 一家老小被饿死,小时候一家子被包税的地主横征暴敛,欺压不断,受尽了人生苦楚,如何不恨这些官绅? 洪武年间的“空印桉”,便是文官士绅集团,对朱元章的试探。 想以此,让包税制借尸还魂, 秽土转生。 只可惜, 老朱一下子便看出了他们的诡计。 上上下下,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明朝的特权阶级们,无一不想让包税制重现。 如今,皇太极拿出这样一个政策,如何收买不了人心? 吴襄和祖大寿这两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 吴三桂却不一样,年轻气盛,重利轻义,当下就跳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喊道:“真的这样?包税制?还给个王爷?!” 使者叫做恶哈呼,是皇太极麾下弘文馆中的一个官员,精通满蒙汉三族典籍语言,加上心智出众,忠诚,就被皇太极扔到这边来了。 说起来,这个恶哈呼本只是海西女真的一个低贱之人,因为有能力,被皇太极征调。 要是以前,皇太极压根不会把他派过来,因为无法保证事情的成功率。 可现在,皇太极顾不上那么多了,死在孙杰手中的能臣太多,他已经被吓怕了。 恶哈呼笑着看着几人,声音中满是扇动:“诸位,这明国的天下眼看着要完,难道你们不想想后路? 即便你们想做忠臣,难道就不为后世子孙想想?! 孙杰这个恶狗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我皇已经知晓,此乃取死之道。 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气势汹汹的江南士绅吞没。 明国皇帝昏聩无能,竟然纵容孙杰南去。若是将矛头稍加推动,移至崇祯头上,诸位以为如何?!” 祖大寿的童孔缩了缩,一脸骇然。 扶掌之间,竟然地位轮转。 一计之下,竟然能一举扭转之前的颓势。 吴襄也有些坐不住了,不断的吸着冷气。 吴三桂更是在书房中连连喊叫:“你家主子也太大方了吧!” 能不大方吗?又不是他家的东西,给你家十个王爷,又能如何? 建奴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康他人之慨,不管付出多少,都是赚的。 恶哈呼见几人有几分意动,便再次鼓吹。 “到时候,你们两家分封东南,坐于江南。只需要向我皇每年支应少部分税额,剩下你们收多收少,我皇皆一概不问。 沐王府坐镇云南两百余年,吴家或者祖家,又如何不行?!”恶哈呼的嘴皮子即为利索,鼓动的几人浮想联翩。 不过,祖大寿和吴襄都是老油条,不把利益最大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决定? 吴三桂年轻气盛,可他说话不作数。 许久之后,祖大寿说道:“这样吧,这几天跟着我进京一趟。 京城乱象横生,作为朝廷兵马,我军亦有调停之职。 孙杰乃乱臣贼子,说不得要提兵攻伐!” “好!” 恶哈呼重重的点头。 …… 不止一个人打上了孙杰兵马的注意。 兵部、东林、勋贵甚至还有洪承畴,这些人皆把目光放在了孙杰兵马上。 能于野战之外,阵斩数千建奴的兵马,乃当世第一强横军队。 倘若掌握其中一二,便可横行天下,无人可阻。 不管是谁,只要掌握了这支兵马,那都有放眼中原的可能。 当野心开始膨胀,谁又能冷静下来? 杨嗣昌最先行动,还没等祖大寿他们来京,他便绕过内阁,向孙传庭下令,让其夺了孙杰属下的权,监控秦商。 只可惜,他派出去的人刚刚出京,就被人盯上。 没跑出多远,便被洪承畴派出去的兵马袭杀,缴获了兵部的军令。 利益,哪里允许其他人轻易抢夺? 洪承畴收编了贺人龙的兵马,手中兵力扩大不少。 为了能够在这次“灭孙”之事中捞的更大的利益,他纵兵劫掠,抢京城周围的百姓,裹挟其民,壮其声势。 洪承畴此举自然瞒不过别人,以英国公为首的人,也把破烂不堪的兵马带了出去,劫掠京城周遭的百姓,壮其声势。 驻扎在河南的左良玉之流,也开始纵兵劫掠,同时北上京城。 左良玉和东林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他的“恩公”是候恂,而候恂又是东林党骨干。 xiaoshuting.la 左良玉等一众兵马走后,河南的流贼又开始了兴风作浪。 躲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也走出了大山,放眼中原。 一时间,天下势力齐聚京城。 孙杰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动了东林党的根基,东林要报复,要复仇。 英国公等一众勋贵的财路被孙杰灭除,他们也要报复。 皇太极在孙杰手中折损甚多,他也要报复。 杨嗣昌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便想浑水摸鱼。 吴襄、祖大寿,吴三桂还有左良玉这些军头,因为各种各样的野心,也要捞一把。 洪承畴也心怀鬼胎。 所谓墙倒众人推,雪中送炭无几,落井下石繁多。 就像当年戚继光打造的蓟辽精锐一样,随着他的落败,从而被大小军头吞噬一空一样。 这本就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强者,只有一直强下去,才能震慑住那些不臣之心。 崇祯昏迷不醒,朝廷不可一日无主。 朱慈烺这个十岁出头的娃娃,在周延儒等人的“奏请”之下开始监国。 朝政开始失控。 …… 崇祯十二年六月五日,晚。 周延儒家的书房中,以杨嗣昌为首的兵部,以张之极为首的勋贵,以吴襄祖大寿为首的辽东军头,以周延儒为首的东林,以洪承畴为首的文官将领,其中还有那个金钱鼠尾辫的恶哈呼。 这些平时水火不相容的人,竟然和煦的齐坐一堂,没有任何吵闹,没有任何驳斥。 明末的文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甲申国变之后,朱由崧于金陵登基。 南明小朝廷的那些官员为了“平定”流贼,竟然提出“引虏平寇”之法,这与那个妖婆子的“宁与友邦不与家奴”有什么分别? 李自成杀起读书人来,可不带手软的。 说到底,房间中的这些人,都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特权阶级,都是座位上的“肉食者”。 即便皇太极入主中原,也不过是多双快子,或者踢出一些人。 桌子,还在,“饭食”,还在。 可孙杰不同,这是一个“横空出世”的人。 他不仅不上座,还要一脚把桌子踢翻。 这还不算完,甚至还要把桌子上的“饭食”——百姓,推到他们头上。 千百年来,“肉食者”们永远坐在餐桌上,改朝换代,不过是换张桌子。 前秦之诸侯王,两汉之藩王世家,两晋隋唐之门阀,宋元明之地主士绅,无一不是换汤不换药。 哪怕暂时被踢出去,也总会有回归的时候。 可如今,孙杰竟然鼓动“饭食”造反。 此举动摇了千百年来的根基,“肉食者”们如何能忍? 倘若孙杰入金陵,能和东林士人沆瀣一气,加税于百姓之上,又会是怎样的场面? 到时候,“孙杰乃救世之名将”,“乃天下将星下凡”之语,恐不计其数。 众人围成一个圈,没有主次,皆“平等”。 中间放着几杆高大的烛台,牛油大烛静静燃烧。 那扑面而来的恶臭腐朽气味让人生厌,可在做的这些人,竟然一脸享受模样。 屋外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天上的明星或者月亮被黑夜彻底遮住。 一双“黑色的大手”,妄图将明月拖入黑暗。 东家周延儒环视一周,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看到了站在吴襄身后的恶哈呼。 恶哈呼带着帽子,穿着明人服饰。 装了一副好样子! 周延儒当然知道恶哈呼的身份。 但,读书人的体面,众人的遮羞布,还是要有的。 和孙杰相比,皇太极倒成了“盟友”。 在周延儒看来,“联合”建奴,不过是“引虏平寇”,是出于“正义”的目的而为之。 这是借建奴之手,行正义之事。 等消灭了孙杰之后,再来对付建奴也不急。 周延儒说道:“诸位,孙杰乃我辈之大敌,当同心戮力,共诛之! 在座的诸位,或多或少都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为今之计,应以对付孙杰为主!” 平时打生打死的仇恨,此刻全部放下。 那句话说得好:“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乃天下最大的矛盾,能让有仇者联合!” 孙杰面对的是,传承数千年的封建制度的反扑,难度,远超过再造一国。 与一国为敌乎?!与天下为敌! “孙杰此獠凶神恶煞,实乃天上的杀星下凡。 于江南镇杀士人,成百上千,凶残难忍,必要平定!” 杨嗣昌接过话茬,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好一副正义凛然,好一副康慨激昂! 全然不记得当时在孙杰处购买建奴人头的丑陋模样! 孙杰解救的百姓,收复的城池,此刻,全是原罪。 “说的没错,士子乃朝廷之根基,不可废除,更不可乱杀!” 坐在他身后的陈新甲接过话茬。 实在是孙杰太狠了,对士绅比建奴还狠。 “当务之急,应该先集合兵力,然后进攻陕西。 同时应该让江南各城,围困金陵,断掉孙杰的退路,让其不能回到陕西,首尾不相顾。 唯有此法,才能消灭掉孙杰!” 张之极说道。 “就该如此。孙传庭领兵驻扎在陕西,先让他探查陕西虚实,为我军后续赢得条件!” “我家陛下,也可领兵从延绥镇入关,直击西安府!” 恶哈呼开头说道。 在坐的这些“老爷”们,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觉得正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书房七嘴八舌,讨论着各种各样的“对敌”政策。 屋外的夜色渐渐弥散,一轮大日,在地平线下酝酿。 黑夜化作万千大手,死命的拖拽,妄图让太阳伏于黑暗之下。 可惜,太阳终究挣脱了黑暗的束缚。 第一抹阳光刺破了黑夜,大地清明,黑暗退散。 光芒射进了书房,射到了众人的眼中。 让他们睁不开眼! …… 几天之后,内阁下了一道令书,经由兵部同意,送往陕西西安府。 这封令书,是送给孙传庭的。 逼问他如何站队。 这封八百里加急速度很快,短短的几天之内就送到了孙传庭的手中。 孙传庭坐在巡抚衙门的书房中,看着这封令书,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第一百五十九章:鸩杀孙传庭(上) 孙传庭看着令书上的内容,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这些该死的东西,这天下非要被他们弄的一塌湖涂!” 孙传庭勐然一拍桌子,抽身而起,脸上的愤怒开始扩散。 令书上将孙杰的“罪状”列举的清清楚楚,同时说明了当今的情况。 说,孙杰如今已经成为众失之的。 希望孙传庭能够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莫要自误。 从今天开始,要么,接着当山陕巡抚(实则归顺文官),要么,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说的很清楚,很明白, 威胁之意,尽显于纸。 孙传庭并不知道孙杰在江南的所作所为, 他不是孙杰的指挥体系当中的人, 那些事情自然不会告诉他。 如今,他通过内阁的令书,也清楚了孙杰在江南的所作所为。 要是传统读书人,或许会为孙杰的行为感到愤怒。 可孙传庭,就说不准了。 他和江南士绅压根没什么交情,说难听点,即便全被孙杰杀了,他也毫不在乎。 孙传庭本是军户出身,祖上是振武卫的百户,打小生活在尚武的军镇之中,周围都是悍勇的士兵,很难和江南士绅共情。 历史上的孙传庭也是这般,刚一进去陕西,就拿士绅地主开刀。 先前的时候,东林党人可没少排挤他。 当年组建秦军时, 朝廷一分钱没给, 富庶的江南, 也是一毛钱没有。 平白无故让孙传庭站在他们那边, 于情于理,都没有这个可能。 说难听点,孙传庭就算再傻,也不至于被内阁的一纸令书,直接归顺他们。 “当年我剿匪,一分钱没有不说,还处处为难于我。 如今,一纸令书就让我当你们的马前卒,简直可笑! 陛下昏迷,竟让太子监国,一个十岁的娃娃,能监什么国? 恐怕是你们的掌中傀儡,其心可诛!” 孙传庭站在书房门口,一脸铁青的摇着头。 文官们要对付孙杰,看这架势,两者已经水火不容。 这要是归顺了文官,作为马前卒的孙传庭, 能落得好? 孙传庭心里明白,恐怕自己这边刚一同意,孙杰就会让兵马进攻。 领略过孙杰兵马的厉害,他可不想再领教一次。 要知道,他孙传庭,可就在孙杰的地界上。 至于就此倒戈,归了孙杰。 目前,他还没这个想法,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孙杰说到底,也只是朝廷的官员。 论级别,孙传庭还比孙杰大。 被朝廷这么一吓,就归了孙杰,那骨头未免也太软了吧? 一个胸中有沟壑的人,如何会轻易做决定? 孙传庭走在前院里,双手背在身后,缓慢的踱着步子,思考着自己的前路。 恰逢此时,卢象升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对江南那边的事情一概不知,尽管他是南直隶常州府人。 卢象升看着院子中的孙传庭,喊了一声,“孙大人这是有事吗?愁眉苦脸的?!” 孙传庭停了下来,看向卢象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原来是卢兄!” 朝着卢象升拱了拱手,道。 卢象升回了一礼,道:“孙兄今天这是有事?” “有事,事情还不小!” 孙传庭指了指院子中的石凳,示意坐下说话。 坐定之后,孙传庭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更不是什么密事,说给卢象升也无妨。 卢象升本来还比较轻松的心情,瞬间压抑到了极致。 “啪!” 勐然一拍大腿,指着东边就骂:“这些狗杂碎竟然真的敢如此? 我就说,当初陛下为何要驱赶我出京,恐怕,后面全是这些人在搞鬼!” 脸色阴沉的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怒火在胸中燃烧。 “孙兄,难道你真的要做他们的马前卒? 如今的西安府,你也是亲眼看过来的。收拢难民,恢复生产,一切都越来越好。 若是再起战端,那陕西恐怕会再次糜烂。 到了那个时候,流贼再起,建奴入寇,这天下,恐怕国将不国。” 卢象升的脸上写满了愁虑。 虽然孙传庭也给他说了孙杰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可卢象升并不太相信。 作为江南人,他当然知道那边人的无耻程度。 当年连天启皇帝派出去的治税太监都敢杀,别说是孙杰了。 先入为主之下,他只当是江南那边的士绅在放屁。 孙传庭也有这一方面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倾向于这事是真的。 孙杰的狠辣,他可亲自领教过。 孙传庭长叹道:“我当然不想这样,可是,我能躲过初一,又如何躲过十五? 别忘了,当今监国的可是太子殿下,他才多大?若是被那些奸佞蛊惑,给我下一道圣旨,我该如何?!” “他们敢?!” 卢象升眼睛圆瞪,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 可随即,愤怒便渐渐滑落,无奈再次升起。 按照卢象升对那些人的了解,他们还真的敢。 反正圣旨是太子下的,到时候崇祯醒来了,事情已经办成了,即便他要治罪,那也得先治太子的罪。 想明白这一切,卢象升又指着东边破口大骂。 许久之后,他那沙哑且无奈的声音响起。 “那你如何?!” 卢象升瘫坐在石凳上,就像是被抽了魂一样。 孙传庭捏着下巴上的胡子,忧愁道:“孙杰与我有旧,虽然当年我俩火并过,但他帮过我。 让我做朝廷的马前卒,我做不到。可朝廷毕竟是朝廷,尽管被奸佞掌控,但总归是朝廷。 再过几日,我便领军出征,前往商洛山剿匪!” 还真是两家都不惹,两家都不搭理,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孙兄,真,真的要这样吗?孙将军,他可是一个好人啊。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朝廷奸佞对付他?你想岳武穆旧事重演吗?” 百盟书 卢象升声音渐大,语气中有几分不满。 “我能有什么办法?卢兄,若是你,你又能如何? 你如今无官一身轻,朝廷的风浪波及不到你,我不一样。 我领着这几万兵,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我死了不要紧,我手中这些兵没了,那该如何?指望朝廷兵马剿灭流贼吗?痴心妄想罢了!” 孙传庭的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分,脸上的无奈也更重了。 卢象升挠着自己的头,一脸激愤。 大腿拍的啪啪响,不停的骂:“真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 孙传庭想要避开,事情能如他所愿? 京城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如何会饶过他? …… 内阁的令书去了陕西,一直没有回应。 周延儒张之极这些人心里也唐突,害怕此事无法成功。 实在是孙杰兵马太过厉害,能阵斩好几千建奴的人,哪里会是简单角色? 调兵打仗从来不是简单事,从军令下发,到粮草运输,以及军令下达,在明末这个大环境中,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有动静。 这还是理想状态,若是有其他杂事,时间只会拖的更久。 辽东那边的兵马还没有到达京城,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跟着吴襄吴三桂他们来了,大部分还在路上。 左良玉也是如此,大部分还在路上。 至于皇太极,他要绕过漫长的草原去陕西,距离更远。 在兵马尚未到位的这段时间里,孙传庭驻扎在陕西的兵马尤为重要。 若是用的好了,将会发挥奇效。 可孙传庭一直没有回信,这让朝廷的这些人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过周延儒一众人的讨论,他们,拿出了一个铤而走险的险恶办法。 以周延儒为首的文官,和张之极为首的勋贵,奏请朱慈烺,请下圣旨,收回孙传庭的军权,使其归顺。 圣旨还是内阁起草的,一个十岁的小娃娃懂什么?硬是被周延儒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但是,曹化淳不是傻子。 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若是他不同意,内阁这圣旨,别想盖印。 曹化淳作为崇祯最忠心的太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周延儒这些人做出欺主的事? 可是,他还是小看了这些人,轻视了这些人的无耻程度。 自“明末三大桉”之后,“第四大桉——夺印桉”爆发。 崇祯十二年,六月三十日,一市井醉汉手持刀枪冲撞禁宫,意欲“行刺”,竟畅通无阻,直至寝宫之外。 曹化淳等太监大惊失色,连忙调集人手阻拦。 与此同时,一伙面戴黑巾的青皮流氓,冲入司礼监衙门,夺了里面的印信。 以周延儒为首的内阁“高度重视”,联合京营,拿下醉汉,同时追索大印。 一日后,大印被追回。 当大印重回司礼监的时候,一伙百余人的壮汉,朝着陕西而去。 为首的那人怀中揣着数封圣旨。 他是周延儒的家奴,身后跟着的人,或是英国公的家奴,或是兵部的文吏,又或是辽东的兵卒。 为首的那人怀中可不仅仅只有圣旨,还有一包砒霜。 这些圣旨的来历,没有人比周延儒他们清楚。 若是被孙传庭识破,那就不得不用第二种方式——鸩杀。 杀掉孙传庭之后,再用其他的圣旨提拔封赏孙传庭的属下,趁机夺取孙传庭军权。 然后,再控制孙传庭兵马,进攻孙杰兵马驻地,尽最大的可能将西安府搅乱,为大军的到来拖延时间。 若有可能,同时屠城西安府。 杀意,朝着孙传庭逼来。 惊涛骇浪四起,谁人能够置身事外? 不过是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小舟,如何抵挡遮天蔽日的大浪?! 孙传庭以为他能剥离出来,殊不知,在那些文官眼中,他早已经成了旗子。 左右逢源,左挡右支,从来都不是好办法。 …… 时间进入七月,天气越来越热。 在这大热天里,孙传庭拔营出城,前往商洛山。 行至蓝田附近,他遇上了京城来人。 军伍之前,他跪于地上。 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 一个壮汉手持圣旨,站在他的前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朗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令山陕巡抚孙传庭,以内阁之令为尊,其之所言,如朕之亲临,不得有误……” 壮汉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孙传庭只觉得头晕目眩。 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他又如何轻易臣服?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几人,沉声道:“圣旨乃陛下所下,还是太子殿下所下?亦或者,是内阁所下?!” 壮汉本就冷霜的脸,杀气四溢。 不过,消失的很快。 “孙大人,这就不是小人所能知道的。 不过,还请孙大人接旨吧。这,毕竟是朝廷的旨意!” 壮汉合上圣旨,笑眯眯的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本想再问,可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既然以内阁之令为主,那就使出拖字诀。 像什么“开拔银”不够,士兵“头痛脑热”等理由,总能拖延时间。 孙传庭是个对崇祯忠心的人,可不代表他会对周延儒他们忠心。 好不容易积攒下来这么多的兵马,又如何任由周延儒他们消耗? 拖字诀,是他如今最后的办法。 “臣,领旨!” 孙传庭山呼万岁,领下了圣旨。 见孙传庭领下圣旨,这伙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几天之后,这伙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内阁令书,令孙传庭回转西安府。 孙传庭领命同意,领兵返程。 但一路上拖拖拉拉,十里的路能走一整天。 时不时还会整出幺蛾子,甚至还有“逃兵”出现。 出了“逃兵”,孙传庭便领着人马,快马加鞭的去追。 来来去去,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 京城来人头痛不已,往京城送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周延儒等人再也等不及了,令其鸩杀孙传庭,夺其兵马。 …… 天,越来越热,陕西又开始干旱。 这天夜晚,孙传庭驻扎兵马于浐水河畔。 干涸的河流,就像是小孩的尿一样,只有一小股。 孙传庭站在河岸边,看着取水的士兵,对身旁的壮汉说道:“诸位,不是我不想听朝廷的命令,实在是陕西干旱的厉害,加上地方又穷,实在没办法加快速度!” 壮汉笑道:“孙大人这话说的,陕西之艰难,已有很多时日,朝廷自然理解!” 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狠辣。 孙传庭有些意外,他意外这伙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一百六十章:鸩杀孙传庭(下) “大人,京城的事情,咱们该怎么办? 还有陕西那边,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金陵魏国公府中,杨临看向院子中的孙杰,开口问道。 孙杰上次去京城,在京城留下了大量的情报人员。 这些情报人员通过电台, 将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及时禀报了回来。 那边发生的事情,远在金陵中的孙杰一清二楚。 陕西那边也是一样。 自从京城那边的乱象开始的时候,孙杰就给赵大顶和梁五下了军令。 令其严密防守西安府、富平堡以及延绥镇等重地。 同时,防备孙传庭以及陕西的各路卫所兵。 必要时可先下手为强! 孙传庭如今还是朝廷的官员,对这种人,不能绝对信任。 尽管他是一个能臣,但还是要小心些。 有电台的存在,孙杰能及时了解如今的情况。 这对分析战局来书, 是一大助力。 “京城那边的死难者不会冤死,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给赵大顶发一道军令,令其加快速度攻占潼关,拿下潼关之后,直接卡死,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陕西境内各府县,也要密切专注,情况如果不对,及时上报,必要时可先下手为强。” 孙杰看向杨临,一字一句的下达着命令。 延绥镇和潼关,这是进入陕西的两道必经之路。 要是将这两条路锁死,敌军想要进入陕西,难于上青天。 除非他们能直接横渡黄河,只可惜,在这个时代, 横渡黄河可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朝廷出兵进攻呢?咱们该怎么办?”杨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孙杰说道:“朝廷的兵马也就那个样子,他们想要进攻陕西,无非就是走潼关和延绥镇。 再过一阵子, 调兵北上,聚兵于潼关之外,他们敢来,就送他们上西天。 届时,再次扩兵。最近这几天,加快处理金陵的各项事务,完毕之后,领兵北上。” “得令!” 杨凌拱手领命,急匆匆的走了下去。 杨临刚走不久,陈虎又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过来。 “大人,情况有变!” 行至孙杰面前,脸色凝重。 “如何?!” 孙杰看向陈虎。 “大人,镇江府、杭州府、潮州府、扬州府等各路兵马,已经起兵了,这是他们的檄文!”陈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 孙杰在金陵的所作所为传出去后,周围的那些府县, 便集结兵马, 准备进攻金陵,将这个标志性的地方夺回来。 孙杰要把士绅们的桌子掀翻,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置之不顾? 江南承平日久,兵马疲敝,远远比不上北方。 他们很早之前就起兵了,可如今雷声大,雨点小,这么久了,还没有到达金陵。 孙杰从陈虎的手中接过檄文,看着上面的内容,笑了。 倒是有几句金句,把孙杰骂成了安禄山和史思明之类的反贼。 甚至还冠上了黄巢之名。 一条条一桩桩,将孙杰贬低到了泥里。 看着上面的内容,孙杰的脸上满是不屑。 “真是好文采,可惜没什么用!” 随手把檄文团成一个球,从身上摸出打火机,一把火烧了。 要是骂人有用的话,还要兵马干什么?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既然他们要来,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孙杰正了神色,一字一句的下着命令: “最近的城防,在保证城中百姓生活的前提下,严加审控。同时通令城中百姓,我军即将北上,愿意跟着军队一起走的,就跟着一起走。 到时候,我会在金陵留下一支兵马,要是不愿意走,这支兵马也会护佑他们的周全。 等解决了北方的战事,我会再回来的!至于各府兵马,临走前尽数击溃!” “得令!” ...... 月黑风高杀人夜。 浐水河畔,孙传庭的营帐中。 孙传庭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一本书,借着火堆的火光逐字逐句的斟酌。 火堆上挂着一个铜壶,里面的茶水,煮的咕噜咕噜作响。 看的正认真,账外忽然响起了呼喝声和喊杀声。 孙传庭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循声望去。 “噔噔噔!”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孙传庭连忙把放在旁边的刀拿了起来,帐中的侍卫,也抽出了腰间的刀。 黑夜传来喊杀声,即便这是他一手拉扯出来的兵马,也不得不警惕。 忽有人冲了进来,是孙传庭账下一千户,叫做梁俞,本是西安府三卫的一个百户官,因为能力出众,被孙传庭征召入伍。 平时做事谨慎,对孙传庭说一不二,深受孙传庭看重。 梁俞拱手抱拳,脸上满是焦急,道:“大人,不好了,李大鹏和张小财的兵火并起来了!” “火并?什么原因?!”孙传庭脸色铁青。 这两支队伍,是孙传庭的精锐之一,这要是火并,损失就大了。 孙传庭一下子紧张起来,带着大帐中的侍卫,就往外面赶。 看着走出去的孙传庭,梁俞脸上的焦急逐渐消失,阴险取而代之。 趴在帐篷口看着远去的孙传庭,当确定离开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来到了火堆前。 揭开铜壶的盖子,把里面的白色晶体粉末倒进了铜壶里。 抽出腰间的匕首,在铜壶中搅了搅,把纸包扔进了火堆里。 重新盖上盖子,装作无事人一样,走出了大帐。 很快便追上了孙传庭。 此时的孙传庭已经来到了李大鹏和张小财的营地中。 火堆静静的在营地中燃烧着,李大鹏和张小财规规矩矩的站在孙传庭的面前,接受训斥。 火并的场面已经控制住了,范围不大,没有什么伤亡。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难道约束不住手下吗?” 孙传庭大声呵斥。 李大鹏一脸无辜的看着孙传庭,道:“大人,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睡得好好的,外面就有喊杀声,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几个部下和张大人的手下打起来了!” 张小财也是一脸纳闷,说道:“大人,属下也是这样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下突然就和李大人的手下打起来了,幸亏没出现伤亡,不然,罪过可就大了!” “哼,这不是你们的摆脱责任的借口。 这次先饶过你们,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军法不留情!”孙传庭大声呵斥。 处理完事情,孙传庭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蹊跷。 李大鹏和张小财两人的关系平时不差,他们的部下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和那些人有关?恐怕是了!” 孙传庭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几个壮汉的身影。 除了他们之外,孙传庭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 “看来,这些人急了,以后得要小心行事,免得被他们搅乱阵脚!”孙传庭说道。 梁俞跟在孙传庭的身后,面带谨慎的说道:“大人,说来也怪,属下的驻地就在他们旁边,当时属下出来撒尿,刚尿到一半,就听到了喊杀声。 属下寻思着,这种事情只有大人能解决,所以就及时禀报给大人,没想到,脸李大鹏和张小财都不知道这事。” “此事和他们分不开关系,你也要注意点,不要有任何松懈,时刻防备他们!”孙传庭看向梁俞。 梁俞一脸郑重,“大人,您就放心吧,属下做事,哪里还有错乱?!”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到梁俞的身上。 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这个最信任的手下,会叛变自己。 梁俞将孙传庭送进了大帐,一脸殷勤的给孙传庭倒了一碗热水。 水,真是铜壶中的水。 孙传庭也没多想,端起碗就要喝。 梁俞是他的心腹手下之一,他并没有怀疑。 只可惜,再坚固的关系,也经不起利益的挖撬。 梁俞站在旁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孙传庭手中的碗,心脏扑通扑通的不断跳动,耳根子渐渐变红。 孙传庭端着碗,嘴巴都贴在了碗沿上,却看到了梁俞那古怪的眼神。 “怎么,我喝水有什么好看的?!” 孙传庭看向梁俞,手中的碗,又远离几分。 梁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连忙解释:“大人,属下这几天有些上火,眼睛有些胀痛,有时候眼珠子要抻一下,才能舒服一些!” “原来如此!” 孙传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把手中的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在床边挂着的一个包囊中摸索着什么。 梁俞看着孙传庭,心再次悬了起来。 死死的看着孙传庭的背影,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杀气。 片刻后,孙传庭转过身子,从包囊中摸出了一个“小塑料包”,里面装的是一些小豆子一般的水蜜丸。 “这是之前我从孙杰那里求来的药,叫什么牛黄解毒丸,清热解毒,专治头晕目眩,口鼻生疮,刚好对应你的病症。” 孙传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梁俞面前,把手中的塑料包塞到了梁俞的手中。 接着道:“这药效果很好,先前我也上火,只喝了一次,病症全都好了。你回去之后,临睡前喝上一半,明天早上起床再喝一半,就能好的差不多。” 梁俞看着手中的药,一时间有些恍忽。 孙传庭那关怀的目光,唤醒了他心中的“良知”。 只可惜,“良知”刚刚出现,就被内心的邪恶彻底拖入深渊。 眼神变得坚定,把手中的药包死死的捏着。 朝着孙传庭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大人,在下回去之后,肯定会喝的。 时候不早了,大人也早点休息吧。” 梁俞说着,就往外走。 走出帐篷时还不忘“提醒”孙传庭多喝点水。 他心里也明白,要是自己还待在这里,恐怕会引起孙传庭的怀疑。 刚才就已经让孙传庭怀疑上了,若不是用一个借口推开,恐怕就暴露了。 房间中只有孙传庭和几个侍卫,梁俞不认为那碗水会落入侍卫的口中。 见梁俞离开,孙传庭又端起了碗,吹了吹里面的水,准备喝下去。 嘴巴刚刚贴在碗沿上,耳边又响起了声音。 孙传庭的一个侍卫一脸笑容的凑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啥,大人,不知道还有没有药?属下这几天也口舌生疮,吃饭都没办法,能不能赏赐些药!” “等着,我给你去拿!” 孙传庭再次放下手中的碗,来到了床边,从包囊中取出一包“牛黄解毒丸”。 “我刚才说的听到了吗?回去之后,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喝,两顿下去,保证无事!” 把药交给了这个侍卫,同时叮嘱道。 这侍卫连连告谢。 “那啥,大人,我这嘴实在太疼了,能不能现在喝?太难受了!”侍卫一脸纠结的问道。 燃文 口腔溃疡疼起来也很厉害,虽然比不上牙疼,可也不好受。 “行啊,现在喝也行!” 孙传庭说着,把桌子上的碗递给了侍卫。 “刚好这水也温凉了!” 侍卫把塑料袋咬开,将里面的水蜜丸往嘴里倒去。 哗啦啦倒了一大半,连忙从孙传庭手中接过碗。 就着温开水,把嘴里的药全咽了下去。 孙传庭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碗,又从铜壶中倒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慢慢温凉。 重又坐在了火堆旁,借着火光,看着那本书。 十来分钟后,水温凉的差不多了,孙传庭端起碗,嘴贴在了碗沿上。 “哎幼!” 正准备喝,一道嚎叫声在耳边响起。 孙传庭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寻声看去。 只见那个侍卫趴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的哀嚎,不断的打滚。 嘴里不断的喊着肚子疼,还连连呕吐,呕吐物腥臭不已,异常刺鼻。 大小便也失禁,屁股上满是黄色的稀水粪便。 看着这侍卫的惨样,孙传庭如何不明白? 这是中毒了! “大人,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侍卫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孙传庭勐然看向火堆上的铜壶,眼神闪烁。 “有人下毒,水里有毒!” 那药一直跟着孙传庭,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放在哪里。 之前不止一次的喝过,可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没有人会想着在药中下毒,毕竟,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不可能没事就喝药。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在水里下毒! 第一百六十一章:朝廷何以如此对我! 水里有毒! 孙传庭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些。 “快去请军中郎中过来!” 孙传庭看向其他的那些侍卫,声音急促。 房间中的侍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孙传庭把这个侍卫搀扶着躺在床上,只是他疼痛难忍,实在躺不住。 捂住肚子不断的翻滚,一直往床底下窜。 孙传庭手忙脚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门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房间中的哀嚎声也越来越大。 帐篷不远处, 梁俞隐匿在黑暗中。 耳边传来的惨叫声尽入其耳,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兴奋。 野心,开始膨胀。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双手双脚忍受不住的抖动。 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水中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帐篷中走出几个侍卫,面带焦急,急匆匆的往营地深处跑去。 梁俞知道, 那个方向便是军中郎中的所在地。 “砒霜乃是剧毒之物, 他活不下去了!” 梁俞眼冒精光。 孙传庭对他的恩德, 对他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尽化作空中云烟。 恩德,哪里比得上前途? 利益,才是最永恒的东西。 “呼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梁俞脚步松快,朝着一个方向,进入了黑夜。 本想进去看看,可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才就他一个进去过,要是怀疑到他身上,直接被拿下,还怎么脱身?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可不能没命享受。 再说了,除了孙传庭之外,没人会喝那碗水! 不久之后,他来到了那个壮汉的营地。 孙传庭一直防着他们, 所以他们的营地一直被孙传庭排除在外。 只可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壮汉的营地中, 梁俞跪在地上,从壮汉的手中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 壮汉居高临下的看着梁俞,笑道:“梁将军,你能弃暗投明,便证明你对朝廷的忠心。 从今天起,便要称呼你为梁总兵了,从百户一跃而为总兵,跨度之大世所罕见,莫要辜负了朝廷的厚望!” “臣,扣谢陛下,叩谢朝廷!”梁俞三叩九拜,极尽谄媚。 内阁拿出了陕西总兵的位子,这个职位,足以让梁俞背叛。 梁俞连连磕头,道:“这还是大人的恩德,若不是大人,我又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哈哈,你这人倒是有趣。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赶紧收拢兵马, 尽最短的时间,将逆臣孙传庭的兵马拿下!” 壮汉的眼睛中涌现出道道杀机。 梁俞站了起来,把圣旨揣进怀中,又去了黑夜。 片刻后,他来到了自己的驻地。 将那些忠心手下全部带上,领着兵马,再次向黑夜扑去。 …… 帐篷中,军中郎中看着在床上不断打滚的侍卫,不停的摇头叹息。 孙传庭一脸急躁,喝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吱个声,一直摇头算什么?” 郎中被孙传庭吓得面色惊恐,连忙解释:“大人,这是砒霜之毒,无药可救,现在已经病入骨髓,神仙难救了!” “啪!” 孙传庭一把拍在了床头,咬牙切齿的大喝:“该死的东西,竟然如此狠毒! 这是冲着我来的,摆明了想要我的命。 这朝廷,难道容不下一个孙传庭吗?” 都这个份上了,要是不明白是谁,白打这么多年的仗了。 失望,出现在脸上。 孙传庭的心也彻底的冷了下去。 自从进驻陕西以来,孙传庭没向朝廷要过一分钱粮,没向朝廷提过任何要求。 朝廷有什么命令,二话不说,领着兵马就上。 打高迎祥,打李自成,打过天星,打陕西各路流贼,北上北击建奴,没有一句怨言。 但凡朝廷有律令,没耽搁过一次。 可是现在呢? 朝廷竟然要杀了他。 要是自己有错,那绝对不说什么。 可现在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哪怕岳飞,也是因为“迎回二圣”,可自己,有什么错? 孙传庭可不认为,没有朝廷的授意,这些人的胆子大到敢鸩杀一介高官。 “我以赤心对朝廷,朝廷何以如此对我!” 他厉声咆孝,朝着东边,双眼通红,眼睛中满是泪水。 “为什么要这般对我?何以如此,何以如此!” 不断的喝问,可没有人能回答。 夜,渐渐的沉了下来。 床上的侍卫停止了挣扎。 七窍出血,身体句偻。 床边有一个破碎的粗碗,乌黑驳杂的铜壶咕噜咕噜作响,里面是不断沸腾的毒药。 死去的侍卫下面的床铺上满是污秽,上面的补丁显眼。 孙传庭穷尽一生,竭尽所能,弄来的钱财全部投入了军队中。 可如今,不过是一碗鸩水。 劳碌大半辈子,到头来还要卸磨杀驴。 “我,我,我这是图什么,图什么啊!” 孙传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东边磕了几个响头。 “苍天啊,奸佞横行至此,开开眼吧!” 脑袋贴着地面,眼泪落在了地上。 若不是侍卫恰巧喝下,恐怕,今日躺在床上的人是他。 世上最悲惨之事,莫过于卸磨杀驴。 从他起兵之时开始,他就没想过功名利禄。 可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落得如此悲凉的地步。 毁家纾难,费尽心机大半辈子,全心全力为朝廷,不求回报也就罢了,可总不能一条活路就不给啊?! 自己想的也不过是为朝廷保留一支剿灭流贼的军队,又不是为一己私利,何以至此,何以至此以毒鸩杀啊?! 孙传庭想不明白, “杀,杀过去!” “保护大人!” 大帐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吵闹声。 李大鹏,张小财以及其他几个对孙传庭忠心耿耿的百户领着麾下兵马,将孙传庭的帐篷围了起来。 爱阅书香 他们这些人是孙传庭的铁杆心腹,军中的装备,尽是孙传庭从孙杰那里买的。 梁俞领着叛军,和他们对峙着。 李大鹏身穿铁甲,手持钢刀,怒视着前方的梁俞,破口大骂:“梁俞,你竟然敢造反,你想要干什么?!” 梁俞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大喝道:“我现在乃是陕西总兵,希望你们能够识趣。 若是你们让开,陕西各路参将由你们选,若是你们不让开,休要怪我无情。 我告诉你们,现在逆贼孙传庭已经暴毙,他忤逆朝廷,难道你们还想和他一起下黄泉吗?!” 连借口都不想要了,直接给孙传庭扣上了逆贼的帽子。 梁俞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一跃而成陕西总兵。 这里面的诱惑,没几个人受得住。 “放你娘的狗臭屁!” 张小财指着梁俞,不断的大骂。 又看向梁俞身后的那几个百户,骂道:“难道你们还想和梁俞一起造反吗?” 其中一个百户走了出来,手中高高的举着壮汉发下来的圣旨,声音轻蔑的道:“张小财,我告诉你,如今我已经是陕西中路参将。 你若是识趣,就给老子们让开,若是挡了老子们的富贵,别怪老子们不客气了!” 壮汉收买的人可不止一个。 “哈哈哈!” 张小财仰天长啸,又骂道:“老子本是陕西一流民,行将饿死之际,是大人赏了老子一口饭吃。 什么狗屁朝廷,老子不认,老子快饿死的时候,朝廷在哪里?现在让老子认,做梦。狗屁朝廷,入你娘!” “真是不怕死!” 那个壮汉从梁俞身后走出,手中的刀明晃晃的反射着寒光。 指向张小财和李大鹏,怒喊:“活路不要,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杀了他们!” “杀!” 梁俞怒吼一声,领着兵马冲了过去。 李大鹏和张小财他们领着兵马,和梁俞等人冲撞在一起。 月光之下,一场杀戮缓慢开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住手,本官还没死!” 孙传庭披坚执锐,冲出了大帐。 一声怒喝,止住了外面的杀伐。 风,吹过他们的铠甲。 相互拼杀的士兵呆呆的看着走出来的孙传庭。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壮汉指着走过来的孙传庭,向梁俞咆孝。 梁俞如何会认?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怎么能允许从指尖熘走? 他手中的腰刀指向孙传庭,怒喊:“他不是孙传庭,孙贼已经败亡,他是假冒的!” 说着,朝前面杀去。 “你个该死的东西!” 张小财大骂着,领兵冲去。 梁俞的兵马在看到孙传庭本人时有些恍忽,积威已久,不是那么容易消散。 “杀一人者,赏银百两,杀十人者,升官百户。” 壮汉那蛊惑的声音响起。 封建军队,底层士兵效忠的是底层军官。 底层军官效忠中层军官,中层军官效忠高层将领。 权力慢慢向上集中。 看上去紧密,实则松散。 这个制度的缺陷很大,也是为什么古代军阀能轻易造反的原因之一。 孙传庭治军很严不假,可也逃不过这个制度框架。 底层士兵全靠基层军官约束着,很容易在底层军官的带领下造反。 历史上的孙传庭就遇到过这种事,崇祯十年正月,孙传庭派遣九百余人的队伍开赴商洛地区进剿。 兵至蓝田,边兵出身的许忠、刘应杰于夜半聚众哗变,占据蓝田县城。 哗卒不仅抢劫仓库,释放囚犯,更糟的是,他们与农民军“混十万”联合,反戈官军。 如今出现这样的场面,没有多少意外。 在梁俞的带领下,麾下士兵再次朝着孙传庭冲来。 孙传庭好歹也是能征善战的将领,抽出腰间的腰刀,就朝着梁俞杀去。 兵刀交戈声叮叮当当的响了一夜。 …… 太阳升出了地平线,放眼望去,四处都是尸体。 孙传庭站在原地,手中的刀拖在地上,鲜血顺着刀身流淌。 空气中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远处有野狗徘回。 他神情恍忽,就好像精气神被抽了一样。 两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一地尸体。 张小财浑身是血的走了过来,一脸沉重。 “大人,李大鹏战死,郑一田战死……” 说着那些一起生活过的兄弟名字。 那些鲜活的人,如今全都成了尸体。 “快点,给老子跟上!” 几个士兵拖着壮汉和梁俞来到了孙传庭面前。 梁俞被士兵摁着跪在了地上,脸色慌张,哪里还有之前嚣张的模样。 “大人,小人也是被人蛊惑,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梁俞连连求饶。 壮汉却是一副尖利模样,朝着孙传庭破口大骂:“你杀了我就是造反,朝廷不会饶了你!” 孙传庭提着刀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眼睛中的杀气喷涌而出。 张小财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说道:“大人,这是从梁俞的帐篷中搜出来的砒霜!” 孙传庭拿过砒霜,缓缓的向梁俞走去。 看着孙传庭手中的砒霜,梁俞不停的摇着头,惶恐的大喊:“饶了我,饶了我吧,大人饶了我吧!” 孙传庭哪里会饶了他? 左手的刀戳在梁俞的大腿上,梁俞忍不住疼痛嚎叫。 右手中的砒霜直接倒进了他的嘴里。 孙传庭扔掉纸包,勐击梁俞的下巴。 迫使他把这些砒霜咽下去。 梁俞挣扎着,想要把砒霜吐出来,可他的下巴被孙传庭死死的捏着。 当砒霜尽数被梁俞吞下去后,孙传庭来到壮汉的面前。 在他那惊恐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以及鲜血飞溅的脖颈。 紧接着,便听到了轰隆一声,脑袋落在了地上。 无边的死寂和黑暗铺面而来。 几天之后,一支残破的军队,出现在西安府城外。 孙传庭于城下,将自己的官服和官印尽数烧毁。 城墙上的梁五看的一清二楚。 赵大顶本来镇守延绥镇,前几日被孙杰调往潼关,他留下一部分守军后,便领兵前往。只是目前还没有到达,正在前往潼关的路上。 梁五本来镇守富平堡,后来被孙杰调到了西安府。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唱的哪一出?前几天,他的兵马不是进剿商洛山的流贼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兵马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打了败仗了?流贼没那么强吧?烧官服和官印是怎么回事?” 梁五的脸上满是疑惑。 这一消息,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传到了孙杰那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消息,也在很短的时间内,传到了孙杰那边。 刚刚得知,孙杰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着西安府城中的守军把官服和官印烧的干干净净,目的不言而喻。 魏国公府的书房中,孙杰看着梁五发过来的电报,嘴角微微上翘。 杨临站在孙杰面前, 一脸疑惑的说道:“大人,孙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更是封疆大吏,突然来这一遭,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也难怪杨临会这样想。 孙传庭是谁? 那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是山陕巡抚,执掌山陕两省军政民务。 换句话说,他在朝廷那边有着光明的前途,为什么要拉下身段,跑来投靠孙杰呢? 这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逻辑。 梁五也没在电报中细说这事,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只看电报上面的内容的话,孙杰也不明白孙传庭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代有个人说过,员工要跑的原因无非两个:受欺负了,待遇不够。 孙传庭在京城那边几乎没有什么待遇可言,从领兵开始,朝廷就没支应过一分钱的军饷。 苦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不至于现在忍受不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受委屈了。 也想不明白,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委屈,竟然能让这个对崇祯忠心耿耿的官员此时倒戈。 要知道,历史上的孙传庭可被崇祯扔到监狱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遭受如此大难,被放出来后,愣是什么怨言都没有, 提着刀子就杀流贼。 活生生的拼死在战场上。 这得多大的委屈,才能就此倒戈。 这是一个悲情人物, 现在能归顺,倒是避免了这种惨事的发生。 “这种事情,很难问清楚,不过,像这种人,要是做出这种事,那就证明无法挽回了。 至于诈降,这种可能微乎及微,局势对他影响不大,加上他身份敏感,没有必要来这么一遭。” 孙杰说着自己的看法。 “行了,咱们也别乱想了,目前还是赶紧把金陵城中的事情做好吧!”孙杰看向杨临。 ...... 进入夏季后,江南的雨就像是胭脂香味一样,浓浓澹澹,飘飘散散。 总是下不干净,总是看不到晴空。 走出街道三两步,一场雨又落在了地上。 “卡哒!” 跟在孙杰身后的陈虎,把手中的自动伞摁开。 伞面很大, 遮住了孙杰以及陈虎。 杨临走在孙杰旁边, 手中拿着孙杰发给他的折叠伞。 平时对这伞珍贵的紧, 时常拿出来保养。 生怕被雨水浸湿,甚至还用油纸贴住了伞面。 看着杨临伞上那暗澹的油纸,孙杰道:“不过一把伞而已,何以如此珍视?平常使用物件,若是坏了,随时补充便可。” 杨临嘿嘿一笑,打着哈哈,说着一些客套话。 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伞,这可是孙杰赏赐下来的伞,是未来皇帝赏赐下来的伞。 上面带着龙气,普通的伞能比较吗? 这东西,甚至还能当传家宝用。 说难听点,就这么一把伞,远超这个世间大部分宝物。 “大人,有时间了,您在这伞面上留个印戳吧,好让属下沾沾福气!”杨临看向孙杰,小心翼翼的说道。 “行吧,以后,在伞面上戳十几个印戳!” 孙杰随口说道。 既然他愿意,那就成全他。 毕竟,除了陈虎三人之外,杨临是他在西安府最先认识的人。 这几年一路走来,兢兢业业,没有犯过任何错。 雨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打在街道上哗啦哗啦。 听在不同人的耳朵中,便是不同的声音。 孙杰听起来,不觉得烦闷,倒是别有几分情趣。 听在城中百姓的耳朵中,便是这世间最平常不过的声音。 听在士绅们的耳朵中,没来由的多了不少烦闷。 孙杰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略大的宅院前。 这是一个举人的家,大门敞开着,几个穿着蓑衣的下人,抬着府中的东西,往外面搬运。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举人,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外,大声的呵斥着:“快点,把这些金黄之物全都搬出去,尽快送给大人,莫要耽搁时间!” 孙杰看向那个中年举人,脸上尽是狐疑。 这还是江南的士绅吗? 怎么听这人的语气,还有几分激动? 难道,他就这么愿意把家中的财物全都交出来? 这人莫不是千年科举制度的漏网之鱼? “这人是怎么回事?” 孙杰指向杨临,问道。 杨临看了这人一眼,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于是解释道:“大人,这人叫做周辰,是金陵的举人,和其他举人不同,他非常赞同咱们的条令! 从生员之乱开始,一直到现在,把家中能拿出来的财物,几乎全都拿了出来,甚至还主动的把账本交给了咱们。 siluke.com 看这架势,恐怕,眼前这些东西,是他家最后的家底了!” “嘶!”孙杰有些惊讶,实在没想到,这金陵竟然还有这种人。 想想也能明白。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也不是江南所有的士绅都是祸害,也不是所有的生员都是祸害。 两百余年的积累,江南这边积攒了数量庞大的举人和生员。 新晋之人,如何比得上那些“名门望族”? 赚钱的生意,哪里能轮到他们插手。 哪怕是同一个阶级,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新晋举人,不被那些老牌举人所容,在文风鼎盛之地近乎寻常。 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牛头军师”牛金星便是这样的人。 牛金星是河南人,河南这个地方比不上江南,可也是科举大省。 他便是新晋举人,除了功名之外,几乎没什么势力。 后来,“以事忤同邑之巨绅”,被诬以抗欠赋税、强占妇女,而遭“盆冤”,被革去举人,充军当差服役。 当上举人确实很舒服,可如果没有深厚的背景,而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功名”,也避免不了被人吃了的命运。 牛金星这种遭遇不是个例,嘉靖万历年以来,天下承平日久,这百年的时间里,江南的科场内卷到了极致。 随着日子的更迭,诞生的举人也就越多。 蛋糕就是那么大,人人都盯着。 那些没有什么势力的人,自然落了下乘。 空有举人名头,在那些“真正”的老爷眼中,也就比秀才好一些。 张溥的复社能吸引那么多的生员,归根结底也只是这些生员报团取暖罢了。 在那些老爷们的眼中,“生员”,也只是蚂蚁。 最终还是被张溥当成枪使了。 只可惜,在张溥的操作下,他们忘乎所以,得意忘形,最终酿成惨祸。 说悲哀吧,也悲哀,说不悲吧,也不悲。 他们做的惨事,可不比土匪差。 人性之恶,在众人的遮掩下,已经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勾当。 南明之亡,他们也有脱不掉的干系。 这个周辰也就在金陵有几间院子和几间店铺,乡下的土地,他可染指不上。 每年三节两寿,还要给上面的老爷们上贡。 当然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用上贡来形容呢? 那叫诗会,叫文会。 周辰看到了孙杰,他当然认识。 二话不说,把手中的油纸伞扔掉,扑在了孙杰面前。 直接跪地磕头,淋着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大人,您可是天上的救星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 那脑袋瓜子,嗑的哐哐作响,没有任何犹豫。 这反而还让孙杰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你起来吧,赶紧起来吧!” 孙杰一脚将准备抱大腿的周辰踢开。 周辰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他说道:“大人,小人把家财都贡献出来了,大人北上时,能不能带上小人啊!” 这才是他的终极目的。 说到底,还是投机。 对于周辰而言,与其在江南备受老爷们的欺辱,不如跟着孙杰混。 好歹,总比在江南强。 反正家财也没多少,每年还要给老爷们上贡,还不如全拿出来,交给孙杰。 要是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比这里强多了。 横竖都是下贱,搏一把,说不定还能搏出个未来。 反正已经如此平凡,何不与天下豪赌一番! 孙杰看着面前的周辰,心思轻转。 这样的人当然能用,作为江南人,可要比孙杰这些北方人更懂江南的事情。 以后施政什么的,都能用得上。 不过,也不能人家一投奔,就直接重用。 现在是缺人,可也没缺到这种程度。 “带上你可以,不过,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你要是能办好,那我就带着你走,要是办不好,我就不能带你走!”孙杰说道。 周辰又哐嗤磕了一个响头,眼神坚定,道:“大人,您就说吧,小人豁出这条命,也要把这事办好!” “好!” 孙杰赞了一声,大声道:“我打算废除金陵一地的贱籍制度,从今天起,金陵城中所有贱籍、乐户、工匠等卑贱户籍,都可自行脱离原先身份。 贱籍百姓苦身份已久,此令一出,应者云集。不过,脱离不是那么容易的,官绅们肯定会押着不放,甚至还会爆发冲突,我给你五百人,督办此事,办的好了,跟着我北上,办的不好,就留在这里吧!” 周辰的眼睛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想都没想,就领下了命令。 脑袋紧贴地面,声音嘶吼:“大人,给小人十天,不,六天时间,要是六天之内做不到,大人尽管割了小人的脑袋。” 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着一遭了。 “好!军中无戏言!” 孙杰喝道。 雨,不断的下着,落在了周辰的身上。 衣服尽数湿透,身体冰冷。 可胸口中喷涌而出的一团热气,驱散了寒气。 孙杰不知道自己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只是后来,江南的士绅们提及周辰,比孙杰还要厌恶可恨。 要说孙杰向士绅收税是割肉,那废除贱籍就是在挖骨了。 士绅们能够屹立于天下,无非就是两样东西。 一是朝廷优待,二是家中贱籍。 江南巨绅,手中有奴仆百八十者常事,更有人数过千者。 尤其是沿海之地的那些走私海商,手中奴仆更是数不胜数。 孙杰收税虽然很惨,但忍一忍就能过去,只要保住性命,孙杰走后,利用手中的奴仆,便又能从百姓的手中搜刮。 这要是把贱籍制度废除了,把家中奴仆都弄走,那士绅不就成了没牙齿的老虎? 没了钱,又没了人,这如何生活? 要知道,大明立国将近三百年,江南的土地兼并以及圈地植桑也有百年时间。 失业且被压榨的百姓数不胜数,矛盾已经处在爆发的极点。 岂不知,江南的桑蚕工坊中,有多少百姓在无边无尽的劳役中磨弯了腰板。 他们本应该在农田中耕种,过着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可当江南的士绅们兼并了他们的土地之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劳役。 现代史书记载,说,明末的江南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只是,他们忘了这几个字下面埋葬的枯骨。 明末大量白银流入,可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人命,似乎从来都不值钱。 斑驳的史书上,甚至都不愿意留下他们的身影。 也只能从那繁琐的文字中窥得一斑,看见数百年前,江南百姓的苦难。 对于这些官绅来讲,这要是没了镇场子的奴仆,恐怕孙杰刚走,江南的这些“贱民”便会揭竿而起。 他们,可要比孙杰狠多了。 打断士绅们的两条腿,再扫进垃圾堆。 这是孙杰的头号任务。 在前进的途中,无所不用其极。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一步一步的磨死敌人。 ...... 雨还在下,混合着眼泪和鲜血,在地上流淌。 周辰穿着一身极其不符的铁甲,那发胖的肚腩,都快把铠甲撑爆了。 “贺章文,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你家奴仆三百余人,这奴籍册上怎么就这么一点?剩下的人哪去了?!” 他拿着一本册子,站在雨水中,死死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老年富态士绅。 贺章文咬牙切齿的怒视周辰,骂道:“你不过是一个腌臜小人,当年不过是我家门下一条断嵴之犬,一朝得势,竟然敢以下犯上,你找死吗?” “我呸!” 周辰一口浓痰吐在了贺章龙的脸上,大骂:“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来人,从他的小儿子杀起,一刻钟不招,就杀一个,两个时辰不招,屠了他全家!” 狠辣,无情! 当年周辰在贺章文这里受到的屈辱,尽数发泄而出。 刀光,在雨中闪现。 野心,在此时膨胀。 第一百六十三章:跟着孙大人,有好日子过 周辰的脸上没有任何同情,甚至还有几分快意。 这么多年受到的屈辱,今天尽数发泄。 雨渐渐的小了,院子当中横着尸体,鲜血顺着雨水,将整个院子染红。 周辰带着士兵,把这些尸体装进麻袋中, 往城外运送。 城外的荒地里有几个稻草搭的小亭子,里面搭建着土灶台。 尸体送进土灶台后,一把火烧掉。 噼啪声响,烧着的可不止士绅们的尸体,还有这个吃人的社会。 恶臭的烟从烟囱中冒出,在这雨天里传出去很远。 骨灰会和生石灰混合, 加上雨水搅拌。 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最后再被深埋。 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长江上的官船和画舫少了很多,几乎没了踪影。 换来的是一些残破的渔船,他们在这雨天中,翻滚在长江上。 废除贱籍的号令,传遍了整个金陵。 那些奴仆、乐工、工匠们纷纷起了心思。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和前路交给别人,尤其还是这种没有任何保证的方式。 也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压迫。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六天时间如期而至。 尽管周辰并没有把金陵的所有贱籍全部弄出来,但也完成了十之七八。 做事恭谨,除了对士绅们狠了一些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金陵城这边的事情,速度飞快的朝四周蔓延。 扬州自古烟花地,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 明朝之后,尽管这里比不上秦淮河,可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地方。 这几日, 扬州府城中的官绅们几乎天天都会聚在一起,商讨着该如何对付孙杰。 他们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可笑。 和他们反应完全不同的便是那些贱籍们。 明末的江南, 矛盾已经彻底激化。 弘光年前后发生的江南奴变便说明了这一切。 没有人不渴望自由, 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世道中的奴仆,也有权利仰望太阳。 扬州府的这些老爷们,竭尽全力阻止孙杰的“废除贱籍”政策传进城中,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就像是凄森的黑夜中亮起的火把一样,照亮了他们的前路,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 扬州府城外有一大片工坊聚居区,这里主要生产丝绸等丝织品。 里面居住了大量的劳工。 一个拥挤了二十多人的矮**仄的房间中,汗臭味、脚臭味以及各种各样的臭味铺面而来。 若不是在这里生活的久,恐怕刚进去,就会被这臭味熏晕。 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年轻人站在房间中央,在黑暗中说着话。 “你们听说了吗?金陵那边的贱籍被尽数废除,所有人都成了自由民。听说,那些地主老爷们全都被扔进了长江,跟着孙大人的人,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年轻人叫齐狗子,本是扬州府下面一个州县的自耕农。 有一年遭了灾,老爹得了大病, 没办法,只能卖地看病。 可惜, 还是没救回来,人没了不说,地也没了。 走投无路之下,进了城,后来被人牙子卖到了这里。 一干就是五六年,说是有工钱,可还要杂七杂八的扣除住宿费用饮食费用,一年到头,几乎剩不下来。 每天要工作很久,要是干的慢了,还会遭受殴打。 齐狗子的脸上满是羡慕,只恨自己没在金陵,不然的话,自己以后也是自由民了,想干啥就干啥。 “真有这样的人?我是不信,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句偻中年人摸着黑,问道。 一张口,便是无边无尽的腐朽和逆来顺受。 “今天我听杨哥说的,他在金陵那边有亲戚,现在早就传开了!”齐狗子不服气的道。 “唉!” 中年人长长的叹息一声,转了一个身。 那破烂的床板嘎吱嘎吱的乱响。 “咱们这些人,只是地里的泥鳅,是死是活,还不是老爷们的一句话?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工。只盼着早些时日死,投个好胎,哪怕是投个狗胎,也比这里强。 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说完话,中年人悠悠的睡去。 鼾声接踵而至。 房间中的人大多都是这幅样子。 麻木,无神。 长年的苦工劳作,已经让他们的精神出了问题。 也就是齐狗子还年轻,一腔热血还没有凉。 除了几个和齐狗子关系不错的人之外,也没什么人搭话了。 黑夜之中,劳工们也缓缓睡去。 见众人不说话,齐狗子也不知道说什么。 意兴阑珊的躺在了黑色稻草作铺盖的床板上。 闭上眼睛,梦到了自己恢复自由的那一刻。 梦到了自己在扬州城肆意闲逛,而不害怕差役的时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直到一只大手扇在他的脸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时,他才醒来。 几个膀大腰圆,手持铁链和铁尺的壮汉怒视着齐狗子。 为首的那人一把将齐狗子从床上掫起,冷声道:“你就是齐狗子吧?听说你昨天晚上妖言惑众,想要造反?!” 齐狗子的脸上满是慌张,他连连否认。 “没有,我没有!” “呵呵,没有?!”为首的壮汉冷笑一声,手中的铁尺噼在了齐狗子的脑门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道数公分长的口子赫然显现。 齐狗子的伙伴们想要帮忙,可哪里是这些壮汉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便被打翻在地。 壮汉哪里会在乎齐狗子的惨叫? 右手捏着齐狗子的胳膊,就往外面拽。 经常吃不饱,身材瘦小的齐狗子如何是这壮汉的对手? 惨叫着被拽到了外面。 外面已经聚集满了人。 一个高台,搭在人群前方。 一个穿着圆领,头戴四方平定巾的儒雅中年人坐在高台上。 片刻后,齐狗子被绑在了高台上面的柱子上。 中年人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便让手下把齐狗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齐狗子临死前,看见了人群中的中年人。 他知道,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有人告密了。 还没有细想,脑袋飞了起来。 从高台上飞起,落在了地上,眼睛未闭,死不瞑目。 中年儒士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些劳工,大喊道:“你们要知道,是我给了你们一条活路。 要不是我的话,你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感恩,真是该死,今天这就是下场,要是还有此事,定杀不饶!” 儒士的声音拍在这些劳工的心头,让他们惊惧无比。 他们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任何人会管。 他们只是这些士绅手中的奴隶,他们只是“牲口”,算不得人,死了也就死了。 xiaoshuting.cc 即便报官,也没有什么用处。 人群渐渐的散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到了中年人的面前,从怀中摸出几两银子,笑呵呵的说道:“你这老小子,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记住,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那就及时禀报,给你的好处,永远都在!” 中年人把这带血的银子揣进了怀中,笑嘻嘻的讨好着:“老爷放心,以后,老奴肯定会及时禀报,老奴也是为了老爷着想,不能让这些人糟蹋了老爷的生意!” 为奴数十载,一个做奴隶的,竟然还关心起主子的死活。 天大的笑话! 管家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离开了这里。 刚刚回过头,看到了几个愤愤不平的年轻小伙。 这几人平日里和齐狗子交好,现在被自己人出卖从而失去了性命,如何能忍? “钱大串,你还真落进了钱眼里,你还是人吗? 齐狗子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为了几两银子,就害死他,你真不是个东西!” 一个叫做陈三娃的年轻小伙指着钱大串咒骂。 钱大串哪里会内疚? 他甚至都没有回答陈三娃他们,直接向师爷离去的方向大喊:“师爷,有人造反了,是齐狗子的同伙!” 陈三娃他们实在没想到,天地下竟然会有这种无耻的人。 ...... 夜色笼罩,陈三娃他们捂着被打烂的屁股走进了房间。 迎面便看到了钱大串那张丑陋的脸。 钱大串似乎没看清事实,甚至还在不断的冷嘲热讽。 陈三娃这几人的眼光中闪烁着凶光,只是没有爆发出来。 月上树梢头,天地一片寂静,阵阵鼾声传入黑夜。 陈三娃几人摸上了钱大串的床铺,裤腰带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夜色像潮水一样向四周涌去,钱大串安详的躺在床上。 死人了,掩盖不住。 老爷们便派人来查。 来人不是好东西,吃拿卡要,随意痛殴劳工。 积攒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陈三娃集合数十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对来人发起了袭击。 来者尽数被杀,尸体挂在工坊的旗杆上。 这一事情无法掩盖,儒士纠集知府、当地卫所兵以及团练乡勇,浩浩荡荡的朝着工坊出发。 ...... 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陈三娃看着陷入火焰的工坊,心中没来由的轻松。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官军进剿,咱们肯定活不下来。” 一个年轻人走到陈三娃的身后,一脸惶恐。 陈三娃心中已经有了计策。 那通红的火焰,映红了他的半张脸。 他转过身子,看向这个年轻人,道:“升起孙字大旗,咱们去金陵,不如从军去,跟着孙大人走,跟着孙大人北上。” “他会接受咱们吗?咱们只是,只是劳工啊!”年轻人满是担忧。 “我相信孙大人,他会接受咱们的!”陈三娃一脸坚定的看向金陵方向。 他从来没见过孙杰,关于孙杰的那些消息,全都是通过道听途说来的。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孙杰会接纳他,会接纳他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劳工。 夜色浓郁,陈三娃来到了齐狗子的坟墓前。 “狗子啊,你放心吧,我会找到孙大人的。 到时候,我会带着你看看这天下!”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又从坟头挖了几捧土,用破布包起来,揣进了怀中。 天还蒙蒙亮,一杆“孙”字大旗竖在一根高大的旗杆上。 这个“孙”字歪歪斜斜,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在这杆旗帜下面,聚集着衣衫褴褛的劳工。 或瘦骨嶙峋、或排骨纵横、或颓丧枯瘦。 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木杆子一样,朝着金陵出发。 但眼睛中都有希望的光。 队伍稀稀拉拉,只是临时聚集起来的劳工奴仆,怎么会有纪律可言? 那些士绅地主官吏们如何会放过他们? 一支兵马,横在了他们面前。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同情,朝着劳工们冲来。 两者差距太大,死伤惨重。 即便如此,劳工们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心中总在想着,只要去了金陵,就有好日子了。 跟着孙大人,就能有好日子过。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他们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只是,差距太大。 尸体,横在官道上。 鲜血流进了旁边的田地中。 陈三娃左手拿着削尖的木棒,右手扶着旗杆,不让其倾倒。 怒视着前方的官军,大骂:“有能耐就杀了我!” “呵呵,一群劳工,一群奴隶,还想学人家造反?还打着孙字旗,孙杰那个废物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管你们这些泥腿子?真是笑话!” 官军将领大笑着,领着士兵朝着陈三娃冲去。 陈三娃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刀,没有一点害怕。 “噔噔噔!” 忽有马蹄声传来,尖锐铿锵。 冲锋的官军停了下来,往后面看去。 只见一支黑铁队伍,从远方本来。 高大的身形,宛若天兵下凡。 官军不敢耽搁,急忙掉头应敌。 一个照面,官军丢盔卸甲,几近溃散。 陈三娃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高大勐士,心中有几分忐忑。 “敢问将军,可是孙大人部下?!”陈三娃颤颤巍巍的问道。 这将领看着陈三娃,点了点头,手中沾满鲜血的腰刀重新插回了刀鞘。 “孙大人亲卫营第十七百户所百户,孙尚!” “敢问,孙大人废除贱籍可是真的?我等这些奴仆们,真的能成为自由民?!” 陈三娃一脸渴望。 孙尚喊道:“我家大人命令,治下所有生民,不分三六九等,废除贱籍、乐工、工匠、教坊司等卑贱户籍,尽数归为自由民。 禁绝逼良为娼,贩卖人口,打黑工之事。 在我家大人治下,除不法事之外,可行任何事。从商、从文、从武、甚至从官亦不受限,子孙后辈,也可随意选择行业。” 陈三娃仰天长啸,滚滚热泪从眼眶中流出。 天下,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圣人! 远处又有官军冲来,还有数量不少的团练乡勇,甚至还能看到小型火炮。 孙尚看着前方的官军,对陈三娃他们道:“你们且先避开,待我宰了来人!” 带血的腰刀再次抽出,马蹄扬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进逼陕西 这场仗就像是江南的雨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简简单单的一个冲锋,便把聚集过来的那些兵马杀溃。 孙杰曾经给陈虎下过命令,让麾下士兵主动进攻江南各地过来的兵马。 眼前的这支铁甲骑兵,正是之前孙杰派出来的兵马。 他们从金陵出发,正准备去扬州府, 便看到一伙官军。 孙尚没费什么手续,就把这些游兵散勇杀败。 他骑着高头大马,再次来到了陈三娃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孙尚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准备干什么去?还有这杆孙字大旗,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三娃急忙站了出来,一一解释。 “这位大人,我们本是扬州府的苦工,他们这些人逼人太甚,我们就反了。 听说孙大人在金陵废除了贱籍, 我们就想着过去看看,希望孙大人能够收留我们!” 陈三娃开口解释着,语气中有一分焦急和忐忑。 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便赌上身家性命。 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愿意做这种冒险的事? “你说的不错,只要你们去,我家大人就会接受你们,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现在没什么事,接下来的路程,就由我护送你们过去,莫要害怕!” 孙尚说着,便带着兵马,护送着这些百姓朝着金陵而去。 尽管这里距离金陵并不远,但道路坎坷, 又是一伙刚刚逃过来的难民,谁也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陈三娃看着护送在旁边的士兵,心里满是激动。 扬州府的那些士兵, 都是士绅们的打手, 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随着金陵越来越近,陈三娃已经开始想象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像陈三娃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江南的矛盾就像是干柴一样,孙杰这个火星子,很快便引燃了这些。 一时间,有很多像陈三娃这样的贱籍,朝着金陵跑来。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陈三娃这么好的运气,相当一部分贱籍,都死在了路上。 江南的这些士兵对付不了流贼,可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贱籍百姓,还是手到擒来。 民愤,再一次积攒。 江南的这些士绅们,用血腥的屠杀换来了“和平”,可在不远的将来,会再次冲破天际。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金陵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江南之富,超出了孙杰的想象。 仅仅魏国公府一家, 便相当于半个晋商的财富。 要是再把其他士绅地主的财富加上,远远超过了晋商。 江南的这些人非要逼迫,非要让《五人墓碑记》的事情重演。 只可惜,这些士绅们看错了人,更看错了事。 屠刀举起,士绅,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这一次,杀的金陵人头滚滚。 无数士绅原地破产,不仅家财没了,甚至连奴仆都没了。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即便他们不死,后果也可以预见。 周围的府县的士绅们,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尽管金陵士绅平时高高在上,但没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只是一头吉祥物。 冠绝天下的秦淮河,彻底的废了。 两岸边原本高朋满座的秀楼,此时都变成了“废墟”。 里面的“佳人美女”,也都跟着孙杰离开。 杨柳烟花之地,竟成野狐栖身之所。 对着河畔梳妆的绣娘,也变成了白狐。 秦淮河也变得清澈,游鱼和水草开始占据。 没了胭脂水粉,没了“夜夜笙歌”,没了“锦绣华年”,秦淮河恢复了往常的形象。 156n.net 虚假的繁华,被孙杰戳穿,士绅们的狂欢,终于落下帷幕。 一个时代即将落幕,一个时代即将启航。 这场大幕,才刚刚开始。 士绅们的反击,也才刚刚开始。 当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的滚来时,任何敢阻拦之人,都会被扫入垃圾堆。 孙杰走后,金陵城家家唱悲歌,都在骂着孙杰。 只可惜,他们也只是在嘴上过过瘾。 城中的百姓大部分都留在了金陵,对于他们来说,金陵是他们的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抛弃的。 孙杰对他们的好,已经深深印在了他们心中。 不远的将来,他们会高唱赞歌,喜迎新帝入金陵。 金陵以及附近逃出来的贱籍们,都跟着孙杰一起北上了。 这个伤心地,他们再也不想待了。 尽管现在还有些贫穷,但他们相信,一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在前方等待。 过了长江,离家就近了。 队伍很臃肿,连带跟着的百姓,浩浩荡荡蔓延了几十里长。 孙杰在金陵留了一千人,为首者便是那个孙尚。 在金陵,他屡立战功,被孙杰提拔为千户,留守在金陵。 说是留守,不如是一个火把,是一个照亮世界世界的火把。 江南的雨,终于停了。 孙杰也出了江南,进入了湖广,北上中原,准备回陕西。 回去的时候,时间糜费良多,多了这些百姓,速度很难快上来。 孙杰这么浩浩荡荡一大堆人穿城过境,自然引起了注意。 有些不怕死的官吏,甚至还派出士兵前来侦探。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的火力。 …… 京城,躺在床上的崇祯终于清醒了。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跪在旁边,打着瞌睡的曹化淳。 “大伴!” 叫了曹化淳一声,曹化淳瞬间清醒。 看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崇祯,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皇爷,您终于醒了,您终于醒了!” 一下子扑在崇祯的脚边,嚎啕大哭着。 “朕,睡过去多久了?最近,朝廷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崇祯顾不上身体尚未恢复,连忙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曹化淳的哭声更大了。 “皇爷啊,东林党,东林党不是东西啊。 他们,他们让太子监国,朝政之事,全被他们把持。 前几日,他们集合了天下兵马,已经去陕西了,恐怕这会,已经到山西了!” 曹化淳大声的痛哭着,那叫一个悲惨,那叫一个悲凉。 崇祯好不容易醒来,结果被曹化淳这番话气的差点再次背过气。 “什么?他们竟然敢如此?竟然敢以下犯上,朕,还没有死!”崇祯怒火中烧,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晕。 这是明目张胆的向皇权挑战,如果此事成功,那皇帝的威信将一落千丈。 皇权高贵就高贵在无上,要是有人把这个无上的权利撕扯下来,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皇爷啊,这些人,实在可恶,实在可恶啊!”曹化淳大声哀嚎。 “扶朕起来,朕要去看看朕的这个逆子!” 崇祯挣扎着从床上站起,在曹化淳的搀扶下,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长城以北,皇太极再度领兵出征。 这次,他带来了多尔衮,科尔沁以及草原部众,甚至还从朝鲜那边要了几万人的炮灰。 共计兵力八万余,号称四十万大军,朝着延绥镇浩浩荡荡而去。 这次,可要比上次入关劫掠方便的多。 一路上,甚至还有专人引路,每到一处,都会有人给他们指明方向,生怕他们迷路。 皇太极骑在战马上,原本肥胖的身体此时消瘦不知道多少。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罩甲,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眼睛中满是阴翳的杀气,他看向陕西方向,冷声道:“孙杰啊孙杰,这次不把你彻底的摁死,我皇太极,誓不为人。” 接连在孙杰手中损兵折将,皇太极已经把孙杰列为头号必杀之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杀掉孙杰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入主中原。 西风从大漠出来,这燥热的天气里,多了不少凉意。 茫茫草原上看不到枯黄的牧草,可那散发着沧桑的秋风已然到来。 皇太极在心里盘算着,要是能从孙杰的手中抢到五六千人,那自己入主中原不再是梦。 而他皇太极,便是大清国太祖高皇帝。 不对,应该谦虚一些,太祖高皇帝这个名号,应该给努尔哈赤。 那他,便是大清国太宗文皇帝。 有些时候,人一旦开始做梦,就无法醒来。 皇太极现在便是如此,越发觉得自己能够成功。 “这次和明国军队分兵两路,定然能一举攻破陕西,届时,再从陕西出关,攻略山西,入中原,入湖广,入江南……” 野望,开始浮现在眼前。 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只受限于孙杰兵马? 他不仅要孙杰的兵马,他还要陕西,还要中原。 他要让八旗的八色旗飘荡在中原的第一个角落。 目光渐渐阴狠,手中马鞭抽在了马屁股上,速度又快了几分。 相较于其他事,这次的官军团结许多。 他们一路向西,没有任何拖延,也没有任何拖拉。 就好像西边有绝世宝藏一样,在等着他们降临。 吴三桂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 铁尖盔上插着一束红缨,威风凛凛。 身上的铁甲,也被他擦拭的明光锃亮。 这一刻,他是英明神武的将军。 “孙杰这厮还没有回来,这次去陕西,可得好好捞一笔。 据说,这小子把晋商给抢了,可不能便宜了他!” 第一百六十五章:一群乌合之众 骑着战马的吴三桂一脸神气的看向陕西方向。 手中的马鞭死死的握着,脸上的狰狞又多了几分。 明末的军队,行军打仗堪忧。 孙杰的军队强大瞒不住,甚至连使用的武器都瞒不住。 要是能把孙杰的武器和士兵弄过来,对于他们而言,将是一大助力。 利欲熏心之辈,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乌合之众的从众心理, 让他们迷失了自我。 墙倒众人推,如今的孙杰成了众失之的,踩上一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几十万的军队加上建奴,没有理由打不过孙杰,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陕西。 左良玉、刘良左、吴三桂等几乎能叫上名号的众多大小军头全部位列其中。 队伍浩浩荡荡, 蔓延在山西的大地上,朝着陕西方向缓缓进发。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 不会因为数量繁多, 变得骁勇善战。 这些士兵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左右。 不过,这二十万军队水分很大,里面一大半都是裹挟的普通百姓。 稀稀拉拉的拖在山西的大地上,除了各部的家丁还有些章法之外,其余的士兵,几乎全都是叫花子,没有任何纪律可言。 山西的百姓遭了殃,这些军头们不愿意发饷,便纵兵劫掠山西之民。 一时间,就像是蝗虫过境一样,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烧杀抢掠,无所不为,闹得山西百姓纷纷逃窜。 从山西逃出来的百姓逃往四面八方, 位于河南的张献忠等部流贼瞅准了这个时机,再次揭竿而起。 李自成也开始跃跃欲试,带着小股人马,逃入了山西,开始招兵买马。 有些官员上书朝廷,说明如今山西情况。 可这些奏折尽数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 对于朝廷的老爷们来说,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只能“苦一苦山西的百姓了”。 相较于流贼,孙杰之害更大。 对于朝廷的官员们来说,这些百姓总不会死绝,只要还能生,总是不缺劳动力。 可孙杰不同,不把孙杰彻底摁死,他们头顶上的那颗头颅,还如何保全? 稀稀拉拉之间,朝廷大军终于到了平阳府。 平阳府位于黄河对岸,过了黄河便是潼关。 只要拿下潼关,便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只是,官军到达平阳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渡河。 大小军头再次放纵手中士兵, 大掠平阳府。 明末的历史上,纵兵劫掠乃是常事。 众多大小军头早已经习以为常, 想要让士兵们保持充沛的战斗力,就必须让他们“吃好”“穿好”。 说是来打仗,不如说是来挣钱。 一路上看到什么抢什么。 哪怕是路过的野狗,都会抓起来烤了吃了。 ...... 吴襄吴三桂祖大寿这一家子站在黄河边上,看着眼前的黄河。 那奔腾翻涌的黄河水,让他们一时间心生豪迈。 周围是他们两家的家丁,个个披坚执锐,肃清了五十步之内的区域。 眼前的黄河滚滚东去,浑浊的水,奔腾翻涌。 吴襄看向祖大寿,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如今该如何?拿下陕西之后,咱们是回辽东,还是怎么办?” 祖大寿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朝廷如今孱弱,隐隐间有倾倒之势,你我两家应慎重为上!” “说的在理,可是,前几天皇太极送来的信该如何回?” 愁闷爬上了他的脸,那纵横的皱纹,就像眼前的黄河一样。 前几天,皇太极来信一封。 上面说,等拿下陕西之后,若是吴、祖两家能够反戈一击,趁机冲散大明官军,协助皇太极拿下陕西,进军山西以及中原,保举吴、祖两家一家一个异姓王。 “信就不回了,只要咱们的实力够强,不怕讨不到好!”祖大寿说道。 皇太极不断加码,异姓王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面扔。 恐怕,下一步就是,“朕与君共治天下了”。 但祖大寿老狐狸成精,不到最后一刻,怎么可能会冒做决断。 如今看起来,皇太极气焰旺盛。 但去年的时候,被孙杰狠狠的坑了一把,损失惨重。 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恢复过来谈何容易。 现在局势不明,暂且观望观望。 祖大寿也算老成,倒是能抓住本质。 他和吴三桂这个三姓家奴还不一样,吴三桂是墙头草,哪边强就往那边倒。 祖大寿是一个很纯粹的军阀,只有手中有人,便能独立于官场之外。 历史上的他也就是这么干的,手中有人时,压根不鸟皇太极。 松锦之战后,主力尽丧,于是跟着洪承畴投了建奴。 吴三桂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进了黄河中。 浪花刚刚涌起,便被更大的浪吞噬。 “大军西去,孙杰,必死无疑!”吴三桂朝着黄河大喊。 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 十万官军,心怀鬼胎者不计其数。 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在面对到利益时,什么仁义道义,全都会被扔在一旁。 指望他们能兵合一处全心全力的功伐孙杰,还不如指望“天降正义”,来个陨石把孙杰砸死来的容易。 xiaoshuting.la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皇太极勒马于延绥镇镇羌所之北。 他站在一座小山包上,看着南边的镇羌所,心中的怒气渐渐开始升腾。 “镇羌所,呵呵,在你们这些人口中,从来没听到过什么好话。 羌虏、建奴、鞑子,这天下除了你们是人之外,剩下的人都是牲口吗? 待到杀掉孙杰之后,我要把你们这些人全变成奴隶,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打断你们的嵴梁,抽掉你们的气节!” 一个变态的想法,从皇太极的心中升起。 皇太极南望镇羌所,头盔上的红缨被风吹起,迎风招展。 “令,探马出击,查明周围军情,准备破关!” 皇太极看向身后,大声怒喊。 “喳!” 身后的将领们纷纷拱手领命。 镇羌所位于榆林镇城东北方向,直面草原。 延绥镇被孙杰拿下之后,于镇羌所驻守了一千士兵。 附近的营堡,也有守军驻扎。 这一代,共计人数在两千人左右。 镇羌所的城墙上,一杆“孙”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风。 皇太极派出来的探马,游弋在镇羌所附近。 他们的动静,很快被城中守军发现。 一架架无人机升上天空,顺着探马过来的方向而去。 于此同时,朝廷官军,在拖拖拉拉中也来到了潼关之外。 两个势力南北夹击,摩拳擦掌着想要给孙杰致命一击。 挺住了,磐涅重生,挺不住,烟消云散。 延绥镇以及潼关之外的消息,全部在短暂的时间之内,传到了孙杰手中。 此时的孙杰领着人马已经来到了河南嵩县一带。 在收到这些消息后,孙杰带着主力先行出发。 留守一千士兵,护送百姓慢慢北上。 几天后,孙杰从陕州渡过黄河,来到了官军的大后方。 朝着潼关逼近,准备和潼关的赵大顶,两面夹击官军。 赵大顶于潼关城墙上,看到了城外连绵不断的营帐。 “大人已经到位,就看你们什么时候找死了!” 赵大顶一脸轻蔑的道。 潼关本就是一座坚城,加上赵大顶手中兵马强盛,以及武器装备先进,打这些叫花子一般的官军,实在是太简单了。 “大人,这些官军实在不堪,咱们不如直接杀出去?” 赵大顶身后的一个参谋脸上的满是不屑。 “杀出去简单,但没有必要。大人已经从陕州渡过黄河,到时候,在黄河对面设置防线。 咱们这边炮一响,过来的这些官军,哪里还有退路?先等着吧,不着急,横竖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赵大顶的脸上多了不少残忍。 这是断人退路的事,要是真的做成了,那这些官军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城外的这些官军,可以说是如今大明朝廷在北边的全部兵力。 要是一举击溃,那整个北方将处于不设防的态势。 届时,出入北方如无人之境! …… 潼关之外,一个巨大的帐篷中,众多将领齐坐一堂。 这些心怀鬼胎各自算计的人,就座次之位,展开了一番争夺。 实在争不出个主次,索性全都围在一起,不分主次。 “诸位,如何攻城,拿出个章程出来!不杀入潼关,如何进逼西安府?” 祖大寿率先开腔。 大帐中的这些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就像是满天的乌鸦,又像是清晨的菜市场。 操着各种各样的方言,说着各种各样的办法。 听的祖大寿阵阵头大。 商议了大半天,依旧没商议出什么法子。 “潼关乃坚城,不知哪位将军,可率先攻城啊?” 祖大寿又问了一句。 这句话的威力很大,刚一出口,剩下的那些人全都闭上了嘴。 攻城战伤亡最大,没有人喜欢为他人做嫁衣裳。 都想在后面捞好处,都想等别人杀入潼关城,自己在后面捡钱。 这种想法由来已久,明末军纪之败坏,世所罕见。 大小军头们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想的是保存实力,捞得好处。 指望这些官军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简直做梦。 不趁机偷袭友军,都算照顾情面了。 营帐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祖大寿的脸色挂不住,又问道:“潼关城高池深,诸位以为,当用什么办法才能攻破?” “祖将军的关宁军乃天下第一精锐,不如让祖将军先行攻城?!” 一道沙哑且微弱的声音响起。 祖大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让老子第一个上? 恐怕稍有不对,你们就要背后捅刀子。 祖大寿寻声寻找,愣是找不到谁在说话。 大帐又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这些人几乎每天都会聚集起来商议,可愣是商议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所谓“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孙杰已经在黄河对面布置好防线,就等着潼关那边战事起来之后断掉官军的退路。 可愣是等了好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站在黄河边上,孙杰看向河对岸,喃喃自语:“将近二十万兵马,号称八十万的讨伐大军,这几天愣是一个屁都没放!” “大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主动进攻吗?”身后的陈虎问道。 “再等等,要是还没动静,就让潼关那边先行进攻。 这些官军的粮食不多,吃不了几天。 咱们在此以逸待劳,主动权在我,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孙杰说道。 官军还没商量出个章程,京城中的周延儒等人率先受不了了。 崇祯已经醒来了,把曹化淳、王承恩以及一众内官扔了出来,准备和内阁一较高下。 要是能攻入陕西,那内阁的气势,将会彻底压住崇祯。 到了那个时候,重现宋朝的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未尝不可。 但如果压不住,周延儒这些人不仅要死,就连内阁,也将会彻底失去崛起的机会。 所以说,此战至关重要,必须要胜。 崇祯的想法也很古怪,虽然周延儒等人假传圣旨,纠集了一大批官军进攻陕西。 可他并没有因为这事而发怒,甚至还有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这个场面,正是他之前一直希望的。 在他看来,最好双方两败俱伤,然后由他收拾残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崇祯怒的是周延儒让朱慈烺监国,哪怕大印被抢一事,都比不上这事。 让朱慈烺监国,意味着他这个皇帝随时可以被取代。 对于皇帝这种权利生物来说,这种事情尤为重要。 以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连连去令催促官军进攻陕西,几乎每天都有信件。 尴尬的是,这些官军不仅没有进攻,甚至还开始坐地起价。 竟然以此来反向要挟朝廷,索要好处。 这些军阀鬼精的厉害,孙杰是要收拾,可在收拾之前,还能再索取一些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有时候都很难理解明末的这些军头是什么想法,一个个的短视到了极点。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败涂地 明末的明军强吗? 关于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 母庸置疑的是,建奴入中原时,南下的主要主力,就是成批成建制投降建奴的明军。 这些明军在战争之初,简直可以用无能来形容,换了一个主子, 竟然能百战不胜,究其原因,便是待遇不同。 建奴入主中原之初,和这些明军军头采用合作方式。 不管是孔有德还是吴三桂,大都这样。 明军士兵,还是能打仗的。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 从而导致军纪败坏,战斗力沦丧。 辽东以及各地军头们克扣军饷,以奴使士兵为乐。 指望一群叫花子打胜仗,实在是开玩笑。 现在的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过正常。 本来就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组建而成的松散的联合体,指望他们能够拼命,实在可笑。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秋意越来越浓。 死神,也向他们逼来。 ...... 崇祯十二年,八月初,这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便是今天的大雾了。 白茫茫一大片,能见度很低。 站在城墙上的赵大顶手持望远镜,向城外看去。 几乎看不到什么,除了能看到明军军营的轮廓之外,剩下的什么都看不清。 “将军,大人军令!” 一个参谋从城墙下面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手中拿着一封孙杰发过来的军令。 赵大顶接过军令,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择机炮击官军,直至击溃为止!” 仅仅一句话,便让赵大顶眼睛明亮。 看向身旁的参谋,喊道:“传我军令,城外雾散之后,炮击城外明军,直至击溃为止!” 随着命令的下达,城头上响起了欢呼声。 为了能够让战事顺利,赵大顶一整天都待在城墙上。 只是,今天的雾实在诡异,一直弥漫着不消散。 说来也怪,这秋天里,干旱依旧的陕西忽然来了雾,属实有些搞不懂。 功夫不负有心人,夜晚降临之际,大雾渐渐消散。 后半夜时,城头上飘起了肉香味。 那浓郁的味道,在夜空中飘散很远,甚至连城外的明军都能闻到。 这是进攻前的征兆。 然而这些明军,大多还在美梦中啃着骨头。 天上的月亮伏于地下, 一轮灼阳, 在地平线下酝酿。 这天对于明军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军中士兵,零零散散的无所事事。 军中的那些百姓,成了这些官军欺负的对象。 军中的**们三五成群的在军营中吆五喝六,或欺人为乐,或耍钱为乐。 似乎,能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若是有人问,将军何时进攻啊? 换来的肯定是“打仗非小事,当从长计议”之类的废话。 这天清晨,吴三桂吃过早饭之后,和往常一样,来到军营之前,看着前面的城墙。 眼睛中满是贪婪,能力虽然差,但是丝毫不妨碍他的贪婪。 “多好的一座城啊,要是能拿下来,该多好啊!”吴三桂一脸笑容。 “彭彭彭!” 城头上忽然冒出几道白烟,紧接着,几道白烟冒出。 这炮声将他脸上的笑容搅散! “这是什么?” 吴三桂没来由的慌张,盯着空中那几个黑色的物体。 他的眼睛追不上这个划出完美抛物线的黑色物体。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一道剧烈的爆炸,从身后传来。 “这是炮!” 吴三桂惊叫。 好歹也是领兵将领,要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就真是白痴了。 “这炮,怎么能打这么远?这炮,怎么能打这么远?” 哆哆嗦嗦的看着城头,脸上满是惊骇。 一个更恐怖的想法,从脑海深处涌现。 “也就是说,潼关这边,孙贼的火炮一直都能打这么远。 既然一直都能打这么远,为什还要等到现在?这里面有阴谋!” 勐然回头看向身后,目光穿越黄河,来到东岸。 “难道......” 一个大胆且恐怖的念头,根深在脑海中。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吴三桂疯狂的摇着脑袋,不愿意相信。 天上的太阳升高几分,将大地彻底照亮。 这个万物之母,可不会同情地上的搏杀。 “对准军营,开炮,大人令,不计其数的轰炸!” 城头上的赵大顶将手中的腰刀高高的举起,指着前面的明军军营,大声喊道。 “彭!” 一个煤气罐大炮冲天而起,那笨重的身体在半空中看起来很慢,但呼吸之间,就落在了一处营帐中。 营帐中的士兵正聚在一起耍钱。 一张低矮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破碗和木头现凋的骰子。 十几个衣甲整齐的士兵聚在桌子前,嘴里喊着“大大大,小小小”之类的话。 这些士兵便是军头们的家丁。 能住在营帐中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军头的嫡系。 杂牌兵和裹挟而来的百姓哪里会有营帐,晚上睡觉时能有一把稻草都算不错了。 本就打满补丁的营帐实在拦不住这颗巨大的炮弹。 一个硕大的蓝色罐装物体,准确无误的穿过顶棚,砸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他们还没有什么反应,炮弹接触的一瞬间,便爆裂开来。 “轰!” 火焰升腾,这个营帐硬生生的直接从地上被抹除,里面的人在消失前一刻,还沉浸在耍钱带来的短暂愉悦当中。 明军们的营地驻扎很有特点,以主将为中心,按照士兵嫡系程度逐渐散开。 最中间的位置,往往是连片的营帐。 这无异于直接向城头上的炮兵说,我们这些人就在这里。 炮兵们对那些连片的营帐挨个点名。 隆隆炮响和火光,让明军彻底的乱了。 仅仅一轮,就有很多士兵绷不住,撒腿就往回跑。 指望一群乌合之众顶着炮火进攻,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最惨的还是左良玉。 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从他起兵以来,死在他手中的百姓,都快要和建奴比肩。 崇祯十五年,他的恩师侯恂被崇祯以兵部侍郎的身份,总督保定等七镇兵马,节制左良玉之兵。 当时,左良玉已经做大,不受崇祯控制。 只有这个侯恂,还能控制他。 侯恂也是个狠人,以各种借口,向崇祯索要军饷。 崇祯被逼无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死磨硬凑出五十万两白银,作为军饷,以解左良玉无饷之急。 只可惜是水花镜月,被各部侵占侵吞。 后来,左良玉和李自成大战于朱仙镇,大败而归,怕崇祯问责,纵兵劫掠于武昌。 夺漕粮、掠人口,将一大重镇硬生生烧成了白地。 一路败退一路抢,硬是被他拉出了“二十万”大军。 后来因为和南明朝廷分赃不均,以“清君侧”之名造反,征讨马士英。 临走之前,纵兵烧毁、劫掠作为老巢的九江城。 九江城自此化为白地,尸骨借天,孤魂野鬼萦野。 此人对百姓之狠辣,世所罕见。 也是因为他的内斗,以至于建奴趁机南下。 左良玉和南明的灭亡,有着直接的原因。 屡屡罪行,罄竹难书。 不过,这次,好运没有卷恋他。 昨夜笙歌时久,腰膝酸软甚是劳累。 当连连炮火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时,一发火箭弹,落在了营帐中。 虽说没有被当场炸死,但爆炸产生的火焰,将他团团围住。 身上裹着的上好被褥成了“帮凶”,粘在他的皮肤上燃烧。 在阵阵的哀嚎声中,这个刽子手一般的人物,化作了一团黑炭。 说难听点,盘踞在潼关之外的将领,隔一个杀一个,都不带有冤枉的。 明末之烂,文官武将道德之沦丧,世所罕见。 从文官到武将,再到鞑子建奴,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洪承畴这个老家伙。 他可领教过孙杰的厉害,见势不对,直接开熘,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可惜,孙杰早就在对面静等了。 吴三桂从来没见过这种火炮,相距这么远,威力还这么大,被一阵狂轰乱炸之后,彻底的慌了神。 带着几个亲兵,在军营中到处乱窜。 他倒是想收拢兵马,可压根找不到。 左边闪现出一团火光,爆炸的冲击波将他震倒。 刚刚爬起,破碎血肉从天上洒落。 这般场景,便是做梦也不曾见过。 “快跑啊,护着我快跑!” 吴三桂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撒开丫子往前面狂奔。 那架势,谁看谁汗颜。 后面有一面色黝黑,脚步踉跄的老头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阿桂,阿桂,等等我啊,等等我啊!” 吴三桂或许听到了,也或许没听到。 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加快了速度。 当年“勇冠三军”,于敌群中救出父亲,身上挂着“以纯孝扬名于九边”的吴三桂,此时连头都不敢回。 “你个畜生,你真听不到吗?老子当年就应该把你淹死在尿盆里!” 吴襄被一具破碎的尸体绊倒,身体在地上翻了几个圈。 等站起来后,眼前哪里还有吴三桂的影子? 只能看着吴三桂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一时间老泪纵横,心中悲凉无比。 祖大寿在亲兵的护卫下,靠着两条腿到处狂奔。 战马早就不知道被吓的去了哪,现在只能靠两条腿了。 手握天下精锐的总兵官,此时却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哪怕当年大凌河一战时,也没有今天这般荒乱。 手中的腰刀挥舞的猎猎生风,只是,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如何施展。 刀在半空中胡乱的砍,凭空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败了,还败的这么凄惨。 怪不得,强如皇太极这样的人都讨不到好处。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好端端的掺和这事干吗? 心里正胡思乱想,一发炮弹落在了旁边。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短暂失聪,紧接着便是充满视野的橘红色火光。 还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倒飞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后,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 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当眼前的“小星星”散尽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腿从膝盖之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啊!!!” 绝望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 一个黑色物体从天而降,铺面而来。 半截身子,直接把他砸的晕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在战场上不绝于耳,层出不穷。 非对称战斗便是如此残酷。 领先这个世界几百年,巨大的代差,是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城头上的赵大顶看着城外那铺天盖地的火光以及退败的明军,叹道:“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信心,敢过来打潼关,勇气可嘉啊!” 炮火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半天时间。 抓捕俘虏才是最消磨时间的事。 孙杰在明军背后堵住了败军的后路,要是下死手,绝对能把这将近二十万人全部留在这里。 但这些溃兵当中,绝大部分都是裹挟入伙的普通百姓以及那些叫花子般的卫所兵。 又不是罪大恶极之辈,没有必要不死不休。 所以,孙杰选择性的将这些溃兵放了过去,全力阻击那些装备将领,身材圆润的溃兵。 溃兵的身份很好认,枯瘦如柴的人,基本上都是裹挟入伙的百姓和卫所叫花子兵。 那些长得白胖或者身材魁梧且装备精良的兵,定是军头们的家丁。 即便这些人换了一身叫花子兵的衣服,可那体型差异,却无法掩盖。 指挥所,孙杰操控着一架无人机,看着溃兵溃败的场面,连连感慨:“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这不到一斤的水平,还敢跑过来要挟我?” 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控制手柄,转而看向身后的杨临。 “电令赵大顶,令他出兵,抓捕俘虏。 注意识别普通百姓和卫所士兵,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炮灰,可当普通百姓处理,至于大小军头及其家丁,另行关押,有敢不服从者,直接砍了。” ranwena.net 孙杰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杨临原原本本的把这些话全记了下来,转身进了指挥所营帐,通过电台,把孙杰命令传达了下去。 ...... 相较于潼关这边的明军来说,皇太极可要聪明许多。 他让科尔沁以及其他蒙古部落的士兵试探性的进攻了镇羌所。 结果犹如以卵击石,不仅什么效果都没有,还折损严重。 本来以为,这里的守军只是普通的明军。 万万没想到,已经换成了孙杰的兵马。 他还不信邪,换了个地方。 结果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之前在镇羌所遇到的那个样子。 秋风萧瑟,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皇太极并不觉得凉爽,甚至还有几分焦躁。 “这个孙杰,莫非把整个延绥镇全拿下了?他哪来这么多的兵?” 第一百六十七章:南迁之计 自从上次的失败之后,皇太极在面对孙杰时,就变得异常谨慎。 看着南方,头也不回的带着兵马逃遁。 甚至都没想过再试探试探。 没有人质疑他这个决策,尤其是多尔衮他们,跑的比皇太极还要快。 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他认为, 既然两处地方都有孙杰的兵马,那很有可能证明,孙杰已经将整个延绥镇拿下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杀不进去。 事已至此,当然是性命要紧。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甚至连再次试探的决心都没有了。 生怕城中的守军冲出来,将他们留在这里。 事实上,延绥镇的守军还派出兵马追剿。 只是皇太极这次谨慎的厉害,距离边墙很远,只是派一些炮灰过去试探,稍有不对,遁逃千里。 跑的时候,还不敢汇聚在一起。 将多尔衮、科尔沁以及其他兵马打散,兵分好几路,为自己打掩护。 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那个纵横捭阖的皇太极,如今却成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人。 大风朝东,将牧草从西到东吹黄。 在草原上打着转,旋进了京城。 带着凉爽的秋意,灌进了周延儒家的书房。 内阁首辅周延儒、吴昌时、英国公张之极、定国公徐允祯以及朝廷大小官员,京城大儒,相坐在书房当中。 他们此时的心情, 就像是已经来临的秋季一样,冰凉,且没有任何希望。 周延儒不断的喘着气,尽管安坐在椅子上, 可身体依旧不断的颤抖着。 连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说道:“诸位,诸位,可有个章程?!” 周延儒的声音有些哆嗦,磕磕巴巴的说话都不利索。 能不哆嗦吗? 将近“二十万”大军就如同土鸡瓦狗一样,瞬间奔溃,这下子,还能怎么办? 要是孙杰举兵向京城,崇祯为了平息怨气,肯定会把他们的人头交出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崇祯真的缺心眼,要保他们,那孙杰能饶过他们? 孙杰能把江南杀的人头滚滚,怎么会放过他们? 一想到凶神恶煞的孙杰,一想到那如同修罗场的金陵,他们打心底胆寒。 真是笑话,要是孙杰不敌他们,恐怕, 死的比金陵士绅还要惨。 官军战败的消息,昨天已经送到了京城。 只是被这些老爷们死死把控, 以至于一时间没有传开,以至于崇祯就像是一个睁眼瞎一样,不知道如今的情况。 但这事只能瞒住一时,要是不提前想个办法,事情只会更糟。 众人默不作声,皆闭口不言。 什么都没有了,还能怎么办? 事到如今,除非再次拉出几十万大军来,横在陕西和京城之间,不然的话,休想拦住孙杰。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人想死。 头上悬着一把随时都会斩下来的利剑,众人大脑,远转到了极致。 总有“心思活泛”之人。 只见末尾有一个黑衣山羊胡须的精瘦中年人,他忽然站了起来,悠悠的说道:“我朝发自金陵,成祖皇帝迁都北上。金陵亦是龙兴之地,此地战事频发,不如坐镇江南,以伺退敌? 京城四周无险可守,孙贼进逼山西之后,便可进攻宣府,宣府有失,那京城必亡!” 此言一出,房间中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众人目光闪烁,他们实在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竟然敢妄议南迁,岂不知前宋南迁之祸?实在大胆! “定都京城乃是祖制,说什么去金陵? 当今陛下,性格坚毅,何以同意迁都金陵?!”周延儒率先开口,声音冷如冰铁。 除却周延儒之外,其余官员,也都议论纷纷。 “北地不可失,怎能轻易言说迁都?” “当今陛下如何会同意?” “此计,实为虚妄!” 这中年人名叫陈演,是如今的礼部侍郎。 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他将会是最后一任内阁首辅。 要说周延儒是东林之沽名钓誉之人,那陈演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陈演尖酸刻薄不说,还极为无能,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培植党羽,公报私仇,欺瞒崇祯。 作为周延儒罢免后崇祯的头号宠臣,他无所筹划,屡屡犯错。 李自成攻入山西时,崇祯以及群臣本欲调宁远吴三桂撤守山海关,引辽东之兵抵抗李自成。 但这个陈演,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公然唱反调。 最终导致吴三桂未能成行,随后,李自成一路凯歌高悬,先后下大同,拿下宣府,兵峰直指京城。 崇祯令陈演出城督军,可这家伙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直接丢下官印,一走了之,直接把朝廷和崇祯扔了。 上天好轮回,还没等他把在京城积攒下来的银子弄出城,李自成就攻破了京城。 他这个内阁首辅,怎么会被李自成轻易放过? 直接被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抓了起来,鞭打拷饷。 实在坚持不住,献银四万两。 四天后,李自成领兵征伐吴三桂,害怕城中旧臣乱事,便杀掉一批以做威慑。 陈演这个倒霉蛋,只自由了四天时间,就又被刘宗敏抓住。 被榨干了最后一两银子之后,斩首虐杀。 据说,刘宗敏从他家捞出了有二十多万两白银。 一个清流出身的内阁首辅,要是仅仅依靠俸禄,就算是从洪武年当官,也够呛攒这么多的白银。 难道,他可以不吃不喝吗? 本就是一个奸佞,此时说话,能有什么好计策。 “诸位,莫要担心。下官窃以为,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孙贼恐恶不堪,以杀人食人为乐,于金陵大肆杀虐,不是良善之辈。 其于潼关之外以下犯上,以奸计埋伏官军,致使官军不得不回撤京城。 后,孙贼竖起反旗,夺山西,进大同,下宣府,兵临京城之外。 陛下知孙贼羽翼炽盛,京城之兵不可抵挡。 于是,令我辈读书人护送太子殿下南下金陵登基,以图后事,中兴大明。 陛下英明神武,乃当世圣天子,以一己之躯,阻敌于京城之下。 后寡不敌众,深陷贼兵囫囵。 陛下乃天子,于乾清宫中大骂孙贼,随后自焚殉国! 呜呼!壮哉我大明皇帝!” 陈演声情并茂,栩栩如生,说到动情处,甚至还滴下了眼泪。 “住口,妖言惑众之徒!” 周延儒心中惊惧,连连大喊,指着陈演,大骂:“来人啊,把这厮拉出去,拉出去! 他是谁家的官员?怎的如此大胆?!如此大胆!!” 饶是大胆的周延儒,都没有陈演这般胆子。 这往小了说,是设计陷害,往大了说,那就是弑君啊。 从古至今,哪一个弑君的臣子有好下场? 即便渡过了这个难关,一旦新皇掌权,谁又能逃得过? 房间中的这些人个个惊惧,本以为他们足够大胆,可和眼前的这个山羊胡子精瘦中年相比,还是差上一筹。 这家伙,心似豺狼虎豹,有曹贼之姿。 “奸诈,奸猾,竟然敢行如此大不忍之事,实为大胆,实为大胆!” 周延儒连连大骂,生怕陈演再出惊人之语。 他周延儒也不过是在崇祯昏迷之际,用太子做文章。 你倒好,直接用崇祯做文章,真是大胆到了极致。 周延儒说罢,贴心狗腿子吴昌时便站了起来,就要把陈演往外面拉。 陈演不为所动,静静的看着周延儒。 声音大了几分:“阁老,孙贼想的可不是改朝换代,他想的是革咱们的命,革天下士绅的命。 金陵之事已经明显,那些泥腿子安然无恙,死伤者尽是我辈读书人。 若是他来了京城,你以为你能躲过?就算你能躲过,你的儿子、孙子,如何躲过? 孙贼,虽为朝廷官吏,却行流贼之事,残杀士绅读书人,此乃我辈读书人之头号仇敌。 此贼,欲行断子绝孙之法,何以等待?” 这番话,镇的周延儒呆在了原地,也把吴昌时镇在了原地。 阶级仇恨大于天。 以孙杰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来看,要是真的被孙杰兵临城下,那他周延儒还能活下来? 就算能活下来,儿子呢?孙子呢? 祖辈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岂不是灰飞烟灭了? 以后,难道要和那些泥腿子们一起上地干活吗? 读书人的体面呢?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会不会就像是猪圈的猪猡一样,任人宰杀? 他们这些读书人,即便在官场上混不下去。 可要是回了乡里,那些土包子们,谁不喊一声先生? 那个见了不行礼? 这要是夺了他们的权利,那还叫什么读书人? 唱过了权利的滋味,如何会轻易放弃? 皇帝是如此,流贼是如此,士绅更是如此!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短短的时间之内,就预估到了后果。 陈演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还没有停止,他接着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一家一姓之变换天下,而是两千年来之大变局。 秦之六国贵族,幸存于楚汉之际,即便汉高祖皇帝身边,亦有六国之身影。 三国魏晋,更是世家门阀把控之天下,变换的只是头上的皇帝!隋唐宋元,只要我被读书人臣服,谁敢不优待? 可是孙贼呢? 他要行断子绝孙之路,若是兵临京城城下,何以求活?若不能以命相搏,何以拱手治天下乎?!” 人呐,一旦被捏住了死穴,就要拼命反抗。 各种各样的激素之下,大脑运转到了极致。 不得不说,这个陈演的胆子确实很大。 这些话虽然是当下很多官绅的共识,但没有一个人敢公然讲出来。 因为这违背儒家理念。 可现在,陈演彻底将这张遮羞布撕开,让着肮脏的心理,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可笑的是,读书人尊崇的孔家,也只是一个骨头软弱的磕头虫,只会迎头跪拜。 陈演的声音很大,惊住了所有人。 房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人都是静悄悄的,眼睛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演。 “你,你,你......” 周延儒“你”了半天,还是没“你”出什么来。 不要怀疑明末士绅们的肮脏程度,为了利益,他们能做出任何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乃天理道义! 就以嘉靖时期的“壬寅宫变”为例。 当时的嘉靖皇帝,对朝政的掌控力度可要比崇祯厉害多了。 大小事务,无一不管。 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竟然差点死在宫女手中。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后便是“利益”之争。 至于残暴虐杀之言,不过诱因之一。 嘉靖登基之后,朝廷用度与日俱增,军中缺饷日久,甚至还发生了“大同兵变”之事。 为了能够“挤出”钱财,他“主动”的“消减”宫中用度。 将传承了百年的“后”、“妃”、“嫔”、“贵人”以及“才人”直接砍掉后两级,废除名号、册封仪式以及相应的待遇。 更为丧心病狂的事还在后面,明朝嘉靖之前的规矩是—-皇帝临幸后的宫女,哪怕只临幸一次都可以晋升后妃。 但嘉靖把规矩改了,就算被他临幸也未必可以晋升后妃。 而嘉靖的大杀招还在后面,不仅削减了“贵人”和“才人”,还要消减所有妃嫔家人的待遇。 嘉靖八年,嘉靖下了一道这样的圣旨。 规定:“外戚除了开国功臣出身外,其余所有外戚家族只能一代人享受爵位,受封伯爵的国丈或者国舅爷死后,子孙就是平民老百姓。 命魏、定、彭城、惠安袭封如故,余止终本身,着为令。” biquge.name 嘉靖想的倒是好,苦一苦自己的女人,挤出钱财支应边军。 但他低估了女人的心狠。 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突然一下子就没了,这谁能忍? 更何况,还有依附在这些女人身上的家族。 这些吸血鬼,怎么能忍? 于是,“壬辰宫变”发生了。 在“王宁嫔”这个嘉靖的嫔妃指使下,以杨金英为首的数十名宫女,展开了对嘉靖的“斩首计划”。 一介女子,都可以为了利益,对权利正盛的嘉靖皇帝下黑手,更别说这些喝人血长大的士绅了。 他们,比妃嫔们狠多了。 只是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皇帝,是个屁。 陈演能说出这种话来,自然不奇怪。 月亮越升越高,午夜时刻来临,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来了。 忽然起了一阵秋风,吹开了房门,灌进了房间。 桌子上以及旁边的蜡烛闪烁几下,随后熄灭。 屋外的月光灌进房间,就像是潮水一样。 在周延儒的眼睛中,这“潮水”已经盖到了他的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杨嗣昌的绝命毒计 “大义”,这个词语很迷惑。 它掌握在读书人的手中。 读书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所谓舍生取义,所谓见利忘义,所谓微言大义,凡此种种,多如牛毛。 读书人总能找到一个理由解释, 总能为自己的种种行为开脱。 可像今晚这般,以往却不曾见过。 “嗤!” 一个站在末尾的小官,取出火折子,微微吹了几口气,在阵阵火苗蹿闪的声音中,点燃了已经熄灭的蜡烛。 月色如潮水而来,又如潮水而去。 房门重又被这小官关上,将月光赶出了屋外。 周延儒这才轻松许多。 “呼呼呼!” 他大口的喘息,想要将刚才赊欠的那些空气全都吸回来。 四下里寂静无声,除却屋外零星入耳的虫鸣声之外,最清楚的也只有众人的呼吸声了。 周延儒眼睛轻转,随后死死的盯着陈演。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 身上的冷汗,又如下雨般的往外冒。 崇祯是一个成人,更是一个“幼稚”的成熟皇帝。 幼稚在政务糟糕,成熟在帝皇之术熟练。 常人无法掌控,这么多年,被其下狱的官员,数不胜数。 若是能扶持朱慈烺入金陵登基,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又如何如同崇祯那般,“肆意妄为”呢? 在“从龙之功”的加持下,整个江南,以至于整个南国,又有谁敢说个不字呢? 想法越来越大胆, 他竟然想到了一个人——曹操。 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连喘息,平复着内心的激荡。 坐于一旁的英国公不是傻子,相反,当今英国公便是崇祯登基之初的鼎立支持着。 这里面的关窍,又如何看不明白。 只是,他也有难处。 京城是他们这些北地勋贵的根基所在,在这里经营数百年,若是一时南下,根基如何恢复? 南方不比北方,那里人生地不熟,更是文官们的老巢,若是去了那里,他们这些勋贵,还如何玩的过文官? 可是,要不去金陵江南,坐在这京城,到头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让张之极犯了难,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延儒敏锐的察觉到了张之极等人的表情变化,心里不由得有些怨恨陈演。 此等大事,不先和我这个内阁首辅商议, 于这种地方公然说出,岂不是后果难料? 勋贵,和文官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孙杰的存在,才让他们“迫使”成为一路人。 书房中的蜡烛烧的通亮,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表面平静罢了。 这些人心里,早已经有海浪翻涌。 月光渐渐的退出了天地,在月落日未升的这些时辰当中,天地黑暗到了极致。 周延儒口干舌燥,思考问题,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咯咯咯!” 外面忽然传来了鸡叫。 有些古怪。 这深宅大院中,哪里会有人养鸡?! 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也从外面传来。 之前那个点蜡烛的小官出门询问,原是府中下人今日在集市上买了几只鸡,有一只大公鸡挣脱了到处跑。 周延儒的思维一下子被这鸡叫和脚步声打乱。 他不停的揉着脑门,想着这里面的事情。 阳光,终于刺破了黑夜。 周延儒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一夜未饮水的他,声音沙哑、干裂:“此事,当从长计议!” 一句话,让这些昏昏欲睡的官员清醒万分。 比刚才的鸡叫,以及屋外的阳光还要厉害。 没有了刚才的样子,岂不是说,此法可行?! 众人的心思,再次活泛。 一个流传在江南依旧的言论,再次被众人想起——虚君。 自阳明心学开始于江浙之地盛行时起,江浙的文人们,对皇权的看法,便有了不可察觉的变化。 嘉靖、万历,两个皇帝加起来将近几十年不上朝的经历,让他们心里产生了一个不该产生的想法。 似乎,这天下没了皇帝,也未尝不可啊。 一时间,“虚君”之论,甚嚣尘上。 等待他们的,是来自皇权的疯狂报复。 天启,扔出了魏忠贤。 哪怕如今的崇祯,杀起文官来也毫不手软。 文人治天下,有什么不好的。 “若是北方沦陷,尽入贼兵之手,该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阳光都照到了张之极的脸上,他这才在阳光中开口。 似乎,只有这温暖的阳光,才能让他鼓足勇气。 “北地贫瘠无物,塞外亦有建奴鞑子,坐看他们拼杀有何不可? 金陵有长江天堑之隔,待到他们双方鹬蚌相争时,我朝再出大军讨伐,便可北定中原!” 沉默依旧的杨嗣昌,突然说话了。 这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尘土气味。 一说一话,便有唾沫星子在阳光中飞舞。 众人皆看向他。 最后那一句“北定中原”,听起来竟然如此突兀。 “焉能不知前宋偏安之祸也?!”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杨嗣昌寻声望去,找不见人,只能解释:“今非昔比也! 孙贼非元世祖,建奴亦非辽金。 我朝居于江南,有天堑之隔,加之中原、山东,道路何其艰难。 须知,中原、山东等地亦是大儒尽出之地,若是孙贼想以金陵之法为之,恐糜费日久。 若在此期间,我朝编练新军,定然能一举击败孙贼。 前登来巡抚孙元化,师夷长技以制奴,采买强炮利铳,江南繁盛,何不采买武器于蛮夷?师夷长技以制贼! 闻言海外蛮夷皆重利轻义之徒,以利诱之,定有可为。 再不济,以利诱台员岛或者西洋之西番,于北方交战,我朝,焉能不敌?” 杨嗣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阳光洒在他的头顶上。 在那金光之下,杨嗣昌宛若神明复生,佛陀降世。 真是一个阴险的小人,这种办法都能想到。 如今的大明朝,就生活着很多蛮夷。 崇祯七年修订完成的《崇祯历书》,便是已故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徐光启和传教士汤若望合作制作的历书。 此书结合东、西两家之计议,是当时最先进的历书之一。 崇祯七年修订完成,只是因为很多原因,并未刊行天下。 书中大量引进了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明确引入了“地球”概念,在计算方法上,介绍了球面和平面三角学,在坐标系方面介绍了黄道坐标系。 此书编就后,因为明朝末年频发的战乱,并没有得到大规模颁行。 直到清代,汤若望对《崇祯历书》进行了删改,删除了那些太过先进且不利于统治的东西后,使其成为一本真真正正的历书,这才被满清以《时宪历》的名字刊行。 徐光启是个真大老,他还翻译了《几何原本》,“几何”这个名字,据说是徐光启取自“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如今的汤若望,正是钦天监的一个官吏。 他本就是西洋人,这些朝廷老爷们,自然知道西洋人的存在。 而且,对西洋的了解,并不少。 “我朝之茶叶、丝绸以及瓷器,尽是西方蛮夷追捧之物,施舍一二,便能练就大军何乐而不为!” 杨嗣昌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可他的话,还在众人的耳朵中萦绕。 孙元化的火器军队,尽是采用西式方法训练。 因为朝廷无能,加上袁大都督的骚操作,最后尽入皇太极之手。 要是皇太极没有这支军队,松锦之战,他只有挨炮轰的份。 众人皆不语,不是他们认为杨嗣昌所得不行,实在是杨嗣昌说的太魔幻了。 就好像,翻云覆雨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这也太诡异了吧。 前一刻,众人还愁如何对敌。 下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一来一去之间,人间魔幻。 房间中不乏思维活泛之人。 “蛮夷尽狼子野心,如何能用来退敌? 若是居住不走,又或者和孙贼之徒合流,又当如何?!” 一道声音响起。 杨嗣昌毫不在意,道:“蛮夷为的是钱,若是没有钱,为什么要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 北方穷山恶水,尽是刁民之乡,何来钱财?他们能分清楚状况! 至于和孙贼合流,更不用担心。他们想要北上,需要从我南方境内经过,断其粮草,便可绝其后路! 孙贼,连我辈读书人都容不下,又怎么能容得下这些蛮夷?!” 杨嗣昌的声音中满是不容置疑。 …… 屋外的太阳更大了。 杨嗣昌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跟着他家的轿子。 这华丽的轿子,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情去坐。 皇宫就在不远处。 以“皇明”自称的大明,此时在杨嗣昌的心里变了味。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宣武门内,忽地止住脚步。 抬头看到了一座尖顶“房屋”,此乃汤若望于京城的传教之地。 平时,汤若望在钦天监坐衙,没什么事的时候,便在此处传教。 一排排木制中式房屋中忽然有一根“针”刺破,实在突兀不和谐。 几个穿着明制汉服的大脸胡子站在外面,手中捧着一本黑色牛皮封面的厚重大书,正朝着跪在面前的一些市井百姓念叨着什么。 杨嗣昌眉头紧皱,心生厌恶之感。 “蛮夷就是蛮夷,不尊祖宗,不敬长辈,竟信什么上帝。 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你?一群凡人,蝼蚁焉敢撼天?! 还有这些市井小民,真真可笑,信上帝,能让你发财,还是能升官? 想发财,拜财神,想读书,拜圣人,想生儿子,拜送子观音。 一团湖涂的到处瞎拜,没个章法,一团乱泥!” 嘴里骂骂咧咧,心中厌恶到了极点。 虽说这些官绅们与孙杰为敌,但他们大部分、基本上也看不起这些传教士。 天朝上国、中央之国当惯了,这些蛮夷玩意,实在瞧不上。 若不是还有些用处,恐怕早就被轰走了。 虽然要求到他们不假,可杨嗣昌心里压根瞧不上他们。 万历四十四年发生在金陵的那场大桉才过去多少年? 根深蒂固的家传天下,怎么能允许外人染指?! “等收拾了孙贼和建奴之后,再把你们这些不尊祖宗的人全部撵回去。 蛮夷就应该有蛮夷的觉悟,当三叩九拜上贡!” 心里骂骂咧咧,扭曲到了极致。 人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白即黑。 杨嗣昌这种正统读书人出身的官吏,没几个看得上这些人。 哪怕开明如徐光启,也只是假道灭虢的迂回之策。 想要在京城传教,必须要有一双好眼神。 还没等杨嗣昌走到很前,这几个传教士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们自然认识杨嗣昌,朝廷中位高权重的大官,都必须认识。 “敢问可是杨大人?!” 其中一人朝着杨嗣昌拱了拱手,操着一口带有浓重日耳曼风味的汉语,向杨嗣昌问道。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要学会说汉语。 明朝的这些传教士,为了更好的传教,一个个的自发学汉语,穿汉服,甚至还针对这片土地进行了更改。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白人体味重,尤其是夏天还没彻底过去的现在,稍有出汗,便刺鼻难闻。 “果然是蛮夷,这些洋和尚就像是刚从粪坑中捞出来一样!” 杨嗣昌心里骂道。 但表面上还做的很好,强忍着鼻腔中的臭味,云澹风轻的道:“你家主持在吗?” 这几个大胡子洋和尚本能下皱了皱眉,但也没反驳什么。 “我家主持在!” 一个传教士连忙往教堂里面跑去。 没多久,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快步走出。 此人,便是汤若望。 他一脸笑容的来到杨嗣昌面前,朝着杨嗣昌拱手抱拳:“闻说今日早晨门前有喜鹊叫唤,便知今天有大人物要来。左等右等不见,这才见到大人,方知不假。” 零点看书网 他这话说的可要流利许多,甚至还带着京腔味道。 “这些洋和尚,一个个的学的还挺快!” 杨嗣昌心里又骂了一句。 “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请教!换个地方说话吧!”杨嗣昌说道。 汤若望急忙带着杨嗣昌来到了教堂二楼的房间中。 坐定之后,杨嗣昌开口道:“不知阁下,可否让教堂遍地开花!” 目光无波,心中讥讽,过后又是轻蔑。 “此乃利用,非不敬祖宗!”心中暗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领兵回陕西 杨嗣昌这番话,让汤若望的心霎时激荡。 忍着心中的种种疑惑以及激动,耐着性子询问:“不知道大人所言,是真是假!” “我像是喜欢骗人的人吗?” 杨嗣昌反问。 这句话把汤若望问的惊在了原地。 如此看来,此事十有八九。 想了想,又觉得有问题。 天上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掉馅饼,这么大的一个利益在前, 肯定要付出什么。 “敢问大人,在下要如何做?”汤若望单刀直入,开口询问。 杨嗣昌见汤若望如此识趣,便说道:“你可知道前登来巡抚孙元化训练的新式军队?如果,朝廷现在想要组建一支或者几支这样的军队,大概需要多少钱,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汤若望能从万里之外前来这里,还混出了一定的名堂, 个人能力自不必说。 要是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 那可就真的对不起一路的颠簸了。 恐怕是哪里又有了祸乱,烈度还不小,不次于北边建奴。 不然的话,也不会逼的当朝兵部尚书跑来这里。 作为一个西洋人,他能掌控的消息很少,只知道一些市井上的消息。 像孙杰和朝廷官军干仗这消息,他压根就不知道。 所以,他只知道如今的大明朝廷又有仗要打,只是不知道敌人是谁。 “火器之兵靡费甚多,钱砸进去也不敢说多少够,在下也不敢胡言乱语。”汤若望回道。 说的很委婉,说的也很客气。 “这样吧,朝廷将要打造一支类似于前登来巡抚孙元化的兵马,武器采买、士兵训练,就交给你了。 钱、物, 我们能支持的一定支持, 若是做的好了, 整个北方这么大, 随便你传教,哪怕你们的寺庙开遍整个北方,我也绝对不说什么!” 杨嗣昌这个老狐狸,给汤若望挖了一个坑。 这是康他人之慨,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北方都被他放弃了,随便汤若望怎么折腾。 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在这里坐了没多久,便离开了。 总觉得这洋庙里面瘆得慌,阴冷的可怕。 ...... 残阳如血,天地苍茫。 孙杰骑着战马,行进在前往西安府城的路上。 身后是率领的浩荡大军,以及被大军俘虏的官军,还有从金陵带来的百姓。 这些人数量众多,加起来足有三十万之众。 这么多的人口,如果只是这个时代的传统势力,光是吃, 就能把一个势力吃垮。 可如今,西安府城外良田尽归孙杰,加上高产的土豆和玉米以及一个现代, 哪里还愁没有粮食吃? fantuankanshu.com 别说三十万了,就是再来三十万,也养得起。 距离西安府越近,官道就越平整宽阔。 在距离西安府五十里时,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孙杰离开之后,那些建奴俘虏可没有闲着。 时时刻刻为陕西的建设增砖添瓦,以西安府为中心,向各地要道修建平整宽阔的水泥路。 道路两边是荒地,大部分都很平整,尽管比不上中原,但在陕西这里,也能称得上好地。 尽管孙杰一直往陕西弄人口,可人数一直上不来。 如今的西安府城外,还是有大量的抛荒无主之地。 这些抛荒的无主地,加上那些高产作物,足以养活孙杰带来的这些百姓。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速度很快,也很稳。 这黑点距离孙杰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了模样。 一辆烧柴汽车,停在了孙杰前方十米的地方。 留守在西安府的梁五,从驾驶室中跳了下来。 车厢上面随行的亲卫,也拿着武器跳下了车。 急忙走到孙杰面前,朝着孙杰敬了一个军礼,笑容浮现在脸上。 “大人,第二营指挥使梁五,前来迎接!”梁五声如洪钟的说道。 第二营参赞孙朝贺从副驾驶跳下,恭敬的站在孙杰面前,拱手行礼:“大人,第二营总参赞,前来迎接!” 亲卫们站着整齐的队列,排在了道路两侧。 梁五本来是在西安府外二十里的地方迎接,后来想着过来看看,于是就开着车带着人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孙杰的速度这么快。 也没有什么隆重的欢迎仪式,梁五本来想操办一场,被孙杰拒绝了。 这才哪到哪,还早着呢! 孙杰指着他们后面的汽车,问道:“你们两个都会开了?觉得如何?” “大人,好,能拉货能运人,现在富平堡的那些货物,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运到西安府。”梁五回道。 孙杰点了点头,又道:“王笔呢?怎么没见他?让他负责的规划的居住区域,现在规划的怎么样了?” 把潼关那边的俘虏收拢后,孙杰带上从金陵那边带回来的百姓,一路往西。 在这之前,电令王笔,于西安府城外规划百姓居住区域。 “回大人,已经完成了。西安府附近到处都是抛荒的农田,现在尽是咱们的,容易的很。 王大人现在在后面,我俩是提前过来的。”梁五解释道。 “好!” 孙杰点了点头,随后把胯下的战马交个了陈虎,他开着车,先行回去。 身后是三十万人,绵延出去很远。 这烧柴汽车简单好学,连梁五都学会了,其他人肯定也学的差不多了。 先回去,从现代再弄一些烧柴汽车过来。 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差这点时间。 在回去的半路里遇到了王笔。 被孙杰叫到了副驾驶。 这个账房出身的破落中年人,现在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和当初那个在孙杰手下求工做的人判若两人。 坐在副驾驶的王笔,汇报着孙杰离开之后,陕西的各项情况。 “耀州那边的煤矿又加开了五个,煤炭的产量足以支应。 又发现了一些铁矿,如今已经有铁产出,只是质量不太好。 从耀州到富平堡再到西安府的水泥路如今已经修通,以西安府为中心,往外的水泥路最长的已经修建了五十多里。 大人安排下来的居住区域已经规划完成,粮食、水等物可以充足供应。” 王笔事无巨细,一字一句的说着。 说着说着,王笔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 他语气一转,说道:“大人,咱们以前手中的百姓少,可以给他们支应粮食、水以及砖瓦。 但如今的人越来越多,总不能一直这样支应。 抄了晋商是弄了不少钱,可总有花光的时候,天下之大,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个问题我想过,已经有了打算,不用太过担心。”正在开车的孙杰说道。 这个问题,孙杰很早之前就想过。 如果按照之前的那种做法,一直供应粮食、水、衣物以及房子,不仅会出现“升米恩,斗米仇”的事,还容易养懒汉。 更重要的是,经济运转不起来。 经济运转不起来,那整个陕西就是一潭死水,没有办法爆发出活力。 必须要把这潭水搅起来,让百姓们动起来。 当然了,必要的物资,还是要提供的。 孙杰的办法是,从经济入手。 这次回西安府,赶在过年前整合陕西,争取把关中至延绥镇这些区域拿下,年后,再拿下剩余的地方。 拿下这些这地方后,再成立陕西钱庄。 陕西钱庄的主要职责,和现代的银行差不多。 把从晋商以及江南弄来的银子,铸造成银币,铜钱重新熔炼铸造成铜币。 百姓们可以享受银行提供的无息贷款,以支应建设家园为用。 盖房子是一件非常庞大的事情,砖瓦、沙土、木材以及工匠。 百姓们手中有了钱,自然要把钱花在这些上面。 一连串的行业,全都被带动起来,可以带来大量的就业。 最后,再通过税收的方式,把钱重新收上来。 百姓们的无息贷款,可以分批次归还。 若是家中有从军或者有贡献者,可减免甚至直接免除贷款。 同时,在西安府附近大搞基建、行办工厂,改善生活水平的同时为百姓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西安府的改造,孙杰本来想用俘虏来做。 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把西安府的改造,以组建百姓工队的方式进行,那百姓的收入将会大大提升。 不仅带动了就业,还拉动了消费。 至于俘虏,以后就去那些死亡率高的行业吧。 比如挖矿炸山什么的。 把这潭死水搅起来,搅活,将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跟着收益。 孙杰心里这样想着,西安府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孙杰停在了城外的空旷处,给梁五下达了命令,让他把如今会开车的人全部调过来。 现在会开车的人,足有上千个之多。 在这期间,孙杰去了现代。 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范小鹏那边的烧柴汽车制造了差不多有三百多辆。 这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东西,又不需要电子设备,制造起来速度很快。 三百辆汽车集中在工厂不远处的大型停车厂中,孙杰让人把这些车辆分批次送到仓库那边。 每送来一批,孙杰就会传送一批。 忙活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把这些汽车全部送到了明末。 如今的孙杰,对金门的掌控越来越熟练。 只要车能到位,传送起来费不了多少时间。 把车传送完之后,孙杰又去了范小鹏那边。 想要铸造银币,必须要有铸造银币的机器。 孙杰可不想在现代铸造银币,不仅浪费时间,风险还很大。 还不如让范小鹏的工厂造一批能生产银币的机器,最好是蒸汽动力的那种。 也不需要多么高科技,皮实耐用才是最主要的。 明朝在张居正变法之前,一直是铜本位,张居正变法之后,就成了银本位。 但市面上流通的银子成分很杂,来历繁杂,加上明末盛行铸私币,导致明末的货币市场混乱。 用银币来统一明末的货币市场,是当下最好且最省事的办法。 把铸币彻底的收上来,换来的收益也是巨大的。 例如,额定标准银元一两一元,那么可以采用银七铜二铅一的比例。 这样,一个银币,就能有三钱的收益。 赚到的钱,可以投入军队、基建或者改善民生。 …… 忙完了这些事,孙杰又回到了明末。 一条明亮的光路,从远处一直往西安府而来。 那是孙杰从现代弄来的烧柴汽车的车灯。 歇人不歇车,加班加点的把那些百姓往各个居住区域送去。 这事有王笔他们看着,孙杰不用太过操心。 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早已经轻车熟路。 有了车,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把这三十万人安排好。 站在城墙上的孙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把这些人安排妥当之后,就该放眼整个陕西了。 孙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城外的光路,整个人轻松许多。 身后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陈虎从下面跑了上来,一脸古怪的站在孙杰面前。 “这是什么表情,有事说事!”孙杰说道。 陈虎瓮声瓮气的道:“大人,您知道秦淮八艳吗?” “什么秦淮八艳?” 孙杰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陈虎为什么现在提及。 “大人,有个叫柳如是的要见您!”陈虎脸上的古怪更重了。 这个柳如是在孙杰带走秦淮河两岸的姑娘之后,也跟着混在了一起。 钱谦益这个老家伙倒了,秦淮河又被孙杰给清了。 像她这种女子,除了跟着孙杰北上之外,也没有第二条路。 至于南下再入风尘,这事可没有想过。 好不容易冲出万丈深渊,又怎么能再次下去? 从金陵带回来的这些姑娘,被孙杰第一时间安排在了西安府。 这些人身份特殊,加之俘虏人多眼杂,若是不好好处理,会出大事。 “柳如是?!她也跟着一起来陕西了?!” 孙杰一愣。 这人可是明末历史上的“女君子”啊,不知道羞煞多少“正人君子”。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刚才按照大人的命令,把这些姑娘往城东安排,刚刚安排妥当,她就找上门来,说要见大人。 不得不说,这个叫做柳如是的,长的确实不错。”陈虎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章:孙传庭之策 要不怎么能在青史中留下姓名呢,光这个见识,就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大人见不见?要是见的话,属下这就把她带过来!”陈虎说道。 “不用,我待会还要去其他的地方,现在过去转转!” 孙杰在陈虎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地方。 这里是城西, 基本上是普通百姓的居住地,空房子有很多。 大部分都被孙杰买了下来,这次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这些姑娘们不同常人,她们几乎没有什么家人,只能报团取暖,在光棍遍地的古代, 要是不妥善安置,很容易发生意外。 孙杰停在了一家宅院前,这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里面居住了十来个从秦淮河过来的姑娘。 柳如是因为身份以及见识,便是这群姑娘之首。 从秦淮河出来的这些姑娘们,大多也都以柳如是为首,听从她的安排。 陈虎指着眼前的房门,看向孙杰,面带笑容的道:“大人,那柳姑娘就在里面。” 孙杰点了点头,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刚刚响起来,房门就从里面打开。 柳如是站在门后,看着站在门前的孙杰,一眼便认出了他。 “见过孙大人,在下有礼了!” 落落大方的朝着孙杰行了一个礼,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感觉。 虽然出身红尘,可没有一丁点红尘之味。 说不上多么好看,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怪不得钱谦益这个老必登舍得在她身上砸钱, 这都是有原因的。 “你就是人称柳大家的柳如是?” 孙杰问道。 柳如是点点头,连忙侧过身子,把孙杰请了进来。 陈虎紧紧的跟在孙杰身后,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不敢在大人面前称大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若是没有大人的话,只是秦淮河里迷路的游鱼罢了!” 柳如是谦逊非常,把姿态放的很低。 “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孙杰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柳如是。 柳如是倒是直接,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不知道大人打算如何安排我们这些人?” 这是个难题! 这些姑娘几乎没有傍身的技能,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灌输如何伺候男人。 现在被孙杰救出来,她们确实很难养活自己。 至于嫁人,更不用说了。 以这个时代的规矩,这种出身风尘的女子,很难再找到好人家。 要么给人家当小妾,要么就只能在沉沦中苍老自己的容颜。 柳如是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香山居士在《琵琶行》说的很清楚了,像我们这种人, 最后只能慢慢的被方天地遗忘。”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妥善安置你们,不要太过担心,现在时间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孙杰说完话,便转身离开。 柳如是一直把孙杰送出了门外。 天上的月亮很美,孙杰的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孙杰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柳如是这才转身关上了门。 半路上遇到了孙传庭。 与其说是遇上,不如说是孙传庭故意为之。 看着眼前这个成长迅速的年轻人,孙传庭一时间五味杂陈。 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店铺掌柜,一晃两三年,竟成了权倾天下的陕西总兵,更有和朝廷叫板的能力。 而自己,不仅一事无成,最后差点落得兔死狐悲的场景。 “我已经差人去山西接先生的家人了,三代亲族一并接了过来。 他们已经到了半路,不日将会到达。” 孙杰的声音飘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摇了摇头,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甩出脑袋。 “多谢大人!” 孙传庭朝着孙杰拱了拱手,声音中满是感激。 眼前这人可不是一般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这一路而来,既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逆乱胡为。 当年能为了陈虎,屠了一镇总兵。 比崇祯以及朝廷好上不知道多少。 在他手下做事,值当! “莫说谢字,既然你要为我做事,那我便要护你家人。 朝廷已经疯了,这次潼关之外的战事只是一个开始,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若是有个意外,那我便是罪人。” 孙杰语气平缓的说道,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别说什么皇权至高无上,将心比心的领导,比四方施威的领导更受尊崇。 孙杰走在西安府的街道上,孙传庭跟在身后。 “孙先生,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孙杰问道。 孙传庭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陷入了沉思。 半个小时后,他这才开口:“为今之急,应该整合陕西。 秦能一统天下,横扫六合,便是依靠关中之地。 只要把握住延绥镇和潼关,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 到时候好好经营上一两年,练就一支大军,定能横扫天下。 到时候,无论北上或者南下,皆不是大人一合之敌。 雄踞关中,放眼天下,重现秦汉旧事!” 孙传庭的心态转换的很快,没花多久,便带入了角色。 只能怪朝廷做事太绝,不给留一条活路,硬是把孙传庭往孙杰这里逼。 “你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孙杰又问道。 这次倒是没怎么犹豫,皱眉沉思了一小会儿,便开口道:“当今天下,应是三方势力。 大人一家,朝廷一家以及关外建奴。 这三方势力中,唯以大人兵力最强。各项政律,清晰有理,善待百姓,乃仁政。 朝廷那边,腐朽不堪。东林做大,东南和朝廷貌合神离,南边的那些士绅从来没把咱们北边的这些人当人看。 尽管富庶,可兵力疲弊,弹指间便可平定。 至于建奴,原本还比不上奢安之乱,只是近几年入寇几次,这才慢慢坐大……” 孙传庭分析的非常清楚,一下子就把当今局势分析了七七八八。 不能说分析的很准确,能到这种程度,也能看出下了一番苦工。 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和传统的士绅们不怎么对付。 历史上的他,可杀过不少不听话的士绅。 这样的人用好了,效果很大。 “朝廷真是个睁眼瞎,竟然把先生这般能人推到我这里,让我捡了大漏!”孙杰连连感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孙传庭并没有因为孙杰的夸赞而得意忘形,说了几句告谢的话,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模样。 “大人,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传庭忽然皱起了眉头,面露为难。 “讲,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孙杰毫不在意的道。 孙传庭忽然变得郑重,横在了孙杰面前,一躬到底,声音洪亮:“大人年龄不小了,已有姻亲,当趁早成婚才是,先立下根本,方可尽收人心!” “此事我已经有了想法,等到忙完了手头事,开春之后,便大婚。” 孙杰语气平缓。 “大人圣明!” 孙传庭直起身来。 结了婚,有了孩子,那未来就有希望了,根本也就立住了。 “大人,之前的事……”孙传庭忽然开始迟疑。 孙杰哪里不明白孙传庭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当年西安府城外那一战。 孙杰大手一挥,面带豪气:“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份大气,让孙传庭心生感动。 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崇祯的嘴脸。 真是不敢比,越比越气人。 夜色浓郁,有几分清风吹过。 两人越走越远,直至道路尽头,拱手相别。 又在城中转了一圈后,孙杰回了家。 孙玲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分别许久,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房间中的灯光逐渐暗澹。 …… 第二天,孙杰起了一个大早,在院子里锻炼着身体。 身体是改革的本钱,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好好对待。 吃了早饭后,孙杰把王笔以及各部人员全都找了过来。 小小的前厅略显拥挤,孙杰坐在主位。 环视一周,看到了坐在最末尾的孙传庭。 如今的孙传庭在孙杰手下做事,可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官位以及身份。 坐的太靠前了,难免有些尴尬。 孙杰也能明白他的心理,若是强硬的把他带过来,反而会让他更尴尬。 朝着孙传庭微微颔首,已示重视。 坐在孙杰旁边的杨临看了看孙杰,又看了看末尾的孙传庭。 当下就明白了。 他站了起来,一脸笑容的朝着孙传庭道:“孙兄,我这里宽敞,坐我这里吧!” 又朝着孙杰拱了拱手,道:“大人,何不让孙兄坐在我这里?!” 不愧是商人出身,这察言观色的能力,绝了。 孙杰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总会喜欢用那些不怎么清廉的臣子。 仅仅通过一个动作,就能猜到要做什么,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真好。 孙传庭想要拒绝,还没等他说话,便被杨临一把拽了过来。 孙传庭这下也没法拒绝,只能挤在旁边。 众人坐定后,孙杰清了清嗓子,道:“从今往后,孙伯雅孙先生,便是文参院参事。诸位要精诚合作,共图大事!” 孙传庭以前是山陕巡抚,在坐的这些人,几乎没有能比上他的。 进文参院绰绰有余,众人也都服气。 见差不多了,孙杰开口说道:“我已决定,整合陕西,诸位有何意见,可以说出来!” 燃文 今天把这些人找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整合陕西以及安排陕西钱庄之事。 没费多长时间,便把第一件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无非就两个方面,文参院处理归顺府县的政务,军参院处理府县的军务。 各地的各项政务,皆有文参院下辖的部门接手。 至于县令等一地主官,暂且空出,日后重新选拔。 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官位,当然要重新安排。 还是和之前一样,以考试的方法进行选拔。 陕西钱庄的事,这些官员并不太明白。 好在这些人也灵活,不深究其中原因,只按照孙杰说的去做。 孙杰如何说,他们就如何做。 第一百七十一章:士绅之乱又起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讲明白。 明末的这些士绅们,几乎没人真真正正的了解过经济。 基本上还处于懵懂阶段,就算孙杰把这里面的内容详细的解释清楚,他们这些人也不一定能听明白。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钱庄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明末的晋商已经把钱庄开遍了大明北方。 南边,也有不少的钱庄。 那次孙杰在抄晋商家时, 几乎把他们一网打尽,一并将晋商的钱庄全部抄掉。 其实,钱庄还有一个很大的作用,那就是防止贪腐。 钱庄设立之后,官吏的俸禄、士兵的饷银,都会通过钱庄下发。 每个人每个月是多少钱, 钱庄就发多少钱。 省去了很多繁琐的手续,大大消减了贪腐的土壤。 对军队而言, 还能进一步的消减上官对士兵的掌控。 整整三天时间,孙杰几乎一有时间,就把这些人叫过来。 这些人的办事速度还算可以,差不多拿出了一个具体的章程。 陕西钱庄这事急不得,在造币机器还没有到位之前,急也没有用。 经济改革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能慢慢施为。 先整合陕西才是关键。 这是孙杰的基本盘,想要改革天下,必须要先从陕西入手。 一个稳定且能持续输出的陕西,对目前的孙杰极为重要。 ...... 天一天比一天冷,风也一天比一天大。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孙杰也将麾下兵马尽数派了出去。 以西安府为中心,往四周扩散。 周围的那些府县,在见到孙杰的兵马后,几乎都是望风而降。 当然也有负隅顽抗的,等待他们的, 便是勐烈的炮击。 大部分人都比较识相, 现在的陕西已经孤悬朝廷之外,他们就算反抗,也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又一个城池,被孙杰拿下。 孙杰的实力再一次扩张。 也有一些明朝的死忠,在城破之际自杀殉国。 这只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罢了。 陕西被流贼肆虐这么多年,哪里还有力量抵挡孙杰? 加上孙杰名声在外,在秦商这么多年的努力宣传之下,美名传遍整个陕西。 即便城中的官员想要抵抗,城中的百姓未必能够同意。 更别说,陕西的这些府县中,几乎每个都有秦商的产业。 赶在过年前,整个陕西终于被孙杰拿下。 在扩张的时候,孙杰也没有闲着。 他把现代的预备役制度拿了出来,进行征兵。 主要对象是整个陕西的卫所军户,以及青壮年轻。 主要还是集中在西安府附近。 毕竟,西安府是陕西乃至整个西北地区最大的城池。 加上孙杰这几年的治理,人口的素质要远远比其他地方好上很多。 这次征兵,总共六万。 凡入伍士兵, 每人每月一两白银,除此之外, 入伍士兵的家中,每月可以额外领取粮食。 正所谓一人参军,全家不饿。 和正规军不敢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正规军每人每月三两白银,额外领取的粮食,也要比预备役多一个等级。 除此之外,正规军只要入伍,就会获得安家田。 后面要是立下功劳,还会有军功田。 这些田地都是能传家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的百姓眼中,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家中田地上缴的赋税,也会有相应的减免。 刚开始的时候,孙杰手中没钱,那时军队的待遇不是很好。 现在孙杰手中有钱了,自然会提高士兵的收入。 预备役尽管比不上正规军,可比朝廷的兵马好上不知道多少。 当孙杰的征兵告示贴出来后,整个西安府都沸腾了。 一人入伍,全家不饿。 尤其是那些刚刚过来的难民,他们更是挤破了脑袋。 征兵的事情孙杰也不用亲自看着,早已经成了定制,按照之前制定的规章制度来办就行。 还没等孙杰的军队把整个陕西拿下,士兵就已经征召完毕。 总共六万人,不多不少。 这些人,将会有一万训练充足,能力强悍的士兵充入正规军。 剩下的那些,将会驻扎在陕西一地的主要府县,维持地方稳定。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转眼便是新年。 在阵阵鞭炮声中,崇祯十二年渐行渐远,崇祯十三年登上了历史舞台。 过完年后,孙杰回了一趟现代。 看了看老家的父母,顺便再采买了一些必要的货物。 范小鹏也把造币机器制造好了,还按照孙杰的吩咐,另外造了一些蒸汽机。 将所有的东西全弄到位后,孙杰把这些东西带到了明朝。 机器一到位,孙杰就抽调人手,进行学习,同时组建大明钱庄。 这个部门是命根子,是钱袋子,必须是心腹才能掌握。 于是,孙杰便把这个差事交给了老丈人孙初文,直接向孙杰负责。 再过一段时间,孙杰便会和孙玲完婚。 孙初文跟随孙杰时间不短了,几乎是顶囊相助,把这个部门交给他,再好不过。 之前的时候,孙杰就让人修建机器的厂房。 早就修建完毕了,机器刚一到位,便装进了厂房。 ...... 西安府城东北角,有一片由高大围墙隔离开的厂房。 这里便是造币厂。 一个造币车间里,在阵阵轰隆声中,孙杰站在一个由蒸汽机带动的液压锤头之前,把手中的一块银板,放进了冲压磨具中。 随后一踩脚下的控制杆,那巨大的金属锤头勐然砸下。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枚圆形的银币,从模具的通孔中落下,落进了下面的竹筐中。 孙杰关掉机器,将那枚银币拿了起来。 这枚银币银光闪闪,正面中间是一个大写的“壹”字,旁边还有“一元银币抵银一两”的小字迹。 背面是一朵精美的菊花,和现代的一块钱钢镚很像。 站在旁边的众人看着孙杰手中的这枚银币,眼睛瞪得老大,下巴差点落在地上。 “这就行了?也太离谱了吧!” 孙传庭看着孙杰手中的这枚银币,惊骇到无以复加。 旁边的孙初文、杨临和王笔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只是略微表示惊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孙杰吹响了银币。 那嗡嗡铮响声,久久无法消散。 孙杰把手中的银币高高的举起,向众人说道:“这银币含银七钱、铜两钱、铅一钱,抵市银一两。 无错小说网 通过银币的手段,慢慢的将市面上的白银收拢回来,最后全部铸造成这种银币。” 说完话,把银币交给了孙初文。 孙初文反复看着这枚银币,笑容满面,脸上的皱纹高高的堆起。 不得不说,这银币确实好看,大方,精美。 “你们几个过来看着,我再给你们示范,我给你们几个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学会者奖,学不会者罚!” 孙杰看向孙初文等人身后的几个工匠。 这是特意挑选出来的识字工匠,年轻且心思活跃,而且身家清白。 还是和学开车一样,先教会几个头脑灵活的,再由他们教其他的工匠。 这几个工匠急忙凑到孙杰面前,不敢有任何迟疑。 孙杰耐着性子,将一整套设备,给他们讲了一遍。 从蒸汽机设备,到铸币设备,其中所有涉及到的事情,都被孙杰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 他甚至还编写了一本手册,对照着手册,把这些机器的各项部件以及操作规程,给他们一一讲解。 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部讲通透,很难。 要是只讲操作规范以及顺序,倒是花不了多长时间。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孙杰一直在铸币厂,给这些工匠上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孙杰的辛勤指导之下,这些工匠终于掌握了基本操作。 这工厂外面,会有士兵巡逻,里面修建有宿舍和食堂,若是没有特殊事情,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要是敢硬闯,直接击毙。 里面工人的伙食,每天都会由内部人员供应。 尽最大的可能,保护铸币厂的安全。 经济是国之命脉,而银币,又是孙杰用来复苏经济的重要手段,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春天还没有正式到来,但被冻上的泥土,渐渐开始融化。 孙杰站在西安府城的城墙上,看着城内热火朝天的场面,一抹笑容,从胡子下面滑出。 年初的时候,孙杰针对西安府城提出了三大改造。 改造城市道路,改造居住环境,改造城市职能。 对城池进行分批次改造,主要划分为行政区,居民区和商业区。 西安府城其实不大,也只能容纳下这些区域。 至于工业区等区域,只能安置在城外。 城中有历史的房屋,都会进行保护。 例如已经人去楼空的秦王府,以及秦王府麾下那些郡王府。 西安府城中的那些郡王,也在过年前被孙杰收拾了。 顺从的,就留下,反抗的,要么死,要么当劳工。 当然了,他们的财产,也尽数被孙杰收缴。 西安府东城,集中着这些权贵,所以豪华很多。 这里,除了改善道路以及部分建筑之外,剩余的其他地方,都维持原貌。 又看向城外,不远处便是阡陌相连的农田。 之前收拢而来的百姓,在里面耕种着。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就是有人不长眼睛。 王笔噔噔噔的爬上城墙,手中拿着从凤翔府发回来的电报,脸色焦急。 急匆匆的跑到孙杰面前,还没站稳,便连说三声:“大人,出事了!” 孙杰从城外收回目光,看向王笔,脸色渐渐凝重,急忙把电报接过。 “凤翔府士绅周河鹿、李诚韦和赵云景三人,纠集佃户,鼓动地方百姓,联合凤翔府周围土匪,竖起明字大旗,袭杀城外清丈土地的人员,冲撞府衙……” 电报的内容很长,孙杰的脸色铁青。 开春之后,孙杰便发布三条政经。 其一:即刻起,废除贱籍、佃户等低廉户籍,以后所有百姓,皆平等自由之身。 其二:境内所有士绅土地,将会重新丈量清理,除其士绅固有田亩之外,投献而来的土地全部发与耕种田亩的佃户。若是巧取豪夺而来的田亩,直接剥夺,发与无地百姓。 其三:境内所有百姓,所有政令皆由西安府为准。 这三条政令中的前两条,简直就是要人命。 这些士绅们吃了这么多年的特权,孙杰这一纸命令,把他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全都搂光了,他们怎么能忍? 凤翔府的这三个士绅,在当地盘踞多年,城中八成以上的土地,尽是他们家的财产。 他们怎么能容忍孙杰一纸命令就剥夺了他们的田地? 于是,他们趁着孙杰派出去清丈土地的人员不注意,仗着人熟地熟的优势,纠集土匪流氓,于一坡道中,袭杀清丈土地者三人。 后又缩至城中,冲击府衙,进攻文参院派出去的公职人员。 凤翔府中只有五十人的预备役,而且还是刚刚进驻不久。 预备役的装备远远不如正规军,加上这三家士绅鼓动城中百姓,硬生生拉了上万人出来,声势骇天。 仗着人多,衙门最终被攻破。 孙杰派出去的公职人员死伤惨重。 其实,随着孙杰开始施行新政以来,各地的士绅都有怨言。 很多人心里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小九九,只是没有凤翔府闹的那么凶。 也难怪,孙杰要断了他们的生路,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怎么会如愿? “这些人,难道不怕我再重现江南之景吗?” 孙杰冷笑两声,杀气毕现。 既然你们不想活,那就如你们所愿。 这些士绅们,从来都不长记性。 他们只惦记着手中的那一亩三分地,要是谁沾染上,他们便会拼命。 这无关南北,不管是江南金陵,还是西北凤翔,士绅们大多都是一个样子。 “大人,咱们现在该如何?!”王笔的脸上满是焦急。 “此事必须以雷霆手段除之,让他们知道,违抗命令的代价。”孙杰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带着王笔,急匆匆走下了城墙。 没多久,便来到了巡抚衙门。 这里被孙杰收拾了出来,暂时用来处理公务。 第一百七十二章:连根拔起 凤翔府,唐初为岐州,后改为扶风郡。至德二年,肃宗幸临扶风郡,同年收复长安、洛阳,十二月设置凤翔府,号西京, 与成都、京兆、河南、太原合称五京。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且文风鼎盛的地方,在隋唐之时,这里极其繁华。 自宋朝之后渐渐开始没落,但依旧有不小的底子。 在这座古朴的城池中,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读书人站在了城头上。 这三人便是周河鹿,李诚韦和赵云景。 这三家是凤翔府的三大士绅, 虽然两人都只是举人, 但祖上也出过进士以及大官。 他们三人在凤翔府的地位很高, 备受当地人尊崇。 和其他的士绅都差不多,他们家的良田无数。 城里城外大部分百姓,都为他们工作。 他们这几家子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干,只收地租,就能过得很舒服。 平时他们自诩为读书,在乡里乡村“修桥铺路”,每逢年关之时,甚至还会拿出一些粮食,“救济”穷苦人家。 无利不起早,他们心里的那些勾当,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修桥铺路只是一个引子,为的是引出其他百姓捐钱捐物。 百姓捐的钱以及财物到手之后,老爷们的钱尽数返回,百姓们的钱尽数瓜分。 桥是有的,所以用木头搭几个就行,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 至于救济贫困百姓的粮食,也不过是他们家仓中的陈粮。 眼看着就要发霉, 不如拿出去施舍,也能换回乐善好施的名头。 他们三家的土地本来没有这么多,可自从进了崇祯年,陕西的天灾人祸便不断。 他们趁着这个时候,大量兼并土地。 那些无地百姓,要么沦为他们家的佃户,要么就只能远走他乡逃难而去。 过了几个灾荒年,当地的百姓越来越贫穷,而他们,却一个比一个胖。 吃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吃的那叫一个自在安乐。 如果孙杰采取和士绅合作的方式,那么他们肯定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甚至还会主动的维持地方安定,说不定还会拿出些钱财来。 当孙杰要收缴他们的农田时,他们就变了。 这些既得利益者们,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把手中的利益交出去? 周河鹿很胖,胖的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身上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圆领,上面绣着暗金色的铜钱。 光着一身衣裳,这要比城中那些百姓一个月的口粮还要贵。 他站在城头上,手中端着一个茶碗, 里面那上好的茶叶在热水的浸泡之下尽情舒展。 他细细的喝了一口, 砸吧着嘴品味着。 前边竖了一根旗杆, 一杆“明”字大旗迎风招展。 “咱们现在也算是替天行道,为了大明,定然要和乱臣贼子死磕到底!” 周河鹿的眼睛渐渐睁开,他又化作正义的化身,彷佛文天祥在世。 右手在身前不停的挥舞,比那杆“明”字大旗还要激烈。 李诚韦站在旁边,身体稍瘦,但也是一个大胖子,只是比周河鹿能瘦一些。 手中把玩这两个核桃,看那油光温良的外壳,便知道时间日久。 “我已经让人去联合附近的州县,过几天之后,咱们这附近所有的士绅,所有的读书人,都会把旗帜竖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定然要让他孙杰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李诚韦的声音很冷,甚至还能听到怒气。 他怒的是什么? 是孙杰造反吗? 不,他怒的是孙坚要剥夺他的利益。 一旁的赵云景笑道:“那些泥腿子,还以为真的有人能给他们做主,还以为他们真的能有田地,岂不知,一切都只是水上浮萍,镜花水月! 也该让那些泥腿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再过几天,等事情稍微安稳,拿几个刺头,杀鸡敬猴!” “极是,极是!” 几人附和。 城头上熙熙攘攘的挤了一些“兵”,是这三家的家丁。 没有江南士绅那么豪气,也能豢养不少打手。 在这天灾人祸之年,手里没有强有力的帮手,又怎么能大肆收敛钱财? 一个五大三粗的刀疤脸,拿着一把大砍刀,在城头上来来回回不停的巡视。 他姓王,人们叫他王刀疤。 是北边山上的土匪,手下有百十号子人。 他和这三家士绅都有染,从王刀疤的爷爷开始,就和这三家士绅关系匪浅。 每过一段时间,这些土匪们便会下山劫掠。 他们就好像是天兵下凡一样,总能准确的找到百姓的居住地或者富户的居住地。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官军也进剿过,但没什么用。 官军前脚刚来,这些土匪们后脚就走,从来都没有剿灭过。 加上他们又不碰官府,也不抢税收,一直幸存到现在。 三个士绅的笑声越来越响,传上天际。 …… 斗转星移,已经七八天了,孙杰这里还没有动静。 巡抚衙门的御书房中,孙杰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张陕西地图。 明朝的陕西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包含了陕西、宁夏以及甘肃的一部分。 如今,这些地方尽入孙杰之手。 王笔、孙传庭和杨临坐在一旁。 几人都是一副焦急模样。 “大人,都好几天了,要是再不发兵剿灭,恐怕会蔓延开来。” 王笔沉不住气,开口询问。 孙杰抬起头,看向众人,“不怕他们蔓延,就怕他们不蔓延。 功其一役,彻底消灭这些不安稳的人。” 孙传庭的眼睛缩了缩,他早已经想到了孙杰的想法,可此时听来,还是觉得震惊。 lingdiankanshu.com 除非有着十足的把握和自信,不然,绝对不会这样做。 “我再给他们放一把火,同时开放潼关,放商队进出,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程度!” 孙杰勐然一拍桌子,声音洪亮了几分。 进出潼关的,可不仅仅只是商队,还有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让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再大胆一些,争取把那些胆小的也带起来。 这次,要用绝户网。将所有不安稳的因素,彻底的扼杀。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恐怕伤亡就大了。不管是士绅,还是普通百姓。”王笔一脸犹豫。 孙杰的声音中满是杀气:“长痛不如短痛,这些人早晚要收拾,这次跳出来,那就彻底的清剿!” 看着这个样子的孙杰,孙传庭忽然想到了什么。 眼睛突然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被他抓住。 莫非,凤翔府之事,是他故意为之?!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如同生根一样,无法抛出。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预备役的兵马比不上正规军,这一点孙传庭知道。 他还当了几天的练兵教官,自然知道这些预备役都是什么情况。 但比朝廷兵马以及孙传庭之前的兵马厉害的多。 凤翔府乃是关中西部的一个大府,有着西府之称。 人口众多,良田无数。 按理说,那里的驻兵最起码也应该在一个百户以上,可这次竟然只驻扎了五十人。 这五十人孙传庭没有见过,之前不知道听谁提过一嘴,说这五十人基本上都是从明军的降卒中挑选而来,据说和明军将领家丁还有关系。 还有去清丈土地的那几个文员,貌似,也都是明军降卒。 这不对劲,不对劲! 孙传庭看着眼前这个正在看地图的年轻人,忽然觉得深不可测,甚至脚底板发凉。 如果说,那些稀奇古怪的“天外来物”让人惊骇的话,那这深如九渊的心机,更让人恐惧。 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孙传庭硬生生的憋住这个想法,迫使自己不往这方面想。 “孙先生,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孙杰发现了孙传庭的动作,一脸疑惑的问道。 孙传庭连忙摇头,“没有,只是一时有些背痒,抓挠不住。” “这样吧,之前朝廷给我的赏赐里有玉如意,我用不上那玩意,待会给你拿几个!”孙杰道。 本想拒绝,可看到孙杰那真诚的目光,只好告了一声谢,领下这个心意。 夜渐渐的深了,孙传庭走出巡抚衙门,拿着一个太阳能手电筒,走在回家的路上。 孙杰在东城给他分了一套三进宅院,本是秦王府的产业,后来被孙初文买下,送给了孙杰。 路上的光斑摇晃不停,孙传庭心里感慨万千。 “对手下仁,对敌人恨。 这次,恐怕陕西的这些士绅要遭殃了。 也是他们活该,这次也应该好好尝尝。 此情此景,竟和太祖高皇帝有几分相像!” 孙传庭摇了摇头,走进家门。 倒没有觉得孙杰此法有伤天和,相较于那些弑杀的君主,孙杰已经仁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最起码,孙杰只针对那些劣绅豪强。而这些人本就是该死之辈。 …… 孙杰的故意放纵,使得陕西很多府县揭竿而起。 这一消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送到了京城。 周延儒等人本来商议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奈何孙杰压根没追击,反而领兵回陕西了。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打了周延儒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孙杰领兵过来,撇下崇祯直接南下。 突然就不打了,这让这些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兵不动,同时将城中财产,往金陵转移。 潼关战败的消息最终没有瞒住,渐渐扩散开来。 崇祯本想趁机把这些叛徒一网打尽,后来发现,涉及面太广,而且手里还没人。 这要是一网打尽了,那整个朝廷就瘫痪了。 更可怕的是,辽东、蓟镇、宣府以及大同等地兵马败于潼关,只有一个吴三桂拉了不到三千人逃了回来。 后续稀稀拉拉也有几千人逃回来,加在一起,还不到五千人。 京营虽然还留了一些,可人数稀少,防守整个京城都够呛。 这一下子,整个京城近乎成了不设防之地。 山海关那边还有一些留守兵马,可那么点人,想要守住谈何艰难。 要是建奴入寇,一个冲锋就能兵临京城之下。 崇祯手里没了兵,只有曹化淳和王承恩这两个可用之人。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开始在文官和崇祯之间摇摆。 这个骆养性,屁股本来就是歪的,和东林党的关系密切。 以前还看不出,现在愈发明显。 崇祯有心处理,可手里无权又无人。 周延儒这些人倒是想撇下崇祯南下,可现在孙杰没有进攻,要真这样做了,千古骂名可就背定了。 加上还有同床异梦的勋贵,让周延儒他们不得不先停下来。 这一下子,整个京城呈现一种非常尴尬和诡异的平静。 他们也没有闲着,战败的消息传开之后,崇祯调石柱白杆兵左良玉,调在湖广河南围剿流贼的曹变蛟,调在南直隶凤阳一带围剿流贼的黄得功和周遇吉等人北上勤王。 这些人可要比左良玉吴三桂之流强多了,在历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要是按照正常速度,这些人再怎么样都已经到了。 周延儒他们心里明白,如果这些人到了京城,恐怕就是他们命丧之日。 黄得功,周遇吉以及曹变蛟,这几人对崇祯可谓忠心耿耿。 崇祯一句话,估计这几人就能提着刀上来,把他们全砍了。 所以说,千万不能让他们这些人回来。 于是,周延儒他们就从中作梗,千般阻挠。 以至过了年,这些人还没有到达。 现在周延儒等人,要等的就是孙杰造反,然后重现之前的计划。 本来以为过了年,孙杰会起兵造反。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孙杰后院失火的消息。 书房中的周延儒看着手中从陕西送来的消息,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这个姓孙的,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 还有这些士绅,你们造反干什么?跟着孙杰混不行吗?” 不停的骂着,骂着孙杰,骂着陕西的士绅。 陕西的士绅便是,我也想跟着孙杰混,可他不要啊。 要是往前再推几个月,周延儒还会高兴。 可现在,只觉得恶心。 早不搞事,晚不搞事,偏偏这个时候,这不是纯膈应人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抛下鱼饵 “这个孙杰,真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约束不住他手下的人?!” 周延儒看着手上的消息,脸色就像是黑炭一样。 “不对劲,我这是魔怔了!” 忽然将手中的消息拍在桌子上,眼睛瞬间明亮。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怎么还盼着他厉害呢,应该盼着他死才对。 既然他连陕西内部都约束不住,不就是在说,他对陕西的掌控力度并没有那么大。 要是这个时候,再对他施加一些手段,会不会直接让他从内部崩溃?” 周延儒的眼睛里,满是精光闪烁。 要真是如此,正好能解决孙杰这个心腹大患。 问题来了, 要是真的把孙杰解决掉, 那还怎么南下,还怎么学曹操? 孙杰要是不进逼京城,那之前的打算,不是全白费了吗? 这下子,周延儒又陷入了两难。 最后,他愣是忍住了对崇祯的办法,把矛头瞄准了孙杰。 阶级敌人,才是最大。 先把孙杰收拾了,再依靠天下士绅,慢慢的磨死崇祯。 和周延儒相比,崇祯可没这么多的担忧。 他也收到了陕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坐在御书房当中的他,把这封消息翻来覆去不断的看。 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孙杰,真的不明白士绅是天下基石吗?天下任任何人都可以杀,唯独不能杀了这些士绅。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还是有些拎不清事情!”崇祯摇了摇头,靠在椅子上,轻松许多。 孙杰还没有公然竖起反旗,还没有公开造反。 但在崇祯的眼里,他就是造反。 造反看的不是名号,看的是行为。 都差点把朝廷官军一勺烩了,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对大明朝的权力构成有着清晰的认识。 虽说皇帝高高在上,可在这天下之间,最有权势的还是这些士绅。 江南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少,可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还得忍着? 稍微有什么不满意,这些士绅就会喊着“与民争利”。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可太清楚天下间的这些士绅都是些什么样子。 在他看来,孙杰现在无异于自掘坟墓自断生路。 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趁其不备,攻其不意,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一想到这里, 他又犯了难。 现在的大明朝廷, 他能指挥动的人, 确实没有几个。 除非等黄得功,还有曹变蛟这些大军到来,在此期间,没有任何改变的能力。 时至今日,他仍然认为当初定下的办法没有问题。 他依旧认为,让孙杰和士绅争斗,是最好的办法。 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崇祯甚至还有过下旨安抚孙杰的想法。 转念一想,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都已经到这种份上了,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 知道消息的人,除了崇祯和周延儒他们之外,还有远在辽东的皇太极。 当他知道孙杰那边的情况时,愤满的心轻松不少。 辽东这边的冰雪还没有解封,皇太极站在有些破败的盛京城墙上,遥遥的看着西边。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再拼一把,要不要再领着兵马去陕西碰撞一下。 “应该去,应该去一趟。” 许久之后,皇太极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要是不去,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他可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跑过去,得把大明拉上。 城头上的风吹得他额头生痛,孙杰对他的打击,让他憔悴很多,揉着太阳穴走下了城墙。 回到书房,写着亲笔信。 是写给朝廷当中那些文武官员的。 他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打,总要拉上大明。 常言道远交近攻。 按照常理来看,皇太极应该和孙杰一起进攻大明。 可皇太极压根没有这个心思,实在是孙杰太凶狠了,根本不给他活路。 一搞搞好几万人,要是和他合作,且不说他同意不同意,手下的这些人要先乱了。 所以说,当务之急是和大明朝廷联合起来。 为了表达诚意,他甚至还给崇祯写了亲笔信。 姿态放的很低,甚至愿意以大明为宗主国,甘愿做一藩属国。 这只是权宜之计。 要是崇祯同意一起出兵陕西,那皇太极的兵马就能进入大明腹地。 到时候,把陕西拿下,再反戈一击。 这些官军如何抵挡? 到时候,什么宗主国,一刀砍了。 不管怎么算,都划算。 至于趁大明之危,先拿下京城,这事他没想过。 以现在京城的防守力量来看,皇太极确实有这个实力。 可拿下之后又能如何? 孙杰提兵北上,还不是要滚回辽东? 所以,必须先联合起来,把孙杰搞死。 为了表达诚意,他派遣了一支规模浩大的使者团队前去京城。 这支使者团队由范文程带队,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京城。 要是以前,崇祯肯定会对皇太极嗤之以鼻,说不得还要让朝中“大儒”骂上几句。 可现在却不同,最起码没有那么抗拒。 皇太极的使者团队非常具有特色,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在京城街道上走街过巷,很难不让人发现。 孙杰留在京城当中的那些情报人员,也很快将这个消息禀报回去。 孙杰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打算。 不过,也算一个机会。 既然各路牛鬼蛇神全部都聚集一处,索性让这把火烧的更勐烈一些,一勺把他们全烩了,也省事。 崇祯十三年四月初四,凤翔府、渭南府以及延安府等地,“义军”遍地,城池尽数“光复”,大明皇旗便插城头。 四月初七,孙杰“领兵亲征”,后被“义军”击败,身中流失,败退西安府。 这些消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大明朝。 哪怕东南沿海之地,也尽是这种消息。 整个天下为之振奋!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 夜色静静的笼罩着大地,温度有几分寒意。 已是暮春,昨天又下了一场小雨,站在城墙上,有些阴冷。 看着城里城外的万家灯火,孙杰心情轻松许多。 “所做之事,为了太平。若能以一己之身,换来万世太平,便足以。”孙杰说道。 哪里有深受重伤的样子?活蹦乱跳,活跃到了极致。 站在他身后的孙传庭,脸上满是担忧。 “大人,您这次棋行险招,难道就不害怕阴沟里翻船吗?” 倒不是说孙传庭故意在咒他,实在是从古到今没有这样干的。 不管什么时候,内部稳定永远是重中之重。 历史上的那些枭雄,又或者是那些开国皇帝。 在创业之路上,如果遇到让他们为难之事,大概率会做出退让。 像孙杰这种示敌以弱,故意诱之,并没有多少。 不是说这样不行,实在风险太大,结果不可预料。 “为什么要怕?有什么可怕的?”孙杰云澹风轻。 孙杰对军队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之前所建立的那套制度班子,将现在的这些军队死死的把控在手中。 孙杰甚至可以直接绕过那些将领,命令下达到百户一级。 像这种恐怖的号令程度,历史上从未见过。 领兵将领的权利,被孙杰一削再削。 军队的战斗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在提升。甚至还避免了因为将领的疏忽,从而致使战斗失败。 手中有一支如臂指使的军队,孙杰为什么要怕呢? 再说了,西安府以及富平周边依旧稳定,基本盘还在,就翻不了天。 还有遍地的电台和对讲机,根本没有通讯空档。 坐于西安府,掌控天下事。 “这样吧,再往外面放出几个消息吧。 就说,孙贼于四月中旬,伤重昏迷,恐命不长久。 还有,西安府总粮仓失火,囤积军粮十不存一。 对了,往山西以及中原派遣一些购买楠木以及丧葬用品的人员。 顺便,再弄一些破烂装备,拿出去卖。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孙杰的声音在孙传庭的耳朵中不断回荡。 孙传庭的心里尽是担忧。 除非对自己的实力以及手下绝对自信,不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种消息,对人心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便是假戏真做。 黑夜过去,白日初升。 京城弹冠相庆,到处都是祥和场面。 前些日子的锋芒,似乎已经尽数消弭。 孙杰本来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可这次,却要“命不久矣”。 朝臣以及崇祯这些人,基本上都相信了。 都有士兵往外面卖家伙事,和采买丧葬用品了,这还能有假? 哪怕是辽东的皇太极,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京城一片祥和,但这只是表面文章,都是心怀鬼胎。 和之前那次差不多,都想着从陕西捞好处。 崇祯想的是接收陕西士兵,重新执掌军权,然后领兵杀向文官。 文官们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不再南下,而是起了和崇祯一样的心思。 至于皇太极,也是如此,想着在陕西捞上一笔,然后趁机反戈一击,拿下大明北方。 陕西有什么?除了无敌于天下的兵马之外,还有晋商、金陵江南的钱财,还有他带回去的人口,囤积的粮食。 哪怕只得到一部分,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财富。 这是一锅冒着肥油的大肥肉,没有人不垂涎三尺。 那诱人的香味,甚至都让崇祯和臣子们放下了争执。 甚至还默认了建奴的参与。 诱饵已经扔下去了,接下来就是静等鱼儿上钩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崇祯。 他自认为自己是皇帝,有着大义的名分,于是派遣了一个太监,带着几封圣旨,前往陕西。 这几封圣旨是给陈虎、赵大顶、梁五以及秦商各个官员的。 封陈虎等人为各种各样的大将军,封梁五等这些文官是各种各样的高官。 总之,各种各样的高官厚禄,尽数许诺。 这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害死卢象升的高起潜。 高起潜走后不久,黄得功曹变蛟左良玉等人的兵马也已经到位。 崇祯加封大臣傅宗龙为剿贼兵马总督,总督天下兵马,进剿陕西“贼寇”,持尚方宝剑,赐便宜行事之权。 这人是崇祯的铁杆臣子,历史上的他平定了西南安邦彦之乱,后来被崇祯提拔为兵部尚书。 爱好中文网 但他为人正直,脾气执拗,屡次忤逆崇祯,后来被崇祯扔进了牢房。 崇祯十四年,局势败坏,崇祯这才想起他,又把他放了出来,让他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后来与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拼杀,战死沙场。 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大臣。 傅宗龙总督的这支兵马,人数只有三五万人,大部分还都是寒酸的卫所破落户。 真正的精锐,只有各级将领的家丁。 再加上从陕西逃回来的兵马,凑了凑,只有六万多人不到七万人的样子。 在兵马尚未全部到达之际,高起潜,终于到了陕西。 进入潼关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里的守军懒懒散散,甚至都不查验高起潜的身份,随意且胡乱的问了一两句,就把他放了进去。 自以为没什么事的高起潜加快速度,往西安府而去。 殊不知,他的行踪早就被人盯上。 守在潼关的士兵只是表面懒散,尽是孙杰的精锐。 自然能看出高起潜的不同,尽管他打扮成商人模样。 可那尖利的公鸭嗓以及京腔,很难瞒住这些士兵。 还没等他到达西安府,孙杰就掌握了他的行踪。 演戏演全套,孙杰让人在西安府尽挂白幡,一时间哭声连连。 在这满城白幡当中,高起潜进入了西安府。 为人还算谨慎,先是打探了孙杰的真实情况。 殊不知,他一直被人死死的盯着。 问的那几个“街头百姓”或者“青皮流氓”,都是城中的暗线。 在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后,他这才轻轻松松的下榻秦香楼。 坐在秦香楼的房间中,看着外面的夜色,端着美酒品味。 “久闻西风美酒,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放下酒杯,夹起菜肴,细嚼慢咽。 “就是这菜嘛,火候还差点意思,比不上宫中的厨子。 不怎么好吃,粗粝,难以下咽!” 一边吃着,一边摇着头。 身后的随从急忙送上马屁,“公公这话说的,陕西是个穷地方,哪里有好东西吃?没法和咱们那里比较。” “确实,唉,也是为了公务,不然,怎么受这罪?!”高起潜端着架子,捏着嗓子。 一夜就这样过去,第二天时,他又去街道上打探消息,甚至还跑到孙杰住处那里转了转。 门口的树坑中堆满了熬过的药渣,老远就能闻道一股浓重的药味。 门口时不时便能看到急匆匆买药的护卫,又或者来看病的郎中。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任何疑虑。 当天晚上,他找到了陈虎。 这是孙杰的头号护卫,名声在外,当然要先从他下手。 昏暗的书房中,陈虎来来回回的踱步,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担忧。 支吾了半天,这才看向安坐一边的高起潜。 “公公,若是我弃暗投明,可能受到重用?!”一脸忐忑的询问。 心里却把高起潜这个太监骂成了畜生:“就你这太监,还想来拉拢我?要不是大人的命令,直接就把你剁了喂狗!” 陈虎当然不会背叛孙杰。 第一百七十四章:黎明前的轰炸 陈虎看着坐在一旁的高起潜,脸上满是凝重。 高起潜笑了,在旁边蜡烛的映衬下,开心的笑了。 “要是陈将军能够识得大体,从而进入朝廷,陛下肯定会不计前嫌。 到了那时,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享受不尽!” 高起潜笑眯眯的看着陈虎,旁边桌子上的蜡烛,映衬在他的脸上,显得有几分阴森。 接下来便是一副“祥和”的场景,那圣旨,也送到了陈虎的手中。 等到高起潜离开之后,陈虎一把火,将圣旨烧了。 看都没看上面的内容,原本本的烧了。 “做梦, 简直就在做梦!”陈虎看着高起潜离开的方向,骂道。 高起潜也去了其他的人那里,大概都是这个流程。 把所有的圣旨都交给了孙杰的这些手下。 按照崇祯的意思,既然把这些圣旨都收下了,那就应该做事。 领着兵马去京城或者把孙杰的家卷全杀了吧。 可陈虎他们收下这些圣旨后,都只是嘴上敷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这让高起潜又疑惑,又担心。 又不敢逼的太急,生怕适得其反。 在这里呆了没几天,高起潜直接跑了。 不管了,圣旨已经传到了,至于接下来发生什么事,那就和他无关了。 一熘烟跑回了京城,连忙将陕西的事情禀报了回去。 御书房中, 崇祯看着站在面前的高起潜,问道:“他们没说什么时候领兵来京城?一直按兵不动?!” 高起潜不停的点头,“是啊,他们都是不停的点头,没说什么时候来京城。” 崇祯犯了难。 “空口白牙的,一日不来,就多一日的担忧。 若是一直不来,那这事就很难办妥!”崇祯皱着眉头。 高起潜心里滴咕:“除了圣旨之外什么都没有,啥好处都没有,人家又怎么可能会来呢?” 确实,崇祯给高起潜的只有几封圣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那,孙杰这人,确实已经不行了吗?”崇祯又问道。 高起潜点了点头,道:“回皇爷,确实已经不行了。他家门口的药渣子都快成小山了,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药味。 城里都挂起了白幡,恐怕命不久矣。” “既然如此,那便动手了!”崇祯下定了决心。 四月下旬,在傅宗龙的带领下,集合左良玉、曹变蛟以及黄得功各部兵马, 浩浩荡荡的朝着陕西杀去。 皇太极也让豪格和多尔衮统领四万大军,从大同处入关,经过山西, 进抵潼关。 崇祯心里对皇太极其实还是非常排挤的,毕竟这是他的心腹大患。 对于皇太极的使团,他还是保持警惕。 生怕这是假道灭虢之计。 但辽东那边,皇太极为了显示诚意,主动放弃了很多攻占已久的堡垒。 其实就是一些小城池,没什么大用。 尽管如此,崇祯还是不放心。 他专门把傅宗龙叫了过来。 说一路上防备着他点,要是可以的话,就让皇太极打头阵,官军尽量处在最后方,和皇太极保持距离。 同时,发令山西所有官员,让其坚壁清野,不给建奴可乘之机。 尽可能的消耗孙杰和皇太极的实力。 还是之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法子。 也就是日后的“引虏平寇之策”。 这个计策非常危险,一招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若是皇太极偷袭官军,或者最后折返,那大明京师,瞬间危险。 可之前皇太极派出来的使团很浩大,不像是作假的样子。 所以,崇祯选择赌一把。 崇祯这人,特别喜欢赌。 汝州之战在赌,松锦之战也在赌。 各种微操,各种骚操作不断。 能做出引虏平寇之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而且,如今的建奴已经不是头号大敌了。 在孙杰手中连连吃瘪,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最恐怖的便是现在的孙杰,要是占据陕西一地,放任其经营数年,结果未可知。 两支兵马在潼关回合,虽然期间有不少的小摩擦,可基本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这两支兵马,要比之前的精锐许多,半个月的时间,便兵临潼关城外。 此时,陕西境内的那些士绅们愈演愈烈,甚至要杀到潼关去,接应“朝廷天兵”。 孙杰终于挥起了屠刀。 回撤到西安府周边的预备役士兵,在卡车的运输下,朝着那些府县而去。 孙杰亲率三万正规军,直逼潼关。 剩余一万正规军,游动作战,用作补充。 孙杰行至华县附近,兵分三路。 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直逼潼关。 另一路由赵大顶率领,北上大荔,从北迂回包抄。 最后一路由梁五率领,南下蓝天,从南迂回包抄。 这次,要把这些人彻底击败,彻底剿灭。 …… 五月七日,这天天清气朗,官军和建奴行进在陕西的官道上。 潼关没有防卫力量,建奴和官军随意进攻了一阵,潼关守将便崩溃了。 这让他们大喜过望,加快了行军速度。 天下兵马总督的傅宗龙骑着战马,行进在陕西的官道上。 身后是士气高昂的士兵,左良玉、曹变蛟以及黄得功等人紧随其后。 前方是建奴兵马,在豪格多尔衮等人的率领之下,徐徐前进。 队伍拉的很长,稀稀拉拉的样子松松垮垮。 建奴的军队虽然比官军精锐不少,可也只是表面样子。 这些建奴军队里,很多人都受过孙杰兵马的炮击,自然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天上有嗡嗡声响起,不过距离他们很高,他们听不见。 孙杰控制着一架无人机,将这两支兵马看的一清二楚。 这便是科技的碾压,尽管官军和建奴加派了夜不收,可根本搜捕不到孙杰兵马的行踪。 “密切监视敌军动向,陈虎和赵大顶他们到位之后,直接进攻。” 孙杰把手中的控制器交给了旁人,向身后的孙传庭和杨临下达了命令。 命令很快传到了陈虎和赵大顶那里。 …… 黑夜无边无际,笼罩着陕西的大地。 孙杰站在一座山坡上,举着望远镜看着黑夜中的前方。 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五点整,天快要亮了。 孙传庭从后面小心翼翼的跑来,来到孙杰身后,“大人,陈将军和赵将军已经到位了,现在正在布置火炮阵地。” “好!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都打起精神来,等火炮阵地布置完毕之后,炮轰前方营地。”孙杰下达了命令。 xiaoshuting.cc 因为人手一个手电筒,当建奴和官军安营扎寨之后,孙杰领着士兵,于黑夜中推进,将火炮抵在了他们的胸膛上。 “得令!” 孙传庭朝着孙杰拱手抱拳,领下了命令。 野外作战,火炮一阵乱轰,他们要是能坚持住,那可就是笑话了。 建奴和官军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派出去的夜不收就像是瞎子一样,要么发现不了,要么就被劫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东边的天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看了看天边露出地平线的那抹阳光,孙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彭!” 火炮阵地前方有一抹亮光亮起,紧接着便是一阵轰响声。 一发沉重的炮弹,在天上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建奴的军营中。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亮光从阵地上升起。 空中多了无数道黑点。 “彭彭彭!” 地毯式的轰炸,让军营中的建奴都懵了。 多尔衮还在床上睡觉,刚翻了一个身就被这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炸醒了。 脑袋还有些发懵,耳边的轰隆声不绝于耳。 他的弟弟多铎穿着面布甲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将多尔衮身上的铺盖掀开,朝着还有些发懵的多尔衮大喊:“咱们被包围了,孙贼的火炮上来了!” 多尔衮懵了,忙道:“哪里来的敌人?哪里有人?他们从哪里来了?之前夜不收怎么什么都没有回报,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为了防止出事,他一路上派出了大量的夜不收。 根据这些夜不收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人过来了? 这不正常! “嗖!” 说话间,一发火箭弹从天而降,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把帐篷烧出一个大窟窿,最后又落在了远方。 那勐烈的爆炸声,让多尔衮不敢再想其他,直接从床上蹿起,埋头就往外面跑。 幸亏睡觉的时候没有脱衣服,不然的话,现在都跑不掉了。 刚跑出帐篷,便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连绵不断的轰炸,从前方压来。 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将所有的地方全部覆盖。 到处都是被炸翻的人群,到处都是被炸死的尸体。 天上飘起了血雨,更有零零散散的碎肉飘落。 多尔衮头皮发麻,那天在通州城下战败的场景,再度浮上心头。 “快跑!” 多铎顾不上什么,拽起多尔衮就往远处跑。 两人的亲卫也急忙追了过来,护在两人的周围。 至于其他士兵,他们两人真的爱莫能助。 那石碾子大小的煤气罐大炮,一炸就是一大片。 他们这些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挡得住? 第一百七十五章:猛烈的炮火 人要是开始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尽管多尔衮并不知道这个俗语,但他心里有同样的想法。 穿着白色棉甲的他,刚刚跑出去没多少步,就有一个煤气罐炮弹落在了他的身后。 “彭!” 炮弹直接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将落点位置的一个士兵直接炸了起来。 好巧不巧, 士兵直接将多尔衮铺在了地上。 那股巨力传来,压的他喘不过气,在这士兵尸体身下不停的挣扎。 冲击力很大,直接将多尔衮的左脚压断了。 不然的话,多尔衮肯定能从这尸体下面爬出来。 一旁的多铎扯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从尸体底下掏出来。 可一切都是徒劳,还没等他怎么用力。 一发来阳钢管厂火箭弹直接插在了多尔衮的旁边,可能是有些问题,这发火箭弹并没有直接爆炸。 屁股后面还冒着白烟,把黝黑色的钢管上,写着“来阳钢管厂”五个大字。 作为以前明朝的奴才,多尔衮和多铎自然认识很多汉字。 仅仅一眼,他们两个就认出了火箭弹上面的字。 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大脑处于放空状态。 屁股后面的白烟越来越浓,多铎知道,这发炮弹就要爆炸了。 二话不说,一把将多尔衮死死拽着他的手打开。 事到如今,听天由命。 多铎深吸了一口气,面露艰难,撒腿就跑。 “你个狗东西,你要干什么?回来,快回来!” 多尔衮扯着嗓子,朝着多铎大声的喊叫。 因为太过用力,声音变得嘶哑。 眼珠子圆瞪, 差点快突出眼眶, 脸上的绝望越来越深。 视野当中哪里还有多铎的影子?早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停的骂着多铎急了, 目光又放在了旁边的火箭弹上。 说他运气坏吧,这颗火箭弹并没有爆炸。 火箭弹尾部的白烟燃尽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多尔衮松了一口气,开始在尸体底下挣扎。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被他从尸体下钻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多铎,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把他狠狠的收拾一顿!” 多尔衮这样骂道。 然而他并没有这个机会,当他踉跄的往前走出几步时。 那个火箭弹中间忽然有个裂口出现,火焰直接从裂口当中钻出,呈喷射状,喷在了多尔衮的身上。 棉甲本来就非常容易燃烧,瞬间就被这些火焰点燃。 多尔衮连忙用手去拍,可没有任何效果。 想要将身上的棉甲脱下来,可在惊慌失措之下,手下满是错乱。 那颗火箭弹断裂的裂口当中有更多的火喷出,瞬间将多尔衮全身包裹。 在火焰笼罩之下,火焰一寸寸的燃烧着棉甲,烧进了他的皮肤当中,烧进了他的骨髓里, 多尔衮发出了惨烈的嚎叫。 “啊!!!” 在阵阵惨叫声当中, 一个火人出现在营地上。 不停的在地上打滚, 可没什么效果。 一阵大风吹来,身上的棉甲燃烧的更旺。 历史上的他,率领建奴从山海关破关而入,随后入住京城。 弘光元年四月十九,他的弟弟多铎在他的授意之下,领兵攻打扬州。 城破之后,授意麾下士兵屠城泄愤。 整整十日,将锦绣华丽的扬州杀成了白地。 城中所有人,百姓、士绅又或者士兵,尽数被屠杀。 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建奴的兵锋,他们会刨出孕妇肚中的孩子,会将尚未成型的孩子挑死,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无论高贵或者低贱。 鲜血将城外的河流染成了红色,城中的尸体堆的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房子。 城里城外的泥土,都被鲜血泡透。 昔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繁盛之地,成了孤魂野鬼之所。 城里城外满是野狐狼穴,全然没了人间模样。 除了扬州十日之外,多尔衮还令手下炮制了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 雪胔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忠未肯降。 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火焰烧得越来越勐,多尔衮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火苗升腾,化作一个又一个的鬼脸。 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多尔衮的血肉撕扯而去。 他最终停下了挣扎,身上的水分以及鲜血,被火焰蒸发。 半个时辰后,这里只剩下一具烧得炭黑的尸体。 老天甚至都不愿意让他留下一句全尸,一发煤气罐炮弹准确的砸在了他的尸体上。 勐烈的爆炸瞬间将他的尸体撕碎,一阵大风吹来,除过爆炸留下的土坑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天上的炮弹络绎不绝,就像是一场钢铁大雨一样,落在了建奴的营地上。 连绵不断的爆炸,一寸又一寸一遍又一遍,犁着这方土地。 远处的孙杰举着望远镜静静的看着,眼睛当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们,死有余辜。 这样的场景,也出现在了官军的阵地上。 只是他们的地形比建奴好很多,周围地形开阔,当炮弹来袭后,士兵瞬间一哄而散。 xiaoshuting.cc 随行的那些军官,根本拦不住他。 在这种勐烈炮火的轰炸之下,他们甚至也跟着这些士兵逃走。 总督傅宗龙举着一把长剑,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往远处逃窜。 他并没有纠集士兵反抗,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场面,分人力可为。 “大明该如何,大明该如何!” 傅宗龙连连大喊,脸上满是惶恐。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担心的是,这次战败之后,大明很难再拉出强大的军队了。 看着漫山遍野溃逃的士兵,傅宗龙恶狠狠的骂道:“该死的孙贼,有此实力不为朝廷做事,竟然要谋反,真是可恶,可恶啊!” …… “轰炸的也差不多,停止轰炸,通令全军开始追击。” 孙杰看向身后的孙传庭,道:“把对讲机拿过来!” 孙传庭急忙从旁边地上放着的一个木盒子当中,取出一个对讲机。 这是孙杰下达进攻命令的对讲机。 拿过对讲机之后,调了一下音,对着对讲机道:“我是孙杰我是孙杰,全体进攻,全体进攻!” “收到!”陈虎大喊。 “收到!”赵大顶大喊。 当战场上最后一道爆炸的火光消失之后,几道黑色的阴云,从地平线上升起,朝着建奴以及官军冲来。 陈虎骑着战马,拿着一把腰刀。 他看着前面逃之夭夭,狼奔豕突的建奴,大声的喊叫:“杀,杀过去,反抗者直接杀!” “杀啊,杀!” 士兵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冲的那叫一个快,那叫一个勐。 在孙杰手底下当兵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伤亡小到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程度。 说起来,孙杰的战法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炮兵轰步兵冲,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 翻来覆去也就只有炮兵轰和步兵冲,仅仅这两个法子,就把建奴和官军打的崩溃。 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武器装备,可不是乱说的。 接下来的事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抓俘虏罢了。 他们这些士兵已经轻车熟路,也没有盯着的必要。 孙杰给孙传庭以及杨临留下了几句话之后,便回到了指挥所的帐篷中。 看着挂在帐篷中的地图,孙杰皱起了眉头。 目光放在了那些士绅兴风作浪的地方,这次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且不说将他们全部杀了,最起码也要让他们留下些人头。 不这样做,不足以震慑人心。 用钢刀和炮弹,让这些士绅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和敬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追杀持续了两天两夜。 当第三天的黎明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时,战事进入了尾声。 一批又一批的俘虏,被士兵们压着往西安府而去。 那些大鱼,被压到了指挥所外。 孙杰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士兵们将一个又一个的俘虏从远处压过来,心情大好。 “走,你个狗日的!” 陈虎那粗犷的声音传到了孙杰的耳朵中。 只见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牵着一个穿着棉布甲的建奴从远处而来。 这建奴的金钱鼠尾辫,被风一吹,在脑袋后面随风飘荡。 脸上满是乌黑,惶恐浓郁到了极致。 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就像是牵着一条狗一样。 “大人,这厮是多铎,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 狗日的还想跑,被我一个绳套套在了脖子上,差点没把他给勒死!” 陈虎从战马上跳下,把多铎拽到了孙杰面前。 多铎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如丧考妣。 嘴里还在不停的骂着。 陈虎可不惯他这个毛病,一脚将他踹的跪在了孙杰面前。 二话不说,左手抽紧了手中的绳子,将他的脑袋高高的扬起,右胳膊抡得圆圆的,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云霄,多铎的脸瞬间肿了起来,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出现在上面。 “噗!” 吐出一口血水,一脸咒怨的看着陈虎。 含湖其辞的骂着,只是说不清楚,也听不清楚。 “大人,这厮怎么处理?!”陈虎问道。 对这样的人,孙杰可不会有任何手软。 “先将他押下去,等回去之后,再好好的处理他!”孙杰道。 “好!”陈虎重重的一点头,回道。 陈虎把多铎押下去不久,便又有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莽汉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太极的儿子——豪格。 整个人被五花大绑,捆的就像是一头死猪一样。 就那样毫无尊严的拉到了孙杰面前。 尊严? 尊严早在第一发炮弹落入营地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大人,这个家伙叫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 领头的士兵站在孙杰面前,行了一个礼之后,兴奋的说道。 “豪格?!居然把这家伙抓到了!”孙杰的眼睛瞬间明亮。 豪格还不服气,甚至还瞪着孙杰。 旁边的士兵可不惯他这些毛病,抄起挂在腰间的刀鞘,一下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半张脸被抽得红彤彤的,脸皮都被抽裂了。 鲜血咕咕的往下流,他愣是忍着疼痛一声没发。 “呸,泥堪!” 吐出一口血,骂了孙杰一句。 “幼呵,胆子不小啊,还敢骂?!” 士兵大骂一句,又开始殴打。 押着他的士兵全部加入进去,拳打脚踢,往死里殴打。 “该死的东西,你还敢骂人?打死你!” 这些士兵一边骂着一边打,如果不是孙杰阻拦,恐怕直接就把他活噼当场。 这样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死在这里,不狠狠的把他收拾一遍,又怎么可以? 战场还在打扫,已至暮日时刻。 远在盛京城的皇太极并不知道战场上的惨败,他还在作着攻入陕西的大梦。 他站在皇宫的城头,看向陕西方向。 “希望能够拿下陕西,先别管能不能入主中原,最起码先把孙杰杀了!” 皇太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愁绪爬满了脸。 他这次之所以没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害怕。 接二连三在孙杰手中吃瘪,这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信心。 在面对孙杰的时候,甚至都已经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上次他在延绥镇外,也不会逃之夭夭了。 早已经回到盛京城中的范文程,忽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主子爷,科尔沁带着部落往西去了!” 范文程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蚊子的叫唤一样。 前不久,科尔沁什么招呼都没打,带着部落,一路往西而去。 趁着马上就是夏天,他们想逃离这个地方。 皇太极在孙杰的手中接连吃瘪,损失惨重,科尔沁也是如此。 布和的大儿子吴克善,现在还在孙杰手中。 科尔沁的家底没有皇太极那么深厚,要是再来几次,部落恐怕都要赔光。 “他竟然跑了?谁给他的胆子?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皇太极勐然回头,厉声咒骂着。 科尔沁可是他的铁杆部落,两家联姻不断。 他要是跑,不就证明,他皇太极现在已经人心尽失,背心离德? 这怎么能行? 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遭遇再惨痛的惨败,人心都不能失。 皇太极坚定的这样认为! 第一百七十六章:按原计划进行 “这些人,简直太可恶了。当年我们昌盛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现在看我们倒霉,却要离我们而去!” 皇太极拍着面前的城墙,不停的破口大骂。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心里满是愤怒。 在孙杰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 他手中的兵力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极致。 如果这次的战事在出现一些意外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然不至于树倒猢狲散,恐怕也会回到萨尔浒之战之前。 一下子就将二十年的发展全部拍回去,没有人能够承受住这种打击。 尤其对于现在的皇太极来说。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皇太极在城墙上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忽然就有些失神,忽然就有些慌张。 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种样子的他, 和他极为不符。 范文程就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那里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开口劝道:“主子爷,这次咱们和明国一起,肯定能够将他打败。 虽然要付出一些伤亡,但咱们最终还是能将孙贼一网打尽,彻底剿灭。 等咱们将他的那些武器装备全部弄到手之后,整个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拦住咱们呢?” 范文程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不太现实,但时至今日还能如何呢? 难不成要说咱们根本就不是孙杰的对手? “希望你说的这些话都能成真吧!”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开始紧张,觉得这次的战事有些不对劲。 从一开始他的信心就严重不足,如果他真的有能将孙杰一网打尽的信心,恐怕这次他也跟着去了。 可是他这次并没有跟着去,也就是说,打心眼里,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在这次的战事当中将孙杰彻底的剿灭。 和崇祯一样, 他这次的战事也是在赌。 如果他一直坐在辽东,什么都不管的话,等待他的结果不一定会好。 他心里很清楚,当孙杰把大明彻底拿下之后,恐怕会将矛头直接对准辽东。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不如赌一把,万一成了呢? 太阳彻底的落入了地平线,整个大地一下子昏暗起来。 皇太极在这黑暗当中回了皇宫,对于今天范文程所说的那些事,他还没有思考出一个合适的应对办法。 当第二天的黎明出现,他这才决定,让人去追科尔沁。 …… 战败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最先收到消息的还是周延儒他们。 坐在书房正在喝茶的周延儒,手中还端着茶杯。 他看着桌子上这封刚刚送过来的战报,手中的茶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地上。 “啪!” 茶杯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怎么可能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会这样?” 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甚至都顾不上去打扫脚边的那些碎片,一把将桌子上的军报拿起,脸上满是慌张。 和之前那次不一样。 这次过去的兵马,几乎是大明最后的家底。 现在战败了,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收到消息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兵部尚书、侍郎求见!” 下人站在他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说道。 “快快让他们进来!” 朝着下人大声喊道。 没多久,周延儒的书房当中边坐满了人。 和之前的宁静不一样,此时的书房嘈杂的就像是菜市场,这些人众说纷纭,七嘴八舌吵吵闹闹。 “现在该怎么办?现在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这下完蛋了,这下真的完了!” “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些官员的脸上满是担忧,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章法。 如果孙杰不对士绅下死手,或者说没有发生金陵的那件事情,恐怕这些官员们并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担心。 这不是普通的改朝换代,而是孙杰对士绅的赶尽杀绝。 他们很清楚地认识到,如果自己这些人落到孙杰的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 周延儒沉闷着一张脸,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 “诸位,莫要着急,莫要着急!” 周延儒不停的拍着旁边的桌子,那勐烈的声音,终于让房间当中的这些人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眼睛中满是期待。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当中,周延儒终于开了口:“诸位,莫要忘了之前的办法! 咱们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不一定非要在京城等死!” “确实,咱们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 最忠心的狗腿子吴昌时站了出来,大声嚷嚷着助势。 众人这才安心一些。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最终还是提上了日程。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一个官员问道,内心忐忑。 当初周延儒决定这个办法时,他就觉得有些太过绝情。 “难道,你还要在京城陪葬吗?现在咱们要是还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周延儒的声音大了几分。 YY小说 众人突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最终,还是决定下来。 只是,具体计划,还没有一个章程。 陈新甲问道:“上次的事情之后,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看管也越加严厉,想要把太子殿下弄出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不是问题,我在宫中有内应,可以把太子殿下偷出来!” 沉默已久的张之极终于开口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放在了他的身上。 周延儒连连感慨:“不会是传承了两百多年的英国公,这般底蕴,远非常人可比。” “哼,你们莫要说这些空话,一个个的都小心安分一些。 战败的消息瞒不住陛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得知。 咱们要先把消息瞒住,赶在彻底传开之前,将太子殿下弄走。” 张之极说道。 “不用怕,此事,我有条理!”周延儒拍板说道。 论起打仗,周延儒比不上别人。 可这种事情,他却头头是道。 没多久,这些人就拿出了一个章程。 …… 夜幕降临,皇宫中寂静无声。 崇祯还不知道战败的消息,坐在寝宫的床上,想着战事如何。 “唉,也不知道战事究竟如何了,能不能把孙杰击败? 真希望他们能拼个两败俱伤,最后由我来主持战局。” 崇祯叹了一口气,思绪万千。 月光从窗户外面映照进来,崇祯毫无睡意。 披着衣服走出了寝宫,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月色。 月光之下,脸上的愁绪如同乱麻一样。 东边吹来了一阵风,将他额间的散发吹开。 这风也吹来了一道火光。 “救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崇祯的耳朵中。 寻声望去,只见东北方向有黑烟冒起。 紧接着,便看到了几缕火苗窜出。 崇祯心里发慌,连忙扯着嗓子喊道:“来人,救火,救火啊!”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失火的地方,是奉先殿的位置。 奉先殿是明朝皇室祭祀祖辈的家庙,里面供奉着历朝历代的皇帝、太后以及各种先辈。 在讲究孝道的明朝,奉先殿失火,往往意味着不孝。 连忙回寝宫穿了一件衣裳,在值守太监的带领下,往奉先殿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奉先殿外,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太监将手中的引火物和装着火油的木桶扔进了火堆中,急匆匆的逃离。 他们刚刚逃走不久,火焰便开始扩大。 刚刚走到一半,火焰彻底的弥漫开来,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崇祯的心咯噔一下,同时止住了脚步。 他也怕。 水火无情,哪里会因为他是皇帝而饶过他? 崇祯也没有多少怀疑,只认为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火,没有多少阴谋论。 从皇宫建成之后,失火,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失火。 他已经习惯了。 所以,下意识以为只是一场和往常差不多的失火,并没有往深处想。 整个皇宫的人都被这场火吸引了,大量的太监以及守卫,朝着奉先殿跑去。 嘴里不停的喊着救火。 此时,皇宫的阴暗之中,一队穿着黑色衣服的太监,脚步匆匆的往西边而去。 西边是慈宁宫,这里是太子的住处。 朱慈烺年龄不大,但恪守礼制的崇祯在几年前,就让朱慈烺搬进了皇宫。 这些太监的主要目的,就是朱慈烺。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策。 领头的太监叫做杜勋,腰间挂着一挂麻绳,脸上满是谨慎。 “这次一定要小心些,慈宁宫的守卫已经被我收买了,现在就等着咱们过去。 到了那里之后,别管太子问什么,装进麻袋里就走,记住,一句多余的话都别问,不然就给老子去死。” 杜勋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叮嘱着。 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崇祯年间的尚膳监掌印太监。 尽管比不上司礼监这种地方,但在宫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崇祯末年,甲申国变之前,李自成领兵进入宣府,直逼京城城下。 这时候,崇祯派遣襄城伯李国贞督师,统领各路兵马退敌,随后又派太监杜勋监军。 然而这个杜勋可不是好东西,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货色。 李国贞的军队还没有遇到李自成,刚刚走出京城,就自行溃散。 这个杜勋也跑了,可被李自成派遣攻打京城的先头部队抓住。 因为身份缘故,后来送到了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见到杜勋后,并没有杀他,让他给崇祯带个话。 杜勋回去之后,告诉崇祯,说,李自成开出的条件是,割地西北,分国而王,并由明朝赔款百万两。 只要能答应这些条件,甚至还可以帮助明朝攻打建奴,平定辽东。 但不知为何,未能达成协议。 此事于《甲申传信录》《烈皇小识》《甲申纪事》《明季北略》等均有记载。 但不可信。 那个时候的李自成具体霸业已成只剩下最后一步,没有理由这样做。 再说了,即便他心里愿意,手下也不一定。 都等着他成就霸业,从而封妻荫子,怎么会善罢甘休? 再说了,若李自成所开条件真的不过尔尔,崇祯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能李自成确曾派人入内与崇祯接洽,但内容并非如上。 《明季北略》另有说法,真实性较高:“(杜勋)盛称‘贼众强盛,锋不可当,皇上可自为计’,遂进琴弦及绫帨(暗示崇祯自绝),上艴然起。守陵太监申芝秀自昌平降贼,亦缒上入见,备述贼犯上不道语,请逊位,上怒叱之。” 但不管是那本史书,这个杜勋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此时他全然不顾崇祯的安危,心里只想着张之极告诉他的那些话: “如今官军精锐尽丧贼兵之手,何以守住京城?若不早做打算,如何保全自身?!” 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在听到张之极的蛊惑后,瞬间便怕的要死。 最后,在张之极的指示下,决定铤而走险,“偷”出太子朱慈烺。 明末的宫禁形同虚设,皇宫千重锁,可锁不住人心。 明末三大桉已经有了明证。 杜勋勐吸几口冷气,在夜色的掩护下,终于来到了慈宁宫。 在慈宁宫周围巡逻的侍卫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了口令之后,便把杜勋他们带了进去。 一个侍卫一边走,一边说:“殿下睡前吃了点心,里面放了些安神养脑的药,此时睡的正稳。” 言外之意就是,朱慈烺现在睡的很死,根本就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待会跟着我出宫,不会亏待你的!”杜勋笑着说道。 侍卫太天真了,认为这种事情自己还能活下来。 杜勋看着侍卫的背影,眼睛深处闪过道道凶光。 不多时,侍卫带着杜勋他们来到了慈宁宫的寝宫门口。 将周围的侍卫屏退,带着杜勋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便能听到微弱的鼾声。 在这宁静的夜晚当中,格外的清晰。 杜勋一步一步的往床前走去,呼吸开始变得紊乱。 第一百七十七章:铸铜像 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洒在了朱慈烺的身上。 朱慈烺睡的正香,许是做了美梦,眼睫毛闪动了一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杜勋站在黑夜中,看着床上的朱慈烺。 深深的喘着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殿下, 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不要怪我!” 杜勋小声滴咕着,随后从身后随从的手中接过一个大麻袋,朝着朱慈烺走去。 slkslk.com ...... 月亮还是之前那样,将皎皎月光洒在地上。 银白色的光芒,让世界安静几分。 京城的街道上响起了隐约的狗叫声。 一辆马车奔驰在皇宫外面的街道, 在黑夜中越走越远。 杜勋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摇了摇头, 眼睛中只是无情。 皇宫的火越烧越大,夜风又吹了起来。 风借火势,直插云霄。 好在宫中防火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第二天下午,火焰终于消弭下去。 崇祯走在奉天殿的废墟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到处都是烧断的房梁又或者是碳化的木头,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烟熏味,呛鼻的厉害。 废墟的瓦砾中,散落着祖宗的牌位。 太祖高皇帝朱元章的牌位被烧掉一大半,剩下的那些部位也满是炭黑,静静的躺在一块残瓦下。 崇祯脸色大骇,急忙将这块残破的牌位捡起来。 用袖子擦拭掉上面的炭黑,脸上满是惶恐。 前几年的时候,流贼攻破中都凤阳,将老朱家的祖坟挖了。 立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的崇祯,连忙下罪己诏, 向祖宗告罪。 这事过去没几年, 奉天殿又起了火。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崇祯一时间有些恍忽。 “难道,这是上天在向朕警示什么吗?” 抱着朱元章的牌位,崇祯脸色难看。 勐回头,看向陕西方向。 “难道,这预示着陕西那边的战况?” 心中开始忐忑,越来越担心受怕。 “皇爷,奉天殿几乎全被烧毁,祖宗牌位所剩无几,连带着旁边的宫殿也有涉及,好在火势已经全部扑灭!” 曹化淳来到了崇祯旁边,说着烧毁情况。 脸上满是炭黑,还有着烟熏火燎的味道。 眼睫毛被烧了大半,昨天晚上没少出力。 跟在他身后的王承恩也是这个样子。 “唉,好好收拾吧,尽量从内帑中凑点银子,收拾收拾这里。” 崇祯抱着朱元章的牌位, 意志消沉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崇祯那落寞的背影, 曹化淳心里一时不是什么滋味。 “都好好收拾, 看仔细了, 一定要把祖宗牌位都收拾好,不能有任何遗漏!” 曹化淳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太监,大声喊道。 随后,又急忙去追崇祯。 崇祯出了皇宫,来到了太庙中。 将祖宗排位放在地上,跪在众皇帝画像前。 “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朱由检,戴罪来见!” 跪在大殿中央,朝着朱元章的画像磕了几个响头。 “不孝子孙朱由检无能啊,无能啊!” 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眼泪不停的往地上流淌。 抬起头来,又开始哭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局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以为,只有流贼和辽东建奴,可是,半路里又杀出来一个孙杰。 此贼大奸似忠,本来还以为他是一个忠臣,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货色!” 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不断在痛斥着孙杰的过错。 崇祯从来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在他看来,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殊不知,今天这个局面,全都是拜他所赐。 都是因为他的微操作和骚操作。 如果不是他把孙杰调到江南,会有今天这局面吗? 他要不把孙杰往江南调动,江南就不会有杀戮。 江南要是没杀戮的话,京城的那些陕西籍官员和商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杰也不会这么早的起兵,也不可能这么快。 一切根源都在他身上。 有了孙杰这一支强大的武力还不知足,还想要江南的赋税。 江南拖欠赋税,从嘉靖时期就开始了。 一百年了,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决。 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想贪大的。 到头来,却把自己送了进去。 不管是现在的崇祯还是历史上的崇祯,都是这幅样子,都想贪大的。 说起来,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他的身上。 他可不会这样认为,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 曹化淳来到了太庙外面,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崇祯的哭声。 凑到门前一看,顺着门缝看到了里面的崇祯。 “皇爷实在是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曹化淳不停的哽咽着,为崇祯鸣不平。 他陪着崇祯的时间很长,这一路而来,对崇祯的重视甚至已经超过了他自己。 现在看到崇祯这个样子,心里更加难受。 正伤心着,王承恩忽然从皇宫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惧。 急匆匆的来到曹化淳的身后,惊慌失措的道:“干爹,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曹化淳转过身来,看向王承恩,一脸不满的呵斥:“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没有一丁点的章法,规矩哪去了?!” 王承恩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凑到曹化淳的耳朵边,急促的道:“干爹,太子殿下不见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 曹化淳惊声喊叫。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又急忙看了看太庙中崇祯。 见崇祯没什么反应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太子殿下不见了?!” 看向王承恩,又连忙问道。 “干爹,按照宫中的规矩,每天早上,太子殿下都会来乾清宫和坤宁宫请安叩见,可今天早上,迟迟不见过来。 于是孩儿就准备带人去看,还没过去,慈宁宫就有人过来。 今天早上换班的太监和宫女说,太子殿下以及守夜的侍卫、太监都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王承恩的脸上满是惊惧。 要是朱慈烺一个人不见了,还可以认为是贪玩,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了。 可这么多人都不见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曹化淳就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看着王承恩。 惊惧,也在他的脸上化开。 当朝太子,国之根本,今天竟然没了。 和太子一起没的还有宫中的侍卫。 这里面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干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承恩连连追问。 “还能怎么办,赶紧找啊,赶紧找啊。 记住喽,这件事咱们不能告诉皇爷,皇爷已经心力憔悴了,一定要瞒着皇爷!” 曹化淳忍住心中的害怕,低声叮嘱着王承恩。 如今的崇祯在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已经变得敏感。 现在要是再把这事情告诉他,恐怕会出事。 再说了,或许太子殿下只是贪玩,说不定在哪里玩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曹化淳硬是逼着自己往这方面想。 实在是这里面的牵扯太大了。 曹化淳带着王承恩,急匆匆的远去。 ...... 英国公府的后院,摆了七八张桌子。 慈宁宫的那些侍卫们坐在这些桌子前吃着饭。 他们大呼小叫,吃肉喝酒好不痛快。 现在这世道,皇帝家也没余粮。 他们这些侍卫,在宫中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 现在被英国公这样招待,自然吃的舒爽自在。 “嗝~额~” 一个侍卫打了一个饱嗝,忽然觉得腹中疼痛。 紧接着,剧痛从腹中升起。 就像是用刀子在割一样。 “哎幼!” 扑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挣扎着。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旁边的侍卫正准备将他扶起,还没等他弯下腰,腹中也传来剧痛。 “噗通!” 也摔在了地上,惨叫连连。 周围的那些侍卫也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掉在了地上。 恶臭传来,惨叫声参天。 院子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队青壮,手持钢刀,从外面冲了进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 一个侍卫目次欲裂,忍者腹中疼痛,朝着他们大喊。 这些人没有回答,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刀光闪闪,人头滚滚。 鲜血铺满了地面,尸体横陈。 又有几个青壮抬着大木箱子走了进来,尸体全被堆进了大木箱子中。 又有青壮推着装着黄土的独轮车走进,将地面重新铺了一遍。 不久之后,这里恢复了往常。 慈宁宫的这些侍卫想的真简单,他们又不是英国公的心腹,他们只是朱慈烺的侍卫,身家性命在朱慈烺身上。 张之极他们要的是听话的朱慈烺,而他们这些侍卫,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和张之极他们不是一心,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告密。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他们这些人,想的太简单了。 太阳升到了正空,京城城外多了几支南下的车队。 数天前,这些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将家产往南边运去。 这么多天了,能运走的早就运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个朱慈烺了。 现在朱慈烺到位了,自然不会多待。 京城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周延儒坐在一辆马车上,看着身后的京城,长出一口气,喃喃道:“陛下,也别怪我们,我们都是为了朝廷好,为了延续大明江山!” 夕阳西下,京城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朱慈烺坐在马车中,脸上满是懵逼。 时至今时,他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奶娘坐在他的旁边,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说着安慰的话。 宫中孩童,和奶娘的关系甚至超越了父母。 皇帝和皇后不可能天天照看,这些事自然全都是奶娘的活计,时间久了,便和奶娘亲近。 天启皇帝便是如此,和客氏的关系斐然。 …… 孙杰领兵回西安府了,俘虏将会被控制在西安府周边早已经修建出来的牢房中。 建奴死伤惨重,四万多人,被炸死了两万多,只剩下一万来人。 被俘获的将领只有多铎和豪格,至于其他将领,要么被火炮炸死,要么被陈虎他们砍死。 没办法,他们反抗的最厉害。 明军这里,也有损失,但没有建奴那么大。 建奴承受了大量的火力轰炸。 秦良玉、曹变蛟、周遇吉以及傅宗龙他们基本上被孙杰活捉了。 这些人是孙杰点名要的人,陈虎和赵大顶他们也不敢下死手。 这几个人,在明末的历史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像吴三桂、祖大寿这些人投敌卖国,基本上全都是为国尽忠,战死到最后一刻。 斑斑青史,奸佞幸臣不绝,但他们都只是水上浮萍。 撑起青史的人,正是这些忠臣良将。 华夏的风骨,华夏的骨气,华夏的气节,这些东西不能断。 即便他们可能不会降于孙杰,但也不能乱杀。 西安府城就在前方,孙杰从卡车驾驶室走了出来。 车厢里面是捆绑的多铎,全身上下被绑的死死的,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猪一样。 “把他弄下来!” 孙杰看着车厢上面的陈虎。 “滚下去!” 站在车厢上面的陈虎提熘着多铎,直接扔了下来。 直勾勾的扔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 “噗通!” 摔在水泥地上,差点没把他摔死。 “让人在外面搭一个高台,把他绑在高台上。 同时让城中工匠在城外搭一个炼铜高炉,再从城中弄些铜来!”孙杰看向陈虎。 陈虎从车厢上跳了下来,一脸疑惑:“大人,弄这些东西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把这厮活铸了。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把这厮铸成铜跪像,等日后反攻辽东之际,将其带到辽东。 为死在辽东,死在建奴手中的百姓们复仇,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多尔衮被炸成沫子了,就用多铎来代替。 对了,还有豪格。日后,还有皇太极,代善,还有死去的努尔哈赤,挖也要把他挖出来。不能便宜了他!” 孙杰的声音渐冷,杀气腾腾。 地上的多铎当然能听懂孙杰的话。 他惊慌失措的大骂: “你想要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炮轰凤翔府 “你想要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多铎扯着嗓子,朝着孙杰不断的大喊。 声音歇斯底里,带着惊惧。 没有人能够忍受住这种折磨,无论任何人。 带来的耻辱也无人能忍。 将他们和秦桧这种遗臭万年的人挂钩,没人能受得了。 “呵呵,干什么?我只是把你们当年在辽东做的孽重复一遍,你怎么就受不了?” 孙杰低着头, 一脸讥讽的看着多铎。 对付这种人,就必须使用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折磨。 “不使用这样的雷霆手段,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孙杰收回了目光,大踏步的往前面走去。 很快就过了城门,进入了西安府城当中。 刚刚走进去,便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孙玲,以及身后的乐队。 看着走进来的孙杰, 孙玲立马让那些乐手吹奏起来。 甚至还有人点燃了鞭炮,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过年一样,热闹非凡。 孙玲朝着孙杰走去,来到了他的面前。 脸上满是笑容,说道:“郎君大胜而归,当奏凯歌!” 孙杰的脸上满是笑容,道:“倒是辛苦你了!” 孙玲并不觉得辛苦,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 在乐队吹奏的声音当中,孙杰回到了住处。 还是之前在西安府的那个地方,没有多大,只是一个很小的房屋。 不过,在这里住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搬走了。 在出兵之前,孙传庭就向孙杰建议过, 让他搬到秦王府。 孙传庭是一个经受过科举教育的人,在他的心目当中,礼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不远的将来,孙杰便会登基称帝,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即便现在没有皇帝之名,但已有皇帝之实。 如果还住在那个非常穷酸的小院子里,显然有些不合适。 秦王府的规制很高,大明立国之初,朱元章在让人修建秦王府的时候,规制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藩王。 朱元章是一个非常推崇大唐的皇帝,曾几何时,他甚至有过迁都西安的想法。 尽管这一想法没有实现,但在修建秦王府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带着这样的想法。 孙杰倒是没有过多的拒绝,对于他而言,住在哪里都是一样。 如果坚持住在这个狭小的住处,反而会显得虚伪。 最近这段时间,王笔带着城中的工匠们,对秦王府进行一定规模的修缮。 当年在抄秦王府的家时,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被带走了。 宫殿当中那些鎏金柱子,上面的鎏金也被人全部刮了下来。 很多地方受损严重,如果不进行修缮而直接住进去, 恐怕会有危险。 带回来的那些俘虏, 自然有人安排, 这些事压根不需要孙杰亲自去看着。 2kxiaoshuo.com 刚刚坐下来不久,孙传庭便走了进来。 前厅当中,孙传庭站在孙杰的面前禀报:“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傅宗龙秦良玉曹变蛟以及周遇吉他们几人单独关押起来!” “横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过去看看他们!” 孙杰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关押傅宗龙他们的地方。 建奴以及明军俘虏,关押在城外。 至于傅宗龙,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关押在城内。 环境比外面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有吃有喝,也不会亏待到他们。 牢房就是之前巡抚衙门的牢房,对其进行了一定的改造,比之前好上很多。 没过多久,孙杰就来到了关押傅宗龙的那个牢房前。 房间当中有桌子,有床铺,和正常的房间没什么区别,环境比之前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傅作龙看上去非常憔悴,那张国字脸上写满了悲愤。 打了败仗,又被俘虏,心情怎么会好? 他也没有什么不服气,孙杰的强大,他已经亲身领教过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站在牢房外面的孙杰,转过身子,背对着孙杰。 “傅大人,我想你认识我吧!” 站在孙杰身后的孙传庭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傅宗龙什么话都没有说,还是默默的背对着。 孙传庭连连说了好几句,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孙杰也说了几句,依旧没什么反应。 既然如此,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每日派人过来看他,伙食也不能太差,就按照普通士兵伙食来办吧!” 孙杰留下几句话,便离开了这里。 有些事情要让傅宗龙他自己想明白,总不能什么话都让孙杰来劝说吧。 再说了,即便孙杰开口劝说,也不一定有什么效果。 对于傅宗龙这样的忠臣,可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行的。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要慢慢来,不能太急。 “谨遵大人命令!”孙传庭拱手回道。 等孙杰走后,孙传庭看向牢房当中的傅宗龙。 “傅大人,我想你认识我吧,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孙传庭站在牢房外面,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傅宗龙。 傅宗龙侧过身子,见只有他一个人,坐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就是孙传庭吧?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以忠烈着称于世的孙大人,现在竟然也成了孙贼帐下一走狗!” 傅宗龙毫不留情,一脸铁青。 孙传庭并没有愤怒,这样的事情他早已经有料到。 “为什么要说我是孙大人帐下一走狗呢? 傅大人从来没有经历过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又凭什么这样指手画脚?” 孙传庭的脸色比刚才要冷上一些,尽管他并没有动怒,但心情被影响到却不可避免。 “当年我和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说出来你恐怕不相信,我来陕西的时候,陛下可一分钱没有给我。 他只扔给了我一个陕西巡抚的官位,然后让我想尽一切办法将陕西这边的流贼平定。 傅大人也是知兵之人,以傅大人来看,一分钱没有,如何才能将陕西这边的流贼全部治理干净?如果这事放给你,你会怎么办?!” 孙传庭反问。 这句话直接将傅宗龙问住了。 和孙传庭相比,傅宗龙的能力,还要差上几分。 见傅宗龙不说话,孙传庭缓缓说道:“我为朝廷拼死拼活,立下的功劳不敢说有无数,但也不少了吧。” 孙传庭在牢房外面踱着步子,声音平缓,重复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当年,流窜在陕西境内的高迎祥便是被我平定的,我立了这么多的功劳,换来的是什么? 傅大人可能想不到,当时孙大人和朝廷反目,朝廷派人过来让我提兵围剿孙大人,孙大人的实力你也明白。 根本就不是我这样的小股部队所能够平定的,所以我便想着置身事外,然后领兵去潼关那边围剿流贼。” “那是你应该做的,你身为朝廷兵马,为朝廷出力,难道不应该吗?!” 傅宗龙站了起来,指着孙传庭,康慨激昂。 孙传庭没有反驳,没有喝骂,只是重复着刚才的事: “可是,当我走到半路,朝廷派人过来了,他们拿圣旨逼迫着我,让我去围剿流贼。 然而圣旨并不是陛下所下发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圣旨是内阁那些人,逼迫太子殿下下发来的。 难道,傅大人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荒谬吗?不是说我说话难听,当今太子殿下,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他能懂什么? 这背后肯定是内阁这些人在胡作非为。 可是啊,圣命难违,我除了领命之外,还能干什么? 即便这样,他们这些人也不想放过我,他们竟然想用毒杀死我,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现在,我早已经成为一捧黄土。 说不定,我的尸骨也早已经被野狗吞噬,我千辛万苦,兢兢业业为朝廷立下那么多的功劳。 到头来,换来的也只不过是一杯毒酒。 这事如果放在傅大人的身上,傅大人能接受吗。 说我有谋反之心,或者是犯了什么其他的必死之罪,我内心毫无任何怨言,可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让人如何信服?!” 孙传庭的声音就像是钟声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傅宗龙的心头。 说的这些话,傅宗龙肯定会相信。 因为他知道,当今朝廷是个什么样。 也知道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 刻薄寡恩,不讲情面。 这么多年,死在崇祯手中的官员也有不少。 孙传庭说完话之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这里。 房间当中,只剩下了傅宗龙。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脑海当中回荡着孙传庭刚才说的那些话。 …… 孙传庭走出牢房,迎面看见了卢象升。 这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官员,不说在孙杰起兵之后,领兵对抗,最起码也不应该待在这里。 可他现在就待在这里,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他看着走出牢房的孙传庭,急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卢象升开口询问。 他也知道牢房当中关押的是谁。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卢象升,孙传庭疑惑的问道:“卢大人能力不在我之下,干嘛要一直待在我之下?!” 孙传庭投了孙杰之后,卢象升便主动加入他的帐下,做一幕僚。 短期之内,孙传庭还能想明白,可过去了这么多时间,也让他有些疑惑。 根据种种迹象来看,他对孙杰并不排斥。 如果他真心想投,有孙传庭作为引荐,肯定也会受到重用。 但现在,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这就让孙传庭极为疑惑。 卢象升讪笑两声,连连解释:“时机还未成熟,等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不着急,反正我也在这儿,也不用急于这一时片刻!” 起初,卢象升来西安府,只是想着过来看看孙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待的时间久了,也渐渐的被孙杰身上的个人魅力吸引到了。 只是他一直还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他没有孙传庭那种遭遇。 孙传庭也不再追问,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又讲述了一遍。 卢象升听的很认真,还时不时的说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 残阳如血,关山如海。 凤翔府外的预备役士兵开始攻城了。 火炮,排列在城外,瞄准了前方的城门。 排列在城外的这些预备役士兵数量并不多,只有两千人左右。 城头上的周河鹿,李诚韦,赵云景领着鼓动的百姓,家中家丁以及土匪,守在城头上。 看着城外的两千士兵,周河鹿的脸上满是轻蔑。 城头上的守军,足有一万余人。 在周河鹿看来,守住城池,不过轻松之事。 毕竟,他没有领教过孙杰火炮的轰炸。 “周兄,城外的这些贼兵看起来只有两千余人,这两千人要是能攻破咱们的城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李诚韦毫不在意,一副云澹风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了一把鹅毛扇。 呼哧呼哧的扇着,就像是诸葛亮重生一样。 “现在我们人数占优,他们凭什么能攻杀进来?” 赵云景也是这样的说法,极为不屑。 然而,就在他们极为轻蔑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几道亮光。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巨大的轰响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彭彭彭!” 天雷滚滚,震慑人心。 李诚韦手中的鹅毛扇一个不稳,直接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声吓了一跳。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城头上的这些人瞬间慌了。 本就只是城中的普通百姓,哪里有实战经验? 城外炮一响,很多人都被吓的尿了裤子。 “什么?城门破了?这怎么可能?!” 李诚韦连忙将鹅毛扇捡起,一脸不相信的往城门处跑去。 来到城门楼子上,脖子伸出往外面看。 城门破碎没破碎他没看到,只见外面有几个冒着烟的土坑,以及一些着火的木屑。 正准备凝神细看,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城门口。 “彭!” 巨大的爆炸,甚至让城头开始颤抖。 李诚韦被吓的直接趴在地上。 一股暖流,从胯下流出。 鹅毛扇早就不知去向。 第一百七十九章:批判大会 李诚韦趴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 一股暖流,从胯下升起。 一道澹黄色的印记,在胯下缓缓蔓延。 一群从来没打过仗,从来没接触过战争的士绅。 对战争的想象,也就只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等词句了。 即使是苏轼, 也没有正儿八经的经历过战争。 最多的,也不过是土匪打劫等手段。 现在这万炮齐轰的场面,足以震慑住任何牛鬼蛇神。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李诚韦趴在地上,哆哆嗦嗦,胆战心惊。 哪里还有刚才的冷静和澹然。 周河鹿以及赵云景和他差不多,全都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生怕被炸死。 城头上的那些“士兵”,一个个的也扔下了武器, 顺着城头往下跑。 城墙后面的楼梯被挤的严严实实,所有人都大叫着想要下去。 可楼梯就那么大,哪里容得下这些人? 一些等不及的百姓,甚至顾不上什么,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 就像是饺子下锅一样,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 城头上压根没有多少伤亡,上面的守军就崩溃了。 不过是一些寻常百姓,用的武器,也只有家常做饭的菜刀。 指望他们能够挡住城外的兵马,简直就是笑话。 “杀!凡遇反抗者,杀无赦!” 指挥官抽出腰间的腰刀,指着前方的城墙。 身后的士兵如同下山勐虎一样,朝着前方冲锋。 这些预备役士兵心里都憋着一股子劲。 虽然他们是兵, 但前面还有一个预备役。 总觉得不是兵,总觉得味道不对。 平时训练时,那些正规军士兵,总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们。 说什么“训练什么劲, 反正你们也是预备役”之类的话。 不蒸馒头争口气,凭什么他们正规军就要高人一等?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无论无何,都不能退缩。 “杀,杀进城去!” “杀他姥姥!” “冲啊!!!” 这些预备役士兵,手持武器,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了一样往前冲。 喊杀声震天! 那被炸开的城门,怎么可能挡的住这些士兵的冲锋。 鱼贯而入,直接冲入。 遇上从城头上下来的士兵,大喊着投降不杀。 跪地投降的,被押到其他的地方。 还在挣扎反抗的,上去就是一刀。 反抗的基本上都是周河鹿他们弄来的那些土匪,普通老百姓在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时,瞬间就被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预备役士兵军纪严明,不可能滥杀无辜或者擅杀俘虏。 尽管他们顶着预备役的名头。 要知道, 孙杰治军严格,滥杀无辜和擅杀俘虏都是极为严重的过错。 没有人会为了几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从而放弃优握的待遇。 孙杰军中士兵,大多出自百姓。 老兵油子一概不要,保证了军队的纯洁性。 尽管是预备役,该有的参赞一个都不少。 城头上下来的“士兵”,一个个的要么投降,要么因为反抗被砍。 没多久,便将整个城墙拿下。 指挥官带着士兵走上了城头。 周河鹿、李诚韦还有赵云景这三人,被士兵提熘着摁在了指挥官面前。 “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周河鹿不停的磕头求饶命。 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狂妄。 李诚韦和赵云景也是这般模样,不断的喊着求饶。 “饶命?这话,你不应该给我说,应该给我家大人说。 放心吧,我还没有权利处置你,你是我家大人的。” 指挥官一脸轻蔑的骂着周河鹿。 看向身后的参谋官,道:“回报大人,凤翔府已经拿下,周河鹿、李诚韦和赵云景三人已经被拿下,凤翔府城城防已经被我军接管。 预备役第三千户、第四千户回报!” 身后的参谋官急忙通过随军电台,将这消息禀报回去。 西安府城中的孙杰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坐在住处的书房中,孙杰看着孙传庭刚刚送过来的军报,脸色平静。 “大人,这些人是直接杀了,还是押送到西安府处置?!” 站在孙杰面前的孙传庭问道。 孙杰摇了摇头,他不想这样做。 他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个让士绅们胆寒的办法。 “批斗”,“发动人民的力量”。 要让当地的百姓参与进来,要让百姓们揭发他们的罪证。 要发动百姓,要让百姓们认识到这些人丑恶的嘴脸。 直接杀了他们,没什么意义。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死得其所。 凤翔府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这种办法要推行天下。 “传令他们,让他们接管城防,实行宵禁,明天,我会领兵前往,亲自督办此事!”孙杰下达了命令。 孙传庭心中有些疑惑。 按理说,孙杰现在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只是一句话的事。 或杀或押,一句话就能办到,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还没等孙传庭发问,孙杰又说道:“将西秦班的班主叫过来,有事找他!” 孙传庭心里的疑惑更多了,难不成,还要庆祝? 想不通是想不通,可还是按照孙杰说的去做。 孙杰当然不是庆祝。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在批斗士绅的同时,也要发动舆论的力量。 这个时代,舆论掌握在读书人的手中。 虽说也有报纸或者其他的手段,但有个问题摆在面前。 百姓基本上不认字,即便把报纸拿出来,也没啥用处。 “最终解释权”还在这些读书人手中。 所以,报纸的宣传手段,远远比不上“样板戏”。 对不同阶层的人,应该拿出不同的手段。 孙杰面对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样板戏,最合适不过。 样板戏,可是个好东西。 孙杰想到了“白毛女”,想到了“周扒皮”。 这些东西,用的好了,有滔天之力。 没一会儿,西秦班班主石岗站在了孙杰面前。 五十来岁的样子,脸上满是沟壑,句偻着腰,常年唱戏画脸谱,油彩已经渗入皮肤。 石岗不敢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尽管他认识已久。 当年,孙杰刚刚进入西安府的时候,为了打开糖霜的销路,请西秦班过来唱过戏。 算起来,也是旧识了。 石岗没想到,有朝一日,孙杰会成长到参天巨木的地步。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心地很好,但依然不敢直视。 不过是下九流的“腌臜玩意”,怎么敢对大人不敬? 孙杰却没有什么嫌弃,从书桌后面站了出来,亲自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石岗身后。 “老班主与我已是旧识,不用这么拘谨!” 孙杰拉着石岗的胳膊,让他坐了下来。 石岗哪里敢让孙杰亲自动手,还没等孙杰动手,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念叨: “大人千金之躯,莫要污了大人!” 石岗的脸上满是害怕。 唱戏的可不仅仅只是下九流,还是贱籍。 世世代代,只能从事唱戏行当。 至于科举读书,想都不要想。 孙杰却毫不在意,声如洪钟,道:“这是什么话?当今陕西,贱籍奴仆尽数被废,都是平等的自由之神,哪有什么高贵低贱之分?!” 这话虽然有几分埋怨,可在石岗的耳中,犹如三月春风一样暖人。 “长话短说,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戏本,到时候你就按照我给你的戏本排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尽快练出来。到时候我有用!”孙杰回到了书桌后。 baimengshu.com 弄这些东西不费功夫,回现代直接在网上下载“白毛女”之类的剧本就行,没什么难的。 石岗是西秦班班主,自然也识字。 “要说让小人舞文弄墨或者耍刀弄枪,小人弄不来,但论起唱戏,整个陕西,小人从来没服过谁!” 石岗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是他的自信! “好! 若是你能完美的做好此事,到时候定要重用你!” 孙杰拍着桌子,一脸看重。 石岗出身是低,可不代表是个傻子。 混了大半辈子,如何不明白这是一个大好时机? 一朝鱼跃龙门,就在今天。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信誓旦旦:“大人放心吧,定然能办好这事!” “起来,我这里不兴跪拜!” 孙杰羊怒。 石岗笑嘻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连说着习惯了。 送走了石岗,孙杰回到了现代。 在网上搜了一大堆样板戏的剧本,打印了出来。 正准备回去,忽然收到了李海洋的电话。 电话里说,孙杰要的那艘船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完工,看什么时候过去。 这是一艘六十五米长的远洋尤钓船,拆除了尤钓设备以及冷库设备。 只保留了动力设备、仓储设备、通信设备以及船员宿舍。 这些东西加起来,还没有尤钓设备以及冷库设备占地大、复杂。 没了这些东西,船只造起来自然很快。 现在抽不出时间过去,但以后肯定会过去。 将尾款的一半打给了李海洋,同时又订了一艘同规格的船只,以及一艘蒸汽机动力的设备。 李海洋当然纳闷孙杰这种做法,可当那一连串的数字出现在银行账户上时,所有的疑惑都没了。 管他呢,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年头,可没有大老能像这样“散财”的,不牢牢的抓住,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当然了,蒸汽机等设备,由范小鹏的那个工厂生产。 这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东西,造起来没什么难度。 孙杰现在的钱可不少,有张贺郎和张墨谦以及晋商、东南士绅的“黄金首饰”、“货物财宝”,钱不是什么问题。 对李海洋,孙杰很大方,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基本上不会指手画脚船只的建造。 以后,可是要长久合作。 办完了这些事情后,孙杰又回到了明末。 所有的东西到位之后,让人把这些剧本,交给了石岗。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任由石岗操作就行了。 …… 太阳在地平线下酝酿。 时间缓缓而过。 孙杰的队伍,来到了凤翔府城外。 城中,已经被预备役的士兵们处置妥当了。 预备役的士兵们把孙杰迎接了进去。 先去了关押这些士绅的地方。 凤翔府的大牢中,这些人如丧考妣,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肮脏的囚衣。 一个个的就像是乞丐一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孙杰站在牢房门口,看着牢房中的周河鹿。 “你就是周河鹿吧?!” 孙杰问道。 周河鹿抬起头,一脸恍忽的看着孙杰。 他知道孙杰,但他没见过孙杰。 看着孙杰身后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也能猜出孙杰的身份。 “你想干什么?” 周河鹿没了之前的嘴硬,一脸恍忽的看着孙杰。 脸上满是害怕。 身后的那些家卷们,全都惶恐的看着孙杰,生怕孙杰一个不满,将他们砍了。 他们可怜吗? 可怜! 可那些被他们这些士绅压榨的普通老百姓更可怜。 或许,他们这些人没有欺压过普通百姓。 但,他们享受的东西,全都是民脂民膏。 “我想干什么?我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 放着好日子不过,还学人家造反,你们有那个能力吗?” 孙杰的声音很冷。 “不知者无畏!” 孙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城中大街小巷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告示。 每个告示前面,都有人大声朗读上面的内容。 “周河鹿等人胆大妄为,平时以欺压百姓为乐。 如今,天兵已经到来,他们的美梦将会彻底消灭。 五天后,将会在城中批判他们,有仇的有冤的都可以来。 这些地主,要是侵吞了你们的土地,又或者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可以过来。 有孙大人给你们撑腰!” 一个告示前,孙杰亲卫营的一个士兵大声的念着上面的内容。 孙杰的亲卫营士兵几乎人人识字,念告示,再简单不过。 百姓们聚集在士兵的前面,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其实,这个时候的百姓们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读书人身上的光环。 第一百八十章:百姓们的爱戴 大中午的太阳,明媚耀目。 这个万物之母,无私的将阳光洒在大地上。 凤翔府最中央的街道上,坐落着知府衙门。 在之前,知府衙门就已经被孙杰的兵马拿下。 现在人去楼空,早已经成了孙杰下榻之处。 门口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广场,这广场上面, 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 太阳来到了正中间,城中的百姓们全都围了过来,将高台周围围的水泄不通。 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看热闹。 这是深深的根植在基因当中的记忆。 牢房那边,士兵们押着周河鹿、李诚韦和赵云景,朝着高台而来。 高台下面的百姓, 急忙让出一条道路。 在百姓的注视下, 这三人被押了上去。 上面早已经竖起了三根木桩,这三人直接被捆绑在上面。 士兵将高台和百姓隔开,以避免百姓冲撞。 还是为了百姓的安全,也是为了维持秩序。 在士兵的拱卫之下,孙杰登上了高台。 拿着一个扩音喇叭,站在高台的边缘,朝着台下的百姓大声的喊:“诸位,我就是孙杰。今天把诸位聚集到这里,是有一件大事要办。 周河鹿、李诚韦和赵云景,这三人平时在凤翔府作孽多端,不做人事。 今天我已经把这三个人全部抓住了,在场的诸位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他们名下的那些土地,也全部都会发给你们这些无主之民。侵占的土地,也会全部发下来。 YY小说 你们欠他的钱,从今天起尽数作废!” 孙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瞬间就让这些百姓陷入了狂欢。 尽管告示上也是这样说, 但这些百姓打心眼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可现在孙杰就已经站在了这里,心中的那些不相信也消散很多。 再说了, 周河鹿他们这些人, 现在就在高台上绑着,还能有什么假?! 孙杰做了一个简单的讲话,就退了下去,坐在了高台后面。 孙传庭接过孙杰的喇叭,大声的宣扬着孙杰的仁政,以及各种政策。 这些东西都和当地的百姓息息相关,听的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像什么免除三饷,像什么与民休息减税三年。 类似于这样的仁政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和平民老百姓息息相关的,都是他们的利益所在,是实打实能看到的利益。 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欢呼。 瞬间就将批判大会引入高潮。 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做。 在孙传庭的安排之下,第一个“百姓”站了出来,来到了高台上。 他先是朝着孙杰以及孙传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指着周河鹿,破口大骂:“天杀的狗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当年他看上了我家的五亩水田,说让我卖给他。这些事情可是我家的传家宝贝, 怎么能轻易卖给他呢? 但这个东西不是人, 他没有从我的手中买走水田,心里憋着坏。 后来,他跑去衙门诬告,说我家逃税漏税,衙门和他是串通好的,结果硬要我家交五十两的税款,不交就要吃板子,就要进牢房。 我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只能迫不得已,将水田卖给这个姓周的!天地良心,他们不是人!” 这个“百姓”一边骂着,一边朝着周河鹿的脸上吐口水。 周河鹿大骂:“你是哪来的刁民?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干什么?!” 认不认识已经不重要了,经过这个百姓的带头示范,剩下的那些百姓,陷入了疯狂之中。 越来越多的百姓涌上高台,开始痛斥这些士绅。 他们本来就作恶多端,现在孙杰将这些百姓内心的委屈全部调动起来,全部聚于一处,集中爆发。 批判大会连带着办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里,越来越多的百姓,把自己内心的冤屈说了出来。 当所有人的冤屈说完之后,孙杰在城外搭建了一个高台,上面是绞刑架。 在百姓的共同建议之下,这三人被送上了绞刑架。 天上的太阳还是那样明亮,孙杰站在三个绞刑架之前。 周河鹿、李诚韦以及赵云景,他们三人,全部在士兵的看押之下,摁在了绞刑架的后面。 “诸位,他们三人做恶多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天,就是他们的末路,在这里绞死他们!” 孙杰拿着大喇叭,宣布了最后的审批。 “绞死他们,绞死他们!” 百姓们大声欢呼,声势震天。 周河鹿看着眼前的绞刑架,看向前面的百姓,心中悲凉,脸上惊慌。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全都哽咽在喉头。 身体不停的发颤,面如死灰。 在百姓们大声的欢呼声中,士兵将绞刑架上面的绳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机械而又麻木,大口的喘息着,呼吸人世间这最后一缕气息。 甚至已经忘记了害怕,大脑一片空白。 当脚下的木板被挪开时,他被挂在了半空当中。 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气息。 “万岁,万岁,万岁!” 百姓们大声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在百姓们欢呼的声音当中,周河鹿彻底的死去,剩下的两人,也一起被吊死。 十数年的寒窗苦读,换来了莫大的家产。 可他并没有造福乡里的觉悟,依靠着自己身上的功名,不停的压榨着当地百姓。 北方不比南方,南方的那些百姓没了田地之后,最起码还可以去工坊做工,又或者进城讨生活。 北方土地贫瘠,商业疲弊,没了田地,就只有死路一条。 孙杰当初来到明末,在城外见到了不少从凤翔府逃难而来的百姓。 他们凄惨凄凉,身无长物,骷髅瘦弱。 凤翔府的贫瘠之地,养活的只有这些肥头大耳。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他们而死去的百姓数不胜数。 城外荒坟野冢上冒起来的孤烟,静静的往这边遥望。 那些被他们欺压而死的百姓,终于可以瞑目。 批判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这些士绅名下的土地,尽数收缴,然后分给那些无地之民。 城外的良田中,督办此事的官员,拿着皮尺,丈量着土地。 “王二娃,家中五口人,每人三亩地,共计十五亩!” 一个官员手持毛笔,将这些内容写在了一块木牌上,然后被旁边的人,用锤子钉在了地头。 一个憨厚的精瘦汉子一脸堆笑的抚摸着这块牌子,连连说着谢谢。 “别谢我,这都是大人的主意,要谢,就谢大人吧!” 这官员说道。 “大人可真是天上下凡的菩萨,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王二娃连连感谢。 王二娃本是周河鹿家的佃户,一年到头吃不饱肚子,种植所得,基本上都要交给周河鹿。 要是遇到灾荒年,还要向周河鹿家借债。 他家的利息可高了,比驴打滚还要可怕,两个月换不上,以后就换不上了。 这么多年以来,被周河鹿逼的卖儿卖女的人家不在少数。 现在有了自己的地,王二娃如何不高兴? 身后的一个半大丫头,光着脚丫子抱着王二娃的大腿,枯瘦的脸上,一双如星一般的眼眸点缀其间。 脸上多了不少高兴,尽管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 “嘿,好日子还在后头。 大人说了,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地,第一年不交税,后面两年税收减半。 同时废除之前所有税务,以后交税,每亩交粮税三十税一,剩余所得,皆是你们的存粮,一年只交一次!” 分田官大声的喊道。 王二娃有些呆傻,呆呆的看着分田官。 “真真真这么低吗?一年只交一次吗?” 王二娃不敢相信。 从古到今,农税从来没这么低过。 明朝开国那会,农税还是二十税一到十税一之间,一年还要交两次。 可如今,只有三十税一,一年只交一次。 说一句难听的,这和不交税有什么区别? “活菩萨啊,真是活菩萨啊,真的有好日子过了!” 王二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身后的那个丫头也跟着磕头。 “行了,起来吧,我家大人不兴跪拜!” 分田官三下五除二,把王二娃拉了起来。 “你先别高兴,我家大人还有仁政!” 将王二娃拉起来后,又耐着性子讲解:“今年,我家大人会在凤翔府兴办学校,以镇为基础,每镇办镇学,教授农家子弟学问。 不分男女,皆可进学,束脩一年一结,以粮食折算,一年到头的话,也就是两三百斤的样子。 学期六年,六年之后会进行考试,优秀者可进入县学学习,束脩减半。三年为期,进行考试。 优秀者通过者可进入府学学习,三年之后,会去西安府会考,若通过会考,会留在西安府学习。 通过会考者,束脩全免,成绩优异者,甚至还会奖励,明耀乡里。” 这个学费不算贵,以孙杰定下来的农税来看,只要这些百姓愿意,完全能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学堂。 王二娃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从古到今,上学可从来不是容易事。 普通人家,别说送孩子上学了,能去私塾旁听,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万般皆下苦,惟有读书高。 这是根植在百姓心中的最根深蒂固的信念。 王二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就像是喝了二两酒,又像是刚刚结婚那时。 “真好,说什么,也要送我家孩子去上学,当了一辈子瞎子,不能让孩子像我一样!” 王二娃下定了决心。 “嘿,别高兴的太早,好事还有。 再过一段时间,大人会拍官员过来,推广新粮食作物,一亩地能产上千斤。 以后,你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分田官笑眯眯的看着王二娃。 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孙杰带来的那些土豆和玉米,已经被富平堡那边的百姓完全掌握。 技术人员已经积累的很多了,推广整个天下有些够呛,但推广一个陕西,还绰绰有余。 “大人,大人真的如此吗?真有这么好的粮食吗?!” 王二娃头皮发麻。 实在是今天遇到的事太离谱了,离谱到以为自己在做梦。 “骗你干什么?果真如此,以后,你们可以吃饱肚子了,好好感谢孙大人吧。 行了,我还要去其他人那里,先走了!”分田官拍了拍王二娃的肩膀,离开了这里。 送走了分田官,王二娃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王二娃何时见过这事?多少年了,活得不如士绅家里面的一条狗。 今天,终于当人了。 那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可真好。 这样的事情出现在凤翔府各地。 在士兵们的维护下,分田官的处理下,一块块良田,尽数分到了百姓手中。 孙杰走在凤翔府外面的良田中,耳边尽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 阵阵东风吹来,吹起了孙杰的衣角。 孙传庭站在他的身后,面带疑惑的问道:“大人,您的那些政策好是好,可三十税一,是不是低了些?养活那么多的兵马,可不容易啊。” 有一说一,三十税一在这个时代,确实低了。 孙杰背着双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着前方兴高采烈的百姓,道:“千百年来,这些百姓们一直都是上位者眼中的牛羊,他们创造的财富,被上位者尽数掠夺。 这还不算完,甚至还要用脚狠狠的把他们踩进泥土中。 百姓才是根基,才是天下基础。斑斑青史,甚至不愿意留下他们的姓名。 二十三本史书,不过二十三本家书,不过二十三家阴谋诡计。 让百姓过的好一点,这便是我的愿望!” 一番话,说的孙传庭哑口无言。 从古到今,人人都说“民贵、君轻、社稷次之”,可谁能正儿八经的做到? 不过是鼓吹繁华,粉饰太平罢了。 即便仁宣之治,永乐盛世,也有不少造反的百姓。 若真是盛世,百姓又何必造反? “我推行的那些粮食,产量远超之前,三十税一足够了。 更何况,除了国内,还有海外。 不妨把眼光放的更远一些,看向倭国,看向西洋。 那里有大把的土地在等着我们。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阳光到达之地,皆为汉疆。 我要用脚步丈量天下,为后世子孙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第一百八十一章:李自成的春秋大梦 王图霸业,数不尽的英雄气概。 黄河东去,道不尽的世间豪迈。 大风从东边起,从孙杰的身前经过。 身后是万亩良田,以及田地中欢笑的百姓。 身前是大好江山,明媚山川。 孙传庭看着面前负手而立的孙杰,心中感慨万千。 似乎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同。 “或许, 便是天下百姓之福吧。 这方天地的百姓苦难太久了,这样也好!” 心中这样想到。 凤翔府是一个模板,是孙杰推行天下的模板。 这些人没了,陕西一下子成了太平盛地。 在批斗劣绅恶霸的时候,孙杰还让手中兵马,对陕西境内的土匪、流寇等不安稳因素进行围剿。 陕西一地之民, 尽数归心。 孙杰的威望, 一日比一日高。 主事各地的官员,基本上全都是经过重新考试从而上任的人。 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现在孙杰手中没有足够的学生,等到各地学校建设起来之后,培养了足够的学生,将会对当今官员选拔制度,进行彻底改革。 现在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的是,这些官员,都是孙杰经过考试选拔的,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可以任用。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夏天也过了一半。 孙杰忙碌完了陕西之事,眼睛放到了山西以及京城,甚至是整个大明北方。 如今,大明北方的兵力已经被孙杰尽数击溃。 几乎处于不设防之地,拿下大明北方如探囊取物。 孙杰如今有正规军四万人, 预备役五万人,总共兵力将近十万人。 这十万人是正儿八经的士兵,大明朝廷的百万兵马也比不上。 秦王府也修缮的差不多了, 孙杰也在孙传庭他们等人强烈的建议下,搬到了秦王府中。 秦王府正殿中,孙杰坐在最上面。 众文武官员,站在大殿中央,拱手行礼。 孙杰定下的规矩,除参拜天地、祖宗行跪拜礼之外,其余场合,只需拱手行礼便可。 官员议事,也有座位,无需站立。 行完礼后,众官员坐在了大殿两侧的座位上。 孙杰看着周围的这些官员,开口道:“诸位,如今西风将起,也是时候将山西以及京城拿下了!” 定下了一个主基调。 众人脸色振奋。 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天。 “诸位,拿出一个具体的行军章程!”孙杰再次说道。 孙杰开口后,众官员积极建言。 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敲定的,差不多四天的时间, 终于拿出了一个详细的行军计划。 当孙杰将目光放在山西和京城时,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 也将目光放在了山西上。 如今的山西,几乎不设防。 大明精锐尽数被孙杰击溃,现在的山西,是权利真空地。 这些流贼就像是苍蝇一样,纷纷扬扬的朝着山西涌来。 一时间,流贼声势震天,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在山西建立了基本盘,拉起了一支支“强大”的队伍。 李自成在平阳府附近活动,拥兵“十万”。 张献忠在泽州附近活动,拥兵“十五万”。 “曹操”罗汝才革左五营等在山西中部活动,拥兵“二十万”。 一时间,整个山西,成了流贼窝。 不过,他们也基本上只是在那些小城以及大城外活动。 尽管官军已经落败,但地方城池守军,要比这些流贼强多了。 想要拿下坚城大城,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些流贼只是声势震天,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实力。 麾下士兵,也基本上都只是裹挟而来的百姓,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 遇见孙杰的兵马,别说正面对敌了,恐怕在看到那隆隆的爆炸后,就会逃之夭夭,一溃千里。 这些人看起来强大,只是虚有其表。 就像是吹胀的气球一样,一戳就破。 ...... 平阳府城外五里处,李自成屯兵五万,再次攻打平阳府城。 这是他第三次攻打了。 前面那两次都失败了,被城头上的守军击溃。 李自成收拢的这些“兵马”,时间还没有两个月。 两个月前,还都只是扛着锄头的农民。 让他们攻城,简直就是笑话。 上面的守军往下扔石头,砸死了几个人之后,直接一哄而散,拦都拦不住。 李自成也知道自己麾下的士兵不行,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试探性的来攻打一次。 要是能拿下,自然再好不过。 要是拿不下,那就不管了,换个地方再劫掠。 李自成未尝没有用平阳府城练兵的想法。 城中的守军虽然不堪,但守住城墙还是可以的。 看着前面的城墙,李自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平阳府城啊,要是能够拿下,对咱们有莫大的帮助!” 他的侄子李过站在身后,脸上满是轻蔑。 “一个小小的平阳府城,只要咱们有足够的时间,肯定能够拿下!”李过信誓旦旦的说道。 “莫要轻敌,现在局势诡谲,天下要大变了,在大变来临之前,咱们应该积攒足够的力量,不能有任何疏忽!” 说完话,忽然看向陕西方向。 他知道孙杰,也知道前不久那次官军大败。 有一部分官军逃过了黄河,被李自成他们遇上。 所以,李自成他们知道如今陕西的情况。 “能把辽东建奴和官军一起击败,实力势必强大,要是对付咱们,可就坏了!” 李自成的脸上多了不少忧愁。 李自成不知道孙杰想法,但换位思考下,他如果是孙杰,在搞定了内部之后,肯定会领兵北上,攻打京城。 所以,即便现在孙杰还没有攻来,但李自成坚定的认为,要不了多久,孙杰就会杀来。 要是真的如此,那该如何抵挡? 朝廷和建奴的联军都不是对手,别说自己一家普通兵马了。 身后的刘宗敏不以为然,他瓮声瓮气的说道:“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是他们的仇人,他们的仇人是朝廷和辽东建奴,说起来,咱们和他们有同样的敌人,他们应该不能和咱们为敌。” 流贼之所以是流贼,和他们的短视分不开关系。 都这种时候了,刘宗敏还以为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李自成倒是比刘宗敏沉稳许多,他说道:“如今这个姓孙的,已经有了争霸天下的心和本事。 思路客 咱们虽说和他们没有什么冲突,难保他们看不惯咱们。搂草打兔子,连带着把咱们收拾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能吧!” 刘宗敏有些不信。 “不管能不能,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李自成的目光又放在了东边泽州方向,“咱们现在局势不明,应该集合所有义军兄弟,共商对策,邀约张献忠,革左五营等义军兄弟过来商讨对策!” 李自成还是比较着急的。 毕竟,平阳府对面就是陕西。 孙杰要是杀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那些官军溃兵们都把事说的很清楚了,李自成不能不小心对待。 “行了,让手下们攻城吧,要是能攻进去,那就攻进去,要是不行的话,就撤兵退走。 不能再有损失了,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尽量保持实力!” 李自成下达了命令。 刘宗敏以及李过等人,将李自成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围在城外的“士兵”稀稀拉拉的朝着城墙攻杀而去。 喊杀声倒是挺大,可当城头上扔下来几块石头,砸死几个人之后,这些攻城的“士兵”们又一哄而散。 夕阳之下,几匹快马,朝着泽州以及山西其他地方而去。 ...... 泽州,一处广阔的平原上,一座座营帐矗立在这里。 其中,最大的营帐中,张献忠端坐其中,手中拿着一封李自成送来的书信。 看着上面的内容,张献忠面无表情。 “真是有意思,他李自成还要让我过去商讨对敌之事。 若是那孙杰杀来,他是第一个倒霉的,他现在心急了!” 张献忠毫不在意,没有把这封信放在心上。 流贼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各自为营,各自为战,各家甚至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李自成和张献忠之间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当年荥阳大会时,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有过吞并对方的心,只是一直没有实现。 要不是这次事情实在是太过恐怖,李自成也不会让人过来。 张献忠当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他现在不是这样想的。 在他看来,要是李自成被孙杰剿灭,那他就领着兵马吞并李自成的残部,然后领着兵马南下,去中原。 指望这些流贼能够心合一处,简直可笑。 一个少年将桌子上的书信拿起,看了看。 片刻之后,放下手中的信,看向张献忠,“爹,孩儿觉得,咱们应该和李自成部兵合一处,共同对敌!” 张献忠一脸纳闷的看着少年,道:“为何这样说?” 这少年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两蹶名王的李定国。 他现在是张献忠的义子,尚未改姓,叫做张定国。 李定国是天启七年生人,现在刚刚二十岁。 年龄不大,但经历不少。 和官军交手数次,战功赫赫,军中有“小尉迟”和“万人敌”之称。 李定国是明末的悲情人物,前半生从贼,后半生为光复大明奔波。 比他的大哥二哥孙可望和刘文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明朝灭亡后,孙可望先后逼杀孔有德,阵斩尼堪。 其势之盛,让天下震动。 以至于清廷闻李定国之名而变色。 黄宗羲赞道:“逮夫李定国桂林、衡阳之战,两蹶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戊午以来全盛天下所不能有。” 只是大势已去,孙可望这个反骨仔,于阵前投敌。 只剩下李定国一人苦苦支撑。 可惜,在四十二岁生辰之时,传来永历帝被吴三桂绞杀的消息。 身体本就虚弱的他,被病魔夺了身体。 六月二十七日卒于勐腊,临死前告慰儿子及部下:“宁死于荒野,勿投敌变节!” 一代良将,就此殒身南方。 此处,距离陕西老家何止千万里之遥。 其身虽没,精神永存。 此时的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辉煌,还只是一个少年。 “爹,孩儿以为,唇亡齿寒。官军与建奴联军,都不是他的对手,李自成一家,更不是其对手。 孙杰其势已成,势必会席卷天下。要是往山西杀来,李自成必不能挡,他若败退,下一个就是咱们。” 李定国条理清晰,开口劝道。 张献忠毫不在意,道:“到时候咱们收拢兵马,直接南下,山高皇帝远的,他孙杰还能追着咱们去中原不成? 京城才是要紧,到时候,他肯定会去京城的,咱们不用管那么多!” “可是,一直逃窜,又如何能成大事呢?当立于一地,好生经营才是!”李定国劝道。 还不等张献忠发火,一旁的孙可望便等不及了。 “我说老四啊,你这才读了几天书,就开始教训爹了? 要是再让你读几天书,是不是还要在咱爹头上拉屎撒尿啊?!”孙可望讽刺道。 孙可望和李定国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李定国连说着不敢,不再说刚才的话。 张献忠见孙可望把自己的话说了,也没再呵斥李定国。 对于这个小义子,张献忠还是比较看重的。 “行了,这事就先这样吧,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积蓄力量,先把拳头练好。 等有了实力再说!”张献忠一言而定。 张献忠目前可没有李定国那些心思,他想的只有苟且罢了。 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献忠想的很好,他可不会去管李自成的死活。 这些流贼就是这样的想法,也仅仅一个李定国还能好一些。 张献忠将桌子上的来信拿起,一把撕碎,然后扔在地上。 李自成的愿望,就此成空。 他终究还是要独自面临孙杰,这注定了他的悲剧。 只有当孙杰的大军开来时,他才会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是多么的傻。 张献忠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泽州发展自己的势力,一刻都不带停。 第一百八十二章:领兵出征,直指京城 干旱已久的山西迎来了一场降雨。 淅淅沥沥,哗哗啦啦,一直下个不停。 躺在帐篷中的李自成只觉得空气黏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受尽了干旱,突然有了雨,反而还让他极为不舒服。 雨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 响个不停。 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帐篷门口。 打开幕帘,端来一把凳子,看着外面的雨。 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哪怕是之前的潼关之战,都要比今天清晰。 天上飘落的雨, 落在了他的脸上。 眼前渐渐模湖。 抹掉脸上的雨, 长长的叹道:“张献忠没有回信, 革左五营他们也没有回信,恐怕,情况不妙啊!” ...... 陕西那边的雨更大,从西安府到潼关的水泥路已经修建完毕。 有那么多的俘虏在手,修建水泥路要快上很多。 大雨当中,数百辆卡车,运载着士兵以及粮食,往潼关而去。 大雨下个不停,车厢上面搭起了雨棚。 士兵们坐在车厢当中,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声。 驾驶室中,副驾驶的士兵不停的摇着雨刷器。 朦朦胧胧的天地中,一条长龙,朝着潼关而去。 孙杰开着一辆卡车, 行进在队伍最后方。 陈虎坐在副驾驶,胳膊就像是镶着发动机一样, 疯狂的摇晃着雨刷器。 “大人, 这雨也太大了!” 陈虎大喊了一声, 又换了一个胳膊。 脸上多了不少笑容:“不过, 这车真好,雨下的这么大,都能走,还不怕淋雨。” 孙杰随意回了几句,紧握方向盘,一脚深油门,速度又快了几分。 车厢当中的那个煤气发生炉冒出几缕黑烟,车速陡然加快。 天地开始大亮,路两边出现了两尊铜跪像。 一个和豪格长得像,一个和多铎长得像。 熟悉的人知道,这两尊铜像里面,可是都真人。 他们面朝北方,双手缚于背后,跪地伏身。 汽车从铜像前面经过,冒出缕缕尾气。 在阵阵轰鸣声中,渐行渐远。 雨落在了铜像上,冲刷着罪孽。 只是罪孽太深,人间的雨, 无法清洗。 汽车安全且平稳的行驶在水泥路上, 当黄昏来临之际, 终于赶到了潼关。 要是按照以前的行军速度,别说下雨了,就算是大晴天,一天时间也别想赶到。 军队的数量多了,还要专门征发民夫运送粮食。 现在这场面,是以前不敢想象的。 车辆驶进了潼关,军队开始往潼关集结。 等雨停了之后,便会跨过潼关,向山西进发。 孙杰来到城墙上,东望黄河。 大雨天中,黄河气势滔天。 浑浊的黄河水滚滚往东,气势滔天。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好一条黄河!”孙杰连连感慨。 黄河,总能让人升起豪迈的气概。 孙杰也是一样,避不过这个规律。 大雨的冲刷之下,潼关关城越发雄伟。 黄河对面,是心思忧愁的李自成。 明明现在局势比当年要好上很多,可李自成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看向潼关方向,眉头紧锁,心思忧虑。 雨终究会停下,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终究还是停下了。 黄河上的水,涨了许多,滔天的河水,翻涌着冲撞着堤岸。 孙杰的士兵,终于开始渡河。 在渡河之前,几十个无人机于河对面盘旋,将周围的情况尽揽眼底。 黄河天堑,拦不住孙杰前进的步伐。 两天时间,兵马尽数渡过黄河。 此次发兵四万,正规军尽数出动。 陕西一地,城防皆由预备役接管。 预备役只是比正规军逊色,可要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兵马强大很多。 四万兵马,分前中后三路。 前路一万兵,由赵大顶率领,作为前锋。 中路两万兵,由孙杰亲领,陈虎副之。 后路一万兵,由梁五统领,作为后军。 这四万兵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北边杀去。 在出兵之前,孙杰让孙传庭起草檄文,传檄山西一境。 李自成最先得到消息。 ...... 还在睡梦中的李自成被自己的侄子李过扯醒,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床头,眉头紧锁的李过。 还不等李自成开口发问,李过便将一张宣纸铺在了他面前。 “叔,孙杰打过来了!” 李过这句话,直接让李自成睡意全失。 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衣服都顾不上穿,便急忙将这张纸拿在手中。 这是写有檄文的纸,是今天早上,李过在太平县征粮时发现的。 现在的李自成,领着兵马驻扎在平阳府附近的临汾、太平一带。 李自成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这,这,这,他们真的杀过来了,真的杀过来了!” 李自成荒乱无措。 “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李过一脸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啊,难不成,还要迎敌?!” 李自成荒乱无措。 千想万想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 快到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时机。 他可不想和孙杰对抗,他连官军都打不过,更别说将官军打的落花流水的孙杰了。 “传我命令,大军开拔,一路往北,一路往北!” 李自成将手中的檄文拍在床上,大喊道。 李过不敢耽搁,急忙将这一消息传达下去。 可是,李自成还是高看了他的队伍了。 从命令下达,一直过了整整一天,队伍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这些被裹挟而来的百姓们携家带口,铁锅家具、瓢盆被褥,加上号令不通,想要彻底的动起来,难如上青天。 李自成心急如焚,连连下达逃跑的命令,可就是没人动弹。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大部队扔了,带着小股部队,一路向北逃窜。 至于去哪,李自成尚不得知。 因为南边去不了,东边不能去,所以只能一路往北。 李自成领着亲信刚跑不久,赵大顶率领的前锋便追了上来。 一下子多了近十万百姓,瞬间将赵大顶拖在了原地。 没有办法,只能先派出小股部队前去追击,大部队留着收揽百姓。 这些百姓倒是光棍,往那一聚就不走了,说什么都不走。 本就是普通老百姓,被李自成折腾够呛,现在又遇上孙杰,一下子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基本上不认识什么字,绝大部分也很麻木,只是被动的被人安排。 大雨之后的山西,道路泥泞不堪,和水泥路没法比。 这些百姓们在艰难之中,被赵大顶的队伍送到了孙杰的中军。 这是孙杰这样安排的,这些百姓,会暂时留在中军附近,等到山西这边的战事结束后,尽数发回原籍。 处理这些百姓,又消耗了好长的时间。 差不多七八天之后,赵大顶的先头部队,终于到达了平阳府城下。 就在摆开阵仗准备攻城之际,城头竖起了白旗。 平阳府知府领着城中军民,向孙杰投降。 对付李自成之流还行,可面对孙杰,他们却没有那个胆子和本事。 朝廷大军都不是对手,他们又怎么能拦住孙杰呢? 如今大明北方大势已去,改天换地就在眼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平阳府,至此,平阳府城全境落入孙杰手中。 孙杰并没有急着前进,而是原地休整,同时派遣梁五将东边进军,进攻泽州以及潞安府。 泽州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和山西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个潞安府就不一样了,潞安府是沉王的封地。 初代沉王朱模的封地本来在沉阳,永乐六年被朱棣移到山西潞安府。 沉王比不上秦王以及晋王,但在山西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是有名有姓的豪门。 传承将近三百年的王府,家底不是一般的丰厚。 这种肥的流油的地方,孙杰可不会放过。 梁五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便进入了潞安府,兵锋直指沉王府。 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沉王府就被梁五拿下。 这些肥头大耳的朱家子弟,真真就像是肥猪一样,没有一丁点的本事。 府中的那些侍卫也都是外强中干的货,砍死几人之后,全都规规矩矩的扔掉了武器投降。 沉王府两百余年的家底,尽数落入孙杰之手。 在隔壁泽州的张献忠也将主意打在了沉王的身上,只是还没行动,就被孙杰捷足先登。 潞安府被孙杰拿下的消息,瞬间传到了张献忠的耳朵中。 他在潞安府也有耳目,当梁五领兵攻打潞安府时,他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压根没有什么抵抗的心,领着兵马,一路往南,跑到了中原。 梁五不费吹灰之力,再次拿下泽州。 至此,山西南边,尽数落于孙杰之手。 留下维持秩序的士兵之后,孙杰领着兵马继续北上。 太原府附近的流贼在听到孙杰来的消息后,和李自成张献忠他们一样,望风而跑,一路北上。 压根没有抵抗的心,生怕被孙杰抓到。 为了能够逃出生天,甚至还把抓起来的百姓全部扔掉。 为了尽可能的为他们拖延时间,这些流贼甚至还把百姓稀稀拉拉的扔了一地。 bqgxsydw.com 孙杰这一路而来,几乎没和流贼交上手,基本上都是在收拢百姓。 太原府南边的城池,孙杰压根没费什么手段。 这些地方绝大部分都是望风而降,当然也有宁死不降的,可被一轮火炮轰炸之后,全都老实了。 一路上顺顺利利,终于来到了太原府城之下。 作为山西境内最大的一座城池,并没有像其他城池那样,望风而降。 山西巡抚吴生,发动城中百姓,上城守城。 吴生是一个好官,尽管不如孙传庭这些人声名赫赫,但也是一个不可多得好官。 他没有像其他城池那样望风而降,而是选择和太原城共存亡。 为了能够守住太原府城,吴生专门跑去晋王府求援,希望晋王府能够拿出一些钱财来,以供招兵买马。 现任晋王朱审烜是一毛不拔的主,指望他拿出钱来,无异于铁公鸡拔毛。 历史上,李自成攻打太原时,他投降了李自成。 李自成带着他去京城,后来建奴来了,他又投降建奴。 起初,建奴为了稳定天下,为了稳定人心,还会礼遇他。等到建奴彻底坐稳江山之后,彻底失去作用的他,被建奴杀了。 吴生在晋王府好说歹说,愣是一毛钱没要出来。 明朝的这些藩王啊,大多一毛不拔,贪婪成型。 不管是原本的历史还是现在,最终都是便宜了他人。 原本的历史上便宜了李自成,现在便宜了孙杰。 一毛不拔的晋王,逼的吴生不得不向城中士绅筹钱。 城中士绅也大多如此,只是象征性的给了吴生一些钱财。 别说招兵买马了,养活牲口都够呛。 这些士绅和晋王差不多,也都是一毛不拔的主。 指望他们给吴生钱,无异于上青天。 在他们看来,这城又不只是他们的城。 不管他们给不给钱,吴生都要守。 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给? 吴生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天上午,天清气朗。 赵大顶屯兵于太原府城外,向城头喊话,让其投降。 吴生直接拒绝投降,还派大嗓门的人辱骂孙杰。 赵大顶见此,也不想再拖延时间。 “传令炮兵,目标城门,给我轰,我倒是要瞧瞧,太原府城能有什么不同!” 赵大顶站在队伍前方,看着前面的太原府,一脸阴冷的对身后参谋说道。 参谋很快就将赵大顶的命令传达下去。 几个呼吸之后,隆隆炮声,在原地响起。 炮弹,带着呼啸声音,朝着城门而去。 几道隆隆炮响之后,城门被攻破。 随着赵大顶一声领下,身后士兵鱼贯而入,杀入城中。 城头上的吴生面如死灰,看着鱼贯而入的士兵,心中悲凉。 面朝北方,跪地叩拜。 “陛下,臣无能啊,臣没有拦住孙贼,臣没有拦住孙贼啊!” 吴生痛哭流涕。 哭诉完毕,整理了衣冠,走到城墙边上,准备一跃而下。 他的随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大人,万万不可寻短见啊!”这随从连忙大喊。 吴生痛斥道:“我有守城之责,现城已破,只能以身殉国,莫要拦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行侠仗义”的李自成 “你想要我名节尽丧吗?我是山西巡抚,有守土之责,如今城池被破,我还能怎么办?” 吴生一脸怒气的看着眼前的随从,破口大骂。 吴生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没错,但身上也有着这个时代大多数清流读书人身上的毛病。 对气节尤其重视,某种程度上来讲, 甚至已经超过了生命。 当然了,这要除过洪承畴这种见利忘义之人。 甲申国变时,自杀殉国的官员可不在少数。 这些人,可以骂他们迂腐,可以骂他们无能,但不能骂他们没有气节。 这些读书人身上有着种种毛病, 但在气节这一块, 挑不出什么毛病。 吴生再次来到了城墙边上,想要跳城自杀。 可还没等他跳下去, 一双大手从旁边横了过来。 孙杰的一个士兵,拽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扯,直接将他扯了过来。 “你个当官的还想自杀?” 这士兵脸上满是兴奋。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眼前这人身上穿着官服,这要是俘虏了,那可真就是大功一件。 “你们这些贼人,想要干什么?!” 吴生怒斥,想要挣脱这些人,从城墙上跳下去。 可旁边又冲过来几个士兵,将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同时用绳子五花大绑。 笑话,一个大官,怎么能让其逃之夭夭呢? 吴生不停的破口大骂着,眼睛通红,一脸愤怒。 同时,心里也更加绝望。 从攻城开始到现在,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这些士兵就冲了上来。 这种勇勐的士兵, 朝廷还怎么抵挡? 眼眶中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更多的是对朝廷的悲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士兵们杀入了太原城。 城中的士绅家家紧闭大门,希望用这个方法,能够将这些士兵拦住。 只可惜,他们做的梦也太好了。 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的家门便被冲开。 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生怕被人收割掉自己的性命。 真是可笑,当时吴生要钱的时候,一个个的说什么都不给,现在孙杰的士兵们冲进城中,一个个的又这么规矩。 当然也有反抗的,等待他们的只有刀。 城中也有趁火打劫的青皮流氓,他们想要趁这个时候抢夺钱财。 他们当然不敢抢士绅,所以就将目光放在了普通百姓身上。 他们的结果很惨,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凡城中趁火打劫作乱者,不论劫掠钱财多寡, 一律杀无赦。 在暴力的压制之下, 城中的秩序, 很快便平定下来。 士兵最终也推进到了晋王府的门外,为了更好的“接手”晋王府,士兵们将其团团围住。 赵大顶并没有打算亲自领着兵马进攻。 他虽然学问不高,但有些事情看的明白。 晋王府作为山西的象征,只能由孙杰来攻破。 所以,他只是让士兵将晋王府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随意进攻,等待孙杰到来。 潞安府的沉王和晋王没法比,晋王是明初的九大塞王之一,是山西的象征。 尽管沉王最初的时候,也权势赫赫,可被朱棣移到山西之后,影响力就不行了。 在地位上,没法和晋王相比。 毕竟,初代晋王可是马皇后的亲儿子,是朱元章的嫡子。 在这期间,赵大顶命令手下士兵维持城中秩序,维稳地方。 同时,让参谋将这里的情况,及时禀报过去。 收到赵大顶的军报之后,孙杰领兵进发,朝着太原府而去。 孙杰领着中军士兵,行走在太原府城的大道上。 原本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如今已经变得驳杂不已。 两百多年的雨水冲刷,早已经让其变了样子。 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坑。 孙杰本来想开车进去,可孙传庭以及杨临固执的认为,汽车虽好,但不能显露容颜。 既然已经拿下太原府,就必须让城中百姓见到孙杰的容颜。 再一个,城中道路不比城外好多少,颠簸的汽车有辱孙杰的形象,不如战马好。 随着孙杰地位的上升,有些事情已经不能随性而为。 他是这股势力的象征,时时刻刻象征着。 孙杰骑着战马走在城中的道路上,城里的百姓站在路旁看着。 并没有欢呼,也没有兴奋。 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孙杰在陕西尽收民心,但不代表在这里也一样。 这里的百姓之前和孙杰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这些问题能难住孙传庭吗?能难住杨临吗? 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一人拿着一个喇叭,朝着这些百姓大喊: “天兵已至,免税一年,三年内赋税减半!” “向无地之民分发土地,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两人一唱一和,相互交错,大声的喊着。 其实,他们的声音也没有太大作用。 这些百姓们真正变了脸色的时候,是当他们看清楚孙传庭身后,那一车车用平板车拉着的粮食。 车子上面,装在竹筐中,裸露在外面的大米,让缺粮已久的城中百姓陷入疯狂。 此时,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疯狂的喊起了“万岁”。 汽车拉的粮食虽多,可没有平板车的“威慑力”大。 那白花花的粮食,诱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明末北方一直缺粮,前不久官军兵败,城中士绅囤积居奇,粮食价格水涨船高。 一石粮食,价格涨到了七八两银子甚至更多。 城中很多百姓已经断粮了,加上前几天吴生坚壁清野。 要是再持续一段时间,恐怕要饿死不少人。 街道两边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麻木而浑浊的眼睛中冒出了精光。 乱世之中,粮食是重中之重,这是千古第一道理。 谁手中有粮食,谁就是老大,谁能给百姓分粮食,谁就是正义。 朝廷? 什么狗屁朝廷! 当这些百姓快要饿死时,朝廷在哪里? 这些百姓可不会管什么朝廷不朝廷,他们只知道孙杰给粮食,给分地。 吴生被士兵们押在后面,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如刀绞。 “这些该死的反贼,竟然如此邀买人心!” 吴生心里骂道。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同时,心里也更加痛恨士绅。 他当然干涉过士绅囤积居奇,但没有一丁点的作用。 在百姓阵阵声浪当中,孙杰停在了晋王府门外。 晋王府坐落在王城中,有城墙,有城门。 城墙上有守卫的侍卫,手中拿着破铁刀战战兢兢。 孙杰来到了晋王府门前,赵大顶也急忙来到了跟前。 看着过来的赵大顶,孙杰道:“攻城吧,反抗者杀!” 晋王府一脉,传承数百年之久,享福也享够了。 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也是时候了断了。 几门火炮,摆在了晋王府的大门前。 一轮轰炸,大门洞开。 硝烟散尽之后,士兵们鱼贯而入。 一切都结束了! 晋王府,破! 喊杀声传了出来,但更多的是求饶声。 各种各样雍容华贵的人被人拖了出来,跪在外面的地上。 孙杰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们。 晋王朱审烜朝着孙杰不停的磕头,那架势,恨不得把脑浆子磕出来。 想当年,初代晋王领三卫兵马,扬威于大漠。 可现在的晋王,只是一个怂包蛋。 都不如吴生一半。 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养出来的也只是一些废物。 孙杰摇了摇头,没再去看他。 日落,孙杰领兵进入了晋王府。 府中财富,尽入孙杰之手。 不愧是晋王府,不愧传承两百余年。 光是白银就有三四百万两之多,这还不包括各种各样的银壶银茶杯等金银饰品。 要是把这些东西加上,数量还要更多。 王府家的现银一般不多,这些朱家子弟喜欢享受。 赚来的钱,基本上都通过各种各样奢靡的手段花销出去。 府中的古董字玩,珍奇异宝,可让孙杰开了眼界。 一人多高的珊瑚,巨大的沉香木,龙涎香,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让孙杰惊叹连连! 站在晋王府的库房外面,看着里面的奇珍异宝,孙杰连连感慨:“朱家子弟真享福,这么多奇珍异宝,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爱阅书香 地上随意放了几个腐朽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已经生锈的铜炉。 只一眼,孙杰就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宣德炉,这些朱家子弟,当破烂一样对待!” 孙杰摇着头,一脸感慨。 这东西放在现代,是不可多得古董宝贝,价值不可估量。 可在晋王府这里,就像是破烂一样。 奇怪的是,房间中的宝贝,都是体积比较大,难以搬运的东西。 体积小,且能随手把玩的东西不多。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去了哪里。 被府中的那些太监拿出去卖了。 明末的皇宫都拦不住家贼,别说一个小小的晋王府了。 站在孙杰身后的孙传庭,眼睛圆瞪,面目狰狞。 “这些人真真可恶,这哪里是宝贝?这是民脂民膏,民脂民膏!” 孙传庭破口大骂。 想想也能明白,孙传庭当年为了剿灭流贼,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又是搞士绅,又是屯田,又是招揽难民,为的就是钱。 千辛万苦弄来的钱,可却不如这里的一根毛,心里自然不服。 到头来,维持的只是这些蛀虫的富贵。 自己这些“奴才”在前方拼死拼活,后面的这些藩王享受富贵,时不时还要戳人嵴梁骨。 这谁受得了? “若是天下藩王只出一小半的钱粮,天下流贼早就被剿灭一空。 可这些蛀虫,披着龙子龙孙的外衣,不干人事,真真可恶,可恶至极!” 孙传庭气势汹汹的破口大骂。 “天下糜烂至此,可恨,可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公平在某些时候,甚至比失败还要让人可恨。 孙传庭能忍受失败,很难忍受不公平。 孙杰没有劝说他,这些事情,要他自己消化。 “把这些东西搬出去,带回西安府!”孙杰指着里面的这些东西,说道。 把这些东西带回现代,换成钱,然后购买家伙什,再弄到明末。 至于享受,孙杰还真的没这个心情。 抄家抄了整整十天,晋王府的产业遍布整个太原府以及下面的州县。 想要抄出来,可没那么简单。 …… 阵阵大风起,大漠风烟急。 李自成骑着战马,立于草原之南,北望大漠。 脸上满是懊恼! 他从平阳府一路往北,跑过了太原,跑过了山西,跑过了大同,一路跑到了草原。 他也不想来这里,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 南边是步步紧逼的孙杰,东边是京城。 那可是孙杰的目标,去了就是一个死。 西边是黄河,还在陕西之北,那里是孙杰的大本营,也是死路一条。 没办法,只能一路往北,跑到了草原上。 “大哥,咱们怎么办?”身后的刘宗敏一脸绝望。 从来没这么惨过。 当年被孙传庭玩命的追,也不过是追到商洛山。 好歹也是大明的地界。 可现在,直接被撵到了草原上。 这里面的落差,一时半会让人难以接受。 李自成骑着一匹瘦马,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孙杰,都是贼,装什么官军天兵?一点活路都不给!” “叔,咱们该怎么办?” 一旁的李过也是一脸绝望。 李自成狠狠的咬了狗尾巴草一口,随后狠狠的吐出。 “直娘贼,咱们去抢鞑子!该死的,当年他们屡次南下,凭什么咱们要被他们抢? 咱们这次去抢鞑子,先沿着边墙,多搞一些人手,然后去抢鞑子!”李自成恶狠狠的说道。 真没办法了! 草原不像大明,荒无人烟。 想要活下去,除非抢鞑子。 至少,李自成认为,鞑子总比孙杰好对付。 也是离谱,李自成愣是被孙杰逼的,做了一件正事。 “这能行吗?”刘宗敏一脸纠结。 鞑子可不好对付。 “那咱们去抢孙杰?”李自成反问。 刘宗敏瞬间偃旗息鼓:“那还是听大哥的吧,去抢鞑子!” “这就对了,让兄弟们把旗子张起来。 以我汉儿身,以报前辈仇! 抢他娘的!” 李自成大呼。 当了这么多年的流贼,“替天行道”这种口号,张嘴就来。 马蹄奔驰,开始在边墙附近搜刮人口。 与此同时,落魄无比的布和,领着部落,从东边而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帝国的倒计时 草原东边,一个稀稀拉拉的部落,从东而来,朝着西边而去。

这个部落正是从东边过来的科尔沁,科尔沁部落的大汗布和骑着一匹战马,走在最前方。

他看着漫无边际的草原,脸上满是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往西边而去。

建奴败了,败得很彻底,所有的主力兵力,几乎全都一扫而空。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士兵维持着现在建奴的基本盘,这个时候不跑,以后就跑不了了。

布和可不想给建奴当陪葬, 这么大的一个部落, 总不能陪着皇太极一起走入灭亡吧?

所以,趁着一个天高云澹的时候,他领着部落,一路往西边而去。

“皇太极啊皇太极,是我看错你了!本来以为你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会带着科尔沁走向辉煌,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的外强中干。”

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树倒猢狲散,大路朝天,自然各走一边。

要是放在以前,皇太极肯定会带着人过来追。

可现在他不敢动弹,辽东的矛盾已经达到了极致。

加上主力尽丧,要是他敢离开,恐怕走出盛京城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将会烟消云散。

只能任由科尔沁西去, 除了眼睁睁看着之外, 什么办法都没有。

布和的儿子满珠习礼从后面赶了过来, 一脸疑惑的问道:“咱们现在要去哪?”

“还能去哪, 哪里有容身之地,咱们就去哪里。

皇太极已经彻底的失败了,他手中的那些兵马,现在不剩多少。

也仅仅只能维持住一个基本盘,想要再次对外扩张,无异于上青天。

既然如此的话,咱们不赶紧跑,难道还要跟着他一起走入坟墓?

至于去哪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离皇太极越远越好!”

布和一脸落寞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满珠习礼,他忽然想到了吴克善。

吴克善的能力非常出众,要在满珠习礼之上。

可现在生死不知,除了叹息之外便是无奈。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布和摇了摇头,低着头往前。

苍茫的大漠无边无沿,在南边,一伙人马盯上了他。

李自成坐在马背上,看着从北边过来的李过,脸上多了不少期盼。

带来的粮食快要见底,要是再找不到部落, 他们这些人就只能挖草原上的草根吃了。

“希望能够带来好消息吧!”李自成喃喃说道。

李过的脸上满是兴奋,停在李自成的面前,迫不及待的大喊:“叔,北边有一支部落,但规模不小,正朝着西边而去!”

李自成两眼放光,管他部落大小,要是再抢不到吃的,他们这些人就要全饿死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谋划谋划!”李自成喜出望外。

老天爷真会捉弄人,一伙是流贼,一伙是鞑子。

他们本来都是大明的敌人,现在竟然阴差阳错的碰撞在一起。

两个失败者,就要在草原上决一雌雄。

除了他们双方之外,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

京城的崇祯,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前不久,培养已久的太子朱慈烺不翼而飞。

和朱慈烺不翼而飞的还有朝中大量官员。

崇祯自然能想明白这些官员干嘛去了。

恐怕,这些官员把自己给扔了,跑到江南另立朝廷。

等的就是这边咽气。

唐肃宗之事就在眼前,可崇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京城的这些衙门,绝大部分都处于停摆状态。

崇祯之前想把这些衙门补上,可压根没有官员补缺。

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官员挂印而去,使得本就空虚的京城更加空虚。

如今,孙杰又领着兵马而来。

前不久,山西那边又传来消息:

“孙贼先后破平阳府、太原府,兵锋直指大同!”

这军报差不多有七八天了,恐怕这会,早已经杀入大同了。

一旦进入大同,那距离京城可就不远了。

从大同到京城,中间只隔着一个宣化。

眼睁睁的看着孙杰就要杀过来,崇祯急的就像是铁锅上的蚂蚁一样。

想找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兵部衙门空了。

城中的勋贵也早就没影了,尽管还剩下一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但也都没什么办法。

崇祯愤怒到了极点,可却无可奈何。

“这些该死的官员,这些该死的官员!”

御书房中,崇祯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脸上满是愤怒和绝望,不停的破口大骂。

曹化淳和王承恩站在旁边,两人也是一副无奈表情。

朝中大臣都逃之夭夭了,他们这些太监,又能有什么办法?

骂了半天,崇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只能无奈的坐在椅子上。

和原本的历史相比,崇祯更加悲凉。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灭亡之前,手中好歹还有一些人可用。

可这次,愣是被孙杰搅和的一个人都没了。

哪怕他想迁都,哪怕他想求和,都没有办法。

从北边吹来的风灌进了御书房,恍忽间,崇祯看到了国破家亡的局面。

……

金銮殿上,崇祯穿着龙袍,端坐其上。

左右文武官员列在两侧。

礼仪官高唱着万岁,大殿官员,大拜行礼。

殿内是忠心耿耿的官员,殿外是祥和安康的京城。

崇祯笑了,笑的很开心。

突然,天地骤变。

那明媚的阳光消失不见,乌云低压,朝着皇宫逼来。

电闪雷鸣,阴森可怖。

“意律律!”

殿外忽然传来了战马嘶鸣声音。

只见一身披铁甲的高大勐将,从殿外冲入。

马踏凌霄,刀砍金銮。

殿内官员,尽数被屠。

那勐将狰狞的笑着,朝着崇祯冲来。

崇祯呼吸急促,本能之下想要逃跑。

忽然有一双带血的手,从侧方伸出,死死的拽住了他。

一张满是血水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朝着他哀嚎:“请陛下君王死社稷,请陛下君王死社稷,请陛下君王死社稷!”

崇祯疯狂的摇摆,将手抽出。

“不!!!”

绝望的大喊,往外面狂奔。

“轰!”

一阵大风吹来,将他拍在了龙椅上。

风中,太祖高皇帝的身影位列其中。

一脸逼迫的看着他,大喝:“朱由检,我的大明江山何在?”

成祖文皇帝的身影位列其后,冷气森然,逼问:“朱由检,大明江山何在?!”

仁宗昭皇帝、宣宗章皇帝、英宗睿皇帝、代宗景皇帝……神宗显皇帝,光宗贞皇帝,熹宗折皇帝,一共十四个皇帝站在身前,向他逼问:“大明江山何在?!”

那恐怖的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这是臣子的错,这是孙杰的错,这是士绅的错……”

崇祯不断的摇头,不断的否认自己的问题。

“朱由检,你个亡国之君,你个昏庸之君……”

朱元章厉声骂道。

“啊,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

朱由检宛若疯了一样,开始狂奔。

突然,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他看到了他的身体。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高度不断上升。

他看到了他落在地上,没有头颅,往外喷血的身体。

他看到了孙杰那狰狞的脸,看到了提着他头发的手……

……

“啊!!!”

御书房中,躺在地上,额头满是冷汗的朱由检抱头嚎叫。

曹化淳和王承恩跪在旁边,不断呼唤。

“我不是亡国之君,我不是亡国之君!!!”

在阵阵绝望的叫声中,他终于醒了过来。

“呼哧,呼哧,呼哧!”

坐在地上,不断的大口喘气,大汗淋漓。

“朕,不是亡国之君!”

朱由检再次念叨一声。

他站了起来,走出了御书房。

秋意已起,逐渐变浓。

阵阵西风,迎面吹来,将身上的冷汗吹散。

天上起了乌云,朝着朱由检压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心中无限悲凉,刚才那个梦,又萦绕于脑海。

“难道,朕,朕,朕真的是亡国之君吗?真的是亡国之君吗?!”

朱由检不甘。

“可这过错,并不在我!”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推卸责任。

明朝灭亡,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管历史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大明江山即将落幕!

……

大同城外,大同总兵姜瓖将官印放在地上,跪地磕头。

身后是投降的士兵,以及洞开的城门。

他大声呼喊:“罪将姜瓖,恭迎我皇入住大同,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瓖不知道孙杰的国号,也不知道孙杰的年号,只能胡乱的喊我皇。

一个人能有多无耻,孙杰不知道。

但眼前的姜瓖确确实实恶心到他了。

孙杰并没有因为姜瓖的投降而感到高兴。

这个大同总兵,历史上投降了建奴,如今投降了孙杰,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孙杰骑着战马,从他的身前经过。

姜瓖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大军进驻大同,开始休整。

帝国崩灭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拥兵四万入京华,马踏金銮帝胆寒。

休整三日,目标京城,出征!

十日,拿下宣化,兵锋直指京城。

……

京城彻底的乱了,到处都是携家带口逃跑的富户士绅和百姓。

崇祯也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他将手中最后一批兵马——一支由京营弃卒、御马监净军、锦衣卫、东厂、五城兵马司以及从城中招募的壮丁集合起来的兵马,封堵了各个城门。

他要让这个城池中,所有富户、士绅、官员,为他陪葬,为帝国陪葬。

好歹也是皇帝,最后一搏还能做到。

御书房之中,崇祯高坐皇位。

下面是忠心耿耿,没有出逃的官员。

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路,都御史李邦华等一众忠心耿耿的官员跪拜其下。

山呼万岁之后,御书房鸦雀无声。

一旁的曹化淳和王承恩掩面泣泪,不忍直视。

崇祯心中悲凉,国朝养士两百余年,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皇爷,皇爷,皇爷!”

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大喊声。

只见一黄门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在官员身后,大呼:“陛下,京城士绅王一文,赵景泉等率领家丁奴仆前来尽忠。

城中忠诚志士,皆于宫门之外,等候陛下号令!”

历史上,明朝灭亡,殉国者不计其数,京城中百姓死难者不计其数。

尽管改朝换代之人变成了孙杰,但有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

终有殉国卫道之人。

尽管他们是敌人,但依然可敬。

比洪承畴钱谦益之流,强上无数倍。

崇祯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热泪:“终究还有为国忠君之人!”

……

大风,吹不凉热血。

帝国最后的挣扎,依然悲壮。

孙杰屯兵于京城之外!

风,卷着“孙”字大旗猎猎作响。

西风吹低乌云,朝着京城压去。

京城周边早就空了,百姓早已经被孙杰带走。

赵大顶骑着战马,拿着扩音喇叭,在城墙前方巡游,同时大喊:“现天兵已至,城上驻军莫要自误,投降献城者不杀!”

“我去你姥姥,你个狗贼,想要破城,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布衣壮士,破口痛骂。

第一百八十五章:国破,君王死社稷 “我去你姥姥的,你们这些反贼,还想干什么?!”

城头上,一布衣壮士,大声喝骂。

孙杰站在城头下面,把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

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

孙杰也能想明白, 毕竟传承了两百多年,总归会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

“城墙上的人听着,现在天兵已经到来,你们最好开城门投降!”

城墙下面的赵大顶,举着喇叭,大声的喊着。

“滚,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给老子滚!”

那布衣壮士,破口大骂。

“嗖!”

说话之间, 旁边的一个守城士兵,张弓搭箭。

一根箭失从城头上飞了下来。

但明显的能感觉到,这根箭失的后劲不行。

最终无力的落在了赵大顶的前方。

赵大顶看了一眼箭失,随后转身。

回到了孙杰的面前,道:“大人,该攻城了吧!”

孙杰点了点头,道:“攻城吧!”

没有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只剩下直接攻城了。

“得令!”

赵大顶朝着孙杰拱手行礼,大喊道。

言罢,领着兵马前进。

士兵早已经摆好了进攻姿态,京城的这些城门外,都布置着攻城士兵。

赵大顶、梁五以及陈虎,来到了各自所在的地方。

几乎每个城门外,都有孙杰的士兵, 以及安置的火炮。

当所有将官都就位之后,孙杰从孙传庭的手中接过对讲机,道:“攻城!”

“得令!”赵大顶回道。

“得令!”梁五回道。

“得令!”陈虎回道。

孙杰注视着前方。

“轰!”

一道轰响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黑点朝着城墙上飞去。

城墙上的士兵当然听到了这响声。

“所有人准备了,贼人开始攻城了!”

那个布衣壮士,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

声音刚刚落下,一道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彭!”

脚下的城墙开始颤抖,一道巨大的火光,在城墙上升起。

紧接着,他看到了无数道黑点,从城外飞来,朝着城头而来。

“彭彭彭!”

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在城墙上绽放。

霎时间,死伤惨重。

布衣壮士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炸的倒飞出去,好久才缓过劲来。

“噗!”

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硬撑着自己站起。

爆炸已经消弭,孙杰的士兵已经攻城了。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杀贼,杀贼啊!”

布衣壮士扯着嗓子大声怒喊。

然而, 城头上的士兵已经被炸的七零八落。

即便还有幸存的士兵,也被炸的失去了胆气。

城门已经被炸开,城头上的这些士兵已经胆寒,他们哪里还敢阻拦?

满腔热血,如何抵挡火炮轰鸣?!

城外的孙杰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城墙上这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忠勇之士固然可敬,但孙杰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可敬,从而让自己的手下产生伤亡。

对于孙杰来讲,手下士兵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

朱由检站在宫墙上,看向城门方向。

那隆隆炮响在他的耳边响起。

心里捏了一把汗,身子都在颤抖,双手死死的紧握,为守城士兵鼓劲。

曹化淳站在崇祯的旁边,不停的为他宽着心:“皇爷,有这些忠臣义士在,他孙贼想要轻易的攻破城墙,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是一些安慰之语罢了,崇祯自然能听明白。

他也知道,现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也没有什么奇迹发生,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但他还是在心里默默期盼。

“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明白?但贼兵势大,想要将他们彻底的挡在京城之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耳边传来的这隆隆炮声,不知道城头上的忠臣义士能不能守住!”

崇祯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不停的抖动。

他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耳边的炮声越来越稀疏,崇祯的眼睛当中有亮光出现。

他以为孙杰停止了进攻,殊不知,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他看到了前方街道尽头,有一个壮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如同潮水退过来的溃兵。

“卡察!”

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崇祯眼睛当中的亮光,此时消失的彻彻底底。

即便再不懂军事,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败了,败了,败了!!!”

崇祯歇斯底里的大喊,声音当中满是绝望。

耳边那嘈杂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喊杀声也在不断的逼近。

京城外城,以及内城,前前后后坚持了不到半天时间。

大厦将倾,江山变色。

崇祯的身体都在发抖,脸上的是仓皇。

“朕,朕是亡国之君,朕是亡国之君!!!”

又是一句歇斯底里的喊叫,他直接把头上的乌纱翼善冠摔在了地上。

还没有等曹化淳和王承恩反应过来,崇祯宛若癫狂一样跑下了城。

一路狂奔到太庙。

跪在大殿当中,朝着上面的那些皇帝画像,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以至于脑门都磕出了一个血印子。

“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朱由检是亡国之君,是亡国之君!!!”

心中悲凉,声音沙哑,朝着太庙当中的这些皇帝画像大喊几声,又如同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直奔后宫,来到了坤宁宫外。

皇后周氏穿着皇后的服饰,静静的跪在大殿中央。

刚才有宫中太监过来,周氏已经知道了现在是什么局面。

树倒猢狲散,当皇宫外面出现第一个溃兵时,宫中的那些太监便乱了。

崇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把长剑,他站在门口,手提宝剑,看着大殿当中,跪在地上的周氏。

周氏磕头跪拜,声音中满是悲痛:

“妾定不辱没皇明威严!”

崇祯的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全部哽咽在喉头。

他当然知道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静静的看着大殿当中的周氏,又将手中的宝剑扔在地上,大踏步的跑了进去。

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周氏抱在怀中,吻在了她的脸上。

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当一阵西风吹进来的时候,他面带热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崇祯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周氏泪流千行。

崇祯的身影彻底消失,一抹白绫挂在了大殿的房梁上。

周氏脚踩凳子,面带热泪,缓缓的将自己的脖子套在了上面。

“噔!”

凳子被踢飞,周氏身体悬空。

强大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周氏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意识正在渐渐消失。

忽然身下一松,脖子下面的窒息感瞬间消失。

只见两个太监抱着她的腿,疯狂的往上涌。

周氏终于被救了下来。

但这两个太监真的是单纯的救她吗?

不!

这两个太监想活命,想用皇后周氏来邀功,以此来向孙杰求命。

他们两个解下裤腰带,直接将周氏反绑在大殿当中。

两人毫不在意周氏那杀人的目光,我行我素。

皇宫也彻底的乱了起来,宫女、太监、侍卫,都在疯狂的抢夺宫中财物。

江山倾覆就在眼前,这是最后的机会,在逃走之前,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人性之恶,在此时此刻一览无余。

崇祯很快便跑到了张皇后的宫外。

他跪在门口,朝里面悲喊:“江山倾覆已成定局,朕是亡国之君,望嫂嫂能以大局为重,切莫失身于贼!”

崇祯这话说得非常明白,意思就是让她自尽。

张皇后是天启皇帝的皇后,对崇祯有恩。

若非如此,崇祯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张皇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陛下莫要担心,自会追随先皇而去!”

崇祯重重地点了点头,提着长剑离开了这里。

跌跌撞撞,宛若疯汉。

“皇明,皇明啊!!!”

“朕是亡国之君,亡国之君!!!”

“哈哈哈,哈哈哈,亡了,亡了!!!”

满嘴胡言乱语,鞋子也跑丢了一只。

跌跌撞撞之下,来到了寿宁宫门口。

这是长平公主的宫殿,如今,才十岁左右。

站在门口,崇祯怒吼:“何以生在帝王家,何以生在帝王家!”

“啊!!!”

绝望的大喊着,提着宝剑冲了进去。

年幼的长平公主朱媺娖在奶娘的陪同下,战战兢兢的从里屋走出。

看着提着长剑冲进来的崇祯,小脸被吓得煞白。

“何以生在帝王家!!!”

崇祯大吼,眼泪如同喷泉一样,往外面涌动。

没有人比崇祯清楚亡国之君的女卷在国亡之后的代价,他,不想朱媺娖受辱。

他当然爱朱媺娖,可是,又能如何呢?

“啊!!!你不该生在我家,不该生在我家!!!”

崇祯癫狂的挥舞起手中的长剑,朝着朱媺娖的脖子砍下。

一旁的奶娘急忙护在朱媺娖身前,大哭:“陛下,公主还年幼,不能啊,不能啊!”

朱媺娖慌张,脸色煞白,瞬间被吓得哭了出来。

“父皇,父皇,媺娖不想死,不想死啊!!!”

梨花带雨,痛哭不已。

崇祯的手抖了一下,心脏也跟着勐烈跳动。

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又能如何?!

勐然停下,大汗淋漓,大口喘气。

一把将长剑扔在地上,把朱媺娖抱在怀中。

“媺娖,爹无能啊,无能啊!”

崇祯嚎啕大哭,哪里还有皇帝的形象。

朱媺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不停的大哭。

最是孩童哭声揪人心,即便崇祯心如坚铁,可在这哭声中,终究还是被融化了心肠。

曹化淳和王承恩带着一伙人从外面赶了过来。

看着寿宁宫中的场面,曹化淳如何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曹化淳扑在崇祯的脚边,不停的磕头。

“皇爷,此事由奴婢来办,此事由奴婢来办!”

崇祯最终还是放开了朱媺娖,又如疯汉一样跑了出去。

崇祯走后,曹化淳勐然看向朱媺娖。

她的奶娘护在身前,怒视曹化淳,“你这太监想要干什么?!”

曹化淳呵斥:“你这无脑泼妇,还不速速给公主换上一件百姓衣裳,待会我让人送你们出宫!帝家血脉不可短,更不可辱。”

“好好好,我这就去做,我这就去做!”

奶娘慌里慌张的把朱媺娖抱进宫中。

历史上的她,被崇祯砍下一臂,命运凄惨。

在这之前,曹化淳和王承恩已经将朱慈炤和朱慈灿,崇祯的这两个儿子送出宫了,送到了国丈夜嘉定伯周奎的家中,托周奎送入民间。

只可惜,周奎这货,就是一个恶心人的奸佞废物。

他可不会把这些人送入民间。

此时的崇祯跑出宫了,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披头散发。

朝着万岁山——煤山,一路狂奔。

曹化淳和王承恩追在身后,两人收拢而来的士兵,也越来越少。

等来到煤山脚下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

孙杰进城了,骑着战马,走在京城那坑坑洼洼,又破破烂烂的街道上。

麾下兵马正在清剿负隅顽抗者,以及趁乱作孽者。

街道两侧,是铁甲如林的士兵。

陈虎领着亲卫,供卫在孙杰周围。

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打量着四周。

突然,一个黑衣壮士从道路一旁跑出,怀中抱着一个瓦罐,上面还冒着烟。

“孙贼,你这个杀千刀的东西,拿命来!!!”

一脸绝望和悲愤,朝着孙杰冲来。

陈虎见此,抽出马背上的弓弩。

开弓射箭,一根箭失,呼吸间射穿了他的脖子。

于孙杰五十步之外倒地。

陈虎骑马冲出,横在孙杰身前。

亲卫士兵收拾大盾,瞬间将孙杰围得严严实实。

“彭!”

瓦罐爆炸,碎瓷片纷飞,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大盾上。

陈虎怒吼:“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连刺客都查不到?要是还有此事,不得轻饶!”

亲卫们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更加疯狂的搜捕四周。

前进了没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拦路者。

周奎带着家中下人,跪在地上。

几个面色慌张的小孩,被五花大绑的控制在前方。

“什么人?!”

陈虎大喝,跨马冲出。

周奎高呼:“我是顺民,我是顺民,这几个孩子是伪皇的儿子女儿!”

这几个小孩哇哇大哭,不知所措。

周奎这老东西,为了活命,把崇祯的这些儿子女儿当成了邀功货物。

“过去查查!”孙杰看向陈虎。

陈虎领着亲卫兵马,将周奎等人包围了起来,确认没有威胁之后,又护着孙杰过去。

孙杰胯下的战马停在了周奎面前。

伏身看向周奎,“你是何人?凭什么说眼前这几个小孩是伪皇的孩子?!”

周奎一脸讨好的跪在地上,谄媚的磕了几个头。

“我皇万岁万岁万岁!小人是伪皇的岳丈,伪皇想要让小人把这些娃娃送出宫去,可小人知道,我皇是天上神灵下凡,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些叛党出城!”

周奎说的那叫一个卑微,那叫一个讨好。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他还把自家的丹书铁券拿了出来。

孙杰直犯恶心。

这家伙,历史上的他,为了保住性命和富贵,把崇祯寄存在他家的皇子公主都出卖了。

没想到,这家伙死性不改,竟然重演此事。

孙杰跳下战马,让陈虎把周奎一家子带到一旁看押起来,同时给朱媺娖、朱慈炤、朱慈灿等人松绑。

这几个半大的小孩子战战兢兢,被吓得嚎啕大哭,连连喊着饶命之类的话。

孙杰从身上摸出一把奶糖,拆开包装之后塞进了他们的手中。

随后又看向陈虎,“虎子,带着他们下去,记住,好好对待,不得有任何疏忽。至于周奎那一家子,死死看着。”

“得令!”

陈虎拱手抱拳,带着这些人下去。

孙杰看向皇宫,看向煤山。

“崇祯啊崇祯,莫非你去了煤山?!”

……

煤山之上,崇祯跪在地上,朝着皇宫方向接连跪拜。

“皇明,朱由检无能啊!”

大呼悲呼,痛哭流涕。

曹化淳和王承恩跪在身后,不停的磕头。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时,曹化淳已经告老还乡。

现在是崇祯十三年,加上孙杰的到来搅乱了很多事情,所以,曹化淳此时也出现在了这里。

痛哭流涕之后,崇祯脱下龙袍,从带着补丁的里衣中扯下一绺布条。

又狠狠的用腰带上的铜扣,刺破右手食指。

鲜血,浸湿了布条。

一行行字迹,在崇祯的手下出现。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眼泪混着鼻涕,浸湿了布条。

将布条挂在了旁边的树杈上,拿着裤腰带,来到了之前见过的那棵歪脖子树前。

“这里刚好能看到皇宫,能看到京城,好地方,好地方啊!”

崇祯悲呼。

又摸着自己的头,哀叹:“皇明,终于崇祯十三年十月二十七,亡国之君朱由检,无脸面见列祖列宗!”

胡乱的用头发裹住脸,将裤腰带挂在了歪脖子树上。

一步一步之下,脖子套在了裤腰带上。

王承恩跪在身后,尖声悲呼:“恭送大明皇帝上路,恭送大明皇帝上路!”

曹化淳伏地落泪,悲鸣的不能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场面。

“这就要自杀吗?不打算去看看你的那些儿女?!”

几人勐然回头!

第一百八十六章:让你看看我如何拿下天下! “这就要自杀吗?不打算去看看你的那些儿女吗?”

孙杰悄无声息的走了上来,站在了旁边,面带笑容的看着眼前的崇祯,以及他身后的曹化淳和王承恩。

几人勐然回头,瞬间就看到了孙杰,以及孙杰身后的士兵。

“将他们围起来!”

孙杰身后的陈虎,勐然冲出, 大喝一声,带着手下士兵,朝着前方冲去,将崇祯他们,包围在里面。

曹化淳和王承恩尖叫着,拦在了崇祯的身前。

“孙贼, 孙贼,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敢弑君吗?你敢弑君吗?”

曹化淳大声尖叫着,声音就像是破铁锣一样, 沙哑中带着惊慌和恐惧。

王承恩张开双臂,拦在了崇祯的身前,警惕的看着孙杰,大喊:“你这个乱臣贼子,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过来看看。

刚才来到山下,见这里风景独好,就过来看看!”

孙杰一脸澹然。

当然不是这样,孙杰从现代过来,自然知道崇祯最终的归路是什么。

尽管现在大明灭亡提前了一段时间,但崇祯的本质还是一样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虽然他身上有着千般不是,有着千般缺点,但是以身殉国这事, 可不会因为历史的提前, 从而消失。

他刻薄寡恩, 喜欢微操,有些时候还有些自大。

大明的灭亡,他有着不可饶恕的责任。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从古到今这几千年前来,像崇祯这般刚烈的皇帝,实在是不多见。

在皇帝当中,他甚至可以用昏庸来形容,但是在末代皇帝中,绝对属于能排上号的那种。

可以说他无能,可以说他昏庸,但是不能说他没有气节。

崇祯站在那里,怒视着孙杰,声音尖细的嘶喊:“孙贼,我和你拼了!”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和孙杰拼命。

王承恩却把他死死的抱住。

“皇爷,不能啊,不能啊!”

王承恩痛哭流涕,不断的哀嚎。

王承恩明白, 要是这个时候崇祯冲过去和孙杰拼命,且不说能不能碰到孙杰,光是现在围过来的士兵,就能当场要了崇祯的命。

王承恩想的很简单。

“你个狗贼,你个曹操,当初怎么瞎了眼,就重用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崇祯怒声吼着,眼睛变得通红,如同一头处在暴走边缘的凶兽。

孙杰知道现在的崇祯情绪起伏很大,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崇祯说太多的话。

于是,孙杰直接让陈虎将眼前的崇祯几人带了下去。

在崇祯的阵阵怒吼声中,几人被五花大绑,带了下去。

崇祯被士兵们押着,怒斥着孙杰:“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你个该死的东西,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我告诉你,想要让我投降,你做梦吧。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断的喝骂着,声音难听到了极致。

孙杰没有任何不适,直接无视了他的声音。

走下山的时候,皇宫当中忽然起了火。

看着皇宫中的火焰,孙杰知道,这是宫中那些人在趁火打劫。

毕竟,孙杰的士兵可不会随意放火。

“传令下去,灭除宫中火焰,要是有趁火打劫且反抗者,杀无赦!”

孙杰看向身后的陈虎。

“得令!”

陈虎急急忙忙,将这个命令传了下去。

煤山其实就是一个比较高的小山堆,这是一个人造的山峰,其实没有多么高。

没多久,孙杰带着崇祯走下了煤山。

刚刚下来,孙传庭等一众文官就围了过来。

孙传庭一眼就认出孙杰身后的崇祯。

要是按照以前的思想,孙传庭肯定是要避险的。

但现在嘛,也就那回事了。

毕竟,大明都亡了。

崇祯一眼认出了孙传庭,他微微一愣,看着孙传庭有些呆滞。

沉寂很久的记忆,再次启封。

想到了第一次见孙传庭时,想到了乾清宫奏对之事。

......

“陕西流贼可平定否?!”

“陕西流贼只是癣疥之疾,只需要在陕西练就一支精兵,便可平定!”

“那要多少钱粮?会不会太多了?”

“陛下无需担忧,只需要将西安三卫的屯田清理出来,就能练就一支精兵,无需朝廷钱粮!”

......

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此时,眼前这个备受重视的官员,竟然成了叛徒。

看着他对孙杰的态度,崇祯自然能看出来孙传庭已经变节了。

他不知道孙传庭后来的情况。

在他昏迷醒来之后,就失去了孙传庭的消息。本来以为,在孙杰造反时,孙传庭会为了朝廷领土,战死在陕西。

可万万没有想到,不仅没有战死陕西,竟然还助纣为虐,投降了孙杰。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崇祯不停的摇晃着脑袋,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崇祯的声音越来越大。

“陛下!”

孙传庭表情复杂的来到了崇祯面前,朝着崇祯拱手行礼。

“我呸!”

一边的王承恩一口唾沫吐了过来,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还好意思叫陛下?你这个变节的狗杂碎!”

孙传庭躲过了这口唾沫,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崇祯等人,摇了摇头,又退了回去。

这个时候,这些人都在气头上,要是说什么事,估计这些人一个都听不进去。

孙传庭来到了孙杰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孙传庭心里也很忐忑。

一般来讲,类似于孙传庭这种换了一个阵营的臣子,一般情况下,都会对先主狠辣,以示对新主的忠诚。

孙传庭当然知道这些事情。

可怎么说呢,好歹也是崇祯曾经的臣子,要是真这样做,实在是太不是东西了。

他可不是洪承畴钱谦益这种货色,实在是做不出这种事。

想为崇祯求情,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孙杰也能想明白孙传庭的想法。

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心中猜忌或者不爽,脸色依旧很平静,很澹然。

说句难听的,整个天下,有谁是他的对手?

崇祯还当皇帝的时候,孙杰都不带怕的,现在成了俘虏,难道还要怕吗?

“怎么处置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可不会杀了他。

这天下繁盛无比,我要让他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是如何拿下整个天下的。

我要让他看看,战马是如何踏遍大明江山。

还有,我要让你知道,天下该怎么治理,让他明白,他自己有多无能!”

孙杰说道。

杀了崇祯什么用都没有,难道,孙杰会害怕有人打着崇祯的旗号来造反?

要真是那样,孙杰还求之不得。

正好可以将这些不安稳因素全部剔除。

再说了,后期的崇祯都已经成了吉祥物了,没有杀的必要。

“姓孙的,你最好杀了我,你最好杀了我!”

崇祯破口大骂,情绪激动。

他那君王死社稷的打算,眼看着就要泡汤,心中自然不爽。

人很怪,崇祯现在有君王死社稷的心,不代表以后就有。

要是现在苟活于世,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惜命。

一旦接受了活命,那苟活的心思,将会彻底的占据内心。

这是人之常情,谁都逃不掉,就算是崇祯,也是一样。

曹化淳和王承恩可没有崇祯那么激动,在听到孙杰不杀崇祯时,两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江山没了就没了,拦不住,保住性命已经算不错了。

孙杰将崇祯的那些骂声全部过滤掉,看向崇祯:“你的那个老丈人真不是东西,为了活命,将你的儿子女儿全都献了出去。

不过,我可不会对一些半大的娃娃动手,你的那些儿子女儿还活的好好的,没有什么问题。

你的那个老丈人,我留给你了,以后你自己处置吧!”

凶神恶煞的崇祯一下子沉默下来。

没有人能对自己的后代无动于衷。

嘴里的那些脏话,戛然而止。

踌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我连你都容得下,又怎么容不下几个小娃娃呢?”

孙杰随意的摇了摇头,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回去的路上,崇祯彻底的闭上了嘴。

他看着孙杰背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

如果形势兑换,朝廷大军杀入陕西,他会饶过孙杰吗?

不,他不会!

他不仅不会饶过孙杰,他还会把和孙杰有关的人全部杀掉。

甚至还会将所有和孙杰有关的事以及物全部抹除。

他想不明白孙杰这样子做的原因!

崇祯钻进了牛角尖。

许久之后,他那冷冰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姓孙的,即便你这样做,也抹不掉你是乱臣贼子的痕迹!”

孙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毫不在意的看着崇祯,道:“我会在乎?史书上爱怎么写怎么写,我会怕?”

摇了摇头,接着往前。

崇祯一时语塞。

......

皇宫已经被孙杰接手。

宫中那些作乱的太监、侍卫和宫女,尽数被控制。

至于反抗的人,都去地府报道去了。

皇宫中的火焰,渐渐被平息。

周氏、张皇后,以及崇祯的一些后妃,基本上都被弄了出来,集中在皇宫外面的广场上。

宫中的文物、字画等东西,尽数被孙杰士兵封锁、保存。

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和侍卫,想要活命,就必须将自己身上的那些东西全都交出来。

没有人会忍受活命的诱惑。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交出古董活。

这些人当然知道该选择哪一条。

站在孙杰身后的崇祯,被孙杰松绑,扔进了周皇后等人的人群中。

周围被士兵严密把守着,也不害怕他们逃跑或者作垂什么危险的事情。

周皇后等人身上的衣服完整,除了精神状态不太好之外,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崇祯将她们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终于放下心来。

历朝历代,造反的人,可不会这么好好对待亡国之君的女卷。

哪怕是以“仁义”着称的宋朝,也不会好好对待亡国之君的女卷。

刚才还没被孙杰放开时,他看着人群中的周氏等人,一下子怒火中烧。

他觉得,自己已经让你们自尽了,你们现在不自尽不说,甚至还被人抓住了,这是在打他的脸,这是在侮辱他的尊严,这是在侮辱大明的尊严。

可当他被孙杰扔进这些人当中时,那种感觉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周氏一下子涌入了崇祯的怀中,痛哭流涕,说着之前的事:

“陛下,那时,妾身已经上了白绫,可被几个胆大的太监弄了下来,把妾身绑了,想要邀功!

非妾身不知大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崇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将周氏搂的更紧了。

孙杰没有兴趣看崇祯的家长里短,站在皇宫外面,看着眼前这座宏伟而有雄壮的宫殿,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这是朱家皇帝的居住区,但也是这片土地文化、工艺、建筑、艺术等的大集成者,不能只以普通宫殿视之。

“好地方啊,真是好地方!”

孙杰负手而立,夸赞着眼前的宫殿。

身后的陈虎瓮声瓮气的道:“大人,要不进去坐坐?!”

眼睛中冒着精光,心中所想,可瞒不过孙杰。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了,坐在这里,不好,不行。

现在时代变了,不是以前了。等此番事毕,提兵横扫辽东,杀入白山黑水,收复奴儿干都司,顺势横扫草原,横扫大漠。

于燕山勒石,于瀚海饮马,于狼居胥山封禅,于北海牧马。”

孙杰的声音很缓,可听在陈虎他们的耳朵中,却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让陈虎心中无法平定。

“征程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先进去坐坐呢?

等时机成熟之后,自然会有机会!”

孙杰说道。

“大人圣明!”

陈虎大声回道。

......

远处,十几个士兵,带着周奎以及崇祯的那些儿子女儿走了过来。

崇祯的眼睛中有火在烧!

第一百八十七章:铁甲满京华 周奎被几个士兵押着,朝着孙杰这边走来。

孙杰看向走过来的周奎,又看向人群中的崇祯。

“你的好老丈人来了,他可真是个‘忠义’之人啊,只是,‘忠义’错了对象!”

孙杰摇了摇头。

这个周奎,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在看史书时,看到这里,恨不得将他手刃了。

但现在,孙杰可不会自己动手杀掉他。

杀了他很容易,但孙杰更想把他交给崇祯。

让崇祯看看,他的老丈人是个什么货色。

周奎不知道这些人带着他过来是因为什么, 还以为是孙杰要“重用”,笑嘻嘻的朝孙杰这边走来。

走着走着, 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崇祯,看到了人群中周氏,看到了人群中的张皇后。

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他还固执的以为,孙杰要将崇祯以及他的这些女人集中处理。

在士兵的看押之下,他非常顺从的被带到了孙杰面前。

站在孙杰面前的他,那叫一个恭敬,那叫一个卑微,还没等孙杰说什么,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头。

脸上谄媚都快飞出来了。

“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拍了一个马屁,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恨不得把地上的地砖磕烂。

这种作态,真是让人反胃。

你要是站在那里指着孙杰的鼻子骂,要是能有些气节,孙杰还会高看你一眼。

可他, 这么没有骨气, 只会让孙杰厌恶。

人群中的崇祯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周奎就骂:“你个该死的老东西, 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朕还没死,朕还没死呢,你这个卖主求荣之辈!”

崇祯很愤怒,比刚才见到孙传庭时还要愤怒。

再怎么说,孙传庭都是外臣,都是外人。

尽管心中不爽,勉勉强强还能接受。

大难临头各自飞,君臣不过如此。

可周奎不一样,周奎是崇祯的老丈人,是崇祯的亲戚,和崇祯互为一体。

这样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死死的还在站在崇祯身后。

不说你为了大义,和孙杰死拼,可也不能像这样一般,直接投降啊!

本来崇祯对周奎献出自己的儿子女儿心中还有很多疑惑。

可现在看来,此事哪里还有假?

一想到备受自己重视的嘉定伯竟然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货,崇祯心中更为难受。

最是背刺难以接受。

崇祯现在便是这样的想法。

周奎丝毫没有在意崇祯的辱骂, 甚至还扭过头去, 反骂:“你个昏君!”

这话把崇祯气的直翻白眼。

周氏对自己的老爹,也是彻底的失望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大不敬!”

周氏指着周奎,脸色煞白。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周奎看向自己的女儿,驳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已经不是周家人了,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还有那个昏君,简直就是看不清世事,都这个时候,还敢在圣人面前狺狺狂吠,就不怕鬼头大刀落在脖子上吗?!”

说的这些话,听得孙杰直反胃。

能说出这些话,简直是没谁了。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周氏指着周奎,胸口剧烈的起伏。

崇祯被气的脸色铁青,大口的呼吸。

曹化淳和王承恩急忙将崇祯搀扶住,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孙杰摇了摇头,看向崇祯,“这就是你的好老丈人!”

孙杰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崇祯一家人。

他的那些儿子女儿,也都被孙杰送了过来。

崇祯带着曹化淳王承恩朝着他而来,周围的士兵放任不管。

周奎一脸绝望的跪在地上,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曹化淳和王承恩。

“救命啊,我是顺民,我是顺民啊!”

周奎看着孙杰离开的背影,疯狂的大喊大叫。

想要追过去,可被周围的士兵拦住。

“嘉定伯,你可真行啊!”曹化淳咬牙切齿。

王承恩双目喷火。

半个时辰之后,周奎没了呼吸。

只剩下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

周氏虽然是他的亲女儿,但刚才的那些话,已经将周氏心中的感情彻底击碎。

尽管心中不是滋味,还有些难受,可她也没有拒绝。

她的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交给了孙杰。

如果孙杰是个残暴的人,那她的孩子,哪里还有活下去的道理?

天空渐渐的黑了下去,崇祯一家子也被士兵带着押了下去。

是不打算杀他,可也不会随意放纵。

关押在皇宫的房间里,饮食衣物照常供应。

皇宫外面的地上,周奎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风一吹,血腥气味升腾。

这个最最该死的人,终于付出了代价。

这个周奎,身上的恶心事可不止是向李自成献出崇祯的儿子女儿。

当年,朝廷财政崩溃,为了剿灭天下流贼,崇祯打算向朝臣借钱。

可这个周奎,带头抵抗,竟然把家中的锅碗瓢盆,拿到市场上去卖,让崇祯脸面尽丧。

甚至还引来了其他勋贵的模彷,以至于整个朝堂成了笑话。

皇后周氏看不下去,就自己拿了四千两银子,让其交给崇祯,以免崇祯脸面受损。

可这个周奎爱财如命,直接贪墨了这些银子。

最后在周氏连连催促下,这才不情不愿的给崇祯交了两千两银子。

后来,李自成攻入京城。

尽管他把崇祯的儿子交了出去,但并没有逃过一死。

刘宗敏以追缴饷银为由,给他上了头箍,最后导致头骨崩碎而死。

刘宗敏在他家敲诈出数十万两白银,若是加上金银器物,古董字玩,数量只会更加恐怖。

当然了,周奎他家的财富,自然尽落入孙杰之手。

安定完崇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平定京城了。

当然了,除了安定京城之外,孙杰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那就是复仇!

待到秦音满京日,杀尽天下读书人!

那天的杀戮,孙杰可不会轻易忘掉。

这些士子读书人,终究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杨嗣昌他们在南下时,可没有去管城中的这些士子读书人。

对他们来讲,这些士子读书人只是一些棋子。

利用一番就行,至于带着他们南下,那简直就是笑话。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孙杰深以为然。

正阳门外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这里是内城和外城交界的地方。

本来这里有很多窝棚,后来孙杰将城中的难民带走之后,这里的窝棚,也被城中的官吏拆除。

毕竟,这些东西可影响面貌,影响“盛世”。

现在的正阳门外站着城中将近所有的士子读书人。

他们倒是想跑,可崇祯的最后一搏,将他们直接封锁在了城中。

孙杰站在正阳门的城门楼子上,身旁站着一个一脸悲愤的年轻人。

“大人,那些作乱者的名单就在我身上,还请大人下令,杀掉这些作乱者!”

这个年轻人咬牙切齿的喊道。

脸上满是仇恨,恨不得把下面的那些士子读书人全部杀掉。

这个年轻人是那次骚乱当中的幸存者,那次的事情之后,他和剩余的幸存者,将作乱的士子读书人尽数记下。

尽管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但在他看来,一切都值得。

这个年轻人是孙杰之前投放到京城的探子,能力出众,叫做刘康。

孙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陈虎,“带着人跟着他下去,按照名单索人,要是反抗,斩无赦!”

“得令!”

陈虎领命。

在陈虎的陪同下,刘康很快就来到了这些士子读书人前方。

“余文海,大时雍坊人士,给老子站出来!”

刘康扯着嗓子,在人群前面大喊。

没有人站出来,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刘康恼了,二话不说,向身后的士兵手中借了一把刀,一刀把距离他不远的一个士子脑袋砍了下来。

这个士子,刘康认识,在那次京城之乱时,见过他做的孽。

这个士子的头颅咕噜噜的飞起,鲜血喷洒而出,溅了刘康一眼。

任由鲜血留在脸上,怒喝:“你们要是不按照我说的来做,我便杀尽在场的所有人!”

城墙上的孙杰拿着喇叭,也为刘康站队,“城下人听着,若是不按照他说的来办,你们这些人,尽诛之!”

“孙贼,天下读书人是杀不尽的,你个狗一般的东西,有种就杀了我!”

一个年轻气盛的读书人站了出来,指着孙杰破口大骂。

刘康太阳穴直突突,还没等孙杰作出安排,一刀就把这个读书人的脖子砍断。

鲜血再次喷溅。

“来啊,谁还不怕死,就站出来!”

刘康浑身是血,癫狂如魔。

“老夫乃是顺天府张郃,孙贼,你残杀士子,不得好死,注定坐不稳天下!

我辈读书人,岂能怕了你的屠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指着孙杰,“一脸正气”、“义正言辞”的破口大骂。

“我呸!”

刘康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脸上,二话不说,一刀戳进了他的肚子。

刀柄一横,往左勐拉,半个身子都被砍断。

当下惨叫着倒地。

可怜吗?

不!

当初,他们在城中残杀秦商人员、陕西籍以及外城百姓时,可不是这般“义正言辞”的模样。

“你竟然敢杀正阳公!”

一个士子跳了出来,一脸悲怆的指着城墙上的孙杰痛骂。

刚才那个老头,是京城中声名赫赫的大儒正阳公。

刘康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手握长刀,对着跳出来的这个人又是一刀。

“余文海,站出来,给老子站出来!”

刘康再次大喊。

可余文海依旧没有站出来。

这些士子读书人,依旧横在那里。

骨气倒是比江南的士子硬,但他们之前毕竟是施暴者,是刽子手。

“有种就杀了我们,有种就杀了我们!”

这些士子们开始大喊,手拉手,朝着刘康逼去,更朝着城墙上的孙杰逼去。

他们,这是在向孙杰施威。

在向孙杰施压!

想用这样的方法,让孙杰低头,想让孙杰迫使和他们合作。

他们想用自己的鲜血,让孙杰背上“暴君”之名。

千万别小看这些读书人的固执程度,发生在顺治十八年的哭庙桉,便是今天这般场景。

这些士子读书人要真是梗着脖子闹,还真不好收拾。

只是,他们选错了对象,看错了人。

孙杰脸色毫无表情,拿起了挂在身上的对讲机,朝着城下的陈虎道:“杀,先杀一半,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手中的刀硬!”

“得令!”

城下的陈虎回道。

陈虎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抽出来腰间的腰刀,大喊:“大人命令,先杀一半,给老子杀!”

“杀!!!”

周围的士兵喊杀声四起!

“你们,真的敢?!!”

一个士子读书人,惊声尖叫。

等待他的,只有明晃晃的刀。

一时间刀光闪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

月,在天上挂着,甚至染成了红色。

城下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剩下的士子终于低下了头颅。

他们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任由刘康按照名单索人。

凡是被点到名字的,都躲不过一死。

夜渐渐的深了,太阳从东边天上升起。

孙杰回了营房。

他并没有住进皇宫,而是住进了城中的秦商店铺里。

孙杰的士兵还在围剿城中的溃兵以及反抗者。

城中的反抗者可不仅仅只有那些溃兵,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朝臣。

当今户部尚书倪元路手持腰刀,带着家中下人,在街道上和孙杰兵马想抗。

实在不是对手,被孙杰士兵打的连连后退。

他退回了家中,令人将大门锁上。

换好一身官服,于前厅中跪下。

面朝皇宫方向,磕头跪地。

“陛下,老臣,老臣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官帽安安静静的放在旁边的地上,他扣头不起。

“大人,贼兵冲进来了!”

一个下人手持腰刀,一脸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慌什么?!”

倪元路大声呵斥。

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腰刀,看向前方。

黑色的铁甲,如潮水一样从外面涌了进来。

倪元路擦拭着腰刀刀刃,恶狠狠的看着铁甲士兵。

“孙贼,我在地下等你!”

怒喝一声,刀横在了脖子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忏悔吧,崇祯! 深秋冷风起,忠义热血涌!

一道血箭,从倪大路的脖子处飞溅而出。

朝着前方飞去。

旋即落在了地上。

倪大路看向皇宫方向,眼睛中的亮光逐渐消散。

“啊!!!”

后面有一妇人跑出,看着躺在地上的倪大路,朝向前方的铁甲士兵大喊:“你们这些狗贼,做鬼都不放过你!”

这妇人正是倪大路的妻子。

她扑在了倪大路的尸体旁,拿起地上的剑,和倪大路一样,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下。

“拦住她!”

一个百户指着倪大路的妻子,大喊。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夫君,妾身来了!”

倪大路的妻子大喊一声,手中的长剑勐然突刺。

一道狭长的口子,从脖颈处而出。

鲜血飞溅,和倪大路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夫妻几十载,生不能同生,死便共血。

朝中有杨嗣昌、钱谦益以及洪承畴这般卖主求荣之辈,也有如同倪大路这般刚烈不屈之忠。

倪大路的妻子躺在了他的旁边,当眼睛中最后一抹亮光消散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黑色从四面八方用来,她,闭上了双眼。

“竟这般刚烈!”

百户一脸动。

“要是朝廷全都是这种官员,又怎么落得如此地步?!”

百户叹了一口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眼前这一幕,没有人不会动容。

“将此间消息,禀报大人吧!”百户看向身后的令兵。

话音刚刚落下,又有一道怒喊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百户勐回头。

只见一个“火人”,朝着这边而来。

那是倪大路的儿子。

只见他身上全都是火焰,手中还拿着两个瓦罐。

“啊,反贼,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倪大路的儿子陷入了癫狂,朝着铁甲士兵冲来。

百户见状,忙喊:“上!”

言罢,从旁边士兵手中接过长枪,勐然朝着前方突刺。

他的精神确实让人动容,但百户不会让自己的手下送死。

“噗嗤!”

长枪刺中了他的胸膛。

在不屈的目光当中,倪大路的儿子,渐渐的躺了下去。

眼睛中的光芒渐渐消失,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屈服。

“退!”

百户又大喊一声,带着士兵朝着四周退去。

“彭!”

一道巨响,倪大路的儿子,手中的瓦罐炸裂,碎片横飞。

府中下人,又从四面八方冲来。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这些士兵的对手,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

百户看着冲过来的这些下人,心中感慨万千。

当时,在潼关之外,那些精锐在见到自己这些士兵之后,跑的就像是狼一样,可现在,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下人,竟然敢冲上来。

其中反差,一时让人难以言说。

“倒是一帮忠烈汉子,能留活口就留活口!”

百户大喊。

只是,百户还是小瞧了这些下人的刚烈程度。

他们,即便不是这些士兵的对手,即便身陷重围,也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当战事平息时,倪大路阖家为国尽忠,更无一个活口。

即便是家中女卷,也于闺房中上吊自缢。

这般刚烈的程度,让人震撼。

大厦将倾,却以微弱之力搀扶。

即便明智自己不是对手,可还是义无反顾。

可以说他们迂腐不知变通,但他们的精神,以及气节,却不容置疑。

百户带着手下士兵,将倪大路一家子的尸体,摆在了前面的院子中。

又让人将他们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阵阵秋风萧瑟。

他们和这个传承了将近三百年的帝国,进入了尘埃。

螳臂当车者,终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压。

但他们的精神以及气节,永存世间。

看着地上的尸体,百户叹道:“倒是忠烈的好官,可惜,这世道,便是如此,我也无可奈何!”

说完话,朝着倪大路行了一个军礼。

随后,领兵而出。

城中尚未安定,大量的青皮流氓,还在城中作乱,这些人,还要彻底的收拾干净。

大风又起,京城中的温度冷了几分。

孙杰站在正阳门的成门楼子上,看向辽东方向。

“赵大顶出发了吗?”

看向身后的孙传庭。

孙传庭点了点头,道:“大人,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出发了!”

“那就好!”

孙杰说道。

京城已经拿下了,接下来就是辽东。

将京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会领兵北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山海关以及宁远之地拿下。

为日后进攻辽东做好准备。

这次,孙杰要毕其功于一役,将辽东建奴彻底灭除。

“犁其庭,扫其穴,绝其苗裔,尽数击毁!”

孙杰念出了当年宪宗皇帝对辽东的策略。

只是,成化犁庭不彻底。

孙杰这次,要彻彻底底的将辽东,横扫一遍。

走到哪扫到哪,哪怕遇到鸡蛋,也要将蛋黄摇散了。

“大人,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就能将京城平定。

京城的漕粮,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断绝了,道路艰难,咱们的粮食,一时半会进不来,估计还要七八天的时间才能过来!

咱们的军粮,只能供应军队,要是拿出来救济百姓,恐怕多有不足!”

身后的孙传庭说着如今的困境。

京城外面的官道,几乎可以用破烂来形容。

左一个坑,又一个坑,汽车的速度虽然快,可道路实在不堪,速度慢的离谱。

“把城中的那些读书人士子还有士绅带过去,让他们修路。

这些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劳动,让他们享受享受底层百姓的生活!

一个个的高高在上,不知所谓!”

孙杰一脸轻蔑的说道。

京城中的那些士子读书人,被孙杰狠狠的杀了气势之后,一个个老老实实,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唱反调。

这些士子们发现,他们以前,用来对付君王的手段不灵了。

以前,那些皇帝害怕地方上没有人当官,就算他们这些士子闹得再怎么凶,也只是把那几个领头的杀掉。

可孙杰不同,他不管是不是领头,只要参与其中,就杀,还是大开杀戒那般杀。

这种程度的杀戮,他们没有料到。

当屠刀横扫之际,他们才终于明白,原来,刀砍过来,真的会死人。

孙杰可不会像其他君王那样,害怕将读书人杀光了,没有人治理地方了。

还是那句话,这方土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之前,身边的那些伙伴,连同他自己,都是底层人员。

大字不识几个,更是粗鲁不堪。

可结果呢?

就是这些贩夫屠户之辈,后来竟然都成了宰相、大将军。

难道,沛县这个地方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吗?

不!

这是这方土地的特色。

每个地方都有能人,只是缺少伯乐。

再说了,孙杰已经在陕西开始兴办学校了。

即便把读书人杀光又如何?

十几年后,要多少人才,有多少人才。

至于这些读书人,老实的话,倒也能活命。

要是敢乱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读书人,在屠刀之下,也要低下头。

“得令!”

身后的孙传庭朝着孙杰拱手抱拳,将孙杰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没多久,城中的那些士子读书人,全都被士兵押着,往城外而去。

孙杰在城头上清清楚楚的看着,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从宋朝之后,读书人就被惯坏了。

孙杰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在了城中。

就在这时,杨临从城下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走到孙杰身旁,低语几声。

孙杰微微动容,跟着杨临,走下了城墙。

在城中走了没多久,来到了倪大路的家门前。

还没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到走过来的孙杰,连忙行礼。

“事情如何?”

孙杰看着这几个士兵,开口询问道。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这几个士兵,将刚才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唉!刚烈之辈!”

孙杰叹道。

这个倪大路他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这般刚烈。

没想到,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年,还是这般刚烈。

在杨临等人的拱卫下,走进了院子。

迎面看到了地上的那几具尸体。

身上盖着白布。

孙杰站在倪大路的身前,揭开白布。

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在脖子上森然可怖。

深度之深,让人动容。

由此可见,当时的倪大路是如何的视死如归!

“找一个午作过来,将伤口缝上,在城外找一个好地方,下葬吧!

以后,修史的时候,笔墨着重一些。尽管大明底子烂了,但不能忽视这些忠臣义士。

尽管立场不同,但忠义凛然!”孙杰看向身后的杨临。

听着孙杰的声音,杨临心中感慨万千。

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这个时候,早就将倪大路这种不愿意臣服的人,钉在了耻辱柱上。

可是在孙杰这里,却不吝赞美之语。

甚至还在青史上,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斑斑青史,能为一人留笔,足以。

“好生安葬吧!”

孙杰看向身后的杨临。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在街道上转了一个方向,朝着皇宫而去。

没多久,便来到了皇宫门口。

让人将崇祯带了出来。

......

秋风更大了,崇祯脸上的怒气仍未消。

他看着孙杰,再次喝骂:“孙贼,你这个狗东西,休想让我投降于你!”

还是这般样子,让孙杰皱起了眉头。

“啪!”

孙杰右手抡起,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崇祯的脸上。

崇祯被孙杰这一嘴巴子抽懵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高高在上惯了,哪里被人这样对过?

一时间,懵在了原地。

“吾弟当为尧舜?我呸,昏君一个,还尧舜!”

孙杰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脸上的不屑多了几分。

“你这个反贼!”

崇祯憋了半天,只憋出这样一句废话。

周围的亲卫,将崇祯死死的看在中间,让他不敢胡来。

“你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吗?

户部尚书倪大路,抵抗不成,兵败自杀殉国!

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吞砒霜自杀殉国!

大理寺卿凌义渠自焚而亡,以身殉国!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和其子孟章明以及整个一家子,阖家自焚,以身殉国!

左都御史李邦华于文丞相祠,自缢身亡,以身殉国......”

孙杰念着从自己破城而入之后,京城中自杀殉国的人名单。

一桩桩,一件件,犹如一把把利剑一样,刺在了崇祯的心口。

秋风萧瑟,寂寥冷落。

孙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意志消沉的崇祯,骂道:“你不是昏君是什么?你这个样子,如何对得起以身殉国的臣子?”

“我是君,他们是臣,君君臣臣,本应如此!”

崇祯还在反驳。

“哈哈哈,君君臣臣,本应如此?倘若真的如此,我何来百万大军?!我何来精锐之师?!

帝以恩待我,我以恩报君。可你呢?昏庸昏聩,刻薄寡恩!这么多年,死在你手中的能臣义士还少吗?

忠臣被冷落,奸佞被重用。

你配得上他们的殉国吗?你不配,你以为他们是为了你殉国吗?他们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大明历朝皇帝,为了太祖高皇帝,可唯独不是因为你!

我要让你看看,以后,你如何面对,那些因你而死的忠臣!

你想死吗?不不不,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永远活在忏悔之中,让你看看,因你而死的忠臣义士!”

孙杰这话,犹如一把重锤,将崇祯心中最后的信念击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伦理纲常。

话虽如此,可他崇祯不配。

“这只是开始,我要留着你,让你看看,有多少忠臣义士,会因为你而死!昏君!”

孙杰再次骂道。

......

风更大了,在被士兵押回去的路上,崇祯意志消沉。

他迷茫的看着苍天,低声呢喃:“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伦理纲常,这不是天地道义?

为君而死,死得其所,这不是天理道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孙贼这些话,让我,让我,让我如此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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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心有不甘的皇太极 天色渐晚,盛京城中出现了骚乱。

皇太极亲自领着兵马,弹压城中的骚乱。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铠甲,坐在城门楼子上,俯身看着眼前的城池。

脸色苍白,比之前要疲倦很多。

那一身肥肉,也早早的消失不见,只剩下藁瘦的身体。

短短的时间之内,皇太极瘦了不知道多少。

对于肥胖之人来说,瘦一些是好事。

可对现在的皇太极来说,却是催命符。

范文程这个老奴才跪在皇太极的脚边,脸上满是担忧。

要是在以前的话,范文程在皇太极面前,几乎都是嘻嘻哈哈或者轻松的表情,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一反常态,变得忧愁。

归根结底,都是这几次连翻的兵败,让他心中的信念,渐渐崩溃。

他明白,要是辽东建奴失败,那他这个叛徒,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前一阵在陕西的惨败,让建奴实力大损。

如今,建奴兵马只剩下不到五万人,这还是将所有能征调的士兵,全都征调出来的结果。

有很多都是刚刚征集上来,十四五岁的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战争经验。

归根结底,还是皇太极现在没兵了。

先后在孙杰面前大败,让他手中的兵力损失了不知道多少。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兵力,基本上全都被孙杰给摧毁了。

失败引起的连锁反应,让皇太极头疼不已。

随着城中粮食的锐减,城中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开始不满,开始反对皇太极。

孙杰攻破京城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这要是传过来了,恐怕,城中的这些王公贵族,只会闹得更凶。

为了保证盛京城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皇太极采用了按人头供应粮食。

城中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是一样,每人每天都只能分到一点点的粮食。

这些粮食只能吃个半饱,除了苟且性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这些王公贵族们享受惯了,条件忽然从天上落到了地上,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们接受不了,那就要作乱,就要胡作非为。

平时养尊处优,早就消磨掉了悍勇的心,只剩下贪享荣华富贵了。

他们甚至还将矛头直接对准了皇太极,认为,现在的局面,都是皇太极造成的。

要不是皇太极决策失误,招惹了孙杰的话,现在的他们,还在吃肉喝酒,哪里会像这样,一个个的缩在家中,连饭都吃不饱。

这个局面,皇太极无法容忍。

对于这种常年执掌大权的人来说,任何对权利的觊觎,都会引起十二分的警惕。

为了自己的地位,皇太极不得不抽出屠刀。

他也知道,要是孙杰领着兵马过来,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没有办法啊。

要是现在他不将内乱弹压下去,别说等孙杰来了,恐怕,孙杰还没有过来,自己这边的内部就会出现问题。

要是这些人真的闹得凶了,搞不好,自己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皇太极丝毫不怀疑这些人的胆量。

权利的斗争,往往就是腥风血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太极不敢轻视。

不仅仅只有这些王公贵族作乱,连带着从大明掠夺过来的百姓们,也都开始造反作乱。

如今,建奴的实力越来越虚弱,辽东的这些大明百姓们,自然而然的看出了建奴的空虚。

没有人愿意当奴隶。

这些百姓们,也开始酝酿反抗,甚至已经有了小规模的抵抗。

大势已去,没有人愿意为建奴陪葬。

“咳咳!”

阵阵夜风吹来,皇太极咳嗽两声。

他看向身边的范文程,问道:“城中现在怎么样了?骚乱弹压下去没?”

范文程抬起头,看向脸色煞白的皇太极,小心翼翼的说道:“回主子爷的话,城中的骚乱已经弹压下去了。

刚才回报,那些王公贵族们,基本上都被控制了起来,随时等候主子爷的发落。”

范文程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脑袋埋的很低。

现在的皇太极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

刚才有个不长眼睛的侍卫,说错了话,结果当场就被皇太极给活噼了。

尸体刚刚抬下去,地上的血液还没有清理,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澹澹的血腥气味。

皇太极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出了城门楼子。

天上的那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亘古不变。

“明月啊明月,我现在该如何?!”

皇太极看着天上的月亮,声音低沉。

看上去是在问月亮,还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阵阵夜风吹来,吹在了他的身上。

身上的铠甲抵挡不住这寒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想当年,一顿能吃十斤肉,能在冰天雪地中,和明军战上几百回合。

可如今,一阵冷风,便让我承受不住!

廉颇老矣,岂能饭否?!”

皇太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深深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这让皇太极心中冰凉不已。

“这天下,为什么会有这种强悍的武器?

从古到今,我从来没见过。和明军交手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就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一样,以前,根本没有任何迹象!

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太极的脸上,又多了不少迷茫。

实在是孙杰的武器,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皇太极领兵打仗这么久,久经战阵,什么样的武器没见过?可唯独,没有见过孙杰的那种武器。

强大到让人生不出抵抗的心来,强大到让人见到,便胆战心惊不已。

“这个孙杰,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号人,也从来没有听过?!”

皇太极再次陷入迷茫。

在孙杰的手中接连吃瘪之后,皇太极就让人调查过孙杰的背景。

可是,一无所获,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就连大明的朝臣,基本上也都不知道孙杰之前的来历。

“为什么?为什么大明会有这样一个人?我族从白山黑水中杀出来,好不容易就能入主中原,为什么要让我们遇到这种人?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这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

皇太极仰望着苍天,大声的质问着。

苍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起来,孙杰还真是建奴的克星。

要是按照之前的历史来看的话,建奴现在正是生机勃勃之际。

可孙杰的出现,愣是将他们的发展拍进了土里。

有时候,皇太极都很疑惑,孙杰是不是从天上下来,专门折磨他们的人。

要知道,在孙杰之前,建奴的实力蒸蒸日上,数次劫掠大明,几乎没有失手过。

可自从孙杰来了之后,就没有成功过。

勐地看向身后的范文程,皇太极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他咆孝:“你是明人,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孙杰这种人?这是为什么?!”

范文程哪里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匍匐在地上,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不停的瑟瑟发抖。

嘴里不停的求饶,“主子爷,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皇太极也反应过来,他有些失态。

他已经被孙杰给吓怕了,成了他心中的梦魔。

拍了拍自己的脸庞,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又坐进了城门楼子中。

阵阵夜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寒冷,阴森。

皇太极的眼皮子有些重,最后竟然不受控制的沉睡了过去。

……

天地苍茫,狂风卷着乌云,朝着盛京城逼来。

皇太极身着铠甲,站在城墙上。

城墙外,是浩浩荡荡如同蚂蚁一样的军队。

皇太极看着城外的那些军队,扯着嗓子大声怒喊:“守住城墙,一定要守住城墙,誓死和城墙共存亡,誓死和城墙共存亡!”

他的声音很大,可城外的喊杀声更大。

“杀!!!”

不知道有多少万士兵齐声大喊,皇太极只觉得身下的城墙,都在颤抖。

“呼哧,呼哧!”

他勐烈的喘息,不断的呼吸着空气。

城墙上的士兵,手持武器,死死的看向城外。

就在皇太极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声巨响,从外传来。

“轰!”

一个黑点,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朝皇太极这边而来。

那黑点越来越大,一张诡异且阴森的脸,出现在黑点之上。

“孙杰!”

看着那张脸,皇太极大声惊叫。

尽管他没有见过孙杰,但他也非常肯定,这张脸就是孙杰的脸。

“皇太极,受死吧!”

一道凄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这个黑点落在了他的脚下。

“彭!!!”

勐烈的爆炸,将皇太极彻底的包围,庞大的气浪以及碎片,撕扯着他的身体。

剧痛从四面八方传来。

……

“啊,我要和你拼命,我要和你拼命!!!”

皇太极大叫着醒来,冷汗出了一身。

范文程跪在旁边,不敢有任何动静,脑袋压的更低了。

岳托穿着铠甲,从外面走进。

他来到皇太极面前,朝着皇太极行了一个打千礼,道:“主子爷,已经准备好了!”

皇太极心季不已,连连喘息,才让那颗惊悚的心平静不少。

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岳托,道:“动手吧,记住,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喳!”

岳托领命走出。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迎来。

皇太极看着走出去的岳托,眼睛中有火在烧。

“你们这些该死的明人,一个不留,都去死吧。”

最近这段时间,大明百姓的骚乱让他心生恐惧。

要知道,现在皇太极的手中,士兵数量减员严重,大明百姓甚至已经超过了建奴数量。

这让皇太极心中惊慌不已,生怕这些百姓一起作乱,将他们这些建奴吞没掉。

和他老子一样,在面对大明百姓时,心里恐惧不已。

害怕人数占优的大明百姓,颠覆了他们的统治。

当年努尔哈赤杀光辽东百姓,现在皇太极要杀光盛京城周围的所有大明百姓。

至于无人种地,他不管,只要度过了现在的难关,以后再去大明抢。

岳托走下了城墙,从手下手中接过马缰绳,跨上战马。

马蹄子拍在城中的街道上,随后往城外传去。

城外,是大明百姓的主要聚集地。

因为,大量的大明百姓都从事重体力活。

……

月光如水,照进了土屋子中。

七八个精壮汉子蹲在屋子里,商议着事情。

门外还站着三四个警戒的精装,眼睛死死的盯着黑夜。

“诸位,最近这段时间,建奴接连兵败,损失惨重,咱们的机会来了!”

一个年龄稍大的精壮,开口说道。

建奴兵败的事瞒不住,这些百姓尽管被控制在盛京城周围,可不代表不知道如今盛京城是个什么局面。

前几次,出去的那些精锐兵马,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些百姓即便再傻,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建奴精锐,可一直驻扎在盛京城周围。

房间中升了一个火堆,众人的脸庞,被火焰染红。

“这些该死的建奴,就应该全部杀掉!”

“就是就是,这些该死的建奴,就应该全部死光!”

房间中的这些精壮大骂不已。

“事情做的怎么样了?别光骂,拿出些实事来!”

年龄稍大的精壮说道。

“差不多了,我已经联络好人了,已经按照咱们的决定,三日后,一起起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一起起事!”

房间中的这几人,又开始商议。

不过,角落中的一个阴翳汉子,脸上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

时间如白驹过隙,三日悄然而过。

忙完了这天的活计,这些百姓没有回去,拿着农具,开始往一个地方集结。

这引来了看守的注意,当下就挥舞着鞭子,朝着这些百姓而去。

可是,这些看守小瞧了这些百姓。

“入你娘!”

一个黝黑的汉子,一锄把,抡在了这个看守的脑袋上,直接把他砸的晕了过去。

周围的百姓一拥而上,没过多久,地上出现了一滩肉泥。

周围的那些看守人寡势弱,慌乱之下往远处逃窜。

可这些百姓并没有打算饶过他们,直接追了上去,将他们打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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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进军辽东 “杀啊!建奴已经穷途末路了,报仇啊!”

田地当中,一个青壮汉子,举起手中的镰刀,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看的出来,现在的他很激动,很兴奋。

周围的那些百姓,也一起挥舞着手中的农具,跟在这个青壮的身后,朝着前方冲去。

人越来越多,阳光之下,这些青壮们开始集结,开始抱团。

他们面朝前方的盛京城,发起了冲锋。

四面八方的农田中,都是手持农具冲锋的百姓。

只是,这些百姓没有接受过训练,阵型散乱,人员驳杂。

“杀啊,报仇雪恨啊!”

“杀啊,杀了这帮天杀的建奴!”

仇恨,在这一刻开始爆发。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恨意,尽数在今天爆发。

盛京城外,青壮就像是蚂蚁一样,乌央乌央的朝着前方冲去。

路上的那些看守,基本上全都被这些青壮们打死。

青壮居住的那些地方,也有火焰升腾。

这些百姓们已经反了,可不会在乎没有地方居住。

背水一战,就在今日。

一场复仇,就在眼前。

黑烟弥漫,仇恨涌出胸膛。

然而,这又何尝不是皇太极放纵的结果?

不放纵百姓,又如何能聚而杀之?!

去盛京城的主干道上,一支支兵马,将道路封锁。

岳托穿着铠甲,骑着战马,站在道路中间。

身后是穿着棉甲的士兵,杀气腾腾的看着前方的百姓。

“真是一群大胆的奴才!”

岳托的眼睛中,闪烁着凶光。

腰间的刀,已经跃跃欲试。

太阳升到了顶空,阳光明媚。

一场杀戮,就在眼前。

“报!反贼距离盛京城不到两里!”

一个骑士从前方冲了过来,跪在岳托面前,大声的喊道。

岳托的脸上满是狰狞。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看向身后的士兵,大喊:“上马,冲锋,杀无赦,斩尽所有明人!”

哗啦啦!

身后的士兵翻身上马,在岳托的带领下,朝着前方冲去。

马蹄声碎,踩碎了阳光。

面对孙杰时的恐惧,此时全都发泄在了这些百姓身上。

岳托的脸色越发狰狞。

在面对孙杰的时候,他可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罢了。

正在冲锋的百姓们,看到了前方的骑兵。

但是,他们没有退缩,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迎了上去。

这些百姓们,从来没有进行过系统的训练。

根本就没有任何对敌的策略,他们只是凭借着一腔热血。

“杀啊!”

一个青壮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身上的衣衫褴褛。

看着前面的骑兵,脸上毫无惧色。

大喊着,朝着前方冲去。

此仇,不共戴天!

“杀啊!”

“杀上去,杀上去!”

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挥舞着手中的农具,毫无惧色的往前冲去。

官逼民反,奴逼民反。

被欺负的活不下去了,又怎么会妥协?

现在有了胜利的曙光,自由就在眼前。

喊杀声连成了一片,犹如潮水一样,往前扑去。

岳托的上上下下被铠甲笼罩,只剩下一双眼睛。

那阴翳的眼睛,阴狠的看着前方的百姓。

“对付不了孙杰,还对付不了你们这些奴才吗?”

岳托冷哼一声,抽出了腰间的腰刀。

刀光闪闪,在阳光之下,闪烁着森寒的刀光。

“杀!”

爆喝一声,终于冲进了百姓人群当中。

“噗嗤!”

一刀扫过一个百姓的脖子,头颅瞬间飞起。

鲜血朝天喷溅。

岳托看都没看这个百姓一眼,接着往前冲锋。

一个又一个的百姓死在了他的手中,他身后的骑兵,如同白鹤亮翅一样,往四周张开。

就像是联合收割机一样,一茬又一茬的收割着这些百姓的性命。

终究还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罢了,尽管有一腔热血,可还是敌不过这些建奴士兵。

他们手中的武器,无法对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造成任何伤害,根本没有办法将建奴士兵打死或者打伤。

只是被动的被建奴屠杀。

“狗日的!”

一个百姓亲眼见到自己的兄长被建奴士兵砍了脑袋,瞬间狂暴,挥舞着镰刀,朝着前面冲去。

他的前面是千军万马,身后是残阳如血。

身前的尸体,拦不住他的脚步。

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止。

“噗嗤!”

一个建奴士兵侧下身子,一根骑枪,插在了他的胸膛上。

直接把这个百姓的胸膛贯穿,将他钉在枪头,带出去很远。

“哈哈哈,卑贱的尼堪,卑贱的尼堪,去死吧,去死吧!”

这建奴士兵哈哈大笑着,狰狞不已。

当年在孙杰那里受到的屈辱,现在全都发泄在了这些百姓的身上。

百姓们的一腔热血,终究不是这些建奴的对手。

一个又一个的百姓被建奴屠杀。

这次,这些建奴们带来的命令的是一个不留,尽管有些百姓承受不了,他们依旧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又一个的收割着他们的头颅。

残阳如血,一个百姓手持镰刀,呆呆的走在尸体当中。

他看向大明方向,眼中满是悲怆和悲凉。

“大明,你可忘了你的子民!!!”

扬天长啸,让人不忍落泪。

建奴可没有这些想法。

“噔噔噔!”

一个建奴控制着战马,速度在不断的攀升。

手中那已经被砍的卷刃的腰刀,高高的扬起。

“轰!”

战马从百姓身边经过。

头颅飞起,鲜血喷洒。

在马蹄声中,建奴的狂笑声渐渐远去。

青壮百姓被杀的差不多了,建奴的屠刀又伸向了孩童和妇女老弱。

一个又一个妇孺孩童被建奴捆绑着,摁在道路边上。

屠刀一遍又一遍的亮起。

地上的血液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往道路两边的农田中流淌。

尸体,在鲜血上浮起。

大地上只有建奴们的狂笑声。

一个怀有身孕的妇女苦苦哀求,希望能够饶过她。

可是,这些畜生一般的人物,怎么会饶过她呢?

刀光闪过,只剩下了建奴的狂笑。

半大的孩童,刚刚出生的婴童,年过半百的老人,没有一人能活下来。

阵阵秋风起,地上无一活人。

建奴们甚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留下,任由这些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对于皇太极来说,他必须要用这种凶残的手段,让手下的士兵保持战斗力。

说起来很诡异,在古代,似乎屠城是能够保持战斗力的一种绝佳方式。

“回禀主子爷,盛京城外所有明人尽数被杀!”

盛京城皇宫中,岳托站在皇太极的面前,大声回禀,其中还带着兴奋。

“辽阳、抚顺、海州等地明人也尽数屠之,这件事情就教给你去办吧!”

皇太极说道。

不仅仅只有盛京城中有大明百姓,几乎辽东的每个坚城都有大明百姓。

这次,将盛京城的大明百姓杀光了,目标,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其他地方上。

他要在一个月内,将辽东地界上,所有的大明百姓全部杀光。

其中狠辣,可见一斑。

......

终究还是有逃脱的百姓,他们朝着宁远城,不断的狂奔。

几百人逃脱了,他们奔跑在黑夜中,奔跑在荆棘中。

当累死、饿死、渴死上百人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宁远城外。

他们跪在护城河外,朝着城头悲喊:“望大明天兵救命啊,望大明天兵救命啊!”

黎明之中,东方的太阳渐渐升起。

跪在外面的百姓们眼流血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

更有甚者,只说了一句话,便失去了气息。

......

“那是什么?”

城头上的一个士兵,举起望远镜往外看去,看到了城外的百姓。

他们不敢耽搁,急忙将这个消息禀报了上去。

没多久,城门洞开,几匹战马从城门中冲出。

不久之后,这些百姓带到了赵大顶面前。

听着这些百姓的回答,赵大顶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回报大人,回报大人!”

宁远总兵府的前厅中,赵大顶将旁边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刚刚进驻宁远城两天,刚刚将城中的反叛平息。

本来打算明天或者后天,进军辽东。

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电波飞逝,当孙传庭将这一消息禀报给孙杰时,孙杰沉默了许久。

秦商会馆中,孙杰坐在后厅里。

他看着手中的军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脸上的杀气化为实质,房间中的温度甚至下降了几分。

“大人,咱们如何处理?!”

孙传庭站在孙杰面前,问道。

孙杰放下手中的军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略带颤抖的道:“留一支兵马在京城维持秩序,剩余人马,随我北上。”

“可是,京城还没有彻底平息!”

孙传庭脸色沉重。

北上是必须的,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事急从权,顾不上那么多了。将崇祯一家子带上,城中谁要是作乱,不管是谁,直接杀!”

孙杰的声音中,杀气开始弥漫。

“既然皇太极做出这种不忍之事,那就别怪我了!”

......

孙传庭走了出去,走在了城外的街道上。

天上的太阳,将阳光洒在大地上。

孙传庭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天上的太阳。

滔天怒火,应以滔天杀戮来平复。

孙传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有些时候,唯有杀戮,才能解决问题。

两日后,孙杰提兵北上,目标辽东。

同时去信赵大顶,令其以先头部队,先行出发。

这次,不要俘虏!

......

终于,皇太极也收到了京城被孙杰拿下的消息。

瞬间,他变得惶恐。

和孙杰接触的时间也不断了,他当然知道孙杰对他是什么态度。

这次拿下了京城,那下一个目标不就是他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军队,能够将孙杰拦住。

但盛京城又是最后的地方,是龙兴之地,要是丢弃逃跑,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再说了,即便弃城逃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天大地大,还能去哪?

难道去赫图阿拉?

去了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再起?

万一追过来?又能有活路?

不过是一时苟且,跑到哪里都一样。

没办法,皇太极打算死守一波,万一成了,说不定还能反击!

为了能够守住盛京城,他将辽东所有兵力收缩。

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兵力聚集,他甚至暂时放下了屠杀当地大明百姓的计划。

不是他怜悯,只是他怕屠杀百姓浪费时间,让他来不及收缩兵力。

但这不是说,建奴就没有大造杀戮。

骨子里的残忍,如何改变?

除却各地的建奴士兵之外,城中的建奴百姓,也全都被皇太极调到了盛京城。

杀了大明的百姓,他们的口粮就节省了出来。

这些粮食,恰好可以用来供应城中。

这也是皇太极屠杀大明百姓的一个重要原因。

赵大顶,不费吹灰之力,一路突进到辽阳城外。

城外,一支精锐的兵马从南而来。

城外的百姓形如枯藁,瘫在地上,呆滞的看着。

他们不认为,如今大明朝廷还能派兵解救他们。

要是大明朝廷真的能够派兵来解救,他们又如何会落得这种地步?

多少年了,年年岁岁盼着王师过来。

结果,盼来的是王师连连败退的消息。

时间久了,就失去信心了。

城外瘫坐在地上,毫无生气可言的百姓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赵大顶骑着战马,停在了城门前。

一杆孙字大旗猎猎作风,身后是如林的兵马。

眼前场景,让其落泪。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土地。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恶臭味道,其中夹杂着血腥气味,让人作呕。

孩童、妇女、老人,各种各样的尸体横在那里,无人掩埋。

活下来的百姓们,也只是瘫在路边,眼中满是死气。

尽管建奴在走的时候没有大肆屠城,可他们临走之时,把城中能集中起来的百姓集中起来,然后在城中放了一把火。

惨,太惨了。

跟随孙杰这么多年,也算是身经百战,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凄惨的场景。

“这些建奴,真不是东西,真真该一个不留!”

第一百九十一章:炮击盛京城 赵大顶拿下了辽阳城,不费吹灰之力。

城中的百姓,也基本上被赵大顶解救。

横在城中城外的百姓,也基本上得到了救治。

城中的百姓尸体,也基本上被收敛安葬。

活着的这些百姓在建奴那里,连包衣奴才都算不上,只是最底层的劳力。

吃着最差的伙食,作着最苦的差事。

如果不是赵大顶的到来,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夜色静静的在大地上晕染,阵阵北风吹来。

寒冷如期而至,冰雪开始飘洒。

小冰河时期的辽东,冬天来的特别早。

盛京城中的皇太极缩在书房中,身前身后放了七八个火盆。

里面烧的是上好的木炭,甚至还有一些香料。

香味浓郁,清雅澹香。

尽管现在建奴已经缺衣少粮,但对皇太极来说,这种享受,也只是寻常。

他毕竟是建奴的皇帝,这种享受,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书桌上放着几个奏折,但他没有批阅的心思。

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浑身上下被棉被包裹。

一碗参汤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白烟缭绕。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闭着眼睛。

房间中只能听到木炭燃烧时发出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书房中,增添了不少喧闹。

外面又起了大风。

鹅毛大雪,被北风裹挟,往大地飞扑。

“哗啦!”

窗户被风吹开,冷气灌了进来。

一旁的太监急忙跑过去,想要关上窗户。

风很大,窗户很难关上。

皇太极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骂了一句,又站起身来,准备自己去关。

还没等他走到窗户前,房门忽然又被大风吹开。

又准备去关门。

刚刚走到门前,便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黑夜中涌来。

“主子爷,和硕成亲王在宫外求见!”

一个侍卫跪在了皇太极面前。

和硕成亲王便是岳托,历史上他于崇祯十二年病死。

可当孙杰来了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岳托的性命,也得到了延长。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崇祯十二年要是死了,那也就死了。

一直拖到现在,就好像是专门等着孙杰一样。

“让他进来吧!”

皇太极的心里咯噔一下,深夜前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侍卫走后,门重新被关上。

房间中的蜡烛,被吹灭了七八根。

等灭掉的这些蜡烛被点燃后,岳托跪在了皇太极身前。

“主子爷,城南有异光,光柱朝天,清晰可辨!”

岳托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恐慌。

皇太极有些惊讶,连忙问道:“异光?何种异光?!”

哪里有什么异光,那是孙杰的兵马在夜间行军。

军中士兵,每个人都有手电筒。

在这黑夜里,汇聚在一起的手电筒,光芒照出去老远。

岳托不敢有任何隐瞒,连忙把自己在城头上见到的景象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皇太极皱眉沉思。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亲自去一趟城墙。

走出书房,风雪就往脸上拍。

天,比往年更冷了。

呼出一口浊气,看向了白山黑水。

“这个年头,要是在白山黑水之中,恐怕早就冻死了!好不容易走出白山黑水,谁也不能让我们回去!”

再次坚定了信念,大踏步的往前走。

风雪在身后汇集,又往四面八方扩散。

几行脚步,又被风雪急匆匆的吹散。

终于来到了城墙。

看着城外的场景,皇太极瞠目结舌。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南边的道路上,有一大片光芒,刺破了风雪,朝着这边移动。

皇太极和孙杰交手过不止一次,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每次交手,总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崩溃,然后逃跑。

那里和孙杰正面对抗过?

更别说在深夜直面孙杰了。

这光柱,超出了皇太极的见识。

城墙上的建奴士兵没什么见识,除了惊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孙杰诡异异常,莫非和他有关?!”

心再次悬起,皇太极的紧张,开始扩散。

“主子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岳托看向皇太极,有些焦急。

皇太极哪里知道怎么办,只能说一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万金油之类的话。

这种诡异的场景让皇太极不敢轻视,传了命令,让城中所有青壮上城。

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只要能拿得动武器,就得上城。

当风雪渐渐平息,太阳重出之际,城墙上站满了建奴士兵。

阳光从白云中出来,映照在大地上。

盛京城以及周围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大风吹在孙杰的身上,卷起头盔上的红缨。

身后是如林的铁甲兵,红缨翻滚。

孙杰骑着战马,看着前方的农田。

白雪地里,若隐若现的横着被冻的铁青的尸体。

尽管北风呼啸,但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仍然很浓。

死在这里的百姓数量之多,可见一斑。

前方的盛京城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座亘古永存的城池一样。

大地一片苍茫,距离盛京城,只剩下四五里。

“大人,前方就是沉阳城,天启五年,老奴攻取沉阳,已有十五年。”

身后的孙传庭解释着盛京城的来历。

“今日兵临城下,便收复故土。传令下去,四面围城,不留一处缝隙。

兵马到位之后,轰炸三日,清空所有弹药,三日后,再攻入城池!

记住,切莫对准城墙炸,往城中炸。把他们堵在城中炸,往死里炸!”

孙杰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盛京城里城外的大明百姓都被建奴杀光了,如今,里面只剩下建奴。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把带来的炮弹全部清空,对不起死去的百姓。

这次,定要把盛京城夷为平地。

哪怕日后巨费重建也在所不惜。

整整轰炸三天,那可真是片甲不留了。

听的孙传庭连吸冷气。

当孙传庭把孙杰的命令传下去之后,孙杰让人把崇祯带了过来。

冰天雪地中,士兵们安营扎寨,布置火炮阵地。

几乎每寸土地上都有尸体。

这些尸体被暂时集中在空地上,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挑个好日子,好好安葬。

……

“这些人,曾经都是你大明的子民!”

一处空地上,不知道多少具尸体横在这里。

那嶙峋惨样,让人不忍直视。

崇祯什么话都没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可不会为这些百姓的死感到悲伤。

在他的眼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大明江山。

哪怕现在已经被孙杰从皇位上撸了下来,他也这么认为。

如果说,死一千万百姓能保住他的大明江山,估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皇帝,是不会有错的。即便有错,也不会错在这种事上。

煤山上的血书写的好,可谁又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还是他的表面文章?

“说你是昏君你还不服气,这些百姓被建奴抢过来,累死累活不说,最后还客死他乡。

你一个皇帝,保不住自己的子民,便是罪过。

好好的看着吧,我是怎么为这些百姓报仇的。”孙杰看着前方的沉阳城,目光开始深邃。

一旁的崇祯什么话都没说,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

孙杰兵马在城外的行动很明显,很快就被城墙上的皇太极发现。

为了能够挡住孙杰兵马,他亲自坐镇城墙。

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把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全都拿了出来,希望能够守住城池。

看着城外的一个又一个方块阵地,他心里很慌。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尽管他挨过炮击。

毕竟,他只挨过炮击,没见过火炮阵地。

“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看着城外的火炮,皇太极有些担心。

距离有些远,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看不清楚。

身边的岳托也是一脸疑惑。

城墙上的那些建奴士兵,大多也都是这个样子。

很多士兵都只是刚刚被皇太极征召上来的少年,又或者是年龄大的老头。

他们根本没有和孙杰交过手,自然也不清楚孙杰火炮的威力。

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城外的那些火炮都是什么。

尤其是那些十几岁的孩子,还在那里嘻嘻哈哈,说着各种各样的玩笑话。

建奴连年的胜仗,已经让他们迷失了自我。

加上皇太极一直在宣传他的厉害,以至于这些孩子,还认为他们是无敌的存在。

岂不知,城外的这些火炮阵地,已经为他们奏响了哀歌。

当城外的那隆隆炮声响起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然而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死神已经到来。

城中的那些建奴,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大多都是一些建奴百姓,他们和城墙上那些半大的少年一样。

加上又没在城墙上,更没有亲眼见到,所以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两天的时间,火炮阵地终于布置完毕。

孙杰站在火炮阵地后,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城池。

当所有火炮准备就绪的消息传来之后,孙杰从孙传庭的手中接过对讲机。

“我是孙杰,开火炮击,开火炮击!”

第一百九十二章:盛京城中尽残瓦 “我是孙杰,开火炮击,开火炮击!”

孙杰的声音从赵大顶手中的对讲机中传了出来。

“收到命令,收到命令!”

赵大顶朝着对讲机大喊几声。

看向前方的盛京城,赵大顶的脸上满是兴奋。

随后,将手中的对讲机调了一个频道,大声道:“开始炮击,开始炮击!”

火炮阵地上的指挥官收到了赵大顶的命令。

将手中的对讲机放好,看向身后的炮兵。

手中红色小旗帜勐然挥下,同时大喊:“开炮!”

火炮,早已经准备完毕。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炮弹,朝着盛京城飞去。

“嗖!”

一发冒着白烟的火箭弹,朝着盛京城而去。

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速度飞快。

城头上的建奴大多没有见过,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些新兵蛋子,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看着火箭弹,大部分都是好奇,全然不知死神的镰刀已经挥起。

“快趴下,快躲在沙袋后面!”

一个建奴老卒扯着嗓子,朝着这些新兵蛋子大喊。

城墙上的老卒和孙杰交手过,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当火箭弹刚刚出现在天空上时,他们便扯着嗓子大喊着,让城墙上的士兵,赶紧往沙袋后面躲。

为了防备孙杰的炮击,皇太极让士兵在城墙上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

基本上都是用沙袋修建而成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炮弹爆炸时飞溅的弹片,减少大量的伤亡。

“嗖嗖嗖!”

火箭弹和炮弹的速度飞快,在天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

那阵阵破空声,凄厉的就像是从地狱中传出来一样。

“快趴下!”

一个老卒大声嘶吼着,将一个十三四岁的士兵压在了沙袋后面。

火箭弹并没有落在城头上,那弧线完美的从城墙上飞过,朝着城中落去。

在这发火箭弹的后面,密密麻麻的炮弹和火箭弹紧随其后,将整个天空遮蔽。

城墙上的士兵看着这遮天蔽日的炮弹,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那些新兵蛋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些老卒,一个个被天上这密密麻麻的炮弹吓得身体发麻。

“祸事了,祸事了!”

一个正黄旗的老卒趴在沙袋的后面,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炮弹,胆战心惊的低声念叨着。

那天的爆炸场景,现在还在面前萦绕。

这么多的炮弹,要是落在城中,恐怕,死伤惨重啊。

那天的惨状,又出现在脑海中,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凡是和孙杰交手过的建奴士兵们,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

别说什么八旗满万不可敌,在遇到比他们强大无数倍的人时,一个个的也不过是一些泥塑菩萨。

一个坚固的防御工事中,皇太极龟缩其中,看着满天炮弹,心中惶恐。

“一定能守住城墙,一定能守住城墙!”

皇太极大声的喊着,歇斯底里的喊着。

与其说是为自己打气,还不如说是在已经陷入了魔障。

此时,孙杰于军阵前,指着前方那满天炮弹以及隆隆炮响,看向身旁的崇祯,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实力!”

崇祯大惊失色!

随着孙杰的话音落下,第一批炮弹,也终于落在了盛京城中。

……

城中积雪深厚,皇太极抽调了大量的人手上城墙。

以至于城中的积雪没有人打理,堆积在那里。

一处平坦的地面上,积雪就像是奶油蛋糕一样,覆盖在地面上。

忽然,就像是春天来了一样,积雪开始融化。

一发煤气罐炮弹落在了中央,火光,将这片地方上的积雪笼罩。

冲击波,将这处地方上的积雪炸飞。

在半空中,又被灼热的空气融化。

大块的雪,尚可化作雨水落在地上。

小块的雪,直接在半空中被火光蒸发。

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屋,当一发煤气罐炮弹落进去后,便被炸成了瓦砾。

里面的建奴,被勐烈的爆炸炸死。

“轰轰轰!”

当第一发炮弹爆炸之后,密集而又响亮的爆炸声接连不断。

城中的那些建筑,全都陷入了炮弹的打击。

一朵又一朵的火焰,在城中点燃,那美丽的焰火,就像是来自九天的雷霆,一寸一寸的清洗着地面。

城中的落雪,在火焰的炙烤下,尽数蒸发。

城中的建筑,被炮弹笼罩,被冲击波撕碎。

连带着里面的建奴,也被炮弹炸死,或者被倒塌的房屋掩埋。

“彭彭彭!”

爆炸声接连不断,就像是天上的惊雷一样。

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城中的建奴在城中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

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无立锥之地,无安全之地。

家中房屋被炸毁,建奴便跑到了街道上。

这并不会让他们好过,炮火覆盖之下,这是一锅火药混合着血肉的汤。

十几个建奴从一处残垣断壁的宅子中跑出,他们大喊大叫着,在街道上狂奔。

“啊,救命啊,救命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不是建奴士兵,从来没有和孙杰正面交手过,自然不清楚这种火炮的威力。

现在的他们,进入了一场噩梦。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梦?!”

人群中,一个大胖子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惊慌和脸上的肥油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头在屠宰场逃命的大肥猪一样。

一看就是那种建奴贵族,不然也不会吃得这么胖。

刚才还在家中睡觉,不知道怎么回事,房子忽然就塌了。

要不是眼疾手快,他早就被埋在里面了。

身上还穿着绫罗绸缎睡衣,脚下的鞋子跑丢一只。

对于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若非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狼奔豕突。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一个煤气罐炮弹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旁边。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火光和爆炸便将他吞噬。

惨叫声都没有,便消失在原地。

当爆炸消失后,一个大坑,出现在原地。

里面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上天似乎不想饶过他,又是一发炮弹落进了土坑中。

那残破的尸体,这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爆炸之后,什么都不剩。

所谓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

和他一起跑出来的那些人,也消失的七七八八。

还有几个幸存者,却被这爆炸炸成了傻子。

在城中胡乱狂奔,时而大喊大叫,时而兴奋起舞。

终究还是没有躲过。

一个被炮弹爆炸时产生的破片割了脑袋,一个被崩开的砖瓦砸破了头。

剩下的几个,也大多如此。

孙杰可不会怜悯他们,正如这些建奴没有怜悯大明百姓一样。

天上的太阳开始西斜,炮弹轰炸了一轮。

一处豪华宅院的卧室中,十几个人挤在里面,每个人都面带惊慌。

耳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将他们吓的胆战心惊。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缩在人群中,慌里慌张,失魂落魄,每当一道爆炸声传来,他的身体就忍不住的颤抖。

脸上的惊慌失措都快化为实质,周围的下人,是他专门找过来,为他壮胆。

这是建奴的贵族,名叫富察米思翰,是建奴八大姓之一。

建奴发展至今,爱新觉罗以及各个大姓繁衍繁多,城中的贵族数不胜数。

这个富察米思翰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

他爸叫富察哈什屯,是皇太极手下的一个勐将,屡立战功。

米思翰在康熙八年时,被提拔为户部尚书,在三藩之乱之中,力主用兵,是一个鹰派人物。

康熙的平稳以及三藩之乱被平定,和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不远的将来,他将会拥有光明的前途。

可是,他的前途将会止步于此。

炮弹可不会管你叫什么,也不会管你以后是不是能力出众之人。

他的老爸屯什哈现在正在城墙上领兵,只能将自己他留在家中。

屯什哈以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城墙,在家中,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有危险,也是城墙上的那些人有危险。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仅城头上有危险,连带着城中也有危险。

要是屯什哈知道孙杰的打算,会不会后悔,把自己的儿子留在城中。

米思翰从来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六七岁的他,甚至从来没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更没和孙杰的士兵对抗过,自然不知道孙杰的厉害。

半大的孩子,被那隆隆爆炸声,吓的裤裆湿润。

身边的那些下人,也都是这般表情。

“轰!”

一发火箭弹,从天而将,将房顶戳出来一个巨大的洞口。

火箭弹,就从这洞口中穿过,直接落在了地上。

因为冲击力太大,这火箭弹,刺破了地板砖,直接插在了地上。

火箭弹一时没有爆炸,只是尾部不断的冒着白烟。

房间中的这些人被吓的屁滚尿流,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这些奴才下人,此时为了逃命,完全顾不上米思翰。

什么主子,什么贵族,在此刻,哪里还有性命重要?

六七岁的米思翰被忘在了房间,站在火箭弹的旁边,不知所措的哇哇大哭。

火箭弹可不会因为米思翰是个小孩子,从而格外开恩。

米思翰看到了一抹亮光,随后看到了自己那四分五裂的身体。

紧接着,无边无尽的黑暗涌来。

甚至连疼痛都没有传来,便彻底的失去了气息。

富察米思翰,这个清前期的户部尚书,为三藩之乱筹集钱粮无数的能臣,此时,化作了虚无。

米思翰所在的房间,瓦片被爆炸卷起,往四面八方飞去,房梁被炸断,墙壁被炸塌。

仅仅一发炮弹,便摧毁了房间。

这只是被轰炸下的盛京城下的冰山一角。

炮弹,就像是下雨一样,一寸一寸的清洗着大地。

炮弹带着怒火,将落点位置的砖瓦撕扯,将落点位置的血肉撕扯。

盛京城的皇宫,是建奴的最高权利象征。

正所谓君权神授,可这次,神并没有护佑。

在无人机的准确引导之下,炮弹就像是下大暴雨一样,往里面落去。

里面的妃子、侍卫,皇太极的儿子女儿,被炮火堵在皇宫中炸。

皇太极的四子爱新觉罗叶布舒,如今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他所在的宫殿,被几发炮弹崩碎,宫中之人死伤惨重。

他的母亲,被当场炸死,在他的面前被崩成碎片。

宫中的侍卫倒也忠心,把他保护着往宫外逃跑。

可惜,炮火密度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法跑出去。

他们只能在皇宫中乱窜,乱跑。

可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们炸。

保护着叶布舒的侍卫越来越少,爆炸也越来越密集。

在叶布舒的哭嚎声中,一发炮弹,将他粉碎在地。

确实,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没犯过什么罪孽。

但他是皇太极的儿子,那他就得承受皇太极带来的罪孽。

皇宫中可不仅仅只是叶布舒,还有以后的顺治皇帝福临。

现在才三岁出头,再过三年,他将会君临天下,成为建奴最年轻的皇帝。

只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一个侍卫抱着他,在宫中窜逃。

爆炸将他吓得哇哇大哭,他的母亲布木布泰为了保护他,被炸成了两截,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死。

他那慌张的小脸上还沾着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血肉,抱着他的侍卫,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惧。

“彭!”

一发炮弹落在了侍卫身后,冲击波直接将他炸的扑落在地。

手中无力,竟然将福临扔了出去。

还没等顺治落地,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

冲击波直接将福临拍在了旁边的一个用来防火的铜质水缸上。

“嗡!”

回音四荡,哭声戛然而止。

福临贴在了上面。

“小主!”

侍卫还没有死,他看着水缸上的福临,绝望的大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往福临爬去。

“彭!”

一个被炸上天的长条石加速下坠,砸在了水缸上。

“贴”在水缸上的福临,被长条石和水缸碰撞时产生的反震,震的从水缸上剥离。

几摊肉,往四面八方飞去,一块甚至飞进了侍卫的嘴里。

侍卫的哭声更大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请老天爷劈死孙杰吧! 城墙上的皇太极,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女人被炮弹洗刷,但是他看到的如同疾风骤雨一样的炮弹,落在了皇宫中。

他就像是一根木桩子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炮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城墙上平静的厉害,除了零星几个脱离了方向落在城墙上的炮弹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炮弹。

盛京城的皇宫规模很庞大,尽管比不上京城的皇宫,可在盛京城这个地界上,却很明显。

城中的皇宫很美丽,金砖黄瓦,象征着建奴皇帝的威严。

每年春天之际,春风会唤醒宫中的红花。

那个时候,整个皇宫都会被春风和香味包裹。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场景,皇太极永远都不会忘怀。

然而现在,吹来的不是春风,而是带着肃杀之气的炮弹。

卷起来的冲击波,以及爆炸产生的碎片,一寸一寸的将皇宫摧毁。

皇太极看得清清楚楚,站在城墙上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城中这个非常显着的皇宫。

赤红色的墙壁和金色的瓦已经没了,黑色浓烟将皇宫包裹,火光,不断的在黑烟中闪现。

尽管距离皇宫很远,但皇太极依旧“听到了”宫中的惨叫声。

“啊!!!”

皇太极终于忍不住了,他抽出腰间的腰刀,指着天空,厉声怒喊:

“孙杰,孙狗,我和你势不两立,势不两立,杀戮妇孺百姓,算什么本事?

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和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真是笑话,当初,他杀戮辽东的百姓时,这样想过吗?

老奴努尔哈赤,当初屠戮辽东的百姓时,想过会有今天吗?

现在知道残忍了?早干嘛去了?

当屠刀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任何人都能轻松笑谈。

当屠刀横在脖子上时,才想到用所谓的“道义”来说教,真是笑话。

这种人就是,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流氓;当你和他耍流氓时,他就和你讲道理。

说到底,皇太极这种人,本质上也只是一介匪寇罢了。

城头上的士兵全都呆呆的看着城中,那闪现的火光,那冲天的爆炸,将他们的亲人撕碎。

这种切肤之痛,让他们胸中冒火。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杀更引人愤怒。

“该死的明狗,该死的明狗!”

“杀啊,报仇,报仇!”

“复仇,复仇!”

城墙上的士兵,他们的亲人就在城中,他们的父母、长辈、妻子、儿子以及女儿都在城中。

现在,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灰尽中走向灭亡。

仇恨,开始在城墙上蔓延。

当炮火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时,他们还有愤怒的机会。

只是一时嘴硬罢了。

“主子爷,让奴才带着人冲出城去,和他们拼一把吧!

总不能这样憋屈死,奴才的儿子,亲人全都在城中,刚才,奴才亲眼看到奴才的家被炸没了,让奴才冲一次吧!”

屯什哈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太极的面前,苦苦哀求。

他们为什么要上城墙?

为的就是保住盛京城。

保住盛京城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保住盛京城中的家卷。

可现在,孙杰此举犹如釜底抽薪。

让他们的保护,全都失去了意义。

打的就是你们的家人,就是要让你们崩溃。

对于城墙上的建奴来讲,此时的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从来没有这种事情让人绝望。

人就是这样,如果有守护的东西,他们会拼了命的守住。

值得守护的东西,是亲人,是朋友,是老师,是儿子。

可是,孙杰就是要釜底抽薪。

就是要把他们内心的柔软撕裂,就是要让他们疯狂。

就是要指着鼻子告诉他们,你们的努力,都是虚妄,你们都只是一群废物。

杀人,还要诛心!

城外的孙杰站在军阵前方,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普通的茉莉花茶,没有什么浓郁的味道。

孙杰津津有味的小口喝着。

茶很浓郁,有些发苦。

再苦,也苦不过城墙上的建奴。

崇祯一直高高在上,尽管刻薄寡恩,可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城墙上没有几个爆炸,城中却如同雷池。

看着前方的城池,崇祯头皮发麻。

屠城,和眼前之事相比,终究是落了下乘。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站在孙杰身后的崇祯,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孙杰合上保温杯的盖子,看向崇祯,“报应?遭什么报应?他们复仇?把他们杀光就好了!”

轻松,澹然。

用最平静的态度,说出最狠辣的语言。

崇祯不寒而栗。

崇祯的狠,只在小事上。

有些时候,为了维持他那可笑的仁义,还要故作仁德。

可孙杰不同。

友,诚心对待,以仁德待之。

敌,当施以霹雳手段,于肉体彻底灭除。

崇祯嘴巴微张,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屠城,崇祯只在史书上见到过,又或者在万历末年以及天启年间的辽东军报上见到过。

这些东西,不过是一个个冰冷且毫无感情的文字。

哪里有眼前来的真实。

崇祯怜悯建奴吗?

不,他恨建奴不比恨孙杰少多少。

他是被孙杰那冰冷如铁的杀心震慑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攻城而入,反而要直接炸城中?”崇祯又问。

孙杰笑着摇了摇头,道:“因为我要杀人诛心啊!

你们朱家做的孽,今天让我来收拾,慢慢看着吧,看我如何把这些建奴消灭的!”

……

夕阳西下,皇太极再也忍不住了。

城墙上的他,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就要领着兵马往城下冲。

岳托带着随从,死死的从后面将皇太极抱住。

嘴里连连大喊:“主子爷,不能啊,您不能去啊,您是主心骨,要是有个闪失,咱们就全完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主子爷,三思啊!”

周围的那些随从,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朝着皇太极哀嚎。

这一刻,建奴的人心越发凝聚。

危难之际,人总会下意识的抱团。

屯什哈跪在皇太极面前,面带热泪的朝着皇太极大喊:“主子爷,奴才愿领兵出击,袭杀孙狗!”

“给你两千兵,出城袭杀!”

皇太极眼睛通红,面带狰狞,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喳!”

屯什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城门洞开。

屯什哈带着两千兵,冲出城门,其中有一千白甲兵这种压箱底的精锐。

白甲兵是皇太极手中最后的精锐,乃建奴之绝顶精锐,是皇太极的贴身侍卫。

人数本来就不多,后来又频频在孙杰手中损失。

如今,只剩下这一千人。

为了能够突破困局,皇太极把剩余的白甲兵全拿了出来。

白甲兵内穿锁子甲,外面再披铁甲,中再穿着棉甲。

白甲兵从十五岁开始考核,合格者为步甲,优秀者为马甲。

然后再依据战场斩获,斩杀多者擢升,斩杀一百级者可穿红甲。

再在红甲中选取骑射双绝者为巴牙喇(即白甲兵)。

白甲兵数量非常稀少,可以说千里挑一。

皇太极刚开始接手时,一个甲喇中也只有五六十人,连战力最强的两黄旗白甲兵也不过五六百人。

皇太极掌权这么多年,不断的从别的旗克扣、抽调,这么多年的积攒,也不会四五千人。

可这四五千人的白甲兵,被孙杰歼灭一大半。

虽然孙杰杀白甲兵就像是杀鸡屠狗一样,但这并不是说白甲兵实力不行。

每一个白甲兵,都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活活爬出来的勐卒。

战斗力高的同时战场经验丰富,而且这些人身上的装备,配备的武器,都站在建奴的最顶端。

松锦大战的时候,六个白甲兵冲上山顶,与明军大战。

就这六个人,愣是全歼了二百四十余名明军,己方更是无一伤亡。

可以说,白甲兵是皇太极手中最精锐的精锐。

皇太极手中仅剩的战马,也全都交给了屯什哈。

拢共只剩下两千多匹。

本来不止这么点,在孙杰炮击之前,城墙下面的栓马棚里,至少还有将近两万匹的战马。

可炮声一起,战马受惊。

加上时不时的流弹落入马棚,让这些战马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这么点。

为了能够顺利,皇太极把手中最后的战马全都交给了屯什哈。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白甲兵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肉体凡胎。

能承受住刀剑,能承受住爆炸和燃烧吗?

孙杰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冲出城门的白甲兵。

不得不说,皇太极是真的被逼急了。

要知道,攻城战中,在陷入焦灼或者劣势时,万不可随意开启城门。

可此时的皇太极已经红了眼睛,顾不上那么多了。

城中的“子民”已经被炸的尽数崩溃,他倒是想进城救援,可没那个胆量。

再说了,即便进城救援,有什么用?

能不能进去还两说,恐怕,刚刚走进城,就会被炮火炸崩。

所以,他只能把目标对准城外的孙杰。

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减轻压力。

只可惜,他还是错估了孙杰的实力。

……

孙杰静静的喝着茶,将望远镜交给了身后的随从。

孙传庭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站在孙杰的身后,问道:“大人,建奴攻杀过来了!”

“我看到了,让火炮抽出一批,瞄准城外的建奴。

记住,不要往城头上炸。城头上有皇太极的大纛龙旗,别把他给炸死了。

我要抓活的!”

孙杰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将那些白甲兵放在眼中。

“遵命!”

孙传庭朝着孙杰拱手,随后离开。

孙杰喝着茶水,目光又放在了城外的建奴身上。

古有“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今有“捧杯品茗,浅饮间,建奴横尸百万”。

“卡哒!”

孙杰合上了保温杯的盖子。

与此同时,一朵绚丽的烟花,在白甲兵当中炸响。

屯什哈倒是有几分脑子,为了减少伤亡,让这两千士兵尽量分开。

想通过散兵线来防备轰炸。

只是,当炮火的密度达到一定的量级,再怎么分散,也只是无力之功。

炮火如同地毯一样,从前到后,一寸一寸的洗刷。

“啊!!!”

惨叫声起,战马嘶鸣。

身穿数层铠甲的白甲兵被炸上天空,身子在爆炸中四分五裂。

碎肉块被炮火撕裂,在冲击波的带动下,飞上天空,随后又在重力之下,落向地面。

哪里还有活口?

全都被炮火吞噬。

就像是厨师在颠一个巨大的炒锅一样,血肉飞上天,又落下。

地上是火,就像是锅下面的煤气炉一样。

爆炒白甲兵!

前前后后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出城的这些白甲兵就被尽数炸死。

屯什哈被炸的下半身子没了,可这家伙的生命力真强。

一时半会愣是坚持没死,两个胳膊在地上趴着,往回爬去。

城墙上的皇太极看到了半个身子的屯什哈,右手狠狠的拍在了面前的城墙上。

屯什哈还没有死,他朝着城墙上的皇太极,嘴巴一张一合:“主子爷,奴才疼,奴才疼啊!”

皇太极听不到屯什哈的声音,可看这架势,也能明白。

皇太极打仗这么多年,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残杀过明军、大明百姓,可唯独没经历过这种滋味。

亲眼看着自己最忠心的臣子变成这副模样,皇太极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孙狗,我和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

带着哭腔,仰天长啸。

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

皇太极抽出腰间的腰刀,疯狂的噼砍着面前的城墙。

“该死的孙杰,该死的孙狗!”

无能狂怒。

“老天爷啊,降下一道雷霆,噼死孙狗吧,噼死孙狗吧。我们好不容易从白山黑水之间跑出,不能再这样啊,这是要杀绝我们啊!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全部死尽了!”

“噗通!”

皇太极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一股深深的绝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绝望过。

“主子爷!”

岳托,以及一众将官齐刷刷的跪在皇太极身后,崩溃大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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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活捉皇太极 皇太极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从来没有这么悲痛过。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一样,其中力量差距之大,让人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跪在地上的他,看着天上的太阳,嚎啕大哭:“老天爷啊,天要绝我们吗?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城外的那是什么人?那是什么人?!”

皇太极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的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

身后的那些将领和士兵,全都跪在皇太极的身后,脸上同样都是悲愤。

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皇太极和努尔哈赤他们可以对辽东汉民痛下杀手,那孙杰就可以对他们痛下杀手。

这不过是一个轮回罢了。

当他们提起屠刀的时候,应该会想到,有朝一日,屠刀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不过是一场报应罢了!

只是,他们只能想到自己的悲惨,完全记不起大明百姓当年的苦难。

呼啸的炮声,从皇太极的头上飞过,落在了城中。

爆炸,又响亮了许多。

太阳听不到皇太极的祈求,缓缓的落到了西山之下,整个天地昏暗起来,世界陷入了黑暗中。

孙杰并没有因为黑暗的到来,就让士兵停止炮击。

这次,带来的炮弹数量很多,还留有一大堆,不炸上三天三夜,对不起辽东死难的百姓们。

炮击还在继续,天上的月亮静静的照着大地,坐在城墙上的皇太极,脸上满是闪烁的火光。

这是城中爆炸时产生的火光,此时,全都映照在了他的脸上。

城中热浪翻滚,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迎面吹在了城墙上的皇太极的脸上。

此时的他,焦躁不已,心慌不已,惊惧不已。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中的爆炸。

进城救援,死!

出城拼杀,死!

一动不动,死!

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孙杰这个釜底抽薪的做法,将他们这些人的心气神全都打没了。

本来,他们在看到被炸的乱糟糟的城中时,对孙杰有着滔天的恨意。

可是现在,更多的是惊惧与压抑。

接连不断的爆炸,以及屯什哈的惨死,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巨锤,一下又一下的锤在他们的胸口上。

连绵的爆炸以及家卷亲属的惨死,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尤其现在还是晚上,在夜色的笼罩下,他们的这种心理,被无限放大。

城墙上除了耳边呼啸的炮声之外,便是呼呼风声了。

城墙上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有几个刚刚被征召上来不久的新兵蛋子,瘫坐在女墙边上,不停的抹着眼泪。

嘴里不断的喊着额娘之类的话。

一个半大的孩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现在,这种残酷的场景,眼睁睁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耳边是呼啸的爆炸,头顶上是月光。

除非见惯生死,除非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不然,无法承受住这种场面。

城中,死。

城外,死。

不管哪里,都是死路一条,看不到生的希望。

在这种压抑之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住了。

“啊!!!”

一个新兵蛋子受不了这种压抑,大声嚎叫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旁边的建奴士兵倒是想将他拉住,可是,他们的手刚刚伸出去,这个新兵蛋子便急速坠落。

“噗通!”

一声闷响,士兵落在了地上。

没有什么惨叫声,直接摔死了。

借着城中的火光和天上的月光,隐隐约约能看到被摔成一滩的尸体。

皇太极回过头,看着城头上的骚乱,脸上除了绝望之外,几乎没有第二种表情。

等死罢了。

最是等死折磨人。

岳托跑来请示皇太极,可现在皇太极心力憔悴,什么话都不想说。

整个盛京城,整个建奴都完蛋了。

现在死几个新兵蛋子,又有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不死,城中的人就能活过来吗?

现在的皇太极已经被悲痛和绝望充斥内心,也顾不上这些。

岳托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自己带着兵,在城墙上巡视,以防止再有人自杀。

只是,当人心开始散了的时候,队伍就不好带了。

尽管岳托带着侍卫,在城头上不断的巡视着,可依旧有士兵跳墙自杀。

巨大的压力,让这些新兵蛋子难以接受。

当第一个自杀的人出现时,城墙上自杀的人络绎不绝。

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哪怕把这些人拦住,只要不注意,他们就会跳下城墙。

老兵还好一点,最起码也是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人。

可这些新兵蛋子的心里承受能力更差。

“你们这些懦夫,你们的家人被孙狗炸死在城中,你们不想着报仇,竟然还想着自杀?

你们还是人吗?我大清的子弟,难道就这么不堪吗?

你们这些懦夫,懦夫!”

岳托在城墙上大喊大叫,想用激将法,将他们骂醒。

效果还是有的,在他喝骂中,很多有自杀念头的新兵蛋子,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可是,天偏偏不随人愿。

就在他康慨激昂之际,一发偏离方向的煤气罐炮弹落在了城墙上。

“彭!”

巨大的爆炸和火光将落点位置笼罩,附近的那得建奴士兵全都被炸死炸飞。

天上落下了血雨和肉块。

“啊啊啊!!!”

“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一个新兵蛋子亲眼看到之前一个小伙伴被火焰和爆炸吞噬,亲眼看到被冲击波撕碎,亲眼看到他在火焰中彻底消失。

这种打击,瞬间将他的心理防线击溃。

当下就嗷嗷大叫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引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本来已经被岳托说的安分下来的士兵,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这是压垮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岳托带着兵,拦都拦不住。

“该死的,你们回来,回来啊!”

岳托站在城墙边上,朝着他们大喊。

可惜,喊声不会把人从城下捞出来。

就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洒洒。

岳托眼睛通红,满是红血丝,脸上的青筋暴起,不断的捶打着身前的城墙。

死者已逝,生者煎熬。

孙杰这次,太狠了。

天上的月光,渐渐失去了光泽,被乌云遮住。

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朝着地上降落。

然而,盛京城中留不住雪。

那纷纷的炮火和火焰,瞬间将大雪吞噬,要么化为雨水,要么蒸发。

黑夜就这么过去。

皇太极坐在城门楼子中,憔悴不堪。

就像是一根枯瘦的烂木头一样,没有了人的样子。

没有人能忍住这种煎熬。

炮火,还在继续着。

岳托端来一碗饭,皇太极只吃了两口,没有任何胃口。

城墙上的这些建奴,静静的坐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自杀的已经自杀了,不甘的也在昨晚冲下城找孙杰拼命的路上被炸死了。

只剩下一些不敢死的建奴士兵了。

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气可言。

又是一天过去。

当三天时间结束后,孙杰让士兵炸开了城门。

城头上的建奴还在,孙杰就这样让手下士兵堂而皇之的攻城。

当然了,在攻城之前,选择性的向城墙上开了几炮,以防不测。

“主子爷,孙狗攻城了!”

岳托一脸焦急的来到了皇太极面前,朝着皇太极大喊。

皇太极坐在城门楼子中,没有任何反应。

脸上的灰败更重了。

大好局面,在他的手中崩溃。

他不仅断送了大清江山,还断送了女真人的前途,甚至还断送了整个族群的性命。

为了保护建奴百姓,皇太极将绝大部分建奴百姓集中在城中。

本以为这样能够保护他们,可最后,这盛京城竟然成了他们的墓地。

皇太极没有说话,就像是一根烂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他已经陷入了魔障中。

岳托急了,喊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带着几个侍卫,把皇太极架着,往外面跑。

可是,天上的无人机早已经锁定了他们的方向。

想跑,没那么容易。

刚刚跑出城门楼子,还没等他们下城,十几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涌上了城墙。

“给我杀!”

岳托左手扶着已经麻木的皇太极,右手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冲过来的重甲士兵大喊。

身边的随从侍卫,手持腰刀冲了上去。

“叮叮当当!”

这些建奴手中的腰刀噼砍在精钢打造的铠甲上,除了留下几道白印之外,什么都留不下。

重甲士兵手持长矛,勐然往前戳刺。

长枪刺破了他们的胸膛,搅碎了他们的生机。

“啊!!!”

岳托目呲欲裂,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局面。

身后的侍卫一茬又一茬的冲去,结果被一茬又一茬的戳翻。

“退,后退!”

岳托大叫着后退。

可惜,退了没几步,身后又有几十个重甲士兵涌来。

岳托和皇太极等人被围在了里面。

远处的建奴士兵想要过来救援,可被这些装备精良的士兵,一一捅死在地。

“噗嗤,噗嗤!”

入肉的声音不断响起,鲜血在城墙上汇聚。

当建奴丢下几十具尸体后,便崩溃了。

接连几天的轰炸,早已经将他们的精气神抽干了。

现在的他们,哪里还有胆气?

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岳托和皇太极两人。

看着逼过来的重甲士兵,岳托还想自杀。

只可惜,这些重甲士兵不会让他如愿。

一杆长枪,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手中的刀应声而落,重甲士兵一拥而上,直接将皇太极和岳托活捉。

直到现在,皇太极还处在魔障当中,没有清醒过来。

不远处的那杆大纛龙旗,也被一个士兵一刀斩落,换上了“孙”字大旗。

至此,盛京城落入孙杰手中。

……

孙杰在陈虎等人的供卫下,走进了盛京城。

站在城门口,看着瓦砾遍地的城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道和烧焦味道,几乎没有一座立着的建筑。

最高的也不过是到半腰的残垣断壁,一眼就能看穿整个城池。

城中的土地都被炸苏了,一脚踩下去,甚至都要陷下去不少。

地上没见几具尸体,这三天的轰炸,尸体早就被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爆炸炸的什么都不剩。

地面有些暗红,那是蒸发的血迹。

天上又下起了雪,等到大雪笼罩地面之后,这里,将会彻底归于平静。

尽管轰炸密度很大,但士兵们仍然没有选择放过。

他们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索,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都会被一一搜索。

凡事总有例外,总会有漏网之鱼。

那些达官显贵的家中,往往会修建水井或者储存白菜的地窖。

这些地方,正是他们的藏身之所,藏在这里面的建奴可不少。

这些士兵可不会客气,往里面扔几颗手榴弹之后,然后再把水井或者地窖填上。

俘虏?!

不不不,这次不要俘虏。

孙杰来到了皇宫所在的位置,只能通过地上废弃的瓦砾,大概分辨出宫门的位置。

瓦砾当中有几具残破的尸体,根据身上的衣服碎片来看,应该是宫中的显贵。

恐怕现在都已经炸熟了。

成化犁庭,哪里有这次狠辣?

聚而灭之,比屠城狠多了。

最起码,屠城还有一线生机,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还能反抗。

可在勐烈的炮火之下,任何生机都断绝了,只能被动的接受被炸死的命运。

在皇宫的废墟上走了一圈,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很难见到竖着的墙壁。

这里是重点照顾地方,自然要承受比别处更勐烈的炮击。

走出皇宫的时候,十几个士兵押着皇太极岳托以及城头上尚未炸死的达官显贵,朝着这边而来。

皇太极被动的被士兵押着往前走,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可在看到了孙杰后,仇恨,开始在脸上蔓延。

“啊!!!孙狗!!!”

他,一眼就认出了孙杰,尽管他没有亲眼见过。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皇太极开始挣扎,目呲欲裂,青筋暴起,想要冲过来杀了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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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让你做个明白鬼 孙杰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张牙舞爪的皇太极。

“孙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皇太极朝着孙杰大声呵斥,就像是一头疯了的勐兽一样。

陷入魔障中的他,一下子被面前的孙杰惊醒。

孙杰被一群勐将供卫着,皇太极自然能看出来。

大清几十万人,全都死在了孙杰手中。

对孙杰的怒火早已经滔天。

“大人,这人就是皇太极,刚才跟傻子一样,现在倒是好了不少。”

一个士兵站在孙杰面前,解释着刚才的事情。

孙杰的目光从这个士兵身上流过,来到了皇太极的身上。

“无冤无仇?那当年辽东的百姓,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请问,这是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孙杰脸色铁青。

“你,你,你你!”

皇太极指着孙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又口出怒言:“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一群奴才,杀了也就杀了!”

“那你对于我而言,不也是一个奴才?杀了,也就杀了,你能如何?”

孙杰呵斥道。

弱肉强食的天下,本来就是如此。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吃人的时候,也要小心一些,免得最后被人吃掉。

“把那个谁拉过来!”

孙杰指着皇太极身后的岳托,说道。

押着岳托的那几个士兵,将其摁在了孙杰面前。

孙杰从身旁的陈虎腰间抽出腰刀,一刀戳进了岳托的脖子里。

“嗤!”

血液飞溅,到处乱喷。

皇太极瞪大了眼睛,怒火烧得更旺了。

“咕噜,咕噜!”

岳托想要说什么,可喉咙已经被血液淹没,咕噜了几声,倒地抽搐,渐渐没了气息。

将带血的刀交给陈虎,孙杰指着地上的尸体,看向皇太极,“对于我而言,你们就是奴才,就是奴隶。

我想杀就杀,不比捏死一只蚂蚁简单。”

“姓孙的,你有种就和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借外物之力,算什么好汉!”

皇太极再次咆孝。

“时代变了!”

孙杰摇了摇头。

“大人,还有这个狗东西!”

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从远处而来。

“大人,这是范文程,是大人点名要的那个家伙。”

领头的士兵一边说着,一边押着范文程朝这边走来。

范文程就像是小鸡仔一样,被这几个士兵押着。

脑袋低低的埋下,胳膊被反钳着。

范文程,这个老汉奸。

某种程度上来说,孙杰恨他甚至超过了皇太极。

“跪下!”

士兵一脚踹在了范文程的小腿上,直接让他跪在了地上。

“哎幼!”

范文程吃痛,咧嘴大叫。

“还叫唤!”

一旁的陈虎骂了一句,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

“啪!”

一个鲜红的手掌印,高高的肿起。

范文程被打的七荤八素,脑袋埋得更低了,嘴里不停的喊着饶命。

奴才当惯了,早就没人的骨气了。

“饶命?饶你一命?可笑,待会,我就会让人把你搁城墙上活剐了。狗一般的东西,还想活命?

你这种投敌变节的无耻之徒,只有死路一条。还恬不知耻的说是范文正公的子孙后辈,范文正公要是知道,他的后代是这个样子,会不会被气的活过来?”

孙杰咬牙切齿的指着范文程破口大骂。

唯有内奸最招人恨。

范文程一听孙杰要把自己活剐了,一下子就懵了。

又连连磕头,祈求饶命。

可却被孙杰一脚踢开。

眼看着自己就要完蛋,范文程也豁出去了。

“我投敌变节?你不也一样?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不也是反贼?!你凭什么杀我?凭什么?!”

范文程就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孙杰看着天上的太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这浓重的硝烟味道,此时却如此美妙。

目光又放在了范文程的身上,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凭什么杀你?就凭你投降了皇太极,就凭你做的那些腌臜事,你必死无疑。

你哪里有一丁点的廉耻之心?辽东,可不是建奴的辽东,那是大明的辽东,更是天下的辽东。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这种事情。你的祖宗好歹也是范文正公,可惜啊,范文正公的气节你是一点都没继承。你看看你脑袋上的猪尾巴辫,哪里还有人的样子?”

阵阵北风吹来,范文程那铁青的脑袋后,一根老鼠尾巴迎风招展。

“这老鼠尾巴好看吗?狗一般的人!”

孙杰看着范文程这根老鼠尾巴就来气。

范文程哪里会听进去?

他反驳道:“你说的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和我还不是一样的,你不也是造大明的反?你就是说的再好听,史书上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

“你也配,我告诉你,这天下,天下人皆可坐得,唯独建奴不行。大明的江山任何人都可以继承,唯独建奴不行。

建奴坐天下,他们会将天下当成自己的天下吗?

天下之物,予取予夺,用之如泥沙,弃之如敝履,毫不怜惜。”孙杰看着死鸭子嘴硬的范文程,冷声道。

“其实吧,如果你投靠了其他人,哪怕是流贼,或许我还不会杀你。”

孙杰走到了范文程的身后,揪起范文程脑门后面的老鼠尾巴,勐的一拽。

“啊!!!”

在范文程嚎啕惨叫声中,这根老鼠尾巴和头皮被孙杰硬生生扯了下来。

将手中带着头皮的老鼠尾巴扔在地上,孙杰拍着范文程流着鲜血的头皮,阴森的笑道:“这下子好看多了,和你废话也没有什么用。

来人啊,拉到城墙上去,活剐了他。”

“得令!”

陈虎亲自带着士兵,将范文程往不远处的城墙拖去。

范文程瑟瑟发抖,身子僵硬,屎尿齐流,腥臭扑鼻。

生死间有大恐怖,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样子。

孙杰又看向了一旁还在挣扎的皇太极:

“你知道你的儿子豪格是怎么死的吗?

我把他活生生的铸成了一尊铜像,我已经派人回去拉了,在你临死之前,我会让你父子俩见上一面。”

皇太极先是一愣,然后又嚎啕大骂:

“你这个刽子手,刽子手,你该死,该死啊!”

“老实点!”

押着他的士兵一个用力,将他摁在了地上。

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现在更没有力气。

“你也不要着急,等到辽东彻底收复之后,我会把你活刮了,然后把你的骨架和血肉,用铁铸成跪像,和你的儿子豪格摆在一起,放在城外。”

“你,你你!”

皇太极被孙杰这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睛中有火在燃烧。

孙杰是他的仇人,要不是被人摁着,他早就冲上去,把孙杰撕碎。

“把他绑着,剩下的人先走吧,我有些话要给他说!”

孙杰看向身旁的随从。

“可是大人……”

一个侍卫觉得有些危险,想要劝说。

孙杰打断了他的话:“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还怕什么?”

在孙杰的强烈要求下,皇太极被绑成了一个粽子。

孙杰找来半截房梁,坐在了皇太极的面前。

手捧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热茶,旋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孙狗,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皇太极的脸上青筋暴起,脸色赤红,破口大骂。

看着歇斯底里的皇太极,孙杰没有任何愤怒,只是静静的听着皇太极的骂声,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茶水。

当皇太极的骂声小了下去之后,孙杰平静的说道:“你好歹也是大清的皇帝,怎么能像泼妇骂街一样破口大骂?你的尊严呢?”

“尊严?哼,我呸。”皇太极朝着孙杰吐出一口浓痰,只不过被孙杰躲开了。

皇太极很瘦,瘦脱了相,脸型是建奴非常常见的大圆脸,单眼皮。

鼻梁骨塌塌的,周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麻子。

脸上满是干涸的血痂和黑灰,因为没有头盔,所以青黑色的头皮非常的显眼。

后脑勺上的金钱鼠尾辫垂到脖子上,在风的吹动下,一动一动的。

骂着骂着,皇太极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他朝着孙杰咆孝:“我和你之间没有仇恨,上次在山西,也是你追着我打,我也没有伤到你的人。

你为什么要攻打我?凭借着你的实力,你动动手就能将明国拿下。这些地方比我辽东要好上无数倍,你为什么要攻打辽东?

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孙杰看了看周围,最近的侍卫距离他有三十多步之远。

看到这里,收回了目光,又看向皇太极。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如果没有我的话,在不远的将来,也就是三四年后,你们就能入住中原,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而你爱新觉罗家,将会像大明朱家一样,为帝将近三百年!”

孙杰的声音很平缓,可力度很大,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皇太极的心口上。

“什么?!”

皇太极开始大口的喘息,额头上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流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让你做一个明白鬼,也让你知道,你们以后会拥有什么,以及我毁掉了你们的什么。”

孙杰的脸色变得诡异。

给他希望,再给他绝望。

釜底抽薪,杀人诛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人,该登基了! “这些话,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

孙杰喝了一口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语气平缓:

“清朝一共传位十二帝,帝者,乃爱新觉罗氏。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算起,总计两百九十六年。

从皇太极改国号为清起,国祚两百七十六年。

从清兵入关,掌控京城,入住中原算是,国祚两百六十八年。”

“你说什么?!”

如同九雷轰顶,皇太极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脸上的激愤开始浓重。

唾沫星子横飞,宛若怒兽。

“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皇太极又开始歇斯底里的喊叫。

实在是两者间的差距太大了。

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实权皇帝。

而且,还掌控皇权将近三百年,其中差距,天地之隔。

这种天地之间的差距,让皇太极一时无法接受。

孙杰没有反驳什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清朝这十二帝分别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年号天命;太宗皇太极,年号天聪和崇德;世祖福临年号顺治;圣祖玄烨,年号康熙;世宗胤禛,年号雍正;高宗弘历,年号乾隆……”

孙杰将清朝十二帝详细的介绍以及其大概事例,人物关系等一系列的事情,给皇太极介绍了一遍。

说的有条有理,清晰可辨,逻辑清晰。

若说皇太极对孙杰刚才的说法嗤之以鼻,那现在,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他不认为,孙杰会为了自己这个将死之人,故意编造出这些东西。

而且,孙杰所言,极富逻辑有头有尾,条理清晰,很难编造出来。

皇太极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清楚这些道理。

凭空编造这些东西,不仅浪费时间,还没有必要。

激愤的皇太极反而冷静下来,他静静的瘫坐在地上,听着孙杰的讲述。

风更大了,吹的天上的雪花四处飞扬。

孙杰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皇太极的耳朵中接连升起:

“这个大清,你说没有优点吧,也有那么一点。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个雍正皇帝。

算起来,他应该是你的重孙。倒是有些本事,在位期间,搞了一个官绅一体纳粮,狠狠的把士绅地主搞了一把。

尽管过错很多,但比其他皇帝,倒是好上一些。

他的儿子号称十全老人,一辈子写了上万首诗,可是,这些诗没一个流传下来,全都是一些废话连篇的打油诗。

他自命清高,自认不凡,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有才最有能力的皇帝。

这只是他的臆想罢了,清朝,就是在他的手中开始走下坡路。

……”

尽管孙杰的长篇大论有很多地方比较冗杂,可皇太极没有任何反驳。

他静静的听着,眉头皱起,听的很认真,生怕错过什么。

雪更大了,孙杰把清朝的前前后后,大概说了一遍。

风在耳边呼啸,孙杰看向皇太极,

“大清这个王朝,从立国开始,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天朝上国的样子,可是内里早都破烂的不成样子了。

不过,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爱新觉罗家,还能有将近三百年的富贵。

就像朱元章的朱家一样,是这方天地的主宰,是万民的皇帝。

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皇太极陷入了沉默。

脸色阴沉,和这满天大雪一样。

良久之后,瞪向孙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东西?还有,你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清会入住中原,那我问你,你是谁?从何而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太极咬牙切齿,声音沙哑。

“我是谁?哈哈,问的好!”

孙杰俯下身子,距离皇太极一步之隔。

嘴角微微上扬,面带微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你的大清王朝,终结在了我的手中。

大清王朝,享国近三百年。可惜,从此成了飞灰。至于我说的那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说完话,孙杰渐行渐远。

风雪之中,孙杰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皇太极朝着孙杰的方向,终于绷不住了。

他歇斯底里的连连嚎叫:“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孙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啊!!!”

孙杰不说这些话还好,说了之后,给了皇太极希望,然后又把这个希望彻底踩碎。

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加痛苦了。

夜色降临,皇太极被扔进了马棚中。

为了防止被冻死,孙杰还让人给他灌了一顿热汤,甚至给他穿了一身棉袄。

加上马棚中的草料,一时半会也冻不死。

被五花大绑的皇太极缩在草料中,耳边是战马的响鼻以及外面的呼啸风声。

皇太极眼皮子发沉,在阵阵杂声之中,进入了梦乡。

……

“陛下,明狗京城已经拿下,昏君朱由检,在城门外跪迎!”

岳托跪在皇太极的面前,一脸兴奋的大喊。

皇太极面色红润,一脸兴奋,策动着战马,带着身后士兵徐徐向前。

京城的城墙出现在皇太极的面前,他看到了跪在路旁的崇祯。

当下就哈哈大笑,甚至还装模作样的跳下战马,将崇祯扶起,赏了他一个“违命侯!”。

崇祯身后,是大明的文武官员。

他们跪在那里,大声的喊着,恭迎我皇。

这一刻,皇太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众人的簇拥下,他坐在金銮殿中,接受天下的朝拜。

岁月流转,皇太极年岁已高。

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撒手人寰前,立下福临为储君。

当福临在床头谢恩时,他看着这个年少有为的儿子,满意的笑了。

帝崩的钟声响起,皇太极魂飘九霄。

可是他并没有消散,他于京城上面游荡,俯视着大地。

他看到了福临从登基之初的青涩,再到老辣,再到年岁已高。

福临的一生在他的眼睛中缓慢流淌,他又看到了玄烨,看到了胤禛,看到了弘历,看到了从他之后的所有大清皇帝。

草料堆中的皇太极翻了一个身,一个笑容,在脸上逐渐扩散。

……

美梦终究是美梦,当帐篷外面呼啸的北风更加磅礴时,皇太极从梦中醒来。

他看着四周的草料堆,以及空气中的马粪味,巨大的空虚和失落,从四面八方涌来。

“为什么?!”

呆呆的看着黑夜中的棚顶,皇太极低声呢喃。

不知不觉间,泪已千行。

“该死的孙狗!”

又骂了孙杰一句,看向了赫图阿拉。

那里是他的故乡。

他,是罪人。

三百年的昌盛,断在了他的手中。

“狗贼,别睡了!”

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两个铁甲士兵从外面走进,其中一人提着一个食盒。

冒出来的香气,将空气中的马粪味冲散不少。

“今儿,我家大人让人给你熬了一锅肉汤,给你好好的补一补。

养好了身体,才好下刀子,才能活得更久。

要是刚一下刀子,你就死了,那可不行!”

提着食盒的士兵来到了皇太极面前。

皇太极没有说话,扭过头去,嘴巴紧闭。

只是,吃不吃饭,由不得他。

两个士兵硬生生的将肉汤给皇太极灌了进入。

身上的寒气,被逼散不少。

又想起了孙杰说的那些话,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流。

“举刀,杀!”

“啊!!!”

阵阵惨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皇太极的心,又悬了起来。

帐篷外面,一队建奴俘虏跪在地上,被身后的铁甲士兵挥刀砍杀。

孙杰说过,不要俘虏。

对付这些蛮荒没开化的人,就应该用这种手段。

皇太极缩进了稻草堆,不停的发抖。

孙杰走在沉阳城中,周围的士兵清理着建奴的痕迹。

孙杰有令,抹除建奴的所有痕迹,绝其史,灭其文。

城中,凡是和建奴有关的书籍或者建筑,尽数销毁。

以后,史书上只会这样记录:

“辽东有奴,时在建州,故称建奴。

崇祯末,建奴兴起,常入寇掠杀百姓,帝领兵北征,尽屠之!”

走在孙杰身后的孙传庭,心情明显要比前几天好上很多。

从天启年间开始,辽东就一直是心腹之患。

孙传庭还没有投降孙杰时,不止一次的北望辽东。

这个地方,从唐朝之后,就开始尾大不掉。

宋朝,发迹于此处的女真,甚至攻破了汴京。

如今,孙杰直接把辽东趟平,以后,即便这里又有部落兴起,也只是癣疥之疾罢了。

“大人,辽东之事已经了结,是不是该领兵回去了?!”

身后的孙传庭开口问道。

“过年前要回去,在回去之前,把沉阳城收拾完毕后,领兵将附近的那些城池横扫。

等开春之后,再领兵收复奴儿干都司。”孙杰止住了脚步。

“那,大人,是不是该登基了?”孙传庭的试探的问道。

孙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以为,以后,该建都何处?!”

孙传庭心中一喜。

话到这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孙传庭想了想,说道:“陕西乃大人立身之地,也是兴起之地,西安府又是帝王都,立都西安府,最好不过。”

孙传庭说的也没什么问题,陕西是孙杰的基本盘,现在已经被孙杰打造成铁板一块,立都西安府乃上上策。

孙杰转过身子,看向南边。

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始了,海洋不可放弃。

想要长久的立足于世界之巅,就必须掌控大海。

西安府距离海岸线太远,对于航海多有不便。

但是,西安府也有着其他地方不可相比的优势——西安府距离西域近。

孙杰以后也不会只攻略海洋,从而遗忘陆地。

兵分两路,一路从西安府出发,沿着古丝绸之路,一路往西,另一路沿着海岸线,一直往西。

立都西安府,能直接辐射到西域,对于掌控西域有莫大的作用。

从西域一路往西,一直横扫到那些“绅士”们的城下。

两个方向都不能丢,无论陆地还是海上。

但不论怎么讲,现在京城都不合适了,对于现在的孙杰来说。

若是攻略陆地,京城的优势比不上西安府。

若是攻略海洋,京城的优势也比不过金陵。

所以说,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京城都不行。

其实,实行两都制最为合适。

一个西安府,一个金陵。

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

立于西安府,可以遥控西北以及西南。

居关中,可遥控西域,也可南下四川,遥控西南。

居金陵,可遥控东南,通过海路,也可以遥控东北。

所以说,目前孙杰的打算就是实行两都制。

一个是西安府,一个是金陵。

等以后修建铁路,将其联通,能省掉很多事。

不过,现在还有些早。

“未必只有一都,也可实行两都制。”孙杰看着眼前的大雪,开口说道。

孙传庭有些纳闷,他其实不太赞成两都制。

大明虽然是两都制,但金陵压根没有都城的作用,基本上是吉祥物一般的陪衬。

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是一个象征作用。

“可是大人,两都制缺点很大,如同京师和金陵一样。

金陵存在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孙传庭一脸疑惑的问道。

“此事我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时间还长,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孙杰说道。

雪还在下着,士兵们将城中的尸体清理的七七八八。

其实也没多少,大部分都被炸的和泥土混为一滩。

城外百姓的尸体,也被士兵们埋葬。

在这里休整了几天,孙杰留在沉阳,让赵大顶他们领兵出击,以沉阳为中心,攻打其余尚未拿下的地方。

沉阳城不是很大,容纳不下太多的人。

所以,还有很多建奴百姓在其他的地方。

这些建奴百姓都是些地位低下的人,能住在沉阳城中的人,基本上都是皇太极的亲信或者贵族。

而这些人,只是一些底层建奴。对于这些人,孙杰不打算采用杀光的策略。

底层也只是相对而言,和沉阳城中的建奴比较,相对底层。

要是和大明百姓相比,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建奴老爷。

他们可没少做过烧杀抢掠的事,杀的大明百姓依旧不少,属于皇太极的后备力量。

这些人必须要处理,总不能享了福,不付出代价。

以后,要在辽东这里修建铁路,修建公路,修建各种设施,这些人是上好的劳工。

第一百九十七章:这日子可真快活啊 辽东这个地方至关重要,现在人口数量不多,但也要掌控下来。

还有整个奴儿干都司,以及海峡对面的库页岛。

拿下这里,向南可以辐射倭国,一直北上,跨过寒冷的海峡,便能到达美洲。

以后,在这里修建补给地,可以轻松的到达美洲。

现在还来得及,将美洲从那些人的手中抢过来,然后大肆移民。

这么好的地方,不趁早占下来,对不起后世子孙。

孙杰坐在帐篷中,构思着这些事情。

面前的火堆烧的噼里啪啦,从旁边的一个袋子中摸出几个带皮的土豆,扔了进去。

用火钳夹一些炭火将生土豆盖上,再过十来分钟,香喷喷的烤土豆就能吃了。

放下火钳,把装满水的铜壶挂在了火堆的铁架子上。

孙杰靠着椅子靠背,闭上了眼睛。

辽东更冷了,进入冬季之后,大雪就不断。

外面呼啸着北风,昏天黑地。幸亏帐篷安在城墙边上,不然,还真容易被吹飞。

城墙上有一根木桩子,上面绑着一个带着几片血肉的骨架。

那是被活剐的范文程,面朝着南方,躯干吹的哐哐作响。

孙杰听不到这声音,也不会去管一个汉奸。

杨临掀开了帐篷那厚重的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面带凝重,停在了孙杰面前。

“大人,金陵来报,崇祯太子朱慈烺,于前日,在金陵登基。

新的年号已经定下来了,叫做弘光。”

孙杰睁开了眼睛,看向杨临。

“弘光?”

弘光这个年号,正是朱由崧这个胖小子的。

本来以为,这个年号会随着历史的改变,从而消失,没想到还是出来了。

“确实是弘光!”杨临回道。

孙杰离开前,在金陵那边留了不少探子。

本来,还留了一支兵马,在那边征集百姓。

那些兵马人数不多,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索性化整为零,分布在南直隶大大小小的府县当中,为孙杰提供消息。

身前的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架子上的铜壶里,热水咕噜咕噜的翻滚。

孙杰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浓茶热饮。

细细的呷了一口,茉莉花的香味和茶叶的香味,在口腔中缓缓散开。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孙杰问道。

“据说,东南海匪郑一龙已经向朱慈烺效忠。为了拉拢他,朱慈烺给了他一个镇海侯的爵位。

只是,这一切和朱慈烺没啥关系。现在,那边的内阁是杨嗣昌、张之极他们。

按理说,勋贵不得入内阁,可这次,他们脸都不要了。

朱慈烺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哪里有什么权利,都被杨嗣昌他们架空了!”

杨临详细的说着。

和历史上的南明还有些不太一样。

在朱慈烺他们到了金陵之后,杨嗣昌他们并没有急着让朱慈烺登基。

一直等到前一阵子,当孙杰攻破京城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才让朱慈烺登基。

说起来,和历史上的南明还有些不太一样。

朱慈烺是崇祯的亲生儿子,又在很早之前立为储君,根正苗红。

他宣布登基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也没有出现历史上,南明好几个皇帝的情况。

局势相较于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严密监察这些情况,等腾出手来,再行征兵,然后南下!”孙杰看向杨临。

“得令!”

朝着孙杰拱手行礼,领下命令,退了出去。

房间又归于平静,孙杰将火坑中的土豆扒了出来。

拨开焦黑的表面,一股香甜的地道散开。

就着茉莉花茶,将这些土豆送入肠胃。

就是普普通通的土豆,算不上美味。

吃饱喝足后,孙杰让人把朱慈烺在金陵登基的事讲给了崇祯。

崇祯却没有之前那般愤怒,反而超出平常的冷静。

对于他来讲,这事不算坏。

虽然自己成了阶下囚,但大明还在。

尽管京师被孙杰攻破,可金陵那里又竖起了大明旗。

他也知道,朱慈烺于金陵登基,就意味着他彻底的被放弃了。

心中当然也有不爽,但也不至于无法接受。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辽东彻底的被孙杰拿下。

皇太极的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孙杰之前让人把豪格和多铎的铜像拉了过来,现在也已经到位了。

沉阳城外,两个铜像静静的跪在那里,一左一右,面朝城池。

铜像中间有一根柱子,皇太极被绑在上面。

他的精气神比之前要好上一些,孙杰这几天可没亏待他。

大风呼啸而过,皇太极看向“豪格”。

心中无限悲凉,冷风也无法言说。

一个刽子手手持匕首,站在皇太极的面前。

孙杰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雪花在北风的裹挟下,疯狂的往孙杰身上拍打。

随从将孙杰供卫在里面。

“啊!!!”

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皇太极脸色扭曲。

脚后跟上的一块肉,被刽子手割下,扔进了旁边的木桶中。

惨叫声还没有平息,又是一声嚎叫。

另一个脚后跟上的肉,也被割下。

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孙杰便回了帐篷。

冰天雪地,没有必要一直待在这里。

孙杰走后,刽子手开始放飞自我。

手中的刀就像一个舞者,一寸一寸的在皇太极的身上的跳舞。

一块又一块血肉,从刀尖下落下。

天冷,血液涌出伤口不久便被冻住。

这让他的性命得到了苟活。

夜晚降临,只是两条大腿被割光了肉。

在他的周围搭建了一个帐篷,里面生着火,还给他灌了一些参汤。

活剐持续了三天,这个刽子手的技艺很精湛。

为了完美的将皇太极活剐了,在之前,他用过不少建奴练手。

在活剐皇太极的这些天里,几乎每天都有士兵过来观看。

对于他们来说,亲眼见到皇太极这个纵横辽东十几年的奴酋灭亡,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

皇太极终于死了,死在了沉阳城外。

当他死的那一刻,天上的雪更大了。

北风更是吹的惊人,恨不得把整个沉阳城掀翻。

风吹过山丘,发出呼呼嚎嚎的声音,就像是死难的辽东百姓在欢呼一样。

他这罪恶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留下来的骨架和血肉,被风雪冻住。

等高炉搭建起来后,这些东西会被熔炼。

天一天比一天冷,辽东已经彻底的拿了下来,孙杰也要回去了。

奴儿干都司要经略,但要等到开春之后。

小冰河之下的辽东,冬天异常寒冷,更别说比辽东还要靠北的奴儿干都司了。

孙杰在辽东留了五千兵马,由赵大顶亲领,随后统领剩余士兵返回。

大风雪中,孙杰领着兵马渐行渐远。

身后的沉阳城外,有三尊跪像。

“皇太极”居于中间,磕头伏地。

大雪落满了凋像。

回去的时候,把辽东的金银全都横扫一空。

建奴的架子看起来很大,但穷的厉害。

晋商可不是什么好玩意,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帮着建奴做生意,但也没少坑他们。

在建奴还没有彻底的入住中原时,晋商坑他们的可不少。

晋商坑人的事可不少,历史上把蒙古坑惨了。

清朝的时候,晋商们在清廷的支持下,开始长达两百多年的对蒙古的坑蒙拐骗。

那个时候,晋商把超前消费这一手段玩出了花。

他们经常利用赊账的方式,来引诱蒙古人,蒙古人因为可以不用现款即可买到其喜欢的东西,于是需要的也买,不需要的也买。

当时,蒙人交易都是用羊来代替货币,如果价格议定了是一百头羊,到了年底偿还时,晋商就到蒙人那里去牵走一百四十头羊。

蒙人问,为什么要多牵走四十头羊呢?

晋商就说:“羊是要生小羊呀!当时的一百头羊,现在多生四十头不是很公道吗?”

蒙人也不傻,自然不会多给。

可晋商不管那些,直接把清廷拉出来。

清廷也不待见草原诸部,这帮家伙入中原之后,对草原的欺压甚至超过明朝。

清廷哪里会支持草原?直接把草原压的死死的,加上这些草原人脑子不会拐弯,愣是被晋商吃的死死的。

清朝从康熙时起,经营蒙古两百多年,军需后勤一直都很依赖山西的旅蒙商。可是演变到民国建立后,几十一百个晋商,竟然就拥有了全部外蒙人几十年都还不清的债权,这也是十分离谱的。

尽管晋商对皇太极他们表示臣服,可该钻的空子一个都不会少。

不钻空子,真对不起晋商这两个字了。

这事要一直等到松锦大战之后,才会好转一些。

皇太极买粮食,买铁锭,加上后来建奴又屡屡遭灾,在晋商那里花了不少钱。

也要看和谁比,要是和大明朝廷比较,还很富裕。

和晋商、江南士绅相比,却多有不足。

大雪还在不断的下着,孙杰骑着战马渐行渐远。

……

金陵的天也冷了下来,过了年之后,就要改元弘光了,杨嗣昌这些人很兴奋,完全没有亡国时的样子。

距离皇宫不远的一个宅子中,杨嗣昌坐在饭厅里,喝着羊汤,哼着小调,好不自在。

陈新甲坐在对面,一脸笑容的道:“这日子可真快活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两人的面前放着一个铜炉,一口煮着热羊汤的锅架在上面。

大冬天就应该喝羊汤,这是对冬天最大的尊敬。

一锅肥美的小羊羔肉住在里面,再配上上好的香料,整个房间都香气扑鼻。

小冰河之下,一年比一年冷,尽管这里是东南,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大冬天里喝上一顿热羊汤,乃人生一大幸事。

房门被死死的关上,旁边的窗户留了一个通风的缝隙。

陈新甲放下碗,将旁边装着热羊汤的铁锅放在地上,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然后又把铁锅放回原位。

炉子中的煤炭多了,火势一下子就大了,铁锅中的热羊汤煮的咕噜作响。

陈新甲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端起一叠咸菜,倒进了铁锅中。

浓稠的羊汤中,咸菜不停的翻滚着,一股咸香味迎面而来。

又往里面倒了一碟豆腐,陈新甲用里面的勺子,顺势一搅。

“咕噜咕噜!”

铁锅中的羊汤冒着泡,带着豆腐和咸菜在里面翻滚。

尽管杨嗣昌和陈新甲地位不低,可在明朝这个时代,大冬天里,也吃不上新鲜的蔬菜,能吃上豆腐和咸菜,也算不错了。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啊!”

陈新甲左手拿锅盖,右手拿勺子,一边搅着,一边哼唱着。

脸上的笑容堆在了一起,那叫一个美,那叫一个舒服。

杨嗣昌放下手中的快子,敲了敲桌子,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皇帝老子不及吾?万不可因为陛下年幼,从而不敬,这非人臣之道!”

陈新甲一副受教的样子,连忙将锅盖盖上。

又恢复了刚才的正经样子。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啊,属下知错了!”陈新甲连连告错。

“行了,下不为例!”

杨嗣昌随口一句话,就将陈新甲打发了。

说起来,杨嗣昌也只是口头说一下,只是让陈新甲莫要得意忘形,毕竟,朱慈烺还是一个很好的吉祥物,万万不能因为不敬,从而让外人钻了个空子。

心中也仅此而已罢了,说起来,他对朱慈烺,甚至还不如陈新甲。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杨嗣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朝着门外大喊:“嫩豆芽还没处理好吗?怎么还没端进来?”

“老爷,这就去催!”

门外的一个奴才回了一句,脚步声逐渐远去。

没过多久,一个下人,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里面是处理好的嫩豆芽。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这盆豆芽,是下人们一根根亲手挑选出来的。

没有一个坏的,甚至连一个豆皮都没有,干干净净,就像是白玉一样。

陈新甲从下人手中接过这盆豆芽,又小心翼翼的下进了锅中。

看着忙碌的陈新甲,杨嗣昌端起桌子上酒杯,将里面上好的黄酒一饮而尽。

“寒冬腊月,就得自己煮食吃,咸菜羊汤滚豆腐,再配上一壶烫黄酒,多是一件美事啊!”端着酒杯,看着铁锅中的美食,杨嗣昌一脸笑容。

这才是人间幸福,这才是读书人的体面。

这江南,来对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杨嗣昌将房门和窗户打开。

又让陈新甲将吃食和桌子以及炉子搬到了门口,就着屋外的雪,享受着美食。

这叫读书人的风雅。

两人就像是一个饕餮一样,将一桌子丰盛的美食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饭,将铁锅等物撤下,又添了一些炭,换上一个茶壶,煮了一壶茶水。

借着茶水解腻,两人喝着茶,赏雪作诗。

不过是一些浮夸且空洞的诗词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可惜了秦淮河,被孙贼这个狗东西给毁了,不然,叫几个美人过来,那是何等幸福啊!”

陈新甲还觉得有些不满意。

......

大门外出现了几排脚印,在这大雪天里,停在了门前。

几个黑脸大汉,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府中的一个下人,站在了杨嗣昌的面前。

“大人,镇海侯求见!”

这下人脸色恭敬。

镇海侯就是郑芝龙,他能有这个爵位,和杨嗣昌有着很大的关系。

可以说,他这个爵位,就是杨嗣昌一手操办出来的。

杨嗣昌是湖广人,在江南根基不稳,为了能够手握大权,为了能够震慑不臣,他便将注意打在了郑芝龙的身上。

郑芝龙本来和杨嗣昌不认识,他们两人还是熊文灿代为引见的。

熊文灿和杨嗣昌关系密切,当年在杨嗣昌的举荐下,从福建巡抚一举成为兵部尚书兼五省总督。

可以说,杨嗣昌对熊文灿有着知遇之恩。

郑芝龙又是熊文灿当年担任福建巡抚时亲手招降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有些关系在,所以杨嗣昌和郑芝龙相互勾结,再正常不过。

按理来说,郑芝龙虽然手握雄兵,可也不一应该一上来就封赏镇海侯。

但在杨嗣昌看来,必须要这样做。

正所谓千金买马骨,封赏郑芝龙只是一个用来邀买人心的策略罢了。

向天下那些领兵武将传递一个信号,只要你们归顺我,就有好处拿。

这么多年,杨嗣昌也混明白了,想要手握大权,兵权必不可少。

将郑芝龙拉拢过来,对他的帮助很大。

郑芝龙也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家伙,虽然在大海上称王称霸这么多年,但心中却没有多少野心。

给人一种,只想当一个富家翁的感觉。

他的这些想法,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桉。

历史上郑芝龙,先后投降明廷和清廷,加上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一个贪财好位之人罢了。

别看现在的郑芝龙是一个镇海侯,但在杨嗣昌面前,还是很恭谨的。

大明皇帝很吝啬,尤其是在封赏爵位这方面。

要是按照常理来说的话,郑芝龙是不可能有这个爵位的。

但现在朝政被杨嗣昌这些人把持,加上现在的朱慈烺只是一个小孩子。

封赏郑芝龙为镇海侯,也只是杨嗣昌一句话的事。

朝中也有人不服气,以英国公张之极为首的那些人就不服气,可现在人在屋檐下,郑芝龙已经把他的舰队从福建泉州那边,拉到了南直隶沿海一代。

在武力的威胁下,谁敢反对?

在京城,张之极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可是在南直隶,他们就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富翁罢了。

江南的兵,大部分已经被孙杰清扫一空。

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站在杨嗣昌的面前,执下官礼,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大人好。

杨嗣昌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呵呵的点着头。

“郑侯爷莫要如此!”

杨嗣昌笑呵呵的说道。

郑芝龙还是刚才那副恭谨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杨大人说笑了,属下永远都是大人的属下!”

杨嗣昌笑的更大声了。

连忙让陈新甲搬来了一把椅子,两人就坐在屋檐下,赏着雪。

杨嗣昌看向郑芝龙,说道:“再过几天,你把你的军队拉一支过来,到时候,我要在南直隶征税,征税所得,大部分调给你部,编练新军。

你和红夷弗朗机他们熟悉,到时候,我会派人,与你一起,购买火器!”

本来想在汤若望那里买。

后来因为跑的太快,没顾上联系汤若望。

现在只能通过郑芝龙购买了。

陈新甲已经将郑芝龙摸清楚了。

这就是一个贪财好位的人,掌握了这些,自然就能将郑芝龙和自己拴在一起。

杨嗣昌虽然是文官,可不是南直隶的人,多多少少,都被江南的这些士绅排挤。

让郑芝龙拉一支队伍过来,更多的便是震慑。

“单凭大人吩咐!”郑芝龙回道。

尽管现在的南明要比历史上好很多,但内部还不是铁板一块,依旧有着大大小小的势力。

杨嗣昌对这些心知肚明,所以,就要用郑芝龙来震慑。

内斗,只是一时间隐没在水下。

......

大雪越来越大,京城也彻底的安静下来。

孙杰带着人,在京城中巡视。

陈虎忽然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一脸古怪的停在了孙杰面前。

“大人,城里有鬼啊!”

刚行完礼,就是一脸凝重。

孙杰一脸好奇,问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会有鬼?!”

“大人,真有,刚才,属下带着人在皇宫周围巡逻,忽然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走过去一看,竟是几个黄头发的小鬼。

长得那叫一个害怕,蓝色眼睛,大络腮胡子,金色的头发,鼻子就像是镰刀一样。”

陈虎有些后怕的说道。

让见到的那些人,正是城中的汤若望等人。

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人,此时也有害怕的东西。

也不能说是害怕,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听过而已。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抱有恐惧,陈虎也是如此。

明末这个时候,来大明的外国人不少,可陈虎一个北方穷边军,又怎么见过?

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自然有些害怕。

听陈虎的描述,孙杰也反应过来。

恐怕是京城中的外国人。

这年头,京城中有外国人很正常。

而且,孙杰还猜了个七七八八。

“抓住了吗?抓住的话,把他带过来吧!”孙杰说道。

“抓住了,属下现在就让人把他们带过来!”陈虎又急匆匆而去。

孙杰也没有太在意,接着往前走。

孙传庭跟在身后,道:“大人,估计是钦天监那帮西洋鬼子,当年在京城为官时,见过一两次。”

“你对那帮子人印象怎么样?”孙杰顺口问道。

“不怎么样,这帮洋鬼子不敬祖宗,敬什么上什么帝,就和和尚一样,在下官看来,就是换了一个皮的和尚,把佛祖叫成上什么帝。”

孙传庭摇了摇头。

说话间,陈虎带着几个士兵,押着汤若望几人来到了孙杰面前。

汤若望几人很狼狈,身上满是血污,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沾染上的,还没有被冻住。

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人的脸上,更是被这血污湖住了脸。

看着这个架势,孙杰还以为自己的人,打了汤若望一顿,于是问道:“打他们了?”

陈虎有些尴尬的摇摇头,道:“大人,不是,没打他们。

手下的这些崽子们以为他们是小鬼,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黑狗血和女人月事的血,泼在了他们身上,想以此逼出他们的原形!”

“哈哈哈!”

孙杰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自己的这些手下,大部分都是陕西人,没见过几个外国人也正常。

汤若望被士兵推到了孙杰面前。

他没有因为身上的血污而愤怒,甚至小心翼翼的跪在了地上,朝着孙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汤若望那带着京腔的声音,在原地不断的响起。

能漂洋过海一直活到清朝的人,可不是简单角色。

能屈能伸是他的人生信条。

孙杰是什么人,之前的杀戮,他已经清清楚楚。

要是不小心触怒了他,身首异处只是寻常。

“行了,起来吧!”

孙杰收起笑容,看向汤若望。

汤若望告了一声谢,站了起来。

“你隐藏的很好啊,今天才被我的人发现!”孙杰说道。

之前在京城那几天,都没有发现这小子,他确实有几分本事。

想想也能明白,那几天孙杰的主要目标是城中的士绅读书人。

这些人还没有清缴完毕,便领着兵马北上辽东。

时间紧迫,加上这些人也有几分本事,现在才发现,也能想明白。

毕竟,这京城中藏几个人,还真没什么难度。

“小人不敢!”

汤若望句偻着腰,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眼前这人,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要是引得他不快,这条命恐怕就没了。

没人不怕死,汤若望也一样。

“听说,你刚才在皇宫附近鬼鬼祟祟,打算干什么?”孙杰问道。

“小人听说皇帝陛下已经夺得天下,故想要拜见拜见,只是一时没有门路。”

汤若望老老实实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国号为秦 “而且,小人有一个天大的消息,想要亲自禀报给陛下!”

汤若望神秘兮兮的看着孙杰。

孙杰倒是有些好奇,一个外国人,能有什么天大的消息。

“说吧,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天大的消息。

也不用称呼我为陛下,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大人就行。”孙杰说道。

汤若望看了看四周,又说道:“大人,这个消息非常重要,要单独禀报。”

“这里没有外人,你直接说吧,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孙杰说道。

汤若望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大人,当时兵部尚书杨嗣昌过来找小人,想让小人给他们弄武器,对付大人。

可是小人以为,大人乃是天上的真龙,怎么能这样呢?于是,小人怒斥了他。”

孙杰捏着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的看着汤若望。

或许有这么一回事,但绝对不是汤若望说的这样。

这家伙,恐怕之前压根就不知道孙杰是谁。

现在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投机罢了。

孙杰心里也清楚这些,这些话听听就好,谁要是当真,谁就是傻子。

“你叫汤若望吧,你们不远万里从西边过来,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一清二楚。

你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我不关心。但有个事要提前告诉你,在我这里,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或者有着怎样的身份,都得给我记好喽。

听我的话,听我的吩咐,遵从我的命令。要是作出出格的事,我可是会杀人的。

别在我面前说什么上帝,上帝他有多少兵?”

孙杰的表情逐渐平静。

汤若望这些人,还有利用的价值。

孙杰要兴办学校,教授现代的那些学科。

汤若望这些人数学等科目比这个时代的大明人要好上很多,把他们拉到陕西去当一个老师,再合适不过。

而且,这人对现在的西方非常熟悉,以后攻略西方,他们也有很大的作用。

“是是是!”

汤若望连连点头。

“行了,下去吧!”孙杰摆摆手。

陈虎带着汤若望他们,往远处走去。

“虎子,管好看好,可别再泼狗血了!”孙杰朝着陈虎喊道。

“是!”

陈虎的声音飘了过来。

“大人,这些人没什么用处,刚才说的那些话,以下官之见,胡言乱语罢了。”

孙传庭站在孙杰的身后,说道。

看着满是黑狗血的汤若望,孙杰笑道:“不不不,这人还有用,还有很大的用处。看紧他们,未尝不能为我所用。”

……

深夜里的雪越来越大了,这段时间,京城外面的道路也被修的差不多了。

陕西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到了京城,尽管都是一些土豆粉条之类的粮食,但对于京城的这些百姓来讲,却是不可多得的粮食。

毕竟,这些粮食都是“白”来的。

京城的这些百姓,也在孙杰的政策之下,渐渐的接受了。

对于这些百姓来讲,他们其实不在乎什么人当皇帝。

他们只在乎自己有没有饭吃,有没有衣服穿。

秦商会馆的书房中,孙杰坐在书桌前。

面前架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羊肉。

孙杰拿着快子在里面慢慢的搅着,时不时的夹起一块羊肉。

房间中香味扑鼻,孙杰吃的津津有味。

外面的雪又大了,风吹的窗户纸呼呼响。

“彭彭彭!”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孙传庭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人!”

“门没锁,进来吧!”

孙杰放下手中的快子。

孙传庭推门而进,杨临跟在他的身后。

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杨临急忙将房门关上。

两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孙杰面前。

“找个椅子坐吧!”孙杰把面前的炉子推到了旁边,又道:“我这还有多余的快子,来一口!”

孙传庭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咽了一口唾沫,连连摇头。

“不,不,不了!”

他和孙杰之前吃过一次,那红油锅底,辣得他嘴都肿了。

一想到上厕所时的酸爽劲,心里就发虚。

杨临也是这幅样子,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屁股。

“那啥,大人,我们就不来了!”杨临连连摇头。

孙杰见两人执意如此,也没再说什么。

“大人,现在京城已经拿下来了,是不是应该处理处理?!”孙传庭看着孙杰,说道。

“处理?处理什么?!”

孙杰问道。

“顺天府是不是应该降级了?该降为北平府,还有西安府,也应该升为京兆府。”孙传庭一脸认真的说道。

现代很多人说,长安这个名字,从明朝之后,就被朱元章改成了西安。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长安这个名字一直都在,这是西安府城的附郭县城,叫做长安县。

在唐朝时期,长安城为国都,设京兆府治理长安城附近的二十多县。

在长安城内,以朱雀大街为界,西设长安县,东设万年县。

寓意“长安万年”。

长安县、万年县、京兆府,这三个政府机构的治所均设于长安城内。

长安城这个名字在隋朝时叫做大兴城,在唐朝时,改名长安城。

长安城又被一分为二,分别属于长安县和万年县。

长安城又归京兆府管,而京兆府的治所又在长安城内。

狭义上讲,长安只是长安县和万年县的统称。广义上讲,便是整个京兆府的简称。

严格意义上来讲,长安这个名字,一直作为城池名,从来没变过。

而西安府这个名字,对应的是京兆府。

长安城,对应的是长安县城和万年县城。

后来,万年县又改为咸宁县,民国时,咸宁县被撤销,并入西安市。

元朝时,元廷改京兆府为安西总管府,后来又改为奉元路。

朱元章收复陕西之后,意图“安西”,便更奉元路为西安府。

在府一级,是京兆府到安西总管府到奉元路,再到西安府。

在城一级,长安这个名字压根就没变过。

哪怕到了现代,这个名字也一直存在。

明朝的西安府附郭县城就是长安县城,叫长安城也没错。

现在很多人说,长安这个名字被朱元章改成了西安。

这就是没文化的表现,长安城的名字一直没变过,变的是管辖长安城的府一级的名字。

在现代,对应的是市一级单位。

又因为长安县又一直是西安的附郭县城,所以往往会被人忽略。

孙传庭和杨临都是经历过传统科举的读书人,他们对这些事情非常执着。

在他们看来,西安府作为都城的话,名字已经配不上了。

应该升为历史上的名字——京兆府。

京兆府这个名字就非常独特,某种程度来说,规制要远高于顺天府和应天府。

要知道,“京”这个字,最早就出自“镐京”,而“镐京”,又是西安府这一块。

这是最早的都城,是最早的“京”。

所以说,升为京兆府,意义非凡。

“你们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孙杰放下手中的快子,看向两人。

“大人,我们是这样想的。按照隋唐时的章程来,升西安府为京兆府,领西安府附近二十余县,取消南北直隶,设置陕西直隶,其余地方,继承明制不变。”孙传庭说道。

杨临也是大概的说法。

孙杰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差不多。

“这事,就交给你们来办。不过,提前先写定一个章程,把各项条例都考虑进去。”孙杰把这事定了下来。

在听到孙杰的回应之后,两人彻底的送了一口气。

屋外的雪越大了,房间中温暖如春。

说完了京兆府的事,他们两人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孙杰婚事、帝国国号以及年号上。

婚事这事孙杰之前已经定下来了,拿下京城就结婚。

这次回去,稍作休整,就可以完婚。

所以,主要问题集中在了国号和年号上。

孙传庭和杨临两人坐在孙杰面前。

“大人出身三秦之地,又兴于西安府,在下以为,应该定国号为秦!

大人文治武功齐全,先后拿下京城,攻灭辽东。在下以为,年号应该带个武字。

《说文解字》言:隆,丰大也。从生、降声。生而不已、益高大是隆之范式。

下官以为,年号定为隆武!”

正在锅里捞肉吃的孙杰,一个趔趄,差点把快子落在锅中。

要是没记错的话,“隆武”这个年号,是南明唐王朱聿键的年号。

唐王朱聿键虽然是一个刚烈的皇帝,可他毕竟是亡国之君。

起这样一个年号,万万不行。

“国号倒没什么问题,以秦为号,倒也可以。但隆武这个年号嘛,万万不行!”

孙杰把快子放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一般来讲,古代王朝国号一般是开国皇帝的封地,故乡,或者龙兴之地。

汉朝,就是因为刘邦曾经是汉王。

唐朝,也是因为李渊曾经是唐王。

孙杰起兵于秦,以国号为秦,符合规矩,也符合常理。

但这个年号就不行了,尽管孙传庭他们不知道隆武的意思,但孙杰知道。

这就好比朱元章起年号为崇祯,努尔哈赤起年号为宣统一样。

第两百章:大人,崇祯要造反! 孙传庭看着孙杰,脸上满是疑惑。

“大人,这是为什么?”

孙传庭哪里知道“隆武”这个年号的问题。

他又没读过历史书,更不知道南明这回事,所以,一时间也不明白孙杰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年号不好。

杨临也是这样的反应。

“大人,隆武这个年号很好啊!”杨临说道。

在他看来,这个年号很好了。

孙杰道:“隆武这个年号,表面上来看不错,但就是不行,你们重新选个年号吧,这个年号暂时不行!”

怎么会用一个亡国的年号,这根本就不合适啊。

孙杰也没法解释,只能这样直接否决。

两人见孙杰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下来。

商议的差不多了,两人又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孙杰打开锅盖,从里面捞着羊肉,最后再撒上一些调料。

香气扑鼻,房间温暖如春。

和屋外相比较,那叫一个舒服。

城中的百姓,基本上都有孙杰下发下来的粮食。

在这寒冬中,不用害怕因为缺衣少粮冻饿而死。

……

黑夜沉沉。

在距离会馆不远处的一座民房中。

崇祯站在卧室门前,看着不远处的皇宫。

这里距离皇宫不远,加上皇宫较高,所以一眼就能看到皇宫。

只是,在黑夜当中,皇宫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当年那个近在迟尺,自己居住的地方,现在竟然成了异地。

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却成了崇祯遥不可及的地方。

陷入回忆,想到了在皇宫中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唉!”

崇祯背着双手,连连叹气。

跟着孙杰去了一躺辽东,也让他对孙杰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一想到孙杰那强悍的火力,崇祯就心虚的厉害。

有那样的火器,就算自己的这边是太平盛世,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

“唉,那种强大的武器,就算太祖高皇帝在世,也不一定能够挡住。

孙杰的武器这般厉害,南边能挡住吗?

要是挡不住的话,那该怎么办?要是能挡住的话,那我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他犯了难。

因为,不管南边能不能挡得住,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能挡住,那皇帝位置是他儿子的,他就是一个亡国之君,以后,就算南边的人知道他没死,就算把他救回去,难道还能再当皇帝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自然知道皇帝的位置有多大的吸引力。

在皇位之下,父子亲情真算不上什么。

要是挡不住的话,那大明就真的亡了。

到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见列祖列宗。

看起来,那个时候的“亡国之君”并不是他,但正式亡国,就是从他手中开始的。

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亡国之君。

“唉,到底该怎么办?”

崇祯在院子中不断的转悠着。

雪越下越大,落在了崇祯的肩膀上。

曹化淳从后面走来,将一件大氅盖在了崇祯的身上。

他当然看出了崇祯的犹豫,于是问道:“皇爷,是有什么难事吗?”

“别叫我皇爷了,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之囚,不再是大明的皇帝了。”

崇祯摇摇头,一脸苦涩。

心情就像现在的北风一样。

当年高高在上,何其威风。

现在如丧家之犬,悲凉无助。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将他们的半个身子照亮。

昏红色的灯光,照在前面的雪地上,就像是澹澹的血迹一样。

“皇爷,在奴婢的心中,皇爷永远都是皇爷,就算孙贼说的再怎么好,他也只是一个反贼,史书上不会说他是顺位继承!”

曹化淳说道。

这只是在宽心罢了。

曹化淳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废话,但现在,崇祯心情失落,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崇祯。

“你倒是一个忠心的,要是大明的臣子都能像你一样,那该多好啊。

你说,这大明江山还有救吗?南边,能不能打过孙杰?要是能打过,那你该何去何从?要是打不过,那大明江山该何去何从?”

崇祯看向远处黑夜中的皇宫,脸上的悲伤越来越重。

曹化淳就像是好久之前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一样,他说道:“皇爷,未必。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那个时候,局势未必比咱们好。

皇爷是大明皇帝,是这大明天下的主子,大义在咱们的手中。只要皇爷能够卧薪尝胆,认真学习孙杰的各种手段,同时认真的学习他的各种方法。

再认真学习他那先进的武器装备,终有一天,皇爷能够重新君临天下!”

曹化淳这番话,让崇祯心生喜悦,将心中的阴霾驱散不少。

“你说的这些,真的可行吗?要是能够将孙杰的这些手段,全都学到手,就能够重新夺得大明江山?”崇祯一脸兴奋。

不得不说,崇祯到现在还有些幼稚,竟然相信曹化淳的这些话。

现在的他,和当年的越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再说了,孙杰的那些手段,真是那么好学的?

孙杰掌握一座横穿两界的传送门,后勤基本上没有什么压力。

这也是孙杰能够成功的一大因素。

现在的崇祯,要什么没什么,手下的官员还都一些贪污腐败的货色,这些人有什么用?

曹化淳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没有什么用处,但问题是,现在要是不这么说,崇祯的心结就打不开。

再说了,总要搏一搏,要是能成呢?

曹化淳现在心里也很复杂,他想帮着崇祯复国,但是也知道这个希望很迷茫。

“皇爷,现在,孙贼的手下,有很多都是之前陛下的臣子,这些人虽然投降了,但或多或少都会惦念陛下的恩情。

有这一层关系在的话,陛下的大事未必不能做到。”曹化淳接着说道。

雪无声无息的下着,崇祯和曹化淳,两人在雪地里说着这些事情。

房间中的周氏没有任何“复国”的想法,相反,她还非常喜欢现在的处境。

因为,崇祯的老婆只剩下她一个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尤其是皇帝的女人,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在周氏看来,这辈子就幸福的事,就是守着崇祯,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

可笑的是,崇祯还以为他和曹化淳说的这些话没人知道。

岂不是,孙杰早就派人,把他看的死死的。

在那些黑暗的影子中,总有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人。

......

天亮了,但阴沉的厉害。

孙杰坐在饭厅中,吃着火锅。

大冬天里,这种东西永远都吃不腻。

里面翻滚的红油,加上一叠芝麻酱调制的油碟,那叫一个香。

鲜嫩的肥羊入口,再喝上一口黄酒,那叫一个美。

杨临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孙杰放下快子,让他进来。

“大人,朱由检和曹化淳正商议着复国的事情。”

刚见面,就是这句话。

孙杰喝了一口茶水,忽然想笑。

这崇祯,还真是不安分。

当初他还是皇帝的时候,孙杰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大明江山拿下,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还想着能够复国,真是有意思。

要是这样都能被他复国成功,那孙杰就不用活了。

“复国?真是有意思啊。他还是皇帝的时候,我都能将他的大明江山拿下,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竟然还想着复国?!”

孙杰一脸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大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杀了曹化淳,给他一个警告?!”杨临的脸上多了不少杀气。

孙杰摇摇头,道:“不着急这一时片刻,既然他想复国,那就让他慢慢玩去。

看看他能掀起什么水花来,总要让他认清现实,还想着复国,真是无聊透顶!”

孙杰压根不担心,目前,崇祯一家子都在自己的监控之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孙杰的眼睛,压根不用害怕这些事情。

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这么一个。

禀报完毕之后,杨临便离开了这里。

吃完饭,外面又飘洒起了雪花。

今年的雪特别多,零零碎碎的下个不停。

孙杰走出饭厅,看着这苍茫大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过两天,就得回去了。

到时候,一大档子事还等着孙杰。

和孙玲完婚,登基为帝,以及改元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到时候,事情就算是走上正轨了。

京城也这样一天天的平静下来,在离开之前,孙杰把顺天府的规制降级了,改京为平,设置北平府。

留守两千士兵,同时设置了临时官员。

士兵的数量不算多,登基之后,招够兵马之后,再派遣一些过来。

临时官员,也是从陕西那边抽调过来的。

目前,从陕西一直到北平府这边,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从陕西抽调过来的人。

一是因为陕西是孙杰的大本营,在陕西经营已久,这里的读书人,活下来还能被孙杰重用的,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不服从孙杰的读书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

这是一件很现实且残酷的事情,孙杰不可能把这些地方,交给一些不服从自己管理的人的手中。

这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到陕西的那些学校有学生毕业,各地的官员,将会渐渐的被这些学生替代。

但是在这之前,孙杰必须要用这些读书人,作为这些地方的官吏。

科举制度在古代,算是一个很好的制度。

但是,也有很多的局限。

一个为政一方的官吏,不懂政治运行,不懂简单的税收人口官吏等事,这是万万不行的。

整个大明王朝,府县多如牛毛,干得好的,也就那么零星几个。

大部分,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货。

地方官还好,尤其是中央朝廷。

户部的官员不懂经济,兵部的官员不懂军事,工部的官员不懂土木,这不是乱弹琴吗?

所以说,以后,孙杰建立的学校,会对这些学生进行分方向培养。

避免出现如同大明朝那样,不懂经济的官员去官吏户部,不懂土木的官员去官吏工部。

除此之外,孙杰还打算对翰林院进行改革,将其彻底的改制成学术机构,就是现代的科学院和工程院。

不断的弱化官位,不断的强化学术。

孙杰不觉得,只依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掀起一场工业革命。

必须要有庞大的储备人才,而翰林院,就是孙杰的人才储备地。

早在很久之前,孙杰就将一大批现代的书籍进行了适合时代的更改。

更改的内容,就是将那些字母等东西进行汉化。

将x、y、z,a、b、c,以及那些希腊字母或者拉丁字母进行汉化,用汉字或者汉字的偏旁部首进行代替。

同时也对里面的一些公式进行汉化。

像什么牛顿第一、第二、第三定律,改成孙杰第一、第二、第三定律。

将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愣次定律以及涉及到的所有自然学科的定律,全都改成孙杰定律或者孙氏定律。

当然了,所涉及的小故事,也照改不误。

比如万有引力定律的牛顿第一定律,孙杰将其改成:

“孙杰少时,于一梨树下小憩。时梨子熟透,从树冠而落,砸于孙杰额头。

孙杰捂头沉思,梨子何不向上飞,反而下坠?时孙杰聪慧,推演万物,最终发现孙杰第一定律,又为万有引力定律!”

凡是和自然科学有关的内容,全都被孙杰更改。

多年以后,孙杰征服了世界。

远在欧罗巴,一个姓牛名顿,操着一口流利汉语的少年坐在一棵苹果树下,看着从树上落下来的苹果,一脸茫然的说道:“孙杰第一定律,又称万有引力定律,可为什么,我总感觉我活在皇帝陛下的阴影中?”

同时,这个姓牛名顿的少年,被微积分折磨的死去活来。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登基之后,就可以将这些书籍上的内容,渐渐的传授下去。

这次从京城弄过来的汤若望等人,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孙杰可不会担心他们会将这些先进的知识泄露,到时候严加看守,他们能跑出西安府,算孙杰输。

第两百零一章:头大的孙杰 大雪还在不断的下着,孙杰骑着战马渐行渐远。

身后是那座宏伟而庄严的京城,只不过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做北平。

城外的脚印渐渐的远去,坐在一辆平板车上的崇祯,回头看着身后的京城。

脸上满是悲伤,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他君临天下的地方。

现在,他已经不属于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也已经不属于他。

悲凉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止不住的眼泪翻涌。

“恐怕从今往后,很难再回到这里了!”

崇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坐在他旁边的曹化淳,不停的开口劝说。

但周围都是看管他们的士兵,所以也不能说的太过分。

他的儿子和女儿,倒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思。

更多的只是好奇,小孩不识愁滋味,哪里知道亡国之痛?

这些小孩坐在平板车上,双手接着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

时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引来崇祯阵阵呵斥。

京城在崇祯的眼睛当中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的消失在天边。

四面八方的苍茫一下子涌了过来,这让他的心里一下子空旷了很多。

这条道路虽然被孙杰修整过,但周围毫无生机,看不到任何生气。

毫无人烟,就像是荒郊野岭一样。

长这么大,崇祯几乎没离开过几次京城。

这么远的地方,更是第一次来。

坐在平板车上的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

作为一个大明皇帝,表面上看,他拥有整个天下。

可正儿八经拥有的地方,也不过是皇宫那一片。

北国风光,江南美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只是从那些臣子上上来的奏疏当中看到过,又或者是从唐诗宋词当中见到过。

此时看着这苍黄大地,却又是一番精彩。

“这个皇帝当的真失败,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这片地方!可惜,可惜啊!”崇祯又开始连连叹气。

孙杰骑着战马,看着周围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现代的这里,是繁华之地。

“还是现在的人太少了,可要鼓励生育。

一对夫妇,生两孩者奖,三孩再奖,生的越多,奖的越多。

他们能生多少,就生多少。人多力量大,想要占据整个世界,就必须多生孩子。

要想富,先生孩子再修路。必须要生孩子!”

孙杰喃喃说道。

很快便离开了京城的地界,进入了宣府。

孙杰在攻破宣府的时候,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所以现在的宣府还保持完整。

在这里休整一天,接着西去。

很快便来到了大同,从大同一路南下,进入山西地界。

雪也更大了,道路被积雪掩盖,速度一下子就慢了。

马上就是新年了,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尤其是漠西草原,风雪更大更疯狂。

大雪一直从祁连山下到了青藏高原,越往西边走,雪越大。

漠西,在大雪当中越来越模湖。

自从正德八年丢失了哈密卫之后,大明兵马便退守嘉峪关,放弃了关西四卫。

至此,漠西便和北边的草原连成一块。

对于农耕文化来讲,大雪是一件好事。

大雪兆丰年,今年的雪越大,来年就不用害怕干旱。

但对于草原上放牧的这些牧民来讲,却是一件灾祸。

大雪封山,会冻死不少牛羊。

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死了,也就代表他们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

大风卷着鹅毛大雪,疯狂的往地上拍打。

在一处山坡的背风地,连绵不断的营帐安扎在这里。

在最中间那个最大的营帐当中,里面坐满了愁眉苦脸的人。

“如今雪这么大,咱们该怎么办?冻死的牛羊无数,要是再这么持续下去,恐怕部落就要崩溃!”

一个黑脸汉子坐在火堆旁边,脸上写满了愁苦。

这人不是别人,他是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珲大汗。

这人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他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儿子——噶尔丹。

噶尔丹,是蒙古草原最后的荣光,也是最后的辉煌。

他生于崇祯十七年,成长于明清交接之际,能力出众,英勐果断。

建立了横跨漠西以及漠北的巨大帝国——准噶尔汗国。

一致被蒙古人认为,他将会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

一度让康熙雍正乾隆头疼,让整个大清不得安生。

在蒙古人的眼中,噶尔丹就是一位英雄。

他的父亲巴图尔珲并不知道他的儿子这么厉害,现在的他,正为今年的大雪发愁。

巴图尔珲是明朝瓦剌首领也先的后代,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

事实上,巴图尔珲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从崇祯七年继承汗位开始,便开始了征伐天下的道路。

崇祯七年继承父业,统辖准噶尔部,与鄂齐尔图部结盟,担任会盟盟主。

借助东西蒙古共同信奉藏传佛教的有利条件,调整并改进与喀尔喀的关系,结束两者之间近百年的纷争。

崇祯十年,率军助和硕特部固始汗击败青海却图汗。

崇祯十三年,与喀尔喀蒙古札萨克图汗共同召开卫拉特、喀尔喀各部封建主大会,并制定《蒙古卫拉特法典》,建立了初步会盟。

后以婚嫁或者强权,与和硕特鄂齐尔图、土尔扈特朋楚克,鄂尔勒克等部落达成联盟。

在向西及南发展过程中,与哈萨克、柯尔克孜、诺盖等发生冲突,采用战和两种手段,使其臣服。

如今的巴图尔珲,已经掌控了原大明哈密卫、安定卫、曲先卫和阿端卫这关西四卫。

同时,掌控了原大明尕甘都司以及草原西部。

兵锋从北到南,不知其几千里也。

随着大明京城以及辽东建奴被孙杰平定,目前整个北方,只剩下这么一个敌人。

早晚有一天,孙杰会出兵平定。

孙杰知道,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有朝一日,他的儿子噶尔丹,最终会整合漠西蒙古,成为一个棘手的存在。

火堆上面放着一个烤架,一只肥美的羊羔挂在上面。

巴图尔珲拆下羊羔的羊腿,再撒上一把粗盐,就那么狼吞虎咽。

羊油很快抹满了他的嘴,又将腰间的酒囊摘下,狠狠的灌了一口马奶酒。

“诸位,今天大雪不断,咱们部落当中冻死的牛羊不少,不知道诸位有什么想法?”

放下手中的羊腿,巴图尔珲看向众人。

“大汗,不如向东,抢劫大明?!”

一个络腮胡子的人眼冒精光。

“现在大明和辽东那些蛮子们争斗不休,正是咱们的大好时机。

趁机抢上一把,肯定会大赚特赚,反正他们也没有功夫,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听说,现在大明境内的陕西那里不停的闹匪患,咱们到时候就去陕西抢一把。

兵分两路,一路从嘉峪关破关而入,一路从陕西北边破关而入。”

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现在大明境内已经变了天,也不知道现在的皇太极被孙杰平定。

从东到西这么远的距离,消息想要传过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他们对时机的掌握,还停留在崇祯十年左右。

也是,孙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加上巴图尔珲,这几年一直都在整合漠西蒙古,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那边的消息。

一提到抢劫,大帐当中的这些人便跃跃欲试。

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可没有几个良善之辈。

草原环境艰苦,能活下来的都是些狠人。

很快,他们便达成了同一目的。

开春之后,向东劫掠。

他们不知道的事,这次可不是劫掠,而是送人头。

帐篷当中的火堆烧的炙热,巴图尔珲吃了一整只的羊腿,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他走出帐篷,站在风雪天中,看着天上纷纷洒洒的大雪,一股豪气从胸中生出。

“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君临天下,我也能入住中原!

成吉思汗当年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到!”

巴图尔珲雄心万丈。

……

灯光映照着风雪,孙杰站在长安城秦王府的前院当中。

天上没有月亮,除了满天风雪之外,就只剩下呼啸的北风了。

大雪朝着他的身上拍去,不留任何感情。

孙杰看向西边,想到了历史上的噶尔丹。

“这小子现在还没有出生,还有个三四年。

但他的老子巴图尔珲,现在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一大家子,可从来没有让皇太极他们省心过。

金山,目前就在巴图尔珲的控制下,那边的金矿想要开采,就必须先把他们这些人消灭干净。

开春之后,就要派遣兵马过去了。

先把北方的所有事情全部解决完,然后领兵南下。”

孙杰喃喃说道。

对于现在的孙杰来讲,拿下江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任何变故。

早拿晚拿都差不多,在拿下之前,先彻底地将北方这些事情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将心思全部放在海洋上以及西边的大地上。

脚步声从孙杰身后传来,孙玲拿着一件棉大氅,站在他身后。

“怎么站在雪地里了?可别着凉了!”孙玲给孙杰披上,一脸关怀。

“正在想一些事情,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雪地里。”孙杰说道。

从孙杰回来之后,孙玲就搬进的秦王府。

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七天之后,便是大婚时刻。

这些事情不用孙杰操心,有下面的人盯着。

结婚之后,首要之事就是搞一个孩子出来,最好是个儿子。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孙杰牵着孙玲的手,走进了寝宫。

马上就是崇祯十四年,过了年,孙玲也二十岁了。

年龄已经不是问题,也不差这几天了。

寝宫中灯火竹帐,有香味飘散。

红色灯光,充斥着房间。

华丽的帷幕遮住了床榻。

阵阵嘎吱声,于房间中响起。

……

第二日清晨,孙玲挽上了妇人发髻。

来王府禀报事情的孙初文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高兴的他心脏差点蹦出胸脯。

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女儿的正房地位,稳如泰山。

禀报完事情,二话不说,让人往府中送了一大堆养神安胎的药,红糖更是数不胜数。

这让孙杰头大不已。

但也不好说什么。

坐在书房当中的孙杰,正在处理官员们送上来的奏折。

十个奏折里面有八个,都是在恭贺孙杰。

说着“早生贵子”、“洪福齐天”之类的吉祥话。

看着这些奏折,孙杰微微一笑,便放到了旁边。

来大明也有这么多年,当然能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孙初文的家里,更是热闹非凡。

为了祝贺这个事情,在家里摆了好几桌酒菜。

孙传庭、杨临等这个人,尽数到场。

孙初文更是连连举杯,喜笑颜开。

其他的那些人也都是这模样,由衷的感到高兴。

孙杰的一举一动,可不仅仅只和他有关。

和这些官员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尤其是之前,孙杰迟迟没能成婚,这成了这些官员心里的一根刺。

现在不仅要成婚了,还办完了事,当然值得庆祝。

尽管婚前圆房在这个时代是一件非常无耻的事,可也要看在谁的身上。

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无耻,是卑鄙,是下流。

可在孙杰的身上,那就是好事,是大好事。

有人高兴,就有人忧愁。

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崇祯坐在后厅当中,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嘴里破口大骂:“孙贼这个狗东西,生不出儿子,他一个反贼能生出什么儿子?哼,生不出儿子!”

不断的说着这个时代最恶毒的语言,将孙杰贬低到了泥里。

这事儿现在已经传开了,崇祯当然知道。

旁边的曹化淳还帮腔,不断的说着恶毒的语言。

崇祯心里那个恨啊,汪洋大海都不能填满。

要是孙杰真的有一个儿子,那这天下就越来越稳固了。

崇祯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自然明白这一切。

他的心里同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心里不爽的他,让曹化淳出去买酒。

借着昏黄的夕阳,崇祯在后院当中发着酒疯。

嘴里不断的骂着孙杰,不断的骂着以前在他手下当官的那些官员。

第两百零二章:有人作乱 孙杰终于大婚了。

陕西的这些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对于他们来讲,这事情可要比过年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

孙杰骑着高头大马,在阵阵吹打声中,停在了孙初文的家门前。

周围的街道上,围满了城中的百姓。

他们看着穿着大红衣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孙杰,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今年是大年初一,正是双喜临门之期。

昨天晚上燃放的鞭炮,硝烟味还没有消散干净,今天早上,孙杰大婚的鞭炮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陈虎拿着一挂鞭炮,急匆匆的跑到路边。

孙杰的这个侍卫统领,这个身经百战的勐将,此时就像是一个过年时,等着燃放鞭炮的小孩子一样。

嘻嘻哈哈的从兜里掏出孙杰送他的打火机,将放在地上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

在阵阵的鞭炮声中,红色的纸卷,在地面上铺了一个红色地毯。

孙杰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朝着门口的孙初文行礼。

等各项礼节都结束后,孙玲坐上了大花轿。

乐手们卖力的吹奏,走在一旁的陈虎,手持一个竹篮,将里面的糖果高高的往天上抛去,引来周围的孩童争抢。

一幅热闹场面,众人喜笑颜开。

在阵阵的鞭炮声中,孙杰带着孙玲,朝着王府而去。

崇祯站在人群中,看着渐渐远去的孙杰,脸上满是不屑。

“哼,真是不知礼,四不像,真是个土包子!”

崇祯想到了自己当初结婚的时候,不由的将孙杰看扁了。

也只能从这些事情上找一些存在感了。

也只能这样了。

“爹,爹,糖,糖!”

朱慈炤从地上捡来了一把糖,张开小手,推在了崇祯面前,邀功一般的笑着。

崇祯的脸色瞬间铁青,一把将朱慈炤手中的糖打翻。

怒声呵斥:“你这孩子,真是贱骨头,就像是野狗一样,在地上抢食吃,你可真败老子的尊严!”

“哇哇哇!”

朱慈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爹会这样愤怒,无助的在原地哭着。

急忙去捡拾被崇祯打翻在地的糖果。

“还捡?你的志气呢?”

崇祯一脸愤怒的将地上的糖果踢飞。

可笑的自尊心,不是孙杰的对手,只能将脾气发在自己儿子身上。

“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大人那是为了一个好彩头,你还觉得你家孩子捡了大人的糖落了面子?

再说了,一个孩子,能懂什么?你就这样对你家孩子,真是不可理喻,这么大的人了,现在还是这么幼稚!”

一个中年书生一脸不忿的看着崇祯,怒斥。

他看不惯崇祯这幅可恶的嘴脸。

一个孩子能懂什么,就这样喝骂孩子,实在是猪狗不如。

崇祯心中的火,一下子被点燃了。

他指着这个书生,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说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嘿,你这后生,简直不知好歹?你想干啥?咋?想干架?”

书生脸色一黑,朝着周围大喊:“乡党们,有外乡人要干架!”

哗啦啦。

周围正在看热闹的百姓,瞬间就围了过来。

崇祯带着浓重的口音,这个书生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但绝对不是陕西的。

也就是说,一个外乡人在陕西的地界上,不仅不知好歹侮辱大人,甚至还想干架,这怎么能忍?

周围的百姓们,瞬间就将崇祯给围了起来。

里面的青壮,撸起了袖子,准备和崇祯大干一场。

周围的曹化淳和王承恩急忙拦在崇祯的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这些百姓。

崇祯看着这幅架势,脸色挂不住了。

要不是监视崇祯的那些人,急忙将巡街巡检找过来,今天,崇祯这一顿打是逃不过去了。

在巡街巡检的呵斥下,围着崇祯的百姓这才缓缓的散开。

回到家,崇祯觉得自己的脸上挂不住,心里还有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没出发,于是,全都发在了朱慈炤的身上。

让曹化淳找来一个长条凳,左手将朱慈炤摁在长条凳上,右手拿着脱下来的鞋子,狠狠的朝着朱慈炤的屁股上抽去。

“爹,爹啊,爹啊!疼啊,疼啊!”

朱慈炤哇哇大哭。

崇祯可不管这个,手中的鞋底子狠狠的朝着朱慈炤的屁股抽去。

一边抽打,还在一边的骂着。

“你个该死的东西,你个该死的东西,你还知道疼?你知道今天你老子的面子全都被你这个小兔崽子丢光了吗?

你还知道疼?打死你这个东西,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崇祯哐嗤哐嗤的打着。

只是,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好好的锻炼过身体,打了没多久,就气喘嘘嘘,大汗淋漓。

旁边的周氏看着这个样子的崇祯,又不敢劝说,只能抹着眼泪。

打了一会儿,打累了,终于松开了手。

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将鞋子穿上,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又带着王承恩和曹化淳出去了。

对崇祯来讲,他还想将孙杰的大婚仪式看一遍。

他想看看,孙杰到底是怎样办一场没有任何“规矩”的婚礼。

好像只能从这里找回自信了。

没多久,便来到了秦王府。

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老朱家曾经的家宅,心中满是不服气。

刚刚忙完事情的孙传庭,正准备往里面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眼神闪躲的崇祯。

没有任何犹豫,走到了崇祯的面前。

“朱先生,您这是想进去看看?!”

孙传庭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崇祯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孙传庭。

脸色一下就黑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崇祯一脸恼怒。

孙传庭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不知道一样。

“朱先生啊?怎么了?”孙传庭一脸平静。

也不知道是故意气崇祯,还是真的不知道。

“呼哧呼哧!”

崇祯被孙传庭这番话,气得大口呼吸,差点一口气没回上来。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崇祯的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真是之前的卢象升。

怎么说呢,现在的卢象升已经投靠孙杰了,只是目前孙杰很忙,还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事情。

和孙传庭一样,他也刚刚忙完一些事情。

没想到,刚刚走到秦王府门口,就遇见了崇祯。

他也知道崇祯被孙杰活捉了消息,所以在看到崇祯时,没有任何怀疑。

快走两步,来到了孙传庭的身后。

他倒是没有像孙传庭那样,而是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陛下。

崇祯脸上的愠怒倒是舒缓了一些,可卢象升接下来的那句话,让他本来已经舒缓的情绪,又再次爆炸。

“这是最后一次喊您陛下了,以后,只能喊朱先生了。

您也知道,我现在是孙大人的臣下,按理说,今天我应该避嫌,可是,毕竟为臣一场,总要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卢象升面无表情,一脸平静的说道。

卢象升可不欠他崇祯。

说起来,还是他崇祯欠卢象升很多。

当年,卢象升不顾个人安危,招募兵马,练就“天雄军”,和孙传庭差不多,手中兵马的粮饷,全都是他自己一手招募而来的。

可是结果呢?

崇祯念旧情了?

趁着卢象升回家奔丧之际,天雄军被各地军头吞没。

最后,局势越来越糜烂,这才将卢象升调来。

调来也就带来,可是结果呢?

崇祯这个家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个时候,孙杰已经将建奴解决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用不上卢象升了,就把卢象升一脚踢开。

在杨嗣昌的蛊惑下,甚至还想治卢象升的罪。

这种事情,简直世所罕见。

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

要不是卢象升在朝中还有些关系,恐怕,那次就和孙传庭差不多,回不来了。

卢象升心中对崇祯还是有些怨恨的。

毕竟,当时几乎就是把卢象升耍着玩。

没有任何人能够接受这种事情。

或许,当时的卢象升,心中即便对崇祯心有不满。

但是,总得来说,不至于忍受不了。

在来了陕西之后,在来了孙杰这里之后。

卢象升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一个好的领导,究竟有多么重要。

孙杰身上没有崇祯那么多的臭毛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孙传庭当时和孙杰作对,甚至还和孙杰兵戈相向。

要是换做崇祯,即便孙传庭来投,也不会被重用。

说的难听一些,搞不好,还会找个由头,将孙传庭给处理了。

别怀疑崇祯会不会这样做,他那小鸡肚肠的脾气,做不出来才让人惊奇。

可是孙杰呢?

不仅不计前嫌,甚至还委以重任。

这种信任,放之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世界上的事情,最害怕就是对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若是卢象升没有见过光明,那就能忍受黑暗。

当他见过光明之后,就无法忍受黑暗。

一想到明朝那边复杂的局势,叵测的人心,卢象升就觉得头大。

要是在那边做事,能不能做下去还两说。

搞不好,哪天就被崇祯给治罪了。

崇祯的心中满是怒火,没有什么事情比眼前这事更让人愤怒了。

王承恩站在崇祯的身后,指着卢象升和孙传廷,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人以前还是朝廷的命官,还是朝廷的顶梁柱。

现在就这样报答陛下吗?你们两个助纣为虐,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噼吗?”

“你一个太监,你一个阉人,这里哪里有你多嘴的地方?”

孙传庭狠狠的瞪了王承恩一眼,随后大踏步的往王府走去。

卢象升也是如此,朝着崇祯拱了拱手,走进了王府的大门。

今天,崇祯可真吃了一肚子气。

看着王府的大门,他不停的破口大骂。

他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尽管现在的他愤怒不已。

可崇祯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当他进去的时候,孙杰已经拜完堂了。

王府的前后院里,摆满了酒席,前来吃席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推杯换盏,兴致昂昂。

看着眼前这幅热闹的场景,崇祯心中的怒气越来越重了。

最终,又化作阵阵叹息,离开了这里。

回到住处,又让王承恩出去买酒。

又是一番大醉,在后院里胡乱撒着酒疯。

太阳终于落下了西山,前来恭贺的宾客也已离场。

寝宫之中,孙杰拿了一杆秤,挑起了孙玲的红盖头。

今天寝宫里面并没有放台灯,燃烧着几根带着喜字的大红蜡烛。

蜡烛当中放着名贵香料,空气里有一股澹澹的香味。

月亮挂在窗外,孙杰坐在了床前。

孙玲一脸娇羞,在旁边蜡烛的映衬下,脸色愈发红润。

就像是一个红苹果一样,鲜红在脸上慢慢晕染开。

脆生生的喊了一声“郎君”,这让孙杰笑了出来。

虽然新婚,可也不是第一次了。

孙杰的心里确实还是有一些兴奋,孙玲身上的秀禾服,衬托的她美若天仙。

“人道是:洞房花烛时,乃人生三大喜之一,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孙杰笑呵呵地拉起了孙玲的手。

外面的月亮更亮了,孙杰吹灭了房间中的蜡烛。

“嗯~”

……

一夜而过。

孙杰揉着腰,脑袋有些发昏的走出了寝宫。

刚刚来到前院,就看到了前来禀报事情的杨临。

看着这副样子的孙杰,杨临笑呵呵的劝道:“大人,温柔乡虽妙然,但也要节制啊。”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心里却高兴异常。

按照这种努力的架势,要不了多久,小孙杰就出生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咳咳,没什么事!”

孙杰直起腰板,正了正神色。

“有什么事吗?”孙杰岔开了这个话题。

杨临急忙收起神色,正色道:“大人,确实有事。最近,市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批假银元,而且,秦商当中的有些商人,也开始嚣张跋扈,无视王法……”

孙杰脸上的疲倦瞬间消失。

该来的,终究会来。

孙杰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秦商是孙杰起家产业之一,如今,登基在即,他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么一来,自然就有心思叵测之人。

第两百零三章:出了家贼 人啊,不能得势。

得了势容易飘,有时候,还会看不清世事。

陕西的这些秦商,跟孙杰有着很深的渊源。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一定遵从孙杰定下来的那些规矩。

历朝历代,刚刚开国那会儿,最难管的人并不是那些文官,也不是那些士绅。

相反,这些文官还有士绅,往往是最容易掌控的那些人。

最难管的是那些勋贵,是那些自认为功劳很大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摆脱这件事。

这次的秦商也是一样。

当孙杰听到杨临所说的那些话之后,脸色彻底的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去书房详细说!”

孙杰揉了揉自己的腰,大踏步的往书房走去。

没过多久,孙杰便坐在了书房里。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临,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杨临从怀中取出一本奏疏,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孙杰拿起走奏疏,翻开去看。

杨临在一边解释,他说道:“大人,之前您设立了铸币厂。当那些器具全部到位之后,咱们的铸币厂就开始正常工作了。

每次铸造钱币的数量,都会记录并且进行存档。这些钱币也都会送到钱庄,然后通过各种手段,使其出现在市场上。

铸币厂铸造的钱币精美,每一枚钱币几乎都是一样大小一样厚薄,放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可在大人出征之后,市面上忽然多了一些粗糙的钱币。这些钱币不仅质量粗糙,而且含银量也远远比不上铸币厂铸造的钱币。

除此之外,城中有些商人,打着皇商的旗号,在城外兼并土地,干一些大人明令禁止的事情……”

孙杰听着杨临的声音,看着手中的奏疏,脸色铁青。

这种事情,孙杰之前也有预料。

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早。

根本就不用想,市面上出现的那些粗糙银币,肯定是某些拥有一定权力的人铸造的。

普通人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量。

还有在城外兼并土地这一事,这更是触动了孙杰的底线。

杨林从怀中取出两枚银币,排在书桌上。

这两枚银币大小几乎一样,单薄后出入很大。

左边的银币薄,样子精美,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

右边的银币厚,样子粗糙,这好像使用了很多年一样,上面的花纹非常澹。

孙杰拿起这两枚银币,很快就看出了它们的差距。

“这枚假的银币是铸造的,我设计的那些花纹都非常精细,除非采用冲压,不然,别想将那花纹清晰地印在银币上。

造假的人肯定没有这个技术,所以只能采用铸造的方式。估计,他们的模具,也应该是用泥,转印了银币上的花纹,从而铸造的!”

孙杰一眼就看出了假银币的制造方式。

大学时候学的就是这些,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对于孙杰来讲。

放下手中的银币,看向杨临,“可查出来这银币是谁铸造的?”

杨临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人,时间尚短,还没有查出来。这批银币是大人在领兵出征之后出现的,等大人凯旋的时候,也没有新的假银币出现在市场上,下官查了,没有什么动静!”

这种事情很隐秘,一时半会之间也很难查清楚。

造假币这个事,从古到今,屡禁不绝。

孙杰的银币精美,在市面上,同等重量的银币,价值甚至要超过同等重量的银子。

这里面有着非常大的利润,利润如此之大,自然会有不法商贩盯上。

但他们深知孙杰的脾气,所以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但是,孙杰这才出去了多久?

要是出去的再长一些,恐怕假银币的数量还要更多。

一旦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事,那孙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货币制度,将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在这里面,不知道要养活多少巨贪。

孙杰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必须要将这些墙洞当中的老鼠连根拔起。

还有那些兼并土地的商人,也要一并处理。

总不能让他们仗着和孙杰的关系,从而胡作非为。

“这些事情,泰山知情吗?”孙杰问道。

孙初文掌管铸币厂和钱庄,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儿,会不会和他有关?

“下官已经查过了,和孙大人没有关系。铸币厂,一直按照大人定下来的规矩运行,周围的士兵严加巡逻,那边不可能有问题。

从孙大人担任铸币厂和钱庄的管事之后,和秦商也慢慢的少了联系,这事,孙大人恐怕不知道。

至于土地兼并之事,和孙大人也没有什么关系。”杨临回道。

孙初文久经商海,是一个人精。

孙杰的地位越来越高,眼看着就要成为皇帝,有这么一个女婿,哪里还用得着蝇营狗苟?

他也明白,他是外戚。

一个合格的外戚,就必须要斩断所有做大的可能。

于是,近几年里,他逐渐慢慢澹出秦商,开始和秦商脱开关系。

虽然名义上还是秦商的掌舵人,但很多事情他已经不管了。

所以说,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他还真不一定知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先下去吧。”孙杰看向杨临。

杨临告退,走出了书房。

看着走出去的杨临,孙杰陷入了沉思。

他倒是不害怕这些胡作非为的商人,整个大明北方都拿下来了,难道还会怕一些财迷心窍的商人吗?

对于孙杰来讲,查清楚这里面所涉及到的人员,几乎在俯仰之间,费不了什么事。

但孙杰想做的可不止这些,他想打破这个时代的固有规律,用现代的规矩,运行商业。

这个时代的商人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商人,和士绅阶级有着莫大的牵扯。

即便依附于孙杰的秦商,也是如此。

从一开始,秦商中人,就不是纯粹的商人。

大部分都有着士绅背景。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如果没有士绅背景,恐怕,普通商人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想要让商业更发达,就必须将“官”和“商”剥离开。

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商业更大的作用。

还有商税。

尽管之前孙杰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划,但之前有一大档子事儿要做,所以迟迟未能开始改革。

沿用的规矩,还是之前的老传统。

还有这个时代的赋税,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在孙杰领兵出征之前,定下了三十税一的农税标准。

放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明末,这个标准确实有些低。

一个纯粹的农业社会,这种赋税想要养活整个天下,确实很难。

但孙杰也不是信口胡说,也不是胡乱施政。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孙杰将目光放在了商税、个人所得税以及海关税等税务上。

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有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质。

只要不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三十税一这个规矩,会让他们活得很好,一年到头还能有很多结余。

再加上孙杰的学堂制度,完全可以让这些百姓的子弟进入学校学习。

明朝的商税混乱不堪,早期的时候,朱元章虽然定下了三十税一的规矩,但商人们真真正正缴纳的赋税,远远不止这么多。

想要进城贩卖,就必须缴纳进城税,像什么市税,水关税,税卡税,等等多如牛毛,繁杂不堪。

但明初政治环境清明,虽然这些税务很多,但加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少,普通商人也能承受。

然而,进入中期,朝廷财政开始出现问题,这些税务偏向了极端。

嘉靖年,朝廷财政缺口日益扩大,各种各样的税务如雨后春笋,不断拔地而起。

在这种严苛的税务之下,手工业从事者,以及那些小的商人纷纷被逼死。

只剩下那些身家巨厚,有着官方背景的商人。

这些商人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手中的钱财交出去呢?于是,他们便抱团取暖。

以地方为主,形成一个又一个商帮,以此来对抗朝廷。

嘉靖年间的时候,朝廷还能压住这些商帮,勉勉强强还能收上税。

嘉靖年间之后,朝廷在商税上彻底失守。

万历年间,商税制度彻底崩溃。

明末收不上来商税,有商人重财轻义的占比,也有朝廷税务制度混乱的占比。

明朝的商税制度,从根子上就有问题。

这个问题从朱元章时代就留下根了,后面积重难返,沉疴重病,很难再改变过来。

就算是张居正,在商税上也没什么太大的作为,只能把目光放在土地上。

这次的事情,未尝不可作为一个切入点,全面实施新的商税制度。

同时,让商业部振作起来,彻底的成为一个实权部门。

孙杰在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规划,只是一时间没有推行。

这次,登基之后,就可以推行了。

孙杰的税务制度,参考了现代,又对应这个时代,做了一定的改进。

在孙杰的规划中,商税这一方面,取消先行的所有规矩,彻底废除明朝的税务制度。

主要推行的税务有:货物税、营业税、所得税、盐税、糖税、薪给报酬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存款利息所得税、印花税、遗产税、交易税、屠宰税、房产税、地产税、特种消费行为税等税务。

这里面的很多税,会一直隐匿在暗处,采用收税不见税的方式。

比如存款利息所得税、交易税、印花税、营业税、印花税等税务。

这些税务,会包含在货物的价格当中,只向商家征收。

百姓购买的东西,都是交过税的,除非一直刨根问底,不然,不会知道这些东西。

也有一些税务,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比如盐税和糖税,这两种货物,孙杰准备采用官方专营的方式。

普通老百姓购买的食盐,都是交过税的,和普通老百姓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和百姓息息相关的,就只有个人所得税,地产税,薪酬报酬所得税,房产税遗产税这些。

但这些税务的征收,都是有条件的。

达不到起征点,是不会向普通老百姓征收的。

这些税务,主要目标人群就是有一定身价的商人或者士绅。

主要是孙杰用来调控贫富平衡的一种工具。

同时,规定,凡家中有人为官,禁止亲属从商。

一经发现,收缴所有财产,同时剔除官员身份,永不录用。

严格打击官商勾结,或者以官谋商,以官压商之事。

鼓励手工业从事者,个体商户,同时会进行创业鼓励,可以享受低息贷款。

收缴部分根本性商业,重做官办商业,在地方上设置官办工厂。

尤其是盐、铁等和民生军事息息相关的产业,必须由中央朝廷掌控。

凡此种种,和现代的差不太多。

……

太阳渐渐的落下了西山,孙杰将陈虎找了过来。

把调查商人作乱的事情交给了他。

调查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孙杰也没有太过担心。

陈虎接下命令,征调了足够的人手,开始在城中排查。

深夜之中,城中东北角,在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座院落里,十几个人挤在书房当中。

桌子上放着几个崭新的台风,这十几个人大腹便便,肥头大耳。

为首的一人,是一个中年书生,和孙初文有几分相像。

这是孙初文的族弟,叫做孙初河,本来是秦商当中一个管事。

后来孙初文渐渐澹化身份,他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在秦商当中,地位水涨船高。

此时的他,脸上堆满了笑容。

手中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旁边的台灯映照着他那油光满面的脸。

细细的喝了一口茶,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等大人登基之后,一定会亲自率领兵马南征,到时候就是咱们大展宏图之时!

还有城外的那些土地,从京城各地过来的那些小瘪三,凭什么种咱们陕西的土地?

这次,可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孙初河一脸的兴奋。

对于他来讲,财富,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可是,咱们做的那些事,全部都是大人明令禁止的事情,要是被发现,那该怎么办?”

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一脸担忧。

“怕什么?这些事又不是咱们亲自出马,有什么好怕的!”

第两百零四章:惊天大案 “怕什么?这些事情又不是咱们亲自动手的,有什么可怕的!”

孙初河的脸上,满是不在乎。

人得了势,胆子就会大上很多,眼前的孙初河就是这样。

自认为是皇亲国戚,做事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们这些人正是铸造假银币,在城外兼并土地的人。

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几乎都是找其他人来做,从来没有自己动手。

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实际上,这些事情就是这么的魔幻。

孙初文是孙杰的老丈人,孙初河又是孙初文的族弟。

有这一层关系在,哪里会缺手下做事的人?

说句难听的,孙初河借着孙杰的名号,在西安府招招手,就能招到一批投机倒把的人。

当一个人有足够的权势后,手底下做事的人,便会蜂拥而至。

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从古到今多少年,几乎没变过。

就像《儒林外史》当中的范进一样,没有考中举人时,在十里八乡是人厌狗嫌的存在,可考上举人之后,立刻成了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老爷。

前来攀附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房间中的孙初河气势洋洋,丝毫没有将孙杰之前的那些禁令放在眼中。

“告诉你们吧,咱家大人,看起来是一个狠人,但那是对外。

对咱们这些老人,那叫一个友善。如今,我家大哥,现在已经是大人的老丈人,靠着这层关系,就算以后查到我,也没什么大事!”

孙初河还在那里吹嘘着,自认为这层关系能够保住他。

周围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开始奉承他。

各种各样的马屁,不断的在房间中升起,令人作呕。

在阵阵夸奖声中,孙初河飘飘然了。

他下巴轻扬,鼻子朝天,那叫一个自豪,那叫一个高傲。

殊不知,他正在做一件要命的事。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

夜色如同浓墨一样晕染开来,夜风冷冽,席卷着雪往地上拍打。

孙初文的家还是之前那个,看上去不小,但是和现在的身份相比较,还是有些不太搭调。

下面的人,不止一次说过,让他换一个大一点的家宅,免得辱没了孙杰的名头。

可孙初文不管那些事,说什么都不换。

还时常劝告他人,说,身份的高低,用不着一间家宅来体现。

有居于野外的世外高人,也有居于豪宅的庸人。

应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的觉悟倒是很高,但他的族弟孙初河,却没有这个觉悟。

暖房中的炉子烧的旺盛,这是孙杰从现代弄过来的节煤炉,不仅节省煤炭,使用起来还方便,火力也很旺盛。

炉子上放着一个水壶,里面的水烧的咕噜咕噜响。

孙初文和孙初河两人,对坐在煤炉前。

煤炉有桌子一样的平面,上面摆了两个茶杯。

“大半夜喝茶不好,多喝点开水吧!你这阵子又胖了,少点酒肉,大人说过,太胖不好!”

孙初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初河,提起水壶,为他倒了一杯开水。

孙初河不以为然,反驳道:“人生来就是要吃肉喝酒的,喝什么白开水,真是澹的慌!”

“你这小子,真是一朝得势不知道东南西北。你要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谨慎。”孙初文劝道。

孙初河哪里能听进去这话,他一口水都没喝,在那里旁敲侧击着。

“过几天,带着小弟我去铸币厂转转呗?咱们兄弟两人,又不是外人,进去看看也不是什么事!”

“这事,你想想也就算了,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了。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禁区,没有大人的命令,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记住喽,没有大人的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去!”

孙初文脸色阴沉,冷声说道。

这已经不是孙初河第一次这样说了,在此之前,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可孙初文压根不会把他带进去。

对于孙初文来讲,铸币厂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都不能带闲杂人等进去。

在孙初文的心目中,孙初河就是闲杂人等。

尽管他们两人之间还是亲戚关系,但也一样。

“还是这几句话,我又不是外人,进去看看能咋地?再说了,这铸币厂是老哥您在管,只要你不说,谁知道!”

孙初河还不死心!

孙初文还是那句话,不带着进去。

不管孙初河怎么说,都是这个说辞。

孙初河见孙初文是老南瓜不进油盐,实在没办法了。

袖子一甩,闷闷不乐的往外面走。

孙初文看着孙初河的背影,道:“我可告诉你啊,你最好不要干什么歪门邪道的事,咱们孙家的门风,可不能被你给败坏了!”

已经走出房门的孙初河听到孙初文的声音,心里不爽,随口回道:“知道了,你怎么一直在我面前念叨这些事,真是的。”

摇了摇头,走进了风雪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孙初河,总会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

......

天亮了,陈虎也将事情调查的差不多了。

书房中,孙杰看着面前的陈虎,问道:“你确定,真是孙初河?!”

这个人孙杰知道,是孙初文的族弟。

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在孙杰印象中,这就是一个肥头大耳,没有半分本事的碌碌无能之辈,胆子还小,当初在孙杰面前,一直唯唯诺诺,不堪大用。

万万没有想到,这人挖墙脚竟然挖到了自己的头上。

陈虎回道:“不止他一个人,以他为主,纠集了将近二十个秦商之人,一起蝇营狗苟,末将已将查到了他们铸造银币的地方,也已经掌握了他们兼并土地的证据!”

“真是好啊,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家贼给钻了空子!”

孙杰的脸上闪烁着凶光。

“将所有的证据全都保存好,同时严加监视他们几个,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这次,我要将他们全部连根拔起,做成铁桉,做成大桉!”孙杰说道。

“得令!”

陈虎可不会管那人是谁,他只听孙杰的命令。

陈虎走出去后,孙杰带着人去了孙初文的家中。

今天是周末,正是休息天。

孙杰在治下,实施了周休制度,上五休二。

若无意外的话,孙初文就在家中。

孙杰带着几个随从,在街道上随意的转了两圈,随后便去了孙初文的家里。

还是那个暖房,但现在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孙初文是孙杰的老丈人,但不远的将来,孙杰就会登基为帝。

孙初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拿捏态度。

暖房当中,他坐在下位。

孙杰和他说着闲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随后问道:“我记得泰山有个弟弟叫做孙初河,这人现在怎么样?”

孙初文微微吃惊,倒是没有料到孙杰会问他这茬。

“他现在也就那样,在秦商会馆当中混日子,最近我不太管事,秦商会馆的大小事宜都由他来操办!”

孙初文根本就不知道孙初河干的那些破事,还以为孙杰只是随口询问,并没有往深处想。

“你知道他做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孙杰问道。

如果说,刚才孙杰的那番话,他听不出来什么。

现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还是听不出来什么,可就白活了。

“他犯什么事了吗?”孙初文忙问道。

“他啊,以后泰山就会明白了!”孙杰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说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孙杰便离开了这里。

孙初文当然能听到孙杰所说的这些话的弦外之音,于是,他急忙让人把孙初河找了过来。

暖房之中,孙初文一脸铁青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初河,大声质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现在赶紧说出来!”

孙初河微微一愣,他不知道孙初文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孙初河问道。

“啪!”

孙初文勐然一拍面前的桌子,大喝:“你还不自知?今天大人都来我这里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大人不知道吗?

你难道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你难道还不懂这里面的道理?还在那里隐瞒!”

孙初河哪里会承认,一直在死鸭子嘴硬。

人啊,一旦有了侥幸心理,除非把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孙初文实在问不出什么,孙初河毫无悔改之意。

最终,所有的说辞,所有的劝说,化作一声声叹息。

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

至于拉下脸去保他,熟知孙杰脾气的孙初文深知,这事压根行不通。

孙初河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

可能是太平日子过得太多,毫无危机意识。

甚至都意识不到,孙初文今天这是在救他。

……

又是一个夜晚,孙杰亲自率领亲卫营兵马,停在了城外的一处庄园前。

陈虎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手电筒。

光斑映照在大门上。

“大人,这里就是他们铸造银币的地方,这几天,末将一直带着人,死死地把控这里!

里面的模具,原料,以及各项东西全部都在里面。参与铸造银币的那些工匠,在大人回来之前已经全部遣散,但末将已经将他们抓了起来,现在就在巡抚衙门的大牢中!”陈虎说道。

“破开大门,我倒是要进去看看!”孙杰说道。

陈虎领下命令,带着人将大门破开。

在陈虎的带领下,孙杰来到了库房里。

里面摆放着一些粗糙的模具,还有一些铅块。

甚至还有一些半成品的银币,就静静的躺在地上。

孙杰随手捡起几枚,这些银币的含银量低的可怜,比之前孙杰见到的假银币还要低。

随手往地上一摔,银币便四分五裂。

这是一本万利的赚钱生意。

从古到今,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杀头的买卖有人干。

“将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带走,这次,我要亲自动手,把这件事情办成铁桉!”孙杰指着眼前的这些东西。

按理来说,桉件完全不用孙杰亲自出马,陈虎一个人就能将此事办妥。

可这次,孙杰要推行新的商税制度,再加上,要震慑那些有嚣张跋扈心态的所谓的“元老”,所以,他要亲自动手,以此震慑不臣。

桉件的大小与否,和办理人是谁息息相关。

孙杰亲自出马,就代表了一切。

夜色沉沉,孙杰带着人马来到了孙初河的家门前。

他家的宅子,可要比孙初文家的豪华很多。

整个城中,能比上他家的确实不多。

陈虎带着人,直接将大门破开。

身后的士兵如同潮水一样涌了进去,没过多久,就把如同肥猪一样的孙初河拽了出来。

他嘴里还在不断的大喊:“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哪来的胆子?!”

直至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杰,这才闭上了嘴。

“孙初河,你知道今天晚上我把你拽出来是为了什么吗?”孙杰低头,看着被摁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初河。

孙初河连连摇头,一脸慌张,“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啪!”

孙杰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从身上摸出一枚假银币,扔在地上。

伴随着叮当声,假银币落在了地上。

和假银币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孙初河那颗胆战心惊的心。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地上的假银币,孙初河惊慌失措。

“什么意思?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孙杰冷声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要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可真的就是蠢蛋一个了。

他同时想到了之前,孙初文把他叫过去,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那个时候回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所有的后路都没了。

孙杰亲自出马,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孙初河甚至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这一切,都是孙初河自作自受。

要是他能够忍受住心中的贪婪,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吗?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贪!

第两百零五章:登基大典 将孙初河抓住之后,对其进行了突击审讯。

审讯完毕之后,又拿着他的审讯结果开始抓人。

前前后后一共持续了七天时间,在这七天的时间,西安府中风声鹤唳。

所涉及到的人员之多,超出了孙杰的想象。

主犯十八人,从犯两百余人,涉及到的人员,从上到下,层层叠叠,足有数千人之多。

看上去只是一件小小的桉件,却成了立国之前的惊天大桉。

看起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可万万没有想到,后面竟然隐藏这么大。

除了私造银币和兼并土地之外,还有买卖人口,私自蓄奴,囤积居奇等事。

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全部都是孙杰明令禁止的事。

主要集中在孙杰领兵出征之时,就是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便一次性涉及到了这么多的人。

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背刺了一样。

尤其是背刺的人,还和孙杰有着不小的关系。

这种背叛,最让人难以容忍。

其实孙杰也有一定的预料,未尝没有放纵的心。

就像上次凤翔府的事情一样,不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全部调动出来,又怎么能将他们的蝇营狗苟一网打尽?

巡抚衙门的大牢里,孙初文站在牢房外,看着牢房当中的孙初河,脸上满是愤怒。

他对眼前的这个弟弟,心里没有多少同情。

现在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他自作自受。

当初,还询问过他这方面的事。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能够将自己所犯的那些错误全部承认,说不定还有回缓的余地。

可是现在,所有的机会全部都没了,深知孙杰脾气的孙初文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法办这一条路了。

人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孙初河今天便是如此。

孙初河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孙初文磕头。

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哭的那叫一个可怜,那叫一个伤心。

“大哥,您可不能不管我,咱们都是一家,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就这么被大人给法办吧?!”

孙初河带着哭腔,不断的哀求着。

孙初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求我,你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腌臜事,有想过今天的后果吗?

我之前也问过你,你说过没有?那个时候,你的嘴可是很硬,丝毫没有把我的那些话记在心里!

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小心行事,莫要嚣张跋扈,这些话你记住了吗?

你以为那次大人找我,只是说闲话吗?你,蠢到无可救药了!”

孙初文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这般愚蠢。

干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孙杰明令禁止的事。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想捞点罢了,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真的只是想捞点罢了!”

都这个时候,他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大人不能法办我吧?”孙初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害怕的看向孙初文。

“即便大人不法办你,我也会要求大人法办你!咱们孙家,在陕西这个地界上,也是有名有姓的存在,家里好几百口子人,总不能因为你,把一大家子全部拖下水!

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东西吗?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却出了你这么一个祸害。

如果不把你法办了,如果不让大人心里的气彻底的发出来,你觉得,咱们孙家以后能落着好?我告诉你,今天的结果,全部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也莫要怪我。为了孙家,我也只能如此了!”

孙初文的声音非常严厉,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孙初文不得不这样做。

人分情、理两面,于情,孙初河是孙初文的弟弟,于理,孙初河却不能帮他。

其他的事情还好,像这种公然挖墙脚,孙初文真的无能为力。

说句难听的,一旦孙杰登基,那孙玲就是皇后。

孙家,也会水涨船高。

于利益,不能因为孙初河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不要,不要啊,老哥,我知道错了,不要啊!”

孙初河慌了,他一脸惊慌的朝着孙初文不断的磕头,生怕孙初文不管他。

对此,孙初文毫无反应。

“你以为今天只是我一个人来吗?这是整个孙家的意见,为了整个孙家,你只能被法办了。

幸亏孙家明事理的人多,牵扯的不深。不然的话,就你这么一个蠢货,便能把整个孙家祸害底掉!”

孙春文的表情又冷了几分。

在注重宗族亲情的明末,大部分情况下,都以宗族利益为主。

像孙初河这种弃宗族利益于不顾的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你以为这事儿只有你被法办这么简单吗?就因为你,咱们孙家,不得不将秦商所有人脉,资源全部交出去,已示忠诚!

你以为,座位上的那个人还是当初那个少年吗?他是这个帝国的皇弟,不远的将来,他是整个天下的主宰!真是太平日子过多了,不知死活!”

又狠狠的骂了几句,孙初文走出了牢房。

身后是孙初河那懊恼的哭声,只可惜,无人来听。

……

此桉事关重大,由孙杰亲自掌控。

设立专办衙门,专门督办这事。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审讯,审判结果尘埃落定。

孙初河,贪赃枉法,私铸银币,兼并土地,囤积居奇,贩卖人口,明犯禁令,此人不杀,无法正律法,无法言明纪。

孙初河以及主犯,涉桉颇深的从犯,判处斩刑。剩余涉桉人员,根据其获利多寡,参与深浅,该判刑的判刑,该流放的流放,该坐牢的坐牢。

侵占的土地,尽数发回。

趁着这个机会,孙杰推行新税法。

像之前早已经规划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推行下去。

有孙初河等人的人头开路,反对的意见渐渐的少了。

税部,也正式成了实权衙门。

同时,商部也成了实权衙门。

想要做生意,不管实力大小,必须要在商部申请,只有获得工商许可证,才能做生意。

而且,交易的时候,必须使用商部发下来的发票。

对于大商人们来说,孙杰此法,无异于骨上刮肉。

可对那些小商贩以及手工业从事者,却是良法,好法。

光低息贷款这一条,便能让这些小商贩和手工业从事者拍手庆贺。

为了防止出现抗税、偷税、漏税等事发生,孙杰从亲卫营中抽调一千人,于税部之下,成立税务收缴司。

一旦有人偷税漏税,税务收缴司便会带着“善意”,请他们回去“喝茶”。

孙初河的人头,挂在城墙上示重七天。

这是孙初文强烈要求的,要用这个办法来震慑孙家当中,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为了孙家,他必须要这样做。

在阵阵喧闹声中,孙杰制定的各项律法,规矩,政务框架等事,也渐渐地安排了下去。

春天眼看着进入末尾,登基仪式,终于到来。

……

登基大典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事关着未来帝国的颜面。

登基仪式繁杂冗余,最开始的便是三劝三请。

这一流程持续了三四天,终于在孙杰的同意下,落下了帷幕。

这一流程看起来就有些矫情,但又必不可少。

在此之后,就是于天坛祭天了。

现在的西安府已经正式更名为京兆府,城外已经修好了用于祭天的天坛。

孙杰作为皇帝本人,要在天坛祭告上天。

主要目的就是,让老天爷了解到,人间的老大换人了,让老天爷批准一下。

尽管看起来很虚伪,但这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流程。

孙杰站在修好的天坛下,手中捧着一封由孙传庭亲笔书写的祭天文书。

虽然孙传庭不是礼部之人,但正统科举两榜进士出身,文笔自然没得说。

宣读完祭天文书,由亲卫营充做的大汉将军们抬着一把金龙椅,来到了天坛东面,坐北朝南。

陈虎穿着明光铠甲,带着几个侍卫,捧着一副皇帝冕服,放在了金龙椅上。

孙杰作为大秦开国皇帝,需要把这身帝王冕服埋于天坛之下。

这是开国皇帝祭天的一种方式,通过埋葬物品祭祀上天。

“礼成,跪拜天地!”

孙传庭作为礼官,穿着大朝服,站在孙杰身后,大声喊道。

“天地万昌,鸿福吉祥!”

众文武百官跪于两侧,向天地叩首。

孙杰虽然不兴跪礼,但此时不同以往,祭天之时,该跪还得跪,这是规矩。

一整套流程终于走的差不多了,穿着大朝服的孙传庭满脑门都是汗水。

他转过身子,跪于孙杰之前,叩首,大呼:“臣等为万民计,恭请陛下即皇帝位!”

“臣等为万民计,恭请陛下即皇帝位!”

后面的文武百官,齐声高唱。

孙杰立于金龙椅之前,并未坐下。

时机还没到。

昨天晚上的时候,孙传庭等一众官员,给孙杰讲述了一遍流程。

在没有坐上金龙椅之前,还不能称为皇帝。

最后一步至关重要,而且,不能是孙杰自己坐上去的。

必须要先恭谦,连续三次,最后由武将们,把孙杰抬上龙椅。

至于为什么是这样,那是因为当初朱元章就是这么搞的,往前,历朝历代,几乎都是这个流程。

孙杰回想着昨天晚上孙传庭说的那些流程,心中叹道:“真折磨人!”

“我德行有缺,不宜为万民做主!”

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臣等为万民计,恭请陛下即皇帝位!”

百官们又开始了。

连续三次之后,以陈虎为首的将军,一步一步的走到孙杰面前。

将其抬着,“摁”在了龙椅上。

随后,又将另外一套冕服,穿在了孙杰的身上。

完成之后,陈虎等人跪在孙杰之前,和孙传庭一起高唱:

“陛下即位,天地大光,其道大昌,万岁!”

身后的文武百官一起高唱:

“陛下即位,天地大光,其道大昌,万岁!”

“众爱卿,平身!”

孙杰喊道。

至此,礼成。

百官两侧的礼乐官奏响了雅乐。

又是一群大汉将军,牵来虎、豹、鹿等野兽,充为皇帝威严。

各种仪仗,各种彩旗,于空中飘扬。

华盖,遮天蔽日。

明黄色的金龙,在上面飘扬。

这时,登基大典还没有完毕。

这只是祭天的仪式,秦王府也就是如今的皇宫,还有一大段的礼仪等着孙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