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派卧底养成指南》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一章 成为卧底有好处
山青水碧,烟云缭绕。
此处名为“傲峰山”,乃灵气汇集之地。
山崖上站定一老者,他身穿白色道袍,仙风道骨。背手而立,手捻胡须,看情形貌似在等人前来赴约。
不过多时,有一位青年踏上台阶而来。此人相貌堂堂、肤色白皙,一身的筋骨壮实有力,身穿修士麻衫,从上到下一身的正气。
青年来到老者身后抱拳作揖:“师父!弟子来晚了!”
“嗯……”老者飘飘转身,俯视行礼的徒儿他缓缓说道,“抬起头来。”
青年将头抬起:“师父传唤弟子有何指教?”
老者点点头:“为师问你,你来到门派多久了?”
青年毕恭毕敬答道:“回师父,已有二十载。”
“嗯……”老者再度回身,遥望青空说,“同期的弟子中,唯有你资质最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谢师父!”青年高声拜谢。
这时老者话锋一转:“为师问你,若门派遭逢大难,你可愿意牺牲小我,以助门派脱困?”
青年大声答道:“弟子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老者转过身,拍着徒弟的肩背感慨:“好徒儿啊!好徒儿啊……”
三年之后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同一个老者驾云从天而降。
他看了看周围,等的人还没来,于是转过身去,面对浩瀚云海。
正在冥想之时,一旁树上跳下一人。身材瘦小、体态灵活,皮肤黝黑却有着孩子般天真的相貌。同样身着修士麻衫,但比起修士,他更像一个山野顽童。
稍稍来到老者身后,他问道说:“师父您在看什么呢?”
“哦,为师在等一个冤大头……”老者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
转头一看那个少年,厉声呵斥道:“臭小子!敢跟师父开玩笑!”
被这一训,少年没有害怕反到龇牙大笑。连续几个后空翻跳到老远,身手如猿猴一般灵活。
再看师父已然有些不悦,少年这才拱手行礼:“弟子来早了!万望师父恕罪!”
“嗯……知道错就……什么来早了!”
师父大怒,少年赶忙安抚:“师父别生气别生气~唉?您刚才说谁是冤大头来着?”
“咳咳!别胡闹嗷!”眼看自己差点被戳穿,老者咳嗽两声搪塞过去。
少年也没继续追问,谁让人是师父呢?
老者稳了稳心神,重新严肃起来说:“为师问你,你来门派修炼已经多久了?”
少年恭敬回答:“回师父,已有二十载。”
老者点点头:“这二十年里……”
话到一半,想想不对:“嘶……你哪有二十年啊?不是五年前刚来嘛?”
“您也知道我资历不够是吧?那好,我先回去了啊。”少年说完就想走。
老者赶忙拦住他:“回来!回来!”
好家伙,差一点就让这小子跑了。老者长叹一声,他活了近五千岁,从未见过这么难驾驭的弟子。
少年转身回来,对师
父说:“请问师父还有何赐教?”
老者从新摆好功架,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资深修道者,腔调还是要有的。准备好之后,接着说:“同期的弟子当中,唯有你……”
“师父,您就直接说想要我干什么。”
老者怒了:“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吗?配合我走一下流程都不行吗?”
少年摆摆手:“行啦~又没人看,走啥流程啊~当细作是吗?果师兄三年前就跟我复述过了。”
老者:“那你愿意吗?”
少年斩钉截铁回答:“当然不愿意了!”
老者又怒了:“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违抗师命!”
少年反驳道:“师命都要我去死了,这都不违抗那我还是人吗?”
一老一少,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骂战。
趁这两人吵架的期间,我们先来介绍一下人物。
少年名叫常治龙,老者道号辰中子,这两人是师徒关系,他们所属的门派名为“觐阳派”。
觐阳派在众多修仙门派当中算是中等的那一类,说白了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门派弟子不可谓不多,但资质都比较有限,因为好的都去名门了。
辰中子在门派中的地位是四大道尊之首,但是从性格就可以判断出,这人其实并不怎么靠谱。
至于常治龙,他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在叔叔家长大。这孩子有个不幸的童年,原因是叔叔对他不好,还经常纵容堂哥欺负他。在叔叔家里,常治龙的地位简直连下人都不如。
幸好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在寄人篱下的环境中磨砺出了远超他年龄的机敏,但同时却也养成了极端利己的性格。
万事都要有赚头,赔本生意不能做。——这句话已成为他的人生信条。
听说修仙可以长命百岁还能习得一身本事,常治龙二话不说就决定上山。他相信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在修仙界混得风生水起。幸运的是他还真有“灵根”,于是便顺理成章加入了离老家最近的觐阳派。
人物背景到这里就已介绍完了,不过这俩家伙貌似还没吵完。
“你……你……你要不愿意……”辰中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你就滚!以后再也不是我们门派的弟子!”
“太好了!”常治龙从树丛里拿出一个包袱,“我早就准备好!本来修仙就是为了多活几年,现在你竟然要我去死,老子不伺候了!再见!”
常治龙大跨步往山下走,辰中子一看慌了,赶忙上前制止:“别走别走!万事好商量嘛!”
辰中子之所以这么看中常治龙,其主要原因就是,弟子当中已经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个合格细作,除了要具备高超的情报收集能力以外,更重要的就是机灵。否则就会像常治龙提到的果师兄一样,被人发现然后处死。
鉴于觐阳派本身就青黄不接,新生代弟子当中只有常治龙有这能力,所以……
“所以就派我去死是吗?”常治龙义愤填膺,“不是我说你师父,好歹您也是个道行高深的半仙,怎么就一定要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辰中子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都是为了门派么!”
“为了门派”——这四个字辰中子还真没撒谎。
在这个修仙门派林立的时代,人人都想得道成仙。门派与门派之间,经常为了抢夺灵气、仙草等资源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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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将伤亡降到最低,觐阳派的掌门与恩怨已久的清澄派掌门做出协定。每年举办一次“仙缘会”,通过比武的方式决定本年度可入仙境采集仙草的权利归属。
不得不说,这觐阳派属实是拉胯。年年打年年输,越输越打,越打还越输。
眼看每年的仙草都被对手抢去,觐阳派掌门急得头皮都着火了。再这样下去,灭派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办呢?
辰中子就想出了细作这个方案。
这个办法的确是下作一点,不过效果确实挺好。从此觐阳派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不过清澄派那边也不是傻子呀!连输几年不得从根本找原因么?于是这场旷日持久的间谍与反间谍战争就打响了。
“总之为了门派,我受点委屈让人骂骂又算得了什么呢?”辰中子真是大义凛然。
常治龙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失去的不过是生命,师傅您失去的可是名誉啊。”
辰中子:“别贫了,这样,如果我说去当细作有好处,你去不去?”
“什么好处?”常治龙瞬间两眼放光,有一说一,辰中子在人性把控方面还是做得挺好的。
“你……想快点到筑基期吗?”辰中子一脸贼笑。
常治龙:“想啊!怎么不想?”
辰中子伸出一根手指:“一条有用情报,一颗玄阴丹。”
玄阴丹是一种辅助修仙的灵丹,一般只有道行高深的修士才能炼制。普通弟子要想获得,只能祈求师尊施舍。
常治龙算了算:“太少啦~起码五颗。”
辰中子:“我一年才炼二十颗,你一来就要……”
“不肯算了……”常治龙又要走。
辰中子赶紧拉住他:“等等等等!两颗!不能再多了,就两颗!”
常治龙想了想:“我还是回家种地吧。”
“别呀!”辰中子用手臂勾住常治龙脖子,“这样!两颗!再送你一个法宝!拜托啦~我也要修炼的嘛~”
常治龙眼珠一转:“你先把法宝拿出来我看看。”
辰中子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盒,四四方方黄铜打造,表面布满云卷花纹,看上去挺精致。
“这玩意儿叫‘伏妖方寸盒’!”辰中子拿在手上得意地说,“是我花费大量精力打造而成的。有了它,但凡是遇上妖兽、灵兽,你只要把它们暴打一顿,打到快死了,就可以用这个将其收入囊中。”
“好神奇呀!”常治龙感叹道,“好像我小时候玩的一个游戏啊!”
辰中子:“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常治龙:“那我是不是收服以后,就能把怪兽放出来帮我打架?”
辰中子:“不能,它们还是会咬你。”
“那这有什么用啊!!”常治龙瞬间就不想要了。
辰中子央求道:“拜托啦~看在师徒的情面上你就帮师父一回。三年!三年之后一定让你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常治龙看着手上的宝盒,点头答应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章 卧底中的卧底
常治龙来到清澄派已有三年之久。
当初为了混进门派,他假装自己不会武功。这三年当中,他为了不引人注目处处显示出弱势,并且劲量表现出低调,令自己的修为看上去不那么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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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可是不容易,要知道一个经过常年训练的人,很多习惯都是根深蒂固的,不留意就会表现出来。幸好他常治龙不是常威,不然恐怕早就露底了。
总之这三年,常治龙属实也不太轻松。辰中子那里拿到的玄阴丹不敢吃,怕别人看出来,那个小盒又没啥用,总不见得拿去偷鸡/吧。
他现在想的就是早点回门派,那样就能回归正统修炼。可是眼看三年之期已到,辰中子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这老小子后悔了?
每当入夜,常治龙都会面对星空感叹:“本来说好就三年,结果三年之后又三……个月,我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常治龙已经对辰中子彻底失望。心想与其这样不如就安心做清澄派的弟子得了,总好过每天提心吊胆。
他是这样想,可命运却没放过他。
这一天晚上,有人通知常治龙说师父找他。
常治龙听后心里一沉,古语有云:半夜聊天准没好事。这么晚了,把自己叫去,十之八九是有阴谋。
虽然满心狐疑,可是师父有命不敢不去啊。
来到师父房门前叩响门扉,听到里面一苍老的声音说:“进来。”
推门进去,只见那老头坐在桌前面色凝重。他叫榆灵子是常治龙现在的师父,同时也是清澄派三大长老之一。
常治龙先是抱拳作揖:“师父,您传唤弟子?”
“嗯……”榆灵子点点头,示意他把门关上,然后说,“为师问你,看到门派有多久了?”
常治龙一听心头一紧,暗想完了,这台词怎么感觉似曾相识?老剧情,新演绎,换演员不换台词,这是要保证原汁原味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不能露出来,常治龙毕恭毕敬回答:“回师父,已三载有余。”
“好啊……好……”榆灵子手捻胡须,两目微闭。
常治龙看看这老头,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基本也能猜到了。
榆灵子沉默片刻后说:“徒儿啊……门派有难,你肯牺牲小我?”
你看看!
常治龙差点脱口而出,这话简直一模一样,说到底除了名字,这帮修仙坏老头的处事模式也都一个样。先盘道再夸赞,最后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你送上一条不归路。
知道对方什么性格,常治龙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开口说道:“师父别打官腔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他都这么说了,榆灵子也不再拐弯抹角:“事情是这样的,最近三年,我们门派的资源越来越少。”
常治龙点头。
榆灵子开始来回踱步:“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仙缘会我们老输,输了仙缘会就没法进仙境,不进仙境就没法採仙草。没有足够的仙草,门派就无法炼制更多新的丹药。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常治龙再次点头,要说起这资源匮乏,他可比谁都清楚。先不说小时候的日子怎么过的,就是在觐阳派的日子都穷得可怜。
由于没有足够的仙草,觐阳派的师兄弟们内修都只能纯靠“炼气”,这样做不但累,而且效率极低。
好不容易到了一月一次的“发济日”,就给那么几粒鼻屎大小的药丸,有些还都发霉的。
经历过这种苦日子,再听榆灵子哭穷就有点无病呻吟的意思了。果然吃惯山珍海味的人,你让他偶尔啃个饼他都叫苦,殊不知有人一辈子连细粮都吃不上。
榆灵子说着说着开始激动:“其实三年前得胜的一直都是我们,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连战连败。你说这到底因为什么呢?”
常治龙心想:还用说?我干的呗。
自从常治龙来到清澄派,每年仙缘会前都把这边的出场名单、选手性质以及弱点全告诉辰中子。在这种前提下进行比武,清澄派那能赢就有鬼了。
所以说不要小看间谍,这些人的破坏力可是很强的。
“没错!就是因为有细作!”
榆灵子这一嗓子可是把常治龙吓得不轻,他还以为自己身份被揭穿了。
好不容易止住内心动摇,他赶忙问道:“师父,您已经知道谁是细作了?”
“还没有……不过我可以肯定,细作就在我们身边。”
呼……还好还好……
常治龙长舒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没暴露。
榆灵子接着说:“虽然不知道谁是细作,但门派生死存亡迫在眉睫。”
“师父,您的意思是……”
榆灵子忽然伸出一指指向常治龙:“我要你!去觐阳派当细作!”
得,又是这一套。
常治龙第一反应当然是想办法谢绝,他说:“师父您说笑了,门派里弟子众多,徒儿才疏学浅哪能担此大任?”
“哎~此言差矣……”榆灵子笑呵呵道,“就是因为治龙你足够普通,所以才选定你来担此大任。细作要的就是掩人耳目,太招摇不能成事。你就说三年前我们抓到的那个,大白天的飞鸽传书,怎么可能抓不到呢呵呵……”
常治龙一听就知道榆灵子说的是他那倒霉的果师兄。
不过即便师父再怎么巧舌如簧,不能答应就是不能答应,死都不能答应。
榆灵子一看这小子油盐不进,于是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您是说……给我玄阴丹?”
“不止玄阴丹……”榆灵子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古铜色的瓶子还有一本练功心法。
常治龙口水都快下来了,那个瓶子他不认识,可那本心法他知道。
“浑元无极心法”,那可是仙家高阶心法!只要学会了它,便可调和体内“元神”,将外气与内气合二为一,对于“灵气”的吸收能够起到极大帮助。
这项心法一般只传嫡系弟子,也就是掌门的弟子,还要有很强的“灵根”才行。现在就摆在自己面前,常治龙怎可能不动心?
心法尚且如此有诱惑力,加上那个小瓶就更是令人垂涎。经榆灵子介绍,这瓶子名为‘炼化瓶’,可以萃取世间万物的仙力,将其炼化为神丹。原本对于常治龙这个等级的弟子,即便吃下炼化的丹药也不能够吸收。然而只要配合心法使用,修炼者便可以在短时间内仙力大增。
好家伙,这两件宝贝,有了它们不得少奋斗几千年?作为给清澄派有史以来第一位卧底的奖励,不得不说实在太豪华了。
常治龙刚要伸手去拿,却被榆灵子一掌摁住。他抬头看到师父那一脸诡笑,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拿捏在股掌中了。
“好……好吧……我干。”
拿着宝贝走出门口,凉风一吹,常治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卧底?怎么卧?
觐阳派认识自己的人太多了,而且几乎是人都知道自己是因为偷丹而被逐出师门的(当然只是演戏)。这要贸然回去,先不提怎么卧底,混不混得进去都是问题。
本来辰中子是说三年之后帮常治龙翻案的,这下可好……怎么办呢你说?
要不……直接逃跑?
又一想不行,这要一逃直接就成双料叛徒了。到时候被两个门派的人联合追杀,那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唉呀!到底怎么办啊!
常治龙躺在集体卧房的炕头上翻来覆去思考着。
回想起刚才榆灵子对自己说,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贴身放好。常治龙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这时突然有人一脚踢开房门,众弟子纷纷起身查看怎么回事。
只见门外进来几名手持宝剑的师兄,这帮人个个穿着红黑相间的装束,他们都是“护法堂”的弟子,职责是保护门派不受侵犯。
为首的弟子大喝一声:“常治龙!我们奉命来捉拿你这个奸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章 一出好戏
几个人把常治龙带到悬崖边,随后将他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
常治龙惊恐大叫:“你们要干嘛!?”
“干嘛?你这个奸细……”一位弟子边绑边笑道,“现在就要将你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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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快了吧!你们总得给我个机会辩护啊!喂!你们听我说啊!”
不管他怎么喊,那些弟子没有一个停手。
绑完了,人也差不多到齐。
常治龙看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整个门派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心说好家伙,这是办庙会吗?
不久之后人群分开,从后边走出一人,仔细一看正是榆灵子。
来到常治龙面前,大声斥责道:“你这个奸细!竟敢来我清澄派卧底!你可知该当何罪?”
话音刚落,也不知谁在底下大声喊了一句:“死刑!!”
随后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在这此起彼伏的喊杀中,常治龙借着声音掩盖,对榆灵子说道:“师父,这玩笑开大了吧?”
榆灵子瞪着他,表面看着生气可说出的话却是:“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是带齐了,可是这悬崖也太高了,好几百丈呐!”
榆灵子很淡定:“放心,一般武侠戏里跳崖都不会死,更何况下面还一条河。”
“那也受不了啊那个!!”常治龙都快哭了,“河能有多深啊?别说万一掉不进去,就算掉进去了也得摔碎啊!脑浆子都能喷老远!”
“所以这才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嘛~”榆灵子很严格,“总之这场戏必须得演,得让真正的奸细看到,这样他才会露出马脚。”
“哪有马脚……不是,哪有奸细啊我的天呐!”
常治龙是真想捶胸顿足,可惜做不到。
“少废话嗷!反正推下悬崖之后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常治龙心说:这老家伙太不是人了,为了演场戏把我搭进去。还说什么武侠戏跳悬崖不死,那是假的,我这真的!人大侠跳下去能捡秘籍,可我身上就带着啊!说白了就是让我去送秘籍呗!
不行,得想办法自救!
“大家安静!我数到十,处刑就开始!”榆灵子已经在报幕了,常治龙危在旦夕。
“十!九!……”
常治龙赶忙将仙力集中起来,首先是运气,让身体抗击打能力变强……
“六!五!……”
再来就是这根柱子,虽然还
没学会御物飞行,但多少能让它落得慢些。
“二!一!给我推!”
榆灵子一声令下,几个大小伙子同时用力。常治龙就这么连人带柱子被推下了山。
人在半空中,处于失重状态。常治龙奋力将头抬起,极尽所能避免在落地时头部遭受撞击。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柱子上方,避免身体先着地。
现在能做的事都做了,至于是死是活,就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咚!哗啦!!
柱子整根落入水中,常治龙感到背后一阵冲击,幸好之前早已料到,用仙力包裹身体才不至于摔死。
人绑在柱子上顺流而下,在夜幕的星空之中,常治龙想的是:这老小子怎么连个口子都没给我留啊?绑这么紧让我怎么松绑啊!
就这么漂啊……浮沉……像极了人生。
一晚上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孤独的村庄也从沉睡中苏醒。
老爷爷拿着自家的洗脚盆,带着几件衣物从家中走出。和暖的风轻抚在他的脸上,令每一处皱纹得以舒展。
“老头砸~先别走~”
刚要迈步离开的老爷爷听见一个慈祥的声音,那是老伴在叫自己。
“老头砸,天凉了,披上件衣服再走。”一件温暖的坎肩,那是老伴给予的无微不至的关心。
“还是我老婆子疼人……”老爷爷握着老奶奶的手,眼神中说不尽的幸福。
“那我走啦。”
“唉,早点回来。”
老爷爷踏上他的旅途,今天他要去河边洗衣服。
脚踩在柔软的草地,耳听飞鸟在云中歌唱。年迈的老人家脸上却多出了一丝愁苦。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人到了这把年纪,本应是享清福的时候,儿女陪伴、三世同堂,那才是他——一个农村老人的追求。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年过花甲之龄,却至今无儿无女。
也许这就是命吧……
老爷爷的心中泛起一阵哀伤。
走着走着,离河不远处,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被卡在河道里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呀……”
老爷爷赶忙走了过去,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根柱子上绑着一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那个“柱人”凶巴巴地说:“看什嘛老头,还不快来替我
松绑?”
老爷爷一听“啪”的一声就把洗脸盆和衣服扔掉了,往地上一跪,双手合十仰天闭目道:“感谢菩萨赐我孩子。”
柱人大喊:“你有病啊!谁是孩子?快来给我松绑听到没有!”
老爷爷很高兴:“唉呀~起什么名字好呢?柱子……嗯……有了!就叫柱大郎!”
“柱你妈啊柱!我天……快来给我松绑!快点!”柱大郎貌似很着急。
老爷爷撸起袖子:“放心大郎!爷爷来了!”
跑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柱大郎放了下来。
柱大郎好不容易上岸,活动了一下筋骨,被绑太久手脚都麻了。看了看老头,他说:“谢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爷爷赶忙拦住他:“你要去哪啊柱大郎?快跟爷爷回家!”
“我不是柱大郎!!”柱大郎很生气,“我警告你啊,我有急事!再拦我小心我揍你啊!”
“柱大郎……”老爷爷只得目送柱大郎离开,孩子大了,要走没办法。
只见他越走越远,越走……停住了,回来了。
老爷爷狂喜:“大郎你肯跟我回去啦?”
“谁要跟你回去,我是正好要走这条路。”
“好啊,好……”老爷爷热泪盈眶,“肯回去就好啊……过两天让媒婆把邻居家金莲介绍给你,爷爷也可以早点抱重孙子。”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叫柱大郎!再说金莲不能嫁给大郎,会闹出人命!应该直接嫁给门庆知道吗?”
两人一边走一边尬聊……
临近村庄,老爷爷拉着柱大郎,让他一定要去村里,可柱大郎死也不肯。
两人正在那拉扯,这时有一人从村庄方向逃来。看到老爷爷,那人喊:“不好了!不好了!马贼来了!”
离这不远的林子里最近来了一伙马贼。这帮家伙在别处杀了人被官府通缉,逃到此处来避难,却不料想食物吃完,于是动了抢劫的念头。
老爷爷一听腿都软了,可又一想老奶奶还在家里,顾不得自身安慰快步向村庄方向跑去。
留下柱大郎和刚跑出来的那个村民,村民说:“你快跑吧!马贼杀人不眨眼!我要快去城里找官兵来救,但愿来得及!”说完,他就跑了。
柱大郎站在原地想了想,走确实可以走,不过那老头刚才的确帮了自己。他柱大郎从来不会白白施舍于人,同样也不会无故受人恩惠。
他叹了口气:“妈的……真麻烦……”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章 乱世英雄
村庄里,马贼头子挥舞着大刀叫嚣:“你们滴!把好吃滴、值钱滴!通通滴交出来!不然,就死啦死啦滴!!”
村民们个个吓得是魂飞魄散,纷纷把家里仅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
马贼头子派人清点了一下,发现不够,于是大发雷霆:“你们滴!没有全拿出来!通通死啦死啦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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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全都吓得跪地求饶,又是痛哭又是磕头。
然而马贼根本不吃这套,有一人将老奶奶拉了起来,用刀顶住她脖子。马贼头子威胁说:“你们滴,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一个一个!让你们死啦死啦滴!”
村民们又是一阵哭喊。
这时老爷爷回到村里,看到老伴被恶人抓在手上,他急忙上前央求道:“大爷!大爷!你要什么我都给!求你放过我老伴,求你!”
老爷爷声泪俱下,可这马贼头子连人话都不会说,你就更别指望他有人性了。面对求饶他二话不说抬起一脚,将老爷爷踢出去老远。
老爷爷翻滚了两圈,在地上躺了几秒,勉强撑起身子,口鼻流出鲜血。
众马贼眼看如此惨况,非但没有一个表现出怜悯,反而集体大笑起来。在这帮人心中,善良与人性从来都不存在,他们不过是一群畜生。
正在这帮人得意之时,突然有一个黑影从房顶跃下,速度快到根本没人注意。
来到抓着老奶奶马贼背后,只听见很清脆的一声“咔”!那家伙握着刀的那只手瞬间被扭曲成“之”字形。
马贼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察觉时,剧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放开抓着老奶奶的手。
众马贼惊呆了,他们看到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脸上正挂着自信的微笑。个子不高身形瘦小,面容似孩童般稚嫩,可这人只要站在那里,全身就散发出一股强劲的气势。
双脚站定没有架势却不见一丝破绽,双手握拳虽不壮硕却犹如力拔山兮,他就是柱大郎……哦不,是常治龙—— 一个在修仙的卧底!
马贼头子见状大喊:“你滴!什么滴干活!我要把你……”
“行啦~别再说鬼话了……”常治龙清了清耳垢,勾掌挑衅道,“赶紧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头子一声令下,喽啰们一拥而上。
这帮乌合之众哪是常治龙的对手?他先是一掌打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趁他没缓过劲时顺势夺刀,随后一刀一个毫不含糊。
马贼头子看着自己的“军队”被一个少年如此蹂躏,没见过世面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常治龙挥舞着大刀在人群中砍瓜切菜,不到半刻钟的功夫,那帮家伙便被通通杀光。
之前抓老奶奶的那位想趁乱逃跑,不料常治龙看都不看反手一刀掷出,那家伙被刀从背后刺入直插破胸口,当场毙命。
至此为止,这伙马贼只剩下头目一人。
常治龙笑着来到他身前,经刚才那样激烈的拼杀,他身上居然连血迹都没留。
马贼头子实在坚持不住了,双膝跪地求饶大喊:“大侠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求大侠网开一面!!”
常治龙一看,乐了,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
“你……没事干嘛学鬼说话?”他戏谑般地问道。
马贼头子傻笑道:“因为我觉得那样听起来很威风嘿嘿嘿……”
常治龙没等他说完,一把掐住那人脖子:“我最恨像你这种畜生!”手腕一扭,这匪首便在也没了呼吸。
在场的村民们都看傻了……他们不明白这是哪来一位天降英雄,是神仙吗?
老爷爷非常激动,忘了伤痛跑到常治龙身旁介绍:“这是柱大郎!是我的孩子!!”
“谁是柱大郎!?”常治龙立即反驳,可转念一想再争执也没用,还是赶路要紧。
“行了,我们之间两清了。以后别再叫我柱大郎了啊!”说完他便走了。
就这样,柱大郎离开了村子,他的人虽然走了,但是村里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村民们将他的事迹口耳相传,一辈传一辈。后来还演变成一个“老爷爷在河里捡到孩子,然后孩子上山打鬼”的故事。
这个故事流传盛广,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童话。再后来又被传到了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国,并且进行了二次创作,一度成为了国民级童话,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常治龙离开村子向觐阳派进发,可离门派越近他就越害怕,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由于在城镇里可能会遇到觐阳派的弟子,常治龙一路上走的都是野地,即便睡觉也是在郊外露宿。虽说对于修士这不算啥,可时间一长谁也受不了。
在旅行的过程中,常治龙反复地思考思考再思考,最后终于被他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首先,尽可能找到辰中子,只要能找到他,那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只好在觐阳派附近住下了。这样虽然获得不了什么有用情报,但最起码可以用一些表面的信息糊弄过去,主要的目的是证明自己在干活。
做不做是态度问题,做得好不好是能力问题。态度不好无法原谅,可能力不行总不能怪他吧。
当务之急也没别的方法,就先这么混着。谁叫自己倒霉,被那些半仙之体玩弄于股掌之间,只能想办法在夹缝中求生存。
办法有了,但是距离还不够近。
这一天,常治龙依旧在山中赶路。路过一片竹林时,隐约听见前方有动静。
“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砍断你手脚拖去喂狗!”
呵~又是强盗,看样子这世道真不太平。
常治龙走近了些,趁没人发现躲了起来。
“嘿嘿嘿~不要再反抗了,乖乖
把东西交出来吧~否则我就在你漂亮的脸蛋上开几条口子。”
贼人笑得很猥琐,而他面对的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孩。那姑娘唇红齿白、明眸秀颜,虽然已经很努力将自己身体裹得严实,但无论体态还是动作都是一副娇俏模样,根本骗不了人。
说来也怪,不知是谁传出来说女人只要穿男装就像男人了。其实想想也知道,一个天生丽质的姑娘,无论再怎么打扮都不可能会被误认为男人。大家都不是傻子,即便再男生女相,那他总得有喉结吧?
所以说如果有一个女人穿上男装就被误以为是男人,那她多半长得就像个男人,你给她穿女装她也像个男人。不会真有人以为光靠服装就能唬人吧?啊?不会吧不会吧?
不过即便是个漂亮姑娘,常治龙也完全不打算帮忙。跟他有啥关系呀,没好处的事不做。
“不行!这是要给觐阳派掌门的!”姑娘紧紧抱着手里的包袱。
觐阳派?
听到这,常治龙动了心思。给掌门的礼物,即便不是什么法宝,那大概率也是珍贵丹药。
再看那女孩的穿着,锦衣华服一身的绫罗绸缎,身边被杀的几个随从也不像是穷苦出生。这么看来她定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
要不要乘此机会捞他一笔?
等等,先别忙……等看看那几个强盗的身手再说,万一比自己厉害呢?
打定了主意,常治龙躲在一旁稍稍观察。
这时听见强盗又狂笑道:“哈哈哈哈!给觐阳派掌门的?那正好,我们就是觐阳派的弟子!”
他说的话你信吗?
古语有云:修仙者必清心寡欲。作为修仙门派的弟子,又怎么会拦路抢劫呢?
但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
别看觐阳派是个中等规模的门派,其实势大于实,表面看上去人挺多、门面挺大,可实际上属于人均低保户水平。之所以人多是因为他什么人都要,但凡有一点点灵根,哪怕就比凡人强一点他都要。这么个招生法,那弟子质量肯定是良莠不齐的。
有些弟子本身就没啥才能,在派里天天打杂,想想自己实亏,于是就自动出走了。还有一些诸如偷丹被抓的、偷钱被罚的、调戏师姐妹未遂的、没事下山杀领居家狗吃火锅的……总之啥人都有。
这帮流氓被逐出师门之后,基本上就只能在街头瞎混了。你想啊,这人又啥手艺都没有,奸懒馋滑坏、踢蹬赶懵踹,正经事肯定啥都干不了啊。
怎么办呢?那就只能落草了呗。
所以今天常治龙听说这俩混蛋是觐阳派弟子,他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感到有些丢脸。
一巴掌拍自己脸上,心想:我的个天呐!太丢人啦!我干嘛要进这个门派啊!
这一拍不要紧,发出的声响被贼匪敏锐察觉。
“谁!?给我出来!”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章 意外收获
竹林里一片寂静,只有喊声在远处回荡。
“快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虚张声势,绝对是虚张声势,常治龙死都不信自己的行迹会败露。
直到其中一个劫匪说:“躲在那边竹子后面,穿件脏不拉几麻布衫、灰裤子,长得跟猴一样的那小子给我出来!”
很有画面感,已经跟指名道姓没区别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常治龙也只好现身:“眼神不错啊,哥们儿。”
“少废话!你丫干嘛的?”贼匪举着大刀质问。
常治龙看了看这几个贼匪,一共三个人,从架势上判断水平最多也就是个流氓以上强盗未满。
一帮半吊子而已,没啥好怕的,可以陪他们玩玩。
“唉呀!大爷别动手!”常治龙故意摆出一副嬉皮笑脸,“小的只是路过,无意当各位大爷财路,求大爷放过小的。”
贼匪们都笑了,看样子是个脓包。为首的那个站出来说:“你没听过雁过拔毛吗?想走?没那么容易!”
常治龙早料到这帮家伙会这么说,假模假样拿出一个小袋来:“各位大爷别生气,小的这边有十几颗玄阴丹,拿来孝敬大爷。”
“呦!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东西!”贼匪们互相看了一眼,“识相就好,那来吧。”
“是!大爷!”常治龙弓着身子,将袋子举过头顶,小步慢慢蹭着走,样子十分滑稽。
一旁的假少年看到这一幕,心说被打劫还这么高兴,这人还真是贱皮子。
待蹭到贼人面前,常治龙突然将袋子抛向空中。趁贼匪目光跟随袋子之时,双手同时发力,以食、中指刺向两贼匪咽喉!
那俩贼匪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双双洞穿喉部,当场毙命!
剩下一贼匪刚忙举刀,却在须臾之间被常治龙一记反踢打掉手中刀刃。
常治龙回身上前再冲拳,仙力配合劲力,爆发重击使贼匪的内脏瞬间被震碎,吐血而亡!威力如此巨大,这才是正宗的外家功夫。
收拾完这三个贼人,常治龙吐口水鄙夷道:“就你几个也敢自称修士?我呸!”
一旁假少年看傻了,短短几秒就干掉了那三个贼匪,常治龙的身手在她眼里简直出神入化。
“兄台!太厉害了兄台!真是惊为天人啊兄台!”一股脑的夸赞丝毫不吝惜崇拜。
常治龙谦逊道:“一般一般,也就是个半仙之体而已,不足挂齿。那个……”
他向假少年走近几步,摊开手说:“我救了你,你就不表示表示?”
“咦?是吗?”假少年愣了,“兄台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吗?”
“那是当然!”常治龙睁着眼睛扯谎,“你说你这个人……你是不是活下来了?”
假少年点头:“嗯。”
“是不是没有我你就死了?”
“嗯。”
“那不就完了吗?少废话嗷,赶紧表示表示,别逼我动手!”
好家伙,跟那几个贼匪有什么区别?
假少年一看他那副嘴脸,为难了,抱着包袱说:“这……是要给觐阳派掌门的,不能给你……”说着她把手伸进衣服里,脸涨得通红,满面娇羞。
常治龙一看,赶忙出言阻止道:“别!我不接受以身相许!与其这样倒不如给我几百两白银呢!”
“什么……以身相许?”假少年一脸疑惑。
“哦,不是啊。那你继续吧。”
假少年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盒:“这是家父赠与小弟的……”
“拿来吧你!”没等人家说完,常治龙就迫不及待地把盒子抢了过来,吃相极致难看。
打开盒子,原来是一颗丹药,闪闪发光还冒出阵阵清香。
“这是什么呀。”他问道说。
假少年解释:“家父说这是‘元婴丹’,非常珍贵,让我务必小心保管。”
常治龙两眼放光:“呕!这就是元婴丹!!”
元婴丹是修士突破至元婴期时增加成功率的珍贵丹药,对于下等修士来说可遇不可求。
常治龙赶忙把丹药收起,大手一挥:“那我们就两清了,再见。”
“等、等一下!”假少年见常治龙要走,慌忙叫住他。
常治龙以为她要后悔,回头说:“干什么?东西到我嘴里再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不是不是,兄台你误会了。”假少年说,“小弟是想问兄台是否也是要去觐阳派?是的话我想跟兄台结伴而行。”
“结伴而行是吧……”常治龙眼珠子开始打转。
权衡一下利弊,带这个小丫头上路,好处是可以找机会再从她身上捞点东西,坏处是赶路速度可能回减慢。不过鉴于这里离门派已经不远,再加上自己又不赶时间,因此坏处可以忽略不计。
“好吧。”常治龙答应道,“反正同路,那就一起走吧。”
“太好了!我们走吧!”假少年很高兴。
常治龙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心想这丫头真是让人卖了都不知道,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让她独自闯荡江湖呢?
就这样,两人一起结伴赶路。
途中没事闲聊,常治龙得知这假少年名叫金艳霖,是“泸涧洞”的弟子。
这泸涧洞与觐阳派不同,人家可是真正的名门大派,相比之下觐阳派跟茅厕是一样的。
坊间传言,泸涧洞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钱,资源雄厚,堪称修仙界顶流。
那么有人要问了,区区一个“洞”而已,它能多有钱?
是啊,你只知道那是一个洞,可你不知道那洞里有金矿啊。
传说泸涧洞有一条“上古灵根”,这灵根可不是修士身体里的那种灵根,它是上古神树的一条根脉。这条灵根每隔五年就会产出一些“元液”,凡喝下之人立增五百年修为。
有了这条灵根,泸涧洞便可坐稳“天下六大派”之一的宝座,在修仙界保有崇高地位。
那么问题来了,像泸涧洞这样的名门大派,为什么要与觐阳派这种不入流的门派交好?并且还要派这么一个灵根还为成形小姑娘送快递,又不配像样的保镖。
而很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金艳霖的身份……
“……你是镇西王的女儿!?”得知对方竟是王族之女,常治龙不由得叫出声。
“唉呀!不跟你说是儿子嘛。”
“得了吧,你这样貌、这动作,除非是太监,不然谁都知道是女人。”
“这么明显吗?”
“……以后少看戏。”
这玩笑可开大了,王爷的女儿当了修仙门派弟子,还奉命送快递。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越是这样,常治龙就越是好奇,你说她包袱里究竟装了什么呢?
经过三天三夜的路程,两人终于来到觐阳派山脚下。
这一路上常治龙几次想偷看礼物真容,可惜均未得手。金艳霖始终都把包袱看得死死的,即便睡觉也抱在怀里。
这小丫头责任心属实太强,内卷受害者无疑了这是。
正要上山,常治龙犹豫了,这一上去,万一让师兄弟发现免不了一顿毒打。理由是规定被逐出师门的人,是不允许进入门派势力范围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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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然金艳霖拍着大胸脯保证:“放心!我会帮你求情的!”
那么既然有人求情,常治龙也不妨一试。能回到自己原本的门派最好,况且他还想找辰中子讨个说法。
两人踏着上山的台阶,一步步走向山顶。
奇怪的是一路上居然没遇见一个门派的弟子。常治龙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门派恐怕出事了。
果不其然来到山门口,只见大门洞开,正确的说应该是被什么强力给撞开的。
守门的弟子惨死当场,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
“呀——!!”金艳霖吓得惊声尖叫。
常治龙赶忙上去捂住她嘴巴:“嘘——!别喊,否则会让人听见。”
惨死的弟子血迹还未干,也就是说杀他的人刚走不久,万一被凶手发现就糟了。
金艳霖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
常治龙把手松开,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门派内部。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章 卧底也能当掌门
建筑破败凋零,满地都是师兄弟们的尸体。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远处有一位弟子,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在那痛苦挣扎。
常治龙刚忙跑去将他扶起:“师兄!师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魔……魔道……!!”
“魔道?”
“魔道尊……!者……”这位弟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他留下的四个字……
魔道尊者
简直令人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魔道尊者是魔教的道祖,乃邪道修魔者之首,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亲自来灭一个小小的觐阳派?
常治龙的思绪现在非常混乱,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在这最近的半年里,辰中子失踪了,现在门派又被魔尊给灭了。
表面平静下的暗流,整个修仙界都在发生动荡。
“治、治龙兄……”金艳霖指着门派主楼的方向,惊得浑身发抖。
常治龙随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天空被一团黑气笼罩,其周边不断放射出暗紫色波动,令得云层降下无数暴雷。
从种种迹象看出,那边正进行着一场大战!
“你快跑!赶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听见了吗!!”
常治龙让金艳霖先跑,自己则朝着黑气的方向猛冲而去。
来到主楼的位置,曾经耸立的房屋已然是一片废墟。广场周围散落的全是尸体,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还有四大道尊中的三位也惨死当场,唯独没见辰中子。
广场中央,觐阳派掌门正与魔尊殊死斗法。黑白二气撞在一处,冲击与风压吹得树木纷倒、走石疾驰!
虽说掌门是一派之长,可在魔尊面前明显逊色一筹。从周围的邪气就能看出,掌门所发的仙气就快被吞噬,两人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常治龙虽然到场,但作为一个炼气期的弟子,他能勉强站住就已是全力,更别说做些什么了。
那魔尊,黑布蒙身遮住头面,身体漂在半空不见腰腿,唯独露出一爪灰黑如枯槁,看情形应该还未使出一半功力。
掌门在魔尊的强攻下全身筋脉早已崩坏,尽管勉强挺立,可口鼻处却止不住流血。
再这样下去掌门必死无疑!
常治龙头脑飞速旋转,现在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便有了答案,因为随着魔尊用力一振,掌门的心脉被瞬间击碎!
死了……还等什么?跑吧!
常治龙快速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跑心里那个悔呀,暗想:你说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可转念又一想,像魔尊这么厉害的角色,应该不会花时间追
着一个小喽啰要剐要杀的吧。回头一看……
谁说的!?
魔尊就追在自己身后!
常治龙心想:完了完了,这条命算是交代了。
跑着跑着看到前方有一人正傻站着盯自己看……那不是金艳霖吗!?
“你看什么呀!?不是叫你快跑吗!?”常治龙对着那丫头大喊。
金艳霖不是说不害怕,主要是师父让她一定要把东西送到,她犹豫再三,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那既然常治龙说要跑,那就跑吧,于是她也加入了队伍。
常治龙都快崩溃了:“大姐……我让你跑,不是跟着我一起跑啊……”
“啊?那……那现在怎么办?”
常治龙被气得实在说不出话。
从内庭到外庭,这仨人跑得可欢实了,不知道还以为是马拉松呢。
常治龙回头看,只见魔尊双腿离地,人漂浮在半空追。他心里那个气呀,这不就是作弊么?比打兴奋剂更过分,能不能够公平竞争?可不可以愉快玩耍?这做人怎么……
啪!
完了,金艳霖摔倒了。
也难怪,铁人三项对于修士不算什么,可人小姑娘不是还没成熟吗?
常治龙回头看,只见魔尊正朝她逼近。
怎么办?
常治龙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你说救吧,没这能力,你要说不救吧……好像也没什么呵呵。
行吧,算你倒霉,自求多福吧
“治、治龙兄!”
行啦,别叫了,我是不会……
“别管我!快跑!!”
得……给这小丫头玩明白了。
行吧……常治龙叹口气,人都这么说了,再不管就连人都不是了。可是说管,到底怎么管呢?
金艳霖倒在那,她的“快递”就掉在不远处,原来她一直抱着包袱在跑,难怪会摔倒。都这样了还不肯放下使命,所以说内卷害死人呐。
常治龙冲上前,一招国足脚法将包袱踢起,他指望用一次奇袭来为自己争取时间。
感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魔尊以为是暗器,于是反手一抓,锐利的指尖划破包袱,进而切开包袱里的锦盒。紧接着就听一声……
轰隆!!
常治龙愣住了,他正忙着扶金艳霖,不料却看到包袱在魔尊的手中爆炸!
怎么回事?
再看魔尊,他半边身子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虽然不说话,但看得出疼够呛,全身都在抖。
坚持……坚持……坚
持不住了,化作一道黑气走了。
常治龙松了一口气,看看金艳霖:“你没事吧?”
金艳霖摇头:“我没事……可是刚刚那个……”
“啊,是啊……”
为什么包袱里装的是炸弹啊!!
这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如果这是一出戏,常治龙恨不得马上把编剧拉过来好好问问。
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
少数幸存的弟子也陆陆续续从瓦砾、树后现身,看到常治龙他们都很激动。
有人叫喊着:“厉害啊!大侠实在太厉害了!”
有人附和:“是啊!竟然能打退那个魔尊,太厉害了!”
这么多人吹捧,可把常治龙给美坏了:“哪里哪里……不过是侥幸而已,其实那个魔尊也不是很厉害嘛。哈哈哈哈……”
这帮弟子都是新入门的,他们都不认识常治龙,当然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真材实料。
对,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有人提议:“要不我们让大侠当新一任掌门吧!你们说好不好?”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大家都拥护常治龙当新掌门。
可别人不知道,常治龙他自己还不知道吗?自己有多少斤两,他比谁都清楚。自打开天辟地,从没听过有炼气期的修士开宗立派的。
他一再摇手拒绝,可架不住群情汹涌,再加上金艳霖的补刀,她是这样说的:“我认为治龙兄很适合当掌门!”
树欲静而风不止,船欲推可浪不摧。
就这么半推半就,常治龙答应暂时做代理掌门。
有人还说这是三推之礼,即帝王就任必须假装推辞三次。只有常治龙心里苦笑,还假意推辞呢,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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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先让弟子们收拾一下,暂且睡一宿,其他的明天再说。
当晚,常治龙秘密用“玄光镜”联络榆灵子。
“什么!?被灭门了!?”榆灵子很诧异。
“是啊师父,那我是不是可以结束任务提前归队?”
榆灵子想了一下说:“不,你还是留在门派里。”
常治龙大感困惑:“为什么!?不是……觐阳派都被灭了,我还在这干嘛呀?”
“你不是说那帮人拥护你当掌门吗?正好你就顺应他们的意思,成为觐阳派的掌门。”
“您说我当这个掌门干嘛呀?一共连十个弟子都不到,随便找家小茶楼都比我们人多。”
榆灵子怒了:“少废话!为师自有安排!”说完便关闭了玄光镜。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常治龙长叹一声,看来这掌门是当定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七章 推倒重来
觐阳派的遗址之上,众弟子们各自忙碌着翻找废墟。
常治龙也不例外,他必须趁现在赶紧把能用的东西收集起来。翻遍每一寸土地,包括尸体也不能放过,这些都是门派将来的立身之本。
经过了一上午的地毯式搜寻,常治龙等人的行动可谓是收效甚微。半天努力只找到一些零散的丹药,以及几位道尊身上的法宝,再来就是……
“掌门你看!我找到一本秘籍!”一位弟子兴冲冲地拿着本书送到常治龙面前。
“这是什么呀?”常治龙接过来看了一眼,“春花风月图……!!”
弟子很是得意:“我不认识字,不过我猜一定是什么高深的武功。掌门你看里面画小人个个动作都……”
“闭嘴闭嘴!!”常治龙赶忙阻止他说下去,把书从新塞到他手里,“你拿回去,自己晚上没事去青楼找个姑娘练。记住一定要去青楼!别祸害良家妇女嗷!!”
“哦……是……好的……”弟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掌门很凶。
好家伙……常治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这觐阳派正经东西没多少,乱七八糟的倒是一大堆,要不怎么你们被灭派呢是吧?
少数丹药和几件法宝,还有一本……咳咳,以上就是今天上午所有的收获。
常治龙知道门派穷,但再穷也不至于只有这点东西。一定还有间藏宝室,只是他们还未找到。
不过眼下已经没什么时间了,要知道灭派的魔尊还活着,万一他再带人来寻仇,以常治龙之流只怕别想留全尸。
为今之计必须要想办法让门派重整旗鼓,为了这个目的,常治龙有一套自己的计划。
新任掌门的一天就这样结束,第二天起床之后,常治龙一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改名,把门派的名称改了。
常治龙宣布:“由于觐阳派得罪了魔教,对方很可能再来寻仇,因此从今天开始我们改叫卧龙派。”
“卧”是卧底的卧,“龙”是常治龙的龙,这个“卧龙派”可谓相当符合其掌门的气质。
弟子们面面相觑,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大家都觉得公司改名无伤大雅。于是齐声表示:“谨遵掌门法旨。”
“很好。”常治龙欣慰地点点头。
而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分家,是的,你没看错,就是分家。
门派现在只剩下八名弟子,加上常治龙本人一共只有九人。于是他把东西分成九份,每人一份。且东西是完全平分,真正做到了公平、公平、还他妈的是公平。
丹药按平均数算,如果少了就从常治龙那份里扣。法宝方面,除了掌门的佩剑“阳焱剑”之外,其余的常治龙一件不要,统统分给弟子。
弟子们都愣了,要说改名这件事还情有可原,可分
家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试探?
有的弟子不肯收,可常治龙却异常坚决,口口声声说不收就是不给面子。众弟子见老大诚意满满,推搪不过,也只好暂且收下。
分完了东西,常治龙又爆出一个重磅消息:“我要送金艳霖回泸涧洞,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要几个月。在这期间你们自行留守此处,切不可疏于修炼,等我回来。”
众弟子一听全傻了,要说前面两件事还算正常,这件事做得就太莫名其妙了。有谁听说过公司老板在创业第二天就出差的?
这可不行,弟子们纷纷举手表示反对,门派才刚起步,首脑跑了可怎么办?再说万一魔教来犯得有人垫刀不是么?
可常治龙貌似铁了心要走,他力排众议,坚决要送自己的“好兄弟”金艳霖回家,谁劝都没用。
面对如此昏君,弟子们也只好随他去了,谁让他是掌门呢?
事不宜迟,赶紧上路。
常治龙收拾收拾东西,与金艳霖一起离开前觐阳派地界。
路上金艳霖不解问道:“治龙兄为何坚持要送小弟回去?门派尚在建立初期,兄长应当以大局为重才是。小弟自己一人也能回去。”
常治龙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怕路上遇到山贼,被抢去当压寨夫人?”
常治龙的话无从反驳,金艳霖自觉有些惭愧,她说:“可这样的话,实在太麻烦治龙兄你……”
“没事的~”常治龙拍拍金艳霖后背,“既然相识一场,也就别提什么麻不麻烦的,出外靠朋友嘛!”
金艳霖看到常治龙那副男儿豪爽,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然而她可不知道常治龙内心的真实想法。
之前我们说过,常治龙为人属于那种“无事不烧香”的主,亏本生意他怎么可能做呢呵呵?
之所以坚持送金艳霖回去,主要是因为两点。
第一,金艳霖所在的泸涧洞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门派。亲自把他们的弟子送到家,那高低也得给报个车票钱不是?有油水的事常治龙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第二就是常治龙的本意其实不愿意带着那帮所谓的弟子。
是,榆灵子的确吩咐他要成为掌门,但是当掌门是一回事,怎么当又是另一回事。
看看那几个弟子,那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的……打架的时候缩在后面不动手,等老掌门死了立马出来推举新掌门。拜托……说尸骨未寒都是轻的,死没死透都不验一下,就不怕诈尸起来给你们一人一剑?
合着只要是大腿,抱谁不是抱是么?咱要点脸行不?
总之常治龙也都看出来了,带着这帮乌合之众,指不定哪天发现自己没什么实力,背后“噗呲”一刀直接就给捅凉了。
因此干脆给够他们好处,等他们原地散伙就完了。常治
龙离开门派也是为了给他们留空间,毕竟当着掌门面叛逃,这种事并不是谁都敢做的。
以上两点就是常治龙这次出差的主要目的,再加上一路吃喝住行都有金艳霖这个钱袋子,公费旅游谁不想?
不得不说这小子算得可真精,金算盘都搓出包浆来了。
两人走了不远来到傲峰山脚下的阳泉镇。
常治龙提议先在此处逗留一天,让金艳霖去买一些路上必备用品,而他自己则在客栈房间中闭关。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炼,一直苦于卧底身份不敢冒头,今时今日也是时候筑基了。
原本筑基需要找一个清幽之地,最好是灵气繁盛之所,但眼下没那闲工夫。
常治龙点燃之前在废墟找到的“灵香散”,用其做熏香,人为制造一个富有灵气的环境。
最近几天他已经把玄阴丹消耗完了,以目前的修为即便没有丹药辅助,也很有把握筑基成功。
在床上盘腿打坐,将全身仙力汇聚丹田。好比持续吸气,聚积……直到极限为止。
冲!
突破!
轰!
耳边响起一阵似气爆般的声响,那只是内音,是只有修士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
成功了!
常治龙喜笑颜开,他感到丹田灼热,体内有一股力量逐渐上涌,这是他从未感受到的。现在的他仿佛孩童一瞬成长为大人,他现在感到全身有使不完劲。
筑基成功!
常治龙还在欣喜,这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治龙哥,东西买回来了。”
治龙哥?
常治龙有些诧异,这声音好似在哪听过,却又与印象中不太一样,娇滴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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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金艳霖。
女孩今天换了身女装,穿着一领素雅白衫,外套粉色丝质衣裳。头发披放下来,后顶部梳一个髽髻,上有繁花发饰。
既有大家闺秀的优雅,又不乏少女活泼的怜爱。真不愧是王族之女,让常治龙这个山野村夫着实开了眼界。
“……哥!治龙哥!”
“啊!?”常治龙这才反应过来,“什、什么事?”
“治龙哥你怎么了?”金艳霖的语气带着婉约,“我问你去不去吃饭。”
“去!去去去……”常治龙连连点头,“我现在就去厨房叫点吃的!马上回来!”说完一溜烟就没影了。
金艳霖看着他起飞似的跑了,自己留在原地,只剩一脸茫然。
常治龙直奔厨房……后的水井,打了桶水上来,一头扎了进去。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出水后他对自己说:常治龙啊常治龙……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可千万不能动色心啊!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八章 火神灵兽
早饭时间
“治龙哥,你胃口不好吗?”金艳霖看常治龙不怎么动筷子,有些担心。
常治龙敷衍道:“没有,我在减肥。”
常治龙不吃东西当然不是想减肥,而是筑基期的修士可以用灵气代替身体所需的能量,因此没有必要非得进食。
筑基成功的常治龙现在已经实现吃饭自由,理论上只要定期吸收一些灵气,他就再也饿不死了。当进食不再是一个人的生活必须,那么进食本身就会成为“浪漫”。
常治龙感觉有点空虚,现在吃东西已经没了饱腹感,这对于一向把吃饱饭当幸福的他来说,似乎是少了一样乐趣。
本来嘛,一个曾经孤苦无依的少年,如今却没了那么多烦恼,是要有时间去习惯一下。
两人已经走了快两天,现在所在的地方名叫古月镇,离泸涧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当初金艳霖前往觐阳派,路上花了差不多一个月。这回两人走,估计应该也差不多,毕竟金艳霖等同于凡人,要快也快不到哪去。
古月镇是坐落在古月山脚下的小镇,过了这个小镇就要开始爬山,也就是说这一顿很可能是今明两天唯一一顿正经饭。
“古月镇……古月山……这起名字还真够偷懒的哈。”常治龙望着山峰,很欠揍地感叹道。
山道崎岖,野草丛生,这路着实是不太好走。
金艳霖累得是气喘吁吁,小姑娘娇生惯养也确实为难了她。
常治龙问道说:“用我背你吗?”
金艳霖摇头:“不……我……可以……”
“可以什么呀?”常治龙过去一把把她拉过来,背到身上,“这样还能快些,等上了山峰再说。”
金艳霖趴在常治龙背上,这背身不太宽厚,却也不失为可靠。她的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
别看此情此景充满粉红气息,实际上常治龙有着自己的打算。
古月山可是出了名的灵山,此地有相当丰富的灵气与仙草,按理说应当是仙家必争之地。可如此宝地,却存在一只极为凶猛的灵兽,令人望而却步。
“火麒麟”——上古灵兽,火神的化身。
注意不是能射子弹的那个,而是真的会喷火的那个!
这火麒麟可是个危险的生物,传说它口喷灼热真炎,可焚化世间万物。不仅如此,它甚至还能永生不灭,即便被杀死也能够涅槃重生。
有这么一个麻烦的主在这,各大门派自然也就对此地失去兴趣。倒不是说真的没人能应付,关键是大门派不稀罕,对小门派又成本太高。
而常治龙所感兴趣的,当然不是火麒麟本麟。他想要的是一种与火麒麟共生的仙草,其名为“火煎草”。
火煎草性属火,形似炎,其色漆黑如焦,叶边脉络皆橙红如煅铁。相传这种仙草靠吸取火麒麟的灵气为生,对祛除寒毒有奇效。普通人吃了容易上火,修士吃了可辅助修炼“火缘”。
所谓“五行灵根”,修士灵根所属各有不同。常治龙的灵根属“木”,五行相克,金克木,而火克金。因此他想要修炼“火缘”仙力以抵抗“金缘”仙力,而火煎草就是十分不错的辅助。
火麒麟夜晚在山中觅食,若能寻见其巢穴便可有机会获
得火煎草。作为一山之主,火麒麟巢穴通常会在山顶附近。考虑到山里不能耽搁太久,常治龙想要争取在今晚找到,如此一来就必须快些到达山顶。
常治龙背着金艳霖,一路上山,天色已然见暗。也许是这背身挺舒服,小姑娘睡得安逸。
常治龙轻轻摇晃几下:“醒醒,醒醒!快起来,天马上就黑了!”
“嗯啊?……”金艳霖睡眼惺忪道,“既然天黑了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常治龙摇头叹息,真拿她没办法……
…………
“要去找火麒麟!?”
太阳下山之际,常治龙与金艳霖二人坐在火堆旁歇息,边烤着馒头,边畅谈“理想”。
金艳霖听说常治龙的想法大为震惊:“可是……治龙哥!据说火麒麟凶猛异常,凡遇到的人无一幸免呐!”
“所以才要赌一把!”常治龙拿起馒头狠咬一口,接着说,“若是谁人都能获得,那火煎草也就不存在稀有一说了。”
没错,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缩一缩到死没老婆,这是至理名言。
“可是这样的话……晚上就不能睡了!”
“你呀你呀……”常治龙用手指轻点傻丫头脑门,“不是吃就是睡,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
“反正我的一切都让父王安排好了……”
“什嘛?”常治龙没听清,金艳霖说得很小声。
“没什么!”金艳霖耍性子道,“那我现在再睡一会儿总行了吧?”说完,她便仰面躺下。
常治龙看着这丫头,眉间皱起,很是无奈。要说刁蛮任性谈不上,不过这王爷的女儿也确实有够颓废的。
他举起手中馒头,刚想再吃一口,送到嘴边又觉索然无味,于是撇到火中。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总是天差地别,王族之女与市井无赖待在一起也实属造化弄人。只怕一路上旅途艰险,这无赖还得多费心思。
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常治龙守在篝火旁,仰望星空。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看看金艳霖,小丫头睡得还挺沉。常治龙是真佩服她,在什么环境都能睡。想叫醒她却又于心不忍,若是把她独自留下,又怕被狼叼了去。
想到这,常治龙自己都乐了,他常治龙何时这么为他人着想过?
父母所生,天地所养。叔叔不过给的是片瓦遮头却换了他十年的毒打。想吃饱得“偷”,想识字也得“偷”,人生前半年与野狗无异,后半又只得委曲求全。
还记得那个下雨天,他趴在猪棚里吃食。有一群顽童手拿木枝抽打着他……
「你笑啊!你笑啊!吃饱饭了还不笑吗?你笑啊……」
我笑……我笑!
我笑你妈!!
“啊!!”
常治龙猛然惊醒,不知自己何时睡着,醒来的他惊出一身冷汗。
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攥紧双拳,脑中不由得又回顾起过往。
我常治龙……一定要出人头地!
这时耳中传来一阵鸣响……
叮!当!
是刀剑碰撞的声音……有人正在厮杀!
常治龙赶快摇醒金艳霖:“快起来!有事发生!”
金艳霖揉 擦着睡眼:“嗯~?怎么了?天亮了?”
“什么天亮了?赶紧走!”常治龙一把拉住金艳霖,随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跑出不久后,发现远处火光熊熊!一全身附鳞的怪兽正与一少年搏斗。
那怪兽通体鳞甲遍布,头上两角冲天而立,口鼻背腹时刻喷吐着狂炎,脚爪每踏一处必留下焦土。
那怪物正是火麒麟!
而此时与火麒麟搏斗的少年,他身高六尺有余,手持一柄长剑,身穿一领黑白长裳。面容看不清晰,可动作极为潇洒。
“好快……”
常治龙在暗中小声感叹,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刚猛迅捷!
挥剑似猛禽掠食,出剑如电光飞闪!
好剑法!好身手!
一人一兽战在一处,刚剑与鳞角碰撞,交错之间火星四溅!
火麒麟虽是灵兽,可在这矮它一半的少年面前竟有些不敌。
双方大战十余回合,只见那少年回身一剑,正中火麒麟胸膛!
一声凄厉惨吼,那灵兽散发出最后的炎气,随后便轰然倒地。
少年收剑,凝神吐气,如此大战气息不乱,个中高手毫无疑问。他转身离开,夜色下只留潇洒的背影。
常治龙和金艳霖躲在草丛中都看傻了,传说中凶猛异常的火麒麟,竟被人如此轻易地解决。
然而常治龙知道现在不是光顾着惊讶的时候。火麒麟是永生的灵兽,过不多时等它灵神再聚便又会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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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采火煎草只有趁现在!
他站起身左右环顾,看看附近有没有类似巢穴的地方。
时间不多,得赶快……等等!
常治龙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怀里把辰中子给的小盒拿出来。
说是灵兽濒死之际可以收服,那不就是现在吗?
常治龙拿着小盒,来到火麒麟跟前。看准地上的灵兽抛出小盒,那盒子接近目标后自动悬空,随即射出一道金光将火麒麟笼罩。
只片刻功夫,那火麒麟便被缩至拇指大小,吸入盒中后合上。
小盒落地,一晃……两晃……三晃,咔嚓!
此处应该有音乐。
“好厉害呀!”金艳霖跑来惊叹道,“这是什么法宝?”
常治龙想了想,这玩意儿他带在身上三年多,今天才头一次用,名字啥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又被问起,他思考许久之后说:“应该叫精灵盒吧。”
“精灵盒?”
“是啊……”常治龙点头,“就是能把妖精啊……灵兽啥的装进盒,所以叫精灵盒。”
“哦~~”金艳霖连连点头,不过看她的样子显然不是很懂。
既然火麒麟已收服,寻找火煎草也就变得容易多了。
两人随从赤红色残留灵气寻踪,很快便找到巢穴。
“哈哈!这下可发了!”看到满地犹如火苗般绽放的仙草,常治龙不由得兴奋大喊。
这回的收获可是不小。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九章 少侠
早间,洛庆城又迎来新的一天。
长街两旁排满了各式小摊,做生意的商贩用其独特的吆喝呼唤来赶早市的人们。苦力、农妇还有上了岁数老人……人群的到来带起一阵嘈杂,他们渲染着城市的繁华,令其充满生机,兴兴向荣。
街上有孩童正在玩耍,他们不懂事,被来往的车夫呵斥。
“哪家熊孩子!不要命啦!”
大户人家的家丁提着笤帚升起懒腰,今天的第一件工作又是清扫尘土与落叶。无精打采地划拉着,不经意一抬头……
“哎呦我去!!”
他被吓了一跳。
街那头来了一位穿着得体的小姐,而她的身前走着一只猴。
“你他妈说谁是猴!?”常治龙指着家丁大骂道,“再说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金艳霖赶忙劝阻:“算了治龙哥……”
其实被误会也不能怪别人,主要是常治龙今天的造型太别致了。
“你再说?你再说?”常治龙又指着一位路人。
还好金艳霖拉住他,不然可能真要动手。
怎么回事呢……主要是火煎草闹的。之前我们曾说过,火煎草这种仙草,普通人吃了容易上火。虽然讲明是普通人会上火,但我并没说修士就一定不会上火。
常治龙就上火了,还是大火,两片嘴唇肿得跟香肠一样。
“治龙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金艳霖很担心。
常治龙大手一挥:“没事,不过是上火而已,喝两杯菊花茶泄一泄就行。”
想想也是,作为一名修士,吃错东西找凡间的大夫看病,那属实是有点行业败类。
两人找了个茶摊,坐下之后常治龙喊道:“小二,来两壶菊花茶。”
“好的客官……哎呦!”小二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妈的……越说越过分!”常治龙愤愤不平。
金艳霖不明白,问道说:“谁啊?”
“马路对面那臭小子!”常治龙指着街对面说,“那小子从刚刚开始就骂他爹,骂到现在还不停嘴,真是不孝!”
“这么厉害!”金艳霖惊了,她看到街对面那小子确实好像嘴在动,但充其量也就是嘀咕,这居然也能听得到。
其实常治龙之所以听力变得这么强,主要还是因为火煎草的副作用。五行仙力对人的身体感官都会有所加强,火缘主影响听觉,常治龙一下子练大发了,所以听力才有这种飞跃式的增长。
要说还得亏他吃得少,若是再多吃两棵,估计就能打破次元壁,连旁白说什么他都能听见。
“那可不一定呕~~”常治龙望着桌子自言自语。
金艳霖问:“这回又听到了什么?”
常治龙回答:“哦,那边那小子说城东的姑娘一定会嫁给他。瞅他那熊样,你说可能吗?”
金艳霖看了看身后,几十米开外果然有两人正在交谈,她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
其实也不用佩服,因为这只是暂时性的,等他嘴好了,听力也就下去了。
“唉,客官,两壶菊花茶,请问还要点别的吗?”小二把茶端了上来。
常治龙挥挥手让小二离开,自己端起一壶来喝了个痛快。
金艳霖没他那么好胃口,自己拿了个小茶杯倒上一些慢慢品。
两人一边喝着,没事看看街边风景。
这时就见
有一人推着板车来到街对面,车上有一卷草席,貌似包着什么东西。
推车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把车停到一边,这就开始“卸货”。
常治龙敲了敲金艳霖:“哎哎,有戏看了。”
金艳霖起初没在意,经常治龙提醒,她也朝那边望去。
只见先前推车那个乞丐样貌的人,把草席卷放躺在自己身边。拿起一片碎瓦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卖身葬父”,随后把碎瓦一撇,手拍打几下,双腿一跪就开始哭。
“行行好吧!大爷、大奶奶们!小人我自幼家贫,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如今生父亡故,没钱下葬。只求各位能可怜我一片孝心,施舍个发财钱,我谢谢您了!”
“磅磅”地磕头,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声声泣血。
金艳霖已经被成功感动,她说:“我现在就去给他钱!”
常治龙一把拉住她:“你有病啊!你看仔细,那是真的死人吗?”
金艳霖仔细看了看,见那尸体全身卷着草席,只有双脚和头发露在外面。看了好久也没见有什么不对,于是朝常治龙摇了摇头。
常治龙笑了,指着尸体说:“你看他的脚,上面有红点看到没有?”
人的脚上若是有红点,那多半是蚊虫叮咬或是湿疹。
但尸体的脚上也会有红点吗?
答案是几乎不可能。蚊虫只会叮咬有体温的人,而湿疹之类,若是人死了就会变黑。
“你再看他的头发……”常治龙又指向头的位置。
只见那一头“秀发”,油光锃亮还不分叉。
通常来说人死之后,身体机能停止后不会再给头发输送 养分,因此尸体的头发只会干枯毛糙。
而这具尸体却有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那就说明……
“这人还没死!”金艳霖终于明白过来。
常治龙讽笑道:“伙食还不错嘞~”
“那这不是骗人吗!?”金艳霖义愤填膺,“我要去报官!”
金艳霖想去举报,常治龙又一把把她摁住:“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骗子固然可恨,但被骗的也是活该。”
虽然不正确,但这就是常治龙的逻辑,若不是有这等觉悟,估计他年幼时就已经饿死了。
金艳霖很是生气:“治龙哥你怎么能这样?明知是骗子也不揭穿,那不是让好人吃亏吗?”
“好了好了……别生气。你不懂,所谓市井人情就是这样的。”
两人在那争吵的功夫,“鱼”上钩了。
长街之上来了位少年剑客,此人身穿一领黑白长裳,面貌俊郎剑眉明目,举手投足透出一股正气凛然。
路过一看“卖身葬父”,少年停下脚步。低头询问后当即被感动,从腰包掏出五十两纹银。
常治龙一看,嘲讽道:“嚯!还挺有钱!”
“治龙哥!!”金艳霖在身后埋怨。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管还不行吗?”常治龙拗不过那丫头,只好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对准那“尸体”脚心掷出。
石子打在脚心上,正中涌泉穴。那“尸体”当时就演不下去了,坐起来嗷嗷乱叫。
他这一叫不要紧,看热闹的全跑了。现场只留少年剑客,也仗着他是练武的,不怕诈尸,不然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怎么回事!”少年厉声质问。
那俩骗子一看情况不对,风紧扯呼!
少年也没追击,任由那两人逃跑,自己则在原地叹气。
“行了,走吧~戏演完了。”常治龙拿出几文钱放桌上。
金艳霖很高兴:“这才对嘛!不愧是我的治龙哥!”
常治龙暗自摇头,再跟这丫头待下去,自己都快丧失自我了。不过别说,被她这么一夸,心里还真挺美。
天色已经不早,两人今天打算在城里过夜。
走在去客栈的路上,常治龙听见有人喊:“唉呀!你撞到我了,赔钱!”
得,刚解决诈骗又来碰瓷,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常治龙幸灾乐祸回头,只见一少年身穿黑白长裳,手里拿着宝剑。
“怎么又是他……”常治龙也是服气,一天当中竟能遇上两回骗子,这运气堪比站在人群中遭雷劈啊。
搞不好就是前世造孽,还别管了……
再回头看金艳霖,从眼神就能判断她想让自己声张正义。
常治龙叹口气:“行行行……我管。”
老头瘫在地上耍无赖,少年很冤枉:“大爷,我真没撞到您!”
“胡说!就是你撞的我!大家快来看呐!有人草菅人命,要谋朝篡位啊……”
这时常治龙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啊?谁要谋朝篡位啊?”
老头一指少年:“就是他!撞了人不承认,还想勾结番邦颠覆我朝统治!”
常治龙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眼:“啊~就你小子想谋朝篡位是吧?”
少年看着常治龙那张脸,见他两嘴唇跟香肠似的,心里想笑又笑不出来。
常治龙见他盯着自己的嘴,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看什么?撞了人还不承认,你是不是人?”
少年解释说:“这位兄台你听我说,刚才我从那边走过来,是这位大爷……”
“闭嘴闭嘴!谁要听你瞎扯!”常治龙一副不讲理的嘴脸,转头就问老头,“大爷,你怎么样?”
老头含着泪:“我腿都折了,站不起来了……下半辈子算是废了。”
“看看……多好的大爷,啊?”常治龙对周围人诉说着,又安抚老头,“您放心,今天我就为您主持公道!”
老头坚毅地点了点头。
常治龙怒了:“哎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欺负老人有意思吗?”
少年都快冤死了:“我真没撞他!兄台你要相信我!”
“谁是你兄台?少套近乎嗷!”常治龙转头又问老头,“大爷您说让他赔你多少钱?”
老头想了想:“就赔一百两吧!”
常治龙指着少年:“听到没有?交钱!”
少年:“我没撞他呀!再说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常治龙:“哭穷没用!现在知道没钱,早干嘛去了?就这还是要少了!大爷裤子破了还没让你赔呢!”
少年乐了:“有吗?”
常治龙:“当然有哇!蹭掉一大块呢!这事儿没完啊,既然你这样……大爷您说裤子赔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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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赔!”
少年:“不是……哪儿就破啦?”
常治龙:“喝!你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大爷你起来让他看看!”
老头“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就这里……!!”
周围人都指着他:“哦~骗子!”
老头知道自己的骗局被拆穿,在人们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跑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章 同路人
客栈之中,三人围在酒桌旁把酒言欢。
“多亏了兄台仗义相救,不然我的盘缠已经被骗光了。大恩不言谢,在下先干为敬!”少年剑客一扬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常治龙拿起杯,抿了一口说,“后半段要不是少侠你配合,那老骗子也未必能露出马脚。”
两人推杯换盏惺惺相惜,金艳霖也想加入,可刚想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壶却被常治龙夺了过去。
“姑娘家家出门在外喝什么酒?”常治龙严厉训斥。
金艳霖很委屈:“哼!你不让我喝……那我回房去了!”说完便起身离去。
少年看着金艳霖气愤的样子,再看看常治龙:“这……”
常治龙自顾倒酒:“随她去,我们接着喝。”
少年仔细观察常治龙神情,暗地里看出些端倪。自觉交情尚浅,不好说破,于是改变话题道:“兄台这把剑……”
“嗯?你认识这把剑?”常治龙把剑拿起放在桌上。
“在下没记错的话……这把阳焱剑应该是觐阳掌门之物。”
常治龙笑了:“挺识货嘛。”
“不不不……在下只是有幸在宗盟会上见过一眼。”少年小心翼翼地问,“恕我冒昧,兄台。请问这把剑……你是如何……”
常治龙知道他一定会这么问,回答说:“不瞒你说,觐阳派已惨遭魔尊毒手,灭门了……我只是暂代掌门一职,这把剑也只是临时保管。”
“这么说您就是新掌门了?”少年抱拳拱手。
“别这样,你我之间用不着如此多礼。”常治龙示意少年把礼节放下,随后又笑道,“听你刚才说宗盟会,这么说你也是修道之人?”
少年谦逊:“惭愧,不才只刚修道不久,还未够火候。”
“这你就别谦虚了……”常治龙坏笑着说,“上次在古月山,我见你几招就放倒火麒麟,身手可是不凡啊。”
常治龙其实早就认出,上回杀死火麒麟的就是这位少年。而事实上以这少年的年龄,修仙方面大概率是不会有太大造诣的,之所以能几招解决火麒麟,还是因为他本身武艺高强。
所谓修武于外,修气于内,修道于神。习武练的是力和劲,修仙练的是气和神
,二者并非独立,而是相辅相成。
此人即是修士,身手又如此了得,还总在路上遇见,莫非……
常治龙想了一下,猜测道:“少侠与我们路径相同,难道也是要去泸涧洞?”
“这么说兄台此行也是去泸涧?”少年有些惊喜。
常治龙指了指金艳霖所去的方向:“她是泸涧洞的弟子,我这次的目的就是送她回去。”
“原来如此……”少年喝了口酒,“不瞒兄台,我这次去泸涧洞,是要去求元液。”
“元液?上古灵根的元液?”
“没错……”少年语气沉重了下来,“实不相瞒,我求元液是要救我的灵儿……哦,也就是我的爱人。”
“等等!”常治龙一激灵,打断道,“灵儿?少侠不会是叫逍遥吧?”
少年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下玩笑开大了。
常治龙顿时开始紧张,接着问:“那你不会是姓李吧!?”
少年摇头:“我不姓李,我姓莫。”
听到这,常治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好家伙,差一点就世界末日了。
“哎呀哎呀,你看我这脑子。说了半天,居然忘了报上姓名。”少年抱拳作揖,“在下霞山派莫逍遥!”
常治龙按着心脏,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抱拳回礼:“在下常治龙……”
“原来是常兄!”莫逍遥十分高兴,“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常治龙心说:遇上这么不会起名的,我才是“三生有幸”吧。
两人一直对饮直至深夜……
在洛庆城客栈住宿一夜,常治龙等人接着启程。
队伍从两人扩充至三人,最大的改变就是武力方面的提升,有了莫逍遥这个打手,在斗殴上确实轻松不少。
这个年代治安不是很好,许多草莽英雄扎根绿林。本着打工不如打劫的精神,强盗产业链遍布整个山林地带。
常治龙也是郁闷,这一路走来几乎是踩着敌人的尸体前进。你说这帮所谓的绿林好汉,在开挖野地风餐露宿,干着高危职业,挣了钱又不敢去城里花,图什么呢?有这功夫回家种地好不好。
这一批一批前赴后继,走两
步就出几个,常治龙杀都杀烦了,好好的公费旅游硬生生变成巡山剿匪,别提多难受了。
然而莫逍遥的想法与常治龙不同,天生正义感强的他,认为消灭那些社会渣子是修道者应尽的责任。非但不觉厌烦,反而斗志昂扬。
而在长时间的战斗中,他发现一点很奇怪,那就是常治龙有剑,但他就是不用。
好奇之下询问其原因,常治龙说:“对付那帮鼠辈,用不着出剑。”
要不怎么说人是掌门呢?莫逍遥在心里暗自佩服,真有一派大师作风。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常治龙其实比谁都想用用看那把剑,可无奈他拔不出来呀。
阳焱剑是觐阳派掌门用自身“虚神”所铸,所谓“虚神”其实就是修士元神的分身,换句话也就是说,这把剑就等同于掌门的一部分。
以常治龙目前的修为,要想让阳焱剑出鞘,那根本是痴人说梦。他之所以一直把剑待在身边,很大程度只是为了虚张声势。
三人就这么一路杀贼,历经劫难,十天之后终于来到泸涧洞附近的源溪村。
“真不愧是名门大派哈,连附近的村落都仙气缭绕。”常治龙走在这充满灵气的村子中,不由得感慨。
“可能是因为村民们都在种植仙草的缘故吧。”莫逍遥左右望了望,“通常来说门派周围的村落的人,都会种植仙草以换取丹药,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是吗……原来如此。”常治龙点了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回事。
以前的觐阳派与周边居民关系都很差,究其原因还要怪门派弟子失常坑蒙拐骗。不得不说跟人泸涧一比,这觐阳派简直就是个流氓窝点。
再看这里的村子,虽然村民们大多都上了岁数,但精神都挺不错。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一片安逸祥和的景象,完全没有觐阳派附近村民那种人人自危的状态。所谓得天独厚,说的就是这种环境。
话说至此再回头想觐阳派的灭门这件事,好像应该归类于为民除害。
穿过村子,走入一片林。地上有片石经打磨铺成的道路,两旁有石灯笼排立,景致装点无不透出素雅气息。
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山门前,高高院墙耸立,门檐有黑木牌匾写的是“泸涧”二字。
小书亭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一章 门派之争(一)
大门紧闭,常治龙上前拍喊道:“有人吗!出来应个声啊!!”
喊了半天没人来,常治龙嗓子都哑了,摇头道:“我不行了……你们来吧……”
金艳霖不说话,只是笑。
还是莫逍遥聪明,环视一圈后发现门边有个“金铃铛”,他反手一指放出一股真气。
叮铃铃……
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不过多久,山门打开一人多宽的缝隙。一弟子身穿白服探出身来:“几位是求药还是想入门?”
“下在常治龙……”常治龙抱拳作揖道,“是觐阳派代理掌门。”
“嘶~觐阳派……”泸涧弟子眯起眼来,“没听过啊。”
常治龙很泄气,像觐阳派这种乡下门派确实名头不够。
“你不认识我,那你总认识她吧?”常治龙把金艳霖拉了过来。
弟子从上到下好一番打量:“嗯……嘶……我们这不是青楼,不收拐卖妇女。”
“什么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常治龙急了,“你看清楚!她是你们门派的人!”
弟子再仔细看了看:“倒是不难看,只可惜不认识。”
常治龙哭笑不得,再一看金艳霖,她本人好像也有点心虚。
常治龙把她拉到一边:“怎么回事?你的同门为什么不认识你?”
金艳霖尴尬道:“其实……我还没正式拜师,只是父王与泸涧掌门有交情,承诺会收我做弟子。”
常治龙听完都愣了:“不……不是你……那你还代表泸涧去送东西!?”
金艳霖:“这件事是真的,当时是泸涧掌门玉涟仙子亲自到王府来,说要拜托父王派人送东西去觐阳派。父王为了让我表示拜师的诚意,所以才提议由我去完成这趟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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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次糊涂账,常治龙这回彻底糊涂了。名门大派送东西要假手于人,而且还是送一枚炸弹,这不是摆明了要借刀杀人吗?
不过这些话估计说了也没用,因为看到金艳霖的表情,一提到玉涟仙子犹如少女怀春。
“玉涟仙子呀……真是如仙女一样美丽,不!是比仙女还要美丽!人美还心善,要是能做她的弟子……啊……”
活脱一个小迷妹,常治龙清楚要是告诉她实话,这小丫头非把他撕了不可。
这时莫逍遥过来询问:“怎么了常兄,发生什么事了?”
常治龙把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莫逍遥双手抱胸思考着:“嗯……这可有点难办……”
那边门里的弟子等得不耐烦了,喊道:“喂!还有事吗?没事我关门了啊!”
莫逍遥一听人家要关门,索性自己走过去抱拳拱手道:“在下霞山弟子莫逍遥,奉师命前来拜会泸涧掌门,麻烦通传一声。”
“啧,霞山派的……”弟子一瞬间摆出臭脸,“那你在这等着,我去通传。”
“多谢!”莫逍遥作揖行礼。
山门关闭,过了小段时间,又打开,还是那名弟子:“你们几个进来吧。”
三人随弟子入内,从外院到中院,一路上常治龙可是开了眼界。
这大门派就是不一样,每一栋建筑都庄严肃穆。周围的房屋整齐而立,方方正正井然有序。中间有一座大殿,应该是议事用的会堂。远处有一座高塔,要是没猜错,那里就是藏宝阁。
练功房、练气房、炼药房……常治龙看得目不暇接,原来这些事都可以有专门的地方做,如果是觐阳派,用一间小茅屋就都解决的。
再往前走入了大殿,踏进堂内,扑面而来一股熏香。环顾四周,未发现特别的装饰,只有几棵闪着荧光的植被,它们并非栽在盆里,而是直接在铺设地砖时留空,让其自由生长。
大堂最里边正对大门有一高台,从台阶上去放着一樽木根宝座。高台前有一男子,身穿白色锦缎法袍,头戴银冠。原本是背对着门口,察觉有人进来才转过身,挑眉一笑,两手一背,好一副傲慢神色。
弟子上前禀报:“大师兄,人已带到。”
那男子不说话,挥挥手示意弟子下去。往前走两步,动作夸张、表情做作,轻浮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瞟视。
“你是……靳师兄!”金艳霖似乎认出了他。
那男子看了看金艳霖:“诶呦喂~你不是那个王爷家的?”
常治龙想笑,别看这小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怎么说话女里女气的?
“是我呀!”金艳霖非常激动,“我是艳霖啊!每次你来我家,不是都会教我绣花的吗?”
“哦!对对对呵呵……”靳师兄遮着嘴笑,“哎呦……这三年没见,成大姑娘了。真好真好……不过艳霖,不是师兄说你,来也不派人通知一声。”
这对话……是真的离谱!
常治龙觉得这简直是莫名其妙,难道整个泸涧没一个人知道金艳霖送货这件事?还是说这个靳师兄在装糊涂?
正在他心里抓狂之时,靳师兄朝他走了过来。
上下一打量,噗呲一笑说:“这人怎么长得跟猴似的?”
金艳霖介绍:“他就是护送我来的人。”
“哦……是叫悟空吧?”靳师兄戏谑道,“是不是叫悟空?”
常治龙使劲压住怒火,硬逼着自己强颜欢笑道:“你好,在下觐阳派常治龙。”
“哦,不叫悟空啊……唉呀可惜了……”靳师兄转而看向莫逍遥,“这位就俊俏多了呵呵呵……你是……?”
莫逍遥抱拳作揖:“在下霞山派……”
“啧啧啧!”靳师兄伸出一根手指在莫逍遥面前
摇晃,“霞山派的……滚!”
莫逍遥:“不,请听我……”
“我说了!霞山派的!滚!!”靳师兄的态度突然变得相当恶劣。
一旁的常治龙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刚才在门口,莫逍遥已经做过自我介绍,这靳师兄之所以让他进来再赶他走,其实是想羞辱他。
这下可不行,常治龙赶忙打圆场:“原来您就是靳师兄啊!”
靳师兄看看常治龙:“嗯……怎么了?”
常治龙激动得大喊大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靳师兄见常治龙这么夸张,多少有点怀疑,于是说:“你……认识我?”
“岂止认识?简直是久仰大名啊!”常治龙谄笑道,“我常听坊间传闻,说泸涧洞大弟子靳大侠乃人中龙凤。说您无论武艺人品都是天下一绝,特别是相貌之英俊惊为天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呵呵……你这小猴子真会说话,不过拍马屁是没用的。呵呵呵呵……”靳师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他的笑脸就知道十分受用。
常治龙指向莫逍遥:“我这个小兄弟他生性莽撞,要是哪得罪靳师兄您,还望大人有大量。别看他礼数不周,可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别的不说,就这次来泸涧,要不是他我和艳霖也不会这么顺利到这。”
靳师兄狐疑:“是吗?”
“是啊!不信您问艳霖!”常治龙又指向金艳霖,一边还拼命使眼色。
金艳霖看懂了,点头:“嗯!”
靳师兄:“即便如此……我派也不能接受霞山的人在此逗留。”
常治龙又劝:“靳师兄您误会了,其实他早就看穿霞山派的本质,已经打算弃明投暗了!”
“常兄……你!”莫逍遥刚要反驳,却被常治龙一把拉到身边。
常治龙在他耳边小声说:“忍辱负重啊!你不是要救灵儿吗?”
莫逍遥沉默,常治龙说得没错,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真的吗?”靳师兄还是不信。
“当然啦!”常治龙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想想,艳霖是泸涧的人,如果他还一心想做霞山的弟子,为什么要帮泸涧的人呢?”
靳师兄想了想:“嗯……有道理。”
“是吧?”常治龙进一步让靳师兄放心,“所以甭管原来是什么门派,来到这里就都是泸涧的好朋友。”
靳师兄点头:“行吧,算你小子说得通。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向师父请示。”说完,他便朝堂后走去。
靳师兄走后,常治龙松了口气。
莫逍遥拱手行礼:“常兄!谢了!”
常治龙拍拍他后背:“行了,这只是小事一桩。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二章 门派之争(二)
靳师兄进去了一段时间,出来以后对三人说:“师父和众师叔都在闭关不便见客,不过师父吩咐了,让你们三人暂住派内,直到她出关为止。”
金艳霖很是兴奋,她早就想成为泸涧洞的弟子了。常治龙和莫逍遥则互相看看对方,两人都心照不宣。
不久之后来一位女弟子,走到金艳霖面前行礼,随后带她离开。
大堂中只剩下常治龙与莫逍遥二人。常治龙看看四下无人,于是询问莫逍遥道:“刚才那人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跟你有仇似的?”
莫逍遥叹了口气:“常兄你有所不知,其实霞山派与泸涧素来有恩怨……”
正所谓同行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有竞争就有恩怨,这一点在修仙界也不例外。而谈到霞山派与泸涧洞之间的爱恨情仇,那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这神州大地,自从盘古开天以来就着“仙国”之称。修道成仙在这片沃土上可以说是传统技能,世人都想得道,都想羽化成仙。
有如此大的市场需求,产业的崛起也就成为了必然。
普天下修仙门派多如牛毛,或许是为了名利,也有的真正想度化世人。可不管怎么说,修仙的人多了,资源肯定不够用。
为了争夺各类资源,派与派之间经常大打出手,流血战争更是家常便饭。经过千百年的碰撞与融合,如今的修仙界已然形成完整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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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州为例,天下一共分为六个州,它们分别是芜林、棼尧、罅中、郸夷、黄毂还有北沣。每个州都有自己的领头门派,它们并称为“天下六大派”。
常治龙等人目前所在的芜林地区,其领头门派就是泸涧洞。而莫逍遥所属的霞山派则是罅中的领头门派。
除了以州划分,众门派还以东西为界,分为两大宗盟。通常表面上是芜林、棼尧、北沣属东道宗盟,而罅中、黄毂、郸夷属西道宗盟。但各地区中也都有一部分门派“身在曹营心在汉”,因而互相渗透时刻在进行,总之情况比较复杂。
而泸涧之所以这么恨霞山,其实是与两百年前的一次背叛有关。
当时的宗盟派系,其实还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东西划分,而是以南北划分,并且北宗盟要远盛于南宗盟。原因是当时的北宗盟有芜林、棼尧、北沣以及罅中四个地区,而南宗盟却只有其余两个。
那个时候的北宗盟可以说是十分强势,随时都有可能吞并南宗盟,以达到统一全国的目的。而那时的泸涧洞也是如日中天,在众门派中无能出其右者,实打实的天下第一。
然而就在这大好局面之下,霞山与泸涧发生了一次严重冲突。具体起因现在已无从查之,据说是有些桃色花边。而事件的最终结果就是,霞山与泸涧彻底决裂并加入南宗盟,从此派系不再分南北,改为东西。
泸涧洞更是在此次事件中大受打击,被北盟的众门派谴责为罪人,受到各方抵制,一度处境艰难。曾经的最强门派就这么被赶下神坛,再也不是天下第一。
霞山和泸涧是世仇,两者之间的怨恨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在门派准备的客房中,常治龙问莫逍遥:“这样的话……你认为泸涧掌门会把元液给你吗?”
莫逍
遥长叹一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翌日
泸涧派的庭院中,有人在散发玄阴丹。
“来来来!别挤别挤!都有都有嗷!”
还能是谁?当然是常治龙。
其中一个弟子夸赞:“哇!常兄真豪气啊!不愧是觐阳派掌门!”
拿到丹药的弟子都很激动,这也难怪,不管到了哪里,玄阴丹都是修仙界的硬通货,有谁会不想要呢?
又有弟子随声附和:“是啊!平时我们要工作两周才有一颗,常兄一来就给三颗!真是太大方了!”
两周一颗?
常治龙心中暗笑,这帮人是没吃过发霉的丹药啊。温室里长大,没有受过社会毒打,才会以为白来的都是好的,可实际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常治龙算是把在觐阳派废墟中找到的玄阴丹都发出去了,而他想要的不是别的,就是有关上古灵根的情报。现在这帮炼气期的弟子已经被他俘虏了,要问些什么还不容易?
“嗯?你问上古灵根?”弟子们互相对视,“这个……恐怕……”
看来的确不太容易。
常治龙说:“我只想知道泸涧洞具体在哪里,还有我怎样才能见到灵根?”
众弟子沉默。
常治龙郁闷了:“唉?唉?不是这点小事你们都不肯说吧?”
其中一位弟子扭捏开口:“洞在哪,告诉你是没问题,但洞门口时刻有人看守,除了掌门以外谁也不能进。”
常治龙:“嗯……原来是这样。那元液在哪你们总知道吧?”
弟子们委屈:“哎呦,常兄……我们只是最下级的弟子,门派的秘密我们怎么清楚呢?”
对呀!对呀!我们怎么知道……哇啦哇啦……
众弟子七嘴八舌议论着。
“停!停!停——!”常治龙抬手压言,“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人看到过掌门从洞里出来?”
一名弟子举手:“我!我看到过!上次解手时,不小心看到的!”
常治龙:“那当时你有没有看到掌门手上拿着东西?”
“东西……好像是没有……”弟子努力回忆着,“不过掌门状态很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你具体说说!”常治龙急切追问。
弟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周围的仙气更加浓了。”
常治龙:“仙气?”
弟子:“是的,简直就像圣光笼罩,我离那么远都能看清。”
“原来如此……”常治龙用手指挫着下巴,眼珠不停转,边点头边贼笑,他似乎已经抓到了什么。
隔天上午
一名弟子结束早课,打算上个厕所就去吃饭。
从茅房里出来,看到远处树后有一只手伸出,朝他一招一招。
弟子乐了,那一定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妹。这丫头上次还欲拒还迎,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弟子走过去,对着树说:“怎
么了小凤妹?想我了?”
常治龙从树后闪出来:“真可惜,你猜错了。”
弟子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你是什么人?干嘛冒充我小凤妹?”
一听这话,常治龙的心放下一半,这不整个就一傻缺吗?男人和女人的手都分不出来,有这脑子不怕他不上钩。
“你就是朱师兄吧?”常治龙询问道。
朱师兄很蛮横:“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小凤妹了,再说我不喜欢男人!”
常治龙无语,心说这脑子不好的人是不是都自恋呐。
“不是,你误会了。”常治龙走到他身边,“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朱师兄一看常治龙过来,本能地躲开:“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妨碍我吃完饭。天底下只有三件事能妨碍我吃饭,第一是上厕所,第二是小凤妹,第三……”
沉默……一秒、两秒……
“我还没想好。”
常治龙乐了:“我告诉你第三是什么……”
他拿出一个小盒打开:“噔噔噔等,元婴丹!”
“元婴丹?”朱师兄看了看,“是什么东西?”
常治龙差点没一头栽地上,连元婴丹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修什么仙?回家种地好不好。
“元婴丹就是你突破至元婴期的时候,可以增加成功率的丹药。”
“哦,哦哦……”朱师兄连连点头,然后问,“什么意思?”
“你等一下啊……”常治龙转过身去,使劲抓狂了一番。
他只听说这个人是负责看守泸涧洞的金丹期弟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智障,真不明白门派为什么要让这种人负责看守,简直匪夷所思。
平复过情绪,常治龙回过头来笑着说:“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小凤妹不喜欢你吗?”
朱师兄反驳:“谁说的?她可喜欢我了!”
常治龙叹了口气:“那她让你亲吗?”
朱师兄:“……不让。”
“还是的呀!”常治龙走过去,“她之所以不让你亲,就是因为你太弱了。只要你变强,突破至元婴期,她就会接受你了。”
朱师兄想了想:“是吗?”
“是。你现在不是金丹期么?”
“是吗?”
“是啊!(怒)所以你只要吃了这颗丹药,然后成功突破,她就会让你亲了。”
“这样啊……”朱师兄一把拿过去,“那谢谢啦!”
“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常治龙赶忙拦住他,好家伙,差点让血本无归。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我不能白给你,我有条件!”
朱师兄乐了:“好,你说吧。”
常治龙犹豫着说:“我想进泸涧洞看看,你……有办法吗?”
“唉呀,就这事儿啊!”朱师兄爽快答应,“明晚我值班,你来吧。”说完,带着元婴丹走了。
常治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三章 你不了解他
晚上
常治龙蹑手蹑脚来到泸涧洞附近。
“这里就是泸涧洞啊……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嘛……”
的确,作为名门大派的发源地,这泸涧洞表面看上去的确没什么特别。不过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洞内闪烁着绿光,那就是灵根发出的光芒。
“哟!你来啦!”
一个铁憨的声音叫住常治龙,并成功吓了他一跳。不用猜也知道是朱师兄,常治龙赶忙上前小声阻止道:“嘘!别喊!”
“怕什么?”朱师兄乐呵呵地说,“这里只有我们三个。”
“三个?”常治龙四处环顾没发现别人,再往脚下一看,“卧槽!”
原来地上还躺着一个。
“这怎么回事啊!?”常治龙指着那人紧张问道。
“呵呵,我就给了他一下,他就晕了。”
“那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会来?”
朱师兄一拍手:“糟了!忘了说了!别担心,我这就把他叫起来。”
常治龙赶快拦住他:“别别别别……我跟你说,我今天来过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任何人都别说!知道了吗?”
朱师兄想了想:“为什么?”
常治龙一口老血顶在喉咙,废老大劲才咽下去。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比这更没脑子的生物,思考过后他撒谎说:“因为小凤妹不喜欢。”
小凤妹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要搞定这位“猪”师兄只能用这种方法。
朱师兄听完很郁闷:“是这样啊……那好吧。”
果然有效。
常治龙刚要往里面走,却又被一把拉住,他急而怒斥:“你要干什嘛!!”
朱师兄憨笑着:“嘿嘿……我告诉你一件事。”
常治龙不耐烦:“什么事?”
“我突破至元婴期了!”
“什么!?”常治龙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人都能简简单单突破,这根本就是对修仙这件事本身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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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嗷,最开始吧(略)然后我就(再略)……”
朱师兄声情并茂讲述着他突破的过程。
常治龙看看月亮,差不多快要天亮了吧……
“好了好了……”他用手隔着空气摁了摁,示意让朱师兄闭嘴,“下回再接着听,我还有正事要办。”
朱师兄很遗憾:“哦,那说好了啊。”
经过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摆脱纠缠来到洞内的常治龙,最先听见的是“哗哗”的
流水声。观察四周洞壁,发现清泉从洞顶涌流而下,让整个洞的壁上覆盖一层水幕。
脚下有石路,仔细一看却是活水中的一块块湿岩,这洞里可是从上到下都是水,难怪阴凉之中透着一股清冽。
越往里走越能发现壁上的木根,盘错似血脉一般,在绿光的明暗下仿似不停鼓动着。
来到最深处,终于目睹灵根真容。那莹绿的光芒原是养分,通过根脉吸收,一路汇聚至最粗的那一根茎。粗壮堪比树木,垂直向上,近至顶端却又弯曲下来,好比一位老者低垂头颅,那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灵根”。
常治龙环视了一圈,这些毫无疑问都是某棵树的根脉,只不过无人知晓其枝干在何处。
再看那灵根尖端滴下的,那一定就是元液了。
一滴……两滴……滴入面前的瓶中。
常治龙欣喜,与他猜想的一样,泸涧掌门并不会存留元液,而是当积聚至一定程度便会喝点。这是最聪明也是最保险的方法。
现在要拿走吗?
不,不行。
常治龙知道如果现在拿走必定会败露自己行踪,那个朱师兄虽然是智障,但最起码的责任还是会尽的。即便是有方法骗过他,即便有办法离开这里,可是会连累金艳霖。
没错,常治龙最不希望的就是连累金艳霖。如果他拿了元液一走了之,门派大概率会怪罪到金艳霖头上,因为是她把常治龙带来的。
常治龙思考良久,决定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走出洞窟,又遇朱师兄,他见常治龙出来,问道:“怎么?看够了?”
常治龙点头:“已经足够了。”
“哦。”
哦?
常治龙疑惑:“你就不怕我偷偷把元液拿走?”
“不,我知道你没拿。”朱师兄突然以一种极其镇定的态度说出这句话。他笑着,仿佛一切皆在掌握。
常治龙心中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深刻地意识到眼前此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傻。
他在扮猪吃虎!
“行了,看过了就走吧……”
常治龙点点头,一作揖:“谢了。”
走出几步,又听身后喊:“有空再来啊——!”
常治龙苦笑,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
第二天
常治龙在房里饮茶,忽闻敲门声,他回应道:“进来吧。”
门推开,进来一位弟子,抱拳拱手道:“常掌门,靳师兄
有命,让我通知您去后院一趟。”
常治龙稍加思索,回答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弟子行礼退出。
后院?会是什么事呢?
常治龙喝干茶水,甩了甩杯,将残洙撇掉,随后又把它反扣在桌上,起身出门。
来到后院,靳师兄貌似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他抱怨道:“好慢哦~小猴子~”
常治龙立刻致歉:“对不起对不起!让师兄久等了……额……叫我来什么事?”
“喏!”靳师兄轻轻甩头,示意往那个方向看。
常治龙看过去,发现原来是莫逍遥跪在一栋建筑前。
“那里是师父闭关的地方……”靳师兄解释说,“他从早上开始就跪在那里,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师父修炼。真是的,尽给人添麻烦……”
常治龙望着莫逍遥的神情,见他坚毅之中带着愤怒,这么拼命无非是想求元液,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我是给你面子……”靳师兄贴近常治龙耳边用阴狠的口吻说,“如果你劝不动他,那我可就要动手了。”
威胁完之后又换了张脸,笑嘻嘻道:“好了,快去吧!别让我失望哈!”
常治龙擦了擦头上冷汗,别人不敢说,可是这个靳师兄绝对会说到做到。
没办法,劝吧。
常治龙走到莫逍遥身边:“你在干什么呢?快起来!”
莫逍遥默不作声,把常治龙的话当耳旁风。
常治龙见他没反应,急了拿手去拉他:“你快起来!你这样会给人添麻烦的!”
“你不要管我!”莫逍遥奋力一甩把常治龙推出几步,他愤恨地说道,“灵儿已经没时间了!她已经没时间了!昨晚师弟用玄光镜通知我,说灵儿的病情又加重了!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可是你跪在这有什么用!?”常治龙硬是把他拉了起来,“我说了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
砰!
一声击打过后,常治龙颜面中了一拳。
“你什么都不明白……”留下这句话后,莫逍遥便独自离开。
常治龙用手指擦去嘴角的血,看着莫逍遥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爱情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靳师兄跑来安慰,拍拍常治龙的后腰,他说,“我是能理解他的痛苦,只可惜灵根元液是坚决不能给外人的。小猴子你呀……还是劝他早日放弃为好。”
靳师兄走了,常治龙看看手上的血……
爱情……是吧?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四章 孤注一掷
常治龙已经在泸涧住了五天,据说掌门闭关至少一个月,要等她出关还需几日。
早晨正坐在房里想事,金艳霖推门进来:“治龙哥,我们去找靳师兄玩吧……嗯?”
看到常治龙神情有些凝重,金艳霖忧心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常治龙叹了口气说:“我的精灵盒不见了。”
精灵盒——就是之前用来抓火麒麟的那个盒子。
“怎么会不见的呢?你仔细找过了吗?”
“当然找过了,可是哪儿都没有。”常治龙很苦恼,“怎么回事呢……真是的……”
金艳霖提议:“那……要不我帮你一块儿找?”
“别!”常治龙断然拒绝,“你这丫头笨手笨脚,别又把我东西弄乱!”
金艳霖气鼓鼓:“哼!人家好心想帮你,你却……我不管了!”
“这就对了,不管正好,你不是说去找靳师兄玩吗?那走吧!”
“那精灵盒呢?”
“别管它了,东西就是这样,等你不找了它就出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去玩了……
当天晚上
夜色下的泸涧万籁寂静,凉飔习习吹散心神迷惘。芳草间光点游动,是萤火虫也是灵气产生的荧光,它们在暗幕下翩翩齐舞,与天空的星河互为倒映,共同书写一幅美妙的画卷。
门派已经沉睡,却还有人在巡逻,两名弟子走在中院,他们打着哈欠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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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你说天天巡有意义么?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事发生。”其中一位如此抱怨。
另一位弟子说:“行了,别抱怨了……师父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泸涧门派很大,宝物众多,确实是需要有人时时警备。只不过这几百年来,倒是也没贼人敢铤而走险,难怪这两位弟子会如此松懈。
然而古语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需知当人完全放松警惕时才最危险。
“诶?你看那里怎么回事?”巡逻的弟子貌似发现了异样。
另一位看过去,也发现了问题:“那是……着火了?”
着火了吗?很遗憾猜错了
。
正确的说那是一团会移动火焰,并非凡间之物,而是“神火”!
火麒麟喷吐着灼热的狂炎,一边高声咆吼,脚下不住徘徊。被杀的记忆存留在心,愤怒使它陷入狂暴!
“那是……!快!去找靳师兄!快!”
火麒麟大肆破坏,烧毁一切它所能见到的草木、房屋……
骚动很快感染至整个门派,众弟子纷纷慌乱起来,灭火的灭火,有一部分则设法对付火麒麟。
磅磅磅!磅磅磅!
“治龙哥!快起来!”金艳霖拼命拍响房门。
常治龙开门道:“什么事?怎么了?”
“不好了!火麒麟逃出来了!!”
“什么!?”常治龙大惊失色,原来丢失的精灵盒是被人偷了!
随金艳霖一同来到中院,靳师兄正带领众弟子进行对抗。
“真是麻烦呀……就算杀掉也会马上重生。”靳师兄神情困惑,“这东西到底怎么到这里来的?”
别人不知道,可常治龙清楚。“妈的……!!”他咬牙切齿,整件事在心中已经有了眉目,他知道是谁做的!
常治龙嘱咐:“你待在这里,注意别受伤!”
金艳霖见他要走,慌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做些该做的事!”常治龙不顾金艳霖喊阻,径直向后院冲去。
穿过后院,来到泸涧洞前,守卫的弟子还在那里,他们被命令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守岗位。
常治龙跑到此处,守卫一见他还以为要闯洞,立即抬起剑,半出鞘喝道:“来者何人!?”
常治龙没工夫解释,边喘气边问:“这边出事了吗?灵根呢?有人来闯洞吗?”
两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回答:“没有,你到底要……”
话未说完,只听一阵风响,有一人身穿黑衣黑裤,蒙着面从空中飞下。来到近前二话不说先一掌拍晕一守卫!
紧接着又对第二个守卫出手,幸好常治龙及时挡在其身前防下这招,随即与那黑衣人展开搏杀!
几回合后战个平手,两人对冲一拳互相撞开,各自站定
一处。
守卫见状拔剑怒吼:“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泸涧洞!?”
黑衣人沉默不语,可常治龙早看出他是谁,上前一步说道:“你是莫逍遥吧?”
莫逍遥阴狠道:“既然已经知道是我,为何还要阻拦?”
常治龙义正辞严:“就因为是你我才要阻止!兄弟一场,我不能看着你走上邪路!”
“兄弟?”莫逍遥仰天大笑,“是兄弟你就应该帮我取得元液!明知灵儿重病,明知她是我一生挚爱,可你却再三阻挠!这样还配称是兄弟?”
“为了元液……所以你就盗走我精灵盒,将火麒麟放出,你可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常治龙大声斥责。
莫逍遥冥顽不灵:“我管他什么后果!世上只有灵儿才重要,除了她别人怎样与我何干?”
常治龙痛心疾首:“莫逍遥……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冷血家伙。”
“看来你我已经无话可说了……”莫逍遥宝剑出鞘,大吼一声,“受死吧!”
莫逍遥出剑直刺胸膛,常治龙赶忙抬剑格挡!
两人又一次开战,而这一次常治龙明显处在劣势,本身他的武艺就不如莫逍遥,要说拳脚还能勉强应付,到了剑术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在莫逍遥凌厉的剑法之下,常治龙很快便招架不住。多次防御,最终露出破绽,被莫逍遥抓住机会,反手一掌正中左胸。
这一掌可是太重,常治龙被击飞出几米,后退数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却在这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单膝跪下。
常治龙用剑勉强支撑,想站起来又做不到,就这么坚持挺着,直到一股血气上涌,从胸口直冲咽喉,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噗!”
常治龙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景象逐渐模糊,摇晃几次后便侧卧倒地不省人事。
剩下守卫弟子一人,刚要上前却来一束寒光直指喉咙!
好快的剑!
莫逍遥威胁道:“再动一步我就要你的命!”
弟子吓得不敢动弹。
莫逍遥回身一掌将他击晕,随后变大步流星走进泸涧洞……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五章 结拜
泸涧派,中央大殿议事堂内。
今天所有派内弟子几乎都到场了,原因是掌门出关要开大会,这是例行公事。而除此之外,大家今天还要公审一个人。
常治龙跪在大堂中的高台前,低头垂目,等待掌门发落。
高台边依次站定四位修道者,个个法相庄严、傲岸冷峻,他们便是闻名遐迩的“泸涧四 清”,也就是泸涧的四位长老。
高台之上的宝座上坐定一名女子,轻幔白纱笼身,娟流丝织覆内,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粉蓝秀发披肩而下,举止妩媚如仙如梦。
此人便是玉涟仙子,拥有倾城的美貌,闪耀着圣洁光辉,你绝不会看出她其实是个近万岁的老阿姨。
“这么说……这次盗走元液的霞山派弟子是你带来的?”仙子微闭双眼,口 唇未动,然而大堂中的众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这便是传闻中的“以神传音”,唯有高阶修士能够掌握。常治龙被其音色震慑心灵,此语听似温婉却每个字都尽显威压。
他强行稳住心神,沉痛道:“是的,这都是在下的错!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玉涟仙子不做回应,只是静静坐着。
这时金艳霖忍不住站出来说:“治龙哥是冤枉的!他真的不知道那个莫逍遥是坏人……”
没等她说完,靳师兄赶忙出来将她拉回弟子队伍中,随后自己上前求情道:“师父,弟子认为常掌门已尽其所能避免事件发生。他为保护我派弟子与那贼人交手以致内伤,相信他也不知道霞山弟子会是如此败类,望师父从轻发落。”
现场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认识常治龙的人都为他捏把汗。常治龙本人也十分紧张,他的生死现在只在一线。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常治龙跪在地上,偷看一眼仙子,心说:这……该不会是睡着了吧,我这还有伤,跪着挺累,要睡的话回房睡吧,有啥事睡醒再说。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玉涟仙子终于开口了:“本座已知事情原委……来人呐……”
身边的女弟子抱拳行礼:“是,师父。”
玉涟仙子:“去把东西拿来。”
女弟子退下,不久后端来一个盘子,上有一个小瓶。
“这是我派特制的‘寒霜散’,虽不及灵根元液那样珍贵,但也不失为治病良药。”仙子说着,命人将东西送到常治龙跟前。
常治龙跪在地上抱拳拱手:“在下自觉受之有愧,只求掌门原谅在下过失,不敢奢望奖赏!”
“少侠不必介怀……”玉涟仙子说,“你与我派素无瓜葛,却能几次三番舍命救我派弟子,岂止无过,反而有功。这瓶药只是小小薄礼,少侠无需推脱。”
人家掌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常治龙也没必要在拒绝。站起身接过药瓶,恭恭敬敬做了个揖:“谢掌门恩赏!”
泸涧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而事情的结束预示着离别的日子也将到来。
隔天
泸涧派山门前,金艳霖与靳师兄来为常治龙送行。
“你呀,再多住几天也行,干嘛走得这么匆忙?”靳师兄埋怨道。
常治龙笑着说:“我这次来已经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了,再不走就不好意思了。而且我自己的门派也有许多事务需要打理,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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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师兄点头:“那你以后要好好的,交朋友眼睛睁睁开,要找像师兄我这么爷们儿的。知道了吗,小猴子?”
常治龙心里吐槽:这人人品倒是没啥大毛病,可是跟“爷们”两字是真不沾边。
“靳师兄……”常治龙鞠躬行礼,“多谢您昨天为我说话,在下感激不尽!”
“呦呦呦!快起来快起来呵呵……”靳
师兄把常治龙扶起身,“其实我呀……才懒得管你的事呢。主要是有人求我,是因为她……”
常治龙随靳师兄一同转向金艳霖,小丫头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一副要哭的样子。
“好了,我不妨碍你们了,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说完,靳师兄便转身离开。
常治龙看看金艳霖,上去轻声说:“怎么啦?不舍得啦?”
“治龙哥……”金艳霖抽泣着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傻丫头,呵呵……”常治龙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当然能见面啦!”
他向后退了两步,双手举高大喊道:“我常治龙对天发誓!只要有我一天,金艳霖就绝不会失去她的治龙哥!我!还有我的卧龙派!随时都向我的艳霖妹敞开!”
金艳霖破涕为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着。
“那我走了……你要保重啊!艳霖妹!”
“你也要保重啊!治龙哥!”
“嗷!!”
离别……不代表结束,但愿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
…………
几天后
洛庆城的客栈内
又回到这个地方,这次是一个人。
常治龙坐在那晚对饮的位置,回想起他与莫逍遥的初次见面。
“小二,来两壶酒,几个拿手小菜还有……给我两个杯子。”
连要求都与上次如出一辙。
“来嘞~!客官,您的酒菜!”小二把杯盘放下,“您要还有什么吩咐再叫我。”
常治龙挥挥手让小二下去,自己满上一杯,对着街景独饮。耳听嘈杂之声,心中若有所思,此情此景多少有些惆怅。
门外走进一人,头上戴着斗笠,黑纱障面。
小二见了,立即跑去询问:“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或者想吃面?”
那人抬手拒绝,小声说:“我找人。”
小二退下,神秘人来到常治龙身后,将一个小盒放到他跟前。
常治龙手握酒杯,不屑道:“怎么?现在良心发现,想认错?”
神秘人低声说:“你的东西就应该还给你。”
常治龙笑了:“只还一个精灵盒,恐怕不够吧?”
神秘人又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瓶:“加上两百年修仙道行……够不够?”
二人沉默,片刻之后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来来来,快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常治龙将那人请到座位上。
神秘人把斗笠拿下,露出真容,竟然是莫逍遥。
“说实话常兄……我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常治龙喝着酒沾沾自喜:“那还用说?我的计划,没有不成的道理。”
看到这,相信大家都已经明白了。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常治龙计划的。是他联合莫逍遥演了这么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盗取元液。
导演:常治龙
编剧:常治龙
演员:常治龙、莫逍遥
两人出色演绎了这么一部好戏,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不过我这真有点过意不去,不但把泸涧的房子烧了,还让常兄你伤得那么重。”莫逍遥很内疚。
常治龙倒是不在乎:“没事没事,不打重一点怎么能像呢?我年轻,身体硬着呢!”
“可是我还是觉得……”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你要还把我当兄弟就别说这个!”
“好好……我不说了……”莫逍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管怎么说,多亏常兄你,灵儿终于是有救了。”
常治龙拿起那半瓶元液说:“你说实话,那半瓶够不够?如果不够,这半瓶也拿去。”
“够了,够了……”莫逍遥举手示意他放下,“师父说了,元液可以治百病,哪怕一滴也能奏效,何况我这有足足半瓶。”
“是吗?那就好。”常治龙把元液收起,“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让艳霖不受牵连,我也不用挨你这一掌。现在总算是皆大欢喜,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
莫逍遥看着常治龙的脸,想了想,犹豫着说:“常兄,有些话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实你跟金艳霖……如果你们两个都有意思的话,何不……”
咚!
常治龙用力把酒杯敲在台面,转头呼喊小二:“小二!!再给我拿两壶就来!!”
酒上来了,常治龙不用杯,直接举壶往嘴里灌。
莫逍遥见了赶忙阻止:“常兄快别喝了!你这样会醉的!常兄!”
好不容易把酒壶夺下,再看常治龙已然有了六、七分醉意。
“你知不知道金艳霖是谁?”常治龙略带忧伤地说,“王府的大小姐!金枝玉叶,娇生惯养!”
“我呢?我又是谁?”常治龙又点着自己胸口,“一个市井流氓小混混!修了十年仙还是个下级弟子!”
莫逍遥看着常治龙不甘的神情,心里明白他有多痛苦。
“人家一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初来乍到什么都新鲜。一块砖头,一片瓦……街边的野狗都可爱。可我不一样,我知道没饭吃是啥滋味,满身是泥就当换一件新衣裳。我这样的人……能给她什么啊!!”
这就是常治龙,一个穷苦出生的小混混。也许有人会讨厌他,觉得他做事滑头喜欢取巧,可这些都是被逼出来的。
若非头上有巨石,谁不想活得顶天立地?常治龙的滑头与自私,与其说是性格不如说是生存技巧,唯有这样,世间才能容纳下他。
苟活着,时间久了,骨子里的自卑抹除不去。他不是不想追求,也不是怕求而不得,他只是怕失去,怕得而复失。
这一夜,常治龙说了很多,他这辈子头一次说尽心里话。若是清醒着,他绝不会这么做,因为用他的话来说这叫“兜底”。
而莫逍遥作为唯一的听众,他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着最简单的回应。
两人在洛庆城逗留一夜,第二天便启程上路。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郊外的岔路,为让莫逍遥赶紧回霞山救灵儿,两人决定各走各的。
“常兄,你嫌我啰嗦我也要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行啦……赶紧回去吧!改天有机会去到霞山,到时我们再一起畅饮。”
“好!”莫逍遥抱拳作揖,“那我随时恭候常兄!”
两人互相作揖道别,就此分道扬镳。
走出去没几步,莫逍遥突然想到什么,随即又跑回来叫住常治龙:“常兄!”
“怎么了?”常治龙疑惑。
“常兄,我决定了!我要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
常治龙愣了一下,随后爽快答应:“好!难得结交知己,我也想拥有你这样一位好兄弟!”
两人在路边就地跪下,没有香烛就请天地为证。
常治龙年长为兄,莫逍遥年幼为弟,立掌宣誓。
“我,常治龙。”
“我,莫逍遥。”
齐声:“愿结为异姓兄弟,今生永不相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宣誓完毕,两人起身握掌。
“好大哥!”
“好二弟!”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六章 麻烦
荒郊小路,枯草零星长在黄土地上。
常治龙背着行囊走在路上,两眼望着路面,有点心不在焉。
这几天试着修炼“浑元无极心法”,结果不太顺利。根据秘籍上的口诀来练,每次练到关键时刻总会卡壳。这种感觉打个难听点比方,那就是像便秘一样,你觉得要成了,可永远离成功差那么一步,难受。
常治龙很郁闷,到底是哪出了问题?是修为不够还是脑子太笨?亦或是这秘籍本身就有问题?
总之现在最麻烦的是,练不成心法就没法高效吸收仙药,如此一来即便喝了元液,两百年的修为最多也只能吸收个一两年,完全是暴殄天物。
该怎么办呢?常治龙陷入困苦当中。
人在荒郊野外,走路也没个树荫遮阳。下午的烈阳烫得火热,常治龙擦擦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抱怨:“啧……怎么这么热……”
这个地方按说离傲峰山已经不远了,再走个两、三天应该就能到。
常治龙这次回去,目的是要把觐阳派的藏宝室找出来。要知道门派里最重要的宝物都是一定要严密保管的,唯有找到藏宝室才能确实将门派的根基挖空。
常治龙上次离开前,之所以没坚持找,其主要原因就是不想和那帮所谓的弟子分享。现在已经过去个把月,按理说走的走、逃的逃,不会有人还傻傻待在那儿吧。
就这么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突然听见有人喊:“你就是常治龙吧?”
谁?
常治龙抬头看向前方,他刚才一直低头没看路,现在才望见前面有两人。
一个高大,壮得像牛一样,脸上毛发很重。另一个是中等身材,头上“地中海”,留两撇小胡。
这两人穿着差不多,看着应该是同一所监狱释放的,至于这十分有个性的长相,基本就已经很完美地向世人展示了他们不是好人的本质。
常治龙看了看这俩货,回答说:“你们找错人了,我叫柱大郎。”
地中海的那位貌似比较强势,上前一步说:“你别装了,我们知道你就是常治龙。”
常治龙吐槽:“你看你,问题是你自己问的,我说不是你又不信,那你干嘛要问呢?”
旁边高大壮听了,小声对地中海说:“大哥,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地中海怒斥:“你给我闭嘴!”
常治龙问道:“你俩到底有啥事?如果找常治龙那就再等等,我这边很急,拜托别挡路。”
“常治龙也好,柱大郎也罢,总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地中海表情阴狠。
常治龙哭笑不得:“不是……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下去问阎王吧!”话音刚落,高大壮立即侧身冲撞而来!
常治龙赶忙侧跳避开。
那高大壮进攻落空,随即回转再来!
常治龙身手敏捷再次躲过,并趁势捡起一石块,朝高大壮颜面掷去。
岂料那壮汉不躲不闪,任凭石块击中颜面碎裂,打击过后竟丝毫无伤。
“行了,动真格的吧。”地中海下达命令。
那高大壮右手击左掌,龇牙笑着,身体开始发力。只见他的背身逐渐发红,不过多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常治龙一看不妙,那是火缘法术“金刚炽”,会使此等法术,那大个绝非泛泛之辈!
说时迟那时快,高大壮两脚一蹬快速冲至常治龙身前。带着灼热的风压,令周遭枯草尽数燃烧。
一阵疯狂的连续
拳击袭来,常治龙深知这拳头不能用手去接,只得凭借自身灵活勉强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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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方打,一方闪,局势彻底变为了单向输出。
虽然没被实质击中,但常治龙知道光闪不反击,这样迟早还是会输。因为即便不被击中,他的身体也在火焰的炙烤下大汗淋漓,如此下去肯定要虚脱。
危机之中,常治龙决定反击。他抓住一个空挡,躲过一拳,随后重击对手腹部!
拳头打在腹肌上,高大壮笑了。常治龙的拳头没给对手造成伤害,反倒自己被灼伤!情急之下唯有向后拉开距离以求自保。
可那高大壮哪肯就这么放过他?无论常治龙逃到哪他都紧随而至,他要的就是彻底消灭对手,不留余地!
在这几乎一边倒的战斗当中,身处危机边缘的常治龙并没有打算放弃,他的头脑时刻在运转,分析对手的行为模式,寻找应对策略。
他发现这个高大壮似乎对自身的体格很有信心,光顾着进攻从不防御。抓住这一点,常治龙想到对策。他偷偷将仙力集中在指尖,趁大个不备,放出一发真气直刺其双目。
这招果然奏效,高大壮被真气刺中,暂时失去视力。他捂着眼睛,高声嚎叫着,双脚不停跳动,像个气急败坏的孩子。
远处的地中海一直在观察战局,见高大壮被设计暗算,他不慌不忙从衣中拿出一根笛子。
常治龙终于摆脱高大壮的进攻,直觉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即撤退。可刚走出没几步,耳边却想起刺耳的笛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地中海在吹奏。这笛声可真是声如其人,又尖又破,嘈杂得像烂铁皮刮砂石,有够难听的。
然而仅仅一瞬之后,常治龙就发现周围环境有些不对。刚才还觉得酷热,现在冰凉刺骨。空气之中飘起白雾,障得视野看不清远处景观。
常治龙顿时大感不妙,如此空旷的场地又在太阳之下,怎么会起雾呢?这雾明显很不对劲!
“嘶!!”胳膊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是一只昆虫,自己的手臂被叮了。
是蜂!是白色的蜂!
这些蜂跟活着的昆虫一模一样,可仔细一看,它们在蛰刺之后便会化作一滩冰霜附着在皮肤表面,原来是冰凝结而成的蜂。
常治龙被冻得发抖,刚才被蛰的地方已经麻木,一只手抬不起来。他想尽量将那些蜂驱赶开,可这蜂的攻击又岂是单凭赤手空拳就能防住的?
短短几秒的时间,常治龙已经浑身冻僵动弹不得,虽然勉强用火缘真气护住心脉,但这样下去被冻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常治龙现在算是真没招了,心想要是能吃棵火煎草,估计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只可惜由于刚才的战斗,包袱被落在一边,想要去取却已无能为力。
而他现在最不明白的是这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想他常治龙这辈子没得罪过什么人,按理说应该没啥仇家才对。即便是那些绿林强盗花钱请杀手来寻仇,这俩货的段位未免也太高了些。拥有如此修为的杀手,佣金起码过千两,这么有钱还当贼?显然不可能。
难道是泸涧知道了偷元液的事?
不,也不可能。
像泸涧那样标榜洁净的门派,断不会收这么没品的弟子。再加上这俩货从一开始就对包袱毫无兴趣,大概率是不知道元液的事,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自己的命!
这么一分析,答案就只剩下魔教了,毕竟常治龙曾把魔尊炸成重伤,来寻仇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这辈子就
到此结束了……
常治龙苦笑,说什么出人头地,到头来不过是一只蝼蚁,别人说踩死就踩死。
雾气渐散,视野中现出一人。带着邪恶的狂笑,边掰着指头边向这边走来。
那个高大壮已经恢复了视力,现在的他只想把常治龙撕碎。
常治龙赶忙求饶:“大哥!大爷!我包里有上古灵根的元液,只要你放过我我就给你!”
大个回头问地中海:“大哥,条件不错,咱要不要啊?”
地中海吐槽:“你傻呀?等杀了他我们自己拿不就行了?”
“也对,呵呵……那你就去死吧。”高大壮举着拳头上前。
常治龙心想:完了,这回算是真没救了。老天爷我求求你派一个人来救我吧!如果有人来救我,我愿意认他当干爹!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下里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大笑。
地中海向天大声问道:“谁!?哪个白痴笑得这么难听!?”
常治龙心说:难听?还能比你的笛声更难听?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也的确是难听了点。
“谁!?什么人!?”高大壮四处探寻,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地中海急了:“你别管了!先杀了那小子要紧!”
“哦!好的……”
咔叭!!
是骨头的响声,手被折断了吗?那未免也太响了。
是头……是头啊!
常治龙惊奇地发现面前的人已然没了脑袋!而他的身体似乎由于太快还没察觉到,脖颈处喷着血,可手还在拼命摸索着。
片刻之后,尸体到底。
常治龙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干爹来了吗?
比常治龙更愣的是那地中海,同伴死得太突然,发生了什么这头就没了?
他赶忙拿出笛子,可嘴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就感觉身后一阵凉风。
回头一看,有一老头白发散乱,身上披着块黑布,衣服有一半已经烂了,一脸的泥灰像是个老乞丐。
地中海吓得赶紧要逃,可那老乞丐出手非常快,只一个恍神的时间,半秒都不到的功夫,那颗地中海头颅就已经在他手上了。
常治龙见此情景,他可高兴不起来,原因是这老乞丐他认识。此人并不是什么干爹,而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魔尊!
行了,快跑吧,趁那老东西还没注意自己。
常治龙用火缘真气快速为自己解冻,他的双手已经可以活动了,但重要的是脚!
得赶快!还差一点!
“唉?那边还有一个嘿!”
糟啦!他注意到了!快点啊!
常治龙用尽自己的功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
“成啦!”
他快速飞奔,使出吃奶的劲,然后刹车……
“嘿嘿嘿嘿!往哪里逃?”
魔尊是真快呀……
常治龙看看这老头:“额……那个……放过我好吗?”
多苍白的求饶。
魔尊歪头问道:“放过你?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
常治龙一听这话……这老小子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既然如此……
常治龙一咬牙一跺脚,双膝跪地大喊一声:“因为你是我的干爹呀!!”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七章 魔尊
“干爹?那是什么?”魔尊貌似很无知。
“干爹就是爸爸呀!”常治龙决心不要脸了,“爸爸你知道是啥吗?”
“哦……哦哦!!我知道!爸爸!”魔尊很欢快。
常治龙乐了:“对喽!你是我爸爸!”
魔尊跟着复述:“你是我爸爸。”
行了,这回亲戚算是坐实了。常治龙很开心:“既然我俩是父子,你总不能杀我了吧?”
“嗯嗯~不杀……不杀。”魔尊边傻笑边摇头。
“这就行了……”常治龙过去把包袱捡起来,“那么……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才走出几步,魔尊又飞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常治龙烦了:“又要干什么?不是说不杀吗?”
“不对不对……”魔尊掰扯着,“儿子不是应该跟爸爸在一起吗?”
常治龙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听我啊。这个儿子啊,他有自己的事业,他要飞你还知道吗?要飞……”他象征性地做了个“飞”的动作。
可是魔尊貌似不买账:“不行不行,儿子一定要待在爸爸身边……”
“行了,别妨碍我嗷。”常治龙绕过魔尊。
“那你要走就不是我儿子!”
“爱谁谁吧……”
“不是儿子我就杀!”
常治龙定住了,退回魔尊身边谄笑道:“那您说咱去哪儿,爸爸?”
魔尊高兴,捏着常治龙的脸:“我的好儿子呦~”
常治龙心想:这下可完蛋喽~
魔尊把常治龙带到一处山洞,常治龙看了看:“你……就住这儿?”
魔尊跑进山洞向他招手。常治龙明白,这是打算招待他。
走进山洞,跟预想的一样,啥都没有。毕竟一个疯子独自住着,你还能指望他添什么摆设?
既然来了,就坐……这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坐,那就站着呗。
魔尊走到里面,不知从哪拿出一堆烂草怪叶。自己手上拿一把,分一把出来递给常治龙。
常治龙一看,这是打算给自己吃啊。很尴尬,看到魔尊塞进嘴里啃得正香,他就更尴尬。
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在魔尊面前晃了晃说:“你那个不行……这个才是人吃的。”
魔尊接过去,犹豫着不下嘴。常治龙又拿出一个来,自己咬了一口示意没毒。
魔尊这才一口咬下去,塞在嘴里不停地嚼,没多久便吃完了。
常治龙看着他的样子,想必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正经东西了。
虽说修士理论上用不着吃饭,但在不吸收灵气的前提下还是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能量。他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不可能主动吸收灵气,所以只能靠着本能捡些草叶来吃。这也就是魔尊,换做别人早就死了。
这魔尊吃个馒头吃得到处都是,吃完了还笑,还要。常治龙又从包里拿了几个递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产生了点唏嘘。
昔日独霸一方的魔道尊者,如今竟落得这步田地,真让人觉得可悲。说起来,这当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常治龙叹了口气,就当自己欠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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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当魔尊睡去,常治龙偷偷起身拿上包袱。
蹑手蹑脚向洞口走去,回头看了看那老头,心说:不好意思,本大爷可没时间陪你这疯子玩,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咚!
“
哎呦!”
刚想出洞就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常治龙那个气啊,好你个臭老头,居然还知道布结界,到底真傻假傻?
再看魔尊连打呼带磨牙,常治龙灰心丧气,只能把包袱往地上一放,睡觉吧。睡到一半又想起来,这要是想方便可怎么办呐?
坐起来,指着那老头小声说:“我要尿就尿你脸上!”说完躺下接着睡。
…………
一夜过去。
清晨起来,常治龙伸了个懒腰,左望右望没人,心想这老头是不是走了?
拿上包袱走到门口一看,得,人家正在做功课呢。
那魔尊也不知从哪捡来一块石炭,正用它在树皮上图画。
常治龙离远看了一眼,貌似是某种火柴人。
想趁现在快走,又一想万一这老头从背后偷袭怎么办?于是对他喊道:“嗯……那个……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魔尊不说话,专心画自己的火柴人。
常治龙又试探性说道:“咳咳……我走了……你不会杀我哈。”
魔尊还不理他。
常治龙放心了,看来是醉心于艺术,那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悄悄地……小心翼翼……
魔尊抬头看看他,笑了,反手一指射出一枚光点,打在他身后。
常治龙走着走着,就觉得左背一阵冰凉,好似有冷水滴在上头。回头看魔尊还在画画,问道说:“你……刚才做了什么?”
魔尊没理他。
常治龙自己耸了耸肩,看来是错觉。可他刚要走,魔尊开口了:“走吧~十二个时辰不回来就心脉尽断而亡。”
“啊啊??”常治龙转过身,“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魔尊放下石炭傻笑道:“嘿嘿……没什么,就是怕你跑了,所以在你身上施了‘锥心咒’。”
好恶毒啊!
常治龙怒从心起,紧握拳冲到魔尊身边,想动手却又不敢。
魔尊拍着他说:“你不是要去买吃的吗?去吧,我等你回来,好儿砸。”
常治龙是敢怒不敢言啊。指着老头手发抖,一跺脚,买吃的去了。
至此之后,世上又多了个孝顺儿子。
时间一晃过了十天。
常治龙觉得自己快能进二十四孝了,每天给老头翻着花样吃喝,这到哪天是个头呢?
就这么无精打采的一天天过,所谓造物弄人,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大叔,你这鸡怎么卖啊?”
小镇集市上,常治龙正在采购今天的食材。
老板抬眼一看:“五十文钱一斤。”
“卧槽……”常治龙嗤鼻一笑,“你这鸡冠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鸡毛是金子做的?”
老板不以为然,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看现在哪有鸡啊……”
“到处都是!”
老板没说完,常治龙就将他打断,紧接着周围一片鸡叫。原来这座小镇叫“鸡鸣镇”,集市上超过一半都是卖鸡的。
老板很尴尬:“那你说多少钱。”
常治龙斩钉截铁:“四十文钱一斤。”
老板急了:“你不去抢?”
常治龙脾气也上来了:“我要抢的话,你现在就已经破产了!”
两人展开唇枪舌战,周围的百姓都不
买东西了,全围过来看热闹。
从上午吵到中午,老板属实是坚持不住了,喘着气说:“好……好!好样的小伙子……我卖了十几年的鸡,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空的……这鸡,四十文钱一斤……我卖了!”
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常治龙双手举高,以胜利者的姿势接受群众的赞赏。
买完了鸡,回郊外的山洞。
洞口晾着菜干和换洗的衣物,旁边的水缸是他趁别人不注意偷额……捡来的。
对常治龙来说,这里已然成为了他的家。他不是没想过在这里常住,只可惜同居人是个糟老头,要是换成美女他就忍了。
“干爹呀!出来准备吃饭啦!今晚吃鸡,大吉大利啊!”
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常治龙把东西一放:“那死老疯子……”
“你说谁是老疯子?”
“哦呦!!”常治龙吓了一跳,回头看,正是魔尊。
“不是……”他谄笑道,“我是说家乡话,石佬风姿是夸您老当益壮、意气风发。”
“哼!”魔尊坐上一根圆木,开始闭目养神。
常治龙烧水,把鸡杀了,烫鸡毛。想想不对,看看魔尊,又一想还是不对,再看看魔尊……
魔尊发话了:“你看什么?”
常治龙吞吐道:“不是……我就觉得您今天……”
“没那么傻了是吗?”魔尊睁开双目,两眼戾气鄙人,“我不傻你不开心吗?”
“没有!哪有啊!?”常治龙慌忙否认,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两只鸡,一只烤,另一只焖,端到魔尊面前恭敬道:“您吃。”
魔尊看了看:“酒呢?”
“没买……不是!您不是不喝酒吗?”
“谁说我不喝酒?”魔尊瞪了一眼,“下次别再给我忘了。”
常治龙心里吐槽:完了,这回真成爹了。你说这老头傻的时候多少还带点可爱,怎么脑子一清醒就这么惹人厌呢?
不过多时,鸡吃完了。
常治龙笑道:“那个……干爹哦不不不!魔尊大人!我呢……差不多也该走了……绝不是我不想留在您身边嗷!主要家中还有重病老母需要供养。您看……”
“是吗?那你走吧。”魔尊很爽快。
“谢魔尊!”常治龙转身就跑。
这时魔尊又说:“我数到三就过来取你的头。”
常治龙有退回来了,跟倒带似的,看着老头,他都快哭了。
“魔尊,您就放过小人吧!”常治龙央求,“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炸您,不过那也是迫不得已呀!况且我又不知道那包里是炸弹!”
“哦?有这回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的个天呐!”常治龙恨不得抽死自己。
“想走也行……”说罢,魔尊突然腾空跃起,落在平地使出一套掌法。
这套掌法招招凶险,出掌似有鬼哭神嚎!霎时之间狂风大作,树草纷乱、落叶凋零!
只见那魔尊,前推一掌断木,侧挥一掌破岩,浑厚真气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常治龙愣住了,这几个意思?也没听说要搞开发,怎么就开始拆迁了?
一套掌法打罢,魔尊站定一处调整气息,问常治龙说:“看清了吗?”
常治龙先是点头,一想不对又摇头。
魔尊看了看他:“学会这套掌法就放你走。”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八章 揭秘觐阳灭门事件
三天后
常治龙在空地上练掌法,魔尊则在一旁观看。
才三天就似模似样,魔尊在心中感叹:短短时日就有如此程度,这小子确实有慧根……
“唉呀!”常治龙一不小心摔倒了,坐在地上大声抱怨,“不练了不练了!这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啊!不练了!”
魔尊发话:“不行!必须练!”
常治龙起身跳到魔尊跟前:“我说魔尊大人,您要是真想对付我的话,方法有得是不是么?为什么非要这么迂回呢?”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杀掉你比较好?”
“我可没这么说!”常治龙慌忙否认。
魔尊大吼:“那还不快去练!!”
“是是是!我练我练……”常治龙只好老老实实去练掌。
没错,就是这样……魔尊在心里暗想:现在只能靠这小子,将所有的希望托付于他……
“咳咳!……”轻声咳嗽几声。
必须快……趁我还活着!
…………
又十天之后
常治龙对掌法已经基本掌握,试着对树打出一掌,“砰”的一声过后,树干被打穿。
“厉害!”常治龙自我夸奖一声。
背后魔尊立即泼冷水道:“差远了,你这掌力最多只发挥出这套掌法的半成功力而已。”
常治龙垂头丧气。
“不过……”魔尊话锋一转,“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这种程度,也算是不容易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常治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魔尊不作答,走到火堆旁坐下。
“什么呀……我还不能走吗?”常治龙跟到魔尊身边坐下。
魔尊注视着火堆,将目光集中在跳动的焰上,沉默片刻后问出一个问题:“如果你再遇到那两人,你觉得你能打赢他们吗?”
“那两人?”
“就是上回要你命的那两人。”
常治龙想了想:“不知道啊……应该不至于死吧……”
“不,你一定会死……”魔尊十分肯定地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仍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对手。”
“那有什么关系?”常治龙叫道,“他们不是让你给杀了吗?”
“他们是死了……但将来还会有别人来杀你。十个、百个……成千上万。”
“不是,我到底……!”常治龙突然想起来,“那俩不是你魔教的人吗!?”
魔尊淡淡地回答:“你看他们像是认识我的样子吗?”
常治龙仔细回忆,的确,以那两个家伙的行为来判断,完全不像是认识魔尊的样子。
“嘶……那到底是谁要来杀我呢……”常治龙陷入迷茫。
“那两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神绝门’的人。”
“神绝门?”常治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神绝门是天下最大的杀手帮派……”魔尊站起来走到一旁,“他们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杀手,强者比比皆是。”
“神绝门”并非正统门派,而是一个专门雇佣各路强者作为杀手的组织。其规模之庞大遍布天下,名号令人闻风丧胆。
据说凡是被神绝门盯上的人,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他们会追杀猎物到天涯
海角。
常治龙跟在魔尊身后,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人会雇佣神绝门来杀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谁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魔尊从地上拿起一堆树皮,交到常治龙手上,“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尽快提升武艺和修为。这样才能在别人杀掉你之前先杀掉别人。”
常治龙接过树皮一看,上面正是魔尊之前画的火柴人,只不过现在每片又添了几句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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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这是天魔幻化功的秘籍。”魔尊解释说,“之前教你的断魔掌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学会这套功法,你的实力必定大有长进。”
常治龙手握秘籍,心里有些感动:“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呵呵……”魔尊笑了,“你以为我想帮你吗?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只不过现在我别无选择,只有你能够继承我的意志……替我报仇!”
“报仇?不是……你都灭了觐阳派了!要报仇也是别人找你报仇吧!”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魔尊听后一阵大笑,“你以为是我灭了觐阳派?”
常治龙怒斥:“不是你还会是谁!?”
“表面上的确是我灭了觐阳派,但实际上那并非我的本意。我根本!没有理由去灭觐阳派!”
魔尊开始将他与觐阳派之间的事娓娓道来。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不过他与觐阳派掌门其实是多年的好友。
尽管外界对觐阳派一直有着诸多非议,但觐阳掌门创立门派的初衷,一开始就是为了能给更多人一次机会。这一点,到他死那天都没改变。
「我要让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功练,人人有仙修!」——这句话貌似是他年轻时的格言。
说到修仙的门槛,大家首先一定会想到“灵根”。
诚然,灵根确实是硬性标准,但其他标准也有很多。比如门第、资质、道德品质,甚至是性格和长相,这些因素多多少少都会影响门派的收人标准。
但是觐阳掌门认为这些纯属扯淡,作为至圣先师就应该有教无类,任何人都有选择修仙的权利,哪怕他是个市井无赖。
“真是愚蠢啊……这样的人。”魔尊如此评价道。
事实上这样的想法的确很难实现,因为那帮人间败类,他们并不是都能被教化的。毫无门槛的收人标准,意味着门派内鱼龙混杂,很多时候根本无法管理,因此就出现了“觐阳是流氓窝”的说法。
常治龙也一度这么认为,但仔细想来,若不是觐阳派这种无门槛的收人标准,他自己入派也未必那么顺利。所以有的时候缘分就是如此神奇。
而觐阳派的“苦”也不单单只体现在管理上。由于所收的弟子本身都是一些无财无势之辈,这些人自然无法使门派创收,因此门派的日常运营非常吃紧,资源问题更是一直得不到解决。
尽管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可觐阳掌门从未有一刻想解散门派。他始终努力着,一心只想让门派存续下去,为此他不惜放弃一些本属于自己的机会,往往得到好的仙草仙药自己不舍的吃,而是拆分重新炼制之后分发给弟子们。
常治龙惊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从魔尊口中,了解到这么一个充满人情味的觐阳派。
觐阳掌门的所作所为令人敬佩,而魔尊之所以与他惺惺相惜,主要是因为他俩做的事性质非常相似。
凡是入了魔教的人,一定会被
名门正派所唾弃。换句话也就是说,只有魔教会接受那些被正派所排挤的人。
“你认为魔教的人都是坏人吗?”魔尊这么问常治龙。
常治龙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不过坏人肯定做坏事,不做坏事便不是坏人。”
魔尊听后,心里悄悄有些安慰,他难得碰上像常治龙这么明事理的人。
事实上正如常治龙所说,做坏事的才是坏人,可人世间又有多少人懂得这个道理?大部分人只会看“标签”,即“你是什么人就会做什么事”。
一旦贴上“魔教”的标签,那即便救死扶伤也是恶人。相反名门正派杀人放火也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所以才会有魔尊这样的人,才会有觐阳掌门这样的人。
两人多年好友,一直有相约喝茶的习惯,只不过“正邪相交”素来容易遭人话柄,因此他俩一直都是秘密交往。
最近一次喝茶就在一个多月前,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入某人的阴谋。
当时魔尊与从前一样秘密来到觐阳派,同掌门一起喝茶聊天,可谁知道茶里居然被人下了药!
“那是一种奇毒,可以令人迷失心智,以至于发疯。连我都没法抵抗……”
喝完茶的魔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屠杀了觐阳派的弟子,最终将自己的好朋友也杀掉。亲手酿成惨剧的他浑然不知,直到被一个年轻修士炸醒。
“所以我当时炸你,其实是把你炸醒了?”常治龙惊讶道。
魔尊点头:“没错,就是那次爆炸,让我有了短暂的清醒。”
所以当时魔尊停手不杀常治龙与金艳霖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伤势太重,而是因为他的本意就是不想杀人!
这下谜团解开了,为什么魔尊会亲手歼灭一个小小的觐阳派。为什么魔尊除了自己没有带任何一个人来。
这些谜团终于通通解开了!
觐阳派中有卧底!
那么眼下就只剩一个问题——那个下毒的卧底究竟是谁?
常治龙心中立马浮现出一个人……
辰中子!
觐阳的四大道尊死了三个,唯独他辰中子不在现场,这家伙的嫌疑最大!
真是细思极恐,常治龙出一身冷汗,这么说派杀手来杀自己的,很可能也是这个辰中子。
“身为魔尊的我被毒成傻子,那魔教想必也一定难以幸免……咳咳!”魔尊咳嗽了几声说,“有人……正在设法……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他们所做的事一定会颠覆整个修仙界!”
魔尊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常治龙关切道:“你……你没事吧?”
魔尊边喘气,抬手示意无需多虑,气息平稳后说:“所以你要尽快把我教你的东西学会,然后找出幕后真凶。”
“我只是个小人物,势单力孤……能做什么呢?”
“你能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必须做!”
“可是……”
“闭嘴!咳咳……”魔尊怒斥道,“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吗?若不想活命,我现在便可以杀了你!”
魔尊说得没错,不管常治龙愿不愿意,他现在都已经身处漩涡当中,想要脱身已经不可能了。
“唯有将幕后黑手铲除是吗……”常治龙自言自语。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十九章 义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常治龙在魔尊的指导下苦心修炼,短短一个月内就掌握了魔教的“断魔掌”与“天魔幻化功”两大绝学。
而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常治龙与魔尊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常治龙发现那个江湖上人人畏惧的魔尊,其实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坏,相反他还会教自己一些正面的东西,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前辈。
常治龙愿称魔尊为“干爹”,这是真心实意的,他认为魔尊比辰中子、榆灵子之流要好上数千倍。
尽管总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仇才教导常治龙,可魔尊的确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而且还在日常生活中以他的方式给予关心。
有一次常治龙拿着“浑源无极心法”的秘籍请教魔尊。
魔尊只是翻看几页便笑了。他说这种秘籍完全是用来唬人的,当中有很明显的缺漏,如果单纯按照秘籍去练,那就算练一辈子也练不成。
名门正派的做法一向如此,表面上恩赐弟子所谓秘籍,实际上关键之处只能听师父口述,否则死也练不成。
常治龙大呼上当,而魔尊让他不必挂心,因为这“浑源无极心法”并非是什么高深的心法,只需稍加点拨便能掌握其中奥妙。于是在魔尊的教导下,常治龙又成功学会了一门心法。
时光如白驹过隙,从常治龙遇见魔尊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一天在空地上,常治龙手握阳焱剑,表情坚毅中带着几分紧张。
“好,开始吧……”
他一手握住剑柄,双目紧闭开始发力,今天他要再一次尝试拔出这把剑。
阳焱剑是觐
阳掌门融合自身虚神铸就的宝剑,按常理来说除了他本人以外没人能拔出,即便强行拔出也只是有形无神,并不能发挥出原有的威力。
可如今常治龙已学会“天魔幻化功”,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功法来模仿觐阳掌门的仙力,以达到欺骗宝剑的目的。
事实上每位修道者体内的仙力都不尽相同,就好比人的指纹,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性质。
天魔幻化功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能够使修士的仙力性质得到改变。
例如一位修士的仙力是水缘七、木缘八,用幻化功就能使其变性为水缘零、木缘十五。
五行仙缘之间比例决定了仙力的性质,因此通过这种方法,常治龙就可以令自身仙力无限接近阳焱剑内所蕴含的仙力。当两者的仙力性质达到一致时……
噌!!
阳焱剑出鞘!
“成功了!干爹你看!我成功了!!”
常治龙兴奋得手舞足蹈,魔尊看着他,欣慰的笑了。然而……
“噗——!”
一口无情的鲜血喷出。
常治龙大惊失色:“干爹!你怎么了?干爹!!”他跑去将魔尊扶起。
“好啊……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魔尊虚弱地说,“临死前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干爹你别说这个!你不能死啊!”
常治龙悲痛万分,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双亲,父亲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一直很模糊。直到最近他才有了一些感受,原来严父就是像眼前这位老人一样。
“对了!
元液!”常治龙猛然想起,“干爹你撑着,我有上古元液!我现在就去拿!”
魔尊一把拉住他:“来不及了……从我再度清醒的那一刻,毒素就已深入骨髓,回天乏术……”
“可是……那要怎么办啊!”常治龙声泪俱下。
魔尊笑了:“呵,臭小子……你本性太善良,这样下去会成为你的弱点。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你小子很聪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能化险为夷。”
“干爹……”
“最后……我有一个愿望……”魔尊紧握常治龙的手。
“您说!”
魔尊望向青天,干涸的眼眶中似有一丝湿润。
“我……曾经有个女儿……”他忧伤地说,“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她是我与狐仙所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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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恳求常治龙:“替我找到她,看看她过的怎样……替我照顾她……”
常治龙拼命点头:“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去找她!”
“那就……拜托了……”
魔尊死了……一代强者殒命……
常治龙亲手将他埋葬,立碑时才想起来,原来一直没问他真名叫什么。
“总不见得写魔尊吧……那样估计没多久就会让人刨了。”
常治龙在石碑上刻下“义父之墓”,将其立在坟包前,并跪下磕了个响头。
“干爹,您放心……您的女儿我一定帮您找到。还有那个害死你的人……”
常治龙提剑起身,神情充满了愤怒。
“我绝不会放过他!”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章 头号弟子
仙雾缭绕的环境,突然被一股真气吹散。紧接着天空降下点点灵光,仿佛金粉一般环绕飘散在空气中。
在地上打坐的常治龙睁开双眼,自信闪耀于瞳目中,他邪魅一笑道:“成功了……”
常治龙在短短三个月内连续突破筑基到达金丹期。
这对一般修士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因为通常从筑基到金丹,必须经过辟谷、沉基、结晶这些过程,没个五到十年根本不可能成功。
然而常治龙是个有外挂的人,他饮用上古元液,在浑源无极心法的帮助下快速获得两百年道行。再用天魔幻化功转化仙力性质,快速完成了突破所需的所有先决条件,然后一次成功。
现在的他感到身体有了“重心”,体内貌似生出了一个“核”。这个核会在运气的同时游动、旋转,仿佛有生命一般。
而除此之外,常治龙感到与之前最大的差别就是他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无论视、嗅还是听,各类感官都有了质的飞跃。
筑基打开“力界”,金丹打开“觉界”。现在常治龙的感官同体力一样,都会随着仙力而增长,上不封顶。
原来世间可以这么清晰……
常治龙不由得再次闭上眼,用全身心去感受这个世界。
稍作调整之后,常治龙站起身,提上宝剑、背起包袱。
该走了……
在义父的坟前再做一次叩拜,怀揣一腔热血与信念,走出坚实的一步。
接下来就是卧龙派登场的时代!
…………
回到傲峰山,这里真是一点都没变。
从常治龙上次离开,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足足一个季度。
夏去秋来,满地的落叶倒与这废墟相得益彰。
那帮弟子应该早就做鸟兽散了吧。
常治龙这样想着,踏在一片枯黄之上,脚下的声响干脆中带着些许凄凉。路过层层瓦砾与破败,四下里悄无声息、人气不再,这就是如今觐阳派。
咔啦!
瓦砾中传来一声响动。
“谁!?”常治龙手握宝剑警觉,莫不是杀手已经在此等候?
又传来一阵连响,只见废墟后走出一人。
此人身量不高,只有五尺左右,体型健壮肌肉敦实;浓眉、小眼、短发,下颚很宽,嘴角始终向下;身上穿着觐阳派修士的麻衫,整个人看着挺刚而且严肃。
往前走了几步,两眼直直望着常治龙的脸,许久之后才开口问:“您是……
掌门?”
常治龙看着他,心想这不会是觐阳派的弟子吧?这人要多缺心眼,才会在这片废墟上等一个季度啊?
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个弟子扑上来就跪,一边作揖,眼角还挤出了两滴泪水。他沉痛地说:“掌门您终于回来了!弟子拜见掌门!”
“哎呀哎呀!快起来吧!”常治龙赶紧将他搀起来。看这小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想必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常治龙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弟子疑惑:“不是您让我们在这里等您回来的吗?”
常治龙一拍大腿,他把这茬儿给忘了。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真的有人会等到现在,所以说人太老实了不好。
“就你一个人?其他弟子呢?”
那位弟子咬牙跺脚:“掌门我对不起您……我没用啊!那帮家伙个个都说要走,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常治龙心说: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行为。
“现在好了,掌门回来了,可以统领我们再创辉煌了!”弟子喜极而泣。
“唉呀~别哭别哭!”常治龙拍着他肩膀,“大男人别老哭哭啼啼的,白瞎你这副长相了。再说这哪有‘我们’啊?不就你一个吗?还有这觐阳派什么时候辉煌过啊?”
安慰完弟子,常治龙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得赶紧问,以免再留遗憾。
弟子回答:“回掌门,我叫谢天!”
谢天?常治龙心里吐槽:我还叫谢地呢。
“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在这里辛苦了……”
“不,不是……”谢天摇摇头,“其实还有一个人。”
“还有人?谁啊!”常治龙又开始紧张,这回保不齐真是杀手。
两人正说到这,天空中飞下一人,飘飘落地。常治龙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女性。
向前几步举止优雅,身穿一领绿裳,下摆如裙,随步伐摇动;修长美腿配上黑靴黑裤,体态瘦长却也妖娆多姿;五官唯美中透着一抹冷艳,黑长秀发束成长马尾,干练之下又似隐藏几分活泼气质。
那女人往常治龙面前一站,腰中佩剑加上这冷峻的神情,好飒爽一位女剑客。
常治龙心里有些紧张,这体态动作一看就是练家子,真要打起来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没等他开口问,那女人自己说话了:“你怎么才回来?”
常治龙一头雾水,这说话的样子好似早就认识自己,听语气又仿佛是来讨债的。
“你是……”常治龙有些犹豫。
谢天代为解释说:“掌门,这位凌小姐已经在这等了您一个多月了。”
凌小姐提着剑作揖道:“在下凌霜,奉清澄派榆灵子之命,前来协助常掌门打理门派。”
“哦~原来是清澄派的人。”常治龙摁着她的剑柄,把她双手摁下来,“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一个多月。”
凌霜冷冷地说:“正确的说是一个月零三天带五个时辰二刻半。这个时间,若是在城里打工,当铺可赚四两八钱,米铺可赚二两六钱,铁匠铺可赚……”
“停停停停!停!”常治龙赶忙阻止她说下去,好家伙,搁这计算赔偿呐。
他想了想问道说:“你是被榆灵子派来帮我经营门派的,但是我的门派让一个外人来打理,说出去也不好听。你到底是算我的人还是清澄派的人,这一点先说清楚。”
凌霜答道:“表面上我是你的人,但我的行动方针必须听从榆灵子的吩咐,所以我事实上还是清澄派的人。”
常治龙听后很无语,现在这二五仔当得是明目张胆的,要不怎么说世风日下呢?
再看凌霜这神情,始终半垂眼睑目光鄙夷,一副欠多还少的样子。凌霜凌霜,真是人如其名,冷得令人发抖,各方面都是。
“还有我要问你一件事……”凌霜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会有人来杀你?你得罪了谁?”
常治龙乐了,为什么?这个问题他也想问。不过凌霜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想,那就是神绝门的人的确来这里找过他。
常治龙:“那杀手……是被你打跑的?”
“不……”凌霜转头看向一旁,“是被那个人给干掉的。”
常治龙随同她的目光一看,才知道原来她指的是谢天。
那小子不知何时跑去摘野果了,现在正捧着一堆,兴高采烈地向这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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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谢天捧着野果笑得很灿烂,“这是附近最好的野果,孝敬掌门!”
常治龙拿起一个看了看,问道:“听说是你把那些杀手干掉的?”
谢天笑道:“您说那几个强盗啊。他们对掌门不敬,上来就说杀啊~杀的。我就很生气,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把他们打死了。”
“哦?这么厉害……”常治龙看看谢天,这小子表面看不出什么,但说不定隐藏了不得了的实力。
两员“虎将”这就算是收入麾下了,常治龙举起野果咬上一口,看样子这振兴门派还任重道远啊……
“我去,怎么这么酸!”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一章 藏宝室里有鬼
常治龙走在觐阳派废墟之中,眼睛仔细观察之余,时不时用脚去翻开砖块。
“到底在哪呢……奇怪……”
努力了一上午也没什么收获。
“你们两个有没有发现什么?”常治龙大声问另外两人。
谢天在远处招手道:“我这边没有!”
再看凌霜,她居然坐在石头上休息。
常治龙很不满,虽说她事实上是清澄的人,可好歹名义上是自己的下属,这样明着偷懒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喂!”常治龙跑去兴师问罪,“要是什么都不想干就请你回清澄派好不好?还是说你在这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监视我?”
“的确,监视你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但是……”凌霜平静地说,“我不做事的原因不是我不想做,而是做这种事毫无意义。”
“没意义?你是指找藏宝室?”
“我是指像没头苍蝇一样找藏宝室。”凌霜站了起来,指着一片废墟说,“我之前飞到空中,大致看过整个门派的区域。大部分的瓦砾是茅草加黄土砖,应该是茅屋,唯有中间的一小片是正经的青石砖瓦,相信那一定就是主楼。”
常治龙轻视一笑:“还用你说?我们这些做弟子的都知道。”
“那我就说说你不知道的。”凌霜走到主楼的废墟上,“整栋楼都塌了,也没找到有啥宝贝,说明藏宝室不在楼里面。”
“废话,这种事……”
“先听我说完……”凌霜打断常治龙的不屑之辞,“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一栋这么高的主楼坍塌,为何地上的石砖一点裂纹都没有。”
常治龙又笑了:“这有啥奇怪的?这主楼的大堂地板砖可是高质量的花岗岩,轻易不会损坏。”
“这么穷的门派,有必要非用这种昂贵材质做地砖吗?”
常治龙一想也是,觐阳派穷酸是出了名的,按理根本没必要在地砖上浪费钱。就算是想要奢靡,可觐阳掌门也不是这种人呀。
凌霜接着说:“非但硬,而且厚,不然也不会被这么重的木石砸过还没痕迹。花这么大的成本,我猜应该就是为了掩藏某些东西。”
“嗯……有道理。”常治龙被凌霜的分析能力折服,“那么要如何才能找到入口呢?”
凌霜边思考边走着:“觐阳觐阳,起这么一个名字,掌门应该是个崇拜太阳的人。所谓日出东方,我认为大概率在东边。”
两人一同来到原主楼大堂的东侧,常治龙看了看成堆的瓦砾:“要不我们找人来垃圾清运吧。”
“那你最好再找一帮人来把地砖凿开,否则即便运走废墟也找不到具体位置。所以我才说你们做的事没意义,这种密室若是没有指引,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指引……!”常治龙举起阳焱剑,“这个可以吗?这是掌门的剑!”
凌霜看了看:“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常治龙将剑拔出,集中精神用仙力与剑中的虚神交流,命令它找到藏宝室。
不过多时,阳焱剑腾空飞起,自动来到一处废墟之上,随后剑尖朝下释放出一束真气。
随着一阵岩石刮擦的声响,地砖上打开一个方形入口。
常治龙看看凌霜,面容有些得意,凌霜则回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相继走进入口内,顺着楼梯向下深入。墙上有壁灯随身位点燃,这藏宝室不深,也就地下四五米左右。
走到楼梯尽头,进入一个较大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整体形状是个圆,地上铺着方形石砖,由内而外呈放射状排列。壁上有掏出的隔断,上面没见有什么法宝、丹药,倒是摆着成排的书。靠里的位置有一口大缸,缸里还有点水。
凌霜四下环顾一圈,得出结论:“这与其说是藏宝室,不如说是练功房吧。”
常治龙点头,他也同意凌霜的说法。将隔断中的书籍拿下来翻看,头一本就是阳焱剑谱,常治龙掸掸灰尘,把它放在一边。除此之外,其他的书都是一些诗集或医书,连一本秘籍都没有。
常治龙悄悄有些失望,但又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觐阳掌门本就是一个朴实的人,研究武功或是羽化飞升都不是他的追求。
常治龙翻了很久,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一本年历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本记录觐阳派弟子的年历,上面有门派从建立到现在所有弟子的名字、入门时间和出师时间,当然也包括被逐出师门的时间。
常治龙心血来潮查阅了一下,果然在自己入门的那一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又想到自己作为卧底离开觐阳派是在五年
之后,于是往后翻了五年,看到那一年清楚写着“常治龙因偷丹未遂,被逐出师门”。
这就有点奇怪了,常治龙不解,自己明明是因为当卧底离开的,为什么名册上写的还是捏造的罪名?
难道掌门不知道卧底的事?还是说他知道,但仍然故意这么写?
常治龙好奇翻看同为卧底的果师兄的记录,结果一模一样。
“嘶……真奇怪……”常治龙把年历合上,真不知道这辰中子到底隐瞒了多少。
就在这时,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声嘶吼,听上去像某种野兽。
常治龙回头对凌霜说:“你要是饿的话就先上去。”
凌霜面色阴沉:“你想死是吗?”
这时又传来一声吼叫。
凌霜走到房间一侧:“应该是墙里面。”
常治龙也跟着过来,见墙上有个小圆盘,他试着转动了一下。
嘎啦啦啦……
墙上的暗门打开。
常治龙与凌霜两人一看都惊了一跳,这暗门之后竟然囚禁了一只“鬼”!
巨大的手脚,锋利的獠牙,满头浓密的毛发连着络腮胡,头顶部有尖角,两大眼目露凶光貌似随时准备吃人。
这鬼足有两人叠在一起那么高,浑身皮肤为赤红色,手臂长到站着都可以摸地。坐在那面目狰狞不停低吼,幸好有铁链锁着,不然肯定会袭击过来。
凌霜看了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山鬼吧。”
“山鬼”是一种住在山里的妖怪,虽然是杂食性,但比起野果它们肯定更喜欢吃肉。平时没事会捕捉一些小动物
吃,一旦来了人,那就是可以开席了,山上开席山下村子也开席。
凌霜正介绍着山鬼的前世今生,没想到这鬼竟然自己说话了。
“该死的人类!还不快放我出去!”它大声吼叫着,拉扯铁链“哗哗”乱响。
凌霜说:“这东西会吃人,我想觐阳掌门关着它,目的是为了防止它伤害无辜。”
“你放屁!!”山鬼很生气,“我是只好鬼,向来都跟人类井水不犯河水!本来好好的,谁知有一天那老家伙来到这里说要建门派,结果把我的家给拆了,还将我囚禁来这里!”
常治龙好奇:“那他怎么没杀你呢?”
山鬼:“我跟他说我会锻造东西,他就把我留下来为他卖命,你手上那把剑就是我帮他铸造的。”
常治龙看看手里的剑,点点头:“那好吧,我就放了你。”
凌霜大惊:“你疯了吗!?”
常治龙摇摇手:“既然人家都说是冤枉了,那还关着人家是不是太没人性了?哦,对了,钥匙在哪?”
山鬼:“没有钥匙,你就直接拿剑砍吧。”
常治龙:“砍你?”
山鬼:“砍铁链啊!”
常治龙笑了:“这怎么可能砍得断呢?”
山鬼蔑笑:“你是不了解那把剑的厉害!别说是铁链,即便硬钢也能斩断!”
“那行吧,我就信你一回……”常治龙拔出剑,随便挥动几下,那些铁链果真被纷纷斩断。
“好了,你走吧。”
“你们先走吧,我被锁的时间太长,脚有点麻……”山鬼揉着手腕说。
常治龙转过身,与凌霜两人向阶梯走去,边走还边说:“你看到没有?人家是好鬼,不会伤人……”
山鬼看着他俩的背影,嘴角上扬,笑得很邪恶。它悄悄起身来到常治龙身后,二话不说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爪!
然而常治龙早有准备,回身一避,轻松闪过。他笑道:“你这好鬼怎么还忘恩负义呢?”
“少废话,我饿了几百年!今天要开荤!”说罢,山鬼抬爪便扑。
常治龙不慌不忙,双手背在身后,脚不动,单凭上身就又连续躲过几次进攻。
山鬼屡次攻击未能得手,急了,挥起爪子拼命抓挠,可它的每一次进攻都毫无例外被常治龙轻松化解。
面对气喘吁吁的山鬼,常治龙乐而问道:“怎么?就这点本事?”
山鬼气急败坏,双手合拳从上捶下!
常治龙镇定如初,头上“巨锤”逼近,他轻轻一笑直接击出一掌与其对冲!
双拳对单掌,输的竟是那山鬼,常治龙的掌力直接将它的拳头给推了回去!
山鬼被这一掌推得后仰,向后翻滚几周,直到撞墙上才停住。后脑重重撞在墙上,一阵眩晕过后刚恢复清醒,谁知一睁眼
就看到常治龙的掌已在眼前!
掌风吹动毛发,山鬼被吓出一身冷汗。常治龙这一掌是没发劲且及时止住,要不然现在它脑花都喷一地了。
山鬼一闭眼:“你动手吧!”
“嗯~我不杀你。”常治龙摇摇头,“我非但不杀你还要给你自由。”
山鬼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常治龙:“真,当然真。不过这自由是有限的,条件就是你必须跟着我,在我门派为我做事,当然也不准伤人。相对的我会给你饭吃,也不会锁着你,你就把门派当你的家。”
山鬼疑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常治龙:“打铁呀!你不是会吗?”
山鬼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骗你?”
常治龙解释道:“首先,你吹牛时不说扫地洗衣服做饭偏说锻造,有这么多职业你不说,偏说这个,那至少证明你比较了解。”
山鬼沉默,常治龙说的没错,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即便是吹牛,其中有些信息也是发自内心的。
“其次,你让我用这把剑砍铁链……”常治龙将剑举到面前,“你认识这把剑,而且很熟悉,知道它可以削铁如泥。”
“这有啥奇怪的?”山鬼嗤笑一声说,“那老家伙隔三差五就来这里练剑,我认识它很正常。”
“但那老头肯定不会用它砍铁链呀……”常治龙自信地说,“一个人在这里闭关练剑,在没有参照物的前提下,你要如何看出它的威力呢?除非你是亲自参与过锻造过程。”
“哼!”山鬼无话可说。
常治龙高兴,他已经成功用力量和智商双方面碾压了对手,接下来就可以以德服人了。
“怎么样?愿意跟我合作吗?”
山鬼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地问道:“三餐都有肉吗?”
常治龙:“至少一餐有,不过先说好,不是人肉。”
山鬼想了想:“那好吧……”
“你疯啦!”凌霜有很大意见,“它山鬼!会吃人的!要是突然狂性大发,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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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再打服它咯。”常治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问山鬼,“你说是不是?大山。”
“大山?”山鬼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自己。
常治龙调侃道:“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要是不听话,我就砍你。”
“砍”大山就是这么来的。
“哼!”大山本人当然很不满意。
两人一怪走出藏宝室,谢天见他们带了个不认识的出来,于是问:“掌门……这位是……”
常治龙介绍说:“它是大山,论资历应该算你的师兄。”
谢天恭敬作揖:“师兄好。”
大山看着他,研究半天冒出一句:“太筋了,塞牙。”
谢天:“啊?”
常治龙打断道:“行了,别再废话了。掌门我现在要宣布一件事……”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常治龙身上。
常治龙宣布说:“我们门派的第一个重大事件就是!搬迁!”
凌霜首先发表意见:“我同意,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换个地方发展。”
大山也表示同意:“我最所谓,住哪都一样。”
唯有谢天为难:“搬……不是不行,可是我想先回家看看我奶奶。”
常治龙:“你奶奶?”
谢天点头:“对,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只有她一个亲人。这回要去外地打工,必须先回去见见她。”
凌霜奇怪:“其实只要御剑飞行就可以随时回来,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谢天:“御剑飞行?我还没学过。”
常治龙乐了:“巧了,我也没学过。”
凌霜郁闷:“你们两个……算了,我来教你们吧。你们俩应该都到达筑基期了吧?”
谢天:“我到了!”
常治龙得意:“嘿嘿!我是金丹期!”
谢天:“不愧是掌门!”
就这还捧呢。
常治龙问凌霜:“对了,你呢?”
凌霜:“……我也是金丹期。”
大山吐槽:“呵,俩金丹期,一筑基期,这就敢成立门派了。”
三人异口同声:“还有你这破鬼呢!”
一个卧底掌门,一个二五仔理事,一个老实人弟子外加一个妖怪铁匠。这个组合很有意思,不是吗?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二章 空难
秋风送爽,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这里是董家村,每年的这个季节就是村里人最忙的时候。村名们在田里收着麦子,脸上满是汗水可心中充满喜悦。
辛苦一年了,忙前忙后都是为了这些收成,好在今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大丰收。等到秋后把麦子卖了,又能迎来一个肥冬。
然而就在这个繁忙的季节,村里有个懒汉他偏偏什么都不干。这个人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搬把椅子坐在家门口,然后对着天空发愣。
他的名字叫阿牛,这当然是小名,因为村里的人大多没啥文化,大名不常叫也记不住。
阿牛今年二十岁,维持这个状态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按理说应是正当年,可如今的他却活得像个废人。村民们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路过他家,看到他那副痴呆样就忍不住摇头。
听人说阿牛以前其实不是这样,虽然不能算勤奋刻苦吧,但日常的生产活动还是参加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孩子比上不足,可比下总强过残疾人。
那么到底是什么把一个大好青年祸害成一个废人呢?是受了刺激?还是得了什么病?
其实都不是,要问原因,我们还得从那年他去城里说起。
不管是什么年代,农村青年都是向往城市的。阿牛自然也不例外,对他来说跟爹去城里卖庄稼,就是他每年最期待的事。
阿牛爹是个宠孩子的人,知道儿子难得进城一定很想到处逛逛,于是通常会给他几十文钱让他去玩,自己则推着车去财主家送庄稼。
阿牛当然很开心,有的吃、有的玩还能见见世面,换谁都很乐意。
这天也是一样,阿牛爹给了儿子几十文钱,让他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别忘了天黑前在城门集合就行。
跟爹分开后,阿牛可算撒欢了。别看他已经快二十了,可还没成家立室,毕竟是个孩子。带着爹给的几十文钱,这吃那逛,看看新鲜玩意儿。逛着逛着,街边有个卦摊吸引了他的注意。
卦摊就是算卦的,有一老道在那放个签桶子,来人就给他算命数。都说自己是半仙之体,可真正修仙的谁也不会干这个,因为只要修炼过就会知道,预知未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平明百姓毕竟修仙的少,因此这个行当还有市场。
阿牛是不知道其中玄机,他只觉得新鲜,于是就过去了。
来到摊子前,老道问:“问什么呀?”
阿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老道又说:“问你想知道什么?”
阿牛更糊涂了,农村人没见过这个。
没办法,老道只好跟他解释,也仗着今天没啥生意,要不然早让他滚蛋了。
解释了半天,阿牛明白了:“哦哦!那就问姻缘!”
半大小子了嘛,也是时候成家了。
老道假模假式掐指一算:“嗯……你一定能娶个漂亮老婆!”
阿牛高兴:“太好了!谢谢啊!”站起来就走。
老道拦住他:“你钱呢?钱还没给!”
“还要钱?”阿牛愣了,“我……没钱。钱都花完啦。”
老道那个气:“没钱你还算卦?”
阿牛也委屈:“你一开始也没说要钱啊!”
老道看他这样子也不像说谎,不过自己废了那么多唇舌,总不见得就这么放过他吧?
既然这样,那就索性玩玩他。
老道拉住阿牛说:“没钱不要紧,我再赠你几句。”
“好啊!”阿牛开心,不要钱还多给,换谁谁都乐。
老道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又算过了,你这个命不得了啊!你将来的媳妇儿,那可是天仙啊!”
“天仙!?”阿牛惊了。
“没错!”老道咬着牙,“她是天上仙女下凡,来人间游玩。玩累了就想洗澡,你就过去把她衣服偷走,她没了衣服飞不了,就只能嫁给你了。”
这一听就是胡说,哪有什么仙
女没了衣服就飞不了的?除非害羞不愿飞。可你总不能让她天天光着吧?等哪天穿上衣服了不照样得跑?
退一万步,就算真有仙女没衣服飞不了,那你这行为也属于耍流氓啊!做这么臭不要脸的事,逼人姑娘嫁给你,传出去就不怕受到法律制裁?光舆论也得压死你!
但是阿牛是真不在乎,他很激动:“真的!?”
“当然真,而且那仙女会织布,织出来的是仙布,是所有布里最厉害的一种,价值连城。从今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做事,天天饭来张口躺着挣钱!”
“太好了!”阿牛欣喜若狂,“那我怎么才能知道她来了呢?”
“回去看天吧……”老道拍拍他肩膀,“哪天天上有人飞过,那就是你娘子来了。”
阿牛听完兴高采烈地回去了,从此以后啥也不干了,天天就知道对着天空发呆,有人问就说自己在等娘子。
爹妈都快恨疯了,可是骂也不听,打也没用,只能随他去。不得不说这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啊。
就这么天天等啊等,别说,还真给他等来了。
这一天坐在家门口,看见天上有四个东西飞过,然后落到附近的林子里。
阿牛那个激动啊……大声喊他爹妈:“赶紧的!我媳妇儿来了!准备开席!”
爹妈一听什么?开席?看样子这是喜丧啊。可不是吗?这样的儿子不要就不要了呗。
老两口没理他,权当神经病处理。
阿牛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坠落地点,生怕误了吉时让老婆溜了。洗澡这回事那可说不准,万一速度慢没赶上,人家把衣服穿好了怎么办?
来到坠落地点一看,啥都没有就一个大坑,周围的树还都躺倒了。
阿牛愣了,心想这几个意思啊这是?难道洗嗨了把水喝了吗?
再一看洞里伸出一只手,手掌老大,指头很细,指甲还挺长,不过这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的手。
再等一会儿,那只手的主人从坑里上来了,通体全红长得跟鬼一样!
阿牛着实是被吓得不轻,这不会就是自己的娘子吧?那也太瘆人啦!
那只鬼上来之后,又伸手从洞里拉出一个来。阿牛定睛一看,拉出来的那个壮硕敦实,是有了点人形,但这不是个男的吗?这也不能跟他过一辈子呀!
等等,说不定还有……
不一会儿,洞里跳上来一位,长得跟猴似的。
阿牛开心,眼看这就越来越有人样了,搞不好下一个就是女的。
果不其然,再过一会儿又上来一位,不仅是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
阿牛纳闷,这也没脱呀……算了,不管了!
“老婆!我来啦!”
快速从树后闪出,飞奔过去张开怀抱。谁知那女人回头一看,两眼射出一道逼人的寒光,整个人从内到外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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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瞬间就麻了,本能告诉他赶紧跑!他啥也不顾,立即转身就跑,什么叫动如脱兔,什么叫风驰电掣!一路飞快跑回家,从此再也不想娶仙女那事儿。
阿牛的故事暂告一段落,他将来的爱情道路可能会很曲折,不过这些都与我们的故事无关。
说回从天上掉下的那四个,常治龙问凌霜:“刚才那个谁啊?”
凌霜收起杀意说:“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杀手,结果不是……”
刚发生空难不久,四人打算先缓一缓。捡了些柴,点上火,为坐在火堆旁,开始复盘。
常治龙发问:“我头部着地现在有点蒙,请问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掉下来。”
凌霜:“别看我,我飞在你旁边,莫名奇妙就被拉下来了。”
大山:“也别看我,我根本不会飞,属于乘客,坠机与我无关。”
那么答案就只剩一个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谢天身上。
谢天本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承认道:“的确是我……我飞到一半仙力用完了。
”
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常治龙和谢天在凌霜的指导下学会了御剑飞行。大山由于不是修士,所以只能以托运的方式让他们三人用绳子带着飞。
三人之中谢天道行最浅,所以飞行时间也最短,这次坠机的主要原因就是他耗尽了仙力率先下坠,而由于三人都用绳子吊着大山,所以常治龙和凌霜也连带着一同落下。
常治龙:“那么好的谢天同学,能不能请你以后落下之前先通知一声,以免我们一起遭殃。”
谢天很冤枉:“又不是我故意的,都说御剑飞行,你俩用的是剑,我用的是扫把,那飞行速度肯定没你俩快啊!要加快速度跟上,这能量消耗可不就得加倍么?”
“你看你还犟嘴!”常治龙教训道,“飞得快慢和工具有什么关系?扫把比宝剑轻,按理说应该飞得更快才对。再说坐在扫把上……你不觉得很魔幻吗?”
谢天:“可是我道行本来就不如你们啊!再说了吧啦吧啦……”
常治龙:“唉呀!你小子出息了是吧?还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吗?吧啦吧啦……”
两人开始唇枪舌剑,凌霜实在听不下去了:“都给我闭嘴!!”
这么一凶,两人立刻没声音了。
大山插嘴道:“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应该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凌霜:“你们看看你们,连个鬼都不如!”
大山:“过分了啊!”
凌霜接着说:“我们现在位置在芜林的边境,再走一段就到罅中了。”
常治龙一拍手:“那好啊!这么说应该快到了!”
常治龙计划将门派建在罅中,这样一来可以离仇家远一点,二来霞山派是罅中的领头门派,他与霞山弟子又有交情,多少能提供些便利。
“到了罅中就要找灵气充足之地建门派了,你想好怎么做了吗,管家婆?”常治龙对凌霜戏谑道。
凌霜白了他一眼,从身上拿出一个罗盘:“用这个就能找到灵气充足之地,到了罅中之后就跟着它走。”
“那可太方便了!”常治龙高兴,“这么说,接下来的事只要按部就班就没问题了。”
凌霜:“你可别想得太好,建立门派是很复杂的,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常治龙:“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那个……我……”谢天举手,貌似有话要说。
常治龙问道:“怎么啦?”
谢天:“我能吃点东西吗?飞了太久仙力都耗完了,感觉人有点虚。”
刚才吵架时也没见你虚……虽然常治龙在心里这样吐槽,可还是从包里拿出个小瓶。
凌霜一看便认了出来:“那不是炼化瓶吗?”
常治龙:“哦?你知道?”
凌霜:“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清澄派的法宝。”
“确是如此……”常治龙从瓶中倒了一粒丹药出来,交给谢天说,“吃吧。”
“这是什么呀……”谢天看了看,吃在嘴里连连点头,“嗯!好吃!有点像鱼香肉丝,还有米饭!”
大山好奇:“真的?我也来一粒。”
常治龙给它一粒,大山吃下后也很惊讶:“嗯!这粒有鸡味儿!像是……昨天在酒楼吃的烧鸡!”
“我明白了……”凌霜阴沉着脸,“你把昨天的剩饭给塞进瓶子里了!”
常治龙笑了:“被你发现啦。”
凌霜气不打处来:“这是法宝,用来炼制仙草的。你怎么可以……放剩菜剩饭呢?”
“有什么关系?”常治龙做无所谓状,“反正现在也没啥仙草要炼,炼剩菜还能浓缩营养,增强食物保存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你……哼!”凌霜觉得门派受到了侮辱,转身走到一边,不想再理常治龙。
常治龙笑笑摇头,自己也倒出一粒放在嘴里咀嚼。心里想如果不是因为重任在身,改行卖压缩食品可能也是个不错选择。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三章 牛刀小试
说起这御剑飞行,还真是修仙界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原本要走三四天的路,用飞的一天就能到。
常治龙等人还是一如既往以三带一的方式飞行。这回他们学乖了,让谢天打头阵,这样一来可以控制速度,二来万一再出状况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就这么一路飞着,眼看就要到芜林的边境,谁知就在这时从下方突然飞来一束真气,如利箭般一下就将谢天的扫帚射断!
失去了“坐骑”,谢天又一次率先掉了下去。紧接着是大山,然后是不堪重负的常治龙。
三人坠地,毫无意外地砸出大坑。凌霜倒是踩着宝剑从容降下,原来她在下坠的那一刻就迅速反应切断绳索,因而这次的空难没她的份。
“呵~!”常治龙从坑里爬出来,一身的土,抱怨道,“怎么又坠机了!摔了一次又一次,再这样下去受得了吗!”
大山扶着脑袋:“我才是最倒霉的那个!不管你们谁出事我总逃不掉!”
常治龙回头找谢天:“谢天同学我真是要谢谢你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来,出来解释解释。”
“这回真不关我的事。”谢天拿着两截扫帚说,“我说这玩意儿不行吧,莫名其妙就断了。”
常治龙:“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在骑乘过程中,对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谢天:“我能做什么事呀!掌门你可别冤枉我!”
“嘘!别吵,有人来了!”
就在常治龙与谢天调侃之际,凌霜似乎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里附近是一片阔叶林,周遭人迹罕至,宁静非常。
四人紧张回望,常治龙顿时感到木林深处有一股“气”正在逼近。那是修道者的气,却又不像“灵气”或“仙气”那么纯净,那是“煞气”,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杀戮而变质的仙气。
这股气……一定是杀手!
果不其然,在片刻之后,树林中走出一位。头戴草帽,身穿庄稼汉的麻衣,装束又破又旧,看上去像个穷苦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的面具,底色纯白,上有两条缝下弯为眼,下有一条缝上弯为口,整张面具绘成一抹诡异的笑。
“杀门十三笑……”凌霜一眼就认出此人来历。
“杀门十三笑”是神绝门最强的杀手团队之一,这个团队由十三位顶尖杀手组成,他们的特色就是每人脸上都戴着这样一副笑脸面具,据说这些人实力很强,联合起来足以歼灭一个中型门派。
常治龙乐了:“这一看就是来找我的!”
凌霜提醒道:“要小心,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刚才谢天的扫把之所以无故折断,想必也是他搞的鬼。”
常治龙一听就怒了,原以为这空难又是一次意外,没曾想竟是恐怖袭击。要不怎么说人算不如被人算呢?
“这货就交给我,你们几个……”常治龙回头一看那三个混蛋离八丈远,“……是没打算出手是吧?”
常治龙往前一步准备应战,正好学了一身本事,今天就拿这货来练手。
“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来吧!”常治龙勾掌挑衅。
那杀手不说话,举起两根手指竖于眼前,紧接着周遭刮起一阵异风,卷动树叶呈螺旋状飞舞。
凌霜看出端倪:“看来这家伙就是‘
叶笑’。”
杀门十三笑中的“叶笑”,顾名思义就是会用叶片杀人,难怪选在这里动手,他是想占据场地优势。
那飞叶如刀片一般,一旦割到皮肤立刻就会皮开肉绽。不过这种雕虫小技对常治龙显然是没用的,他拔出宝剑旋转格挡,树叶没到面前便被纷纷切碎。
叶笑见进攻不起作用,非但不慌反到起了玩心。他操控竹叶集中在自己手上,层层叠卷形成一把“叶刀”。
对着常治龙勾勾掌,示意挑衅,让他前来击剑。
常治龙也是爱玩之人,加上最近几天学了几招阳焱剑法,正愁没出发挥。
两人刀来剑往战到一处!
阳焱剑法的特色不在快而在“广”,从点出发,扩散至所有方向,如火侵略、包围、焚烧!
常治龙还没完全掌握这套剑法,打出来的效果一般。而叶笑的叶刀意外的硬,剑法亦不算差,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剑与叶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双方你退我进互不相让。
常治龙在进攻的过程中逐渐加快节奏,力道与速度同时增强。这一举动使得叶笑以为他心态失衡,于是根据情况调整战术,转攻为守以回避优先,在躲闪中等待时机。
常治龙使出一次大力劈砍!叶笑侧身一闪躲过,随即趁此机会顺势横斩向常治龙的腹部!
岂料这一切其实都在常治龙的计算之内,他利用挥剑后的惯性,以剑身为重心,顺势一个前空翻来到对手身后。
叶笑一刀斩空,他没料到这人竟然能像猴一样灵活。毫无防备之下,背后结结实实中了一剑。幸好由于空挥,他上身向前移了几分,增加的距离无意中撤去了一些力道,否则这次伤害便足以致命!
叶笑这回是真的急了,只听说任务是去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等修士,谁知对手竟实力不俗。
焦急之下的他也顾不得什么“击剑游戏”,解除法术令叶刀散开,从新化为叶片飘落在地。紧接着两手一合,嘴里念念有词貌似是要使出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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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是半点放水的意思都没有,岂能让他咏唱完毕?现在就要取他性命!
提起宝剑刺向杀手,却在将要得手时被一堵“叶墙”所挡。这堵墙用的是与刚才的叶刀相同的法术,又硬又厚,能将宝剑防于墙外。
常治龙攻击不成于是后撤,不料自己的背身却又撞上一堵墙。同样的叶墙,现在有四堵——前、后、左、右!
常治龙一看大事不妙,赶紧驱动法术向上飞行,可惜为时已晚了,没等他飞多高,四堵墙同时合拢将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糟、糟了!掌门!”谢天很是慌张,常治龙被包成一个球,用不了多久便会窒息而亡。
“还等什么!?动手吧!”大山举起利爪想要上前支援,却在这时被凌霜一手拦下。
“先等等!”凌霜说,“常治龙还没有输!”
凌霜观察能力超凡,她看到“叶球”里的常治龙仙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比刚才还要强。
仅在一瞬之后,叶球的侧处出现一块黑斑,接着扩散……燃烧起来!从火焰中伸出一只利爪,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龙爪一般,那是常治龙的手!
如同火龙出世,随着叶球被火焰吞噬,常治龙再
次回到众人的视线。
叶笑愣住了,他才知道刚刚的战斗,常治龙不过是在戏耍他,连一半实力都没使出。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等叶笑做出反应,常治龙已瞬移至他的面前。用掌扼在他咽喉处,常治龙问道说:“有什么遗言吗?”
叶笑不说话,也许是身为杀手的最后一点自尊,也许只是吓呆了。
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常治龙只能凭感觉去猜,看到叶笑身体正在发抖,他说:“你是不是在嘴里藏了个毒囊,准备咬破自尽?”
叶笑开口了:“你戏看多了吧?”
“呦呵!这不是会说话吗?”常治龙笑道,“那我问你,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叶笑:“废话!当杀手只是混口饭吃,况且我还是个打工的。为了资本家放弃生命,我还没那么无聊。”
“不想死就回答我的问题。”常治龙问道说,“是谁派你来杀我?”
叶笑:“还用问?当然是神绝门啦!”
常治龙:“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谁买通的神绝门来杀我。”
叶笑笑了,这回是真笑,他说:“你没听我说我是打工的么?客栈老板会跟厨子说菜是谁点的吗?”
常治龙一听也有道理,想了想又说:“放过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个条件。”
叶笑:“哼!你说吧!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常治龙也是无语,用词这么卑微,怎么口气还挺嚣张?他提出说:“我放你回去,完了你就说你已经杀掉我了。”
叶笑:“是你傻还是你以为我傻?杀手回去交差不用信物的吗?你说是就是?”
常治龙:“啧!你不会说你把我打落山崖啊?”
叶笑嗤笑一声说:“就算打落山崖也要找到尸体,这是规矩……”
“少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归西?”常治龙抬掌要打。
叶笑求饶:“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他们信不信我不管。”
“行了,走吧。”常治龙收招,看着叶笑灰溜溜地跑了。
事情结束,谢天第一个跑来恭维:“掌门你实在太厉害了!刚才那一招……哇!简直叹为观止!”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凌霜有疑问:“你这就放他走了?”
常治龙:“不然呢?”
凌霜:“你这么做是没用的吧,神绝门的人没那么好骗。”
常治龙笑了:“有用也好没用也罢,试试总比不试强。反正就算杀了他也没好处,神绝门一样还是会派杀手来,不如先骗骗看,能拖一天是一天。”
凌霜可算是明白常治龙的性格了,典型的投机分子。但比起这个,她更在意他的武功。
“你刚才用的武功是在哪学的?”
“啊……这个……”常治龙被问住了,要是说实话,这丫头一定会报告给榆灵子,到时可就麻烦了。
“啊这……我在路上捡到了一本秘籍,我照着连的。”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哦?是吗?”凌霜根本不信,但她知道就算问也没用,常治龙是不会说的。
看着那一脸滑头,凌霜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人的底细查清楚!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四章 选址的智慧
“唉呀~终于是来到罅中了……”常治龙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经历了一番波折,四人终于平安无事地来到了罅中地区。由于之前有教训在先,因此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是步行。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本来飞半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两天,害得我连澡都没法洗,身上都快臭了!”凌霜是唯一反对的那个。
事实上关于飞行的问题,他们几个搞过一次投票。大山是坚决不同意再飞了,每次掉下来最先倒霉的就是它,现在觉得有点恐高。谢天也不愿意再飞,原因是每次空难都怪他,疼一下是小事,关键老被数落心里不舒服。
剩下凌霜和常治龙,凌霜自然是选择继续飞,那样省事又快捷。常治龙身为掌门,一票抵两票,而他的最终选择是步行,理由很简单,因为烦了。
于是四人就开始了徒步旅行,而凌霜又多了一个恨常治龙的理由。
“酸臭一点也好,可以中和你身上的贵气。”常治龙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她的机会的。
既然人已经来到罅中,接下来就是重头戏——选址。
修仙门派与一般的武馆不一样,要想生意兴隆做大做强,就必须选一个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想要找到这种宝地很难,而想要找到没被占领的宝地就更难。
凌霜手上有能寻找灵气的罗盘,可光有这个还不行,必须要知道具体的地理环境以及城镇分部,那样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地点。眼下他们最需要的是一张地图,越详细越好,最好是标有修仙门派的那种。
“正好前面有个驿站,我们去看看吧。”常治龙提议道。
那是个设立在郊外的驿站,公商两用,可以提供旅人或者官吏歇脚与补给。
常治龙等人来到此处,看见一个驿卒正在喂驴,于是问道说:“这位大哥,不好意思。”
驿卒放下草料,上下打量一番,不用问就知道是旅客,笑着说:“想投店还是补给?”
“都不是……”常治龙问道,“我想请教您一下,这里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驿卒看了他一眼,抬手指向右后方:“往那边走,几十里就到江泱城了。”
“看来不近……”常治龙苦笑一声。
“那是!”驿卒说,“近了的话还要我们干嘛?”说完便接着喂草。
常治龙见他态度急转直下,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驿卒这回头都不抬,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是嘴上说:“啥事?”
常治龙:“我想要张地图,请问……”
“一张三十文。”驿卒回答得很干脆。
“三十文!?”常治龙惊了,“就一张破纸!?”
“破纸你可以不要呀!”驿卒放下草料插着腰,一脸的傲慢。
常治龙回头问其余几人:“怎么办?三十文钱够一个人一天开销的了。”
事实上常治龙等人的经济条件非常拮据,主要是因为门派穷,这帮人也穷,不工作、不创收、没存款,妥妥的低保户。
面对如此窘境,还是凌霜不慌不忙,走去驿卒那里,拿出一文钱:“一文钱,看一次,行吗?”
驿卒想了想:“两文吧。”
多赚一文都好,典型的爱占小便宜。
“好。”凌霜又拿出一文。
驿卒接过去:“你等着啊……”
走进驿站内部,不一会儿拿了张地图出来。回到凌霜面前,提醒道说:“先说好,你可别想拿了就跑,我们这儿可是公立单位,小心通缉你。”
凌霜没理他,接过来看了看……一秒、两秒……“好了,谢谢。”
才看了两秒,驿卒都惊了:“这就……完了?呵,你是挺有钱。”说完把地图收回,接着喂草。
回到众人处,常治龙问凌霜:“你刚才去干嘛了?”
凌霜不说话,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纸来,用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虽未使笔墨,但同样能够绘出图画,不一会儿一张新鲜的地图便大功告成。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凌霜
指着地图说道。
常治龙感叹:“厉害呀!我真忍不住要赞美你!”
凌霜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只可惜地图上没有标明修仙门派。”
这也难怪,毕竟不是所有凡人都会修仙,即便标了也没太大意义。
常治龙眼珠一转,想到了办法:“我有办法,不过要先去城里!”
凌霜:“什么办法?”
常治龙笑道:“你听说过‘招修办’吗?”
上学有“招生办”,那修仙自然就有“招修办”。顾名思义,这个机构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想修仙的莘莘学子们提供信息。
招修办有全天下最详细的门派信息,招不招人、招多少、什么要求,这些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全国十佳诚信中介机构,工作热情服务周到,童叟无欺价格公道。招修办!您修仙路上的好朋友!拜师的不二选择,羽化的理想温床!详情请咨询……咳咳,扯远了。
总之只要找到招修办,那罅中所有门派的信息就全在掌握之中了。
常治龙等人在江泱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早,常治龙便带着凌霜前往招修办。
“您好,请问你们要咨询什么?”招修办的接待人员热情地问道。
常治龙:“当然是咨询修仙入门啦!我想在罅中修仙,因此想知道全罅中所有门派的信息。”
接待:“这样的话请您进到包间,我们的工作人员马上为您服务!”
“好的……”常治龙说着就要带凌霜一同进去。
接待人员看到凌霜,有些纳闷:“嗯……请问这位是……”
“我的道侣!”常治龙浮现出神秘微笑,“修仙嘛,难免无聊,两个人……你懂的。”
接待人员连连点头:“懂懂懂!一路上不孤单嘛!”
接待人员走在前面,凌霜从后方贴近常治龙,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要敢有那方面的想法……我就让你换个姿势上厕所。”
常治龙汗都吓出来了:“额……只是开玩笑……放心……不会的……”
两人被带到包间,负责接待的人退了出去,不久之后 进来一位穿着得体的工作人员,手上拿着本厚厚的册子。
做到两人对面开始介绍:“你们好,我是负责招修的范老师,听说你们是想入罅中地区的门派修道是吗?”
常治龙点头:“是的。”
范老师:“那请问还有其他要求吗?”
“要求……”常治龙想了想,“名字要够帅,还要吉利,最重要我女朋友喜欢……”
常治龙说着话一边看向凌霜,却看到满脸的杀气,惊恐之余对范老师说:“总、总之名字就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这个嘛……”范老师略显尴尬,她从没听过这么奇葩的要求。
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问问这两人的情况:“那方不方便先告诉我你们目前的状况,家庭条件、资质这方面。”
常治龙:“我是芜林的武术世家出身,她是富家小姐,我俩是私奔出来的,修仙的目的就是不想让爹妈找到。”
“这么说,其实二位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范老师翻开她随身带着的册子开始查阅。
常治龙与凌霜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是那本册子,那个就是他们需要的。
“还是我们自己看吧!”常治龙一把便夺过来,随后交给凌霜。
范老师慌了:“唉呀!客人!不行那个……”
啪!
刚想上去抢,没想到常治龙把剑一下子拍到桌面上。
范老师顿时不敢上前,停止动作胆怯地问:“客、客人……您想干嘛?”
“不干嘛……”常治龙笑了,“我不是说了我是武术世家吗?给你练套剑看看好不好?”
范老师冷汗直冒:“开……开什么玩笑,你这样我可要……”
“叫人是吗?请便。”常治龙淡淡地说,“只不过你用什么理由赶我们有呢?看了一眼那本册子吗?难道那里面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范老
师眼神闪烁:“哪有您说的那些……”
“有没有我们自会查明!”常治龙打断她接着说,“只不过如果你不配合我们……那到时候报告上去,别的不说,反正你的工作是肯定没了,弃车保帅听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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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原来两位是……怪我有眼无珠!”范老师明显误会了,她以为常治龙是“监察管理所”的人。
而关于这一点,常治龙其实是顺势而为,他在进来前根本没想过用这一招,不过随机应变正是他的强项,既然对方这么以为,那就索性装到底。
“我问你,近两年罅中行情最好的是哪个门派?”
“这个毋庸置疑,还是霞山派。”
“排名第二的呢?”
“第二的……”范老师想了一下,“以前每年都有变动,不过近两年都是一个叫做‘秋长’的门派,数据好到不可思议,已经接近霞山了。当然我说的这只是招徒方面,至于门派内部的状况,我这边不清楚。”
“哦,是这样,那我再问你……”
常治龙从范老师那边持续套取情报,凌霜则用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将册子上的所有信息暗记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凌霜把册子合上,丢到桌面。
常治龙看了看她:“可以了?”
凌霜微微点头。
“那好吧……”常治龙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感谢你的合作,信息我们会回去核实。”
“哦!好的!”范老师很热情,临走时还特意关照,“不管公司做了什么,我都是不知情的,这一点请您一定要相信!”
常治龙严肃地点了点头。
走出门口,常治龙终于憋不住了,差点没笑死。
“哈哈哈哈!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好骗!”他得意到忘乎所以。
凌霜看了一眼,鄙视道:“看来你挺会骗人的嘛。”
“那还用说?”常治龙无比自豪,“说起骗人,我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凌霜没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这种地痞流氓诈骗犯,她是真不想与这种人为伍。
两人回到客栈,在昨天的地图上从新标注了门派的位置。经过一番研究,凌霜做出决定:“我认为这里最合适。”她的手指向一个叫做“雀鸿峰”的地方。
众人看过之后,都提出相同疑问——为什么要选这里?
凌霜做出解释,她的理由如下:
第一,雀鸿峰周遭有一城两镇,并且位于中心,而城镇之间又互相连通,往来不一定要经过雀鸿峰。
修仙门派的主要收入渠道有三,分别是捉妖、行医和赞助,这三者都离不开“人气”,也就是说完全脱离世俗是不可能的。因此把门派建立在与接近城镇,又不会受到打扰的地方最为合适。
第二,雀鸿峰周边没有离得太近的强大门派。根据凌霜用记忆绘制的地图来看,离雀鸿峰最近的门派只有四个,它们分别是黄山派、隆昌派、武晋门还有水仙派。这四个门派无一例外都是小型门派,其中水仙派还只招收女弟子。
创业初期当然是离强大的对手越远越好,周边没有劲敌,那经营起来就不用怕会有阻力。
第三,讨口彩。
“口彩?”常治龙感到疑惑。
“没错……”凌霜解释道,“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与燕雀,一大一小、一强一弱,二者可谓是互相矛盾。而雀鸿峰这个名字却将二者结合,矛盾之中凸显意外……就跟你一样。”
常治龙有些不爽:“我怎么了?”
凌霜:“你出生市井,人品虽差却志在修道,相貌平平却又深藏不露,是弟子又不是弟子,是掌门又不像掌门。你,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常治龙:“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
不用感觉,其实凌霜就是在骂他,至少她心里很想骂。
凌霜:“矛盾的人配矛盾的地方,这雀鸿峰说不定就是你的本命。”
常治龙想了想,先不谈口彩的事,凌霜说的前两条确实有道理。
“那好吧!我们就先去雀鸿峰!”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五章 缺钱怎么办
两天之后,常治龙等人顺利来到雀鸿峰附近。
这一路上毫无波澜,自从给谢天换了根竹竿当坐骑,空难就再也没发生过。
谢天:“这竹竿还是捡来的,掌门你就不能给我换个像样点的吗?”
常治龙:“闭嘴!现在饭都快要吃不上了,你还提这个?”
常治龙没有撒谎,他们的盘缠确实已经快用完了。这一趟自助游花销可是不少,虽然交通不用花钱,但在吃住方面的消费巨大。
凌霜在住宿方面一点都不肯将就。
凌霜:“哼!每天风尘仆仆,不洗澡受得了吗?”
人家是女孩子,多少理解一下。当然同样还需要理解的是大山的食量,毕竟它不是人嘛。
大山:“那我走?明明是你让我跟来的,还嫌我吃得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治龙解释道,“我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没钱了,不能再胡吃海塞了。”
众人士气低落。
凌霜提议说:“总之先去雀鸿峰看看吧,跟预想的一样,那里灵气旺盛。”
根据罗盘的指示,雀鸿峰的确是个灵气丰裕之地。事实上灵气就是自然之活气,只要是远离人烟的天然山林,都会含有不同程度的灵气。越是古老的地方灵气越丰盛,如果附近有通往“仙境”的入口,那灵气就更是旺盛。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么一块风水宝地没人建门派,相信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四人登上山坡,这里环境优美鸟语花香,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都能感到浓浓的灵气。
常治龙等人瞬间来了精神,这几天没怎么吃饱也没什么机会吸收灵气,猛然来到这么一个充满灵气之地,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拿着食物往嘴里灌,这愉快的满足感不言而喻。
大山自然不像他们可以餐风饮露,自觉腹中饥饿,于是随手摘下路旁树上的水果。莹润饱满的果实,鲜红的果皮上挂着几滴诱人的露珠,一口咬上去清甜无比,吃完一个还想再来一个。
四人互相确认过表情,大家都认为这次来对了地方。
游走过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地势平坦之处。这里位于雀鸿峰的上半段,面积足够建设一座别院,对于门派来说的确是小了点,但对于目前的卧龙派,这个地方绰绰有余。
不远处有瀑布冲下,一条小溪蜿蜒曲折;往左走几十步就是杂木林,右边则群生着一些竹子;再往后就是陡崖,紧靠山壁令人有安全感。
看来不会再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哥几个讨论一下,打算先从整地开始。
伐木、去根、填土……先整理出一块可以搭建房屋的土地,然后再利用现成的木料搭一个简易的小木屋。忙活了几个时辰之后,很快便大功告成。
谢天望着木屋:“……我觉得有点歪了。”
常治龙:“你说房子?”
谢天:“我说牌子。”
除了搭建木屋以外,他们还制作了一块“卧龙派”的木牌。往屋檐上这么一挂……
常治龙:“这就是我们的门派了!”
尽管有些简陋,又小又不够美观,但这就是他们的起点。从今天开始,卧龙派正式走上历史舞台,众人的眼中都饱含热泪(凌霜除外),他们都对未来心怀憧憬(凌霜除外)。
为了庆祝这一伟大的时刻,常治龙不顾凌霜反对去镇上买了酒肉回来,为此他花光了仅剩的资金。当天晚上,众人坐在篝火旁一直饮酒到深夜(凌霜除外)。
第二天早上
一觉睡醒的众人精神奕奕,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门派成立以来的第一个任务——赚钱。
“……总不见得一直住在这破木屋吧。”凌霜嫌弃道,“哪有门派这么寒酸的?这种环境怎么收徒?”
“破木屋……”常治龙回头看向自己的心血结晶,也没那么糟吧……
磅啷当!
门上的木牌很凑巧又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大山赶紧过去把它从新挂上,凌霜看看,叹了口气说:“总之不能这样下去,我们必须想办法从新建造一些像样的建筑,那样才能进一步扩大规模。关键是现在人工和物料都要钱,因此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想办
法赚钱。”
面对凌霜的意见,常治龙显得很消极:“我觉得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不行!”凌霜斩钉截铁说,“这是榆灵子的命令,你必须尽快把门派壮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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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榆灵子……常治龙心想:我这掌门也算当得憋屈,样样事情都要任人摆布。不过也就现阶段的事,总有一天我会摆脱榆灵子的控制。
谢天不明白:“禀报掌门,弟子有一事不明,这榆灵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老要对我们门派的事指手画脚?”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师姐的亲人吧。”常治龙对谢天装糊涂,回过头来又对凌霜说,“行吧,你说了算。那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做。”
凌霜:“打工,去附近的城镇找工作挣钱。”
“打工?你没毛病吧!”常治龙嘲讽道,“你听说过有哪个打工人能买得起房的?你这边存,房价那边涨,打工一辈子也买不起啊!”
“少废话!”凌霜瞪了他一眼,反驳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你要哪天才能让门派壮大起来?这样下去……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清澄啊!!”
现场鸦雀无声,凌霜如此焦急的理由,原来是她想早一点回清澄派。
常治龙能看出凌霜在这里是有多不情愿,虽然不知道她与榆灵子达成了什么交易,但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她确实想早点让卧龙派壮大,然后功成身退。
常治龙也不想多说什么,拍拍谢天:“走吧。”
谢天疑惑:“去哪?”
“还能去哪?找地方赚钱呗。”常治龙看着凌霜的眼睛,“不过我不会去打工,因为那样太愚蠢了。”
常治龙与谢天走后,大山对凌霜说:“在你们人类眼里我是妖怪,所以我不能去城里打工……我去周围逛逛,看看有没有其他同类,顺便找些吃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个……!”凌霜叫住大山,却欲言又止。
大山回头:“怎么了?”
凌霜:“没事……”
大山走了,留凌霜一人在原地叹气。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六章 创收
陵塘城坐落于雀鸿峰东南方,规模不大却也十分热闹。
这一天在长街之上,街坊们看到了一幅奇景。有一身材瘦小长得跟猴一样的人大摇大摆地走着。
此人身上靠左侧插着一面旗,写的是“妙手回春”,右侧同样也有一面,写的是“滋阴壮阳”,身后还用两根竹竿撑起一道横幅,写的是“降妖捉怪”。
路过之人无不感到诧异,这还没到过节,怎么就来了杂耍班子?
有人猜测:“这是耍猴的吧……”
“放屁!”常治龙恶狠狠地指着那人,“不识字滚回去念书!我是云游半仙,专门治疗疑难杂症顺带行侠仗义!”
看热闹的群众没一个信的,这也难怪,一般业务太杂都没人信。好比你要吃川菜,路过一家馆子写着“川鲁粤淮扬菜”,那大概率是不会进去的,因为这一看就不正宗。
常治龙哪能不知道这些,他的目的其实不在于另两项……你猜他那三面招牌中最吸引人的是哪个?
对了,就是“滋阴壮阳”。
俗话说“物近壮阳,身价百倍”,常治龙就是要抓住男人永恒的软肋,从而大赚一笔。而他之所以还要打另两面幌子,目的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以为他觉得卖那种药见不得人?错了,这完全是为了顾客着想。
想想现实中的“大保健”为什么要叫“大保健”?成人用品为什么总跟其他商品放在一块卖?便利店里的那个啥为什么用放在口香糖旁边?
这就是为了让客人可以有个台阶下嘛。
「我不是去买那个的,我只是去买一盒胃药。」
懂了吧?
顾客就是上帝,常治龙站在客人的角度
着想,那生意能不好吗?
在街上做了一回广告,然后到街边找棵树摆摊。那客人是络绎不绝啊!
一群看上去很不屑的人,保持着怀疑态度,号称来拆穿江湖郎中,要痛打巫医神棍,结果每个人走时都带了一颗药丸。
那是免费赠送的,先回去试试,有效果明天再来。
那能没效果吗?那是常治龙用火煎草加上韭菜、生姜、大葱,放进炼化瓶里炼制而成的。这玩意儿吃完了上火,那个燥热呀!欲 火焚身的!
第一天白送,第二天长队就从街头排到街尾了。短短两天时间,常治龙狠狠地赚了他五十两纹银啊!
回到小木屋往桌上一砸,“砰”的一声,凌霜和谢天都傻眼了。
常治龙那个得意:“怎么样?你俩……赚了多少?”
谢天:“我在一家粮油店找到了工作,月薪三两银子。”
常治龙像逗小孩一样:“好好好,了不起,好好干嗷!”
“那么凌大小姐……”该轮到凌霜了,“我知道赚钱方面还是要看你的。说说吧,这两天赚了多少?”
“我……在绸缎庄找到了工作……”凌霜很不甘心。
常治龙戏谑道:“当衣服架子啊?”
“是账房先生啊!哼!”凌霜恼羞成怒,一跺脚出去了。
正好这时大山回来,见凌霜气呼呼走了,用拇指向后点了两下,问常治龙:“你又怎么惹她了?”
“没事……”常治龙给自己倒了杯茶,“可能是工作上有些不顺心吧。”
大山知道这俩“冤家”没事就互掐,他们之间的事它不打算管,现在有另一件事要说:“我带了
个客人来,出去看看吧。”
“客人?”常治龙放下茶杯,随大山一同来到屋外。
只见门前的空地上站着一只山鬼,体色乌绿,一只单眼,身高同大山差不多,只是身材肥胖,挺着个大肚子。
大山介绍说:“这位是阿青,它是这里的原住民。”
常治龙打招呼道:“你好,在下卧龙派掌门常治龙。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希望能够互相照应,如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可以尽管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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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客气了,我才要请您多指正才是,呵呵呵……”阿青摸着脑袋憨厚道,“其实我这次来,一方面是打个招呼,另一方面是想请贵门派高抬贵手,别伤害我的朋友们。”
“朋友?”常治龙不明所以。
大山代为解释说:“其实就是山里的小动物。阿青把它们视做朋友,它从来不杀生吃肉。我一个山鬼,出门捕猎竟然被同类打,你敢信呵呵……”
“你可别这么说,大山哥。”阿青连连摆手,“是我不对,不应该上来就动手,我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大山:“唉呀!说啥对不起?咱俩这叫不打不相识呵呵呵……”
大山算是找到自己兄弟了,常治龙很欣慰:“那么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就别计较之前的误会了。我向你保证,今后要有谁敢动山里的动物,先过我常治龙这一关!”
阿青万分感激:“谢谢常掌门,我替我的朋友们谢谢你!”
赚到了钱又结交了新朋友,这一天收获可是不小。
然而阿青临走时,却告诉了常治龙等人一个令人担忧的情报,它说:“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各位,雀鸿峰的背面千万别去,因为那里有一窝妖精!”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七章 才子、佳人和妖精
妖精与妖怪不同,后者指的是一些天生具有一定智能生物,例如山鬼。而前者则是一些动物或者器物,由于机缘巧合拥有了智能,并且经过修炼能够变化人形,获得更高的智慧。
人间界习惯性把妖怪称作“怪”,而把妖精称为“妖”。妖可以自主修炼得道,最终与人类一样获得飞升,只不过这个过程要更困难些。由于修炼方法与身份的不同,许多妖比起成仙更愿意成魔,因为那样比较简单。
“山背后的那窝妖精道行不浅,常掌门你们一定要小心啊。”做完警告,阿青就回去了。
常治龙摸着下巴思考,难怪没人在这里开宗立派,原因竟出在这个地方,看样子不防不行啊……
谢天有点怕:“怎么办啊掌门,万一它们杀过来,我们能不能抵挡得住啊?”
“别慌!”常治龙严肃道,“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对方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到这了。目前来看,它们也在观望当中,在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谢天听后松了口气,但常治龙其实留了半句没说,毕竟人妖殊途,发生冲突也只是迟早的事,看来有必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当前的头等大事还是赚钱,五十两纹银是远远不够的,要想盖个足以称之为门派的大院,最起码得要十万两。
“十万两啊……”常治龙头疼,这么大一笔钱要去哪里搞呢?
别的门派的掌门,不是有几千年的积累就是有达官贵人相助,最次的也有先祖遗产,可他常治龙有什么?一腔热血和聪明的头脑?即便做生意,要赚到十万两以上,最起码也得几年时间,靠打工攒钱更是无稽之谈。
“打工?嘁……”常治龙想想就要笑,那个凌霜也不知怎么想的,说是说要尽快,却选择最慢的方法,她才是矛盾的集合体吧。
不管怎么说,赚钱这事是指望不上别人了,常治龙暂且也只能天天摆摊卖药,能多赚一点是一点。然而他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理由也很简单,谁天天需要那玩意儿啊。
一周忙活下来,最终成绩是二百五十两。很吉利啊,这个数字。
谢天看到银子,更加崇拜了,两眼放光说道:“掌门你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常治龙摇头:“这还差得远呢……要建门派,这点钱杯水车薪。”
凌霜不说话,她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常治龙盯着这堆钱,心想要不要去搞点投资?可是投什么好呢?现在市场什么行情又不知道,还得明天去城里打听一下。
第二天,来到陵塘城,在街上随处闲逛。看看当地特产是什么,老百姓需要什么,商铺什么东西卖得最好。
走着走着,发现一群人围在告示牌前议论。这是平民百姓日常主要的娱乐活动,没文化看不懂书,没钱听不起戏,看看告示牌有识字的人给念,不用知识也不花钱,美滋滋。
常治龙平时是不凑这个热闹的,主要告示牌上贴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刑事公告、朝廷指令啥的,基本没什么有
趣的帖子。最多也就寻人寻犬,偶尔有文人骂街,控诉世间不公,自己的文章没人欣赏,这种东西早就看腻了。
然而今天不一样,常治龙急需了解有用的情报,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对赚钱有帮助,多看看总是没错的。
常治龙来到人群后,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人根本挤不进去。正巧这时从人群中出来一位,常治龙赶忙拦住他问:“这位大哥,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围在这?”
那人一看常治龙,笑了:“您是那个……神医!”
常治龙挺尴尬,本想凑个热闹,没料到遇见了客户。其实城里有一半男人都买过他的药,想不遇见都难。
这位仁兄倒是挺坦然,丝毫不介意别人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热心地为“神医”解释道:“闹妖精啦!宋员外他们家!闹得可凶啦!”
宋员外是本地首富,据说拥有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世界五百强中名列前茅。
他膝下有一独子名叫宋忠,去年考中举人,将来的发展目标是状元。你听这名字起的,“送终”……要说这暴发户没文化,不知道有谐音梗,可倒霉的是孩子啊,可以预见他将来有得让人笑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父母的心是好的,希望儿子为国尽忠,将来有出息。儿子也确实是挺争气,读书用功还聪明,有人说他问出的问题能难倒先生,因此连许多饱学之士都教不了他。
大富之家,后继有人,按理说是十分美满的,可问题就出在这儿子身上。宋忠这个人实际上也没啥大毛病,读书用功、脾气不坏,也没像某些富二代那样总盯着漂亮姑娘转,死缠烂打、说土味情话啥的,这些他通通没有。
要说实在有啥问题,那就是这小子非常喜欢他的表妹。这事要是放在法律健全的年代属于近亲乱 伦,但在那个年代其实很正常。表哥表妹一家亲,亲着亲着就亲上加亲了。
俩孩子小时候一起玩过,长大后分开一段时间,再见面时就都是大孩子了。情窦初开,表妹长得漂亮,宋忠那是一百个喜欢。
宋员外和宋忠他舅舅其实并不反对,本来就是一家人,亲上加亲也挺好。但表妹今年只有十五岁,就算在那个年代,这岁数结果也太早了点。大户人家将就礼数,于是决定过两年再说。
大人们不急,宋忠这小子可急坏了,日思夜想得了相思病。宋员外到处寻访明医却始终治不好,眼看儿子一天天瘦下去,心里急得着火。
然而就是这么一种不治之症,某天他竟然自己就好了。
起初宋员外当然是很开心,但时间长了就发现这儿子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后来经过打听,有人说这是被妖精给迷了。
宋员外担心儿子,于是晚上偷偷躲起来监视,谁知道真的看到一女子进了儿子的房间。仔细一看还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外甥女,宋忠的表妹。
这下可把宋员外吓坏了,外甥女不可怕,可怕的是距离。要知道宋忠他舅舅家住在黄毂地区,离这好几千里地,单人骑马也得小半个月,一个女孩子家家当晚来回,这能正常吗?
宋员外确
信,这就是妖精,而且法力还不低,听别人说这妖要幻化成人就得有五百年道行,会变身起码上千年。这么说还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把它惹急了杀死宋忠,那就真的没人送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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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员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悬赏捉妖。
“太狗血了!”常治龙听完发出感叹。这剧本简直跟用公式套出来的一样,千百年来多少传说都是这个套路,这样的情节居然还有市场,也是令人服气。
然而讲故事的大哥说了:“您甭管是不是狗血,总之人宋员外承诺捉到妖精赏黄金五千两!”
“卧槽!五千两!还黄金!!”常治龙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粘豆包。要是拿到这笔钱,那门派的事不就解决了吗?
常治龙赶紧上前挤开人群,一把把告示牌上的悬赏令撕了下来。
这五千两黄金,他常治龙势在必得!
…………
宋员外宅邸
“您是说……您可以捉妖?”宋员外将信将疑。
常治龙刚喝了口茶,把茶杯放下说:“在下常治龙,乃卧龙派掌门!云游至此,听说贵府有妖精作祟,故义不容辞!”
“卧龙派……嘶——没听过呀……”宋员外捻着胡须,心想这怕不是个骗子。
旁边管家过来,在老爷耳边叨咕几句。宋员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神医啊!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得,又是一名客户。
“可是神医您医术高明,捉妖是否同样擅长啊?”宋员外还是不怎么信。毕竟滋阴壮阳不等于儿孙满堂,术业有专攻,单个成就不能证明一个人全方位的能力。
常治龙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小饮一口说:“我看宋员外从刚才开始就喋喋不休,应该是渴了吧?先喝口茶。”
“这……”宋员外不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眼管家,管家使眼色示意让他喝喝看。宋员外端起茶杯刚想喝,岂料这茶杯居然从中间一分为二。
宋员外傻了,手拿半个茶杯看着常治龙。这时听见常治龙又说:“宋员外也坐了一天了,不如起来走走吧。”
话音刚落,宋员外坐的椅子莫名塌了,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这时常治龙又说:“宋员外今天气色不错……”
“停!停—!我信了!!”宋员外赶忙阻止他,再这样下去怕不是得塌房。
常治龙笑了,低头继续喝茶。
宋员外被管家从地上搀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来到常治龙面前鞠躬作揖:“常道长道法高深,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怀疑道长。还请道长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救救犬子。”
常治龙用茶杯做遮掩,斜着瞥了宋员外一眼。瞧这资本家,平常人五人六、嚣张跋扈,一到有求于人便像个孙子似的。
放下茶杯,从新展露出高尚的微笑,站起身,伸手去搀:“宋员外不必多礼,斩妖除魔是我辈修士分内之事,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宋员外感激:“那就有劳常道长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八章 妖狐
“你是……新来的先生?”
“不错!你爹说你年纪轻轻体格太差,让我来教你健身!”
宋府内宅,少爷的房间当中。
常治龙与宋忠对面而作,桌上放着一些酒菜。
宋员外知道儿子的脾气,若是跟宋忠说那个天天晚上跟他约会的表妹是妖精,他必然不会相信。为了能有效率地降妖除怪,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让常治龙卧底在少爷的房间之内,等到晚上妖精一来,打它个措手不及。
为了成功在少爷房里卧底,宋员外谎称常治龙是新来的先生,说让他住在这里方便教学。
可宋忠越看这个新先生越来气,心说哪有当老师的这么没品?坐在那连吃带喝的,这造型与其说是先生不如说是猢狲。最关键眼看天就要黑了,表妹来看到了尴尬不尴尬?难道骗她说这是新养的宠物么?
常治龙可不管少爷怎么想,他向来瞧不起这些公子哥,仗着老爹有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来无事提笼架鸟欺负欺负穷人。要不是看在那五千两黄金的份上,谁管这破事?
斜眼看少爷,见他貌似尴尬中带着几分不快。常治龙故意挑逗道:“愣着干嘛呀!吃饭呀!晚上还有剧烈运动呢!”
“啊!?”宋忠惊了,“你怎么知道!?”
常治龙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一摆手说:“我不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今晚我要教你一套拳法,你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学会,知道吗?”
“学拳?别开玩笑了!”宋忠十分激动,“我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让我学拳?简直一派胡言!”
“哦……让你学拳就是一派胡言。”常治龙喝了口酒,边吃菜边说,“听你的意思……你认为这辈子读书就够了。中了举人考进士,中了进士之后再金榜题名,入朝当官,最后飞黄腾达颐养天年。是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啦!”宋忠理直气壮,“我要当官,当大官,权倾朝野流芳百世!我要实现我的理想抱负!”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治龙笑了,仰天大笑。宋忠让他给笑毛了,略有惶恐地问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天真!你的无知、你的愚蠢!还有你那可笑的抱负!”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说!!”常治龙把酒杯一摔,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一个大富之家出生的阔少,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你出过几次家门?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人间疾苦你又知道多少?”
“这……我……我不用知道!”
“是~你不用知道~”常治龙愤然怒吼,“像你这种人,每天只需要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靠着父母的势力让他们为你铺出一条康庄大道。用钱让你读好书吃好饭,将来再用钱替你打通人脉,令你在朝野之中翻云覆雨,当一个十足的恶吏贪官!”
“我不会!我会成为一个好官,一个万民景仰的清官……”
“你会吗?”常治龙的脸凑近了咬牙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想,这个人怎么还不走,这个人要什么时候才走,这样下去表妹来了该怎么办……你脑袋里只有表妹啊……”
“那……那是因为我爱她……”
“爱她?呵呵……好色吧?”常治龙冷笑道,“一个眼看就要参加会试的人,眼下荒废了读书,每晚就想着与情人幽会。你个不问市井、不思进取的好色之徒!你这种人要是能当官,当大官权倾朝野!那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灾难!!”
“你……怎么可以这样骂我……呜呜呜……”宋忠被常治龙劈头盖脸一顿骂,竟然给骂哭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哪被人这么骂过?从小到大连他爹都不敢这么做。
常治龙骂爽了,端起桌上酒壶一饮而尽。耳听屋外有动静,他将酒壶一摔,提着宋忠的脖领子就往门口走。
少爷吓坏了:“你要干嘛呀!!”
“我要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常治龙一脚把房门踢开,看到院中站着一位女性,相貌秀美、穿着得体,一看就不是丫鬟。
常治龙指着那女人问宋忠:“这是谁?”
宋忠带着哭腔:“我表妹……”
“我告诉你,她不是你表妹!”常治龙快速拔剑出鞘,剑尖指向女人咽喉,“妖精!还不快现出真身?”
女人假装慌张,面对恫吓她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妖精。”
“少废话!”常治龙抬起左手放出一道金光。那是金缘法术“除相术”,可以照出事物本来面目,如是对人使用只会让她的衣物透视,若对象是妖,则会令其现出原形。
常治龙其实很早就想用用看这招了,只是平日里怕被人打,今天算是逮着机会,把那所谓的表妹从上到下照了个遍。
果不其然,在经过金光的扫描之后,那女人身上的衣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皮毛。脸部也不再那么娇俏可人,变成了一张……似乎更可爱的狐狸脸。
“好你个臭道士!”狐妖亮出爪牙,暴怒之下朝常治龙攻来。
常治龙不慌不忙,抬剑抵挡。狐妖的爪牙虽利,可他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挡下。攻防间观测这狐妖体态,发现它不过是一只道行尚浅的小狐妖。
人都说这狐妖生来为棕色,修两百年转灰色,修五百年转黑,修至一千年转白。从一千年以后,每修炼一千年多一条尾巴,最终修成九尾灵狐。
看这小狐狸毛色还是灰的,道行应该不足五百年,之所以能变化,大概率是用了什么丹药法宝。
常治龙第一反应就想到雀鸿峰上的那窝妖精,估计这小狐狸是它们中的一员。如此说来,还不能伤它性命。
打狗也得看主人,万一失手杀了它,得罪了那窝妖精,只怕是门派不搬家,脑袋也得搬家。
由于内心有所顾忌,常治龙处处留手,只防不攻。
狐妖隐约中看出了一丝门道,心想该不会这猴子对自己有啥想法吧?既然对面不使出全力,那自己正好抓住机会要他的命!
狐妖的进攻愈发猛烈,利爪与剑身碰撞产生鸣音,每一次都是对狐妖的鼓舞,而每一次又是对常治龙的警告。
抓住一次机会,狐妖趁常治龙的剑回防不及,出爪刺向他胸口。岂料常治龙左手一挥将其挡开,再顺势用剑柄对其胸口小摏一击。
这一击可是令狐妖大感意外,主要是常治龙从战斗之初开始就没用过左手,让它忘了对方四肢健全。毫无防备之下被推出,被动后退几步,没站稳,仰天躺倒。
“不好!”常治龙脱口大喊,他怕自己出手太重伤了那小狐狸。
狐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感觉胸口隐隐作痛,站起身来指责:“好你个臭道士!竟然使阴招!”
“我哪有使阴招啊……”常治龙哭笑不得,回头一看宋忠,那小子尽然逃进屋里去了。
常治龙无奈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自己的事要别人帮着擦屁股也就算了,他还对此不管不顾,简直不是个男人。
狐妖见常治龙心不在焉,偷偷在手上聚集了一个火球,坏笑着朝他丢了过去。常治龙回头一看,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妖火球正朝自己飞过来,丝毫不屑地张口一吹,那火球还没到面前便消散无踪。
狐妖气得直跺脚:“你又使阴招!!”
“哪有啊……”常治龙也是拿它没办法,都修炼这么多年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我不管!你就是使阴招!”狐妖耍起了无赖,双手连续丢出火球疯狂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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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躲都不躲,任凭那些小火球打在身上,就那点威力连衣服都点不着。
打了有一刻钟时间,狐妖体能耗尽,累得气喘吁吁。
常治龙把身上的火星子掐灭:“好,有进步。玩的差不多了吧?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那狐妖见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没效果,心中委屈瞬间油然而生,一赌气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常治龙扶着脑袋摇头叹气,你也哭他也哭,这是进了幼儿园了吗?走过去想安慰几句,谁知突然脖子一紧,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颈!
是尾巴!
狐妖满脸坏笑:“使阴招嘛,我也会!”
常治龙双手撕扯着狐妖的尾巴,表情极其痛苦,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狐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幸灾乐祸大笑不止。
“笑够了吗?”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它的大笑。
常治龙若无其事地说着:“你没听过修道者都是可以用丹田呼吸的吗?”
狐妖愣了:“那你刚才还……”
“那才叫演技,多学着点。”常治龙边说边朝它走来。
狐妖崩溃了,在那大发小孩子脾气:“我不管我不管!你耍赖!你卑鄙!”
常治龙无奈摇头,走到它身边,对着后脖颈轻轻一掌,老实了……
击晕狐妖后,常治龙看了看周围,心想这也没个人鉴证,谁知道我除妖成功了呢?
“宋忠!宋忠!!”他大喊道,“这倒霉名字……宋忠啊——!!”
屋里没反应。
常治龙灵机一动又喊:“我看见妖精刚才化作青烟去你屋里了,它没把你怎么样吧?”
“救命啊!!”
“哐”的一声门开了,宋忠从里面连滚带爬跑出来,跪在地上抱住常治龙的腿,大喊道:“先生救我!先生……”
仔细再一看才发现狐妖躺在那,很尴尬,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常治龙指着他:“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去把你爹叫来!”
宋忠自觉丢人,低着头去叫他爹了。过了一会儿,宋员外带着一帮家丁来了。
“唉呀……妖精在哪呢?”
常治龙瞥了一眼,难怪看不到妖精,敢情这宋员外拿家丁当堡垒那么使唤,一群人把他包得严严实实,可不什么都看不见呗。
常治龙心说这爹跟儿子一个德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行了,妖精已经铲除了,你可以放心了。”
宋员外小心翼翼从人堆里探出身,一看地上的狐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敢问道长,这就是狐妖?”
“不知道!”常治龙开玩笑说,“我把它叫起来,你问问它本人?”
“别别别别别别……”宋员外连连摆手。
“行了……你也验过货了,那我就把它收走了。”说着,常治龙从衣服里拿出精灵盒,将那狐妖收入其中。
在场的众人无不叹服,有人甚至跪下大喊“神仙”,大家都把常治龙封为偶像,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宋员外是个讲信用的人,五千两黄金一分不少的交给常治龙。他还提议要开宴庆功,却被常治龙一口拒绝,他实在不想再与这些暴发户交流了。
等常治龙带着黄金走后,宋员外对宋忠说:“儿子,爹为了你可是花了血本。你可要用功读书,别辜负爹的一番苦心啊……”
可宋忠却回答说:“不,爹。我以后再也不读书了,我要修仙!”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二十九章 人妖同路(一)
“掌门……你太厉害了……”谢天被满满一大箱子黄金晃成了痴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自信点,你下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常治龙语气嚣张,转过头又对凌霜说,“管家婆你明天去辞职吧,钱已经赚够了。”
凌霜不理他,脸朝向一边,一语不发。
常治龙叹口气:“你啊,差不多也该消气了吧?”
凌霜还是不说话。
常治龙无奈摇头,接着说:“总之现在钱已经到位了,接下来就交给你和谢天了……也是为了你早点回清澄,是吧?”
谢天:“我和……那掌门你呢?”
“我啊……”常治龙看了看手上的精灵盒,“我要去跟我们的邻居打声招呼。”
“邻居?你不会是想去找那窝妖精吧!?”大山听后十分紧张。
常治龙却意外的从容:“反正早晚都要打交道,不如主动出击……”说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精灵盒,那里面装着他的筹码。
“哼!真是愚蠢!”凌霜突然开口说,“妖是可以讲道理的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许吧,不过……”常治龙意味深长道,“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哼!随你的便吧!走了!”凌霜走向门口,回头对着谢天喊道,“还愣着干嘛!走呀!”
谢天看看常治龙,常治龙点头示意他赶紧去。
“来、来了!”谢天跟凌霜走了。
大山很担心:“你认真的吗?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常治龙:“不用,我是去外交又不是去打架,你那么大个子,带去会给人压力。放心,我常治龙从不做亏本生意。”
“你这么说我不阻止你,但是……”大山犹豫了一下,“算了,注意安全吧。”
离开卧龙派,常治龙前往雀鸿峰的背面。之所以称之为“背面”,主要原因是因为从这一面望去全是山林地区,而卧龙派所在的位置能够看到相对平坦的地界,所以习惯上会把这面称作“背面”。
常治龙从小路绕行,转过山腰。听阿青说,那窝妖精的洞府就在山腰附近,只不过这洞府通常都会隐藏起来,要知道妖精可不像人类那样喜欢招摇。
找是不可能轻易找到的,与其浪费时间搜索,不如直接让对方来找自己。常治龙利用天魔幻化功,提升自己的土缘仙力,随后一手按住地面,使周遭产生一阵小规模的地动。
不久后便感知到两股妖气正在逼近,常治龙明白那是妖精方面派出的斥候。在附近找了块石头坐下,静静等候。
差不多半刻不到的时间,来了两个浑身附毛的妖精,从外形可以看出,一只是兔妖而另一只竟然是狼妖。这组合属实有点意思,原本是捕猎者与猎物的关系,现在由于共同修仙成了一家,这就是所谓的知识改变命运吧。
两妖精手持长矛,别看道行不深,说话还挺横:“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虹枫洞附近放肆!咔噜噜噜噜噜!”
以上台词均来自于狼妖,兔子天生没有声带,若是修为不到家说话会很困难,因此它选择沉默。
“行了,别废话了。你们的任务应该不是来动粗的吧?”常治龙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说,“走吧,我跟
你们回洞府。”
狼妖见状来到兔妖身边,小声说道:“他好厉害呀,好像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有啥超能力?”
兔子表情很冷漠,不动声色,只是自顾转过身去,打算带路。
狼妖吐出舌头,像狗一样哈气,招手说:“你在等什么呀?走吧!”
常治龙是真想给它块骨头,可惜没带。
跟随两个妖精来到一处山壁前,上有藤蔓攀爬,几乎布满了视野可见的范围。狼妖走上前,对着山壁“嗷嗷”叫了两声。随后转头对常治龙说:“好了,进去吧。哈—哈—”
“进去?”常治龙看了看,“怎么进?”
“就这啊……”
咚!
“啊呀!”狼妖一头撞上山壁,它居然忘记了入口位置。
兔妖叹口气,往一边走了几步,撩开一处藤蔓,原来洞口在那里。
“嗷呜!原来在那里!”狼妖很高兴,丝毫不觉尴尬地引导道,“快!快!走这边!”
常治龙暗自感叹,这狗里狗气的,看来驯化得不错。有狼的外表却比狗还要“二”,可以预见这样的品种在将来会很受欢迎。
走进洞府,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大,顶上有会发光的彩石,地面周边群生着草本植物。
有几十双眼睛盯着常治龙,不用猜也知道是各路妖精,什么品种都有,不过基本以哺乳类为主。
“这位不是最近新搬来的修士大人吗?怎么有空到我们这边来闲逛?”
声音来源于一位“女性”,坐卧于青石之上,姣美的容颜展露出泰然神情,纤柔的玉体时刻释放着勾人魅惑。一张丝绸紧裹酥胸,裘衣轻盖香肩半露,宛若繁花中最艳丽的花魁,令芸芸众生甘愿拜倒在它的石榴裙下。
躺卧于青石之上,三条“白毯”缠绕臀腰,那是它的三条尾巴,这“女人”就是雀鸿峰三尾灵狐——暝夜公主。
成熟的狐妖,果然压迫感十足。常治龙若不是有防备,早被它的魅惑功给勾去了魂魄。只是即使不中魅功,这狐妖的长相也足够身为男人的他心驰神往了。
似水流云、飘然若仙,却又在美艳中夹杂一丝诱惑。这便是狐妖,它并非十足纯洁优雅,只求将一个“魅”字发挥至极。常治龙好难才把持得住,倘若意志不够坚定,恐怕随时会成为对方的盘中鱼肉。
一颦一笑间妩媚动人,暝夜公主轻声问道:“修士大人今日前来……不会只是打声招呼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止是打招呼。”常治龙笑道,“在下卧龙派掌门常治龙,今日到此拜见仙姑,除了想一亲芳泽之外,还有一件大礼相送。”
“大礼?”暝夜换了个姿势,双手托腮问道说,“本宫倒想看看是何等大礼要劳烦掌门你亲自送来。”
“你一定感兴趣……”常治龙掏出精灵盒,放出昨晚在宋府捉到的小狐狸。
“媚儿!”公主顿时失去仪态,紧张道,“你把它怎么了!?”
周围的妖精同一时间亮出兵器,个个充满杀意对着常治龙。
常治龙不慌不忙,伸出双手压了压说:“少安毋躁,它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话正说到这,地上的小狐狸醒了,第一眼看到常治龙,二话
不说跳起来就是一爪!
常治龙摆头一避,一手抓住它手腕。那小狐狸愤而喊道:“你放开我!你个卑鄙小人!”
“媚儿!休得胡闹!”
“姑姑!?”小狐狸认出了这个声音,回头看到公主阴沉的脸,它总算消停下来。
公主训斥道:“才几天没教训你,没想到又拿本宫的幻身丹去胡闹!还不快进去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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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儿瞪了常治龙一眼,一把把他手甩开,气呼呼地朝里侧的洞口走去。
常治龙看看暝夜公主,笑笑,耸了耸肩。
暝夜公主余怒未消,对着常治龙凶狠道:“你胆子不小,伤了我虹枫洞的人,还敢大摇大摆跑来送死!”
“不然呢?”常治龙笑道,“我不来,谁把它送回来?难道等秋后做成皮大衣,再从集市上买来给你吗?”
“好大的口气!”暝夜公主爆发出惊人妖气,看着架势是要动手!
常治龙笑容不改,摆出一副戏谑的姿态说:“看来你是真的不把你手下这些小妖的命当回事。”
公主大怒:“你什么意思!!”
“我粗略的看了一下,这里的妖精除了你,没有哪个道行超过五百年的。相信你也清楚,我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因为你的魅功对我不起作用。”
狐妖的魅惑功是一种偏火缘的妖术,因此只要对方的水缘仙力足够高就不起作用。暝夜公主道行超过三千年,水缘仙力高到可以抵御它的魅功,就说明常治龙的仙力绝对不比它弱。
暝夜公主阴狠道:“那又如何?即便你能抵御魅功,也不代表你就是一定是本宫的对手。”
“我不需要是你的对手,你只要知道在座的这些妖精,除了你之外,没人能经得起我一掌就行了。”
“你想威胁本宫?”
“不错!我就是想威胁你!”常治龙满脸的邪恶,“现在这些小妖都是我的人质!你要是动手杀我,我就杀它们,除非你不把它们的命当回事!”
常治龙与暝夜公主针锋相对,看上去气势很强,实际上他心里可虚了。
他现在的水缘仙力是很高,但那是用天魔幻化功催出来的。他是将自己的五行仙力全加在水缘上,才勉强能抵挡住暝夜公主的魅功,相当于把自己的水缘仙力乘了五倍,而其他仙力几乎为零。
这种情况要是被人随便用水缘以外的其他法术打一下,别说是眼前这道行高深的狐妖,就连被旁边那只二哈打都受不了。
况且就像公主说的,即便仙法同样强,常治龙也未必是它的对手。原因在于修仙修的不止是仙力,还有法术以及元神等许多东西。仙力再高,没有法术加持也发挥不出威力。元神不够强固,一打就散,那就等同于用豆腐去撞砖头,纯粹是找死。
常治龙在赌,他赌它不会出手。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若不赌上这么一把,等别人打到自己老家,那就连一点筹码都没有了。
局势僵持了几秒,暝夜公主收起妖气,从新坐卧下来。
常治龙知道自己赌赢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家伙,悬一悬命差点就没了。
暝夜公主摆好先前的姿势,阴沉着说:“你说得没错,在这里动手的确会伤到我的孩子们。既然如此,你走吧。”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章 人妖同路(二)
走?这一走怕不是要被你连夜铲平。
常治龙说:“其实我这次来,不光光是为了送礼,还有一事想与仙姑相商。”
“何事?”
“我知道仙姑你素来认为一山不容二虎,雀鸿峰是你的地盘,神圣不可侵犯。因此凡是来此修道之人,你必定会除之而后快。”
暝夜公主嗤笑一声说:“笑话!我虹枫洞在此数百年,雀鸿峰就是我暝夜公主的地盘。本宫为何要与你等外来修士分享?简直可笑!”
“你说得没错,可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与我们合作。”
“合作?”公主不解,“我和你?人与妖?”
“不错……”常治龙分析道,“你可以想想,雀鸿峰虽是你暝夜公主的地盘,却也是人人垂涎的灵气宝地。今天来个卧龙派你可以铲除,明天来个凤雏派你也可以铲除,但后天呢?”
公主懒得打哑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常治龙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总有一天会来一群你对付不了的修士,到那时恐怕不只会损失惨重,甚至于性命不保。”
“那你是说……你来保护我们?”
“是!”常治龙回答得很干脆。
“呵呵呵呵……”公主笑了,“就凭你?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常治龙自信道:“虽然实力未必能及,但身份可以利用!”
暝夜公主收起笑容,它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开玩笑,他提出问题也确实是虹枫洞一直以来的隐忧。
直觉告诉公主,眼下应当想听听这小子怎么说,于是它问道:“此话怎讲?”
常治龙笑了,有这句话就成功一半,他解释说:“首先必须清楚的是,在其他修士看来你们是妖。妖对于正派而言,是一定要铲除的存在,但他们绝不会想到会有修士与妖共同相处。所以只要我们的门派在这里,就能保证没有其他修士会特意前来找你们麻烦,更不会再有其他人到这里开宗立派,如此一来在无形中就杜绝了隐患。”
公主听后暗自点头。
常治龙接着说:“第二,妖远离世俗,但不代表彻底脱离世俗。就像之前的那个……媚儿,对,你是这么称呼它的。若不是我的话,换做其他修士,想必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你的意思是……有你在,山下的人就不会去请别的修士来捉妖?”
“没错……”常治龙点头,“只要有我们在,万一以后再有妖精与人类发生冲突,我们便可以捉妖为名,实际保护妖的安全。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原则上还是希望贵宝洞别去骚扰平民百姓。”
公主盘算了一下,常治龙说的条件它还是十分赞同的,只不过人类生性狡猾,是否真的能信任还是未知。
常治龙发现暝夜公主已经有所动摇,于是趁热打铁再次加注:“第三,我们还可以互通有无,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哦?你是说……你愿意将你们的资源分给我们?”
“正是!”
暝夜公主大为惊讶,这一点是它从未想过的。要知道在修仙这方面,人类的技术水平比妖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许多炼药、造宝的技术只有人类才会。
不仅如此,而且妖精是很少有机会去外地获取资源的。因为修仙市场大多被人类所占据,妖精最多只能守着一方水土坐吃山空,想要与人类争抢无异于自投罗网。
而如今,常治龙对暝夜公主郑重保证道:“我希望可以与贵洞府建立友好共同发展,今后有仙草一起炼,有丹药一起吃。打破人与妖的界限,携手共进,同创美好明天!”
心动了,这回真的
心动了!
暝夜公主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悸动,这个常治龙不但抓住了它的心还抓住了它的胃,多少年的老大难问题一招解决!这种感觉实在是……
不行,要矜持……暝夜公主努力压制着自己,不能现在就答应他,太爽快了容易让人小看。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合作的事容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公主强装镇定,却在背地里开心得像个孩子。
常治龙能看出公主的心思,混迹市井那么多年,没什么人情世故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他知道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因此放心离开。
走出洞外,行走几步突然两腿一软差点倒下。这是体力透支了,一直持续使用天魔幻化功,导致常治龙体内仙力耗尽。他赶忙运气,吸收一些灵气,这才缓过来。
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常治龙暗自窃笑,虽然付出了点代价,不过收益巨大。卧龙派的前景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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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静的夜晚,宁静的陵塘城。
城外的野地虫鸣声声,仿佛一曲摇篮,令此夜更加深邃。
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草地上飞奔来一人。带着焦急的神色,一脸愁容貌似正在追赶逝去的时间。
随着身影临近城墙,月光映照出她的脸庞。那是一位少女,身穿毛皮衣裙露出小腹。焦急的神情丝毫为减她娇小可爱的容颜,精心梳理的“童花头”上绑着赤红色的绳结,还有两只尖尖的、向上竖起的耳朵,身后的长尾已经证明了它不是人类。
媚儿今天换了一副妆容,正确的说这才是它的原版人形模样。看上去像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不得不说这样的外形才贴合它的性格。
媚儿又偷跑了出来,它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去城里见宋忠。也不知那小子为何有这么大魅力,能够将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跑到城墙前,媚儿打算蹬墙而上,它的修为不够,目前还不会飞。正当它后退几步,准备助跑之时,一个声音喝住了它。
“媚儿!休得胡闹!”
“姑姑!?”媚儿转头寻望,又一琢磨这语气虽像但音调不同,姑姑什么时候变成男人了?
再一看夜幕下站着一人,猴了吧唧一脸的嘲笑。
“原来是你这卑鄙小人!”媚儿怒吼道,“你为什么冒充我姑姑!”
“不冒充它你会怕吗?”常治龙戏谑道,“全世界只有你姑姑治得了你。”
“真卑鄙……你在这里干嘛?又想坏我好事?”
“我就猜到你不会死心……”常治龙走近些说,“回去吧,人妖殊途,你们之间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要你管!”媚儿使着性子,依旧打算翻墙进城。
常治龙见它执迷不悟,只好出绝招说:“你要进城我就去你姑姑那告状!”
媚儿刚跑出几步,又退回来,指着常治龙气到说不出话。暝夜公主什么性格它是清楚的,万一生气起来,连夜跑去把宋忠那小子做掉都有可能。
来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媚儿撒娇道:“修士哥哥~求求你啦~别管人家啦~~”
常治龙嫌弃道:“别跟我来这套!你姑姑的魅功都对我不管用,你那点道行能行?”
媚儿立刻翻脸:“好你个卑鄙小人!臭不要脸!”
“我就不要脸了。”
“你根本不懂爱情!”
“我不懂,我是法海……”
“你臭猴子,大坏蛋—————————”
“停!停!……停!!”
媚儿叫得常
治龙脑壳疼,看样子不跟它讲讲道理是不行了。
“既然你说你跟他是爱情,那我们就来好好掰扯掰扯。”常治龙开启说教模式。
“你跟他见面时,一直都是用他表妹形象,那他就算喜欢也是喜欢他表妹,跟你有什么关系?”
媚儿反驳:“外表只是皮囊而已,只要他喜欢,我可以一辈子维持他表妹的样子,我不在乎。”
“好,就算你不在乎,可你有没有为他想过?你每晚都吸他精气,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吸精气?”媚儿纳闷,“我没有哇!”
“你还不承认,他亲口跟我说他每晚跟你……剧烈运动来着。”
“你这人怎么那么龌龊……”媚儿露出无限鄙夷,“剧烈运动就是那种事?”
“不然呢?”
“是写字,书法,你懂吗?”
常治龙疑惑:“写什么字能算剧烈运动?”
“狂草啊!”媚儿理所当然般地说,“宋公子说了,狂草就要狂着草不是……是要狂着写,因此他每次给我写情诗都龙飞凤舞的,一写就是一晚上,能不累么?”
这不整个一神经病吗?常治龙内心吐槽,写个狂草就必须狂,那写个绝句是不是就要绝后啊?
不过既然还没做过那种事,那就说明至少他俩之间还是留有一线的。
常治龙接着劝说:“就算你没吸他精气,但你有想过万一哪天你的身份被揭穿,他会遭到什么打击吗?首先他本人的精神就会承受不住,而且人言可畏,街坊领居的口水都能淹死他。”
“那我不被揭穿不就好了?”
“拜托……”常治龙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捉你吗?就是人宋员外出悬赏令招募的,你连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都骗不了,你还指望隐瞒一辈子?”
媚儿沉默。
常治龙继续施压:“再说那些纨绔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过两年他不爱你了,正确说是不爱他表妹了,想娶妾室你怎么办?”
媚儿急了:“不会的!宋公子用情专一,他说他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他表妹了!”
“这些都是追女孩用的套话,每天在青楼里不知道能听见多少。”常治龙十分不屑,“你知道他跟他表妹隔了几年才见面吗?十年啊!他七岁那年表妹才五岁,要真是从那时就开始有想法了,那这小子也太危险了!”
“你……你……”媚儿一时间找不到语言来反驳。过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混蛋!!”然后就跑了。
常治龙看着它背影叹口气,虽然有点残忍,但这就是人间真实,没办法啊……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估计这丫头以后再也不会去找那小子了……吧?
三天后
卧龙派的房屋终于开始动工,凌霜去城里联系好了建材供应又找了施工队。
“……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左右就能建好。”凌霜对常治龙如是说道。
常治龙点点头,看着工程如火如荼进行中,他心中有了一丝感慨。曾经的市井混混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掌门,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一个人……
“臭道士!大混蛋!”
身后传来一声怒骂,常治龙回头望去,原来是媚儿。
“你把宋公子还给我!!”媚儿二话不说,上来就把他脖颈勒住。
常治龙觉得莫名其妙:“我又怎么惹你啦!?”
媚儿气到流泪,咬牙切齿说:“都是你不好!害得宋公子去修仙了!”
宋忠好像真的去修仙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一章 永不落幕的刺杀
半年以后,卧龙派大院终于顺利落成。
尽管只有一栋主楼,不过好歹是栋三层建筑,外形也算宏伟,称得上是像样的门派了。
院墙围成的范围很大,院内的空地较多,那是为了将来再增建房屋准备的。左边有一块自留地,用于种植仙草或者蔬菜。田地边上是牲口棚,常治龙打算在那养点鸡鸭。
炼丹房和锻造房由于条件限制,只能暂时安置在主楼内。至于藏宝室,常治龙效仿了觐阳掌门,在门派地下建造一个,兼具练功房的功能。并且为了掩人耳目,他又吩咐工人在对称位置建造一间相同的地下室,用来当菜窖。
总之就目前来看,这所大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凡是正常门派具有的功能它都有。
几人站在主楼之外,面对矗立的楼房心生感慨。尤其是谢天,感动得泪如泉涌,他说:“终于有瓦遮头……”
常治龙也很高兴,他很喜欢这栋楼,看上去比觐阳派的主楼要更坚挺,特别是采用的隔音设计,晚上在房间里干什么都没人知道。
凌霜却很不喜欢,她抱怨道:“本来可以更节省,谁知有人得要增加无谓的设计,简直画蛇添足。”
常治龙心说:主要就是为了防你,要不采用隔音设计,到时隔墙有耳,啥秘密都让清澄那边知道了。
“说起这隔音……”大山貌似发现了什么,“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大山这么一说,其余三人都开始注意聆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凌霜:“琴声……没错!是琴声!”
常治龙朝上方望去,只见一长发男子身穿白袍,盘坐于山崖边,两腿之上摆放着一张古琴。
十指在琴弦间反复拨动,弹奏出天籁之音,悦耳动听与青山绿水相得益彰。
“杀门十三笑……!”
没错,那男子的颜面被一副诡笑面具遮盖,他正是杀门十三笑杀手之一 ——琴笑!
琴声逐渐仓促,激昂之下杀意顿起。随着一连串弦声,琴笑五指同时弹出,紧接着一波音刀从天而降!
常治龙一见不妙,这音刀瞄准的是凌霜!没做多想伸手将凌霜揽入怀中,随即一声巨响,平地上斩出一条裂口!
凌霜在常治龙怀中惊魂未定,身背后凉意由在,想想若不是常治龙及时相救,自己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
常治龙可没时间在意凌霜的感受,将她放开退到一边,立即跃起向杀手方飞去。他心里想的是刚建好的大楼,可别给毁了!
飞至琴笑所处的山崖,双脚落地之时,那杀手也换了一首悠慢的曲调。
常治龙拔剑出鞘,指着琴笑怒斥:“你要杀的是我,与旁人和大楼无关!”
琴笑低头弹琴,嘴上温文尔雅回应道:“常掌门可懂音律?”
常治龙邪魅一笑:“怎么?难道你是来聊艺术的?”
琴笑手中未停,一边弹着一边说:“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知音,我杀人前都要问一问。”
“少废话!”常治龙大喝一声,出剑便刺!
此时琴笑的弹奏突然加快,常治龙的剑临近他的身躯,却如何也刺不上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排斥之力,片刻之后被弹飞的竟是常治龙自己!
常治龙退后些许,稳住身形却又感觉迎面似有物体袭来。遵从直觉再向后退一步,面前的土地犹如被铅弹射中,顷刻间刨出几个圆坑。
这下可难办
了,对手运用音波攻击没有实体,肉眼只能看见光景曲折却不能把握具体位置,因此只能凭借听力与直觉判断。
嗖……
来了!
常治龙侧身一避,果然有一轮音刀从其面前飞过。凉意略过鼻尖,仅咫尺距离险些身首异处。
嗖嗖!
又来!?
常治龙紧接着一个侧翻,再次成功躲过两次进攻。若不是有这灵巧……不,与其说是技巧不如说是运气,因为看不清,能躲过多半是靠着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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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嘛……那这样呢!”琴笑开始更加快节奏,急促的音流仿佛万马奔腾,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音刀!
常治龙挥舞着宝剑,在目视不明的情况下奋力格挡。左右回转,尽量以最快的手速挥剑,用剑身覆盖正面防御,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
琴声之外满是清脆的金属声,四周的树木被飞溅的音刀误伤,纷纷斩断倒躺下。仔细一看那树的横截面,光滑平整不见半点毛刺,可想而知这音刀的锋利绝不亚于任何实质刀剑。
常治龙在琴笑的连续进攻下节节败退,脚步被迫向后移动,并且频率越来越快!
琴笑见其出现疲态,收起十指暂停一瞬,随后用足十成功力,双手同时弹出!一道巨大的音刀横向斩开,范围包含正前方三百六十度!
常治龙知道这招躲不过,只得竖起阳焱剑以力量相抗衡。剑刃与音刀相撞,双臂似承受千钧之力!随着一声呐喊……
“啊!!”
常治龙奋力一挥崩碎音刀,同时强大的后坐力使他上身后仰,坚持站稳后,口鼻呼吸难掩急促,体力已经大幅消耗。
琴笑此时又换回悠扬的曲调,这是一种嘲讽,也是为了显示他的游刃有余。
常治龙低着头,喘着气,片刻之后……他笑了。
逞强吧……死到临头了……
琴笑十分自信,他有把握在下一击结果常治龙的性命。
常治龙自嘲般笑着摇头,从新挺直了腰板,看看周围,把剑收回剑鞘。
琴笑嘲弄道:“常掌门……这是打算赴死了吗?”
“换首曲子吧,这回要悲伤一些。”
“哦?是为你奏响的哀乐吗?”
“不!那是为你!”
常治龙双掌交叉置于胸前,他的仙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琴笑大觉不妙,这周遭扬起的大风,那是常治龙的仙力引起的狂风!仿佛一头猛兽从沉睡中苏醒,这睁目后的第一眼狞视令人麻木!
琴笑害怕,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也许是出于本能,他急切地弹奏起他引以为傲的“死亡乐章”。可惜根本没用,这一回,死神站在了对面!
无数音刀袭来,常治龙只是一掌,击出的掌风将音刀全部吞噬!飞沙撞上流星,那些如钢铁一般的死亡之音,在极致的强大面前不过只是一句哀叹!
常治龙换手又是一掌!伴随着压倒一切的狂风,飞沙走石与疾驰掌风齐头并进!
琴笑连忙变换曲调,妄图用音壁作为抵挡。可掌风一到,顷刻间就将他的音壁轻易碾碎!
琴笑坐着,冷汗浸湿他的衣衫,双腿发软想跑都站不起来了。他看到了……刚才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在他头顶,那是恶魔的手掌,拿捏他如同按杀一只蝼蚁!
琴笑怕了,精神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再也无法弹奏曲子。他将心爱的
古琴竖起来,挡在身前,如同抓住一根稻草那样,无力的……
嚓啦!
仅一掌,古琴已成木屑!
琴笑看向常治龙,仰视着……为什么如此高大?明明刚才还是个瘦小的少年模样,现在眼中的是鬼魅,是修罗!
“你可懂欣赏这套掌法?”
毁天灭地,屠神弑魔,此掌法名为断魔掌!
“饶……饶饶、饶命!常掌门饶命!”琴笑开始祈求,“我只是受人所托,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想杀您呐!”
“那你告诉我这冤头是谁,债主又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琴笑跪地磕头。
常治龙冷冷问道:“那你们是何时知道我还没死的?”
琴笑跪在地上答道:“神绝门从不相信‘无尸之功’,只要没看见你的尸体,组织就不会放弃追杀。”
神绝门不信“无尸之功”,所谓“无尸之功”意思就是不带尸体回来领赏,换句话也就是说,神绝门根本不会认为失踪等于死亡。
叶笑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回去撒谎也是死,所以干脆隐姓埋名展开逃亡。可杀手组织又岂是想脱离就能脱离的?很快就有人追查此事,并且抓住了叶笑,将他处决。
之所以半年后才来找常治龙,原因是因为组织内部发生了一些事情。具体什么事,琴笑表示他不清楚,因为杀门十三笑在神绝门充其量也就是雇佣关系,并不属于嫡系。
神绝门发生什么事,常治龙并不十分关心,不过他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他不死,神绝门就不会放过他。
看着此时还在跪地求饶的琴笑,常治龙知道这个男人满手都是鲜血,有多少人曾惨死在他的琴下,刚才若不是自己及时反应,凌霜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常治龙心中怒火燃起,这个男人罪行累累,如今已经对自己没有用处,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他呢?
“如果有人在被你杀死之前向你求饶,你会放过他吗?”
“啊?”
“没事……只是在杀人前想问问。”没等琴笑回答,常治龙便一掌下去,连同面具和颅骨尽皆拍得粉碎。
杀死琴笑之后,他又陷入沉思。琴笑的实力比起叶笑要高出许多,看来以后的对手会越来越难对付。现在躲是躲不掉了,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提升个人实力,这样才能够在持续追杀中保护自身安全。
“啧!他妈的……”
常治龙郁闷至极,这样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到底是谁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是谁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难道就没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了吗?
常治龙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他可不知道半空中还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凌霜看清了战斗的整个过程,鉴证了一切的她现在只剩下惊恐。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常治龙明明擅长拳脚,却总是以剑法起手。现在明白了,他这是在掩饰,掩饰他真正的武功路数。
那套掌法太邪了,凶狠、霸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气”。他究竟是从哪学到的掌法?还有他的修为,离开清澄派时只是炼气期,短短几个月就到达了金丹期。
离奇,不可思议!
凌霜越想越怕,榆灵子交给她的任务是辅佐常治龙管理好门派,但如果常治龙这个人有问题,那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二章 信任
夜晚
常治龙独自在房中看书。
“嗯……原来如此,这么说金莲和门庆之间也不单纯只是爱情……啧!不对!”
他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摔,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看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常治龙之所以这么郁闷是因为学习遇到了瓶颈。没师父就是这点不好,想学法术没人教只能自学,可修仙这门功课又不包括在义务教育之内,上哪去买课本呢?
常治龙尝试让谢天去城里买些书回来,结果除了一些小孩用的字帖和口诀表之外,就只有一些三流小说。
“你好歹买本医书之类的啊!《霸道门庆与小金莲》?这什么玩意儿啊这是!最可气只有第一卷,你倒是买全套啊!”
就这么在房间里一个人抓狂,得亏运用了隔音设计,要不然一定影响别人睡觉。
发了一阵脾气之后,来到窗边唉声叹气。心想着要不找凌霜商量看看?那女人看上去挺知性,应该懂得不少。
然而一想到凌霜,常治龙又开始头疼。门派里本就没什么人,还有这么个二五仔,现如今杀手又随时会来,简直是内忧外患。
一边思考一边叹气,就在这时,月下有一黑影闪过。
唰!
“什么人!?”常治龙立刻绷紧神经,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杀手。猜到会来得快,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黑影在空中盘旋一轮,回身过来一挥手,只听“咻”的一声,三支飞镖从窗外射向常治龙。
常治龙闪身躲避,那三支镖钉在墙上,双刃锯齿闪着寒光。
“妈的……!”
常治龙跃窗而出,见那黑影逃向地面,于是紧跟追击。
二人落地,月光照出那不速之客身形轮廓,常治龙暗自感叹道:“居然是个女的……”
即便是夜晚,身穿黑衣还蒙着面,但那紧裹的身体所呈现出的起伏,已经足以证明她是一位女性。
常治龙仔细观察,发现这女人没戴面具,看来不是十三笑的人。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既然能当杀手那就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女杀手一语不发,从腰间抽出一柄细剑,抬手便刺!
常治龙出来得仓促没带剑,危机之下只能空手抵御。
二人在月色下,你来我往展开攻防。那女人的剑很快,刺杀如鹰,回手如燕。手里的细剑与身形同样华丽,动作漂亮亦不失杀机,出手刁钻专攻死角,其剑法精妙可见一斑。
常治龙几次险些被刺伤,凭借天生灵敏确保无伤,然而几轮攻防下来却也得不到一丝喘息。
这女人与以往的杀手明显不同,她貌似不急于杀敌,每招每式速度有余而力道不足。其剑法以准为先,以快为辅,虽少有破绽却不像是杀手之用。
也不知是剑法本就如此,还是她有意点到为止。然而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常治龙都有足够理由怀疑她的身份。
这个女人不是杀手!
两人持续攻防,久时难免露出破绽。常治龙在那女人出剑同时身位前移,令她的剑从自身肩上略过,随后一手翻掌!
就在将要出手的一刻,迎面吹来一阵微风,那是人运动所产生的气流。他闻到了,很香,也很熟悉,这股味道是女性身上独有的气味,很特殊,但他有印象。
鼻子是人身上最善于记忆的器官,任何气味只要闻
过一次便会很深刻。更何况这股气味最近才闻过,就在昨天被杀手袭击的时候,近距离闻过。
常治龙暗自窃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凌霜啊……
他立刻将仙力收起大半,仅用小劲柔推凌霜小腹,一掌将她击出些许距离。
凌霜察觉常治龙留手,顿时大感不悦,焦急之下攻势愈发凌厉。
而常治龙只顾躲闪,丝毫没有再出手相伤的意思。由于本意不想再战,他后跳飞天打算撤退。怎料凌霜紧追不舍,二人一路攻防,从地上打到天上。
不得不说空战是凌霜的主场,由于飞行熟练度的差距,在地上还游刃有余的常治龙,一到天上便立刻失去优势。
双方交手的过程中,凌霜的剑几次划伤常治龙衣衫。常治龙感觉再打下去难以收场,慌忙之中叫喊道:“行了!别打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凌霜哪听他这个?早想好好教训教训这只桀骜的“猴子”,难得有机会还不打个痛快?
两人越战越急,常治龙渐渐乱了方寸,在凌霜一剑刺来时,他慌忙间勉强躲过却在回身时习惯性击出一掌。
这一掌比刚才要重一些,凌霜猝不及防被击中胸口,虽没能使她受伤却足以令她失去平衡。
“糟了!”
看见凌霜下落,常治龙连忙伸手去拉,只可惜为时已晚。
凌霜垂直坠落,后背重重砸在院里的石灯笼上。这一下可是不轻,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有多疼可想而知。
凌霜趴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来。常治龙赶紧想去扶,来到跟前刚一伸手却被她一掌打开。
凌霜晃悠着勉强起身,捂着肩背拖着身体走出几步,支持不住又要倒下,幸好常治龙及时过来将她半身扶住。
“困难时就要依靠同伴,别逞强啊……”
凌霜一语不发,不过这次她也没再抗拒。
常治龙将凌霜送回房间,随后便出去了。
凌霜坐在床上,扯下遮脸布,又解开衣衫。通过镜子看到背后一大片已经发紫,若是淤青还算好办,只怕是已伤到了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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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之际,没想到门又再次打开,来人还是常治龙。
“你要干什么!?”
虽然只是背部,不过半身裸露于人前,对一个姑娘来说确实不太礼貌。
“别误会!”常治龙立刻转过身去,晃了晃手里拿着的药瓶,“我是来帮你上药的!”
“不用你假好心!”
“我怎么是假好心呢?虽然你事实上是清澄派的人,但名义上还是我的弟子。身为掌门,我关心你一下也很正常啊。再说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帮我打理门派?你不是想早点回清澄吗?”
“我知道了,你放那边吧,我自己会擦。”
“行啦……你擦得到吗?”常治龙拿出一块布,把自己眼睛蒙上,转过身说,“这样总行了吧?”
凌霜只是低着头,不做回应。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常治龙摸索着进屋,通过“气”感受凌霜的位置。
“是这里了吧……”来到凌霜身后,蹲下身子,倒了点药在手上,“要是疼的话你就说……”
今晚的夜格外安静,屋内两人都闭口不言各有所思,只有这掌背间的触觉是他们唯一的交流。
常治龙这辈子没怎么与女孩亲密
过,自从与金艳霖分开后,这是他第二次触碰女孩身体,没想到居然还是“肌肤相亲”。
这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很柔软、很细腻。常治龙心跳的很快,他的害羞程度不输给凌霜。
手掌的温度偏寒,那是由于药的关系,而两人的脸颊却是滚烫,这源于悸动的心情。
“嘶!”
“太重了吗?对不起……”
常治龙的手法很温柔,他面前的女人远比看上去脆弱,她是一朵鲜花,虽用荆棘武装着自己,可她依旧需要呵护。
时间很慢,慢到有些粘稠。
常治龙不习惯这种气氛,为了打破沉闷,他开口道:“额……这药是泸涧派独门的寒霜散,对外伤很有效。”
“……嗯。”
继续沉默
“额……那个……”常治龙考虑半天又说,“其实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只不过我这个人就是这种性格,所以……”
“嗯,我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常治龙摸索着把药放在床沿,“这瓶药你留着吧,内服也有用。”
凌霜默不作声。
常治龙站起身:“那我回去睡觉了。”
走到门口,身后凌霜叫住他:“那个!……”
常治龙停住脚步。
凌霜小声说:“……谢谢。”
“其实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你要实在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好了!”常治龙再也忍不住了,他要把话说清楚。
然而凌霜却出言阻止道:“你别说!我不想听!”
“那你到底想怎样?榆灵子派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我!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回清澄派,我会全力帮你!”
面对常治龙的质问,凌霜一时间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说:“你很希望我回去吗?”
“我很希望!”常治龙斩钉截铁回答道,“只要你希望,我就希望,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
场面又一次陷入沉寂……一秒……两秒……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榆灵子的目的是要你加入西道宗盟。”凌霜在常治龙走之前说出实情,“他对我说,只要有朝一日卧龙派强大到有资格加入宗盟,我就可以功成身退。”
“加入宗盟……!!”常治龙顿时明白过来,“他是想让我……加入西道宗盟做卧底?”
“他没有告诉我,他还没信任我到这个地步。不过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你说的很有可能。”
常治龙沉默了,本来一直在想榆灵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结果令他大跌眼镜。
离开凌霜的房间,身在走廊中的常治龙思绪混乱。
“妈的……榆灵子这个混蛋!”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
这盘棋,他常治龙是一枚棋子,而且注定会成为一枚弃子。在宗盟里做卧底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将整个门派……将几十甚至上百人的性命至于危险境地!
榆灵子这是打算把常治龙与卧龙派所有弟子捏成一枚炸弹,用来引爆西道宗盟内部,用心何其歹毒!
而在知道榆灵子的计划之后,作为棋子的常治龙又将何去何从呢?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三章 克星
清晨
早起的飞鸟吟唱着歌声,庆祝新一天的到来,清透的朝露从叶尖滴落,用短暂的生命聚焦朝阳的璀璨。
充满朝气的早晨,有个毫无朝气的年轻人还在鼾睡。
常治龙打着呼噜、流着口水,即便太阳晒屁股也叫不醒像他这样懒惰的掌门。
身体躺在床上,头却枕在一双美腿。
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快起来了哦……”
“嗯……不要~我要再睡会儿……”
一只玉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不行哦……时间已经不早了……”
“嗯啊~再睡会儿嘛……就五分钟~……”
“呵呵……”女人笑了,“不行,起来咯~有客人到了……”
“嗯?客人?”常治龙迷糊中睁眼,“哪来的客人?”
女人捧起他的脑袋:“就在你眼前呀……”
“嗯……眼前……!!”常治龙突然惊醒,他眼前的这人竟是暝夜公主!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常治龙慌忙起身退到床尾。
暝夜公主食指点按红唇,娇媚地笑道:“呵呵……真可爱……”
常治龙十分慌张,这“女人”可是三千年狐妖,轻轻一吸不亚于化学阉割。他抱紧枕头,害怕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大白天跑到良家大男孩闺房里来……传出去我怎么做人啊!”
公主脸凑近了说:“难道你……不想吗?”
“想什嘛!”常治龙上半身向后倾斜……“咣当!”一声摔倒床下。
暝夜公主见状,反手掩面,笑得合不拢嘴。
常治龙从地上爬起来:“公主大人今天来不会只是想调戏我吧?”
暝夜公主感觉玩得差不多了,起身说道:“本宫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大礼相送。”
“大礼啊……”常治龙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额……敢问是何大礼?”
“你出来便知道了……”
走出卧室,下楼,走出主楼。
凌霜等人已经都在院里等候了,常治龙左右看了看,敢情他是最起的那一个。
谢天行礼:“掌门早。”
常治龙点头示意,一眼望去,在谢天和凌霜身后的是熟悉的狼兔二妖组。
“哈—哈—早啊!常掌门!”狼妖吐着舌头打招呼。
兔妖依旧高冷,只是抬手做个揖。
这俩妖精不是重点,重点是狼妖身上扛着的那位。五花大绑嘴还被布堵着,仔细一看竟然是媚儿!
常治龙心中一紧,问公主:“你说的大礼……该不会就是这……”
“没错,就是她。”暝夜公主笑道,“乔迁之喜,本宫作为邻居没什么可送的,就送你一位弟子聊表寸心。”
“不不不不!”常治龙连忙摆手拒绝道,“本身乔迁就该我送你礼物才是,这份大礼我是万万不能收!”
好家伙,现在门派状况已经够糟的了,再引进这么一只狐妖,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然而公主似乎已经铁了心:“大礼已经送到,常掌门你……不要也得要!(凶狠)”
完了,这还甩不掉了。
常治龙被公主阴狠的面容吓到,这女妖他可惹不起,再看媚儿被绑着还拼命挣扎,想必她也是不太愿意。
公主命令二哈:“把她放下来。”
“遵命,公主!”
二哈把媚儿放下,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嘴里的布拿掉。
挣脱束缚之后,媚儿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逃跑,却被兔子和二哈联手拦下。
“姑姑—!!”媚儿转过身对暝夜公主发脾气。
“闭嘴!”公主呵斥道,“你三天两头给本宫找事,现在本宫就找别人来收拾你!”
媚儿求饶道:“姑姑你原谅媚儿,媚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不敢啦……”公主上前抚摸着媚儿的头,“可惜太晚了……”
“我不要啊!我死都不要在这里修炼!救命啊!杀人啦!叽叽喳喳……”
媚儿独自在那发脾气,暝夜公主不管她,回头对常治龙说:“那么……本宫就把她托付给常掌门了。”
常治龙很
沮丧:“我可以拒绝吗?”
公主阴险笑道:“你说呢?”
如此一来,只能含泪接受了。
公主带着狼兔回去,媚儿一见姑姑走了,窃笑道:“呼呼呼……我怎么可能乖乖待在这呢?”
没错,以她的性格断不可能乖乖在卧龙派修炼,不过暝夜公主真的会没有防备吗?
常治龙也不管她,她要逃就让她逃好了。媚儿跑出几步,“啪嗒”一下就摔那了,两只脚动都动不了,就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一般。
“咦?怎么回事?”
再看常治龙一脸淡定,他知道公主一定对这小狐狸施了咒,让她不能离开自己一定范围。
“我不管……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出去……”媚儿很倔强。
常治龙看到小丫头努力爬行却一动不动的样子,摇摇头。他向前走几步,媚儿就能爬几步,再走几步,她就又能爬几步。粗略的计算一下,距离差不多是一百米左右。
常治龙无奈叹口气说:“你还是放弃吧,你姑姑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施的咒语没人能解开。”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宋公子……”
又是宋公子……常治龙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这丫头就是一花痴,从来只有男人被狐妖迷倒,到她这怎么反过来了?
“那我不管了……”常治龙转身就要回房,没想到刚走几步,媚儿也被他拖着一起后退。
回头看那小丫头,见她满身的泥土,委屈……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
常治龙最怕这个,上前想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啊!!”没想到一不留神,媚儿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你干嘛呀!!快松嘴!松开!!”
“都是你不好!我要咬死你——!!”
谢天看看凌霜,凌霜决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天起,常治龙的灾难就开始了,由于两人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所以几乎天天在一起。
吃饭时
常治龙:“卧槽!为什么我汤里会有蚯蚓啊!!”
媚儿偷笑。
修炼时
常治龙:“嗯?焦味……水!快拿水来!”
刺啦——
“是谁烧我!?”
媚儿手拿火把偷笑。
洗澡时
常治龙:“唉呀~忙了一天……洗把热水澡最舒服。”
“我来帮你加水。”
“好的,谢谢…………嗯?怎么这么烫……烫!够了!别加了!啊——!!”
媚儿:“嘻嘻嘻嘻……”
睡觉时
常治龙:“哈啊……总算可以歇歇了……等等!!”
来回看,没发现不对。
常治龙松了口气,往床上一坐……
哐啷当!!
床塌了
常治龙仰天大喊:“啊!救命啊!!”
半个月以后
谢天来到常治龙房间,见到他第一句话就说:“掌门你好像瘦了。”
常治龙有气无力:“废话,天天被这么折腾能不瘦么?这也就是我,换别人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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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门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这是能保重的事么?你要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就赶紧滚嗷!让我静养一会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天犹豫着说,“其实我也不想打扰您,只不过有件事挺重要的,我想应该告诉你一声。”
“有屁快放!”
“是是是……就是那个新来的小狐妖……”谢天手指向楼下,“她在楼底下烧房子,你说我们管不管?”
“什么!?你不早说!?”常治龙一下跳了起来,快速冲下楼,果真看见媚儿正拿着俩火把一脸险恶。
“快给我住手!!”常治龙冲上去抢火把,“你要干嘛呀!?”
媚儿理直气壮道:“我要把你门派烧了,这样就不用在这里修炼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两人展开争夺,几轮之后,媚儿急了,对准常治龙手臂就是一口。常治龙忍着疼,费劲千辛万苦
终于把火把夺了下来。
这样的闹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常治龙再也受不了了,他一定要跟媚儿好好谈谈。
主楼后堂的房间中,一张桌子,四个人。常治龙与媚儿对面而坐,身边站着凌霜和谢天。
“你到底想怎样。”常治龙质问媚儿。
媚儿别过头去:“我就是不想待在这!”
“太好了!”常治龙拍手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姑姑不同意,你让我怎么办?”
媚儿噘着嘴:“反正都怪你……”
啪!
常治龙把一把刀拍桌上。
媚儿慌了:“你、你要干嘛!?”
常治龙咬牙切齿:“来!你用这把刀砍死我!”
媚儿不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什么阴谋都没有!”常治龙双臂张开靠在椅背,“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天天这么折磨我,我累了。我承认,我拿你没办法,我拿你姑姑更没办法,所以我请你给我来个痛快的。”
“你……我……这……”媚儿都傻了,她一小姑娘,哪见过流氓啊?这阵仗算是彻底把她镇住了。
常治龙跟英勇就义似的:“来!动手吧!”
媚儿害怕把头低下,不敢看他。
常治龙见有效果了,于是趁热打铁:“既然你不肯动手,那我们以后就和平相处,争取宽大处理,让你姑姑早日放过我们。”
媚儿气鼓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去找宋公子……”
“又是宋公子……”常治龙也是服气,怎么就那么执着呢?
一咬牙:“好!我陪你去找!”
“真的!?”
这么一说,别说是媚儿,就连谢天和凌霜都吓了一跳。
而后常治龙有补充说:“但是有条件。”
媚儿高兴:“什么条件?尽管说!”
“第一,以后不准再捉弄我。”
“好呀!”媚儿连连点头。
“第二,你必须安安心心在这修炼一年,其间不准惹事。”
“啊~这么久啊~”媚儿有些不太愿意。
“不久了,一年时间对修仙来说转瞬即逝,一会儿就过去了。”
“那好吧……”媚儿勉强答应,“那你可别反悔啊。”
常治龙发誓:“反悔我就是乌龟!”
交易达成
“行了,你先出去吧……注意距离啊!”
媚儿出去了。
凌霜问常治龙:“你是认真的吗?真要陪她去找?”
“有什么办法?我欠她五千两黄金。”常治龙长叹一声说,“总之先稳住她一年,在这一年里尽量把门派的起步工作完成,然后我就有时间……陪她去发神经。”
“说到这起步工作……”凌霜想起来说,“榆灵子那边来消息了,说是最近在无忧谷一带有仙境要开门,让我们务必去一次,尽量多拿一些资源回来。”
所谓的“仙境”实际上就是一种异界空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由于这些空间中通常会有许多稀缺资源,因此被人称作为“仙境”。
世界各地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出现通往仙境的“门”,这些“门”是穿梭于两个世界的通道,也是目前唯一可以进入仙界的手段。
“门”的形成在现阶段还是个谜,通常只能自然生成,无法人为操控。有些“门”的位置是固定的,而有些则是随机。
尽管自古以来人类修仙就离不开仙境,但人们对仙境还是知之甚少。目前掌握的只有“门”出现前的先兆,即当某个地方的灵气在短时之内大幅提升时,那个地方就很有可能出现“门”。
一般来说凡是位置固定的“门”周边都会有大型门派驻扎,毕竟是一块资源宝地,有人想独占也不奇怪。而中小型门派要想翻身,随机的“门”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这次在无忧谷要开的“门”就属于随机的那一类,位置离这里又不远,对常治龙等人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可能错过,常治龙令凌霜和谢天二人立即准备,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四章 仙境开启
一大早上,常治龙与凌霜一起向谢天和大山道别。
“那么我们就去了,你俩好好看家。”
谢天很沮丧:“为什么我又要留下看家……”
常治龙教训说:“别抱怨嗷,看家也是一种修炼,再说都去了,门派要有事发生怎么办?”
常治龙把谢天留下是有原因的,一方面门派需要人把守,万一来了贼人或者杀手,怕大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另一方面是防止有客人来,如果在这期间有上门拜访或者拜师的,总不见得让大山去接待吧?所以留个人类在这里是有用处的。
常治龙叮嘱谢天:“要是有杀手来了,你对付不了的话就放穿云箭,到时虹枫洞那边会派来支援。”
常治龙事先与虹枫洞方面打好了招呼,只要卧龙派这边出事他们就会来帮忙。这当然不是无偿的,条件是常治龙必须把从仙境获得的仙草分给它们。
媚儿嘲笑谢天:“嘿嘿!小矬子你就乖乖看家吧!”
常治龙:“你给我闭嘴,最不该去的就是你!”
媚儿听后气鼓鼓转向一边。
事实上论战力媚儿还不如谢天,之所以带她去也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常治龙先前尝试拜托暝夜公主,让她暂时将咒语解除,可是尝到了甜头的老狐狸说什么都不肯。据二哈透露,公主这段时间心情非常好,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看样子要想劝服她解除咒语是难比登天。
吵归吵,闹归闹,三人还是按原定计划出发了。
无忧谷离雀鸿峰只有一百多里而已,飞行的话一天就能到,当然前提是没带媚儿。
由于媚儿本身并不会飞,所以常治龙只能背着她飞。尽管小狐狸不算重,但多少都会影响速度,再加上她又不怎么安分,结果一天的路足足飞了两天。
常治龙和凌霜都很急,因为仙境开门是有时限的,万一错过了就要等下次。
榆灵子给的情报是从一个名叫“天网”的情报组织那里买来的,报告上只说明无忧谷地区有出现仙境的迹象,并没明确位置以及开门的时间。当然了,具体啥时候开门没人能推测,也许很快就开,也许没开就消失了,运气成分比较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早一点到总是没错的。
三人来到忘忧谷时正是中午,时节隆冬,再过几周就春节了。空中的太阳略显吃力,微薄阳光难以与寒风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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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山路走着,周围荒凉不见树木,只生几棵萎靡枯草等待来年开春。
天气虽寒,不过常治龙他们都是修道者,并不会害怕这点低温……
“阿嚏!!”
貌似也不是都不害怕。
媚儿流着鼻涕、打着哆嗦:“额……怎么这么冷啊……”
雀鸿峰是灵气旺盛之地,四季气候温和,海拔又不太高,在那里当然不会觉得冷。可无忧谷向来荒凉,又无灵气加持,这种无遮无掩的地方,寒冷难免会增加几分。
常治龙调侃道:“我一直觉得好笑,你是狐狸,怎么会这么怕冷?”
狐裘作为世界三大皮草之一,本应是最暖和一类绒毛。媚儿作为狐狸本狐居然怕冷,简直匪夷所思。
事实上她不但怕,而且还极其地怕。在雀鸿峰时就因为最近天气转冷不太肯出门,要知道雀鸿峰气候最冷也不过才五度而已。
尽管很难理解,但媚儿的确是冷得够呛。
“哼……哼!要、要要你管!”
就连发脾气都不太利索了。
常治龙也是拿她没办法,一把将她搂到身边,用火缘仙力提高身体周围温度。问道说:“现在好点了吧?”
感到有些暖和,媚儿终于缓过来些,点头道:“嗯……好点了。”
凌霜看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催促道:“快走了!晚了门关了怎么办?”
三人继续走在山路上。
无忧谷、无忧谷,它为什么要叫无忧谷?主要原因就是这里过于荒凉,什么都没有可不就没有忧愁了么?
无忧谷之所以这么荒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里没有灵气。之前曾说过灵气是大自然的活气,也称作“大地之息”。灵气滋养万物,使得植被茂盛、百兽活跃。然而世上却存在永远无法产生灵气的地方,有人说这是因为那里的土地已死,也有人说是被某种外力榨干了,众说纷纭却没一个完整的答案。
不过有没有灵气貌似与仙境是否产生无关,在无忧谷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一样可以有仙境出现。
“快看那!应该就是那里了!”
凌霜发现一处杂草所生之地,绿油油的一片在此处显得格外晃眼。那是因为仙境附近的灵气大幅提升,导致在这样的季节与环境中,植物也能疯狂生长。
草地是草地,草地之上还有人,那些都是来自于其他门派的弟子,来这的目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仙境。
人都聚集在此就说明门还没开,常治龙带着凌霜与媚儿,三人一到就先作揖行礼。
“各位道友好!在下卧龙派掌门常治龙,能在此遇见各位真是三生有幸!”礼多人不怪,先打个招呼再说。
有新人来,原本在此等候的众修士都将目光集中过来。
最先做出回应的是一位壮汉,他身穿黑衣黑裤,皮肤黝黑,一身肌肉坚实有力。身后站着一群弟子,衣着打扮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同一门派的。
壮汉上前一步抱拳,听口气应是这帮人的领头,他说:“常掌门客气!在下武晋门费弘,在此代表众弟子行礼,请多指教!”
武晋门是离雀鸿峰最近的门派之一,这个门派起初只是普通的武术门派,为了突破极限而选择入仙门。这个门派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很多,光这次就来了十几个,看样子是打算以数量取胜。虽然人多,但门派里的大部分弟子都只是凡人,因此放到修仙界并不入流。
“咳咳……原来是常掌门,久仰久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常治龙回头望去,见一老者身穿旧道袍,骨瘦如柴、面若枯槁,手拄一根拐杖走路摇摇晃晃。看上去貌似病入膏肓,一点不像修道之人。
缓步来到常治龙跟前,还未说话先咳嗽一阵,旁边的弟子赶紧上来搀扶道:“师父,您还好吧?”
老头摆摆手,示意弟子退下,转头对常治龙行礼道:“贫道流桢,乃黄山派修士,拜见常掌门……咳咳……”
黄山派是个历史悠久的门派,成立至今已有千年,也算是老字号了。然而资历老不代表业务能力强,在修仙方面,黄山派一直排在末尾,人数和总体修为都相对较低,实力弱到宗盟都不承认。
常治龙见这老者一副病态,他的弟子也同样面色蜡黄,看上去不怎么健康。与以往那些鹤发童颜的修道者相比,他们确实显得孱弱,不说的话还以为只是个久病缠身的凡人老道。
常治龙这边忙着跟其他门派打招呼,凌霜和媚儿那边也不消停。有两女子围绕着她们,一边上下打量一边评头论足。
那俩女子穿着相同的素雅纱衣,打扮得清丽脱俗,相貌说不上有多好,但看得出从头到脚都精心设计过。
指点着凌霜和媚儿的妆容,带取笑意味地说:“唉呀~你看看你……这衣服、这面料,太差了。还有你们这妆化的一点都不专业嘛。”
凌霜反驳:“我根本没化妆。”
媚儿气愤道:“我也一样!我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化妆!”
两女子听了,轻笑道:“女人啊……怎么可以不打扮呢?像你们这样土里土气的,可惜了这好底子。何不加入我们水仙派,一起变美。”
水仙派是个专收女性的门派,从这两位女弟子的行为举止可以看出,门派风气有点像美容学院。据说派内都是美妆大师,以永葆青春为目标一同修炼,励志成为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那俩女弟子盯着凌霜和媚儿许久,常治龙在一旁心里直发毛,虽然事先让媚儿把耳朵和尾巴都变没了,但看久了怕露出马脚,得赶紧阻止才行。
常治龙上前说道:“请两位仙子不要挖角我派女弟子啊。”
那俩女人一看常治龙,顿时满脸的嫌弃。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嘁!臭男人……姐姐,我们走!”说完便转身离开。
在场的人大多都已认识过了,环顾四周,常治龙发现边上还有一位。身穿一件灰色长衫,袖子长到把双手遮住,即宽又大看着像水袖;生的一双眯缝眼,嘴也很细、鼻子很塌,头发蓬乱,貌似从来不打理。别人站着他蹲着,外表看上去有些疯癫,脸上始终似笑非笑。
常治龙走过去主动问候道:“兄台你好,下在卧龙派常治龙,请教尊姓大名。”
那男人笑道:“好说好说,我叫贾净中,是须沉派的弟子。”
“须沉派……”常治龙想了想,没听过这个门派,看样子不是本地的。
正在犹豫怎么回答,那个叫贾净中人戏谑道:“没听过吧?没事,我也没听过卧龙派。”
这人说话倒挺直,常治龙对此并不反感,这世上无用的礼数太多,像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反而令人欣赏。
两人攀谈之际,听闻背后传来一声响动。
凌霜提醒常治龙:“快走吧,门开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五章 竞争与利益
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地,空间突然剧烈扭曲,一道次元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我们走!”费弘率领着众弟子,恐于人后般地最先走进次元门。而由于人数众多,次元门每次又只够并排走两人,因此其他门派的诸位只得在一旁等候。
水仙派那两女弟子忍不住开始小声咒骂:“嘁,真没品。所以说男人啊……唧唧喳喳……”
常治龙看一眼凌霜,见她神态不慌不忙,似乎早就成竹在胸。常治龙心中有数,知道她不久后便会给出意见,静静等候她发言。
果不其然,在武晋门全体弟子进到门里之后,凌霜说:“先进去未必是好事,门对面的搞不好会有危险。”
仙境是异世界的空间,里面充满了未知。有恐怖的野兽,也有杀人的机关,如此危机四伏,贸然前进绝非上策。
武晋门之后是水仙派,然后是须沉派的贾净中。黄山派的流桢道人被弟子搀扶着,腿脚不好缓步慢行,自觉不好意思,于是对常治龙等人说道:“常掌门先请。”
常治龙与凌霜对视,互相点头,随后并排进入,媚儿紧跟其后。
走进次元门内部,一股魔幻的气息扑面而来。明明上一秒还在荒山,现在已经身处于一个地底石英洞。四周布满青蓝色的水晶,地上、墙上、顶上……大的足有一人多高,忽明忽暗闪着神秘的光芒。
常治龙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奇景,仿佛是身在梦境,那闪烁的蓝光犹如暗夜精灵,回旋飞舞、跳动不歇。如此美丽的景象令人震慑,媚儿张口结舌,瞪大了她那双似水明眸,反复喊着“好漂亮”。
这个空间很大,地面平整一眼就能望到头。常治龙看到远处有一群人扎堆而立,想必就是之前先进来的那些门派弟子。他与凌霜稍作眼神交流,随后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来到众人处,听见那帮武晋门的弟子正在商量,水仙派的两人则在冷眼旁观。他们正面对四道次元门,可以看做是四条岔路,而这些人讨论的内容,毫无疑问就是如何选择。
凌霜运用她读过的知识,向常治龙解释道说:“仙境是由许多空间不规则连接的地方,每个空间都相对独立,却也能通往另一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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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空间的结合体,这些空间不规则地相连,身处其中的人完全不能判断次元门之后的空间中有什么。
这看似很容易迷路,可实际上并用不着担心。理由是仙境的空间其实分层数,从外到内,由浅入深。浅层可以前往深层,而深层却不能回到浅层。
常治龙等人目前所在的石英洞就是最浅层,通过那四道次元门其中之一就能到达第二层。层层递进,最终到达中心,据说那里有宝物。也不用担心出不去,因为只要到达中心之后就会看到仙境的出口。
“从现在开始要注意些,因为接下来肯定避免不了战斗。”凌霜如是警告常治龙。
事实上闯仙境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冒险,其中各个空间都可能潜藏着危险。然而对于进入仙境的修士来说,比起异空间中自带的威胁,那些别的门派的同行才更像是一群吃人的野兽。
要知道仙境里的资源虽然要多少有多少,但位于中心那个最值钱的宝物却只有一个。为了获得这最有价值的宝物,各路修士比拼的可不止是速度,为了夺宝,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相信有人已经看出来了。没错,这所谓的仙境根本就是一项“闯关夺宝游戏”。也不知是谁有意设计的,猜测大概率就是天
上那帮无聊的神仙。
常治龙环视一圈,没有找到贾净中的影子,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已经率先进门了。
“……好!那么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武晋门那边貌似已经有了安排,弟子们分为四组走进不同的门。采用这种战术实属常规,人多的前提下分头行动,即可保证做事效率又能防止一下子全军覆没。
水仙二人组交谈几句之后也选择了一道门走进,她们貌似有着自己的打算。
常治龙问凌霜:“我们怎么说?”
凌霜思考了一会儿,指向刚才费弘进的那道门:“我们走那里。”
媚儿不懂,问道说:“为什么走那里?”
常治龙轻轻一笑,媚儿为人单纯,她当然看不出凌霜选择之下的用意。
之所以与费弘走同一道门,其原因就是武晋门很弱。
来了十六个弟子,其中十二个是凡人,实力最强的费弘也不过是个炼气期。仙境说到底还是修士的天下,凡人即便能力再强,没有仙力也不过只是一介武夫。
弱就等于没有威胁,而在无威胁中,要是有利用价值那就更好了。费弘是武晋门这些弟子中最强的一个,让他带人探路最合适不过。有危险上别人先上,自己坐收渔利,这就是常治龙的想法。
以上那些常治龙并没向媚儿解释,他只说了声“走!”,随后便向次元门走去。
媚儿一脑袋问号,追问道:“你不再想想吗?”
常治龙自信笑着:“放心,我常治龙从不做亏本生意。”
穿过次元门,这里是一片古木林,周遭树木丛生、百草茂密,很远处便能听见打斗声。
“喝!哈!”
那是武者出招的喊声,还有类似于狼的低吼,看来一定是遇到野兽了。
常治龙赶忙俯低身子,双手凭空向下按了按,示意另两人别出声。三人小心翼翼慢慢向前靠近,不久后便看到费弘带着他三个师弟,在树木丛间与一群怪物鏖战。
那些怪物通体全黑,形似野狼却又不尽相同。它们身上的刚毛仿佛尖刺,双目血红射出残暴的凶光。那种撕咬的方式,一看就不是为了捕猎而是杀戮!
常治龙躲在树后偷偷观察,怪物总共十余只,现在已经死了两只,地上有尸体。再看费弘等人,赤手空拳与怪物搏斗,不可谓不勇,但这行为多少有点不经大脑。
片刻之后,一只“黑狼”咬住以为弟子的脖子,向外一扯,只听“刺啦!”一声,那人颈动脉连同一大块皮肉当场被撕了下来。鲜血一瞬间染红草地、周围树干,那人随后便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
“呀!!”媚儿惊恐大喊。
常治龙赶忙捂住她口鼻,小声呵斥道:“嘘!你要死啊!别出声!”
凌霜一直注视着常治龙,她在等他出手,她希望他能出手,只可惜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作。
凌霜叹口气,她知道常治龙所做未必有错,但她心中多少有点失望。
战斗持续进行着,费弘等人陷入苦战。两位弟子实力不济,很快又有一位遭到毒手。
费弘看都不看,他知道若是停下拳头,自己的兄弟就白死了。坚持着武术家的勇敢与自尊,在他的铁拳下,那些怪物一只接一只被击倒。
最后一拳,击打在最后一只怪物身侧,将其放倒后一脚踩爆它的脑袋!
费弘喘息
着,他挺过来了,与另一名弟子一起。可惜的是那两具尸体,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有呼吸了。
常治龙见状站起身,吩咐凌霜:“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仙草。”
凌霜一语不发,采集仙草去了。
常治龙也若无其事开始工作,仿佛没看到费弘一样,就在他眼皮底下,寻找着仙草。
费弘调整完气息,冷冷地看向常治龙,说道:“常掌门来得真是时候。”
这是在骂他!
你常治龙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怪物咬死,你不出手相助也就算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采仙草?就在尸体旁边!
而常治龙呢?他是什么反应?
他笑了。
直起腰来,对着费弘,皮笑肉不笑。他说:“费兄真的以为是巧合?”
常治龙的意思也很好理解。
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我们只是这场游戏的竞争对手,在这个仙境中谁也没资格要求别人出手相救,这!就是游戏规则!
残酷,但这是现实!你没有理由强求你的对手帮你!
简单的交流过后,两人都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
常治龙接着采集仙草,即便只是第二层,这里的仙草就已经是外面稀世罕见的了。
而费弘,他没有采草,他只是在挖地,用自己双手。
“他们……都有家人,有父母、有兄弟。”费弘自顾自地说,“他们是很好的青年,有一腔热血也有正义感。”
常治龙专心地采着仙草,那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他知道,但他听着……也仅仅只是听着。
“可惜的不是死在这里,而是我永远没法把他们带出去。”费弘将师弟们脸上的血擦去,埋进土里,转身与另一位师弟走了。
与此同时,常治龙也直起身子,找到凌霜与媚儿说:“我们也走吧,多留没意义。”
凌霜和媚儿都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
林中很静,只有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没人说话。
常治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两人吼道:“你们想骂就骂呀!骂我无情!骂我冷血啊!”
凌霜依旧不说话,媚儿噘嘴小声道:“谁要骂你……”
“是!我冷血,我无情!我不是个东西!”常治龙发着莫名之火,“但是我出手对我有什么好处?只是白白浪费体力而已!再说了,我常治龙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亏本生意我从来不做!”
他在内疚,他心里不舒服,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常治龙绝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放不下心结。童年的经历使他不得不选择利己的道路,这条路他走了,也曾发誓要走到底,可如今的他却总在利益与良知之间做天人交战,不断地挣扎在自我与本我之间。
凌霜来到常治龙身边,小声在其耳畔说道:“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说完便从他身边略过,自顾向前走去。
“你什么意思!站住,给我说清楚!”常治龙追在凌霜身后叫嚣着,他没看到凌霜的表情,不知道凌霜故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喜悦。
对于凌霜来说,纵然常治龙有千般缺点,他的善良也会令他变得可爱。尤其是这份纠结,这是她最欣赏的。
世人都有心魔,而敢于与心魔抗争才是真勇士。
这些媚儿当然不会懂,她只觉得那两人神经兮兮,怕不是得了癔症。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六章 无悔之路
次元门的位置可以通过灵气感知,这一层貌似没有岔路,穿过唯一的门,三人来到第三层。
这回是一处古庭院,静雅的白色调,蓝天、云朵以及远近难辨的鸟鸣,这一切看似真实却又仿同布景。地上方砖铺成甬路,年深日久让泥土侵浸大半。两侧立着的石柱也不知作何用处,总之就这么立着、龟裂、断半、倾倒……每根的姿势都有不同,也算各有千秋了。
常治龙等人才刚来到这里,仙境似乎并没打算给他们有时间欣赏景物。远处的“长条”蠢蠢蠕动着,那是一条巨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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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为三角、面额有刺,比起“蛇”这个字,说它是“蝰”更为恰当。腹白背黑,有红黄花纹点缀,全身鳞片光亮如铠,一对毒牙尖利如刃。头部与前半身在地面,后半身位于地下,根本无从可知它到底有多长。
吐着信子,那大蛇张口一甩,武晋门的弟子便落入其口。
费弘暴怒,跃身而起对蛇腹部一顿猛打,然而却毫无作用。大蛇只是稍稍扭身,体侧一拱便将他推出几米开外。
费弘不服,上前再战。大蛇对猎物起了玩弄之意,用巨体反复蹂躏,也不急着取他性命。
凌霜关注常治龙,还是与刚才一样,她在等。
常治龙两手握拳、手心冒汗,他依然在挣扎。男人嘛,总是好面子的。之前已经把话说满了,现在要改口,怕是得让人笑话死。
凌霜知道他想要一个台阶,故意提议道:“反正他死了我们也要对付那条蛇,不如趁蛇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我们出奇制胜。”
“对!”常治龙只说了一个字便等不及飞身上前。
那大蛇貌似已经玩够,打算将面前的费弘吞下。大张蛇口,刚要下嘴却感觉有一股力由下而上,托着它的下巴硬是将上下颚从新合拢。
常治龙冲天一掌过后,对准大蛇喉部又是一掌!
掌力重击蛇喉,那大蛇的脖颈硬是被打凹了进去,没做任何挣扎,直接瘫倒,半身侧躺在地,看样子像是晕了。
常治龙回头看看费弘,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那大蛇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此时它身子又抬了起来,两眼圆瞪,对着常治龙一声怒吼。
常治龙掏掏耳朵:“妈的……把我耳屎都震下来了。”
大声不代表能打,不过这是人类的常识。大蛇可不管这个,它叫嚣着向常治龙咬来。常治龙只轻轻一跳,避开啃咬同时来到其颊侧,一脚回旋将它脑袋踢歪。落地后再跳起,凌空一掌!那蛇头刚回归原位就又被击歪!
两次严重打击,不死也快脑震荡了。大蛇再度倒下,过了一会儿之后又醒了,还是不忘初心,先对着常治龙吼一声再说。
到底是畜生,不会吸取教训。常治龙不想再浪费时间,抽剑跳起打算结果其性命。岂料那大蛇竟然“口吐芬芳”,一口毒烟从嘴里喷出,将常治龙全身包裹!
身处毒烟之内,常治龙连忙捂住口鼻防止吸入。岂料这毒烟竟然还有腐蚀作用,使得衣服已经有了些许融化,皮肤也烧得生疼。
再这样下去估计人要被融了!
常治龙屏住呼吸,双手握拳交叉在身前,奋力向下一振!身体向外释放出强劲真气,如同暴风之流,瞬间就将毒烟吹散!
毒烟已散,大蛇却浑然不知,别看它身体偌大可脑子却很小,还在那张着嘴巴,完全没察觉常治龙已经进到它的嘴中。
十几秒之后,大蛇腹部出现一条口子。先是出血,再是出人,常治龙从里面破开,右手抱着一个人,那是之前被吞下的武晋门弟子。左手还拿
着一颗东西,青绿色、形状像布袋,仔细一看还在微微跳动,那是蛇的胆。
胆都被人取出来了,大蛇还傻乎乎不知道怎么回事,愣一会儿之后倒地死了。
常治龙把武晋门弟子放到地上,对费弘说:“不好意思晚了一步,已经没气了。”
费弘不说话,只是走来默默守着尸体。
常治龙带着蛇胆去到凌霜处,让她用布将其包裹以免血水外漏。这可是好东西,普通蛇胆尚且能够强身解毒,这种尺寸定能拥有上百倍的功效。
第三层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附近没发现仙草,在待下去也没意义。
三人打算就此前往下层,将要走时费弘叫住了常治龙。
“常掌门请留步!”
常治龙回头道:“如果是要道谢我看不必了。”
原以为是要言谢,可费弘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与常掌门比试一下!”
“好啊。”常治龙答应得很爽快,他将随身包袱交给媚儿,平静地走到一边。
两人距离几米,对面而立。凌霜与媚儿在一旁观战,媚儿疑惑地说:“那人是不是傻?常治龙的身手他也看到了,明知不敌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凌霜静静地看着,嘴里小声念叨:“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回连凌霜也不明白,这种摆明以卵击石的行为究竟有何意义?还有常治龙也是,胜负早已注定,为何还要应这种挑战?简直浪费时间。
事实上凌霜也好,媚儿也好,她们都不懂男人的心。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习武的男人,他的骄傲远比生命更重要。
费弘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常治龙的对手,但他现在身负师弟们遗愿,为了牺牲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选择放弃,他一定要战斗到底。
全力以赴!
费弘开始蓄力,全身的肌肉紧绷、经脉暴突!一脚踏地砖石崩碎!
常治龙只是看着,静静地看,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架势。
费弘蓄力完毕,对着常治龙冲去,奋力挥拳!
一瞬!
肉眼难辨的一瞬!
费弘的动作停止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仿同石化一般。
常治龙位于费弘的身侧,手掌横切近他咽喉!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常治龙的动作、移位以及进攻,这一切费弘都没看清。只差一毫米……再前一毫米他的喉咙就会被打断。冷汗从鬓发流落,现在的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常治龙收招,拍拍对方肩膀,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费弘将拳头收回,抱拳作揖,本想说句“承让”,可话到嗓子眼却怎么也挤不出口。
这已经不是战败,这是被否认了,被别人亲手否认了作为其对手的资格,差距实在太大了。
常治龙回到同伴处,从媚儿手中接过包袱,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用自己的方式做到了救赎。
仙境这种地方说到底根本就不是武晋门的人应该来的,费弘事实上也早就知道了这点,只不过他缺少一个放弃的理由,而常治龙给了他。
现在……他应该可以面对死者的亡灵了吧……
常治龙等人继续前进
第四层,这里又是一片木林,群生的树木下满是落叶,许多蘑菇剥开叶层探出头来,五彩缤纷甚是好看。
红伞伞,白干干,吃完马上躺板板……
“来一个吧!”常治龙摘下蘑菇放入布袋
中,别听歌里那样唱,实际上这蘑菇对修炼很有帮助。
常治龙与凌霜一路走一路采,媚儿啥也不懂就不让她下手了。百无聊赖之下,小狐狸隐约中闻见了什么。
“哇……好香呀……什么味道……”顺着气味的方向,媚儿不由自主走去。
常治龙连忙大喊:“你要去哪里!回来!别走远啊!”
凌霜察觉不对,警惕道:“好像的确有股香味……”
“喂!你去哪啊?喂!!”常治龙追着媚儿,由于法咒的关系他不能离开她太远。
两人一前一后,不久便来到一片空地,这里没有树木,只有满地的落叶。
媚儿到这就停住了,一边闻着气味,寻至空地中央,找到隐藏的瓶子。拿起来递到常治龙面前:“你看,就是这个,好香哦。”
常治龙接过来闻了闻:“有那么香吗……”
此时凌霜也慌忙追来,大喊一声:“小心!”
嗖嗖!
身后有暗器朝媚儿射来!
常治龙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将暗器接住,拿到面前一看:“是针……”
嗖!
又有暗器飞来,这回对准的是常治龙。由于分心没注意,两根针命中他的肩背。
“你不要紧吧!?”凌霜赶忙过来查看情况。
“没事……!!”没等常治龙把话说完,一阵强烈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他立即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凌霜将他身上的针拔下观察:“是麻痹毒针!”
与此同时,林中响起女性的声音。
“不愧是姐姐,真是神机妙算,就猜到那男人会这么做。”
“当然啦,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容易看穿的生物。”
随着说话声,树后闪出水仙派的两位女弟子。这两女人一个叫白梅,另一个叫紫莲,虽不算是貌美如花,但确实心如蛇蝎。
凌霜厉声质问:“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干什么?”紫莲对白梅说,“她真是笨啊,姐姐。”
“没错……”白梅嚣张道,“进了仙境就是敌人,我们的目的当然是要排除对手。”
这俩蛇蝎妇人知道常治龙实力强大不好对付,于是用“勾魂香”将媚儿引诱至此。虽然“勾魂香”对有一定修为的人不起作用,但媚儿道行尚浅无法抵御,只要她来了,常治龙就一定会跟来。
等两人一到,她们先是假意用毒针攻击媚儿,她们知道常治龙必定会出手相救。待常治龙因救人而分心,这时在攻击他就能万无一失。
不得不说这两个女人的确很了解男人的行为逻辑,她们知道只要有女性在场,男性便会因保护欲而放松对自身的防卫。这一点在常治龙这样的能者身上尤为适用。
现在常治龙由于中毒无法行动,战斗只能靠凌霜一人。一对二,即便像她这样的剑术高手也难以应付,更何况水仙那两个也并不是省油的灯。
凌霜与白梅、紫莲展开缠斗,虽不能说完全处于劣势,但情况属实不容乐观。
媚儿在一旁干着急,她为自己的糊涂而自责。可如今面对这种局面,三人的战斗光看就让人眼花缭乱,想出手又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怎么办呢?
媚儿急得发抖,泪水填满眼眶,平时刁蛮任性的她,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后果而感到害怕。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喂……”趴在地上的常治龙似乎有话说,“别着急,放心,有我在呢……”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七章 修士都是些什么人
“咦……咦?”媚儿看向常治龙,见他手脚贴在身体两侧,仿似一条冬眠的长虫。
常治龙虽身中剧毒身不能动,但幸运的是,尽管身体动不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利用智慧总能绝处逢生。
小书亭
“我只说一遍啊,你听好了。”常治龙吩咐道,“等一下你别管三七二十一,就绕着那三个人跑。跑完两圈之后……记住啊,这是重点。在两圈跑完之后赶紧通知凌霜,让她往天上飞,记住了吗?”
“可是……为什么……”
“行了,别问为什么了,记住我说的话,这场战斗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
媚儿犹豫,别看修炼了几百年,她骨子里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如今状况万分危机,常治龙说了,只有她才能力挽狂澜。
勇敢起来,让信念填满目光,跑吧!
媚儿开始绕着三人奋力奔跑。
紫莲看了心生疑窦,问白梅:“姐姐,她这是……”
“别管她!”白梅专注于眼前的战斗,“那只是用来迷惑我们的!”
面对凌霜这样的对手,稍有差池便会性命不保,谁还有时间顾及别的?
她们是不知道,现在正在奔跑的可不单单只是媚儿,还有那个叫常治龙的男人。
还记得那个法咒吗?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没错,常治龙就在媚儿身后一百米处,延她跑动的轨迹滑行着。暝夜公主施加在他二人身上的法咒,是一种互相吸引的法咒,当两人距离超过一百米时就会自动移至一百米内。
好比是一条无形的绳索,媚儿在跑动的过程中一直拖着常治龙,而她本人却浑然不知。理由是她目前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跑”这件事上,单纯如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脚步变重。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有几百年道行的狐妖,拖个活人跑肯定不在话下,当然前提是常治龙不反抗。
常治龙在媚儿的拖拽下砥砺前行,他不敢张嘴,因为嘴一张枯叶和泥土就去了。尽管手脚不能动,但使用法术还是能做到的,在绕圈滑行的过程中,他偷偷在凌霜她们三人周围施下土缘法术,现在就等时机。
一圈……两圈……
媚儿完成任务大喊:“凌霜快飞呀!”
凌霜惊而听闻,发现四周枯叶画成明显的圈形之后,立刻明白过来。她趁对手进攻的空档向上飞出,与此同时常治龙发动咒语启动陷阱。
水仙二人组还以为凌霜想跑,刚要飞身去追却被一层土石挡住去路!
常治龙利用法术改变了地形,将那两人关在里面,不过还没完,他还设置了另一种法术。
地面上凸起的泥土仿佛一个半球,片刻之后从里面传出凄厉的惨叫。
常治龙在设置土缘法术的同时,加了一点火。枯叶是天然的燃料,在那个土制半球中闷烧,将那两人活活憋死、呛死、烧死!
记住,别惹常治龙,他即便不动手也能让人死得很惨。
行了,又赢一仗,那个“土窑”就不用打开了,里面的状况估计挺吓人。
凌霜过来询问:“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常治龙戏谑道:“不能了……要你背我……”
凌霜冷冷答道:“我把你切成块再背如何?”
“真是无情……”常治龙转对媚儿说,“你来背吧,我弄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媚儿吐舌做鬼脸道:“想得美!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好了!”
常治龙哀叹道:“天呐!你俩都是什么人啊!赶紧去加入水仙派吧,那里最适合你俩!”
“水仙派?”
凌霜与媚儿互相对视,沉默几许后异口同声说:“我们才不去呢!”
三人都笑了,共同经历患难使他们的情谊更加深厚。
常治龙中的毒并没有多难解,凌霜利用采集的仙草与蘑菇,很快便令他恢复健康。
三人继续往深处前进,五层、六层、七层……层层有不同的环境也有不同的资源,当然少不了各种威胁。
一行人凭借实力过关斩将,一路向中心挺进。
与此同时,另一个空间内。
“师父,您还好吧?”
粗犷低沉,这声音犹如野兽的低吼。
“咳咳……好了,现在我又可以多活几年……”
地上满是人的尸体,那些武晋门的弟子们,一个个凄惨地倒在那里。他们死状恐怖,全身皮肤紫得发黑,面貌形似几百年前的木乃伊,他们的身体干瘪如柴。
流桢道人捏着一位弟子的头颅,让其面部凑近自己,张口吸入从他七窍中冒出的白气。只见那弟子的身体逐渐萎缩,仿佛一个放气的皮球,又好似植物的水分被抽干。
啪嗒
被吸干了的尸体像垃圾一样丢弃,流桢道人平静地笑着,他那病态的脸上如今又增添上一层怪异。身处于尸堆之中,他说话的口气却充满了嘲弄。
“凡人就是凡人,吸多少也填不饱肚子。”
听见一只野兽在吃完人后嫌他瘦,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果然还是要吸几个真正的修士才行,你说呢?”流桢看向身后。
如今他的“弟子”已经不是刚才那副孱弱的模样,他身体壮硕到了一种异常的程度。膨胀的肌肉与身高,看上去相当于四、五个成年人宽大,如此夸张的身材与他的头部完全不相称,去同一个拼装错误的人偶,除了怪诞就是诡异。
“师父,您没事吧?”
流桢道人拍了拍弟子手臂:“教了半天也只会这么一句……活死人也就这点智商了。”
“师父,您没事吧?”
“开胃小菜吃完了,接下来该上主菜了……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空间中回荡着阴森的笑声……
…………
“第九层,都走这么深了,什么时候到头?”
常治龙等人已经来到了仙境的第九层,这里是一片充满迷雾的空白之地,周遭望不出多远,且视野之内看不到任何景物。
“应该快了吧。”凌霜解释道,“听门派里的前辈说,仙境最大不超过十二层。”
常治龙点头,来这一趟收获可是不小,采集了许多珍贵仙草,即便拿不到中心的宝物也值了。当然这并不代表常治龙不想要宝物,能拿到是最好,只不过这一路坎坷较多,怕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黄山派方面,常治龙自然是不担心,那一老一少病殃殃的,估计大概率已经让野兽吃了。主要是那个贾净中,那家伙性格乖僻、行为奇特,为人十分神秘不好揣测。现在武晋门和水仙派都已出局,黄山派又那副样子,唯一有可能走在他们前面的就只有贾净中。
常治龙如此分析,他绝不会想到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
三人凭借感知测定灵气方位,在迷雾中向次元门靠近。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凌霜突然有所警觉:“等等!前面有人!”
迷雾中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常治龙惊异:“两个人?难道是黄山派的?不可能啊,他俩怎么会……”
“也许是运气好吧……”凌霜分析道,“仙境里的空间谁也说不准,可能是他俩碰巧走对了路,直接进了能通到这里的门。”
仙境中的空间极为不稳定,所谓的“层数”也只是站在主观的角度上说的。同一个仙境,有人选需要经过九个空间,而有的人就只需要经过三个,关键在于“岔路”的选择上,即通往下层时选择走哪道门。运气好就走了捷径,运气不好就绕远。
都说运气是实力的
一种,其实很多时候运气往往比实力更重要。好比武侠小说的主角,跳悬崖等于开盲盒,不是捡秘籍就是遇高人,最不济也有绝世美女相救。要是运气不好跳了就死,那小说基本过不去黄金三章。(当然死了也能重生。)
“运气啊……切。”这一下可把常治龙酸坏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从小用功读书,费劲考上个大学就为毕业后能九九六。领居家那小子小学没毕业,结果十八岁那年出门捡张彩票,一下子中一千万。就问你气不气。
气归气,去还是要去的,次元门就在那个方向,又不想绕道,再说也没理由绕。
再前进一些便能清楚地看到人,果然是黄山派的那两位。师傅坐在地上,貌似十分疲倦,弟子在一旁关心着,好一副慈孝绘画,都可以进教科书了。
然而凌霜似乎发现了问题:“奇怪啊……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只能感到一个人的仙力?”
“也许是那个弟子道行不够呢?”常治龙猜测道。
“即便如此……但是我总感觉不太对。”凌霜的直觉已经发出警告。
此时媚儿也接话道:“你也觉得怪怪的吗?其实我刚才就想说,那两个人闻上去很臭。”
常治龙训斥道:“不许没礼貌啊!”
媚儿:“就是臭嘛,像坟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常治龙:“行了,别说了。我警告你啊,千万不要失礼于人前,听到没有?”
“哼!”媚儿气鼓鼓。
来到那一老一少处,常治龙作揖说:“流桢老先生别来无恙。”
“哎呦哎呦!是常掌门!”流桢道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老朽拜见常掌门……咳!咳!”
老头刚要起身,一阵狂咳又令他瘫下,弟子连忙搀扶道:“师父,您没事吧?”
流桢摆摆手让弟子退下,转而对常治龙说:“常掌门,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常治龙:“请讲。”
流桢软弱地说:“常掌门……我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这身体实在是不行。万一接下来遇见什么危险,只怕以我二人难以对付。我老了,死就死了,可是我这徒弟……”
常治龙:“您的意思是……想与我们同行?”
流桢:“是啊,不知常掌门意下如何。”
常治龙看向凌霜,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答应道:“好吧。”
“啊!?你认真的吗!?”媚儿捏着鼻子尖叫道。
常治龙丝毫没打算理会她的意见,问流桢说:“那您现在方便上路吗?”
“当然了……”流桢在弟子的搀扶下起身,“我哪能耽误常掌门的时间。”
五人结伴而行,由于流桢腿脚不便,行进速度极为缓慢。
常治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十分着急。都说要做好人好事,但在赶时间的前提下扶老头过马路也是欠考虑。
脚步太慢,行走过程中难免无聊,流桢道人与常治龙有意无意闲聊起来。
“常掌门真是年轻有为啊,这种岁数就当上掌门,想必是人中龙凤。”
“流桢先生客气了,不才只是机缘巧合当上了掌门,并非能力过人。”
“呵呵呵……常掌门不必过谦,您的过人之处,老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什么?”常治龙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老头说的话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过人之处啊……并不是所有修道门派……都会收一只妖狐做弟子的!”
流桢一语道破,常治龙大为震惊!
媚儿到底道行太浅,变化瞒不过经验老道的修士。
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呀—!”
媚儿,被抓住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八章 死修
黄山派的活死人弟子用一只手捏住媚儿的头,将她整个身子提起来。凭借那副巨体作威慑,满身的肌肉却用手里的女孩当筹码。
常治龙出于对媚儿的保护不敢上前,只得以愤恨之色,质问流桢道人:“你想干什么?”
“你有两个选择……”流桢阴险笑道,“其一是不顾这小妖死活,与贫道我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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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流桢接着说:“其二就是任凭我摆布,不准反抗。”
“好!我答应你!”常治龙十分爽快,“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听你的,你就放过我这两名女弟子!”
“放心吧,常掌门。我这人很公道,只要你肯听我的,我绝不会为难你的两位女弟子。”流桢道人甚是满意,他几乎将“卑鄙”二字刻在了脸上。
凌霜连忙拉住常治龙:“你真的要答应他吗?这老怪物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常治龙安慰凌霜说,“放心,我有分寸。等一下他要放了媚儿,你赶紧带着她逃跑,知道吗?”
“但是……!”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常治龙笑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常治龙握住那只牢牢抓住自己的玉手:“不管怎么说我是掌门,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
凌霜看着常治龙,那一向如孩童般稚嫩的脸上,如今却有了背负门派命运的担当。尽管不舍,但最后还是只能放手,脸扭到一边,再也不忍看他自我牺牲的样子。
常治龙面对流桢:“说吧,你想干什么?”
“先别急……嘿嘿嘿……”流桢用他那令人作呕的笑容诠释了何为奸邪。
他戏耍常治龙道:“我看你对那个女人挺不错嘛,那这个呢?”
流桢一指身后,他的活死人弟子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立刻加大了握住媚儿的力度。
“呀呀——!!”
媚儿因疼痛放出尖叫。
“他妈的……”常治龙双拳紧握,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这样威胁,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活死人的手还在加力,媚儿的叫声愈发凄惨。常治龙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对着流桢怒吼:“死老头你有种冲我来!别欺负一个小姑娘!”
“是吗……”流桢挥手示意活死人停止,张开他那张缺牙的老口对常治龙说,“那你过来,走近一些,慢慢的……”
常治龙听话向他走去,一步一步……缓慢而又沉重。
“近一点……对……再近一点……”
仿佛是恶魔的低语,常治龙就在这邪恶的召唤中一点一点接近死亡。
来到流桢面前,老头招手示意他低下头,凑近脸部。突然伸手一抓,将他后脑勺紧紧扼住!
“哈哈哈哈哈……金丹期啊……好丰盛的一顿呐……”
流桢淌下口涎,仿佛是在桌前等待许久饿鬼,面对“大餐”,他要开动了。
常治龙瞬间感到自己体内的仙力像被某种外力拉扯一般,不由自主地从眼耳口鼻中冒出。
流桢大口吸吮着,一边还饶有兴致地评价道:“好啊……好美味啊……”
常治龙觉得自己的力量正在减弱,这老头毫无疑问是在将自己的仙力据为己有。
怎么办?
常治龙在心中反复问自己,然而只
要媚儿还在他们手上,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似乎败局已定,无力回天,可就在这时,迷雾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来到活死人身后,对准他的手臂向上一剑!
嚓!
整条手臂被切割下来,连同媚儿一起落地。
常治龙余光扫到发生的一切,立即反应抽出宝剑对那老头腹部就是一斩!
黑影抱起媚儿跃到一边。常治龙斩击打断流桢的“进食”之后,快速奔向媚儿处,抱着她大喊:“媚儿!你怎么样?没事吧?”
媚儿此时还云里雾里:“嗯?我……好像没事……”
常治龙长舒一口气,再看旁边站着的那个人,灰色的衣袍,弓着身子两袖垂地,此人正是贾净中。
常治龙郑重抱拳:“多谢贾兄出手相救!”
“好说好说……”贾净中笑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聊,先解决他们两个。”
常治龙转头望去,只见黄山派的那两人,一个手臂被切断,另一个肚子上有一条大口子,可如此伤重却不见有血流出。
“简直是异类……”常治龙如此评价。
这时凌霜也赶了过来,常治龙吩咐她说:“媚儿就交给你了!”
凌霜重重点头。常治龙提着剑,与贾净中二人一同向那俩活死人冲去。
对流桢这个老怪物,常治龙不打算有半点留手,挥起宝剑招招致命!可那老怪物虽看似孱弱,实则也不白给,应对常治龙那尚不算成熟的剑法显得游刃有余。
在与流桢交手的过程中,常治龙发现这老家伙竟能单凭一根破拐杖就化解剑招。常治龙本就不善使剑,那套阳焱剑法练了许久也掌握不到精髓。他意识到以这三脚猫不足用来杀敌,于是中途变招,找到空档一掌击出,正中流桢前胸!
老头被击出几米开外,身不晃膀不摇,竟面色不改!
常治龙心中一沉,刚才那掌他可没留手,百分百是出尽全力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仙力被吸去许多,导致掌力减弱?
又一想不可能,自己体内仙力所剩多少自己很清楚,被吸走那样一点,断不至于连掌力都消退。这么说来是那老头身子太硬,以致于即便承受全力一掌也伤不到他。
情况紧急容不得多做分析,常治龙抬剑再度向流桢刺去。
剑来,流桢自然以杖相迎,岂料常治龙抓住机会一剑将那拐杖劈断。到底是木头,经不住这虚神加持的阳焱剑一斩。
原以为对手没了兵器,可以占据优势,谁知正当常治龙想再一剑取流桢性命之时,宝剑的刃却被其用手掌挡住了。
“这是……!!”常治龙惊愕,手掌可是血肉之躯,可宝剑刺于其上却仿似遭遇钢铁!
表皮已被切开,可看到青紫色的肉,以及雪白的骨头。没错!就是那骨头!硬度不亚钢铁,挡住剑的就是它!
流桢见常治龙有所恍神,邪魅一笑,一爪上去,将五指尖刺入他胸口,随后在向斜下一抓,撕开衣衫、割破皮肉,留下五条血口!
眼见大事不妙,常治龙连忙击出一掌将对手打退,为自己亦后退几步争取时间喘息。
流桢拍拍自己上衣,对常治龙讽笑道:“常掌门不是人中龙凤吗?怎么才这点本事?”
常治龙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心想这老家伙的骨头竟能有如此硬度,都说老年人容易骨质疏松,怎么在他这里不适用?
常治龙把剑收回剑鞘,看样子剑对那老头没用,接下来必须专心用掌。
与此同时,贾净中那边把活死人耍得团团转。尽管体型庞大,但那活死人动作缓慢,加上本身智商不高,在贾净中高超的灵巧之下完全没了方向。
贾净中动如脱兔,左右跳跃幅度极大,弄得活死人眼花缭乱。趁其头转到一边,贾净中打算在其视觉死角发动进攻,一把长剑从他长袖当中搠出。跃至其身侧,再起跳,凌空竖斩,那活死人另一条手臂也被截掉。
活死人大吼,虽不知疼但他知道怒。对着贾净中吼出一句:“师父!您没事吧!!”随即对他一脚踏下。
满是尘土飞扬中,抬脚后只见地坑却不见人。
此时贾净中已在他身后,身体滞在半空中,手持双剑说:“好说好说,你师父可能没事,但你肯定有事。”
嚓!
利落的一斩,两把剑像是剪刀一样把那活死人的头割了下来。
活死人轰然倒地,失去头颅的他即便身体不死也再无法动弹。
贾净中看了一眼尸体,确认他已死亡。回过头再看常治龙那边,发现他正与流桢拳掌相争,看情况似乎陷入苦战。
常治龙与流桢战得难解难分,看似互有胜负,可常治龙的进攻对流桢完全不起作用,几十回合下来只有他一个人受到损伤。
“他妈的!”常治龙越打越急,从这老头的仙力判断,他的确是比自己高一些,但也不过就是个元婴期的级别。
常治龙是没想到差这么一点仙力会有这么大区别,按理说仙力同人的体力一样,即便存在差距也能以技巧弥补。
流桢的招数出手不快,威力也平平,比起断魔掌更是相形见绌。在技巧上处于下风的他,却能凭借一身钢筋铁骨力保不失,这想必不单只是仙力所致。
战斗持续时间过长,常治龙自知再耗下去一定会输,索性孤注一掷迎着对手进攻,硬吃下一击之后,对准流桢心口连续出掌!
一掌再一掌!连续五掌使尽浑身解数!
再看流桢,被这一串重击后仍然保持不动如山,胸口的布料已被震碎,可肌肤却丝毫未伤……
连痕迹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
自视已无敌!
“你这个怪物!!”常治龙暴怒,身体回转打出全力一掌再击其胸口!
谁料这一掌打上非但未起到作用,反而被流桢双手擒住了胳膊。尖指插入肉中,鲜血随破口处流下,手臂被死死“咬”住!
“我要是扭一下会怎样?”流桢恶笑着,他的那种得意,那种把生命践踏到一文不值的嚣张,令人毛骨悚然。
扭一下的话……手会断吗?
这不是流桢在问常治龙,而是常治龙在问自己。他输了,被这老头玩弄于鼓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一旁抛来一件东西,“啪嗒”一声落在脚边。
流桢向下看去,那是一颗头颅。
常治龙趁流桢分神,赶忙设法振开他双手,后退到几米外。转头一看贾净中,知道是他又救了一次自己,于是点头表示感谢。
流桢没有急着对付二人,他捏着“弟子”的头发,将那颗头提了起来,举到面前笑着说:“可惜啊……太可惜了。就这么被毁了,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太可惜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三十九章 邪衍
“修士啊……是有极限的。”
流桢将头颅抱在手中,带着笑,淡淡地念叨着。
常治龙与贾净中维持着临战状态,丝毫都不敢松懈。
“修仙需要天赋、需要资质,对于有的人来说,顶峰可能会来得很早……”
流桢道人七岁开始修仙,至今已过千年,然而他的境界只到元婴期,为什么呢?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我很努力……我比师兄努力,比师弟努力,也比再后来的师弟努力。到底是为什么呢?”
咔嚓!
头颅在流桢手中捏碎,脑浆、眼珠等器官流了一地。
“我就是突破不了元婴期,我就是到不了更高境界!为什么呢!!”
流桢向天空咆哮着,他的身体释放出一股强大的仙力!
常治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原来之前的战斗,老头根本没使出全力。他亲眼见证了一只怪物剥去人的外衣,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流桢四肢骨骼脱肉而出,仿佛是一节节生有尖刺的白色竹竿,长度足有五六米。他的手脚掌也变为原先的数倍宽大,手指又细又利比得上打磨光亮的长枪。而他的躯干与头部却没怎么变化,整个形象犹如一只带掌的四脚蜘蛛。
“我又何尝不想好好修炼,做个正派的修道之人。但是元婴期的寿缘只有千岁,我要活下去啊!要活下去啊!!”
流桢现在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他的外形和内心均已彻底沦为怪物。
常治龙与贾净中二人近在咫尺,享受贵宾级视角的同时,心灵也受到了极大震撼。
远处观战的凌霜看到这一幕,一个不祥的词语从她口中说出:“是邪衍……”
“邪衍”也称“邪道修士”,指的是一些运用旁门左道的秘术修炼的人。而所谓的“旁门左道”其实也分很多种,有的可以令没有灵根的人修仙,有的则可以使修为短时间暴增,五花八门各式各样。但这些秘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容易走火入魔,有些甚至会造成精神和生理的异变。
那么问题来了,当一位修士知道以自己的资质根本无法修成正果,他会怎么办?
有些人可能会回归市井,当个无忧无虑的凡人,另一些或许会四处寻找仙丹,求上天给自己一次机会。而其中一小部分修士,他们会选择另辟蹊径,没错,就是利用邪道秘术。
流桢很显然是那小部分中的一员,他所修炼的“尸骨咒”就是一种禁忌的邪道秘术。通过吸收活人的精气,硬是让自己的修为突破上限,同时放弃人类的皮肉,只修骨骼,使身体存在于生与死之间。
常治龙面对此种怪物,免不了心生恐惧,他问贾净中:“那老头已经不是人了,你有什么对策吗贾兄?”
贾净中笑容不改,轻松地说:“好说好说,别看他那模样骇人,但凡修道者都有魂元,只需将其魂元打散便可。”
所谓“魂元”,其实就是内修的核心,他是修士体内用于积聚和转化仙力的容器,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改变形态。事实上修士终其一生所修炼的成果,全都集中在这“魂元”之上。
魂元是修士的中枢,只要魂元不灭,哪怕心跳停止也不会死。要想破坏魂元,首先进攻者必须拥有强大的仙力,而且还必须击中对方天灵盖。由于人吸收灵气的气口主要位于头顶,因此只要一次性向天灵盖施加足够的冲击,就可以将魂元震碎!
这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却相当困难。常治龙和贾净中,他们具备这样的实力吗?
其实还真有可能,因为于常治龙的断魔掌中有一套名为“断魔五绝”的绝招。所谓“断魔五绝”,其实就是五种适用于五行仙力的绝技,可以将各属性的仙力融入掌内,使其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如果事先利用天魔幻化功催涨某属性仙力再击发,效果更是可以成倍增长,这就是为什么魔尊要让常治龙同时练这两种武功的原因。
常治龙:“这样吧贾兄,你替我争取一点时间,让那老家伙防御松懈。我会全力使出绝招,威力足可将他元神打散,只不过仅限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燃文
贾净中还是那句:“好说好说……”
战术拟定,两人商量时间也已经够久了,流桢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进攻。一瞬间双爪从左右两方同时攻来,常治龙摆出架势准备抵御,嘴上则再一次提醒贾净中:“那么贾兄!拜托……人呢!?”
贾净中居然率先逃进了迷雾之中!
常治龙真是哭都来不及,这一下他要独自面对两只巨型魔爪!
白骨爪又尖又硬,十根手指都堪比刀剑锋利,稍有差池便会被其割开皮肉。常治龙在骨爪的两面夹击之下,左闪右躲、拳挡掌推,没过多久身上就已经有多处受伤。一边抵挡进攻,他还不忘抱怨:“贾净中,你太没义气啦!”
流桢看到常治龙狼狈的样子,心里十分兴奋,若是两个的确不好对付,但只是一个人的话他可以轻松拿下。
流桢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于常治龙身上,趁此机会,贾净中偷偷从迷雾中跃出,对其背后迅猛一剑!
当!
剑刺在骨头上,正确的说是被流桢用骨爪接住,那不是手,而是脚!
“你以为这种雕虫小技可以骗得过贫道吗?”
流桢用一只脚握住贾净中的剑,由于变异,他脚掌的形状与手部无异,同样可以抓挠挥动,还能灵活伸缩。
贾净中见剑收不回来,索性将其舍弃,改用另一只手的剑进攻。他的攻击动作身体位移幅度非常大,仿佛一道灰黑色的闪电,前后左右来回穿梭,快到人眼看不清的程度。
流桢感觉贾净中的速度还在加快,进攻次数也在提高。他好像永不停歇一般,每一次进攻都从不同方向,密密麻麻犹如十几人同时向这边发射弓箭。
流桢知道单凭一只脚根本无暇应对这么高频率的攻击,眼下另一只脚还要用来支撑身体,唯有将对付常治龙的手撤回一只,参加这边的防御。
趁常治龙一不留神,流桢用一只手把他压在地上。自觉控制住了一方,这才将另一只手回撤,去对付贾净中。
贾净中现已化为高速的“弹球”,飞快跳动于空间之中。流桢虽用上一手一脚却还是没法摸清他的进攻轨迹,只能将两爪合并在一处,以这样的方式被动防御。
流桢的注意力现在又跑到了身后那边,常治龙终于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赶紧启用天魔幻化功,将自身的风缘仙力提升至最高水平。
身处于骨爪之下,他用尽全力向地面放出一阵强风,产生的后坐力令他身体顶着骨爪飞了起来!
流桢当然不会察觉不到常治龙这边的变化,可他目前的防御重点在贾净中那边,丝毫没有时间来抑制常治龙的行动,只能想办法用骨爪去抓。
可常治龙现在的速度又岂是他能抓得住的?由于有强大的风缘仙力
加持,他的速度甚至快过了贾净中!
逃开骨爪的追击,在空中回旋一轮,紧接着朝流桢的方位疾冲而去!
对准那几近腐朽的天灵盖,奋力击出一掌!
霎时间狂风怒号!四周浓雾逆卷上天!
大地露出了其本来面目,蔚蓝空下响彻惊天震魂的魔哭!
这就是断魔五绝——风缘·魔恸狂风啸!
流桢道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只在眨眼间,他的天灵盖被剧烈的掌力拍至粉碎,魂元顷刻间散作千条灵气,魂飞魄散,再也不能作恶了。
常治龙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战可是要命,真就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媚儿跑来一把抱住常治龙:“好啊!赢啦!没想到你猴里猴气,竟然这么厉害!”
常治龙见媚儿依旧那样精神,无奈摇头,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凌霜也走到常治龙身边,一向不太会表达感情的她,用一抹优雅的笑容展现出心中喜悦。
“哦,对了……”常治龙连忙站起来,对着一旁的贾净中作揖道谢,“这次真是多亏贾兄了,如果光是我一个人的话,估计现在已经被那老怪物吸干了。”
“好说好说。”贾净中依旧面带微笑,刚才经历大战的他丝毫未显出疲态。
常治龙觉得光口头感谢还不够,毕竟人家可是救了自己这边三条人命。想了想,提议说:“要不这样吧,这次仙境中心的宝物就给贾兄了。本来若不是你的话,我们也不能到中心。”
对于这样的提议,贾净中表现出他高于常人的豁达,他笑道:“好说好说,具体如何等到了中心再说。我是很期待,想看看那是什么宝物,常兄你不觉得好奇吗?”
一听贾净中这么说,常治龙心里顿时又对他增添一份崇敬。看看人家,施恩莫忘报,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小市民。
不过常治龙并没有要改过自新的意思,在他看来人各有志,事实上付出要有回报就是天经地义,无利谁肯早起?贾净中不要那是他的事。
既然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不需要谦让,那自己这边也没啥好说的了。不过接下来的路倒是可以一起走,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路上常治龙问贾净中:“其实我很好奇贾兄你为何选择出手,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本应不值得舍命相助才是。”
贾净中笑着回答:“好说好说,我个人是很欣赏常兄你的为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折在这种地方。”
常治龙听后暗自窃笑,心说:我这种人有啥好欣赏的?估计是他对我有什么误解。
媚儿用肘部戳了戳常治龙,神秘地笑道:“那你又为什么肯舍命救我啊?莫不是对本姑娘有意思?”
“不是。”常治龙回答得很果断。
媚儿很失望:“那为什么?”
“额……那是因为……”常治龙有些犹豫。
媚儿催问道:“因为什么呀!快说!”
常治龙:“其实……你死不死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姑姑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啊!!”
媚儿一口狠咬住常治龙手臂。
“你要干什么呀!快松开!松开呀!”
“你欺骗我的感情,我要咬死你!!”
在这打打闹闹的愉快氛围中,四人很快便找到了次元门。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章 宝物的归属
仙境的中心部分
这里的空间比想象中小很多,场景似一个人为改造过的石窟,有石砖、有灯台还有蜡烛在熊熊燃烧。
常治龙等人进入这个空间,发现四周的烛光耀眼异常,同样粗细的蜡烛在外界绝无法燃出如此旺盛的火焰,到底是仙境,一切都有别于常识。
空间明亮恍如白昼,一眼望去能看到中央部设有一个祭坛,祭坛上有一块带棱角的球状物,貌似宝石一类的东西。
“那就是宝物了吧……”
常治龙带领着众人来到祭坛处,发现那宝石放出青绿色光芒,虽不算特别闪耀,却能将左右临近的烛光遮挡。
“这是亢龙钢吧。”贾净中一眼就认出了宝物的本质。
“亢龙钢?那是什么?”常治龙表示没听过。
“亢龙钢就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矿石,它内涵强大的能量,是可遇不可求的铸造良材。”凌霜赶紧出来解释,一向担当团队智囊的她,生怕让人抢了饭碗。
“亢龙钢”作为世上最稀有的矿石之一,拥有“至尊钢材”的称号。相传凡是使用“亢龙钢”所制兵器之人,定能横扫一切独霸一方。
东西是好东西,只可惜在仙境宝物当中,这已经算是最差的了。
事实上仙境中的宝物级别也有一定随机性,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飞升金丹”,吃下就能直接羽化成仙,连渡劫都不需要。第二等是一些法宝、神兵,虽然不如直接升仙那么劲爆,但质量也是神器等级,通常在人间界很少有人能研制出来。最次的就要数各类稀有材料了,尽管不能说不值,不过多少也会令人有些沮丧。
常治龙等人失望吗?显然不是。就好比第一次抽卡,哪怕稀有度是末等也会十分兴奋。
至于这个东西归谁,常治龙的意思是如果贾净中要的话就给他,他不要自己再拿。
不过贾净中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吧。”
“比试啊……”常治龙讲心里话是有点不乐意的。一方面是这一路上战斗已经太多了,他有点疲,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跟贾净中动手,因为对方的实力摆在那里。
贾净中看出常治龙有犹豫,为让他安心,于是说:“好说好说,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常兄用不着有所顾虑。”
人家都这么说了,常治龙觉得自己要再不答应就显得有些畏缩。当做是打场友谊赛吧,反正胜负不那么重要,宝物本来就说好他要给他,也许是因为对方是想拿得体面点。
两人在祭坛前各站一方,常治龙刚要伸手拔剑,贾净中说:“常兄还要用剑?”
这话带着嘲讽意味,常治龙的剑法贾净中已经很清楚了,那种三脚猫的技量实在不够看。
常治龙也明白,互相都有所了解就不必藏头露尾了,不用剑,改用掌。先试探性地击出一掌,果然不出所料,在掌刚到对方身前时就被轻松躲过。
贾净中纵身一跃天上洞顶,双脚蹬在壁上一发力,整个人如同子弹一般弹射回来。
袖中剑出,来到常治龙头顶纵劈而下。常治龙并未惊慌,他只是微微侧身,寒光一闪,剑刃从其身前略过。
贾净中一击不中,不罢休再接横斩。常治龙这回没躲,而是用掌去迎,他将真气集中在掌上使其硬化,足以抵御剑刃的斩切。
贾净中见一手攻击不成,于是另一手出剑,用双剑快速轮攻。常治龙则以掌相抗衡,双方你来我往,战斗瞬间激烈起来。
凌霜在一旁观战,同样善使细剑的她
,不自觉开始研究起贾净中的打法。
同样是细剑,以快取胜,可贾净中使剑的方式多为斩击。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细剑本身硬度不比其他剑型,属于为了轻便而牺牲强度。使用这样的剑型的人,进攻通常都是以突刺为主,专打敌人要害,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快而准。若是用斩击的话,剑身极易受损,甚至还可能在战斗中断裂。
再看贾净中的招式,动作虽然快,但攻防本身并没有什么章法,你都不能说那是剑法,简直就像想到哪砍哪。只不过由于他的灵巧迅速,一般人看不出招式的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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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凌霜猛然惊觉,说不定这贾净中根本就不擅长使用细剑!
事实上以他那超凡灵活的身体条件,别说是用剑,即便给他两块板砖也能拥有极大的杀伤力。到底是因为有了速度而自满,认为随便用什么武器都一样,还是说他隐藏着真正实力?
观看贾净中的动作,跳,拉开距离,再跳冲,身体压得很低,近距离出剑……等等,这出剑的时机是否短了一些?
没错!就是这样!
凌霜终于分析出结果,贾净中在出剑时,剑的位置离对方很近,近到没有必要,这是习惯所致。这也就是说,事实上他惯用的兵器要比这细剑短上许多。
这个人……他并没打算拿出真正实力!
自己的对手在放水,这一点常治龙还真没看出来,原因是即便这样,贾净中也已经很难对付了。
在这上有顶盖的空间中,对于贾净中而言无异于是主场,四处的石壁都可以落脚,这使得他更容易发动全方位的空间战术。
上、左右、前后各个方向,贾净中随时会从任何角度进攻过来。然而常治龙并未因此乱了方寸,因为他清楚一点,那就是不管从什么角度,对手的进攻中心始终是他。
跳、冲、斩,然后再跳、冲、斩……
无限循环下,这样的套路已经被看穿了。况且常治龙也已经发现,贾净中出剑其实并没有他移动身体时的那种迅速。出剑时会有停滞、会有犹豫,并且进攻的点也不是那么刁钻,这样的攻击只需用掌去挡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防御方面基本没问题,可进攻仍是难点。试过徒手抓苍蝇吗?你可以把贾净中想象成灰色有剑三倍速的苍蝇。
贾净中的速度还在加快,没错,即便已经快到眼花缭乱,这仍然不是他的极限。
常治龙思来想去,唯有一种方法可以打到他,那就是在他出剑的一刹那,抓住机会一击即中。然而这么做自己也会有风险,为此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贾净中一如既往以弹跳的方式连续进攻,看到常治龙只是一味防御,他并不感到意外。通常他在实战中遇到的对手都是这样,速度跟不上他,所以就专心防御等待时机。
接下来他会趁我进攻的一刹那反击吧……
贾净中心里窃笑,这种战术也只是常规,又或者说是唯一的出路,他已经想好要怎样应对了。
当!当!!
金属声越发响亮,那是掌与剑碰撞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响一些,贾净中敏锐察觉到这一点,跟最开始比起来,现在的声响更类似于锻铁。
然而他并没有多在意,毕竟战斗也进行了一定时间,常治龙改变掌的性质也在情理之内。或许是他为更好防御,已经进一步提高手掌的硬度。
两人继续缠斗几个回合,常治龙突然趁贾净中出剑的瞬间变招,用一只手掌挡在颊侧,头部紧贴贾净中的剑,以手掌作为防御擦着剑
身向前逼近。
刺啦——!
手掌与细剑接触发出刺耳的切削声,仿佛是砂轮打磨,磨擦中火星蹦现。
来了吧……
贾净中笑了,他早已料到常治龙会有这一招,紧接着一掌对准咽喉袭来,这也在他预料之内。贾净中迅速翻手,以另一手的细剑绕过常治龙的手臂直刺向他咽喉。
一瞬间技巧与反应的较量,常治龙的掌近在咫尺,可贾净中的剑更胜一筹,已经几乎抵住了他的咽喉。
“贾兄真不愧是高手,这都被你看穿了。”常治龙强颜笑道。
“好说好说,常兄也不愧是个中高手,我差点就输了。”
两人互相一番恭维,贾净中提议道:“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确实应该到此为止了,不过我想请贾兄多等一秒。”常治龙的话耐人寻味,然而就在一秒之后……
咔啦!
那把指着常治龙喉咙的细剑出现裂痕,紧接着断裂,半个剑身落下。
“这……”贾净中一时语塞,现在常治龙的掌可比他的剑更近,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原来常治龙在刚才的战斗中做了手脚,他在每次防御剑斩的同时用手指弹击剑面,每次都是同一把剑、同一个位置,目的就是为了使其断裂。
贾净中之所以在战斗过程中听到声音有变化,原因就是因为常治龙每次用掌挡住剑刃之后,都会偷偷弹一下,弹剑的声音异常清脆响亮,听上去就像在锻铁一样。
而在之后的进攻当中,常治龙又有意用自己的一只手控制住没问题的那把剑,同时诱导贾净中用快断的剑刺自己。一切都如他计划的一般,简直完美。
胜负已分,片刻后两人都笑了。
“常兄技艺过人,我输得心服口服。”
“好说好说……”常治龙学着贾净中的口头禅,“贾兄实力在我之上,若非用这种小伎俩,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好说好说,既然是常兄赢了,这块亢龙钢理应是你的。”
“你可别这么说!”常治龙接着客气,“我毁了你的剑,作为补偿还是应该给你。”
“常兄不要再推辞了,本来就说好赢的人拿,你要再谦让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这样啊……”常治龙一副为难的样子,“那贾兄你都这么说了,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好说好说,那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贾净中便回身朝一旁的次元门走去。
常治龙看着贾净中的背影,目送其离开,然后一转身,忍不住露出贪婪之色,对着亢龙钢流口水道:“哇!宝物啊!不知道可以卖多少钱!”
“根据市价,亢龙钢一斤要七百万两纹银。”凌霜走来说,“不过你不会真想卖了它吧?”
“哪可能?”常治龙认真道,“我要把它带回去当镇派之宝!”
媚儿过来提议道:“要不把它送给我姑姑吧,说不定她会还我们自由呢?”
“想得美!”常治龙一把把亢龙钢抱住,“这可是真正的宝贝,是我好不容易拿命换来了,凭本事得到的宝物为什么要送人!”
媚儿气鼓鼓:“哼!臭治龙,你去死好了!!”
这时凌霜小声说道:“你就没想过这是别人故意让给你的么?”
“嗯?你说什么?”常治龙醉心于宝物,没听清凌霜的话。
凌霜叹了口气:“没什么……”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一章 仙境后遗症
深冬早晨,晨曦的光芒照在雀鸿峰秀丽的山峦之上。
山中气候十分温和,尽管时节已是三九,气温却仍未降至冰点。山间溪水依旧流淌,常绿叶树没有一丝萎靡。世间少有的桃源,脱离了季节的绑缚,在这四季若春的境地,仿佛一切幸福都是那样唾手可得。
山鬼阿青从睡梦中醒来,走出自家洞窟,在山崖上仰对朝阳舒展筋骨。盘旋的飞鸟送来问候,路经的走兔借走放在洞前的鲜草。
阿青用事先汲取的清水洗了把脸,清冽爽快一瞬驱走残留的倦意。它走入田地,小心拔下一束熟麦,将麦粒撸下,搓去外皮。随手撒一把在地,招来几羽野鸡争相啄食。
干柴劈啪作响,篝火释出一缕青烟。片石打磨过的石锅已经洗净,再倒入清水、麦粒及一些甘薯,置于火堆,盖上木盖。
咕嘟咕嘟……
清香溢于木盖与锅延间缝。
阿青开盖,用木勺搅动一番,舀出少许试味。
送入口中……
“啧啧……”
点头,看样子差不多了。
给自己盛上一碗,蜷膝而坐,一边喝着,目光再度望向天空。
真是个好天气……
用完早餐,阿青将篝火熄灭。提上事先准备好的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蔬果,那是它要给别人的礼物。前几天常治龙派人来送了些仙草,据说对身体有好处,今天它要去回礼,顺便串个门。
走了一段山道,来到卧龙派大门前。拍响山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于是又加大力量拍了几下。
“难道没人?”
阿青有些疑惑,就在这时门开了,门内是大山。
阿青打招呼说:“早啊,大山哥。”
“呦!是你啊!今天这么早?”
“这不是回礼来了么……”阿青将篮子提起说,“常掌门呢?在吗?”
“在啊,你进来吧。”大山把阿青请进来。
原以为是要进主楼会客,没想到大山竟然把他带到后院。这里有一片农田,所有人都在这里站着,静静注视他们面前的物体。
阿青一来吓了一跳,这田里居然有个巨大的西瓜。高度有三、四米左右,大小相当于一栋独立房屋。
常治龙正带着众弟子在此观望,阿青过去打招呼说:“常掌门早啊。”
常治龙回头一看阿青:“哦,阿青来了啊。”
阿青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西瓜问道:“这是……?”
“我也不知道!”常治龙一脸困惑,“前几天种下的仙草,莫名其妙就长出这么大一个瓜。”
谢天对着大瓜,若有所思道:“这可比老吴那个瓜大多了。”
常治龙:“老吴?谁啊?”
谢天:“就是那个号称年度瓜王的老吴,听说他种的瓜最大能有一人半高。这人靠着卖瓜赚了很多钱,还有很多人崇拜他。后来因为犯了好多重罪,被官兵抓起来了。”
“哦~是这样啊。”常治龙也是觉得好笑,一靠卖瓜吃饭的人,非但能赚大钱还有人崇拜,简直匪夷所思。
“哇……这么大的西瓜要多久才能吃完啊……”媚儿口水都快下来了。
凌霜猜测道:“是不是采仙草的时候错把瓜苗带进来了?”
由于考虑到仙境中的仙草都是稀有品种,常治龙决定在采摘的时候让一部分保留根部,以便于在门派的田地中进行人工培植。貌似是不小心采到了一棵瓜苗,错把它也带回来了,结果一种就大丰收。
“问题现在可是三九天啊,这个节气结出来的瓜,你们敢吃吗?”大山对嘴馋的家伙发出灵魂拷问。
它说的没错,反季节的瓜果一向是不建议吃的,放到科技发达的年代,不用温室还能长这么大,那就算不是打了药也一定是转基因的。
谢天:“那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
“那就先别管它了吧……”常治龙觉得头疼,“搞不好过段时间它就自己烂了,瓜都是这样,放着放着就烂了。”
掌门都这么说,其他人也就不再发表意见。只有媚儿恋恋不舍,她还是想吃。
众人来到客厅中,常治龙他们要吃早饭,又给阿青倒了杯茶,几人边吃边聊。
大山向常治龙汇报说:“前几天你拿回来的那块矿石啊……”
常治龙:“你说亢龙钢?”
“对,就是那个……”大山接着说,“那个我看过了,要想锻造成武器的话,门派现有的熔炉火力不够,根本融不开。”
常治龙:“这么说需要火力更强的熔炉?”
大山点头:“是的,而且根据我的估计,要融化那种程度的矿石,最起码需要一座真火级别的熔炉。”
世间火强分三种,凡人常用之火称为“燃火”,仙魔灵气之火称为“真火”,神界不灭之火称为“天火”。
“燃火”本质是“热”,遇水降温则灭。“真火”本质是“灵”,遇水不灭,遭仙力打击则散。“天火”本质是“光”,与天地共永存,生生不灭。
能使用“真火”燃烧的熔炉,这已经属于法宝级别了,要获取并不简单。
常治龙开始苦恼,这熔炉要上哪去寻呢?
而凌霜似乎也有事要说:“目前仙草的储备量是够了,但我们没有炼丹师,所以相当于浪费。”
“嘶……炼丹师……”常治龙扶着脑袋头痛不已。
炼丹需要炼丹师——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炼丹要有配方和技巧,并不是说把仙草一股脑倒进“炼化瓶”就可以的,常治龙平时的做法充其量也就是脱水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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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上哪去找这么一位高人呢?这又是一大难题。
凌霜说完又轮到媚儿,她举手说道:“我想提前去找宋公子!”
“你给我闭嘴!”常治龙把她凶了回去,“整天就知道宋公子,跟你说了一年以后,早一天都不行!”
媚儿生气,站起身出去了。
常治龙没管她,由于之前把仙草分给了虹枫洞那边,暝夜公主一高兴,把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提高到了两百米。尽管治标不治本,不过好歹也算增加了自由空间,聊胜于无。
媚儿走后,阿青又有话要说:“嗯……常掌门啊……我有点意见不知当不当讲。”
常治龙:“你说。”
阿青指着门外笑道:“你们的那片田啊,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那样种是不行的,作物长不好。”
“长不好?”常治龙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吗?那个西瓜你以为是假的?”
阿青摆手:“那只是碰巧而已,实际上你们的田土很干,一看就是肥料不够。还有种植的方法相当粗暴,这样下去只会浪费那些苗。”
常治龙想了想,阿青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阿青很慷慨:“这样吧,我来教你们种地的方法,就当做报答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那可真太好了!”常治龙很高兴,叫过谢天,“谢天,从今天开始,你就跟阿青学习种地。”
谢天先是一愣,知道自己也没权利拒绝,于是点头答应:“好吧……”
几人正谈话的功夫,媚儿摆着张臭脸进来了。指了指背后对常治龙说:“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常治龙站起身,心想今天事儿还真不少。
走出主楼,穿过前院,老远看到山门开着。常治龙心里那个气啊,这小狐狸也不知道把门关上,要万一是什么不法之徒,搞不好现在已经进来杀人放火了。
来到门前看到有一男子正在门外等候,他身穿一袭白衫,背手而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见常治龙来,那男子作揖行礼道:“请问您就是卧龙派掌门吗?”
常治龙也作揖回礼:“没错,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您好,我是天网的业务员,这是我的名片。”那男子从身上掏出一张薄木片递给常治龙。
常治龙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天网情报机构罅中分部,业务员:张小乙。
名字倒是挺随意,常治龙看了看说:“原来是情报机构的……那阁下今天来有何贵干?”
“我来是想请问贵派有没有兴趣订阅我们的《天网日报》。”
“天网”作为修仙界最大最强的情报组织,他们的情报网遍布全世界。凡是有关修仙的事,大到门派纷争、局势变动,小到出轨绯闻、家长里短,没有事是天网调查不到的。
他们旗下的《天网日报》是集许多情报于一身的优质产品。你可以在上面看到有关各大门派的八卦趣闻,也可以看到仙草市价、股市行情、天气预报等等……
之前榆灵子之所以能获得仙境的第一手情报,就是因为他们订阅了《天网日报
》。
“听上去蛮实用的嘛……”常治龙捏着下巴思考。
“我这有一份今天的,您可以试看。”业务员从身上拿出一份报纸。
常治龙接过来,别说,拿在手里还挺沉,纸张质地柔软有韧性,还散发出淡淡油墨香,质感很不错。
常治龙打开阅读一番……
泸涧洞掌门玉涟仙子昨日宣布明年不收徒。网友(天网日报的朋友):太可惜了!
股市震荡,白酒股、药酒股大跌,专家称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霞山派弟子莫逍遥宣布近期完婚,届时将与爱妻一同旅行结婚。知情人士透露他们是“蓄谋已久”……
震惊!卧龙派院内长出惊天巨瓜,个头足有房屋大小!
常治龙惊了:“连我们门派的新闻都有!”
业务员:“那是自然,我们是专业的。”
常治龙想了想:“那我要定的话,多少钱?”
业务员:“日报每天是两文钱,一年起订,也就是七钱银外加三十文。新客户第一年八折,也就是五钱八十四文。”
这么好的报纸每天只需两文钱,两文你买不了吃亏,两文你买不了上当,真正的“性价比之王”!
常治龙一拍手:“我订!”
“好的……”业务员拿出小本登记,“那您考虑参加门派保密协议吗?”
常治龙:“门派保密协议?”
业务员解释说:“门派保密协议就是您可以花钱让我们为贵门派的机密进行保密。比如说刚才您的那位女弟子,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狐妖吧。这种情报传出去可不太好,属于机密类情报。虽然我们不会登报,但若是有人邀请我们调查贵门派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门派保密协议”说白了就是天网用于敛财的手段。修仙门派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不想被人仇家知道,那参加保密协议就十分重要了。
天网拥有全世界最优秀的探子,几乎没有他们调查不到的事,许多人为掌握敌方机密,会花钱请他们调查。但倘若被调查门派已经参加“门派保密协议”,天网便会来根据情况选择性不透露该门派情报。
保密协议分三档,第一档仅不透露机密情报,即严重到足以影响门派存亡的情报,收费每年五十两纹银。第二档是不透露任何不对外公布的情报,也就是说除了机密之外,连娱乐新闻都不会透露,收费每年三百两纹银。
以上两档虽然明面上不透露,但所有情报还是都记录在案的。也就是说即便天网原则上不透露,也不排除有人偷偷潜入组织内部盗取,或者天网内部人员泄露的可能。当然若真有泄露,天网是要赔钱的,数额是历年缴费总额的十倍。
而第三档就厉害了,凡是参加这一档的门派,天网采取的是禁止调查。也就是说只有参加这档,门派的秘密才真正是秘密。没人知道、没人调查,以前调查到的也统统销毁,除非协议到期不续费,否则绝不会有人能从天网那里得到门派的消息。这一档收费是每年一千两纹银。
老实说听到这里,常治龙心里是有些不爽的,这有种被人弱点绑架的意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而这就是天网的行事作风。
“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常治龙的话带着一些威胁。
业务员轻笑一声说:“杀我有什么用?你们门派的事在总部那边早就有记录了,况且得罪了天网,相信今后你们也不会好过。”
看来这钱是不给也得给了……
常治龙无奈说:“那我就参加第一档吧……”
业务员笑了:“谢谢您,一共是五十两五钱八十四文,请问是现金支付还是银票?”
“现金吧,你等一下……”常治龙刚要转身去拿银子,猛然间想起一件事,“那我要聘请你们调查的话……得花多少钱?”
业务员:“请问您想调查什么呢?”
常治龙:“神绝门,我要知道是谁想杀我。”
业务员:“不好意思常掌门,神绝门是我们的老客户,保密协议参加的是第三档。”
“这样啊……”常治龙想了想又说,“那我调查一个人行不行?他叫辰中子,是以前觐阳派的道尊,我想知道这人现在在哪里。”
业务员笑道:“没问题,个人情报不属于门派机密范畴,您只需支付三百两即可。”
“好!”常治龙高兴,“给我查!”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二章 新魔教
早晨
太阳升起,慵懒的卧龙派在不情愿中醒来。
常治龙走到院中伸着懒腰,嘴里打着哈欠,眼角留有泪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天空中行来一片云朵,有人大喊:“卧龙派收报纸!”
常治龙向上望去……
啪!
一捆报纸正中他颜面。
“臭送报的!有种你别跑!!”常治龙指着刚才那朵云叫骂。
拿着报纸回到主楼,新鲜的早饭已经做好了。
之前曾说过,对于修士来说,吃饭跟吃零食差不多,并非必要,更多是属于生活习惯。
常治龙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油饼,漫不经心吃着,眼睛则专心盯着报纸。
凌霜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又啰嗦上了,就像家里的老妈一样,唯恐错过任何一个说教的机会。
“我说你啊,别太悠哉了!”凌霜开始了。
常治龙爱答不理,继续看报,嘴上说了声:“嗯……”
“眼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门派还是门可罗雀,明年无论如何必须要招募弟子。”
“嗯……”
“要加入宗盟的话,门派人数起码要在五十人以上,除了硬件设施必须齐全之外,实力方面也得过硬。”
“嗯……”
“我说了这么多,你有在听吗!?”
“嗯!!!!”常治龙“啪”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惊异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电着了一般。
凌霜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常治龙才意识到整桌的人都在看自己,连忙否认道:“哦!没事,没什么……”
凌霜松了口气:“那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额……那个……”常治龙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事……要出去几天……”
凌霜很生气:“你又要去干嘛?门派里现在有那么多事,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
“我知道!我保证过年之前一定回来!”常治龙说完立刻离开餐桌。
拉起媚儿:“媚儿!快!我们赶紧出发!”
媚儿被搞得莫名其妙:“你干啥呀!我还没吃完呐!”
“唉呀,没时间了!边走边吃!”
凌霜看着两人远去,心里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就这么回房去了。
大山看看他们,再看谢天:“他们又怎么了?”
谢天耸了耸肩。
常治龙回房收拾好行装,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媚儿上路。在月底之前,他必须赶到位于黄毂地区的“信风山”。
这趟旅途可是不近,即便全程飞行也要一周左右时间,而现在离月底只有十五天。本来时间就捉襟见肘,而且……
“臭治龙把我放下去!”媚儿在常治龙背上拳打脚踢,“你想冻死我呀!!”
“你别闹行不行?没时间了!”
“你到底要干嘛呀!要去哪里啊!你急什么呀!”
是啊,他究竟在急什么呢?
事情还要从魔尊在觐阳派让人下毒开始说起。
当日魔尊离开魔教,前往觐阳派会朋友。临走时对属下们交代说:“三天后我就回来,在此期间你们好好打理教中事务,千万不可怠慢。”
众教徒纷纷领命,这种事其实经常发生,魔尊每年都会去一次觐阳派,根本不必大惊小怪。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理应三天就回的魔尊,这次尽然去了一周还未回来。
教内众人免不了开始担忧,魔尊向来说一不二,这次没有按时回来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时在魔教之中代替魔尊处理教内事务的左右护法察觉事情不对,商量后决定派人去查。
几天后经探子回报,觐阳派已经灭门,而魔尊不知所踪。
左右护法一听大事不妙,没有魔尊坐镇的魔教等同于丢盔卸甲的勇士,若是那些名门正派趁现在打过来,结果势必要被斩尽杀绝!
怎么办?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以北沣地区最大门派——“岑卿会”为首的数十个门派已经将魔教周边地区围得是水泄不通,他们早就在计划这次行动,目的就是要将魔教赶尽杀绝。
事到如今,想要逃脱已经不可能了。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殊死抵抗,魔教方面死伤惨重。左右护法预计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可能是全军覆没,于是就在第四个晚上,他们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分五路,强行突围!
就在今晚!
左右护法率领一路,四大法王各率领一路。
是不是很奇怪?
实力最强的左右护法居然率领的是同一路。
事实上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牺牲掉其他四路,尽全力保证一路能突围。而那一路,集中着门派里年龄最小的教徒,他们要把希望留给这些年轻人。
四大法王甘愿牺牲,连同他们手下的那帮教徒,没有一个是逃兵!这些在魔教当中待了一辈子的人,他们或许没有亲戚、没有爱人,对他们来说魔教就是家,是亲人、是父母、兄弟、姐妹……是一切!
这就是魔教,一个被世人冠以“邪魔外道”的组织。很讽刺是不是?在所有名门正派为了争夺资源勾心斗角之时,魔教闪耀出的人性光辉却盖过了他们的锋芒。
四路人马是诱饵,每路一百余人,一路人马是关键,一共两百多人。而他们的对手有多少呢?
一万五千人!
战斗惨烈自不必说,结果是四大法王全军覆没,他们用尽每一条命、没一滴血,拖住这帮杀人不眨眼正派修士,哪怕多一秒也好。左右护法带领一些教徒成功逃脱,最后仅有七十三人生还。
这场围剿最后成了岑卿会等门派的标榜功勋,与那一千条人命一起,被这帮名门正派刻在自己的荣誉榜上,每一笔都留着血迹。
那么那些逃出来人后来怎样了呢?
这就要说到这次的重点了。
常治龙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的消息。
据报道称,位于黄毂地区的信风山一带,最近驻扎了一批人。他们穿着古怪、形迹可疑,还到处打听有关魔尊的事,有人猜测他们就是魔教余孽。
然而问题并不是这帮人到底是不是魔教余孽,重要的是不管他们是不是,黄毂的名门正派们都已经准备行动了。
根据报纸上的新闻说,黄毂地区的龙头门派——玄翮派已经开始集结各方势力。这帮门派就像狼见了肉一样,个个都等不及想要扬名立万。他们准备在除夕夜动手,并将此次行动命名为“除夕大清剿”。
可能有人会问,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魔教那边会不知道吗?
他们还真不知道。
《天网日报》针对的是修仙界,只有修仙界的人才能看到。那帮魔教的人无门无派,天网的业务员又不会去找他们推销,他们当然没渠道知道这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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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这次就是要去救那些人,他是魔尊的义子,理应肩负起这份责任。
可是媚儿不管这些啊,她只知道离开雀鸿峰又在天上飞,这三九天非冻死不可。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总之我就是冷!!”
常治龙也是拿她没办法,甩又甩不掉,天上空气稀薄,就算用仙力发热也达不到效果,无奈只能落地。
“姑奶奶,我真赶时间,你就忍一忍行吗?”常治龙央求媚儿。
媚儿很不配合,头别到一边说:“反正我受不了,你有种杀了我!”
常治龙又何尝不想……打昏她呢?主要是怕她出事,到时对暝夜公主没法交代。
思来想去提议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去城里买几件衣服,穿上后就能保暖,你看行么?”
媚儿眼珠一转:“真的能保暖?”
“唉呀……包您满意,快走吧!”常治龙拉着媚儿就往城里飞。
陵塘城虽说不大,但好歹也算是一座城,出名的衣庄还是有几间的。
一到城里,媚儿立刻动了心思。
常治龙一见她心不在焉,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媚儿:“我想去宋公子家看看,说不定他回家过年了呢?”
常治龙嗤笑一声说:“拜托,人家是去修仙不是去上学,没个三五七年不会回来的。”
媚儿:“可是万一……”
“别可是了!”常治龙拉起媚儿的手,“赶紧走吧!”
来到本地最好的衣庄,一进门,伙计指着常治龙大
叫:“哟!神医!!”
好家伙,又是客户,就问整个陵塘城还有谁不认识他。
“好久都没看到你啦!你……那个……还有吗?”伙计看上去很期待。
媚儿不明白,满脸疑惑看着他:“神医?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在这等一下。”常治龙把媚儿安置到一边,对伙计说,“快去把你们掌柜的找来,快去!”
“唉唉,好嘞!神医……真是……有个性。”伙计进去了。
不一会儿,掌柜从后堂出来,十分热情:“唉呀!神医啊!没想到您也会来光顾,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常治龙很尴尬:“行了,别废话了,我今天是来买衣服的,把你们这儿最能保温的衣服拿出来。”
掌柜:“新来一批狐裘不错,要不给您……”
“再说!你再说!!”媚儿气冲冲走过来指掌柜,“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这……”掌柜觉得莫名其妙。
常治龙小声向他解释说:“我这个妹妹是狐狸爱好者协会的,最见不得别人卖狐裘。”
“哦哦哦哦!”掌柜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唉呀……就这些动物保护组织呀,搞得我们生意难做啊。”
常治龙:“知道难做就好,我劝你以后别进什么狐裘皮草了,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嘛。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拒绝皮草从你我做起。”
掌柜:“是是是,神医教训得是。其实这两年皮草价格一直很贵,我都不怎么进货,像这些其实都是假的……!!”
“嗯??????”
常治龙和伙计都瞪大了眼看着掌柜。
掌柜汗都下来了:“唉呀!不是!我只是说……”
“唉,唉,唉!”常治龙打断他说,“开始狡辩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出去替你宣传一下?你也知道我在城里的人气有多高。”
掌柜快哭了:“不是……神医我这个……哎呦我的天呐……”
常治龙很是得意:“行啦,识相的就送我一件好的,不然的话……”
“好,好……我知道了……”掌柜躲到后面抽自己嘴巴去了。
从衣庄走出来,媚儿身上穿着全新的鹅绒大衣。
常治龙十分高兴:“运气真不错,白得了一件衣服。”
媚儿低头不说话,常治龙问道:“怎么了?不够暖啊?”
“没有……”媚儿回答说,“我就是在想……你有没有给凌霜买过衣服。”
常治龙:“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嘻嘻!”媚儿展开可爱的微笑。
常治龙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
两人延着街道一路向前,天空中渐渐飘起雪。
媚儿把雪花捧在手心里,反复地欣赏,递到常治龙面前说:“你看这个,好美哦!”
常治龙看了一眼,点头道:“嗯……嗯,是啊,很漂亮。”
手上的雪很快就化了,媚儿有些悲伤:“啊~这么快就化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漂亮的……”
常治龙看着她,这小丫头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其实仔细想来,媚儿虽是一只修炼百年的狐妖,可她从小在山里长大,世间凡尘没有污染过她纯洁的心灵。喜欢上宋忠也只是纯粹的爱恋,情窦初开,她不会去想那么多,也不是犯花痴。
是不是不应该那样苛责她?
常治龙反省了,看到媚儿露出愁容,他意识到这个女孩其实从来都没有坏心眼。
既然两人现在分不开,与其想办法甩掉她,何不用心去与她相处呢?了解她更多一些,试着接纳她,让她的存在变得更自然。也许那样才是最好的。
“雪花……每片都不一样。”常治龙说,“每一片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片也都有独特的魅力。”
他用手接了一片,送到媚儿眼前:“喏,你看这一片也很美啊。”
媚儿看到雪花,脸上瞬间转悲为喜:“哇~是真的……”
她抬起头,望向那些漫天飘舞的……一片片……一片片……
“原来每一片,都那么漂亮啊……”
两人延着街道走着,雪越下越大,街道却总也走不到头……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三章 飞雪迷阵
“不对!这房子、这场景!之前已经走过了!”
雪越下越大,周遭环境被淹没大半。屋顶、路面……厚厚的积雪使人举步维艰。
常治龙很快便发现不对,刚在还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两旁房屋仿似卷轴,路过、路过、再路过……始终是那几间。
“我们……好像中了迷阵!”
“迷阵”就是用法术创造的空间,类似幻觉却又比幻觉更加真实,实在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走进别人的梦境。
迷阵通常与现实链接,先用某种事物迷惑对象,比如丛林、风沙、大雾等。令对象处于视听受限的状态,届时便能将他一步步诱导至迷阵当中。
迷阵是不真实的,但雪是真实的,冷也是真实的。
“好冷……我想……睡……”媚儿已经坚持不住了,她扶着常治龙缓缓倒下。
“不能睡啊!睡着了就完了!喂!”
尽管常治龙拼命呼唤,可媚儿最终还是倒在他的怀中。
“妈的……”常治龙毫无办法,只能用带子将她绑在自己背上,以火缘仙力提高温度保证她不被冻死。
小丫头很轻,并没有对行动造成阻碍。常治龙可以轻松背着她,即便一直走也不会累,可是这个迷阵不破不行。
破?应该怎么破?
常治龙边走边观察着环境,迷阵有“阵眼”,只要找到它就能破阵。
一、二、三、四、五、六……
常治龙计算着房屋的数量……
十二间,一共有十二间不同的房屋,首尾相连,从第一间走到第十二间,然后又会回到第一间。
常治龙尝试在房屋上做记号,循环之后记号消失。这些房屋都是幻境,尽管与实物性质相同,但只要离开一定距离就会重置。
“阵眼”是迷阵幻境中的某些物品,只要将作为“阵眼”的物品全部破坏就能破阵。
小茶楼的桌子、椅子、筷子、幌子……屋顶的瓦片,街边的板车还有上面放置的稻草等等……
这些东西要全部试一遍吗?
太麻烦了!
常治龙运气,翻手打出一掌!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整间茶楼被直接轰碎!
残木断壁随处都是,紧接着从瓦砾中破出一个个黑影!身穿黑衣头戴斗笠,手上拿着钢刀,露出的皮肤如雪一样晶白!
这些“人”脸上都戴着笑脸面具,个子一般高,体态无差别,仿似批量生产的一般。
常治龙明白了,是杀门十三笑!
一个会使用迷阵的杀手,他以飞雪作为障眼,让猎物死于寒冷之中,他的名字叫“雪笑”。
常治龙一掌一个将这些“刀客”打退,受到重击后,他们倒地立刻碎成雪沫,原来是一帮雪人。
常治龙暗自想到,方才干塌一间茶楼,这帮家伙就冒出来了,看样子是陷阱。在这个迷阵中,若是找错阵眼就会触发陷阱,招来那帮雪人袭击。
如此一来是不是该小心点?
开玩笑!
常治龙嘴角上撇邪魅一笑,他常治龙可没时间在这样拙劣的迷阵
中浪费。
不就是雪人吗?老子陪你玩!
爆破声接二连三响起,每间房屋都逃不过被摧毁的命运。成堆的雪人蜂拥而至,常治龙将它们全数击破!
回看周遭已没了建筑,只有满地白雪以及大片的废墟。
常治龙疑惑,为什么还没破阵?难道这些都不是阵眼?
往前一步,新的房屋立即现形,再走下去无疑还是循环。
常治龙陷入沉思,按理能破坏的物件已经都破坏了,莫非这阵眼藏在地下?
又一想不太可能,若是埋于地下,在这闹市街头未免太招摇了些。光天化日店铺都在营业,要想埋在某间屋子里也一定会有人制止。提前埋下的可能也几乎为零,因为常治龙的行踪是临时决定的,杀手又怎么知道他们会来陵塘城,而且正好走这条街呢?
一定还有什么是没想到的……
常治龙在雪中,低着头,思考良久。雪片从他头顶落下,落在地上消失,落在鞋面上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治龙突然仰天大笑,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阵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站在这里很久,雪也下了很久,可他鞋面上却一片雪花都没有!
这些雪花……这些在空中飞舞的雪花,这些都只是营造出来的幻象而已,不管下多久、下多少,原有的积雪都不会加厚哪怕一毫米。
没错!地上的雪,就是阵眼!
常治龙发动天魔幻化功,将火缘仙力提升至最强。用尽全力,使出“断魔五绝”之一的“狱炎焚烬”。
顷刻间一股暴热的炎气冲天直上!红黄色炽流向四处奔走,所经之处无论断木、碎石还是冰雪,尽皆化作虚无!
那层层厚雪,在接触火焰的一刹那便蒸发无踪。从常治龙所站的位置开始,以他为点,只用几秒的功夫就扩散至全范围。
空间之中仅剩天地,还有那个燃烧着的男人。片刻后光影一闪,喧闹的街区又展现在眼前。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他们看到有人凭空出现在路中央。再一看原来是“神医”,于是便都释然了,在他身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常治龙看了看四周,自己离开衣庄不过十来步,地上积雪依旧,天空却没了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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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走出迷阵首先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今天的茶楼似乎格外冷清,毕竟已经是数九隆冬,还快过年了,大伙都忙着准备,谁还有闲心坐在茶楼里喝茶呢?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他身穿一件宽大素衣,披头散发,独自坐在桌前,身子伏得很低,微微还有些发抖。
常治龙从他身后走近,一拍肩膀。那人身躯一颤,回头用一张铁青的脸看向常治龙。
“这、这这为朋友,有有何贵干?”声音抖动,口齿不清。
常治龙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之下透露着恐怖的杀气。他说:“我知道你在等人头,我替你送来了。”
“啊啊!?这位大哥,我想你是找错人了!什么人头,我完全不知道!”那人慌忙否认。
“哦?是吗?”常治龙抓住他脑袋,用力摁在桌上。
只听见“哐!”的一
声,再抬起来时,那人额头鼻子都在流血,门牙也撞掉几颗。
常治龙趁他迷糊,把手伸进他前胸,拿出一副面具来问道:“这是什么?”
雪笑眼看瞒不住了,站起身撒腿就跑。
常治龙也不急着追,毕竟在城里杀人有损他“神医”的威名。
待那小子逃出城外,常治龙从空中飞下,照着后脑就是一掌!从此世上又少了个杀手。
解决了不知死活的杀手之后,常治龙马不停蹄立刻上路。
踩着剑飞在空中,背上背着媚儿。这小丫头睡得还挺沉,刚才战斗那么大动静都没把她吵醒。
如今飞行于半空,凉风一拍,才把这贪睡的小狐狸叫醒。她睁开朦胧双眼,迷糊地说:“唉?这里是哪里?”
常治龙叹口气,苦笑道:“你醒啦,再睡会儿吧,反正飞的时候也没法放你下来。”
“我也压根没打算醒啊……”媚儿继续趴在常治龙后背,闭上眼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背睡起来很舒服啊?”
常治龙心里马上想起金艳霖,可嘴上却说:“额……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媚儿笑得很甜:“那这块地方以后就是我的了。”说完,接着鼾睡起来。
常治龙虽然感到无奈,但同时心中又有股说不出的暖意,这种感觉曾几何时有过,熟悉而又遥远。
…………
两人一路向南,七天后顺利到达黄毂地区。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路上媚儿竟然没作妖,乖巧得很。这让常治龙很不习惯,甚至一度怀疑她有什么阴谋。
可试探性的问过之后,得到的只有一句:“我听你的你不开心吗?那我咬死你好了!”然后常治龙手臂上又多了两条齿痕。
两人在信风山附近的小镇歇息,酒馆里无意中听见镇民们谈话。
“听说了吗?信风山上那伙新来的土匪,原来根本不是人!”
“听说了,据说他们个个青面獠牙还会吃人,太可怕了!真希望官府早日做事,万一下山来吃,我们就完了!”
常治龙站起身,走到那两人身旁作揖说:“两位兄台打扰一下,在下有些问题想问,不知二位是否方便?”
那俩人上下打量一眼常治龙,问道说:“请问阁下是哪位?”
常治龙:“哦,小弟乃是镖局里专门负责探路的。听闻此处信风山有一伙新来的土匪,想打听一下,他们真的那么凶残吗?”
其中一位镇民夸张道:“凶!当然凶啦!他们都敢吃人,你想想!”
常治龙:“哦?那请问是吃的哪家人家?”
“唉呀你问那么多干嘛呀!你甭管哪家,总之就是吃了!”镇民貌似很确信又很蛮横,一般对自己说的话没信心的人都是这种表现。
另一位镇民补充说:“反正你只要知道那帮人很凶残就对了!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别上山当了外卖。”
听到他俩这么说,常治龙就放心了,有这种没人信的传言就证明那帮人什么坏事都没干。之前还在担心,万一真要是一帮不法之徒该怎么办,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常治龙叫上媚儿:“走!我们立刻上山,去送外卖!”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四章 三和四
黄毂地区的地形大多是山地,这“信风山”在众多的山脉之中并不算突出。海拔不高、灵气一般,又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景致,若非有事,谁也不会来这旅游。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里也的确非常适合藏匿。
常治龙与媚儿上山,为了不那么招摇,他们故意选择徒步。
信风山上有一间古庙,据说有着几百年的历史。起初是一群和尚修盖,后来由于经营不善没有香客,最后人去楼空就这么废弃了。
连庙都经营不下去,这块风水宝地有多棒可想而知。
常治龙知道那帮人一定躲在破庙之内,毕竟有瓦遮头总比露宿野地强。
延着小路往山上行进,途径树木摇曳,周遭林中“唦唦”作响。
常治龙走着走着暗自笑了起来:“差不多该来了……”
嘴里刚念叨完,身旁树丛窜出两人。他们身穿黑色麻布衫,肩背处有些许兽毛作为点缀,胸口有红色圆形纹章,类似于某种图腾,一看就是某组织的制服。
常治龙仔细看了看这俩年轻人,他们身高差不多,相貌似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左边那个皮肤偏白,手臂、身体都很粗壮,看上去相当结实;与其身材相对的是他清秀的面庞,五官像女孩一样漂亮,棕红色的中短发用头绳扎成小辫,若只看长相,还真没人会认为这是个男孩。
右边那个皮肤相对较黑,身体瘦长,虽也有些肌肉却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既视感;一头黑发就那么散着,里面还夹杂着白丝,眼睑半垂、眼袋很深,站在那躬身驼背,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就像没睡醒一样。
两人往那一站,红发的那个摆出架势一脸严峻,黑发的那个横眉冷对满不在乎,看来这两人从外形到性格都有很大差异。
常治龙笑道:“两位小兄弟可是魔教中人?”
那两人没理他,却自顾交谈起来。
“来了个不知死活的,三。”
“那就送他上路吧,四。”
说罢,两人突然疾步冲来!
常治龙立刻令媚儿退到一边,准备迎击。
那红发少年正面一拳照心口而来,常治龙伸掌相抵,可这一拳比想象更重,虽然防住却令他身体有些动摇。
与此同时黑发少年从身后一脚踢上,腿甩如鞭直击后脑。常治龙反应神速,低头躲过,谁知那少年竟在他头顶将脚停住,紧接后跟下压!
常治龙刚想躲避,不料位于正面的红发竟也同时发力,上勾一拳直逼下颚。
前后夹击,目标都是头部!那两人仿佛想法一致,每一个动作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常治龙赶忙变招,一手挡在身前,另一手护住头顶!同时接下两人进攻,随后猛地一振,将那两人推出去几米!
两少年一次进攻不成,互相一对眼神,再次朝常治龙冲来。
由于刚才的进攻,常治龙现在已心中有数。红发的那个擅长重拳,黑发的那个擅长鞭腿,两人一刚一柔、一远一近,性质互补、配合默契。
既然知道套路那就对症下药,常治龙将上半身侧过来,右手边力量较大应该防前,左手边力量较小适合防后。
没想到那两人在将要近到身前时,突然回转,绕着常治龙交换了身位,紧接着又是一轮拳脚。这一下令常治龙措手不及,虽然勉强防下,可他的手臂和身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正面用回旋踢共身侧,后面就用右勾拳予
以配合。一左一右,前后夹击!常治龙双臂抬起各接一处!
拳脚踢打在臂上,肌肉向里凹陷。那两少年还在加力,指望用夹击破其防御。
常治龙无名火起,打了这么多次架,最憋屈就是这回。那俩小子配合太默契,攻击丝毫不留半点空隙,想找机会出手难如登天。
既然不能以技巧取胜,那就索性来硬的!
常治龙大喝一声,再次将那两人振飞。紧接着不做任何犹豫,转身对着那红发少年就是一掌!
尽管两少年合作能与常治龙战个平手,可论单人实力却远不及他,这一掌若是击中,恐怕是非死即伤。
掌到跟前,少年想躲却知已经来不及,若是用臂去防,那他的手一定会断!无计可施之下,他选择出拳与掌对冲,指望拳风可以抵消掌力。
用拳?常治龙笑了,以为这点力就能对抗自己的掌?未免有些天真。
的确,单凭一人之拳肯定抵消不掉这一掌的威力,然而须知那红发少年有同伴。
就在两人拳掌交汇之时,身后黑发少年一个箭步,跃过常治龙的头顶来到他面前。凌空一个倒勾踢,将脚力与红发的拳合并至一处。
两人齐心协力与常治龙的掌抗衡,撞击过后,双方各自弹开!
常治龙搓了搓手背,刚才那一下挺重,手都震麻了。他的本意是不想伤害两位少年,却在不经意间下了重手,也算是让他们逼出来的。可没想到即便自己不留手,那俩小子也能凭借本事将他的招数化解,看来他们并不简单。
而两少年那边清楚了常治龙的实力之后也有所动摇。
红发少年说:“看样子这家伙不是普通货色啊,三。”
黑发回应道:“棘手啊,四。而且这他的武功路数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四?常治龙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暗号吗?
“既然如此,我们也要使出全力了,三。”
“同意,四。反正再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说话间,两人开始释放出蕴藏在体内的仙力。
那红发少年的右手和右脚开始燃烧,而黑发少年则是左手与左脚化为了坚冰。两人并肩而立,左右相合、冰火两重,他们手脚上的火与冰,形状仿佛龙爪一般。
常治龙看到此情此景没有惊异,反而十分欣喜。这就是魔教年轻人的实力,义父果然没有说错,这些孩子都有强大的潜能,假以时日必定有所作为。
摆好架势,准备酣畅一战。
少年们合力攻来,冰与火的组合,空气在冷热之间反复交替。两人的配合宛如共用一个大脑,拳脚轮流连绵不绝,此起彼落令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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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在攻防的过程中,尽量保证不接触到他们手脚上冰火的部分。高温过后容易冻伤,低温过后容易烫伤——这些都是常识。
常治龙在身体上覆盖一层真气作为保护,令体温始终保持正常状态。两臂则分别用水缘和木缘仙力混合加持,确保自己在属性上处于优势。
两少年各自使用不同仙力及招式,在战斗中互相弥补不足,又互相增进长处。常治龙在与他俩的攻防中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
一加一大于二。
什么是完美的配合?两位少年可以给出答案。
在进攻的时候,如果一人全力进攻,另一人攻击要害,这样便可使敌人瞻前顾后,以致分神。
而如
果两人都全力进攻,则可在短时间内增加威力,集中攻击令对手防御崩塌。又如都选择进攻要害,那么就能令对手防不胜防,以达到攻其不备的目的。
三中模式,三种效果,两位少年能在战斗中随时切换并且不需要交流。
这!就是完美的配合!
不过还是太年轻了,说到底无论实力如何,实战经验都是避不过的一道门槛。
常治龙在战斗中发现他们的两个弱点:
第一,尽管在使用“合体模式”之后,他们俩就不再拘泥于拳脚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术业有专攻,事实上红发就只擅长用拳,而黑发就是只擅长用脚。即便在战斗中刻意弥补,可是上下盘的不平衡依然在他们身上暴露无遗。
第二就是仙力的属性,虽然以他们两人的配合不至于互伤,可说到底 火缘的克星还是水缘。他们使用着有克制关系的仙力,还靠得这么近……要是这样的话!
常治龙在出手时突然变招,假意用掌进攻,实则在对方进攻之际,用膝盖顶住黑发的腿,再向前一曲将其锁住,随后抓起他那只“冰爪”,直接向红发那一侧送去。
红发正一拳打上,谁知这时黑发的冰爪挡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没刹住车,拳头硬生生撞了上去。
啪啦!!
冰爪碎去大半,火焰则完全熄灭。
红发的手由于仙力的关系被冻伤流血。
常治龙趁两人愣神,对准他们心口一人一掌!
两少年被打退好几步,回过神来想反击,可常治龙的掌已经近在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闭上眼,准备承受这生命中最后的疼痛。然而一阵清风过后,除了发丝拂动带来的触感,剩下的就只有安静。
常治龙在击中之前将掌止住,停顿了片刻之后,扶在两人的肩膀之上。
“我算是通过测验了吗?”
两少年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副无比亲和的笑容。
面对这个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却武艺超群的人,为自己的大难不死而庆幸的同时,还带出了满脑袋问号。
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两人用眼神交流一番过后,黑发不说话,红发开口问道:“你是要来入伙的吗?”
“入伙?”常治龙轻笑一声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不是我入你们的伙,而是你们要入我的伙。”
红发转过去稍稍对黑发说:“我看这人有点毛病啊,三。”
黑发听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常治龙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常治龙:“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还是带我去你们的驻扎地,找到你们的首领再作详谈。”
黑发冷冷地说:“你当我们傻吗?万一你是来找麻烦的,带你去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你是太看得起我呢?还是看不起你们自己啊?你有见过一个人一网打尽一群人的吗?再说了……”常治龙招手让媚儿过来,指着她的脸蛋说,“有出来杀人,还带着这么一个碍手碍脚的傻丫头的吗?”
媚儿气愤:“你要死啊!”
常治龙没理媚儿,接着对他俩说:“总之你们带我去见首领,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红发凑近黑发耳边说:“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啊,三。要不就带他去吧。”
“我知道,四。”黑发对常治龙说,“那好吧,我们带你去,反正就你那点本事,也不可能是周大哥和冯大哥的对手。”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五章 残存之人
常治龙随两人上山,走过一段山路之后,果然来到一座破庙。
风化的院墙落破中凋零,失彩的漆色是那样勉强,即使剥落过半也要死死抓住那一抹红润。
常治龙随二人来到门前,守卫一见他俩,打招呼道:“回来啦……”
又一见常治龙,于是问:“那家伙是谁?”
黑发少年点了点常治龙说:“他是来找周大哥的……貌似不是敌人。”
守卫点点头:“哦,那就进去吧。”
几人走入院中,常治龙环看四周,见许多穿着同样制服的人正在忙碌。他们各司其职,有的站在院墙的破口处把守,有的则专注于手里的工作。
这些人大多带伤,脸上、手臂、身体上缠着破布,布上的血迹已干透,有的甚至开始发黑,但他们仍然缠着,应该是没条件换。而令人惊讶的是,即便如此困苦,常治龙也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绝望。相反这些人个个眼神坚定、意志不屈,仿佛无论到何种境地,他们的心中都充满希望。
常治龙路过那一张张面孔,时而听闻有人讨论晚上的吃食,时而看到两人合力作业,没有一句抱怨,甚至没有一声叹息。
魔尊曾说过,他的教徒们都是一群努力的孩子,尽管经历诸多坎坷,可他们从不会放弃。如果挫折与他们之间只有一个能站到最后,那倒下的一定是挫折。
常治龙以前还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他亲身体会到。而在看到这幅光景之后,他对这些人莫名产生一种亲切,就好像自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在很早以前就有过神交。
事实上常治龙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很大程度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多跟他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悲惨身世。若非出于无奈,谁肯加入魔教?魔教是这帮人最后的避风港。
随同两位少年走入大殿,伤痕累累的厅堂中倒卧着各类泥塑,罗汉、佛陀……它们曾被奉为神灵的化身,却只因世俗利益而遭到遗弃,所谓“现实”原来对“神明”一样公平。
大厅中央的那尊佛像,伟大的佛祖如今只剩下半张脸孔。被雨水冲花的彩墨,双眼下仿佛泪痕般的黑线,那是控诉还是悲哀?亦或只是无奈的象征。
大殿中有人正在调配人员。
“你,去后门那边把守!你们两个去巡逻!”
那人个子很高,身穿一件灰黑色无袖紧衣,敞心露怀显出那健硕体态;一对剑眉、虎目圆睁,一头黑发怒冲而上,宽厚的鬓角挺拔有力;如此英气逼人仿似山中猛虎,一指一划无不展现其刚猛的气魄。
“是!”
小教徒们领命走了。
男人下达完命令之后,转头看见常治龙等人。迈步一走虎虎生风,他来到近前询问道:“你俩这是带了什么人回来?”
红发少年赶忙答道:“报告冯大哥,这人有毛病,非要跟我们回来。”
姓冯的冷冷地说:“你俩是傻了吗?贸然带人回来,万一是奸细怎么办!!”
他这一吼吓得两位少年瑟瑟发抖,常治龙赶忙上前打圆场说:“别别别……你别怪他们,是我硬要他们带我来的。”
姓冯的瞥了一眼常治
龙,蔑视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自家的事,哪轮得到你插嘴?”
这人还挺蛮横,常治龙被他说得一肚子火,不过由于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架,所以只能客气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常治龙,是卧龙派的掌门,请问你是这儿的首领吗?”
姓冯的大手一挥:“什么长治龙短治龙,听都没听过!”
说完看向一边,余光无意中瞟见红发少年手上的伤,他立刻紧张质问他道:“是谁弄的?是不是他?”
常治龙让人指着,想解释又没机会。
那姓冯的暴怒:“好大胆子!闯我魔教山头还伤我兄弟!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阿三、阿四!”他命令两位少年,“把门给我守好了,别人这小子活着出去!”
常治龙一听,这是打算关门打狗啊。虽说自己本意不想动手,可对方要是这么不讲理的话,自己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两人各自摆开架势,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只听厅堂内侧传来一声:“快住手,阿仲!”
姓冯的转头望去:“周大哥!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的呀!”
常治龙闻声转头一看,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从后堂走出来的那个男人,长相真是太帅了!
肌白如雪、潇洒如风,一袭白衫素雅伟岸,举止傲然风度翩翩,行步踏云顾盼生辉。
此人虽着文人打扮,但同时具有武者的利落与果断;相貌俊秀的脸庞,无论轮廓还是五官,细到眉角、额尖都犹如精雕细刻,浑然天成更胜人工修饰千百倍,那无暇的容颜堪称完美。
尤其是那双明眸,闪烁间媲美皓月,哪怕只简单对视便再难忘却那深邃的忧郁。
媚儿首先就把持不住了,尖叫道:“哇!!好帅!那人好帅呀!!”
常治龙耳膜快被震穿,眼睛几近闪瞎,他是没见过如此完美的男人。传说中令天下女人痴狂,令男人自惭,这样的人竟然真的存在,就像在发光一样。
那美男子走到姓冯的跟前,深吸一口气教训道说:“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人家摆明了没有恶意,你为何要咄咄相逼?”
姓冯的在他面前仿佛矮了一截,低头说:“可是他打伤了阿四,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吧?”
“唉呀,你糊涂啊!”美男子教训道,“你以为阿三、阿四是那种做事没分寸的人吗?带他上来必有原因。你修炼时日也已不算浅了,那人的实力你看不出来吗?他要是想取二人性命,阿四会只受一点皮外伤?”
姓冯的自知理亏,低头沉默,不再言语。
美男子走来,向常治龙笑着行礼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台。刚才是我师弟失礼了,还望兄台海涵。”
常治龙笑着回应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外人,这点小事我不会计较的。”
“哦?”男子有些诧异,“兄台何出此言?”
常治龙从怀里拿出一沓树皮,递上前说:“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美男子接过一看:“这是……!教主的手笔!”
常治龙点头
:“没错。”
男子一把抓住了常治龙的手:“教主他现在在哪里!?”
“很遗憾,他已经……”常治龙把有关魔尊的事告知了他们。
美男子听后,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晕倒。姓冯的赶忙上来搀扶,一边怒斥常治龙:“不可能的!教主神通广大,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你小子胡说!”
常治龙摇头:“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惜这就是事实。”
两少年听闻教主死讯,在那抱头痛哭。姓冯的也握紧拳头,强忍悲痛。
常治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魔尊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定待手下人不薄,他们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等待几人情绪平复,美男子擦干泪花询问道:“你说你是教主的义子,可有办法证明?”
“证明啊……”常治龙挠挠头,“那些树皮不能证明吗?”
美男子:“树皮上的字画固然是教主亲笔所写,可光凭这些,实在难以证明你与教主的关系。如果是你在路边捡到的呢?又或者是你趁教主不备……偷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常治龙怒了,“合着我千里迢迢跑到这来,就是为了用几张树皮骗你们?”
美男子伸手说:“兄台你先别激动,刚才那些都只是假设。既然如此,我们换个话题好了。你到这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常治龙苦口婆心:“我来是为了救你们……你们不知道,现在黄毂的那些名门正派,已经在着手准备杀上山,打算将你们全部杀掉!”
“哦?”美男子眉眼一抬,“那兄台打算怎么救我们?”
“加入我卧龙派!”常治龙挺胸抬头道,“摆脱魔教的头衔,从此成为正道!这样便能摆脱追杀!”
“哈哈哈哈哈……”美男子听后,边笑边摇头,“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超的伎俩,原来不过是信口雌黄罢了……”
美男子看着常治龙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告诉你,一日魔教终身魔教!我们不会稀罕做什么名门正派,也不会与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为伍!”
常治龙:“可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你们不会是想……”
“请别再说了!”美男子打断了常治龙的话,“若是没别的事,兄台就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真是不知好歹……”常治龙扭头就走,可刚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说,“那如果我确实能证明我就是魔尊的义子,你们跟不跟我走?”
美男子稍稍有些惊讶,看着常治龙一脸自信的样子,他问道:“那兄台想要如何证明?”
“打一场!”常治龙掰着手指,“我的武功都是魔尊亲手教的,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美男子点头道,“好!我就给你机会证明!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常治龙,你最好记住,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掌门!”
“好!我叫周敬晚,他叫冯仲清……”美男子介绍过自己和姓冯的,转手又指向两位少年,“他们两个是蒋三成和彭四友。你说要打是吧?那么就由我来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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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六章 魔道继承者
“不行!周大哥你旧伤未愈,不能出战!”冯仲清对决斗提出异议,“要打的话,我来跟他打!”
“可是……”周敬晚本想阻止,却被出言打断。
“你别说了周大哥,这场决斗就由我出战!”冯仲清转向常治龙说,“喂!我来当你对手,没意见吧?”
常治龙满不在乎:“是谁我都无所谓,只不过到时候技不如人输了,你可别耍赖。”
冯仲清:“哼!我倒要看看谁技不如人!”
比试开始
冯仲清率先出手,直冲一拳正面进攻。常治龙出掌相抵,拳掌互消其力,随后双方手腕对撞,两臂相摏,开始拼斗劲力!
常治龙身材偏瘦,与健壮的冯仲清斗力肯定出于下风。然而这一切他都已计算好了,趁冯仲清发劲时,他故意向后一撤令对方失去平衡,随即顺势转身到其身后,对准背部重击一掌。
冯仲清被击出一跌,疼痛还在其次,关键他觉得自己被耍了。暴怒之下回身再出一拳!
常治龙觉得好笑,这人都老大不小了,做事还直来直去。比武胜负重点在于技巧,单纯只凭蛮力是行不通的。
冯仲清正面攻来,常治龙抬手准备应对,谁知拳头到咫尺距离突然止住,紧接五指一伸!
唰!
一束锐利真气从掌尖射出!
常治龙没料到他竟还有这手,千钧一发之际回身躲避。身后的庙墙被洞穿,一束光亮从外透入,照在他侧颜的血痕之上。
常治龙用拇指擦去血迹,目光与对手交汇,他从冯仲清脸上看到了嚣张,那种极度的自信与自负。
一旁的媚儿见常治龙受伤,焦急致手心出汗。眼看两人打得激烈,耳中听见蒋三成和彭四友的谈话。
“真不愧是冯大哥,已经完全掌握住节奏了。”
“是啊,‘一指穿云’果然名不虚传。”
一指穿云·冯仲清——魔教的右护法。他所使用的“虚空箭”,是一种将真气聚集于指尖放射而出的武功,其威力能超过普通弩箭十倍之多。据说他可以做到站在平地,一指刺穿天空的云朵,因此就有了“一指穿云”的别名。
两少年兴奋夸赞着,周敬晚却暗自摇头,他了解自己的师弟,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常治龙看得出这男人不简单,到底是魔教右护法,武功、修为都不是他这个初出茅庐的修士可以比拟的。想以弱胜强就要出奇制胜,一套计划满满在他脑中编织。
而此时的冯仲清还处于轻敌状态,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常治龙放在眼里。这个毛头小子用魔尊的名号招摇撞骗,若不是周敬晚阻止,他早就将其碎尸万段了!
越这样想下手就越是重,打着打着渐渐忘了这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
常治龙力有不敌,身上已有多处挂彩。然而他并不慌张,目前一切还在把握之内。现在他正用天魔幻化功提升自己的风缘仙力,从而增强自身的回避速度。
在交手的过程中,常治龙敏锐地察觉到冯仲清这个人有这些奇怪。虚空箭明明是远程攻击招数,可他偏偏异常热爱近身肉搏。
虚空箭的威力非常巨大,若是远距离使用可以瞬间秒杀敌人,反之距离一近,这招的命中率就会大幅下降。冯仲清似乎只将虚空箭用作辅助手段,主要进攻还是靠拳脚,这有可能是他的性格所致。
先出拳,在近距离射出真气,然后趁对手躲避时再出拳打击。
对于冯仲清来说,虚空箭这门武功简直就是特意为了牵制对手而存在的。他认为像这种威力大的招式,对方一定会有所防备,因此索性用来吸引注意,以提高拳头的命中率。
这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事实上对于这种威力大的杀招,最好的选择
就是关键时刻用来一击克敌,而普通拳脚才是为了那一招致命所做的铺垫。
冯仲清其人本末倒置,那结果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常治龙在回避的过程中,故意避开虚空箭而让拳头击中,为的就是令冯仲清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拳命中上腹,又一拳命中颜面……冯仲清打得那叫一个痛快!
事实上若不是为了弥补拳脚在距离上的不足,他根本不会学虚空箭这门武艺。
天生嫉恶如仇的热血汉子,当然应该用拳头说话,躲在远处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这就是冯仲清的想法。
然而魔尊曾提醒过他,实战中未必人人都会堂堂正正,当对手选择远距离杀伤手段的时候,他自己这边也要有应对的方法。
冯仲清听取魔尊的教诲,可生来没有学习法术天赋的他,即便如今修为已至元婴后期,也依然不懂任何法术。最后只能选择修炼虚空箭这样的外修武功,以弥补自身的不足。
当一个人学习了一门自己不爱的技术,后果就是一场长期的自我矛盾。而这样的矛盾就像定时炸弹,时间一到就会爆发。
常治龙显然就是这枚炸弹的引线,他且战且退,在冯仲清的力量碾压下,仿佛一只受气的沙袋,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此情此景可急坏了一旁的媚儿,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常治龙被人打得这么惨,心疼之余大声喊道:“住手!别再打了!!”
少女的悲鸣容易让人分心,而在常治龙心里,这是敲响胜利的钟声。此刻的他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媚儿的喊声仿佛是在为他加油鼓劲,现在身处墙边,看似退无可退,可这就是他想要的!
两手一张,开始发力,一阵强风从地上卷来。带起厚厚的尘土,令双眼吹得生疼。
冯仲清一时被风沙夺去了视力,闭眼的一刹那,他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迎面撞来。
下颚、正脸!
小腹、上腹、胸口!
接连不断的掌击似暴雨倾泻而下!
冯仲清不断地被重掌打击,即便壮硕如他,也在这强力的连击之下不得不被动后退。
现在终于轮到常治龙表演了!他以怒火加持掌力,一掌、一掌将刚才承受的攻击全数讨回!
之前所以那样挨打,目的其实是为了引诱对手,让他跟着自己来到墙边。陈年的积灰加上傲慢的大意,两者结合能够成功夺取视力,这便是他的计划!
冯仲清这下彻底让人打蒙了,他想反击,可每当一睁眼准有一掌拍下,让他再度失去视力。情急之中,他只得胡乱挥拳,这样的瞎打当然不可能命中。
常治龙一刻也没停下进攻,他知道只要一停手,再想获得优势就不可能了。如果对手换做是别人,现在就是时候该下杀手。可冯仲清是要争取的对象,若是将他杀掉,那收复魔教残余的计划就会泡汤。
眼下只能继续进攻,一边打一边等人喊停,正确地说是等周敬晚喊停。
周敬晚看出来了吗?他早就看出来了!
只不过他还不敢确信,断魔掌可是魔尊的独门武功,轻易不会外传。即便作为左护法的他,魔尊也是再三斟酌之后,以不适合为由选择另外传授别的武功。
看常治龙所使的断魔掌,并非只有形似而已,就连每一个动作都隐约有着魔尊的影子。这可不是拿本秘籍照着练就能轻易达到的境界,必定是有人指导!
“难道真是教主的传人……?”周敬晚可算是信了,他从新看了看手里的树皮,上面的图文每一笔一划都是教主的心血。
如果不是魔尊他老人家有意要传授,凭常治龙这样的毛头小子,他怎么可能学会那两门绝世武功呢?
“停!够了,别再打了!”
周敬晚终于出口喊停,常治龙又一掌刚要上去,听到喊声及时止住,擦擦汗说:“总算叫停了,你想累死我啊?”
“臭小子,你太嚣张了!”冯仲清好不容易睁开眼,勉强才能立住的他,却抬手又要打。
周敬晚见此,大喝一声:“住手阿仲!你还没看出他的武功路数吗?以断魔掌的威力,如果想要你的命,现在你已经死了!”
冯仲清受到训斥,放下手,闭上嘴,不再说话。
周敬晚来到常治龙面前,突然双膝跪倒在地说:“周敬晚参见少主!刚才如此冒犯,请少主治属下的罪!”
冯仲清、蒋三成和彭四友,包括常治龙全傻了,谁也没想到周敬晚会这么卑微。
冯仲清最不服:“周大哥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跪这种人!!”
常治龙连忙伸手去搀:“使不得使不得,我何德何能受此大礼?”
“不,其实属下早该跪了!”周敬晚沉痛地说,“属下不只要向少主道歉,还要向教主道歉。是属下无能,才令魔教落得今天这番田地!明明教主走前吩咐我打理好一切……可是我……”
周敬晚潸然泪下,常治龙看着他悲痛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产生几分崇敬。他这一跪可不单单只是表达了愧疚,还用他自己的尊严换取了所有教徒的未来。
要知道像常治龙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突然来到这里,张口就说是魔尊的义子要接手魔教,想必是人都会觉得扯淡。
就好比公司突然来了个“空降”的老总,他是谁?他够资历吗?他够资格吗?员工们总会有各种意见。别人先不说,像冯仲清这种人,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
而周敬晚作为目前实质上的最高领导,他这一跪彻底消除了教徒们的疑虑。连他都服常治龙,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敬晚之所以突然那么挺常治龙,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弟兄们现在太需要一个地方休养生息了。之前拒绝常治龙,那是因为怕他打着庇护的旗号将自己这边一网打尽。如今知道他确实是魔教中人,那么信任他也是理所应当。
常治龙将周敬晚搀起来,周敬晚问道说:“少主目前有何打算?”
常治龙吩咐道:“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我有话要说。”
半刻左右的时间过后,所有教徒聚集到破庙的大堂当中。
常治龙站在众人面前发表讲话。
“我知道大家都对我这个新任教主有所怀疑,现在我就把我的条件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再认真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众人一片哗然
“凡是决定跟我走的,今后都会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这也就是说,以后你们不能再自称魔教,而是成为我卧龙派的弟子。以正经的修仙门派弟子的身份,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议论
“至于那些不打算跟我走的……”常治龙看了一眼冯仲清,“我会给你们银两,让你们过上新的生活。回乡下,买田地,又或者是加入其他门派,随你们的便!”
常治龙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就等着看众人的反应。
讨论声由高到低,最终归于宁静。大家都在看周敬晚,看他怎么说。
周敬晚明白众人的想法,率先跪下喊道:“谨遵教主法旨!”
周敬晚一跪,所有人就都跪下,齐声高呼:“谨遵教主法旨!”
现场唯独冯仲清还站着,常治龙只是看着他,静静地……一语不发。
片刻之后,尽管还有些不情愿,不过冯仲清还是跪下低声说道:“谨遵……(叹气)教主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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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笑了,他对众人下达第一道命令:“叫掌门!”
齐声:“是!掌门!”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七章 扩充实力
大年初三
“来喽来喽!吃饭喽~!”
谢天和大山端出许多饭菜,有酒有肉一应俱全,看上去还挺豪华。
“来来来~过年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大山倒上一杯酒,递给身旁的阿青。
阿青接过酒杯,摸着脑袋说:“唉呀这真是……天天在你们这边蹭吃蹭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别说这个,多亏你改良我们的田地,现在仙草都长得很好。”谢天边扒饭别说,“快,别客气!吃菜吃菜!”
凌霜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三了,常治龙明明说好除夕前回来,可到现在都没消息。
谢天见凌霜一直担心,以致于吃不下饭,劝说道:“师姐呀,你不用那么担心。别人不好说,可掌门的为人你应该清楚,他是不会吃亏的。”
“就是……”大山接话道,“他常治龙可是天下第一小混混,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不会有事的。你说对吧?”
大山与阿青相视而笑,碰杯,喝酒。
看来整个门派就只有自己一人在担忧,凌霜长叹一声,走出楼房望向天空。常治龙为人精明,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事,可她的心却总是放不下。
“真是的……就知道玩……”凌霜小声自言自语,她故意用抱怨来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时天上飞来一个黑影,仔细一看竟然是常治龙背着媚儿。
“新年好啊,管家婆!”常治龙嬉皮笑脸落地。
“你跑哪去了!?现在才回来!!”凌霜大发雷霆。
常治龙被她吓了一跳,很少见凌霜这么激动,可能这次是真生气了。自知有些理亏,常治龙尴尬道:“额……对不起……”
凌霜也觉得自己这次有点失控,赶紧调整好状态说:“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去干什么了吧?”
“哦!对了,差点忘了!”常治龙把媚儿放下来,小丫头又睡着了,还挺安逸。
常治龙让凌霜扶着她,自己交代一句:“快通知谢天他们,准备吃的还有床铺,越多越好嗷!”
凌霜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常治龙回身向山门处跑去。
“嗯哎?到家了吗?”媚儿双脚着地,迷迷糊糊醒了。
凌霜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只剩下摇头叹气。
常治龙打开山门,把头探出去张望。
“来了没有?……噢!来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山,为首的正是周敬晚和冯仲清。
常治龙之所以迟了这么多天才回来,就是为了带领这帮魔教的残余,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到达卧龙派。还好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众人成功到达了雀鸿峰。
常治龙招呼进一大群人,凌霜十分惊异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问他说:“这……这帮人怎么回事?”
“惊喜不?”常治龙得意道,“你不是说要弟子吗?我给你找来了。”
“可是这也太……”凌霜再一次被常治龙打破认知,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仿佛只要许愿就
能实现,活脱一盏阿拉灯神丁。
把所有人聚集在大堂当中,食物已经准备妥当,不过在宴会开始前,常治龙首先要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这位帅哥是周敬晚,那个一身贱肉的是冯仲清。”
介绍完魔教就轮到卧龙派的元老们了。
“谢天,算是我的大弟子。”常治龙把谢天拉过来,“以后除了老周和老冯,其他人都叫他师兄。”
谢天热泪盈眶:“掌门……我太感动了……我现在终于是师兄了!”
常治龙拍拍谢天的肩膀,接着介绍大山。
“这位是大山,我们门派的吉祥物!”
大山解释说:“你们别听他的,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山鬼,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你们以后小心点。”
“大山真爱开玩笑……”常治龙又指向阿青,“我们的好邻居,山鬼阿青!”
阿青有些不好意思,学着人类向各位弟子行礼。
媚儿大家已经认识了,所以跳过。
“接下来我要隆重介绍一个人!”常治龙把凌霜拉过来,“我们门派的主心骨,美丽善良与智慧的化身!管家婆凌霜师姐!鼓掌!”
掌声四起。
凌霜斜眼看着常治龙,冷冷地说:“你觉得你很幽默?”
常治龙一身冷汗:“额……这不是想哄你开心嘛……呵呵呵……呵……”
“好啦好啦!”常治龙压下掌声,“该介绍的都介绍完了,大家起筷吧!”
众人纷纷入座,常治龙把凌霜、周敬晚和冯仲清叫到一边。
“当务之急,必要的粮食、铺盖还有弟子们的服装也要订制。这些事……凌霜,你去办,一直都是你管钱嘛。”
凌霜思考着说:“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招来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身上穿的制服,这个印记……”
她指着冯仲清胸前衣服上的魔教图腾问他说:“这印记我总觉得在哪看到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额……这个……”常治龙一时语塞,他竟然忘了凌霜是个很敏锐的人,魔教制服上的图腾很可能暴露这些人的来历。
就在状况陷入僵局之时,周敬晚灵机一动说道:“不瞒您说,我们之前的门派名叫黑狼帮。由于老帮主前些日子寿缘尽了,所以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后来有敌对门派上门寻仇,把我们杀得差点灭派。幸亏常掌门及时出手,不然我们就死光了。为了感谢他的大恩大德,所以我们才决定拜到卧龙派门下。”
常治龙看着周敬晚,心里感叹这人是真能吹啊,比天桥底下说书的先生反应都快。
然而凌霜并不完全相信,看着常治龙问道:“真的?”
“当然啦!”常治龙拿出自己几十年的演技,“当时为了救这帮人,我还得罪了好几个门派,没办法,都是为了冲业绩嘛。”
对于这些谎言,凌霜肯定是有所怀疑的,但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因此只好作罢。
蒙混过凌霜,常治龙接着对几人说:“还有就是住宿的问题,目前暂时让弟兄们在主楼的大堂里打地铺,克服一下,
等过完年我就去找人来盖宿舍。”
“就这还用找人?”冯仲清说,“我带着兄弟们,半个月时间就盖起来了,你只要想办法解决物料费的问题,其他的交给我。”
“也行。”常治龙拍拍冯仲清手臂,“那就交给你了。老周你负责统筹,需要钱的话找凌霜拿。”
周敬晚点头同意。
常治龙:“另外就是一些简单的规条,我们这儿不是那些什么名门大派,没有啥繁文缛节,不过一些原则还是要遵守的。”
周敬晚:“掌门您说,属下保证一定传达到每个人耳朵里。”
常治龙点点头接着说:“首先就是山下的城镇,任何人都不许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
周敬晚:“请掌门放心,我们从来不会打扰百姓,这一点兄弟们都很自律。”
常治龙:“好。第二点就是山后有一窝妖精,他们与我们是盟友关系,见到人家客气点。”
冯仲清笑了:“呵!果真不是普通门派,就连妖精都能做盟友。不过这倒是有点老教主的风范……”
“教主?”凌霜反应问道,“什么教主?”
“阿仲!”周敬晚瞪了冯仲清一眼,警告他把嘴闭上,回过头解释说,“教主其实是我们以前门派对师父的昵称。”
“哦?还有这回事?”凌霜越发怀疑。
常治龙连忙扯开话题道:“那个……还有第三点就是山上的动物全都不准碰,要想吃肉的话就下山去买。”
“什么!?”冯仲清大感疑惑,“动物都不准碰!?”
常治龙:“当然了,动物也是这座山的居民,算是我们的邻居。非但我们自己不能杀,看到有猎人之类的也要一律赶走,总之就是不能让它们受到伤害!”
“我觉得这一条很有问题,动物不通人性,食草的也就算了,万一遭到熊、虎之类的攻击,难道要弟子们坐以待毙?”冯仲清似乎很有意见。
周敬晚怒目圆睁瞪着他,训斥道:“阿仲你闭嘴!掌门说的话就是圣旨,你不听也得听!”
“周大哥你……好,好!反正我说的话没用!那我走!”冯仲清不堪其辱,转身走了。
“阿仲他人不坏,就是性格有点冲动,请掌门原谅。”周敬晚替冯仲清道过谦,向常治龙作了个揖后,也走了。
剩下常治龙和凌霜,常治龙知道凌霜有很多事要问,只是她问不出口。
凌霜说到底还是清澄派的人,除非不知道,否则事无巨细她都要通知榆灵子那边。很多时候为了不背叛门派,同时又不愿背叛常治龙,她只能选择装糊涂。
常治龙明白凌霜很痛苦,于是他问道说:“你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
“正式加入我们……”常治龙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门派很需要你,而且我还知道,其实你喜欢待在这里,并不想回那个清澄派。加入我们吧,别再当什么卧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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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凌霜回答得很干脆。
“真的不可能?”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说完,凌霜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八章 西瓜屋的爱丽丝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卧龙派中一片热闹景象。
所谓家家户户闹元宵,门派肯定也要有一些过节气氛。常治龙命人煮了一大锅元宵,分给众弟子品尝。这元宵的馅也挺讲究,有豆沙的、有莲蓉的,还有仙草和灵气(就是啥都没有)的,吃到什么全凭运气。
“哎呦我去!怎么还有朝天椒啊!”
谢天似乎中奖了,一群弟子在笑他。
常治龙还请来了虹枫洞的妖精们一起来热闹。席间趁暝夜公主酒酣耳热,常治龙问她说:“公主玩得开心吗?”
公主一把将常治龙搂到怀里,诱惑地说:“好是好,只可惜人太多了,等一下去房里……我们单独玩一玩……”
常治龙连忙挣脱怀抱,这么做不是因为他定力过人,而是他知道这千年狐妖的床,你上是上得去但肯定下不来。
躲远了一些,再看公主一脸扫兴:“不解风情,所以说童子就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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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倒了杯酒上前哄道:“不是小弟不解风情,只是年纪轻轻尚未娶妻……”
“娶妻?”公主一听就来了兴致,脸贴上去问道,“本宫这么好的女人你都视而不见,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做你的妻子?”
“啊……这……”常治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公主嫣然一笑,戏弄道说:“你觉得媚儿如何?”
“媚儿!?”常治龙连连摆手,“不不不……她还是个小姑娘,我又不卖铜器,怎么会对她有想法呢?”
“真的是毫无想法吗?依本宫看……未必。”
常治龙见公主笑得很神秘,疑惑之下询问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你不是一直想解除法咒吗?现在距离已经扩大到五百米咯。”
常治龙哭笑不得:“你就不能一次性解除吗?”
公主魅笑道:“能不能解除,要看你们自己。”说完便起身,上别处喝酒去了。
“看我们……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常治龙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听闻一声大喊:“常治龙!!”
回头望去,只见媚儿整张脸红似番茄,一看就是喝多了。
常治龙背后一阵凉意,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媚儿来到近前,两手抓住他衣襟,拼命地摇。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媚儿边摇边说,“你根本不懂我的想法!你不懂!!”
常治龙被她摇得头昏脑涨,磕磕绊绊地说:“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我不管!你就是个混蛋!!”媚儿说完,上去就是一口。
常治龙又被咬了,虽然他这段时间被咬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是他觉得最莫名其妙的。所以说不止不能让未成年人喝酒,未成年妖精也不行。
元宵宴会持续进行,直到深夜……
翌日
昨晚的狂欢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大多数人精神萎靡,好在修仙者的耐力都挺强,没有影响到日常工作。
上午时分,常治龙被谢天叫到农田处,不为别的,还是那个巨瓜惹的。
“很嚣张啊……”
“是的,非常嚣张!”
经过了一个月的成长,那个巨瓜不但个头变得更大了,还发育出了门、窗、烟囱等。
常治龙看着这个畸形大瓜,气不打一处来。本身就已经很占地方了,现在又长大了不说还变成了一间房屋,这是打算长期寄居啊。
眼看院墙都被压塌了一片,常治龙决定不能再让它“放肆”下去了,气冲冲朝瓜的“门”走去。
谢天紧张问道:“掌门你要干嘛!?”
“我倒要看看是谁住在里面!”常治龙敲击门扉。
磅磅磅!
“谁呀?”
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回答。
常治龙喊道:“我!包租公!开门!”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
呵,还唱上了。
常治龙那个气,抬起一脚把门踹开。
“呀————!!”
屋里传来尖叫。
“喊什么喊!闭嘴!”常治龙一嗓子把对方吼回去。
放眼望去,这屋内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有放着杯盘的柜子还有精致的茶几;靠窗的木床上铺着粉白色花边蕾丝的被单,整洁之余彰显少女的可爱;石砖砌成的灶台上烧着黄铜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青烟顺烟囱向上排出,画形成缭绕的白绸,在天空下棉舞飘散。
常治龙四下看了看,发现壁上涂抹深红,地面除了红色之外还有黑色小点,这装修风格很明显“致敬”了西瓜。
桌前坐着一位女孩,身穿一件绿色露肩衫,一头金色短发梳向一侧,面容娇小、稚气未脱,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像是一位来自异域可爱女孩。
常治龙看她头上有两根细细的触须,尖端连着金色水滴状圆珠,背后还有两对透明翅膀貌似昆虫,这一看就不是人类。
女孩一脸惊恐望着常治龙,她刚“出生”不久,还没见过流氓。
常治龙坐到她对面,一副欠揍模样问道说:“你是谁?姓啥,叫啥?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营生?家里几口人?家外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
啪!
一拍桌子,女孩吓得一惊,颤抖着说:“我、我叫爱丽丝,是一只精灵……”
沉默……
“还有呢?”常治龙问道。
“没了……你、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常治龙乐了,“你私自在我门派大院里搭建违章建筑,还问我要干嘛?”
“门派?违章建筑?什么意思?”
“来,你过来……”常治龙把爱丽丝引到窗边,“你看看外面。”
爱丽丝一看,大惊失色:“这是哪里呀!”
“这里是卧龙派,而我就是卧龙派的掌门。”
“可……可是我应该在梦幻森林才对呀,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看样子又是由于仙境的关系,爱丽丝梦游仙境嘛,没毛病。
常治龙向小姑娘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爱丽丝听完哭了:“那我要怎样才能回梦幻森林啊?”
“你怎么回去我不管,反正住在这里就要交房租。”
“房租……房租……”爱丽丝左顾右盼,看到炉灶上的水壶,她说,“花茶可以吗?”
“你说呢?”常治龙凶悍道,“我看上去像慈善家吗?”
“可是……可是……”爱丽丝抽泣。
“你个臭治龙太过分了!”媚儿从门口走了进来,指责道,“人家小姑娘无依无靠,你好意思收人钱?”
常治龙郁闷:“拜托,我是开门派不是开善堂。她占了我那么大一块地方,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这个人好冷血啊,三。”
“是啊,四。跟着这种人,我们以后能好得了吗?”
蒋三成和彭四友在媚儿身后议论,由于年龄相仿(?),他们三个平时用在一块儿玩。
常治龙感到一阵头疼。
爱丽丝向媚儿道谢:“谢谢你替我说话,姐姐。其实我是真的没办法,所以才……”
“没事没事!”媚儿排着胸脯保证,“以后我就是你大姐,那个臭治龙要是敢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本姑娘替你咬死他!”
这算什么?孩子王吗?
常治龙翻白眼叹气,如此说来这哑巴亏还吃定了?
这时有弟子来到门口通传:“禀报掌门,山门外有人来找您!”
常治龙:“谁啊?”
弟子:“他们说自己是隆昌派的人,有事要找掌门商量。”
常治龙:“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弟子行礼后退下,常治龙指着那几个顽劣少年:“你们几个……算了,等我办完正事再说。”
来到前院,打开山门,见门外站着四、五个年轻大小伙子。为
首的是一老头,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脸上留着几撇小胡,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
常治龙纳闷,不是说隆昌派的人吗?怎么来了这么一群?
“你们这是……”
“哦,我们是隆昌派的!”那管家模样打扮的人说,“今天来是为了拜会卧龙派的常掌门。刚才有一位小兄弟说去通传,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哦,我就是常治龙……”常治龙笑道,“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吧。”
“您就是常掌门?”管家上下打量一番,摸着鼻子小声念叨,“这样的人也能当掌门……”
常治龙很不愉快:“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们门派还在内部整顿,不方便会客。”
“等等等等……常掌门您先别急,有一样东西您肯定感兴趣。”管家一拍手,“来人呐!”
一声令下,几个小伙子抬上来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两。
常治龙傻眼了:“这是……”
管家见常治龙口水都快下来,高兴了,笑着说:“这里一共有三十万两白银,算是见面礼吧。后边还有,呵呵……”
常治龙被银子晃得两眼放光,猛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将他从迷糊中拉了回来。
这事不对……常治龙心说:带那么多钱上门,绝不会只是为了送红包,他们必定是有所图。
常治龙从新摆正姿态,严肃地说:“有什么事,进来再谈吧。”
管家带着人,随常治龙来到主楼后堂议事厅。常治龙吩咐手下弟子端上茶,两人坐定桌前。
管家四处看了看:“这门派大楼……啧,还不错……还不错……”这话里明显有些轻视的意思。
常治龙见门派被人鄙视,自然不甘示弱,他点指道:“说起来你们隆昌派也是修仙门派,可几位看上去更像商人,似乎与修仙不沾边啊。”
“常掌门见笑了,呵呵呵呵……”管家笑道,“如今是经济腾飞的年代,经营门派也不能再用以前那一套。说白了,当今社会,有钱、有资本才是硬道理。”
一套资本论,这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毫不掩饰。
“那你们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快说吧,我没那么多时间。”常治龙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
管家嬉皮笑脸道:“既然常掌门着急,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瞒您说,其实我们老板……也就是我派的掌门,他除了是一名优秀的企业家和修道者之外,还是一名地道的收藏家。掌门他喜欢收藏天下各种奇珍异宝,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买下贵门派的宝贝。”
“宝贝?”常治龙讽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自己的门派里有宝贝,具体是什么宝贝,还请明示。”
“就是贵派的西瓜王啊!”管家大声说道。
“西瓜王?你是说我们后院的大西瓜?”
管家点头:“没错,就是那个西瓜。”
“这样啊……”常治龙捏着下巴说,“不过既然是宝贝,三十万两恐怕不够吧。”
这是漫天要价,事实上有三十万两银子,买几万吨西瓜都绰绰有余。可俗话说得好,宁可要跑了,别给要少了。既然对方都说是宝贝,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就卖给他。
“当然不可能只有三十万……”管家笑着说,“这些银子只是定金,我们掌门说一共出价两百万两银子,买你的瓜。”
常治龙惊了:“这么多!!”
“掌门说了,要是常掌门觉得不够,价格还好商量。”
“嘶……这……”常治龙犹豫了。
其实这笔生意怎么算都不亏,但是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想要自己就越舍不得,总怕东西实际不止这点价钱,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要不……我再跟手下商量一下,你们明天再来吧。民主嘛,你懂的。”
“那好吧……”管家站起身,“既然常掌门还要考虑,那我们就先回去。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但愿您能给出满意的答复。”
常治龙派人把他们送了出去,自己边喝茶边考虑着……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四十九章 磨合
卧龙派会议室中
“……门派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所以我认为应该卖,你们说呢?”
常治龙正与凌霜、周敬晚和冯仲清讨论卖瓜的事。
凌霜听后表示:“确实,现在多了这么多人,门派的资金已经很紧张了。如果卖掉西瓜就能得到两百万两,那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
周敬晚与冯仲清相互对视一眼,周敬晚开口对常治龙说:“掌门言之有理,只不过阿三、阿四和媚儿他们跟瓜里的精灵关系融洽,要是就这么卖了……恐怕伤了他们的心。”
“啧,那也没办啊。”常治龙皱着眉头说,“送上门的钱难道不要啊?”
“臭治龙!没想到你这么冷血!”
常治龙一手扶住脑袋,他知道媚儿又来了。
媚儿领着蒋三成和彭四友,从门外闯进来。周敬晚见了,训斥阿三、阿四说:“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蒋三成:“师姐说了,就算是普通弟子也有投票的资格。”
彭四友:“没错,我们也要发表意见。”
“你们两个……!”周敬晚刚要发火,常治龙伸手阻止了他。
“近墨者黑,没办法的……”让周敬晚退到一边,常治龙问道说,“那你们几个的意思是不卖,对吗?”
“那当然了!”媚儿双手叉腰,“连朋友都卖,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是吧?”常治龙火了,跳到那三人面前,“你们的一日三餐不花钱啊?吃的丹药不花钱啊?用水、燃气……虽然不用花钱,但是日用品、衣服鞋袜总得花钱吧?门派一年的费用有多少啊!这些花销从哪里来?来,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方案!”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找不到词语反驳。
可媚儿仍不打算放弃,强词夺理道:“总、总之朋友就是不能卖!”
“朋友?”常治龙笑了,“你们认识不过才三个时辰,这就是朋友了?”
媚儿:“是不是朋友跟认识时间长短有啥关系?”
三四附和:“是啊!”
“总之一定要买!”常治龙很坚决,“除非你们有办法赚来两百万两,否则免谈!”
胳膊拧不过大腿,三人只得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众人朝门口望去,只见爱丽丝面带微笑,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常治龙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要干嘛。爱丽丝将茶端上桌子,小心翼翼放好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是真心把大家当朋友。既然离别无法避免,那就用这花茶当做离别礼物……请各位……(抽泣)”
说着说着还哭了,常治龙环看四周,他多想有人为他说句话,可惜没有。
得,这下就自己彻底成反派了。
常治龙看着凌霜,他知道现在只有她一定会帮自己。
凌霜明白常治龙的想法,可她也不好开口。沉默片刻之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进嘴里,突然眼神一惊,放下茶杯对常治龙说:“要不就算了吧。”
“什么!?”常治龙大感意外,他原以为只要对门派发展有帮助的事,凌霜一定会现在自己这一边。难道是这茶里下了药?
常治龙回到桌前,端起茶闻了闻,这沁人心脾的芳香顿时令他身心愉悦。少少喝一口,惊艳的味道在口中扩散。温和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甘甜,微微有一点苦涩更能衬托茶本身的香甜。喝下以后从胃中反上一股清凉之气,挺神醒脑令人为之一振。
“这茶……”常治龙喝过之后竟也产生了犹豫,仿佛能够融化心灵,再坏的人也能被感化。
“要不……只卖瓜,把你留下?”常治龙试探性地问爱丽丝。
爱丽丝含着泪说:“多谢掌门好意,不过那个瓜是我的本命,离开它太远我就会死,所以还是一起卖了吧。”
“小爱……”媚儿拉着爱丽丝的手。
“姐姐……”两人悲伤对视,泪眼婆娑。
下一秒,她们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常治龙摇头叹气,看周围的人
都跟着忧伤起来,个个板着脸表示痛心。
常治龙也是实在没办法:“行了行了……我不卖了行了吧?”
“好呀!!”媚儿和爱丽丝突然破涕为笑,手拉在一起又蹦又跳。
媚儿:“我就说臭治龙很好骗嘛!”
“什嘛!?”常治龙刚想骂她们,几人连忙跑了出去,没给他机会。
看到这些年轻人活泼可爱的样子,常治龙无奈中也有一丝欣慰,毕竟他也不是真心想拆散她们,只不过这后果还要他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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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常掌门真的不打算卖?”
“不是说了不卖吗?你们回去吧。”
“好!既然常掌门你这么说……”隆昌派的管家伸出五根手指,“我们出五百万两!”
常治龙双手握拳、浑身颤抖,要战胜自己的欲望实在太难了。汗水从他额头流下,强忍着说出两个字:“不卖!!”
“好!好好好……”管家假笑着,“常掌门……真是有种啊。”
先礼后兵,现在轮到后者了。对待挑衅,常治龙当然不会示弱,针锋相对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想明抢吗?告诉你们,我卧龙派虽然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管家:“常掌门不要紧张,我们是斯文人,解决问题不会用蛮力,而是用钱。”
常治龙气笑了:“怎么?你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对不起,有钱真系大晒。”管家十分嚣张,“总之就算你不卖,我们也有的是办法!”
“那我就要睁大眼看看你们有啥办法了,慢走不送!”
隆昌派的人悻悻而归,常治龙坐在大堂中深叹一声,这回算是把他们彻底得罪了,现在除了杀手又多了一个隐患。
…………
门派的运营十分顺利,宿舍在冯仲清与弟子们的共同努力之下很快建成。弟子们换上了新的制服,在周敬晚的教导下潜心修炼。尽管一切问题都还是问题,但好在没有增加新的问题。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正是春暖花开日,充满生机、兴兴向荣。
这一天,常治龙在走廊偶遇周敬晚。
“怎么样老周,最近弟子们的情况如何?”常治龙问道。
“弟子们的伤都基本上痊愈了,已经开始正常修炼,不过有一部分人修为还是很难提升,需要丹药作为辅助。”
“这么说光靠买来的丹药还是不够,直接吃仙草又不行……”
“没错,所以应该尽早聘用炼丹师,不然就算有再多仙草也没用……”
两人边说边走,周敬晚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常治龙赶紧伸手搀扶,关切道:“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周敬晚摆摆手:“不要紧,老毛病了……”
“你也别太勉强了,来日方长,事情再多可以慢慢做,一定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周敬晚虚弱地说,“多谢掌门关心。”
两人来到大堂,有弟子跑来报告:“禀报掌门,阿青在山门外等您!”
“阿青?”常治龙说,“你没请它进来吗?”
弟子:“我请了,可是它说它不方便进来,让您去山门外跟它说。”
“真奇怪……”常治龙心中疑惑,对周敬晚说,“你先去忙吧,我去山门外看看。”
周敬晚行礼后自行离开。
常治龙独自来到山门处,开门后果然看见阿青在门外等着。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心事重重,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
“怎么了阿青?发生什么事了?”常治龙询问道。
“常掌门,你终于出来了。”阿青焦急地问道,“小白和小灰不见了,你有看到过它们吗?”
“小白和小灰……?”常治龙突然想起来,“哦!你说是你们家的兔子啊!”
“是的,已经不见好两天了,不知道跑去哪了。”
“没有啊……”常治龙摇头,“门派里是没见过,要不我等一下问问弟子们。你先别急,实在不行我派人去找。”
“谢谢,麻烦了……”
阿青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只不过话到嘴边难以开口。
常治龙看出了它的犹豫,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青吞吞吐吐道:“其实……啧,这话我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之间用不着有这么多顾虑。”
“其实……唉!我就直说了吧!”阿青下定决心说,“常掌门你的为人我了解,你、大山哥、谢天、凌霜还有媚儿,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但最近来了这么多人,说不定有某个弟子……一时控制不住……”
“你的意思是……我门派的弟子杀了小白和小灰?”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以前一直都相安无事……”
“你别说了!”常治龙斩钉截铁说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如果是我门派的弟子做的,从今往后你绝不会在雀鸿峰再看到这个人!”
“那就拜托常掌门了……”
阿青走了,常治龙心里郁闷,难道真有人触犯门规?这才几天时间,也太不把他这个掌门放在眼里了!
必须去找冯仲清,平时管理弟子都是他在做。
常治龙拦住一名弟子:“老冯呢?他人在哪里?”
弟子指向后院方向:“我刚刚看到冯师兄去厨房方向了。”
“厨房?”常治龙觉得奇怪,“这个时间去厨房干嘛?”
快步走到后院,在厨房门口发现有血还有一地白毛。
该不会是兔子的吧……
常治龙走进厨房,见几个人正在忙碌,其中就包括冯仲清。
“我跟你们说,这锅汤可要小心处理……”冯仲清指挥者弟子们。
“你们在干嘛?”
常治龙突然说话,几名弟子吓了一跳。冯仲清上前一步说:“没什么,就是给周大哥炖点汤补身。”
“炖汤是吧?”常治龙指着灶台上的锅,“那里面炖的什么?打开给我看看!”
有弟子刚要打开,冯仲清一手拦住了他。
常治龙笑了:“怎么?不敢开盖?不看我也知道,里面是兔子吧?”
“掌门,那是……”弟子想解释。
“唉!”冯仲清打断他,对常治龙说,“是兔子又怎样?”
“怎么样?这兔子是哪来的?是不是山上抓的?”
“就算是山上抓的,又能怎么样?”冯仲清出言顶撞,丝毫不顾一旁弟子们的劝阻。
“好!很好!”常治龙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当初我定立门规,你和老周是第一个听见的。现在怎么?当耳旁风?视我如无物对吗!!”
冯仲清看着他,眼中只有两个字——“不服”!
“那你想怎样?事,是我干的!兔子,是我炖的!有本事,你杀了我抵命!”
常治龙被气得七窍生烟,这是打算造反了!纵然他只是个年轻掌门,资历不老,能力也不算出众,可他冯仲清也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行,我不杀你,但我总有办法对付你!走!跟我去大堂!”
常治龙召集所有弟子到大堂,今天他非杀鸡儆猴不可,要不然以后谁也不会把他这个掌门当回事!
当着众人的面,常治龙宣布:“我派弟子冯仲清!触犯门规!我现在罚他……”
说到这,常治龙犹豫了。冯仲清到底是魔教方面的元老,要是将他逐出师门,恐怕会造成人心不稳。但事到如今不处罚又不行,这个刺头如果不挑掉,以后还怎么管理门派?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罚他禁足三个月,在房中自我反省!”
这处罚算不上严厉,不过既然冯仲清这样资历的人都会被处罚,相信对其他弟子也能起到一些警示作用。常治龙是这样想的,阿青那边只能改天再去道歉了。
众弟子议论纷纷,周敬晚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
第二天
一大早有弟子来报:“禀报掌门!冯师兄他……”
常治龙冷冷地说:“他怎么了?”
“冯师兄他离开门派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章 掌门该怎么当
冯仲清就这么走了,趁着夜深人静,瞒着所有人偷偷离开。他走时什么都没带,包括卧龙派的制服,他穿着原本魔教的衣服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去求一个因为犯错受罚就叛离门派的人回来?”
常治龙的房间中,周敬晚私下来找他谈这件事。
常治龙大发雷霆:“如果我真的去求他回来,那我这个掌门的面子以后往哪摆?弟子们还会把我当一回事吗?还是说你打算用所有弟子的忠诚作为筹码?我告诉你,我常治龙从不怕这种威胁!”
“掌门你别激动……”面对常治龙的愤怒,周敬晚保证道,“我们魔教中人不能说个个都是道德圣人,但最起码的忠、孝、义还是会遵守的。既然决定跟着掌门,那就一定会誓死效忠,即便阿仲从今往后不再回来,我与其他弟子也不会离开。”
听他这么说,常治龙气消了一半:“那既然如此,你还要我去求那个人回来?”
“我不是希望掌门去求谁,我只是不希望掌门你犯错。”
“犯错?那请问我何错之有?”
周敬晚对着门口喊了声:“进来!”
一位弟子端着砂锅走了进来,送到常治龙面前,周敬晚说:“请掌门打开看看。”
常治龙打开锅盖,一股鲜香气息扑面而来,金色的汤、漆黑的肉,这是一锅乌鸡汤。
“怎么?又想用这招?”常治龙嘲讽道,“你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爱丽丝?”
周敬晚摇头:“不是让你喝……”说完,他向端汤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弟子说:“这是冯师兄昨天炖的汤?”
常治龙:“你是说他昨天炖的是这锅乌鸡汤,而不是兔子?”
弟子点头。
“别开玩笑了!”常治龙大为不屑,“你们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骗我?”
弟子:“可事实上昨天就是这锅汤。”
常治龙:“那他昨天怎么不说?还不让我开盖看,分明是心里有鬼!”
这时周敬晚又发话道:“可是掌门你也没实质证据证明他炖的就是兔子呀。”
常治龙:“他亲口承认的,那还有假?”
周敬晚:“那只是一时意气。”
常治龙:“就算是意气,可他当面顶撞我,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时我说什么他都不服,有这样的人在,我以后怎么打理门派?啊?”
周敬晚:“其实阿仲他平时从来没在背后说过你一句坏话,不信可以去问弟子们。”
常治龙:“就算这样可他也太……”
“禀报掌门!”
两人辩论之际,门口又来一位弟子通传。
“又什么事啊?”常治龙十分不悦。
弟子:“阿青来了,现在就在大堂里。”
“完了,完了!”常治龙两手一摊,“人家兴师问罪来了!”
周敬晚笑道:“那可未必,先看看再说……”
主楼的大堂,阿青正在这里等候,手里提着两大菜篮子,里面放着许多蔬菜水果。
常治龙与周敬晚一同从后堂走出,阿青见了他们,立马热情迎上去说:“常掌门啊!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谢我?”常治龙被他搞糊涂了,“谢我干嘛?”
“不是你派人把小白、小灰找回来的吗?昨晚我还着急呢,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在
家门口了。”阿青抖抖菜篮,里面冒出两只兔子脑袋,“它们跟我一块儿来道谢了,那个找到它们的弟子呢?我想见见他。”
常治龙更糊涂了:“等等等……你说清楚,是我们门派的弟子找到它们俩的?”
阿青:“不是你派人去找的吗?小白和小灰跟我说,它们出去玩不小心掉到缝里一直出不来。幸好昨晚被一个年轻人及时发现,将它们救了出来,还送到了我的洞口,要是再晚些时候,它们肯定就饿死了。我思来想去,除了你们门派的弟子,还有谁会这么好心呢?”
常治龙想了想:“那人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阿青贴近兔子的脸,小声叨咕几句后回答道,“个子高高的,长得挺壮,还穿着黑衣服。”
“长得壮、黑衣服……”常治龙在心里描绘那人的长相。
周敬晚判断道:“应该是阿仲,他怕我们承担莫须有的罪名,所以特意去把兔子找了回来。”
常治龙:“是吗~?”
周敬晚:“掌门,其实阿仲这个人就是脾气不好,他的心地很善良,平时宁可自己吃亏也要照顾兄弟们。就算现在离开了门派,我想他应该也不会走太远……他现在应该躲在某处,随时准备在门派需要时帮忙。”
这些话明显有另一层意思,常治龙大大地叹了口气,拍拍阿青说:“你在这坐坐,我有事出去一趟。”说完便走了。
阿青疑惑,问周敬晚说:“他怎么了?”
周敬晚意味深长道:“他也应该学学如何做掌门了……”
常治龙离开主楼,他决定弥补过错,去把冯仲清找回来,可在那之前必须找到媚儿。
“媚儿!媚儿啊!臭丫头到哪去了……”
此时媚儿正与爱丽丝、阿三、阿四在后院玩耍,听见有人叫自己,循声望去看到常治龙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不知为何突然很得意,对着其他几人说:“我就说嘛,臭治龙没有我什么事都办不成。你们看着啊,他一定又是有事要出去,所以来请我跟他一起去。”
说话间,常治龙已来到近前,对媚儿说:“走,我们出去一趟!”
媚儿趾高气昂道:“慢着!又是什么事要劳烦本姑娘啊?”
“你这叫什么话……”常治龙觉得莫名其妙,可由于时间关系懒得跟她计较,“行了,快走吧,我有急事。”
媚儿昂着头说:“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跟你去一次。”
“行了!快走吧!”常治龙上去一把把她拉走。
其余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彭四友发出感叹:“真不愧是掌门夫人,你说是不是,三?”
蒋三成:“是啊,四。看样子我们以后真的要对她恭敬些……”
…………
距雀鸿峰三十里之遥,良乡村
冯仲清来到此处,打算稍作歇息。事实上正如周敬晚说的那样,冯仲清完全没有离开卧龙派太远的想法。他想在附近的林子里隐居,等哪天万一卧龙派有难,他可以及时出手相助。
来到村里小酒馆点了一壶酒,一边喝着,心里思考接下来打算。
附近林子里的灵气不算充足,光靠吸收灵气恐怕很难“吃饱”,因此有必要买些干粮。
买啊……
冯仲清有些为难,出来时冲动,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也没带多少盘缠,现在未免有些囊中羞涩。
酒一杯一杯地喝,烦闷的心情使人躁得慌。小村庄的酒馆通常只做熟人生意,本来就生意清淡,一大早基本没什么人。
冯仲清享受这份难得的安静,可以令这烦躁的惆怅平淡一些。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很久,小酒馆门口开始有人吵架。
“大爷我求求你们了!去年收成不好,我实在是没钱交租啊!”
“少废话!没钱就拿你女儿抵债!”
原来是讨债的……
冯仲清很不高兴,本身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想静一静都不行。
“可是我根本没有女儿啊!”
“没有女儿,儿子也行,阉掉以后卖进宫当太监。哈哈哈哈哈哈哈……”
争吵还在继续
冯仲清被吵得受不了,丢下几文钱,站起身打算离开。
走出小酒馆,一到门口就看见三个修士打扮的人在欺负一位农民。
冯仲清当场就有些不适,原以为只是流氓讨债,没想到又是这帮所谓的“名门正派”。说着仁义道德,干着打家劫舍,打着修仙的旗号,实则聚在一起为非作歹。
冯仲清心里虽然气,但他并不想惹事,只顾着往前走。
“大爷呀!你放过我吧!我这么大岁数了,真的不能进宫当太监啊!”
“啊?钱也没有,儿女也没有,送你进宫给皇帝打工你又不肯,那你叫咱们拿什么回去交差呀?给我打!”
那些人开始动手了。
冯仲清回头一看,只见农民被三个恶徒打倒在地,几只脚在他身上不停地踹。
冯仲清握紧了拳头,紧咬牙齿,他忍……他忍……他再也忍不住了!
冲上前对着那三个混蛋大吼一声:“住手!你们这帮混蛋,想打死人啊!”
三个恶徒听到叫骂,转过身来见冯仲清,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指着他说:“关你屁事啊乡下佬?你是不是皮痒了……啊!啊!”
话没说完,冯仲清抓住对方指着自己的手,轻轻向下一掰,那人立刻疼得嗷嗷叫。顺势将他拉到身前,对准其胸口就是一记劈掌,那人被打得连连退后根本站不住脚,直到被同伴拦住才勉强停止。
二傻扶一傻,那瘫在地上的傻子还在指,只不过这次换了只手,而且嘴里疼得说不出话。
另两个一看同伴吃亏,恶狠狠地就往前冲。
冯仲清面对来人,先是一拨,挡开一拳,随即前冲一拳放倒一个。身体侧闪又躲开一拳,脚一勾令其失去平衡,顺势再推掌又放到一个。
三人在地上蠕动,半天才爬起来,指着冯仲清说:“好小子!敢得罪我们隆昌派!你给我走着瞧!”
冯仲清看着那三人逃跑,表情十分不屑,就那种比街头流氓还差的身手,怕是一不小心就捏死了。要控制力道不把他们打死,难度有多高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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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农民面前,问道说:“你没事吧?”
农民捂着肚子站起身,表情痛苦地说:“多谢壮士相救……”
“没事就好……”冯仲清转身就要走。
农民连忙上前拉住他:“壮士等等!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没啥好报答的。请你到我家去喝杯茶水,如何?”
冯仲清看着他:“……不用了吧。”
“去吧壮士,拜托了。只是喝杯茶而已,耽误不了你很长时间的。”
冯仲清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一章 资本修炼
贫穷的农家,黄土墙、茅草顶。
冯仲清随同农民回到家,来到单薄的门前,农民手一推便开,显然是没锁。你要是问他为什么不锁,他一定会告诉你没什么好偷的。
说没啥好偷,这可真不是谦虚,一顶草帽、一把锄头、两只破碗还有一个旧茶壶——这就是他所有的家当。
说好的喝茶呢?不过只是一碗热水而已。别小看它,这是农民烧掉他枕头做的,在他家里,这种规格相当于八二年拉菲。
冯仲清有些尴尬,尽管农民一直在催请,可他却找不到下嘴的理由。
这碗水现在是热的,要是不喝,一会儿就凉了,凉了就等于白白烧了一只枕头,你可以自行掂量一下。
冯仲清犹豫多时,最终还是端起碗来,在农民的注视下饮了几口。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沉重”的茶。
饮茶之余,当然少不了聊天。农民说他姓陈,没有正经名字,村里人都叫他老陈。
老陈是个朴实的农民,朴到一辈子连老婆都没娶。众所周知,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娶不上老婆,没错,就是钱。
老陈生来不算聪明,但懒惰肯定也称不上。农民嘛,春种秋收,喝粥吃饭得看老天爷脸色,收成好就吃得饱,收成不好就勒紧裤腰带忍一忍。
天下农民皆如此,不是什么新闻,然而有些人却用实力证明,农民不止要看老天爷脸色,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他们比老天爷更狠,天不高兴顶多让你饿几顿,而他们不高兴就会直接打死你。
这些比老天爷还狠的人就是隆昌派。
隆昌派的前身是一间名为“隆昌馆”的钱庄,经过几代人的经营,钱庄生意越做越大,分号遍布大江南北,是全国范围内最大的钱庄之一。
与所有钱庄一样,隆昌馆的业务也绝不会只在存取银钱而已,存钱的目的是为了集资,而投资才是主要的盈利项目。
除了开钱庄之外,隆昌馆的生意还包括买卖房屋、田地,开设当铺以及倒卖古玩字画等。
生意做得大,财源滚滚来,人要有钱了会怎样?当然是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人要太有钱了又会怎样?当然是想尽办法跟钱多待会儿。
长寿——自古王侯将相、土豪劣绅都逃不过的欲望。
要长寿怎么办?当然是选择修仙,那样最实际(?)。
隆昌馆的第九代传人,现任老板名叫梁仁广。这个梁仁广从小衣食无忧……这是废话,堂堂的富九代能愁吃穿么?不过与他的父辈祖先不同的是,这个人实在是很怕死。
据说是与童年的经历有关,总之到了三十岁继承家业之后,梁仁广就开始着手他的长寿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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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养生,保温杯泡枸杞那是小儿科,人家泡的是人参、虫草、灵芝、当归、何首乌等等等等……喝下去差点没死。可不是嘛?这么多名贵补药放在一起,喝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
养身这条路行不通,梁仁广就开始考虑修仙了。事实上梁仁广这个人根本没有灵根,但他胜在有钱,硬是花钱找了个邪道修士给他移植了一条。
按理说这货应该算是邪衍,可这并不妨碍他长寿,甚至还能开宗立派,于是隆昌派就这样诞生了。
说起这个隆昌派啊……凌霜之前把它归类在“小型”门派不是没理由的。要说他们人数的确不少,但平均修为非常低,连一个到达筑基期的修士都没有。
门派里大部分是普通人,看起来跟武晋门是异曲同工,但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又不是单纯为了修炼,硬要说的话有点半工半读的意思,打工赚钱顺便修炼。
事实上隆昌派即便打着修仙的旗号,它的其他业务依旧没有落下。买卖照做,钱照赚,而且自从入了修仙界,梁仁广发现他的生意比以前更好做了,那真是赚钱长寿两不误,甭提多爽了。
隆昌派的众多业务中有一项就是买田收租,从农民那里把田地买来,然后
再每年收田租,也就是大地主。
然而地主收租,额度多少全在地主掌握,他要多收你就得多交。交不出?那对不起,请你卖房卖车卖儿卖女,总之把能卖的都卖了,从而抵债。
不得不说梁仁广下手是真黑啊。凡在他手上的地,每年都要加租,丰收年要加,歉收年那就更要加。就为一次性把人逼上绝路,好从中捞更多油水。
记得之前说卖儿卖女吗?卖给谁啊?卖给梁老板呀!趁人之危压低价格,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哪怕一分一厘都让他赚去,这就是资本家。
在梁仁广的压榨之下,老百姓那是苦不堪言啊!老陈就是其中一位,每年开春对他来说就是噩梦,隆昌派的人只要一来,那指定是仓也空、井也空。
冯仲清与老陈聊了很久,说是聊其实只是老陈在发牢骚。从下午一直聊到傍晚,说了半天,冯仲清也是越听越气。
啪!
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吼道:“太不像话了!”
这一拍不要紧,可把老陈吓得半死,连忙弯下腰去查看,怕桌子被打坏。确认过没事才又抬起头说:“壮士您武艺高强,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们村民跟梁老板谈判,让他降一些田租?”
冯仲清深叹一声,原来老陈是想让他去跟隆昌派那边谈判。这可有点难办了,要知道资本家可不是说几句话就会良心发现的。要想让他们停止对农民的压榨,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杀了。
“不行啊陈老伯,这种事我根本办不到。”
冯仲清拒绝了老陈,若是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兄弟们把隆昌派给灭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还在卧龙派的兄弟们考虑考虑。
杀上隆昌派固然简单,可不论成败,到时他冯仲清都会成为修仙界的公敌。尽管门派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可要是一方找上门把另一方灭了,这么大规模的屠杀,宗盟方面绝不会坐视不理。冯仲清有难,周敬晚等人又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只会连累他们。
基于以上原因,冯仲清最终还是选择收起自己的正义感,拒绝老陈的要求。
老陈也没当回事,只是笑着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壮士没必要在意。”
天色已晚,冯仲清想离开,可老陈执意要他留宿。考虑到自己身上确实没钱,冯仲清也只能无奈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清晨阳光唤醒大地,短促连绵的鸟鸣引领人们从梦中回到现实。
冯仲清醒来,回望四周没发现老陈的身影。本想与他道别,可人不在就只好算了。
起身,走出茅草房。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冯仲清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可能是昨天有些累了,一觉睡过了头。
既然时间不早,那就赶紧走吧。
正要迈步离开,远处跑来一个身影。是老陈,着急忙慌、跌跌撞撞,貌似是发什么不得了的事。
“壮士!壮士!不好了!”一边跑,看到冯仲清一边喊,“那帮家伙,他们来了!”
不用问,肯定是隆昌派的人来寻仇了。
“您……快跑吧!他们,来了好多人!”老陈跑到冯仲清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冯仲清面不改色,那样的家伙就算来几百个也不足为惧,他反而安慰老陈说:“没事,你先避一避,等我解决了那帮人再出来。”说完,他便向老陈来的方向走去。
“壮士,您别逞能啊!他们人……唉!”老陈见冯仲清一去不回头,急得只能在原地跺脚。
冯仲清延着道路向前,不久后果然遭遇了隆昌派那帮人。为首的那个他认识,就是昨天教训的那个。那小子手上缠着绷带,貌似是伤得挺重,不过都这样了还坚持送死,高低也得给个敬业称号。
一群人浩浩荡荡得有几十个,手里拿着十八般兵器丫丫叉叉,知道的这是流氓,不知道还以为是戏班。
为首的一见到冯仲
清,乐了,走上前欠揍地说:“好小砸!自动送上门了是吧?省得我们去找你了!”
“少废话!”冯仲清怒吼,“不怕死就上来!”
“唉?你别紧张,今天要跟你打的不是我……”那小子回头,对着人群说,“那么大师,拜托你了。”
“好~~”
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一个清瘦的男人,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走路样子猴里猴气的。
冯仲清一愣,那不是常治龙吗?
常治龙手持一把钢刀,脸上戴着纸做的面具,那面具一眼高一眼低,嘴撇得很不自然,勉强能看出是张笑脸。
往前走两步,见冯仲清一脸疑惑,常治龙叫嚣道:“看什嘛?没见过啊?大名鼎鼎的杀门十三笑之一,混账笑就是我!”
冯仲清想笑又笑不出来,小声念叨说:“开什么玩笑?”
“少废话!把命交出来!”
常治龙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冯仲清侧身一闪,伸手一抓,把他手腕挟住。
常治龙离近了小声说:“是我呀!”
冯仲清不愿理他,换手一拳直击胸口。常治龙挣脱钳制,刀面回转挡住这一拳。后退几步再一看这刀,刀面留有拳印,连刀身都产生弯曲。
这小子下手真狠呐……常治龙心中暗想,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还真是不通人情。
两人接连交手几个回合,常治龙的刀自然是碰不到冯仲清,他本来就不会用刀嘛。可冯仲清的拳头却几次差点伤到他,场面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隆昌派那伙人看得是心急如焚,尽管他们先前不认识常治龙,可好歹也是重金聘请来的。而他们之所以会聘请常治龙来对付冯仲清,说到底还是中了他的计。
事实上常治龙早就知道冯仲清的下落,本来两人离开雀鸿峰的时间就只差半天,再加上周敬晚的提醒,知道他不会离门派太远。雀鸿峰附近的城、镇、村就那么几个,稍微飞一飞就全转到了。
常治龙来到良乡村之后,还没问就听到隆昌派被人打跑的事,这种事除了冯仲清,相信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干了。
常治龙原本想直接去找他,又一想隆昌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就这么把冯仲清带回去,以后那帮人来寻仇,见不到冯仲清一定会拿村民撒气。
村民会如何,常治龙是不打算管的,可是以冯仲清的性格,万一让他得知村民是因为自己遭的殃,那还不迅速杀上隆昌派去?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麻烦。
思来想去,为了让双方冲突不再升级,只能先演一场戏。
常治龙带着媚儿在村里住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村口等候了。他知道隆昌派的人一定会来,因为冯仲清不是本村人士,要报仇宜早不宜迟,晚了怕他跑了。
果不其然看到一群人杀气腾腾往村庄方向赶。常治龙带上面具,装成杀门十三笑,上去先给了那帮人一个下马威。在他们跪地求饶之时,顺势提出收钱杀人的建议,于是那帮人就上钩了。
或说至此,真相已经明朗,这场戏还差最后一个步骤。
常治龙与冯仲清对战了十几个回合,趁一次冯仲清出拳,常治龙主动迎上去挨打。
冯仲清其实也知道常治龙不是真心想打,每次出拳看似刚猛,实则都留有一线。这一拳打上去不是很重,可常治龙却很夸张地飞了出去。
“唉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扑通!
倒地之后的常治龙全身颤抖,趴在地上爬行,回过身向隆昌派那帮人求救道:“救我……救……”随后吐舌头昏了过去。
隆昌派那群人都吓傻了,常治龙之前可是虐过他们的,这么厉害的人都打不过冯仲清,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强。
救人?救什么救?跑吧!
一群人转身,撒丫子就跑,不一会儿便没影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二章 解决问题的方法
隆昌派的人都走了,房屋后闪出一个身影喊了一声:“咔!”
常治龙站了起来,撕下面具,问刚才喊“咔”的媚儿说:“怎么样?这场戏还可以吧?”
媚儿一本正经地说:“不行不行,动作太浮夸了,还有台词,完全没有说出精髓嘛。你的演技呢?角色的内心活动有好好体会吗?”
常治龙:“拜托导演,我是偶像派,你去看看那些小鲜肉,哪个有我演技好的?”
媚儿:“就你还偶像?家里没买镜子呀……”
“停!”冯仲清忍不了了,“你俩到这儿干嘛来了?”
“还不是怕把人打伤吗?”常治龙说,“你这一拳下去,打死一百几十的,你是痛快了,人不得来找我们门派?”
冯仲清冷冷地说:“你放心,我跟你们门派已经没关系了,出什么事我都会自己承担。”
“是,出了事当然要你承担,但是你承担得起吗?”常治龙皱起眉头,“老周他们可都说了,你要再不回去他们也不待了,到时又满世界流浪,让那些名门正派追杀。这么多条人命在那里,你承担得起吗?”
“你少来这套!”冯仲清大手一挥,“周大哥的为人我比你了解,他绝不会说那种话!”
“好好好,就算你了解他,可是蛇无头不行,这么多弟子总要有个领头的不是?”
冯仲清笑了:“领头?你不就是吗?”
常治龙自嘲:“我是肯领,但人家也得服不是吗?我没那能力,否则怎么连你都摆不平呢?”
“哦,你也知道你能力不行啊……”冯仲清戏谑道,“要我回去也行,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行,你说!”
冯仲清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要向我道歉,就在这里,现在。”
“啧……”常治龙很郁闷,“那不是一个误会嘛……你说我高低也算个掌门,跟手下人道歉是不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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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你冤枉我就说是误会?”
“那你干嘛亲口承认呢?没有的事你承认它干嘛?”
“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先入为主的想法!”冯仲清对常治龙怒斥道,“地上有毛、有血你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我们不守门规!乌鸡毛和兔毛差那么多,你连仔细看一看都不肯就直接问罪!你到底有没有信任过我们?你说就你这样的掌门,我们跟着你有什么意思?”
“好好……我不对,我道歉行了吧?”
常治龙也是实在没话反驳,冯仲清说得对,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的错。
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媚儿在一旁笑嘻嘻,常治龙对她说:“你……回避一下。”
媚儿:“凭什么?我也想听听你怎么道歉。”
“唉?我说你这丫头……”常治龙想教训几句。
冯仲清打断他说:“不,我认为她应该在这里,听听你这个掌门如何承担自己的错误。”
常治龙与他对视,自觉理亏,他也不好说什么。又看看媚儿,小丫头不知为什么这么得意。
从新调整好状态,对着冯仲清口齿不清说:“得吾起……
”
“啊?”冯仲清问道,“你说啥?说清楚点。”
常治龙一字一句:“对、不、起!”
冯仲清掏掏耳朵:“没听见,大点儿声。”
常治龙大吸一口气喊道:“对不起——!!听见了吧!!”
远处两农民直起腰说:“听见啦!”
常治龙对他们吼道:“有你们什么事儿!?给我少管闲事,好好种地!”
回过来又对冯仲清说:“你满意了吧?行了,回去吧。”
“还不行~”冯仲清笑着说,“记得吗?我说有两个条件。”
常治龙叹了口气:“那你快说吧,说完早点回去,还能赶上吃午饭。”
“你也看到了,这个村庄……”冯仲清环顾四周,“这里的村民被隆昌派压榨得很惨。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让这个村子脱离隆昌派的压榨!”
这可真是开玩笑了,要知道这里的土地可是隆昌派用真金白银买下的,地契都在人家手上,要怎么脱离压榨?把隆昌派灭了吗?
常治龙捻着下巴闭上眼,思考……片刻后眼睛睁开,他笑了,对冯仲清说:“这件事很难,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用什么方法解决?”
冯仲清眼神轻佻,头一歪说:“我的话会直接冲进他们老巢,把他们整个门派一锅端,你不会也想这么做吧?”
常治龙伸出手指摇了摇:“遇事喜欢直来直去,一切都用武力解决,这是你的缺点,不是我的。”
冯仲清:“哦?那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常治龙拍拍冯仲清的手臂:“我们现在就去隆昌派,我要让你看看我做事的方法。”
媚儿要吃午饭,所以不能现在就去,必须等下午去。
此处距离隆昌派有四、五十里,步行得走上一、两个时辰,若是飞行则只需几分钟。
三人来到平箕城,隆昌派就位于城内,居然把修仙门派建设在闹市街区,会这么做的人除了梁仁广估计也没别人了。
有意思的是,在城里若是打听隆昌派,这里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以为你想借钱。隆昌派现在貌似是周边最大的财务公司,任何人要是想借贷一定会去找他们。
来到隆昌派门前,见这院门比山门还大。院墙足有三人多高,墙白如新、檐黑如墨,上好的黒瓦与白泥,没有污迹水渍,这墙怕不是天天粉刷。
硕大的院门宽度足以并排行入两架马车,红漆的木门上连丁都是镀了金的。门檐下有一大一小两块匾额,黑底金字,大的那块写的是“隆昌派”,小的那块写的是“聚宝庄”。
门边左右一共有五人站立,四个家丁模样的人是守卫,手里还拿着棍子。唯独有一位穿着得体,两手揣着,看打扮像是掌柜。
常治龙等人来到这里,发现这隆昌派并不闭户。凡是有事来的人,不论富贵、贫苦,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想进就能进。区别是富人来了,那个掌柜模样打扮的人会迎上去,亲自将人引入院内,其间不断介绍着些什么,同时内部还会有人出来顶替位置,这是一种服务态度。
时值下午,来往人群进进出出可是不少。富人
笑着进去,出来时还是笑着。穷人则显得五味杂陈,有进去前愁眉苦脸,出来时眉飞色舞的,也有进去前如丧考妣,然后被人扔出来的。
常治龙三人往里走,两旁的家丁也不拦。进到院内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间大屋,各色人等多半在这间屋进出,比饭点时的酒楼还热闹。
常治龙与冯仲清对视一眼,直接朝大屋走去。一进到屋内,好家伙,怎一个“乱”字了得。吵闹声、算盘声此起彼伏,屋内有柜台、窗口,每个窗口前都大排长龙,窗口内的算账先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到底是门派还是门店?常治龙等人一时之间分不清楚。
冯仲清看看周围,也没发现有空闲的工作人员,问常治龙说:“这下怎么办?排队吗?”
常治龙笑道:“排队?傻子才排队。”说完一手指向天空,用法术放出一声引爆。
砰!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常治龙大声喊道:“现在开始打劫!男左女右,人妖站中间!”
群众们很听话,纷纷对号入座。
媚儿惊了:“哇!还真有人站中间啊!”
骚动很快引起了“保安部门”的注意,只见门口进来一人,第一句话就是:“我去!怎么又是你啊!”
老熟人,手上缠着绷带,之前在良乡村教训过的流氓。这人貌似是领班,身后还跟着一班小喽啰。
看着冯仲清的脸,那“独臂大仙”哭笑不得地说:“朋友,过分了吧?昨天把我打成这样,今天早上又让我白花了五十两银子。现在跑上门来找茬儿,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冯仲清可没心思理他,摆开架势准备动手。常治龙一手摁住他手臂,转头对隆昌的那些人说:“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打架的,就是有事找你们掌门商量一下。”
手受伤的那位乐了:“刚才还说是打劫,现在又不想打架了?是看我们人多怂了吧?”
“怂个屁!”常治龙怼道,“你是被打傻了还是被打少了?我这位兄弟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会怕你们这帮废物吗?”
那小子无言以对,常治龙说得可太对了,他手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你们等等,我去通传……”那小子一边后退还不忘叮嘱,“别动嗷!保持距离!”
走出门后过了一段时间,那小子回来时带了一个人。
常治龙一看,这人太熟悉了,就是先前去卧龙派卖瓜未遂的“管家”。
管家进来一见常治龙,先是假笑道:“没想到常掌门今日到访,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常治龙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来得唐突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送你们一个‘玩笑’就当见面礼了。”
废话说完,管家问道:“那常掌门今天来,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知吗?”
“好消息当然有,只不过么……”常治龙看向周围。
管家知道他什么意思,吩咐手下说:“退下吧。”
人潮退去,管家笑脸相请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常掌门随我去会客厅再做商议。”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三章 交换条件
常治龙等人随管家绕过前院房屋,顺着甬路走到后院。原来这大院分前后两进,一进院和二进院之间隔着一排院墙。
管家把几人带到后院门前,吩咐守门的家丁将门打开。随着门开,同时打开的还有常治龙等人的眼界。这二进比一进不止大了十倍,哪是什么大院?分明是皇宫!
方砖铺成的地面平整有序,数万平方竟不见一块漏土。各式房屋簇拥在一起,犹如山峦参差,起伏错落、形态各异。
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无不显露着富贵荣华。房檐屋角刷抹着金漆,檐下垂着的是金链、金件,顶上装饰的雕像也是金的。
金子、金子、金子!放眼望去全是金子!
阳光一反,晃得人睁不开眼。常治龙恨不得把自己眼珠抠出来,这个地方是可以杀人的,你只要把一穷人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一个时辰之后必定七窍流血。
常治龙他们跟着管家走,这段路真的走了好久。步行几百米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隆昌派的主楼。那是一幢高达十层楼、三十多米的楼房。由底部宫殿开始层层向上,井然之中彰显肃穆,富贵之下不失含蓄。
精致装饰,每一处都截然不同;建构考究,墙木砖瓦皆一丝不苟。这通天楼阁哪是给人住的?说是用来迎仙也不为过。
仰望楼顶脖子都有点疼,媚儿看了半天后发出感慨:“跟这栋楼比起来,我们门派的那栋应该算厕所吧。”
常治龙顿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扎心的不是语言而是现实。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去死吧常治龙!你个穷鬼!
走入主楼,地上的金砖闪耀出光洁的纹理,如湖水、如明镜,反映着的红色立柱,或现实、或虚影。
柱上有盘龙,又是明晃晃的金色,对面是凤凰,以左右对称之势共同飞翔,工艺精巧、栩栩如生,每一片鳞毛都仿似随风抖动,更别提那凶猛桀骜的神采。
常治龙等人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所震惊。想去皇宫看看吗?现在不用去了,因为这里就是。
管家让几人在大堂等候,自己则去到里处,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三人在堂中等候,一刻、两刻……
媚儿打着哈欠说:“还没来啊……我都困了。”
常治龙回转环视着,口中不由得问出:“你说真的有必要把房子造那么大吗?”
冯仲清半嘲讽地说:“可能是因为他空虚吧。”
人会根据欲望给自己划定范围。
有这么一则寓言,说是当一位母亲给予孩子糖果时,她一定要将盒子填满。如果她给出的盒子未填满,孩子便会不高兴,并且之后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填满。而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填,最终都会丧失想要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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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从母亲那里得到糖果,温柔的母亲会给他一个盒子。成年人会从陌生人那里获得“糖果”,可是“盒子”却只能自己准备。
“盒子”是欲望所要求的范围,也就是这栋房子。拥有这栋房子的人之所以需要它,就是为了填满它。只可惜他做不到,因为物质是无法填满欲望的,所以能填满这里的就只有空虚。
用空虚填满他的“盒子”,然后再造一个“盒子”。贪婪的盒子永远没有填满的那一天,可如果打开你就会发现,原来里面早已装着满满的空虚。
几人聊天的功夫,管家已经从小门里出来。
来到常治龙面前,假装恭敬地说:“常掌门久等了,我们老板……哦不,应该是掌门才对,他请各位上去谈话,请跟我来。”
几人跟着管家,通过先前的那扇门来到一条长长的门廊。这里是主楼的后花园,红花绿树、鸟语芳香,阳光洒在绿茵,荧光将其染成翡翠。
管家带着几人来到门廊尽头,没见楼梯,只有方方正正一个木笼。
常治龙疑惑,这是打算请君入瓮吗?
管家弯腰躬身,横摆手臂道:“常掌门请……”
常治龙看看左右,心想亮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迈步走进木笼,媚儿和冯仲清也先后 进入,最后是管家,进笼之后把门锁上。
笼子顶端拴着一条碗口粗的铁链,人都进去之后,只见管家从袖口取出铃铛摇了摇。
叮铃铃铃……
一阵清响过后,木笼开始缓缓上升。
常治龙等人都很惊讶,也不知这动力是机械还是人工。
“常掌门请看……”管家伸手指向笼外,介绍说,“我派虽大,从此处亦可略观全貌。”
常治龙从木笼间隙朝外观望,果然是一览众山小,在这高度可以看到地面的房屋方阵排列,繁忙人群微如蝼蚁一般。
管家捻着胡须,神情一副得色,显然是出于炫耀。
常治龙回头看看冯仲清和媚儿,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就这还拿来炫耀?井底之蛙也敢言天?
常治龙他们是修士,在几百上千米的高空飞行那叫家常便饭。才几层楼的高度就拿来炫耀,这隆昌派说是修仙门派,却一点脱不开凡夫俗子的腔调。
常治龙带着笑对管家说:“从这个位置看海的确漂亮。”
“海?这哪有海?常掌门莫不是眼花了吧。”管家以为常治龙在开玩笑。
常治龙讥讽说:“看不到啊?再修炼个几十年,等学会飞行就能看到了,不过前提是你够资质。”
管家一听脸就耷拉下来了,班门弄斧本是意外,谁知这鲁班竟在屋里骂街。被如此奚落,也只好闭口不再多话。
木笼停在八楼,管家引着几人走出,延一条半封闭的走廊,拐过弯,走过几间不明用途,最终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
管家请几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丰盛茶点,锡制茶壶中冒出阵阵水汽,茶香与油酥、桂花香拧成一股,这些上好的茶点都是刚刚才准备好的。
管家象征性给几位倒上杯茶,随后便故作恭敬地退离出去。
常治龙一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冯仲清赶忙阻止他道:“别吃!小心有毒!”
“放心~”常治龙若无其事地说,“他们连我们来干嘛都还没弄清楚,贸然下毒没好处。况且即便有毒……”
话说一半,常治龙看向狼吞虎咽的媚儿。是啊,有毒也已经晚了。
拿起一块点心,吃在嘴里果然香甜无比、入口即化,富贵人家的点心吃起来真是脱俗,也许凡人成仙无须修炼,只需有钱便可。
常治龙和媚儿这边吃,冯仲清可不愿参与,这么做也太没涵养了,况且要是真有毒,总得有一人保持清醒。
吃着喝着,不过多时,门再次打开。还是管家推的门,身后伴随着木轮滚动之声,他进来后立刻让到一旁。
紧接着一台轮椅推了进来,椅上坐着一位下肢瘫痪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身穿锦衣华服,留着一头长发及一把浓密的胡须;眼圈很深,皮肤暗沉,虽是个富人家老爷的打扮,却一丝精气神都没有。此人正是隆昌派的掌门,富可敌国的大老板——梁仁广。
这人一进来,常治龙立刻敏感到他身上的仙气有些异常。常理来说凡人经过修炼可使人气转化为仙气,可无论修为高低,到头来也不过只有一股气。而此人身上除了一股修士的仙气之外,还有一股作为凡人的人气,二气并存实在很邪。
而更为诡异的是,此人脖颈之侧有一条蜈蚣状的青脉,如心脏般跳动
,一张一收仿佛蠕虫鼓动,看着令人十分不适。
轮椅被推到圆桌另一端,面对常治龙等人,梁仁广的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常掌门先前拒绝了我的交易,今天又来我的门派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吃口点心吗?”
口气嚣张、态度傲慢,真是有钱人一贯的作风。
常治龙拭去脸上的点心渣,对梁仁广笑道:“梁掌门……哦不,应该是梁老板才对,梁老板你真的很想要我们门派的西瓜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梁仁广一阵邪笑,脖子上的青脉在笑动之下抖个不停。似乎是由于用力导致疼痛,梁仁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用手不断捶击脖子上的青脉,像是要驯服它一般。
常治龙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奇怪,梁仁广脖子上的那条青脉,就好像与他本人的想法不同,一直在挣扎、抗争,仿佛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事实上那条青脉就是灵根,梁仁广为了长寿,特意花钱找邪道修士将别人的灵根移植到他自己身上。须知灵根连着脊骨,被剥去之人自然必死无疑,而移植之人也同样具有危险。
梁仁广在移植灵根之时,由于手术未能做到十全十美而成了个瘫子。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够长寿,哪管生活质量如何。
敲了好久脖子,算是把灵根镇住了。梁仁广回答常治龙说:“世间奇珍异宝并非是什么我想要,而是我不允许有不属于我的宝贝存在。别说区区一个西瓜,就算是仙界至宝,总有一天我也要买来!”
常治龙听后连连摇头苦笑,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贪欲攻心,以为世间一切都可用钱财购得,殊不知有些东西就算用举世财富也换不到。
话说至此,梁仁广已经失去耐心,他向身旁使了个眼色,轮椅后的那人点头领会,随后来到常治龙身边。
啪!
一叠银票摔着桌面上。
“这些银票加起来有一千万两!”梁仁广趾高气昂道,“相信你们三辈子也见不到这么钱,拿去吧!明天我派人上门去接西瓜!”
冯仲清和媚儿的眼睛都盯着常治龙,尤其是媚儿,眉宇间充满紧张,尽管一脸点心渣,可丝毫没影响她的认真。
常治龙看到媚儿一脸邋遢,笑了,随手抽起桌上一张银票,用背面擦去媚儿脸上的点心渣,随后揉成团往桌上一丢。
梁仁广看到这一幕大感不悦,原本傲慢的脸上又抹上一层阴沉,怒目视常治龙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治龙笑道:“这些可不是我想要的。”
梁仁广:“那你想要什么?”
常治龙一手摁在桌面,看着梁仁广的眼睛说:“雀鸿峰周边五十里以内,所有乡镇城池!凡是你隆昌派的地皮,我全都要!”
“可以!”梁仁广很爽快,吩咐手下人,“去,把雀鸿峰周边五十里以内所有的地契都拿来。”
梁仁广这么爽快不是没理由的,雀鸿峰周边的城镇村落总共也就十来个。如果不算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这些地契加起来也不过价值几十万两而已,这么算的话常治龙岂止是亏大,简直是亏巨了。
可常治龙真的连这笔账都算不清吗?在媚儿强烈且无效的抗议之下,他对梁仁广说:“梁老板先别忙着拿地契,我并没说要用西瓜换地皮。”
梁仁广一听就怒了:“这么说你是来戏耍本大爷的?”
“不不不,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常治龙摆手说,“我的意思是用我们的西瓜和贵宝号的地契做一个的赌局。”
“赌局?”
“没错!你我都是修仙门派的掌门,解决问题自然要用修仙界的方法。我的提议是,举办仙缘会!”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四章 玄月白狼(一)
仙缘会并不是联欢会或者茶话会,它是一场门派间真刀真枪的较量。
修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当两个门派之间因某事产生矛盾,为避免大规模冲突导致死伤过大,一方可以向另一方提出举办仙缘会。
这相当于下战书,我们不搞战争,我们是文明人,所以要用文明的方式显示强大。在双方都同意举办仙缘会之后就要选定日子和地点,届时双方各派出三人进行比试,采取三局两胜制。
比试过程生死不论,死亡即输,昏厥即输,投降即输,脚碰到擂台之外也算输。
为表公平,仙缘会当天必须请到公证人,要求所属两派之外没有利益纠葛,并且是修仙界享有盛名的老前辈。这种角色一般由地区的领头门派出人担当,当然也可以是闲云野鹤的无派高人,但前提是双方都认可。
仙缘会结束后双方必须按照事先签署的契约履行承诺,如胜负有争议则听从公证人裁决。事后不得反悔,不得进行报复性袭击,也不得私下诋毁比试公正性。若有一方违反,另一方可向宗盟投诉,情节严重者最高可判罚“门派除名”,即开除出修仙界,从此以邪道论处,人人得而诛之。
以上就是有关仙缘会的所有内容,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如此轻松惬意的名字背后,会是那样一场残酷的比试。
常治龙与梁仁广约定在一个月后举办仙缘会,地点设在位于两派之间的一片树林。公证人方面,梁仁广承诺他会写信寄去霞山,到时让霞山派道尊级别的人担任。
双方签好了契约,与冯仲清一同回到卧龙派之后,常治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凌霜等人。
“……你出门带脑子了吗?这种契约你都签?”这是凌霜对于此事的初步评价。
常治龙莫名被骂,搞得一头雾水,他问道:“这不是好事吗?摆明了能拿地皮,白送的不要?
”
“你有仔细看过契约吗?”凌霜指着契约说,“如卧龙派胜,则隆昌派将雀鸿峰周边五十里以内所有隆昌派名下的土地交给卧龙派。(注:良乡村一百三十亩、明水镇三百二十亩……略)如隆昌派胜,则卧龙派将本派后院高两米、长十五米、宽七米的西瓜交给隆昌派……”
这些属于约定的赌注,仙缘会之前都要签这么一张契约。
常治龙觉得没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他说:“我是没想到天网日报会把西瓜的尺寸报道得这么清楚,否则他们也不会写上去。可是我也让他们把所有土地也标注上去了呀!周到吧?”
“还周到?”凌霜说,“你有注明仙缘会开始前这段时间,隆昌派不得在那些村镇进行任何活动吗?万一他们想办法把村民们全赶走,你去哪找人来种那些地?”
常治龙陷入沉思,凌霜说的确实有道理,隆昌派要趁这段时间把村名都赶去别的地方,到时还真没处找人来移居。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也不亏啊!反正地也拿到了,实在不行再卖掉不就完了?”
“那万一输了呢?”凌霜严肃的问道。
常治龙一摆手,笑着说:“怎么可能会输呢?就他隆昌派,那些人。我们一个打一百个也不会输!”
“那他们要是请外援呢?”凌霜摇头叹息,“你契约上为什么不注明不得请门派之外的人参战?”
“这个……”常治龙语塞,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一般来说,修仙界没有门派这么不要脸的。不过话说回来,以隆昌派一贯的作风,这事还真说不定。
“不是说不定,是一定会请!你当人家傻子?明知会输还接受挑战?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请外援!”凌霜对着常治龙一通教训。
这时冯仲清插嘴说:“没关系,不管是跟谁打我都会赢。还有村庄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没事去转转,防止他们耍花样。”
常治龙高兴,扶着冯仲清肩膀说:“看到没有?老冯说的才中听,别还没开打就泼冷水。”
尽管常治龙这么说,可凌霜依旧十分消极,她问道:“那出场人选你心里有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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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派最强阵容咯!”常治龙一本正经说,“我、老冯还有老周,我们三个一定行!”
“不行!”冯仲清斩钉截铁否定道,“周大哥有伤,他不能参加!”
周敬晚不顾冯仲清反对,对常治龙说:“没事的掌门,我可以参加!”
冯仲清很坚决:“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常治龙也是无奈,还未开打门派内部就起了纷争,队伍实在难带。
“老周不行……那就管家婆上吧!”常治龙指着凌霜。
凌霜冷冷地说:“我可不上,不关我的事,你们自己惹得祸,自己解决。”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常治龙那个气,说到底还是没人把他这掌门当回事。叹口气又指向谢天:“谢天你上!”
“我!?”谢天吓了一跳,“掌门你确定吗!?”
见谢天一脸不自信,周敬晚又说:“还是我上吧。”
冯仲清紧接着再次反对:“不行!要是周大哥上,我宁可弃权!”说完他也走了,这是不给商量余地。
常治龙看着这帮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郁闷。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也没啥好说的了,常治龙宣布:“行了,散会吧。”
众人纷纷起身离去,留下常治龙……还有媚儿。
媚儿叮嘱道:“这次可一定要赢知道吗?否则小爱就要给别人了,实在不行就只好出动我这张王牌!”
常治龙扶着脑袋:“你啊……就别再添乱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五章 玄月白狼(二)
夜晚
清冷的玄月悬挂滞空,半圆不满的状态并未使其光芒折损半分,只是人们自私地以为这月欠缺不全,故而在心中自作惆怅。
卧龙派的夜晚同样宁静,燃灼的石灯笼在黑暗中彷如挺立的哨兵,远处慢行两团明火,有两名守夜的弟子手持火把正在巡逻。
两弟子聚精会神,尽管夜色深沉,可他们不敢有一丝懈怠。这是自魔教开始养成的规矩,他们从小便在魔尊的教导下学会什么叫责任。
黑夜中走来一人,温婉的气质,潇洒的身姿,那是他们所最为尊敬的师兄。
“两位师弟辛苦了。”周敬晚用他那如沐春风般的嗓音问候弟子们。
两名弟子也礼貌回应:“周师兄好,这么晚了还没睡?”
“是啊……今晚有些心绪不宁,所以出来散步,透透气。”
彬彬有礼、平易近人,时而严格,时而又充满关爱。沉着稳重不骄不躁,温文尔雅谦虚谨慎,拥有惊为天人的相貌以及出众的才华。在这个名为周敬晚的男人身上,你甚至找不出一丝缺点。
弟子们对其的仰慕已经到了至死不渝的程度,部分女弟子恨不得把那猢狲模样的家伙杀了,让他当掌门。
常治龙每次与周敬晚一同开大会,都感觉少数女弟子眼中射出杀意,令他脊背寒凉。(没想到吧?之前收来的魔教残余中竟然有女性。)
周敬晚与两弟子闲聊了几句,随后提议说:“你们两个去睡吧,接下来由我来巡夜就行了。”
“这怎么行?”弟子连忙回拒,“这是我们的工作,怎么能让师兄你代劳呢?”
“没事的,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敬晚一再坚持,两位弟子也是难以拒绝他的好意,行过礼后便去睡了。
打发走弟子,周敬晚独自在院中散步,心口的伤还隐隐作痛,到现在还是不太能用力。
在上次各大门派围剿魔教的行动中,为了掩护师弟们脱逃,周敬晚被岑卿会掌门白闲佑的轰雷枪伤到,内伤至今还未痊愈。
这也是周敬晚目前最焦虑的事,身体的伤一日不好,他就一日无法正常发挥实力,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全力帮助门派发展。尤其是这次
仙缘会,若是只让常治龙和冯仲清参加,恐怕没把握必胜。
深沉的月夜使思绪更加凌乱,周敬晚在院中漫步,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此时一阵阴风吹过,周敬晚敏感到四周有些异样,是煞气!
远处由石头和泥土组合而成的地面,现在只见一片黑暗,并且那黑暗还在逐步向这边侵袭而来。
周敬晚一看便知其原理,那是有人在借影遁行,利用法术只要阴影,将身体潜藏在阴影中,不动声色间逼近目标。这“影遁”在遁法之中也算较上成,看样子来人并不简单。
周敬晚将真气集中于掌中,化作一个球形半透明气泡。往地面按下,那气泡破裂之时骤起一股白烟,向身体四周扩散,白烟所到之处尽能将那黑影消退。
影中之人一见不妙,立刻解除遁法以真面目示人,原来还不止一个。那些贼人个个身穿夜行衣,蒙着脸、罩着头巾,唯独中间一位掐念口诀的,脸上带着诡笑面具。此人正是杀门十三笑之一的“影笑”。
“不错,懂得破我遁法,既然要跟我作对,你就别指望活到明天!上!”
影笑一声令下,身边四五名喽啰佩戴上钢爪后一拥而上。
周敬晚镇定自若,待喽啰们冲到面前时,一手迅如闪电扣住其中一名咽喉,随后向旁一扯,那喽啰的喉咙即被割断。
周敬晚出手之快、下手之绝,这一连串的动作彻底威慑住了其他喽啰,他们一个个呆在原地,仿若死灰捏成的泥塑一般。
周敬晚往侧移了一步,避免污血碰到自己脚底,他的手掌浮出白色虚影,如同套着一只透明手套。这“手套”指爪尖锐,看似野兽一般,隐约还见其表面有些毛发状。
“干什么!?上啊!我雇你们来是看戏的!?”
影笑开始发飙,喽啰们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办事,只是他们谁也没曾想,自己会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命丧黄泉。
周敬晚向前走着,闲庭信步一般。他的身影从喽啰们之间略过,好比是掌握了某种节奏,跟随他的脚步,两旁的尸体也纷纷倒地。
周敬晚处事仁慈,凡死在他手下的人大多没来得及意识到死亡。就像最后那个逃跑的喽啰,他的咽喉已经被割开,血流
如注却浑然不知。直到他转身,一步、两步……倒下。
影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原本因为听说常治龙不好对付,所以出钱雇了神绝门另外几个杀手一同前来,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遇上一个比常治龙更可怕的对手。
冷汗不受控地自主流下,影笑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用抖动的口齿说道:“你是……玉面骄狼,周敬晚?”
“知道我是谁……就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此时一朵黑云飘过,遮住半边月光,遮住半边容颜。周敬晚的话与情境配合,在黑暗一面只见单眼放光,堪比死神的威胁!
影笑怕了,他赶紧掐指念诀,让身体四周出现黑影,打算利用影遁之法逃跑。其间为了牵制周敬晚,他从黑影中生出两条漆黑影刃,在地面以滑行式向周敬晚切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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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雕虫小技,周敬晚自不会放在眼里,他只是脚步一踮,随意一个小跳便成功躲过。
再看影笑已经向院墙方撤去,周敬晚聚气汇神,只见他身体轮廓向外延展出一片白光,刹那间化为兽形,四脚着地。
那白影愈发清晰,逐渐变出獠牙、钩爪、束尾及一身毛发。似透雪般清凝的光色,凶猛与狡捷并存,一双水蓝玉眼慑人神魂。
周敬晚将自身虚神化作一条华美的白狼,优雅、冷峻……与他本人的气质如出一辙。
周敬晚的修为已超“化神”,境入“炼虚期”的他能将虚神唤出体外作为“分身”之用。魔教的左护法并非徒有虚名而已,相比之下,身为右护法的冯仲清修为只在元婴后期,两人之间实力差距可不止是一星半点,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冯仲清会那么敬重周敬晚。
白狼如离弦之箭,迅雷不及掩耳冲到黑影处,张口深入影中狠咬,叼起影笑的脖子,硬是将他从影中扯了出来!
上下颌一用力,那杀手脖颈瞬间折断,再也没了呼吸。
白狼回到周敬晚处,与他魂元融合。下一秒,周敬晚突然表情痛苦,单膝跪倒在地,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其实旧伤未愈,他是不能动用真气的。原本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试一试,没想到内伤造成的后果会如此严重。
在原地坚持一会儿,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六章 你想当赘婿吗?
周敬晚的房间门口,一群人焦急地在此等候。
一段时间后,门开了,大夫背着药箱,从屋里走出来。
冯仲清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大夫?周大哥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摇摇头:“他的脉搏非常微弱,而且心跳得很慢。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替修道者看病,以凡人的角度,人能有这种心跳就是奇迹。”
“谁要听你说这个,我是问你他什么时候能醒!”冯仲清对着大夫咆哮。
“你冷静点!”常治龙拦在两人中间,问大夫说,“他到底伤得多严重?”
大夫面带愁苦,回答道:“我也不瞒你,实话实说我根本没法判断他的伤情究竟如何。凡人的脉根本不可能那么慢,而我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凡人大夫,充其量只能治疗凡人,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啧……”常治龙为难了,这已经是附近最好的大夫了,要请仙界的明医,这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呢?
唤来弟子将大夫送走,常治龙叫上几人一同前往会议室商量对策。
来到会议室,个个面带愁容,门派迎来了开业以来第一次危机。
常治龙巡望众人,说道:“目前来看,老周的伤真是非常严重,看样子他是没法出席仙缘会了……”
冯仲清一听就急了,对着常治龙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提仙缘会!!”
常治龙也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冯仲清吼道:“老周变成这样,你以为我不着急啊!但是你要弄清楚,爱丽丝同样是我们门派的人,仙缘会要是输了,我们就要把她送给别人!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冯仲清:“那还不是因为你提出的赌局?说到底就是怪你!”
常治龙:“放屁!是你说要救村子我才出此下策!要不你耍小孩子脾气……”
“够了!都给我闭嘴!!”凌霜突然发飙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
常治龙与冯仲清不敢出声,连一旁的其他人都为之一震。平时不怎么表达情感的人,冷不丁发火就是这么可怕。
凌霜平复一下情绪,对他们两个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想过了,要救周敬晚,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药王谷找药王。”
尽管周敬晚的伤势十分严重,但也并不是无药可医。凌霜的意见是直接去找“药王”,用他的“万效神丹”来治周敬晚的伤。
这么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来可以有个明确的目标,省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什么明医。二来“万效神丹”的治愈速度较快,据说吃下后当场见效,第二天能跑能跳,省时省力。
常治龙听取凌霜的意见,事不宜迟,他马上带着冯仲清和媚儿一同出发。
“药王”这个称号在古风小说中真是烂大街了,一般那种对医学相当有研究的世外高人都会用这个称号。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叫“医仙”不够霸气,叫“在世华佗”又像个江湖骗子,所以还是叫“药王”好听些。
药王住的地方叫“药王谷”,这就很合理,简单而且实用,但凡有人想要找到他,一定不会走错地方。
常治龙他们是幸运的,因为药王谷的位置就在罅中,离雀鸿峰的距离不过几千里而已,飞行三天就能到。
不过他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世外高人的脾气大多都很古怪。
特别是这个药王,听说此人不爱钱财不好女色,专门喜欢探讨人性,凡是上门求药之人都必须通过他的考验才能如愿。
一路上毫无波折,三天后,常治龙等人顺利到达药王谷附近的小镇。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就上山。”常治龙如此说道。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有求于人,为表诚心,常治龙决定步行上山。
几人在茶楼休息的功夫,常治龙敏锐地感到一丝异样。这里明明只是个偏远小镇,大白天居然有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准备去药王谷求药的?
手中攥着茶杯,耳朵则竖起来听周围人怎么说。
刚巧这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身后跟着家丁奴仆,一进来就占了好几张桌子。
叫来小二点些茶水,坐定之后,那狗腿模样的家奴对公子哥说:“少爷您放心,这回能娶到药王千金的人,非您莫属。”
药王纳婿!
常治龙动了心思,看样子这回是真赶上大事件了。看看冯仲清,问他说:“怎么样?想结婚吗?”
冯仲清没心思开玩笑,严肃地说:“只要能治好周大哥的伤,别说结婚,死我都愿意。”
行吧,有这份觉悟相信一切阻碍都不是问题,好在他们是来求药不是求婚,否则肯定逃不过一场惨烈竞争。
来到山脚,发现人流已经将上山的台阶挤满了。
“呵呵……”常治龙忍不住笑出声。
冯仲清问他:“你笑什么?”
常治龙:“你看这些人,五花八门啥都有,知道是征婚,不知道还以为开武林大会呢!”
药王的女儿要嫁人,消息一经传出,应征者自然是络绎不绝。事实上《天网日报》在一个月前就刊登过这则新闻,只不过常治龙并没有在意,把它抛在脑后。没想到日子正是今天,也不知算不算幸运。
由于没有注明具体条件,所以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来。如今在这个小小的药王谷云集着各路高手,有武艺超群,也有文采斐然,得道修士潜身其中,打把势卖艺也是屡见不鲜。
常治龙乐了,他看到一老头,拄着拐杖还来凑热闹,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散架。有富家公子派人抬着金银珠宝,旁边路过一名乞丐,家丁怕他偷了去,硬是将那人赶走。
“仁兄您是哪里的高人?”
“我华满楼颠勺的,过来碰碰运气!万一药王女儿爱吃我的菜呢?对了你是哪儿的?”
“哦,小弟乃是罅中本地人士,没别的本事,就是长得帅,想必药王之女一定会喜欢。”
诸如以上这种对话比比皆是。
常治龙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全民买彩票,众生平等皆可一试。
人推人、人挤人,抬头望去,发现上面是一座竹篱笆围成的庄园。外有藤田爬蔓,绿树枝条探出墙头,这简朴素雅的庄园本尤其适宜隐居,可如今却门庭若市。
紧闭的院门前集中了大量人群,常治龙三人还差几米才到,这时大门洞开,有俩道童模样打扮的少年走出,对着众人喊:“别挤别挤!一个个进!”
前头的人开始陆续进门,仅过了半分钟,就听道童喊道:“最后十个!”
常治龙与冯仲清对视一眼,原本选择排
队上山是为了诚意,现在再不争先恐没了机会。
常治龙背起媚儿,与冯仲清一道飞起,越过多个人头,直接飞到门前。落地后却见另有两人与自己并列,恰巧此时道童宣布:“最后两个!其他人可以滚了!”
这话可真不客气,惹得众人一片哗然,许多人远道而来碰运气却连门都进不了,他们自然很有意见。
道童见这帮人不愿罢休离去,一手举天,仙力在手中汇聚形成一支双尖利箭,朝着一旁投出!“轰隆”一声巨响如雷霆陨落,树木躺倒一片,地上炸出个十米见方大坑!
常治龙一看便心中有数,这道童虽只受门护之职,修为却已入化神期,看来这药王谷上下全是高手,不容小觑。
这一施法,吓倒了那些不服的人,他们收起恶语,纷纷转身下山离去。
“你们俩,跟我进去……”道童令常治龙和冯仲清进门。
另两个与他们并排的人一看就急了,上前理论道:“凭什么让他们进去?明明是我们先到!”
“少废话!”道童摆起臭脸,“人俩是修士,你们算什么东西?赶紧滚!”
常治龙与冯仲清随道童入内,媚儿紧跟而上,另一道童见了,质问说:“这女子是谁?也来参与征婚?名额只有两位,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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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常治龙阻止道童说,“她是我的宠物,并不是来征婚的,道兄不信可以再看清楚。”
“谁是宠物!”媚儿一口咬上常治龙前臂。
常治龙忍着疼,向两道童展示道:“看到没有?野性难驯。”
那道童仔细观察一眼,见媚儿身上果真有妖气,也就不再管她了。事实上在修仙界,养些狐黄白柳灰当宠物的大有人在,这事不算新鲜。尽管理论上修士与妖精不共戴天,可人工饲养就算是合法,美其名曰“降服”嘛。
几人走进庄园,常治龙迫不及待问道童:“道兄,我们何时可以面见药王?我们有急事要找他商量。”
那道童答道:“急什么?先过海选再说。”
常治龙看了看冯仲清,表情有些尴尬,他说:“不瞒道兄,其实我们不是来征婚的,只是来求药。”
“求药!?”道童一听便怒,“求药的凑什么热闹!滚滚滚!回去!一个月之后再来!”
一个月?到时候周敬晚头七都过了!
常治龙立刻改口:“不不不……既然来都来了,我认为还是要争取一下。”
道童:“这就对了嘛。要是侥幸做了我们主人的乘龙快婿,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道童说话倒挺直接,而常治龙想的是无论如何先进去再说,哪怕使用非常手段也要把“万效神丹”搞到手。
“嘶!”
此时突然臂膀一阵刺痛,转头一看,见媚儿死死掐住自己。常治龙喊道:“疼啊!你干什么呀!?”
媚儿气呼呼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讨厌。”
几人随道童走在甬路,两旁种植着一些果木,地上还有各类花草。再往里走是一片空地,空间很大,先前来的所有征婚人士都集中于此。
正对空地的是一间大屋,与外墙一样,是由竹子搭建而成。
道童将常治龙等人引入至此,交代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随后便回去看门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七章 选婿大会(一)
这片空地集合了各色人等,常治龙粗略一算计,差不多有两百位。
他对冯仲清说:“人是不少,可修士却只有十来个。其中道行高的有三位,不过也就元婴期而已,万一要打起来的话,我俩配合一下应该不会吃亏。”
冯仲清问道:“那你是真的打算娶药王的女儿?”
“呵。”常治龙笑了,“不是你说的吗?为救老周,死都甘愿,何况结婚又不是啥大事,最多养个女人。相反现在要担心的是没选上怎么办,我刚才留意那些道童,个个修为不浅,想要偷药怕是难比登天。”
两人商量的功夫,大屋中走出一人,原以为是药王,没想到又是一位道童。
手里捧着个方箱,他对众人喊道:“诸位少安毋躁!都站好,等我来挨个抽签!”
众人站定原地,道童走下来,从第一排开始,让每个人在箱子里抽一张签。
签箱来到冯仲清面前,他想都不想伸手抽了一张。轮到常治龙,他看看左右,伸手进去好一番摸索……
每一张纸折痕都大致相同,角落里没有机关或是固定的签,看样子应该没有作弊。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随便抽一张,拿出来打开一看,红色的圆圈中笔画凌乱,像是图腾却又看不出什么象征。
常治龙看看冯仲清,见他手里那张是黑色,同样如图腾般的图案,只是花纹有所不同。
所有人抽完签,道童回到大屋门前,向众人宣布说:“诸位在此稍后片刻,一盏茶之后公布结果!”说完,他转身进去了。
现场又迎来一片嘈杂,众人都不明白为何要等。
别人不明白,常治龙可知道,给这段时间分明是让他们弄清楚纸上的奥妙。
红色的圈,一堆看似凌乱的笔画,而这圈又并没有完全限制住笔画,其中有一些跑到了圈外。
等等……这笔画虽然大小不一,但形状大多是锥形,一头大而圆润、另一头小而尖细,看着就像是花瓣一样。
而若是仔细看,这些花瓣中有几片刚好触碰到圈却没有冒出,并且它们的大小相同,仿佛是为了传达什么信息而刻意为之。
常治龙再仔细看了看,发现虽然纸上的花瓣众多,可大小统一又连在一起的,就只有刚好碰到圆圈的那种尺寸的花瓣。一片连着一片,中间不会混入其他尺寸的花
瓣,它们形成一条路径,用目光跟着走一遍,即可写出一个字——“去”。
常治龙赶忙问冯仲清讨要他手上那张来看,发现上面同样画着花瓣,区别是颜色和布局。利用与之前相同原理可以看出,这签纸上的黑色图案,其实画的是一个“留”字。
这下谜底揭晓了,孰去孰留这签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不过常治龙并不打算就这么失去资格,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让冯仲清独自留下选婿成功率太低。
眼珠一转,计划生成,他将冯仲清那张签纸还回去,悄悄对他说:“来,跟我演场戏……”
众人都看着手里的签纸,有的与周围人探讨,不过大部分人都只是静静等候。此时人群中突然穿出一声大笑:“哈哈!我明白了!中奖了!”
常治龙欣喜若狂拿着签纸说:“这红色就代表喜庆啊!看来我已经成功晋级了!”
冯仲清听了,过来讨要说:“是吗?拿给我看看。”
常治龙把签纸一收,藏在身后说:“我干嘛要给你看?你当我傻呀,你就是想抢我的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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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仲清急了:“你拿不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拿不拿给我?”
“不拿!凭什么给你?难道你还想来硬的?”
“我就来硬的!”
两人扭打在一起。
打斗中,常治龙的签纸不小心掉在地上,可他没注意,只顾与冯仲清在地上打滚,而且还越滚越远。
大家都在看戏,谁也不想上前拦一把。很快有人发现了地上的签纸,趁大伙儿不注意,偷偷捡起来收好。
就这么打了有一分钟,常治龙终于意识到“彩票”丢了。
“等等!”他叫停了动手的冯仲清,“我的签纸呢!?我中奖的签纸哪儿去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没人肯承认。
常治龙气得跳脚:“好啊!做贼是吧?不肯承认是吧!?我告诉你们,谁是贼一查便知!等药王出来了,只要看看谁身上有两张签纸,就知道是谁偷的!到时看我不弄死他,扒了他的皮!!”
常治龙面目狰狞,一副要吃人的嘴脸。刚才捡签纸的那人慌了,赶忙把自己的那张扔在地上,装模作样地说:“这地上不是有一张吗?”
常治龙过去捡起来一看
,竟然是黑的,当场破口大骂:“这不是我的!臭不要脸的东西,把签纸调包了!!”
众人都在围观,刚才捡签纸的那人故意躲到人群后面喊道:“你怎么证明你原来那张是红的?”
这一喊不要紧,大伙都跟着起哄。
“是啊,你怎么证明你那张是红的?”
“我看根本没有贼,就是你想骗一张红签纸!”
哇啦哇啦……
常治龙被众人数落得无从反驳,最后只能喊道:“好了好了!算我倒霉行了吧?”
人群散开,常治龙装出一副委屈受气的模样,谁都不会猜到他现在心里有多得意。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便到,大屋中走出道童,对在场众人喊道:“各位请安静!药王大人有话要跟各位说!”
话音刚落,只见大屋中走出一人,长裳白袍、仙风道骨,一把长髯垂于胸前,眉宇傲气威风凛然。此人便是药王,世外的高仙,气度果然非比寻常。
立于众人之前,面容冷峻道:“抽到红色签纸的人,可以回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顿时哗然,许多抽到红签的捶胸顿足,在那大呼倒霉。
人群中有一个人最难以置信,没错,就是刚才将常治龙签纸调包的那个。看着手里的纸,他整个人都傻了。无意间抬头一看,望见常治龙正对着自己嬉笑,那人恍然大悟。
中计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怪自己心术不正。
其实常治龙就是这么计划的,所谓直钩钓鱼愿者上钩,你若不动这歪心又岂能上这恶当呢?
药王仅此一言,道童们威吓部分不服的人:“药王大人让你们回去!凡逗留者,杀无赦!”
这招果然管用,那群人纷纷悻悻离去。有人嘴里还念叨:“妈的,真点背!这药王也是,凭抽签招婿,怕不是脑子有病!”
常治龙看见这帮人脸上充满愤恨,不由得摇头叹息。连自己为什么被淘汰都不知道,还以为是运气,生得人头却用来装猪脑。
事实上药王已经给了他们时间去想办法夺别人手里的黑签,结果除了常治龙,另外那些人别说夺签,就连这签中所含意义都看不出。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那怪谁?
两百人海选砍掉一半,现在只剩一百人。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八章 选婿大会(二)
药王站在大屋的台阶上,看着底下这一百位跃跃欲试的准女婿。
看着看着眉头一皱,指着几人对道童说:“那个、那个,还有右边那几个,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为什么呢?主要是那几个实在太没人样了。
独眼龙、蒜头酒糟鼻、一脸大麻子,还有破衣烂衫的乞丐,半身不遂的无赖,身纹海鲜的流氓以及痴肥胜猪的员外。
尽管我们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请理解一下当父亲的心,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会想把女儿嫁给一个看着就想吐的男人。
将几位“英雄好汉”请出去之后,征婚的人就只剩下不到九十位。
“剩下的人全部跟我们进屋!”
道童一声令下,众人一同向大屋走去。媚儿跟着常治龙来到门前,道童一手将她拦住。
“随从在外面等!”道童如此严厉道。
“为什么!?”媚儿立刻表示抗议。
常治龙安抚她说:“你就在这等一下吧,这是人家的规矩,没办法。”
常治龙都这么说,媚儿尽管心有不满却也只好作罢。
大群人走进屋内,让道童引领至一间大厅。这里摆放着许多张圆桌,每张桌子周边都有五把椅子。
药王指示众人:“你们自行找位子坐下。”
众人纷纷开始入座,冯仲清问常治龙:“怎么办?我们坐哪里?”
常治龙答道:“目前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们还是分开坐比较好。你在这先等等,最后看那张桌子人最少你坐哪张。”
之前药王把几个不顺眼的人踢了出去,这属于突发状况,不在计划之内。而这里的座位原本根据一百个名额准备的,因此不是每张桌子都能坐满。
常治龙让冯仲清找人最少的桌子坐,目的是为了提高他的晋级机会。五人一桌,很明显就是以五人一组的形式比赛,从小组中选拔出至少一人晋级,这种情况当然是人越少晋级机会越大。
以上是给冯仲清的指示,至于常治龙本人,他自信不用投机取巧。随便走到一张桌前坐下,这里先前已经坐了四人,现在正好凑齐。
常治龙看了看同桌的几个人,两个书生打扮的人,一个穿着马甲的壮汉。还有一位长相英武的青年,他身穿锦衣、金环束发,眉宇之间似有一股浩然正气。
常治龙对那青年特别在意,光看他手上的老茧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坐在那腰背挺拔,一身武人气概,还有他座椅旁靠着的那把“青钢剑”,一看就不是平凡之物。
穿着富贵却不入庸俗,再与其本身气质一
同推敲,此人大概率是将门之后。而更令常治龙在意的是,这个人的相貌似曾相识,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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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入座,出于需要,当然是先自我介绍一番。由于是萍水相逢又是竞争对手,无须太过赘言,只告知姓名即可。
两书生分别名叫陈伟和刘瑜,壮汉名为屠大力,青年名叫金岳炀。
最后轮到常治龙自我介绍:“诸位有礼,在下常治龙,请多多指教。”
“你就是常治龙?”金岳炀似乎早有听闻。
常治龙反问说:“哦?金兄莫非认识在下?”
金岳炀不知为何顿生不悦,拉下脸来说:“不,没见过。”
常治龙一头雾水,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没得罪他就自说自话发火,怕不是个躁狂。
所有人坐定之后,有几位道童从内室走出,他们每人手上端着一只盘子,分别来到每张桌前,将盘子放下。
常治龙看了看,那盘子里装的是糯米团子,红、黄、青、白、黑,一共五个。常治龙笑了,这是打算请客?
团子上桌,道童从怀里掏出五张纸,分发到每个人手里。常治龙低头打开一看,纸上写着“红无毒、白有毒”。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有毒无毒指的应该是团子,不过具体游戏怎么玩,还要听道童解释。
“桌上有五个团子,相信你们也猜到,这团子是可能有毒的。”道童说,“你们手上的纸上分别指出其中两个是否有毒,规则我只说一次,你们仔细听好……”
“五彩毒团”游戏规则:
桌上有五个不同颜色的糯米团,分别为红、黄、青、白、黑,其中两个团子有毒,三个安全。
参赛者每人拿到一张提示纸,上面会指出五个团子中两个的毒性。五人中会有一人拿到指出两个无毒团子的纸,另一人拿到指出两个有毒团子的纸,其余三人则拿到指出一个有毒、一个无毒的纸。
游戏第一阶段名为“报告”,要求选手报出自己手上提示纸的内容。
选手可以选择实报还是虚报,拿到指示两无毒提示纸的人必须实报,而拿到指示两有毒提示纸的人虽然可以选择虚实,但不能透露是哪两个有毒,其余三人则没有限制。
游戏进行的过程中,选手不可以看别人手里的提示纸,也不许交头接耳,违者取消资格。
报告结束之后,便可以进入第二阶段。这个阶段名为“投票”,要求五人通过投票的方式选出一名“分发人”。
“分发人”的职责是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分发团子。五名参赛者可以有一盏茶的时间
进行讨论,讨论期间选手不允许再二次报出或暗示团子的毒性,时间结束后必须停止讨论并且进行投票。如投票最终未能选出“分发人”,则整组人全部淘汰。
以上就是游戏的全部规则,不用问,吃到毒团子的人肯定就是被淘汰的人。不止是选婿被淘汰,连生命都被淘汰了。
“丑话说在前头,现在要退出还来得及,毕竟团子里的毒是真正的剧毒。”道童如此提醒道。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退出,于是宣布:“既然没人退出,那么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阶段,报告
游戏开始之后,众人都愣着不说话。
常治龙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样?从谁先开始?”
名叫陈伟的书生提议道:“要不就由金兄先说,我第二个,以此类推。”
他很聪明,知道第二个说可以掌握主动。
第一个说的人属于“盲说”,因为什么信息都没有。第二个说不止可以有所参照,而且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之后的人怎么说。
不过常治龙并不反对,因为按照这样的顺序,他是最后一个,这很有利。
几人都不反对,于是金岳炀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我先说吧……红色和黄色无毒。”
这是实话吗?
不清楚,但如果是实话,金岳炀就是那个抽到“两无毒”提示的人。
事实上这场比赛并不公平,抽到“两有毒”提示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团子的毒性,算是“大王”。而除了“两无毒”提示纸上指出的那两个无毒团子之外,抽到“第三个无毒团子”提示纸的人,也有机会知道所有团子的毒性,他算是“小王”。
相比“大小王”,其余三人就是一手烂牌,因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分辨团子毒性的,除非大家都只说实话。
然而现实是即便“真心话大冒险”也有人说谎,你更别指望这种性命攸关的游戏有什么所谓的“信用”。这游戏看起来是逻辑思维的较量,实则是一场心理战。
常治龙仔细观察几人的表情,发现屠大力莫名愣了一下。常治龙确信这看似小小的细节,将会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
轮到陈伟说了,他深吸一口气,笑道:“红色和黄色无毒。”
常治龙一惊,怎么和金岳炀说的一样?
接着是刘瑜:“红色与黄色无毒。”
又一样!?
屠大力:“……红色和黄色无毒。”
四人的说法完全一样!
这玩笑可开大了!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五十九章 选婿大会(三)
这帮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常治龙盯着那几人的脸,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至,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金岳炀低头不语,貌似略有紧张。屠大力则有些迷茫,他大概根本搞不清状况。
再看陈伟和刘瑜,常治龙觉得这两人很可能是一伙的。之所以这么认为,并不是因为两人都是书生打扮,而是因为他们的眼神交流。
尽管没见这两人聊过一句,但游戏开始之后却看见他们不止一次的对视。陈伟的位置在刘瑜前一个,刘瑜很可能是根据陈伟的行为来判断自己该怎么做。
这么说的话,陈伟应该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他故意让金岳炀第一个说,使自己能够拿到第二的位置,随后再让刘瑜配合他。
那么屠大力为什么也跟他们一样呢?难道他也是一伙的?
直觉告诉常治龙这不太可能,因为屠大力一直处在一个茫然的状态,与那两人也没有眼神交流,要说他也是一伙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不是一伙的,那他这么说的理由就……
“常兄,你怎么了?”
“啊!?”常治龙的思考被突然的说话声打断。
陈伟催促道:“差不多该说了吧?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的确是考虑得有点久……常治龙看了一眼提示纸说:“红色无毒,白色有毒。”他选择说实话。
道童宣布说:“所有人报告完毕,目前没人犯规,接下来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讨论与投票
“你们有一盏茶的时间,现在开始。”
道童一声令下,常治龙率先开门见山:“我认为应该选我。”
“哦?是吗?”陈伟笑了,“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常治龙理直气壮:“因为我说了实话!”
“哈哈哈哈!常兄真是有意思……”陈伟大笑道,“你真的说了实话吗?不见得吧。再说就算是说了实话,也不见得就要选你啊。我也说了实话,为什么不选我?”
“不!你没说实话!”常治龙斩钉截铁说,“你,还有你的朋友,你俩都没说实话!”
“我的朋友?你是指他吗?”陈伟故意指着金岳炀。
常治龙摇头道:“你别装糊涂,谁是你朋友,你心里有数!”
陈伟厚颜道:“就算是又怎么样?规则也没说不能跟认识的人一同参加游戏啊。”
常治龙:“我当然不是要指责你这个,我是说你和你的朋友,你们两个中至少有一个抽到了提示两有毒团子的纸。”
陈伟:“你凭什么这么说?”
常治龙邪魅一笑:“理由很简单,如果你抽到的是一有毒、一无毒,你绝不会选择虚报两个无毒,因为那样就不好判断团子的毒性了……”
这场游戏中的“大王”——那个抽到“两有毒”的人,这个人可以说是最大的威胁,唯独这个人绝对不能选他做“分发人”。
原因是“大王”知道有毒的是哪两个,如何发团子就全凭他喜欢,这可比别人发要危险得多。由于游戏规则,造成除“大小王”之外的三人绝不可能清楚团子的毒性,因此只要不让“大小王”发团子,游戏就还有一些运气成分。
第一阶段与其说是确认团子的毒性,不如说是四个人一起确认谁是“大王”。
没错,“小王”也会帮忙一起确认,因为“小王”其实很难确定自己就是“小王”,除非五人中只有一人报“两无毒”。举个例子,如果五个人中有一人报红黄无毒,另一人报红黑无毒,而你手上的提示刚好写着“黑无毒,白有毒”。这种情况你能确定到底是哪些有毒、哪些无毒吗?
综上所述,其实除了“大王”之外,其他人要想确定团子毒性就只能靠运气,而第一阶段最应该做的就是“找大王、防小王”。“小王”易防可是“大王”难找,而要想游戏相对公平就只能先揪出“大王”。
的确,这个道理并不是谁都能想通,但无论一个人蠢到何种地步,只要他不是“大王”,他就绝不可能去模仿前一个人的说法,那样只会混淆视听。
“呵呵,真有意思,也许我没想那么多呢?也许虚报的不是我,而是金兄呢?你根本没法证明我抽到了两有毒吧?”
陈伟依旧试图狡辩,常治龙笑道:“的确,我
无法证明什么,但我也不需要证明什么!关键就看大家信谁!”
常治龙早已看出这个游戏的真谛,这是一场互相欺骗的游戏,其关键就在如何获取其他人的信任!
第二阶段,现在才是真正的战斗,因为只要被选为“分发人”,自己就等同于已经晋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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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陈伟貌似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一味地替自己开脱,殊不知常治龙就是要把他打成“坏人”,以“除恶”的名义获取信任。
他越狡辩就越像坏人,对常治龙也就越有利!
常治龙对屠大力说:“屠兄,我知道除了我之外,只有你说了真话,对吗?”
屠大力听后先是一惊,再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抽到了两无毒,之前还在想是不是大家的提示纸都一样。”
屠大力刚才之所以有一丝迟疑,原因就在这里。原来金岳炀虽然选择了虚报,却阴差阳错正巧猜中屠大力纸上的内容。
常治龙接着分析:“如果屠兄是抽中两无毒的人,那么他之前的三位就全在虚报,也就是说你们三人都有可能是抽到两有毒的人。但是我相信金兄,他绝不是那种会私下里结盟害人的家伙。只有你!”
常治龙站起来指着陈伟:“你与刘瑜勾结,妄图混淆我们的判断,你个卑鄙小人!”
常治龙把概念给偷换了,其实陈伟根本没违反规则,尽管确实与刘瑜勾结,可这也算是常规操作,要说卑鄙未免言过其实。
“你、你胡说……”
砰!
陈伟刚要反驳,常治龙双手拍案镇住了他。随后看了一眼屠大力,又与金岳炀对视。眼神中充满信念,他说:“金兄、屠兄!请你们把票投给我,我保证把红团子和黄团子给你们!我们一起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卑鄙小人!”
砰!
“太荒谬了!!”陈伟也拍案而起,对着常治龙怒吼,“你这是收买人心!我也可以给他们红黄团子……!!”
陈伟说到一半僵住了,常治龙笑道:“怎么?说不下去了?”
他当然说不下去,因为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那是他的好朋友——刘瑜。
把红、黄团子给别人,那剩下的无毒团子给谁?你跟你的朋友中一定要死一个,你有勇气死吗?你舍得让你朋友死吗?
这种事……你做得到吗??
陈伟不再言语,不久之后听见道童说:“时间到,现在开始投票!”
分发纸笔,各自写下想投的人。结果毫无疑问,常治龙三票,陈伟两票。
“那么现在开始分团子吧……”道童将一双木筷递给常治龙。
常治龙按照约定,将红色团子给了屠大力,可剩下的黄色,他却没给金岳炀,反倒自己收下了。
金岳炀质问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常治龙略带戏谑,用筷子在两个团子间来回地戳,“青色和黑色,哪个才是有毒的呢?”
陈伟对着金岳炀狂笑道:“哈哈!谁让你相信他?现在后悔了吧?晚了!”
金岳炀怒目圆睁,握紧拳头对着常治龙,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常治龙似乎并不在意用金岳炀的想法,他用筷子点着自己下唇,玩闹般地说:“既然不知道哪个有毒,不如就让你们自己选吧!就你先来!”
筷子指到刘瑜,令他吓得声音颤抖:“我、我!?”
“没错……”常治龙说,“就替你的好朋友选一个吧,黑的和青的,选一个给他,剩下的给你。”
刘瑜看着陈伟,陈伟对他吼道:“看我干嘛!?让你选你就选!仔细点,千万别选错!”
刘瑜的手在两个团子上方颤抖,他根本不知道哪个有毒。心想着让陈伟给些提示,可转念又一想,即便给了提示也不知道怎么选,难道要让朋友去死吗?
常治龙威胁说:“快选啊,再不选我就让金兄选了!”说完转头看金岳炀,却见他瞪着自己,常治龙又把头转了回来。
刘瑜身体一直在抖,如何也下不去手。
而此时最着急的不是常治龙而是陈伟,他知道哪个有毒,但碍于规则不好说出口。急得满头大汗,催促刘瑜说:“快点啊刘瑜,快选啊!”
刘瑜颤抖着说:“选……?怎么选啊!?”
陈伟咬牙切齿:“唉呀!随便选呀!你从小就这样,做事优柔寡断,活该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刘瑜:“别说了……”
陈伟:“我有说错吗?每次倒霉都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没用!!”
刘瑜:“别说了!”
陈伟:“还不快选!?难道要我用鞭子抽你吗!?”
“别说了!!!”
震耳欲聋的怒吼过后,紧接着“啪!”的一声,刘瑜把黑色团子砸在陈伟面前。
刘瑜恶狠狠地说:“吃啊……毒死你啊!!”
陈伟惊恐地看着黑色团子,再看刘瑜的脸,那狰狞模样如同是要食人一般。
“真是好朋友哈……”常治龙拿起黑色团子,“送到金岳炀的面前。”
陈伟慌忙问道:“这不是给我的吗!?”
常治龙:“好团子当然不能给你,你这种人只配吃毒团子。”
陈伟急迫地反驳:“你怎么知道那是好团子!?那是毒团子!!”
常治龙叹口气,摇摇头说:“行了,别再装了,你的心跳已经出卖你了。”
五行仙力,火缘主听觉。
常治龙用天魔幻化功提升火缘仙力,即便相隔几尺也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心跳。
“刚才选团子时、吵架时心跳都很快,团子一到你面前,心跳立刻就平稳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常治龙分析得头头是道。
陈伟实在没话说,半天憋出一句:“你、你你不讲信用!”
常治龙完全不以为意:“唉?我就是不讲信用,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伟崩溃了,发疯似的朝门口方向跑了。刘瑜见状也跌跌撞撞跟了出去,看样子他们很快就会和好。
“这俩算弃权了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晋级了?”常治龙对道童说。
道童否认道:“并不能,规则上你们必须吃完团子,没事之后才能晋级。”
“既然这样,那好吧……”常治龙拿起团子塞进嘴里,浓浓的桂花蜜,清甜爽口不沾牙,这团子属实不错。
再看其他两人都不动手,常治龙问道:“你们怎么了?不想晋级吗?”
屠大力站了起来:“我弃权了,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讨个娘子回家,谁知还可能搭上性命。就算晋级我也不打算再比了,这团子给你们吧!”说完便起身离去。
屠大力走了,常治龙见金岳炀十分不悦地看着自己,于是问道:“看我干嘛?你应该知道黑色是无毒的吧?为什么还不吃?”
常治龙已经说过白色有毒,刘瑜那张提示纸上写的是“白有毒”,所以他知道黑色和青色哪个有毒。如果金岳炀的纸上写的也是“白有毒”,那就只有身为“大王”的陈伟知道青色有毒了。
常治龙猜测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只有一人知道青色有毒,那游戏就太无趣了。
事实上金岳炀也确实知道有毒的是青色,只是他对常治龙这个人很有意见,感觉自己被玩弄了,自尊心使他难以下口。
常治龙看他这一副跟自己较劲的模样,只觉得有点好笑。他故意把屠大力留下的红色团子推到金岳炀面前,笑着说:“喏,你不敢吃黑的,那这红的总敢吃了吧?”
一旁道童见状提醒道:“团子已分配,不能改变,他必须吃下黑色的才能晋级。”
听人这么说,常治龙看似无奈地耸耸肩:“你看我已经全力帮你了,规则不允许我也没办法。不过就你这胆量,连个已经确认无毒的都不敢吃,接下来也最好别比……”
金岳炀受激将,夺起团子塞进嘴里,胡乱嚼几下就咽了下去。怒视着常治龙,愤恨道:“常治龙是吧?我记住你了!”
得,又多一仇人。
常治龙摇头叹气,也许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也许是上辈子的冤家,总之就是八字不合,看样子跟这个金岳炀是没法相处了。
游戏最终以三人弃权、两人晋级的结果结束。
冯仲清那边似乎也顺利晋级,听他描述是遇上了一群糊里糊涂的人,凭借运气晋级。
第二轮游戏结束,由于弃权选手远比想的要多,参赛人数只剩二十三人。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章 最“水”考试
“给那些中毒的服解药。”药王命令手下人治愈中毒者,毕竟只是一场游戏,犯不着真的夺人性命。
常治龙出去把媚儿接进来,一听他晋级,媚儿表情十分复杂。
时值中午,药王让众人先坐在大厅里等候,说是一会儿用午膳。
常治龙与冯仲清坐到同一桌,商量着接下来的事。他们也看出来了,这药王纳婿并非是比武招亲,第一回合考的是洞察和机智,第二回合考的是人心把控。果如传闻那般,药王其人喜欢玩弄人性。
“可是把女儿嫁给一个奸诈之徒,这样真的好吗?”冯仲清产生疑问。
常治龙笑道:“也并非只有奸诈之徒才能晋级啊。除了耍心计晋级的人之外,也有靠着运气晋级的,比如说你。”
冯仲清不否认。
“而且嫁给一个奸诈之徒也没啥不好,只要真心爱护妻子,反而能令她一生幸福……”常治龙转向媚儿,“你说是不是?”
媚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把脸转去另一边说:“我才不要嫁给一只猴子呢……”
几人闲聊的功夫,药王已经派人上菜了。
凉菜、热炒各两个,米饭任吃,听说一会儿还有甜点。
这一桌子可都是素斋,色香兼备、摆盘讲究,就连葱花也比普通饭店“翡翠”了些,不过这菜好不好还得尝味。
常治龙挟起一片来,通透如玉,若不仔细看还真不知是片萝卜。一口下去,竟如此鲜甜,素菜能做出肉味……不,应该说比肉更鲜!
这萝卜不是萝卜,是跳动的虾子;跳动的不是虾子,是舌头还有牙齿。你能想到一口菜会这么有嚼头?每一根纤维都能挤压出汤汁,再挤压还有,再挤压竟然还有!
常治龙不舍得咽下去,在品味足够之前一定要止住喉咙,可惜没用,因为当他意识到时已经化了。
常治龙惊了:“这!怎么可能这么好吃!素菜怎么可能这么好吃!?一定是加了那种一百八十九两银子一包的调味料!”
“这些菜里没有放任何添加剂,用的也是普通食材。”好像是听见了常治龙的惊呼,药王及时出来向众人解释,“我虽然是药王,但从来不会在食物里下药。”
常治龙小声嘀咕:“也不知是谁刚才让人吃毒团子来着……”
“你说什么?”药王冷冷地看着常治龙。
常治龙下了一跳,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药王懒得跟他计较,接着说:“这些菜都出自小女一人之手,不知你们各位是否满意。”
这一说可不得了,所有人都直呼厉害。
女孩子家不但厨艺了得,还能一个人做出这么多人份的菜。如此入得厨房,这要娶回家,下半辈子好福气。
药王之所以告诉众人,为的就是让这帮愣头青斗志昂扬,想必接下来的选拔会越来越精彩。
媚儿不服:“哼!会做菜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啊!”
常治龙吐槽:“以后吹牛前先回忆一下自己是谁。从我认识你到现在,都没见你自己盛过饭。做菜?呵!”
午膳用完以后,药王把众人带到宅后山中。这里是一块开拓地,有篱笆简单围出农田,还有一间茅草棚。
药王吩咐众人:“你们进棚里,各自拿一把铲子和一个花盆出来。”
看样子这是准备回归田园了。
大家很听话,纷纷进棚拿了农具再出来集合。
药王令道童发给每人一粒种子,一边解释说:“现在你们拿到的是‘
裙丹花’的种子,这种花一定用五种特殊的水浇灌才会成长……”
“裙丹花”是一种的草本植物,具有缓解疼痛、治疗胃溃疡的作用。这种花不但卖相漂亮,香味也是一流,是世上罕见的仙界植物。然而它最为出名的地方,既不是本身的药用价值也不是漂亮的外形,而是它奇特的生存需求。
药王解释说,裙丹花需要用五种特别的“水”浇灌才会成熟开花。它们分别是天理之水、生命之水、无根之水、两界之水还有无情之水。只要用这五种“水”浇灌过,即便刚刚种下也会开花,反之若不用,这种子到老还是种子。
这是药王给选手们的考验,具体是什么“水”当然要他们自己去猜。限制时间是三天,时间到了没开花算输,其间有离开药王谷也算输。
药王不提供住宿,因此要自己找地方露营。选手们可以在田里取一些土,将种子种在花盆里带走,防止被竞争对手知道答案。
药王说完便睡午觉去了,留下一众准女婿在田里採土。
草本植物不可种太深,否则不利于成长。常治龙将花盆填满三分之二,放入种子,随后再盖上一层,轻轻按压一番,完成。
与冯仲清两人都准备就绪,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带着媚儿离开此处。
“接下来先找个地方露营吧。在天黑以前搭个帐篷,有些东西遮挡总比直接睡野地强。”
“那就去林子里吧。要木材可以就地取,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行踪……”
三人走进树林,深入一些,想办法清理出一片空地。冯仲清负责找合适的木头,常治龙则将木头上面多余的枝条和毛刺削掉。忙活了一下午,傍晚之时帐篷搭好了。
用木头扎在一起做木排,用长棍支撑,再铺上一层绿叶,这就是最简单帐篷。地上则用茅草铺厚厚一层,可以避免睡觉时直接与地面接触,防止体温流失。
冯仲清问:“你哪里找来的茅草?”
常治龙笑道:“当然是刚才那间茅草棚咯,药王不让住里面,又没说不准用里面的草。”
对于常治龙来说,投机取巧属于常态,若不是有这份小聪明,恐怕他五岁前就已经死了。
天色渐暗,常治龙与冯仲清捡了些柴火生起了火。媚儿早早睡去,只留两人讨论有关裙丹花的事。
“……无根之水最好取,就是朝露,坊间传闻由于不知其来源,因此称作无根。”
冯仲清思考着说:“但是五种水当中也就这一种在外界有解释,其余四种都是第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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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丹花并非凡间普通花草,人们对它知之甚少也是应当。至于这所谓的“五种水”更是闻所未闻,药王正是看准这一点才拿它来做考验。
常治龙用木棍拨弄着篝火,一边说:“其实天理之水也挺好理解,所谓天理就是自然法则,自然法则即是天之法则。这天理之水应该是雨水。”
“可是时间只有三天,万一这三天里不下雨,我们要上哪去找雨水?药王说不能出药王谷,即便想去外地也不成啊。”
常治龙轻轻点头,正如冯仲清所说,雨水虽然听似容易,但只要上天不配合,他们根本没法获得。
难道要用“降雨法”下雨?开玩笑,那可是天之神通,修为不到大乘根本没法使用。何况选手中许多是凡人,指望他们人工降雨不如直接打发人回去。
“不过既然药王说了不能出谷,证明这五种水确实能在谷内找到。等等看吧,万一这几天会下雨呢?”常治龙如此判断。
冯仲清叹口气:“等不
要紧,我只怕白费功夫,误了周大哥的伤。”
常治龙坚定地说:“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取得万效神丹,哪怕用一些非常手段。实在不行就偷,再不行就绑架药王女儿威胁他,总之我不会让老周死的。”
冯仲清听后轻轻一笑。
常治龙问:“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明明相识不久,却能做到这种程度。”
常治龙理所当然地说:“老周是我门人,作为掌门,我这么做不是应该的吗?你之前还说我不信任你们,我看是你没把我当自己人才对。”
冯仲清看着常治龙认真的神情,心中稍稍有了一些赞赏。
他之前的确对常治龙有成见,认为这么一个靠不住的人,滑头奸狡,跟着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却为能结实这样一个人而感到高兴,遇到事情他总有办法,为了朋友他可以两肋插刀。也许只是欠缺了几分成熟,不过这样的人值得跟随,他是一位好少主。
想来周敬晚平日里看人颇深,他应该早就发现常治龙的为人。看他值得信任,能够托付,因此才会失了谨慎,大意到让自己一病不起。
也许潜意识中,周敬晚已经对自己死后的将来无所顾虑。不过现在撒手人寰未免还太早,想要撇开兄弟们独自上路,恐怕只是他一厢情愿。
冯仲清决心要将周敬晚从死神手中带回来,他一定能办到,因为掌门会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最终还是没想到其余三种水究竟是什么。
翌日清晨
当拂晓点亮天空,常治龙带着媚儿游走于山林间。
朝露是害羞的精灵,要想得到它就必须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蒐集。原本冯仲清说让他来办,可常治龙怕他粗手粗脚干不好,因此就让他留在营地看家。
一边走一边寻,看到潮湿的叶片就将其弯曲,使露水滴下,用水壶收集。
媚儿睡眼惺忪,还在做梦就硬被拉起,心情自然是不会太好。可是这也没办法,谁让她与常治龙间距不能超过五百米呢?
常治龙看出小丫头不老高兴,于是随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来,递给她说:“这个送给你。”
媚儿看着常治龙手上如握着红玉,欣喜之余接过来咬一口。
“呸呸!好酸呀!”
“有那么酸吗?”常治龙怀疑,从媚儿手上拿回尝了尝,不止是酸,还涩。
把果子扔掉,媚儿抱怨说:“我好饿呀!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
常治龙问道:“你不是修炼的么?用炼气填饱肚子不就行了?”
媚儿任性:“不要!我就要吃饭!”
常治龙拿她没辙,只能安抚说:“好好好,我等一下去药王的宅子,那里看看有什么吃的。”
“我不要吃素菜!我在长身体,我要吃肉!”
“别任性!”
两人吵闹之时,有一人闻声而来。
“哼,一大早就在这打情骂俏,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常治龙转头一看,原来是金岳炀。那小子还是一脸厌恶,好像有世仇一般。
常治龙回怼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地方应该叫药王谷不是金家谷。我们在这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金岳炀也不回嘴,怒视一眼过后,自顾转身离去。
看着身影消失在林间,常治龙自言自语说:“莫名其妙,脑子有病……”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一章 两界的奥秘
将露水带回营地,浇灌进花盆过后,土中果然立刻破出一棵嫩芽。
“好了,这第一步算是迈开了。接下来……”
这是常治龙等人的一小步,却也可能是他们的唯一一步。在瞬间成就带来的喜悦过后,苦恼又上心头,其余四中水究竟如何获得?
冯仲清说:“我倒是听说罗刹国有一种一喝就醉的酒,貌似它的外号就叫生命之水。”
常治龙:“原来如此,这里到罗刹国,来回一趟大概一个半月,你觉得我们能够在药王不知情的前提下三天内来回吗?”
这很明显不是正确答案。
由于“生命之水”这个名字实在太抽象,两人绞尽脑汁最后只能认为是某种救命的药剂。
同样,“无情之水”也很可能是用来害人的。无情嘛,杀人不眨眼,所以估计是毒药没错了。
至于这“两界之水”么,常治龙他们实在是挤不出想象力了,只能姑且先根据这个方向去找。
没错,姑且。
这个“姑且”可真是随便,那么他究竟有猜中吗?
很遗憾,一个都没中。
无情的水是什么不知道,但世上最无情的东西恐怕是时间。一上午就这么浪费在了无效讨论上,眼看日头挂到正中,午间的到来预示着考试时间已过去一整天。
媚儿很生气:“说好去找吃的呢?我快饿死了!”
常治龙很无奈,身边始终带这么个“任性小妹”,做事效率能高就有鬼了。没办法,只能前往药王的住所找着吃的,顺便刺探一下情报。
常治龙前往药王大宅,由于距离不算太远这次他就不带媚儿了,省得小丫头再惹事。
来到宅邸之后,常治龙很快发现,有刺探情报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许多选手缠着道童们,又是行贿、又是奉承,有些甚至还跪下以死相逼。
然而道童们不为所动,任凭他们如何求、如何哭,回答只有一句:“要死死外边,别脏了这地方。”
常治龙看到这一幕,心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提示怕是没戏,于是只好往后院方向走,先想办法解决媚儿的肚子。
边走边寻,正巧遇见一道童迎面走来,手里端着斋菜、米饭。常治龙上前询问:“道兄午安,请问厨房在哪里?”
“哦,你饿了是吧?”道童用手点指后方,“就是那间房,里面有馒头咸菜,你可以自取。”
“只有馒头和咸菜吗?”常治龙尴尬地问,“有没有像样点的菜,比如说……”
道童见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盘子,知道他想要什么,于是讽笑道:“想什么呢?这是给我们主人准备的,你以为小姐天天有时间做给你们吃?不过你倒是可以自己动手,厨房里有食材,想用的话随便。”
道童说完便走了,常治龙顺他所指来到厨房,不出意外地看到有大笸箩里装着小山样的白面馒头。旁边还有个大坛子,往里一看确实是咸菜,还是很咸很咸的那种。
常治龙摇摇头,要就这么拿回去,媚儿肯定要控诉他有意制造高血压。要不自己做点?可是他的手艺也只会些简单的,糊弄糊弄神志不清的魔尊还勉强,轮到媚儿估计就不行了。
正在犯愁之际,门口又跑进一人。呼哧带喘、跌跌撞撞,被催命似的往里冲。一边跑还不住念叨:“唉呀饿死了饿死了!快拿点东西吃……”
常治龙苦笑叹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原来是饿鬼缠身。
那人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由于太急,没吃两口就噎住了。喘不上气,脸憋得紫红,
可即便这样也没舍得放开手里的馒头。
常治龙见他行将就木,为了一口吃食丧命属实有点可怜。上去扶住那人的背,运行真气一推,帮他把喉咙里的馒头逼了出来。
脱险之后,那人大口喘了几下,刚恢复过来便迫不及待向常治龙道谢说:“多谢恩公相救,我差一点就死了……”
常治龙皱眉说:“行了,以后吃东西别那么急,噎死比撑死还窝囊。”
那人连连点头:“是,恩公教训的是……对了!不如我做道菜报答恩公吧!”
“做菜?你?”常治龙表示怀疑。
见此人五大三粗、胡子拉碴,身穿红白长衫,头上还包着红色头巾,看上去不太像个会做菜的人。
那人似乎看出了常治龙的疑惑,拍着胸脯说:“恩公不用怀疑我的手艺,我是华满楼后厨首屈一指的颠勺!你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吗?”
没想到先前在山路上遇见的那个厨子竟留到了现在。
常治龙问道:“叫什么?”
厨子昂首自豪道:“叫大当家!”
“大当家?嘶……”常治龙想了想,“那你是哪年落的草啊?”
“不是!不是土匪!”厨子解释说,“大当家的意思是后厨都归我管,所有人做菜都要问我。我就像他们的当家一样,所以就叫大当家!”
“是吗~?”常治龙眯起眼,斜着看他。
厨子见常治龙还是不信,于是扯掉左臂上绑着的布说:“看看!看这个字!”
常治龙凑近一看,这衣服上绣着条青虫,扭曲成一个圈状,中间有一个字,写的是“特”。
常治龙看不懂:“这……代表什么吗?”
厨子义正辞严:“特级厨师知道吗?全国范围内最高级别的厨师,我是通过层层考验才拿到的资格!这个标志就是证明!”
“哦~”常治龙缓缓点头,“这也不丢人啊。那你平时干嘛用布把它包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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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谦虚嘛~出门在外不可太张扬。”厨子憨笑着说。
常治龙是真的无语,说谦虚的也是他,到头来主动自报家门的也是他。
“那堂堂国家荣誉认证的特级厨师,为何要搞得跟个赤佬一样呢?”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事得从我老家的酒楼倒闭之后说起……”
厨子开始娓娓道来,那是个很长的故事……
“停!”常治龙紧急叫停,“好家伙,你这是打算开本新书是吗?废话少说,你要做菜就赶紧的,别浪费我时间!”
“好!”
只见厨子一个纵身跳到灶台前,抄起菜刀、锅铲上下翻飞!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常治龙看愣了,这到底是做菜还是杂耍?
听令哐啷一顿忙活之后,一盘热菜上桌。
常治龙看了看周围这一片狼藉,心想这要是让道童们看见了,还不把这小子大卸八块?
再一看桌上的菜,他更无语了:“你弄了这么半天……就炒这么一盘白菜?”
“这可不是普通的炒白菜,吃完以后你会看到美女跳舞的幻觉……”
常治龙瞬间暴怒:“你小子在菜里加了罂粟壳吧?我警告你,放那玩意儿是犯法的!”
“不不不不!”特级厨子连忙解释,“我绝对没有放那玩意儿!产生幻觉是因为菜太好吃,我绝对没有下药!”
常治龙将信将疑,不过想想即便是加了罂粟,对于修士来说也不起作用。他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这时身后响起……
“噔噔噔噔~噔~噔~噔~”
“你噔个屁啊噔!”常治龙骂道,“你脑子有病是吗?”
“你不喜欢这首?那我换一。噔噔……”
“闭嘴!闭嘴!!”常治龙都快气疯了,他搞不懂这世上怎么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
又尝了几口,这菜虽说不算太惊艳,可好歹也算能够入口,马马虎虎。
厨子期待地问道:“好吃吧?”
其实很普通,但常治龙不想伤他自尊,于是说:“嗯……还……可以,挺好吃的。”
“我就说嘛!我做的菜一定好吃!”厨子似乎对自己的厨艺有着过高的评价。
菜也吃了,常治龙打算把剩下的打包回去给媚儿,这总比咸菜强不是么?
谁知刚打算走,厨子又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这么好吃的吗?”
常治龙其实并不想知道,但看厨子一脸期待,一副怀才如怀孕的模样。这怀孕不生不行,况且这人也没啥坏心眼,就成全他吧。
本着济世救人的思想觉悟,常治龙问他说:“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厨子很得意:“其实这里的水有很强的土腥味,如果直接用来炒菜,这股味道就会跑到菜里去。”
常治龙机械般地接话:“哇噢~好糟糕哟~那应该怎么办呢额~?”
“问得好!”厨子拿起一瓶油,“奥妙就在这里!只要在水里倒入油,水的表面就会形成一层油馍!再将菜倒入,油馍就会自动包裹在菜上!”
“哇噢~好神奇哟~……!!”
常治龙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从厨子手上把油瓶夺过来,舀一瓢水,倒了些进去。油与水分离,互相排斥并不相融,两者之间似有一条界线!
“这就是……两界之水!”
常治龙欣喜若狂,原来说是水,可未必一定要是水,只要是液状物,都可以称之为“水”!
而这“两界之水”正是无法与普通水相融的“油”!
“你有福了!”常治龙拍拍厨子的肩膀,“告诉你,这就是两界之水!”
常治龙把得到的答案告诉厨子,权当是给他启发的报答。随后拿着油瓶,飞速冲出门口,很快便没影了。
他走后,厨子很沮丧,盘子里的菜还剩这么多,也不吃完就走了。坐下来,拿上馒头,就着自己炒的菜吃,边吃边夸:“嗯~还是我做的菜好吃……”
常治龙飞回营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冯仲清和媚儿。
冯仲清一拍手:“原来如此!这油的确可能是两界之水,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试试!”
将油倒入花盆当中,看着金黄色的液体渗入土内。只见嫩芽开始扭动,仿佛吃饱的孩童活动着他幼小的身姿,不一会儿便生长出多片绿叶,茎也伸得更长,且比原来饱满许多。
常治龙看看冯仲清,两人都很高兴。“两界之水”的发现不止是一次小小的成功,它还为寻找另两种“水”打开了思路。
尽管前景一片大好,可是媚儿似乎不太开心。
“那么我的饭呢?”她问常治龙。
“唉呀!”常治龙突然想起来,“遭了,由于太兴奋,我给忘了!”
媚儿面色阴沉下来:“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回荡在树林中,久久不能散去……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二章 情与水
裙丹花考验还剩下不到两天,常治龙等人对剩下三种“水”仍然一无所知。
与其坐等时间流逝,不如到处转转找灵感。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还是由冯仲清留下,常治龙出去逛逛,当然还是少不了媚儿这个如“买一送一”般的存在。
两人在林中闲庭信步,媚儿很是欢快,小丫头向来无忧无虑,真令人羡慕。常治龙就没她那么好心情,他不但要考虑如何解密,还要计划选婿失败后该怎么做。
安静的树林,春日骄阳奉献的光,经绿叶的过滤淋在皮肤上温暖舒适。感受着清凉的风,让脚步踩踏草地的节奏跟背景合拍。
唦唦……唦唦……
真舒服,可以再呼吸一口,将灵魂投放到这片绿色,等着它慢慢融化。
此情此景无论谁都会感到幸福吧。如若想与人分享,你会最先想到谁?
「治龙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突如其来的幻听,常治龙想起了那个女孩。跟金艳霖分开已经有大半年了,自己一直很忙,只有闲暇时才有空想她。
可是一个市井混混或是半吊子掌门,真的有资格去想王爷家的女儿吗?
金艳霖是一位善良的富家小姐,有一天她在街上遇见了名为常治龙的乞丐。她给了他一块宝石,出于善心,然后她就走了。
乞丐常治龙不舍得将宝石卖掉,于是把它收着,没事拿出来看看。可能每当夜幕降临时,他会蜷缩在某处街角,握紧宝石,闭上眼,努力回忆女孩的相貌。
他会用想象让自己变成白马王子,冲破一切阻碍去迎娶她。但当梦醒之后,他还是必须接受自己仍是乞丐。
可能她已经把我忘了,但愿如此,因为那样我就不用恨我自己。
常治龙的思绪飘荡在空气中,直到一个声音将他叫醒。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媚儿手里捧着几朵小野花,正噘嘴发着脾气。
常治龙反应过来问:“啊?什么?”
“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几朵漂亮的花给你看!你这么心不在焉,是不是在想女人?”
一语中的,媚儿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
常治龙赶忙否认:“没有!怎么会呢?”
“还说没有!你看你那色眯眯的表情,一定是在想哪家漂亮小姐!”
眼看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近。
常治龙情急之下慌忙扯开话题说:“等等!你听,是什么声音?”
“别想混过去!”媚儿早就看惯了常治龙那一套伎俩,她不会被骗。
可常治龙突然变得异常认真,又一次强调说:“我没骗你,你听,真的有什么声音。”
媚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居然真的听见不知哪传来悠扬的歌声。
“是山歌……在那边!”常治龙听出了声音的来源,拉着媚儿往那个方向跑。媚儿实在很郁闷,每次一谈到这种话题总有人搅局,她能预感到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两人寻着声音找到源头,它来自一位老者,身穿粗布麻衫,手起斧落,一下一下地砍柴。
尽管身材清瘦,可他的精神却比一般年轻人还好。鹤发童颜,皱纹只是装饰,在他的脸上唯
有活力是显而易见的。
常治龙与媚儿走近,老者将斧头杵在地上,两手搭在斧柄,地上一堆木柴却没见他头上有半点汗水。
“来了?恭喜,你是第一个。”
老者这话很耐人寻味,他仿佛是特意在此等候,对一切了如指掌。
常治龙仔细观察一番,见老者虽是修士却只有炼气修为,如此说来也不算什么高手。
故作神秘,呵呵……常治龙在心里如此想着。
老者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轻视,淡淡地说:“年轻人,只根据表面现象判断,未免有些肤浅。”
说话间,老者的仙力极速膨胀,从炼气飚到金丹,再上元婴,随即回落到炼气期。
常治龙被镇住了,能像这样调整仙力,除非大乘以上,否则想都不要想。
明白自己实在浅薄,常治龙行礼道:“刚才是晚辈失礼,请前辈原谅。”
老者手捻胡须笑道:“知错就改,尚且还算可教。如何?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就好比是无意中发现了游戏里的隐藏宝藏,这位仙风老者极有可能是药王安排在此处给有缘人提示。
既然如此,常治龙也就不再客气了,开门见山问道:“请教前辈,能否告知在下何为生命之水,何为无情之水。”
老者摇头,一边将斧子放下,走近常治龙说:“问题只能有一个,而且你必须通过考验。”
“考验?”常治龙自信道,“没问题!无论什么考验我都能完成!”
“好,那么……”老者指着脚下,“我就站在这里,你能让我动一步,考验就算通过。”
“那晚辈可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常治龙突然出掌攻向老者。老者不慌不忙抬手一架,再向旁一推,竟令常治龙整个人跌到身后去。
常治龙跌出几步站稳,回身再攻老者后背。岂料连续出掌没一击命中,那老者仿似风中扭摆的丝絮,任凭掌力如何强大,在击中前一刻必能躲开。
常治龙可算遇见了真正的高手,与这位老者过招简直就是像在打空气,永远碰不到他,每一下都只是白费力气。
一次次攻击不成,常治龙心态开始急躁。他退后一步,聚集仙力于双掌,同时提升火缘,他要用断魔五绝之一的“狱炎焚烬”来逼迫老者移动。
双掌向前猛推,灼热的爆炎放射而出!
可面对此等强击,那老者依旧不为所动。挥手画圆在虚空中展开一面旋盾,抵挡住火焰,并将其引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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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的进攻还在继续,他不断地将体内仙力转化为火焰,仿佛是要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老者无奈摇头,这本就不是一场蛮力的考验。不懂用智只蛮干,这年轻人也真是单纯。
眼看常治龙身体下沉,呼吸加重,头上的汗也渐渐多了起来。老者心想用不了多一会儿,他就会用尽力气晕倒。
一边难攻不破,另一边坚持不懈,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旁传来一声尖叫:“着火啦!救命啊!”
“媚儿!!”常治龙大惊失色,原来是散射的火焰点燃了周遭的植物。
媚儿不会飞,被火焰包围,困在当中!
常治龙
二话不说冲进火场,却在来到媚儿身旁时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不行了……刚才用力过猛,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常治龙虚弱地说。
媚儿紧张得要哭:“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会烧死的!”
“没办法了……”常治龙一把将媚儿搂在怀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以我的身体做屏障,等火焰烧过就没事了。”
媚儿眼泪夺眶而出,感动之下泣不成声。
远处老者看到这感人瞬间,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烧死。赶忙上前一挥手,周遭火焰顷刻收束上天,进而烟消云散。
常治龙感到周围不再有热气,放开媚儿,回望老者说:“我通过考验了,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吧?”
“考验……!”老者恍然大悟,“哦!呵呵呵呵……对对对,你通过了。”
原来一切是常治龙故意为之,他故意在放火时控制一部分火焰烧到别处,为的就是演一场苦情戏引老者上钩。
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可媚儿全程毫不知情,她是本色出演,现在可是真的生气。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烧我的?”
常治龙冒出冷汗:“这个么……剧情需要嘛……呵呵……”
“臭猴子!大混蛋!!”
媚儿抬起常治龙胳膊,恶狠狠的一口,血都下来。
这一口比平时更狠,常治龙承受钻心疼痛,免不了又是一阵尖叫。
等情绪稍微平稳之后……
“呵呵呵……前辈见笑了。”常治龙尴尬地说。
老者摸着胡须笑道:“不妨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有修士和妖精感情这么好,多少也算开了眼界。”
“您有所不知,我跟她之间并非你情我愿……”常治龙觉得多说无益,于是改变话题道,“那么前辈可以告知在下关于水的奥秘了吗?”
“别急,我们先喝杯茶,满满再聊。”说罢,老者驱动法术令木柴堆到一起,紧接着火光一闪,柴火自动点燃。再凭空变出铜壶与杯子,飞入火中烧煮。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那壶口冒出水汽,嘶嘶作响宛如汽笛。
老者取过杯子,用手一指,那铜壶飞起,将水注入茶杯。移到常治龙面前说:“来,喝吧。”
常治龙端起杯子,小小唆了一口。老者见状又说:“大口喝。”
“前辈您玩笑了。”常治龙笑道,“这么烫的沸水,大口喝怕是烫坏了口舌。”
老者笑了:“没错,此水遇肌则伤,无论谁都一视同仁,可谓无情啊……”
“原来是这样!”常治龙顿悟了。
沸水温度高,与皮肤稍有接触便会留下疼痛,轻则受伤,重则残废,称得上是“无情之水”。
可老者又说:“自古无情多是有情,看似无情的行为背后,大多掩藏着有情之心。就比如这水,沸时无情,可温时有情。关键在时机、动机还有用心。”
常治龙鞠躬作揖:“多谢前辈指教。”
老者笑而点头,让常治龙把茶喝完。此时水已略凉,方才高温逼出茶香,现在确是饮用佳时。一饮而尽,既能温暖身心,亦能解乏消暑,真是一杯好茶。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三章 绽放
万众瞩目的裙丹花,终于露出一枚小小的花苞。
常治龙和冯仲清都非常兴奋,现在还差两种水,胜利在望。然而时间也只剩最后一天,看这万里无云,想下雨估计是难了。
冯仲清提议说:“这回我去吧,我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能看见水洼之类的。”
常治龙没有反对,一方面知道冯仲清想做些贡献,另一方面是他窝在这里太久,也是应该让他出去转转了。
冯仲清走后,常治龙与媚儿两人百无聊赖。人一闲就觉得困,妖精一闲就觉得饿,媚儿又开始闹了。
“我饿了,找些吃的来吧。”
常治龙斜眼看着她:“馒头咸菜不够你吃的吗?”
“你太没良心了!”媚儿暴怒,“你说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吃了多少苦?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吃吃不好,睡睡不香,你还要用火烧我!”
这口气,说得好像下嫁的幼妻一样。常治龙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怪自己道行浅,否则也不会让一个法咒这么折腾。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媚儿现在是被迫成为自己的附庸,那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行吧,那么……我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野兔、野鸡啥的。你待在这看着花,有什么事大声喊,反正也就五百米。”
“嗯,那你早去早回哦。”
常治龙离开营地,上附近找吃的去了。他不知道其实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等待时机……
常治龙在树林中寻找,偶尔会发现野果,可是野兔和野鸡之类的小动物始终不见踪影。
搜寻了很久,只发现一窝田鼠。常治龙拽出一只来,看了看,长得挺漂亮,用来烤一定不错。以媚儿的性格估计会嫌弃,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先带回去,她不吃那是她的事。
将田鼠弄晕塞进怀里,本想再掏几只,谁知刚要伸手却听见一声尖叫。
“呀——!!”
是媚儿!
常治龙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得抓田鼠了,连忙起飞赶往营地。原本距离不远,可从上往下看只见茂密树林,由于一时间慌促,常治龙竟找不到营地位置。在空中一阵盘旋,好不容易才找见,于是立刻朝那边飞去。
落地之后,只见有一人对着媚儿,手里拿着剑,居然是金岳炀!
常治龙暴怒大吼:“你要干什么!!”
上去二话不说就是一掌!
金岳炀也是反应极快,面对突然袭击他回转宝剑,用剑面接下常治龙这一掌。尽管人被打退好多步,可经受这次攻击,人与剑均毫发无损。
常治龙有些惊讶,此人并非修士,以凡人之躯接下自己全力一掌竟还能站住,可见手段了得。
不过就算能接下一掌,第二掌也未必能接住。常治龙调整架势,准备再次全力出击。
然而此时媚儿一扑上前,抱住常治龙胳膊大喊道:“别打了!他刚才救了我!”
“他救了你?”常治龙疑惑,这姓金的小子老摆一副臭脸,他能那么好心?
媚儿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常治龙,原来刚才有贼人趁常治龙走远想要夺花,幸好金岳炀及时赶到,将贼人打跑,保护了媚儿的安全。
“原来如此,这么说是个误会……”常治龙
转过头对金岳炀说,“刚才没搞清楚就动手是我不对,为此我愿意道歉。但我不会谢你,因为我知道你来这肯定不是凑巧。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哼!”金岳炀把剑收回,冷峻回应道,“本来我是有事情想问,不过看来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嘁!”常治龙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要问?无非就是来请教关于“水”的事,既然如此不妨告诉他,常治龙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
“两界之水是油,无情之水是沸水……我就知道这么多。”常治龙一副很大方的样子。
金岳炀走出几步,回头瞪着他:“这你不说我也知道。”说完便独自离开。
“得了便宜还卖乖……”常治龙望着背影讽刺。
媚儿说:“我认为他应该不是来问这个的,你回来之前,他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常治龙越想这事越觉得奇怪,专门跑来问关系,怕不是有什么目的。他问媚儿:“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媚儿有些犹豫,稍稍迟疑一下说:“我说……你是我的仆人。”
常治龙怀疑:“你真这么说?”
媚儿气呼呼:“那还有假?除了仆人,你还想当我的什么呀!”
常治龙看着媚儿激动的样子,他知道媚儿说的绝不是“仆人”。不过这种事也没啥好深究的,于是开玩笑道:“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媚儿自信地说:“那可说不准,本姑娘天生丽质,有仰慕者也不奇怪。”
“仰慕?我看是审美畸形吧。”
“你说什嘛!!”
两人喧闹之时,冯仲清也回来了,开口就说:“老远就听见你俩在拌嘴,夫妻吵架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
常治龙与媚儿异口同声:“谁跟她/他是夫妻?”
冯仲清也是无语,这么默契还说不是夫妻,弟子们都说媚儿是掌门没过门的妻子,看来传闻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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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注意到冯仲清手上的瓶子,看样子是有所收获,于是问:“你手上那是雨水?”
冯仲清笑了:“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我估计应该没错。”
之前药王让选手们取花盆的茅草棚边有一口井,冯仲清好奇去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一口枯井。
按理说这枯井的水已经干涸,不过若是前几天下过雨的话,井底大概率会残留一些雨水。
冯仲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落到井底,竟然真的幸运地在淤泥中找到一个水洼。
“虽然可能是地下水,不过试试也无妨。”
冯仲清将收集到的水倒入花盆,片刻后花苞开始鼓胀,尖端的花瓣程螺旋形待放,颜色也愈加红润。
常治龙与冯仲清击掌相庆,经过他们共同努力,五种“水”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种了。
“好!还差最后一步!”常治龙振奋精神,不料这一声吼却惊醒了藏在衣中的田鼠。
胸口一阵鼓动,常治龙这才想起要送给媚儿的“礼物”。掏出来伸到她面前,小姑娘吓得连声尖叫:“呀!这是什么呀!快拿开,离我远点——!!”
常治龙戏谑道:“这是你的午饭呀,你不是说想吃肉吗?附近只有这个。”
“不要!!”媚儿惊慌拒绝,“我死也不会
吃这种东西!”
常治龙觉得奇怪,田鼠对狐狸来说不是日常食物么?怎么她会这么害怕?
媚儿认真解释道:“第一,我虽然是狐狸,但自从过了宿魂期之后就没吃过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以前就算有吃过也是上辈子的事。第二,我一直在姑姑手下进行有教养的修炼,是一位淑女。就算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也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
动物修炼与人类有许多不同之处,其中区别最大的当属“宿魂期”。
由于动物们本身智慧不高,它们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所谓“修炼”的概念,之所以有修为,大多都是由于一些被动因素。比如刚巧身处于灵气集中之地,或者凑巧吃了仙草等……
动物一旦有了修为,智慧就会成倍提升,到达一定程度便会进入“宿魂期”。在这个阶段,动物们会摒弃一部分生来自带的习性,并且开始逐渐遗忘作为动物时的记忆。
“宿魂期”结束之后的动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妖精”。它们会拥有近于人类的智慧,保留一部分知识,而作为动物时记忆却不复存在,算是取其精华忘其糟粕。好比是拥有了全新的意识与灵魂,接下来便可按部就班,进一步修炼提升自我修为。
需要注意的是,把妖精当动物看是一种很没礼貌的行为。任何妖精被人这么像动物一样对待都会生气,媚儿这样都不跟常治龙拼命,足以证明她脾气其实还不错。
又是叫、又是闹,发完脾气后,媚儿有些头晕。
常治龙见她脸色不好,于是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媚儿虚弱地说:“几天没吃像样的东西,现在有点贫血了……”
常治龙有些心疼,苦口劝说道:“你看看你,让你将就点你偏不听。要不还是把这只田鼠吃了吧,我保证烤过之后绝对好吃,而且你根本看不出它原来长什么样。”
“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媚儿勉强答应。
“好嘞!”常治龙很高兴,马上着手开始准备料理。
这时冯仲清突然叫住他:“等等!”
常治龙为难道:“你不会也想吃吧?老鼠就这么一只,要不你自己去周围再逮几只来?”
“放心,我嘴没那么馋……”冯仲清问媚儿,“你刚才说贫血?”
媚儿:“是啊,怎么了?”
冯仲清笑着看常治龙。
常治龙起初有些疑惑,片刻后反应过来。对呀!原来这就是“生命之水”!
有一种“水”,它负责新陈代谢、调节体温,将养分和氧气输送到各个器官。无论动物还是人类,只要活着就一定离不开它。
它就是一切生命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水”,它的名字叫“血”!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五种水就凑齐了!”
常治龙将田鼠的脖子拧短,冒出的血液滴进花盆之内。
神奇的一幕再次展现,花苞绽放,犹如青空下的烟火。红色、黄边,少女的裙摆在风中舞动,拥抱沁人芳香,令人心驰神往。
“太棒了!真实太好了!”常治龙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用拳捶着冯仲清的腹肌,“老冯!这全是你的功劳啊!”
冯仲清轻轻一笑,摇摇头说:“不,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四章 完美的女性
选婿大会终于接近尾声,经过层层选拔,到这一轮为止只剩下最后七人。
除了常治龙和冯仲清之外,金岳炀也成功晋级了,另外几位不重要。
药王面见几位准女婿,论长相,这些人参差不齐,论能力,经测试证明还过得去。然而选女婿不能只看长相和能力,还有许多别的品质。
药王向他们宣布:“接下来将是最后一关,不过在开始之前,我要你们先把聘礼交上来。”
“聘礼”——这两个字一下刺中常治龙与冯仲清的心脏。他俩最开始可不是来求婚的,身上哪会带什么聘礼?
两人互相对视,不约而同露出尴尬之色。盘缠是有一些,但再怎样也不够拿来当聘礼啊!
常治龙小声说:“怎么办?你有什么能当聘礼的吗?”
冯仲清额尖冒汗,从怀里拿出一只草编的蚂蚱:“这个……不知行不行……”
“你开玩笑!”常治龙苦笑道,“你这也太寒酸了吧?”
岂止是寒酸,分明是藐视!
要是哪个当爹的,见人用这种东西当聘礼,脾气好的会他滚出去,脾气不好的得把他乱棍打出去!
眼看其他人已经开始送上聘礼了,常治龙有点心慌,再这样下去轮到自己啥都没有,那被人打出去的一定就是自己。
怎么办呢?
常治龙急中生智,拿出随身盘缠,利用仙力提高手掌温度,令几粒碎银融化。如同软泥一般,将其从新塑形。
赵公子献上黄金百两,钱公子献上波斯国蓝宝石一颗,孙公子献上金凤钗一支,王公子献上八宝饭一碗……
“嗯!?”药王脸色一变,向左右眼神暗示,两道童立刻把王公子“请”了出去。吃剩的东西也敢拿来当聘礼,活该有此报应。
金岳炀献上玉如意,羊脂白玉、纹理鎏金,好不富贵。
轮到冯仲清,他居然真的把草蚱蜢交了上去。
药王看了看……
“你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心意!”冯仲清答道,“我是一个穷人而且是个粗人,没有金银珠宝可以相赠,只有作为男人的担当与守护爱人的觉悟!”
“哦?”药王似乎对这年轻人有了些兴趣,“你这么穷,凭什么让我女儿幸福?”
冯仲清坚定地答道:“我不知道如何保证她幸福,但我绝不会让她伤心,至少……我不会随随便便让她跟某个不认识的男人走!”
“你……!!”药王听后心中一沉,冯仲清这话分明是在骂他。
父母包办婚姻,把女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这么过一辈子。
这合理吗?
这当然很不合理!
姑娘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她根本没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那个娶她的男人可能只是因为看中了她的家世,也可能单纯只为传宗接代。在他眼里,妻子不过是件花钱买来的物品,他会珍惜她吗?恐怕很难。
冯仲清从一开始就很鄙视这样的行为,若不是为了周敬晚,他绝对不会参加这么荒唐的游戏。
药王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了好久,竟不怒反笑。
“呵!有意思!”他说完便吩咐道童收起草蚱蜢,
待遇与那些奇珍异宝一样。
最后终于轮到常治龙了,他犹豫着把东西递了上去。
药王拿在手里反复观察,掂了掂,问道说:“你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银马呀!”常治龙吹牛道,“这是我刚出生时,我娘送给我的。说是能够辟邪,让我一直带在身边,可以茁壮成长。”
银马……?
药王看了看,这玩意儿哪像马啊?分明是条狗。再看常治龙的身材,又矮又瘦,这叫茁壮成长?显然是没起到作用啊!
药王又问:“怎么还有点烫呢?”
能不烫吗?新鲜出炉的。
常治龙接着吹:“那是因为我一直贴身放,靠近心脏,被我的一腔热血烧得滚烫!这东西是我的本命,若不是遇上了一生挚爱,我是绝不会送人的!”
药王看看“马”,再看看他,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吹牛。不过仔细想想也没理由拒绝他,即便是吹牛,至少证明此人足够机智,给他一次机会也无妨。
这里必须说明一点的是,药王之所以让这帮人先拿出聘礼,并不是为了看他们家底有多厚。
本来嘛,若是计较富贵钱财,像常治龙这种看上去就寒酸的人根本没机会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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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心中理想的女婿必须是一个靠得住的人,这是唯一的标准也是最难的标准。
什么是靠得住?力拔山兮、天下无敌靠得住吗?
靠不住。因为光有武力没脑子,一生只知打打杀杀,最终的归宿就是暴尸街头。嫁给这种难以善终的人,做妻子的只会整天提心吊胆。
那么机敏过人、头脑灵活的靠得住吗?
也靠不住。人聪明不代表有大智慧,脑子好,不用于正道,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连累老婆孩子。
那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靠得住吗?
最靠不住。那种除了钱一无是处的人,只会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无才无德、不学无术,嫁给这种人能幸福得了吗?
那出生高贵、名门望族总靠得住了吧?
很遗憾,还是靠不住。身居高位的人往往有着贵族脾气,他们目空一切,看不起比自己低微的人。再加上家族内部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会遭人陷害。嫁给这种人,每天规行矩步还是其次,最糟糕还要忍受一大家子的臭脾气,简直比坐牢还惨。
有人肯定要问,说了半天,这药王到底想什么样的人当他女婿?
其实说得直白些就是文武双全、心地善良,对自己妻子百般呵护,最关键要能够很好地打理药王谷。
没错,药王的目的其实是要找个合格的接班人。
药王已经是大乘期最上层的修士,马上就要面临渡劫,进而羽化飞升。成仙之后,人世间的一切因缘就必须切断。也就是说一旦成仙,他就没办法再亲自打理药王谷,也没法照顾女儿。
事实上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真心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陌生人,可事到如今不嫁不行。药王也是经过再三考虑,才决定举办这次选婿,而这其实也是经过女儿同意的。
现在聘礼都已经收了,为了给这几位通过选拔“勇士”打气,药王安排女儿先跟大家见一面。
几人随药王来到内室,走进一间偏厅。
这里摆放
着竹桌竹椅,青花瓷塑的长瓶之内,插着四节不枯的梅枝;孤独的棋盘上残局未解,等候好友的儒士前来对弈。
未曾进屋,香气却已迎面而来。是花香……又或者不是,难以言喻总是那么令人浮想联翩。
厅的两边是半敞开式,一边可以望见花园,另一边挂着粉纱。纱后端坐一位妖娆倩影,修长的身姿、玲珑的曲线,双手搭在腿上,即使没有目睹真容,这大家闺秀的气质也已然展露无遗。
“各位,这就是我的女儿。楉馨,跟大家打声招呼。”
药王如此要求,他的女儿楉馨自然不敢怠慢。
“各位公子安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真是如沐春风一般,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胜过温婉的歌,似潺潺流水环绕耳畔,银铃摇曳响彻心灵。
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魅力,她是一幅画、一首诗,是足以传唱千古的长辞。
这群登徒浪子已经被楉馨近乎完美的身姿深深吸引,此等尤物绝非生于凡间世俗,她是云端上的仙女。
常治龙偷偷用胳膊肘戳一下冯仲清,问他说:“怎么样?心动了吗?”
冯仲清泰然一笑:“她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周大哥。”
常治龙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体后仰。这人满脑子都是“周大哥”,这么美的姑娘在面前居然不动心,怕不是个……
然而有一点值得怀疑,这名叫楉馨的女子即已出来见人,却不露出真容,是想保持神秘还是另有隐情?
就在众人被楉馨的魅影诱惑,无法自拔之时,药王宣布说:“好了,你们也看够了,是时候进行最后一个环节。”
这最后一个环节究竟是什么呢?
说来你可能不信,竟然是“做药”。
药王把这些人带到炼药房,既然要做药王谷的接班人,学会做药当然是必备技能。
材料已经都准备好了,只要按照配方一步一步地做,细心点就行。
常治龙看这配方上全是数字——“一.二钱,二.五分,三.七分……”
这明显是不打算透露具体是什么药材,根据材料包纸上写着的数字进行调配,倒是不用怕出错。
有些材料需要磨碎,用不惯碾子的人干这活属实是不太轻松。除此之外,有些材料还需要煮成汁再混合,有些则必须烘干后使用,一道道工序十分繁杂。
到了最后搓成丸子,在放进炼药炉里炼制一晚就大功告成了。
道童领众人去客房歇息,今天终于可以睡在有瓦遮头的地方了。
那几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带着许多随从,这帮人当然不能进客房,还是得在外风餐露宿。
媚儿由于是宠物的身份,在常治龙的要求下,让她进到客房一起住。
房间的床很大,两人可以一人睡一边。背对背,媚儿小声问道:“明天你可以弃权吗……”
“啊?为什么?”常治龙有些摸不着头脑,“都到这个地步了干嘛要弃权?光凭老冯一个人很难保证一定能选上,万一拿不到药,老周的命谁来救?”
“不肯就算了!哼!”
媚儿莫名其妙发脾气,常治龙只能无奈叹息,不知道这小丫头又闹什么别扭。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五章 最后的考验
第二天清晨
偏厅里摆放着一排方桌,选手们并列而立,一个个昂首挺胸,形似等待检阅。
昨晚炼制的丹药新鲜出炉,现在就放在他们每个人跟前的桌上。尽管样子不是那么美观,不过作为初学者来说,能做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常治龙看着自己炼制的药,一粒粒深褐色的药丸,外表光洁挺有食欲,要是有脆心那就更好了。
药王象征性的在每人桌前晃了一圈,做药这种事不会有人失败,不过是走个过场。
检查完所有人的“作品”,药王点点头,对身旁的道童说:“去请小姐出来。”
道童退下,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粉纱中,如昨天一样,只见其影不见其人。
几位仁兄心跳开始加速,他们预感到决定命运的时刻要来了。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我的条件……”药王向他们提出说,“一旦娶了我的女儿,终身不能出药王谷。必须天天守在这儿,从此跟外界不再有联系。”
很苛刻的条件,按理说即便入赘也不至于让人六亲断绝。不过这帮好色之徒似乎并不在意,总之先抱得美人归,别的事以后再说。
当然了,所谓的“好色之徒”说的是其他那几个,这当中并不包括常治龙和冯仲清。
冯仲清把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在他心里,义气远比爱情重要。而常治龙虽然不是那种坐怀不乱之人,但比起女色,他还是更喜欢自由。
然而现在弃权就等于跟万效神丹失之交臂,因此还要再坚持坚持。
见没人反对,药王接着说:“如果现在弃权,便可带着面前的药丸离开……”
离开?看玩笑!
忙活这么半天,就几粒破药丸子?这样就走未免太好打发。
可是药王接下来的话令所有人都震惊:“……这些不是普通的药丸,只要你们是完全根据我的配方去做的,这些药丸就具有治愈天下所有疾病的功效。它有一个名称,叫做万效神丹。”
这就是万效神丹!?
常治龙与冯仲清相互对视,他俩就是为了这来的。如此说,就算现在弃权也能达到此行的目的。
漫说他两人产生退意,就连另外那几个也都开始犹豫。万效神丹可不是普通的丹药,即便只剩一口气也能把人救活。相当于强行续命,对于没有修为的凡人,这药可以将他们的寿命延长至寿缘上限。也就是说只要吃了它,人就不用害怕因病去世,因为一定会等到寿缘尽的那天无疾而终。
这吸引力可是不小,再加上药王刚才提出的要求,一推一让,有犹豫是正常现象。
然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选手中还是没人肯退。理由很好理解,一顿饱和顿顿饱之间的区别谁都能分清,万效神丹虽好但比不上美娇妻附赠一整个药王谷。
别人不退,常治龙和冯仲清是想退了。可还没等他俩开口,药王又说:“这样吧,先让你们见见小女的真容,完了再做决定。”
听他这么一说,常治龙二人决定暂且等等,来都来了,看看药王的女儿长啥样。娶是不娶,但这位小姐一直神秘莫测,满足一下好奇心也无可厚非。
随着帘幕缓缓拉开,众人兴奋、激动、心跳……停顿!!
这是个什么鬼!比鬼还难看啊!!
蒜头鼻、酸枣眼,一张大饼套馒头样的脸盘,那一粒粒黑的……说不上是麻子还是雀斑。这嘴大不说,关键那嘴唇比驴唇还厚!
参观的这几位当中真有干呕的呀!一个个都想报警了!
常治龙也算见过世面,高低还是被吓了一跳。再看冯仲清,尽管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半开架势,若是换个场景,想必他已经开始除魔卫道了。
这一下的冲击力,心理素质不好得缓上半年。
药王问众人:“现在有要弃权的吗?”
话音刚落,一人立刻喊道:“我弃权!什么玩意儿,长这幅德行也敢浪费别人时间?走了!”说完,拿着丹药转头便走。
紧接着另一位说:“我也弃权了,要让我守着这个……过一辈子实在比死还难受,告辞了。”
还有一位忍着吐说不出话,只是一边摆手一边退下。
楉馨看见那三人如此嫌弃自己,忍不住流下伤心的泪水。
常治龙看不下去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个个的!弃权就弃权,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干嘛?
长相这种事本身就是上天注定,美也好丑也罢,都不能用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可以不欣赏,但没资格去贬低!
常治龙用最坚定的态度说:“我愿意娶她!”
“我也愿意!”冯仲
清紧接在常治龙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为不谋而合感到高兴。
这时金岳炀也表态说:“我愿意娶她。”
见有三个人不计较自己的容貌,楉馨终于止住了泪水。
药王高声说:“好!既然你们三个都愿意,那就用男人的方式决定谁做我女儿的丈夫!去外面比试,赢的人就可以娶女儿!”
一听要比试,常治龙立刻举手喊道:“我弃权!”
药王怒了:“你这人怎么反复无常!!”
“别生气……”常治龙谄笑道,“不是我不想娶你女儿,是我实在打不过我这位朋友。”
常治龙指着冯仲清,药王看了一眼问:“你真的确定要弃权?”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不后悔?”
“绝不后悔!”
药王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你俩去比吧。”
常治龙突然弃权,并不是因为他反悔不想娶楉馨,只是一方面需要确保一人先拿到万效神丹,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不想跟冯仲清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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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楉馨的长相不谈,本身来这里就没打算真的结婚。为了一个不必要的理由,自己人拼个你死我活,与其做这种事不如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常治龙是这么打算的,等比试结束后,冯仲清要是肯留下,那就随他去。要是不肯留下,就想个办法让他脱身。不排除有偷跑的可能,因此必须先拿到万效神丹,防止药王算账。
几人来到屋外,之前抽签的那片空地。
冯仲清小声对常治龙说:“真有你的,就这么脱身了?”
常治龙笑道:“这都是为了老周,况且结婚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待会儿你还得感谢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常治龙不做解释,冯仲清知道他一定看出了什么,不过就算再问他也不会说,他就是这种人。
比试由药王和他的女儿楉馨共同见证。
常治龙在比试开始前叮嘱冯仲清说:“对手是个凡人,输你是不会输的,但记住下手要有分寸。”
冯仲清笑道:“放心,我就算再蠢也不会在药王谷杀人。”
两人走到场地中央,相对而立。
金岳炀提剑作揖:“在下金岳炀,还未请教阁下……”
冯仲清作揖回应:“在下卧龙派,冯仲清!”
“你也是卧龙派?”金岳炀目光露出轻视,“待在这种人建立的门派有什么好处?”
冯仲清一听就挺来气,虽说常治龙是个半吊子掌门,可好歹也是他自家的掌门,容不得外人贬低。原本还想放水认输,没想到对方竟侮辱自己的门派,看样子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才行。
一旁的常治龙倒是没觉得生气,反而又增添了一丝疑惑。这个叫金岳炀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解?
比试开始后,情况如想一样呈现一边倒。
金岳炀的剑术的确不凡,动作与招式无不炉火纯青。可惜在没有修为的前提下,即便击中,对于元婴后期的冯仲清来说也微如瘙痒。
其实药王提出用比试来决定最后的赢家,摆明了是想让金岳炀出局,因为修士是不会输给一个凡人的。至于他到底想让常治龙还是冯仲清当女婿……鉴于冯仲清的修为比常治龙高,猜测他应该是比较喜欢冯仲清。
短短几回合之后,随着冯仲清近身一拳,金岳炀便失去了再战的能力。虽勉强支撑不至于倒下,但体力已到达极限。
“行了,别再打了,你输了。”
冯仲清已然发出胜利宣言。金岳炀明白自己赢不了眼前这个“怪物”,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收剑,离去,临走时不忘狠狠瞪常治龙一眼。
常治龙真是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把他得罪惨了呢?
比试已分胜负,最终成为药王女婿的人是冯仲清。
药王看着女儿未来的夫婿,心中五味杂陈。小伙长相还算不错,一身正气,人品也属实可以,女儿嫁给他,想必以后不会被欺负。只是女儿养这么大,冷不丁成别人的了,情感上多少有点不舒服。
“小伙子你过来……”药王叹了口气说,“你是叫冯仲清对吗?”
冯仲清点头:“是的。”
“你真愿意娶我女儿?”
“当然!”冯仲清回答得很坚定,短短两个字掷地有声。
“好吧……”药王沉重点头,“去,把你做的药丸送给我女儿。”
冯仲清手捧丹药,递到楉馨面前。
楉馨看
着眼前男子,没有倾国之富,没有惊世之貌,但他有血性、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就是她丈夫,她一生所爱之人。
楉馨接过丹药服下,一旁的常治龙看到这一幕,暗自露出笑容,他已经预见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随着丹药服下,楉馨的面容开始产生变化。原本大到宛如浮肿一般的脸开始消退,轮廓逐渐收缩,进而变得精致。五官也从刚才不忍直视的样子变为玲珑娇俏,麻子雀斑消失不见,现在的楉馨真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常治龙高兴,果然与他想得一样,这最后一关哪是什么做药,分明是考验人品。
追求美丽固然是人之常情,但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哪怕药王的女儿也不能保证一直维持美貌。一个择偶只看外貌的人,他是绝不可能让另一半幸福的,因此就有必要筛选掉那几位好色之徒。
常治龙之所以一开始就看出楉馨貌丑是装的,一方面是因为她丑得很不自然,有种病态感,不像是天生如此。另一方面是药王的态度,如果明知自己女儿相貌不好还公开选婿,那为什么要在最后阶段先公布长相呢?这很不合理。
常治龙不是不想抱得美人归,只是他并不怎么想跟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再说如果真的结婚,那媚儿怎么办?总不见得带着她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小丫头知道常治龙今天要来参加总决赛,昨晚气了一夜,直到今天还不肯出来一起参加比赛。要让她跟着一起住在这里,搞不好真会把常治龙咬死了。
何况冯仲清是药王已经认定了的合适人选,岳父大人钦点总不会有错。
基于以上各种原因,常治龙决定让冯仲清上去顶一下子,万一他看到小姐真容后会喜欢呢?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冯仲清居然说:“不,我不能娶你!”
“什么!?”药王勃然大怒,“你竟敢戏耍老夫!我告诉你,我药王谷绝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来人呐!!”
左右众道童齐声应和:“是!”
药王指着冯仲清:“把那小子给我绑了,今天这婚他不结也得结!!”
这下可遭了,冯仲清也真是,要不愿意你私下里在想办法走呀!现在可倒好,人家要动武了!
“息怒息怒息怒息怒息怒……”常治龙连忙上前打圆场,“药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个愣头青计较。”
药王哪听他那个?怒吼道:“你少给我废话!再啰嗦连你一块儿绑!”
一块儿绑,那要不要一块儿拜堂?药王这是杀红眼了。
眼看局势无法控制,楉馨终于发话。
“爹!”小姐叫住大发雷霆的父亲,“您先别急,女儿想听听他说什么。”
听女儿这么说,药王暂且收起怒火。
楉馨问冯仲清:“冯公子为何不愿娶小女子为妻?难道是因为心依有所属吗?”
“不!”冯仲清回答得很直接,“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之前所以决定娶你是因为同情。既然小姐你并非丑陋,我也不用违背良心娶你过门,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也不能留在药王谷一辈子。另外恕我直言,与其随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你不如走出深山,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另一半,那样才会得到幸福。”
“我明白了……”楉馨微微一笑,眼神突然坚定起来。
她对药王说:“爹!女儿决定要离开药王谷,跟冯公子一起走!”
“什么!?”药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开什么玩笑女儿?你走了,爹要怎么办?”
“对不起,爹。女儿已经决定了,所谓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女儿现在已是冯公子的人了,他去哪儿我就会跟到哪儿。爹要是真心疼女儿,那就给女儿一些时间去抓住幸福,晚几百年飞升也不迟。”
几句话把药王说得无法反驳。常治龙见这一幕甚是欣慰,看来笼中的金丝雀,终于下定决心展翅高飞了。
楉馨回过头对冯仲清说:“我在外边一个人都不认识,既然是你让我走出去寻找幸福,那你就该负起责任照顾我。”
“嗯……额……好吧。”冯仲清也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楉馨这女孩虽然表面看着柔弱,实际上相当有主见、有想法,药王和老冯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药王满面愁容,本想招个上门女婿,谁知道人没招进来,倒把女儿送了出去。
常治龙劝道说:“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想开点……”
“嗯!?”药王怒瞪常治龙。
常治龙立刻举手投降:“当我没说!”
就这样,漫长的选婿大会正式落下帷幕。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六章 紧急特训
“怎么样?他……好点了吗?”
卧龙派的大楼里,众人集中在周敬晚房间当中,等着楉馨给出一个结果。
“嗯,好了!”楉馨把搭脉的手松开,“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能下地干活。”
“太好了!”
常治龙和冯仲清击掌相庆。
“这次真是对不起大家,为了我……”
周敬晚的笑容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吃完万效神丹以后,他的伤迅速好转,只是由于之前伤得太重,还需要一点时间调养。
常治龙笑道:“这叫什么话,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对不起的。那么……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不打扰你。”
众人走出房间,心情都很不错。
常治龙夸赞:“真不愧是药王的女儿,医术果然了得!佩服!”
楉馨婉约笑道:“掌门过奖了,其实都是神丹的功劳,我只是负责把脉,还有开一些调养身体的方子而已。”
“那也是居功至伟!”常治龙对众人说,“通知所有弟子,今天举办宴会,为楉馨接风!”
众人齐声应和:“好!”
楉馨连忙婉拒:“不用了,太麻烦大家了……”
“没事~替你接风是应该的……”常治龙故意凑上前说,“等宴会结束了,让老冯给你洗脚。”
“我!?”冯仲清惊讶。
“不是你,难道是我啊?这是你媳妇,是吧……”常治龙一边说着还挤眉弄眼,搞得楉馨不好意思,冯仲清也十分尴尬。
原本气氛一片祥和,可每到这种时候总有一桶凉水浇下来。凌霜面无表情道:“虽然我不想破坏气氛,但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点……”
“你看你又来了……”常治龙郁闷道,“大家这么高兴,能不能别扫兴?”
凌霜:“我不是说了不想吗?但只要看过这个,你就知道情况有多遭。”
凌霜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常治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前几天的《天网日报》。
倒是好几天没看了,出去的这段时间时不时还挺想它,这上面到底有什么劲爆的消息呢?
隆昌派请异邦人,卧龙派恐无胜算。
凌霜说的就是这篇报道,隆昌派为了赢,居然出钱请到三位“西域魔僧”助阵。
常治龙一边看,凌霜在旁解释道:“西域修士的修炼方法与我们这边差异很大。这三个所谓的魔僧,他们使用武功、法术都无从知晓。敌在暗,我在明,这一战恐怕不好打。”
常治龙合上报纸,长长叹息一声。离仙缘会还有十天,在此期间必须想到对策才行。
楉馨的加入,给门派带来的最直接改变有两点。首先是伙食,楉馨的厨艺非常出色,自从有了她,弟子们就不再想点外卖了。另一方面是炼丹,楉馨是药王的女儿,制药技术堪称超一流,由她担任炼丹师,门派自然是如鱼得水。
然而就像凌霜说的,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隆昌派那边请来的三个狠人,除了绰号之外一切未知。
西域与中原崇拜的教义不同,修仙的方式也天差地别。据说那边的法术很邪,武功路数也十分毒辣,还有特别的蛊术与巫术,神秘且致命。
为了对付那些不明来历的家伙,常治龙决定进行有生以来第一次闭关,时间为期九天。
“知道时间不够你还用整整一天开宴会,你是不是傻?”
“还不是为了你媳妇儿嘛?”常治龙对冯仲清说,“作为掌门我就相当于是你的家长,你不懂事可以,我这当爹的可不能怠慢人家。”
“废什么话!”冯仲清指责道,“你少在这占我便宜!还有我警告你,人家楉馨是黄花闺女,你别到处瞎说,人家以后还要嫁人的!”
“嫁人?不是已经嫁给你了么?”
“我跟她又没拜过堂,不算正式结婚,她有权利找个比我好的男人。”
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楉馨非冯仲清不嫁,可他本人硬是不答应。现在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么好的姑娘死心塌地跟着偏不要,不得不说冯仲清这个人真有点不识好歹。
冯仲清:“废话真多!赶紧开始吧,没几天时间了!”
常治龙和冯仲清现在正身处门派的地下密室中,由于需要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提升实力,修为方面肯定无法有大的提升,因此只能提升武功水平。
两人决定通过切磋来精进武艺,有时候招数弱点在哪,对手可能比自己更清楚。
魔尊有生之年,一共创造出三大外家武功绝学,分别是断魔掌、虚空箭、迅狼爪。这三门武功,学会任何一门都可独步天下,而魔尊分别将它们传授给自己的三名得意弟子——周敬晚、冯仲清还有另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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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所谓的“另外一人”并不是常治龙。常治龙是魔尊后来才收的义子,并不属魔教弟子。而那个被传授断魔掌的弟子其实是周敬晚和冯仲清的大师兄,早年因为某些原因离开魔教,至今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除了常治龙以外,世上其实还有一人会使断魔掌,不过这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
常治龙的武功与冯仲清分属同门,两人对打起来更能看出对方问题所在。
常治龙的断魔掌只练到第三层,“断魔五绝”他也只会使两绝,按理说短短时日能有这份造诣已算不差,但要应对真正的高手恐怕是力不从心。
两人关在密室中,每天除了丹药之外什么都不吃。
楉馨为了支援他们,日夜不停地炼制丹药。而在炼制的过程中,她无意间发现爱丽丝的花茶竟然具有提升炼气效率的功能。几经研究之后,两人合力开发出比玄阴丹效果强十倍的“百花丹”!
有了这种新型仙丹加持,常治龙与冯仲清的修炼更加如虎添翼。短短五天之内,冯仲清竟然成功突破元婴,境入化神!
常治龙说这是爱情的力量,可是冯仲清不承认。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周以后……
这是个天朗气清的上午,周敬晚独自在院中漫步。万效神丹果然奇效,才一周的功夫,周敬晚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九成,如不出意外,仙缘会当日他就能以最佳状态参战。
好久没有沐浴在阳光之下了,周敬晚一边走着,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周师兄早啊,今天精神不错嘛!”
身后有人打招呼,周敬晚转头一看,原来是谢天。
“是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周敬晚笑着问道,“弟子们呢?这两天修炼还顺利吗?”
在周敬晚受伤的这段日子里,由于常治龙和冯仲清一直有事,弟子们的修炼都是谢天和凌霜在管理。
“很顺利,你不用担心。”谢天回答道,“其实每
天修炼也就那几件事,用不着费多大心思。另外文化课方面我教不了,必须要凌霜师姐来教。”
“是吗,真是辛苦了……”
两人边走边聊,说到这次的药王谷之行,谢天很是羡慕:“你说冯师兄命多好?去一次就娶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回来!下次我也要让掌门带我出去,搞不好也会有什么艳遇!”
周敬晚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
轰隆!!
一声巨响从主楼方向传来!
谢天大惊失色:“遭了!难道又是杀手!?”
周敬晚也立刻警觉起来,常治龙被神绝门盯上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杀手前来闹事不奇怪。可问题是常治龙他们现在正在闭关,要是杀手乘机暗算可就遭了!
两人立刻赶到主楼,看见大堂的地上被炸出一个两三米宽的大坑,碎石、尘土到处飞溅,整个大堂一片狼藉。
两人四处寻望贼人在哪,却在这时听见有人吵架。
“你有毛病啊!你知道造这幢楼我花了多少钱?你痛快一下子,我得花几百两去修知道吗!?”
这声音好像是常治龙……
“行了,别啰嗦了,大不了这钱我出!你说你堂堂一派之长怎么总计较这点小钱?”
这个声音很明显是冯仲清。
谢天与周敬晚对视一眼,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走到坑附近一看,地下深处,常治龙正伸手向冯仲清索要道:“你说你出钱是吧?好极了!那你拿来,五百两!快!”
冯仲清瞪大眼睛:“我现在哪有这么多钱?”
“没钱你摆什么阔?我不管啊!总之你想办法把地板补好!哇啦哇啦……”
“我就没听说过坏个地板也让弟子赔的,你说跟着你这种掌门有啥好处?哇啦哇啦……”
两人争吵不休。
周敬晚边看边苦笑摇头,整天打打闹闹,这俩超龄儿童什么时候才能够成熟一点。
再一看坑的周边,周敬晚又感到一丝欣喜。几米厚的花岗岩竟然能够像这样被打穿,看来冯仲清的虚空箭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离仙缘会还有三天时间,不过由于地板被打穿,密室也不再“密”了,因此闭关只能提前结束。
考前最应该做的还是放松神经,好好休息备战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真正实力。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常治龙只是吃和玩,养精蓄锐准备一鼓作气。
仙缘会当天
常治龙挑选几名高大威猛的弟子,带上凌霜和媚儿,扛起卧龙派大旗出发。
临行前吩咐:“谢天留下来看家。”
“又让我看家!?”谢天很有意见,“凭什么每次都把我留下!!”
常治龙想想也是,谢天也算是元老了,自己这么做确实挺亏待他。
考虑了一下说:“那就……大山看家吧!记住,如果接到我们输了的消息,立刻让弟子们把爱丽丝移到别的地方藏起来,就说是让人偷了。”
大山摇头吐槽:“你是人吗?做这么下三滥的事,不怕外界耻笑?”
常治龙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我们怎么会输呢?你们说是不是?”
常治龙看向两位得力干将,周敬晚和冯仲清以自信的神情回应。
卧龙派的第一次远征,目标是打倒隆昌派!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七章 修仙界的聚会
卧龙派与隆昌派中间的一片森林,这里平平无奇,也很少有人会在此路过,所以长久以来一直没人给片地方起名字。
然而就是因为人烟稀少,却正适合用来举办仙缘会。
森林中间开出一块空地,用白线画作擂台。不需要装饰也不需要主持,须知这是一场生死对决而非作秀。
两派人马已经到齐,除“主角”之外,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仙界中人。
雀鸿峰周遭的那些小型门派几乎都到场了。常治龙看了看这些人道服上的标志,发现之前有过交集的黄山派和水仙派都有人来。不过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常治龙先前在仙境中杀了他们的门人,因此没有要寻仇的意思。
武晋门也有人来,不过只有一人,正是之前在仙境中幸存的费弘。看到常治龙,他主动上来打招呼说:“常掌门别来无恙。”
“呦!你不是那个……”常治龙知道他是谁,却想不起名字。
费弘提醒说:“在下费弘。”
“哦!费弘!对对对……”常治龙笑着说,“怎么?今天是代表门派来观战?”
“不……”费弘答道,“实不相瞒,在下上周就已经不是武晋门的弟子了,今后也不打算再修仙。这次来不过是想见常掌门一面,表达一下感谢,仅此而已。”
“哦……是这样……”常治龙有些惋惜道,“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筑基修为,就这么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费弘坦然道:“并不可惜,在下想过了,自己一生追求的是武学境界。虽然修仙可以大大提升招式的威力,但与我追求的武道并不相同,所以我决定放弃修仙,专心钻研武学。”
“原来如此……”常治龙连连点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那么我祝你早日成为武术大师。”
“多谢!我也祝常掌门一帆风顺,这次比赛你一定会赢,我会替你加油的。”费弘说完便作揖离开。
凌霜见状,来到常治龙身边说:“看来他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了,多亏你点醒了他……”
常治龙淡淡一笑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真相告诉他而已。”
赛前准备基本结束,按照惯例,两派掌门先要确认比试的公平性。
“公平”——提到这个词常治龙笑了。跟一个已经决定请外援参赛的门派讲公平,是不是有点太马后炮?
隆昌派掌门梁仁广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样,人瘫在轮椅上,头歪着,口气却一点都不客气:“常掌门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常治龙指着远处那三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光头,“你都请这种人来比试了,我再说什么还有用吗?”
梁仁广笑了:“哼!知道没用就好,我劝你还是早早弃权,免得受皮肉之苦。”
常治龙摇头道:“弃权是不可能的,这次我赢定了!”
“哼!”梁仁广不做多言,只是用气声表现他的不满。
两人交谈的功夫,时间已近中午。
常治龙问道:“怎么?还不打算开始?”
“公证人没到开始什么?”梁仁广说,“这次我专门派人去霞山请公证人,他们那边也答应了,
相信不过多时就会到。”
正说到这儿,天空中一位老者踏云而下。
微胖的身材、和蔼可亲的宽脸,一副笑容柔和且憨厚。这老者身穿素装道袍,怀抱一只浅黄色皮球,一手挽着,另一手抚摸,貌似非常珍惜。
来到两人中间,呵呵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常治龙赶忙作揖,这位老者可不是等闲,仙力之强远胜于普通修士,目测至少是大乘后期。
梁仁广也不知凭什么这么得意,一手捂着他脖子上“引以为豪”的青脉,向常治龙介绍说:“这位便是霞山派道尊级的人物,嵊翀道长!”
“嵊”字辈的嫡传修士是霞山派开派之后的第二批弟子,辈分仅次于现任掌门,是掌门的亲师弟。
这位道号“嵊翀”的老者,别名叫“笑面佛”。业界出了名的“老好人”,但实力绝对是修士中的顶尖之流。
这么德高望重的一位半仙,自从云层上下来开始就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路过村庄,看到一群娃娃玩蹴鞠,一时心痒就指教了他们几下。”
这还是个老“运动员”,常治龙礼貌道:“前辈无需道歉,我等晚辈先到,在此恭候是应该的。”
嵊翀道长见常治龙挺会说话,于是问道:“小伙子喜欢蹴鞠吗?”
“额……”常治龙有些尴尬,“还……行吧……”
嵊翀点头:“哦!那晃码和八飒你喜欢哪个?”
“这个么……”常治龙 根本不知道他说是什么。
道长笑了:“年轻人不懂球啊。我告诉你啊,晃码的优势呢,在于……”
“咳咳!咳!”一旁的梁仁广用干咳打断嵊翀的话,“道长,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得办点正事?”
“哦~对对对……你看看我,说到蹴鞠就……”嵊翀道长边说边看了看梁仁广的腿,这话题对他来说属实是无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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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仁广问常治龙:“这样级别的公证人,你满意吗?”
“当然当然……”常治龙连声答应,“有前辈当公证人,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嵊翀道长手捻胡须,常治龙这小伙子真会说话,相比之下,梁仁广算什么玩意儿。
仙缘会即将开始,双方决定出场顺序。
“我来打头阵!”冯仲清自告奋勇,“对面那几个家伙来路不明,让我先去探探他们的底。”
常治龙问周敬晚:“你怎么看?”
周敬晚思考片刻后说:“就让阿仲先上吧。”
“既然老周都这么说……”常治龙振奋道,“去吧老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好!”冯仲清双拳相击,迈着大步走向场地中央。
对方那边的三个光头,身材分别是一胖、一瘦、一高个。见冯仲清出场,他们派出瘦的那个作为应对。
此人身着血红色的袈裟,斜披在半边身子,另半边裸露;身体骨骼棱角分明,一对大眼位于隆起的颧骨上方,嘴角向下,眉毛挑着,整张脸像一只细长的罐子;右眼处有三条刀疤一样的纹身,青黑色泽,看上去甚是吓人。
走到场地中
央一语不发,先双手合十鞠躬。
冯仲清有些意外,这西域来的魔僧,看似不像好人却挺懂礼貌。于是自己也抬手作揖,行礼回应。
场面暂且维持着一个双方行礼的状态,对面不抬头,常治龙也不好意思把手放下。
嵊翀道长飞到半空中,这样可以实时监控整个场地的情况。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哨子,吸气一吹……
哔——!!
哨声响,比试开始!
身材清瘦的魔僧突然抬身,整个上半身使劲向上撩,动作幅度非常大!
冯仲清本能地感到威胁,紧急向后跳回避。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凉风袭过,前身的衣衫被割出一条口子。
魔僧身体后仰,双手依然合在一起,两眼向下看,盯着冯仲清冷笑。他身背后脊椎延伸出一条刀刃,颜色与肤色相同,其锋利却不让钢铁。
场边周敬晚看到这一幕,平静地说:“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的法术……”
中原修士主修神,而西域番僧主修身。与修神不同,修身大多是通过苦行的方式,不但要摒弃一切欲望,还要在各种极端的条件下锻炼自己的意志。
修炼方式不同,法术的种类与性质自然也有很大区别。西域番僧的法术多以改造肉体为主,让自己身体变化,比起中原人学习的外家武功,他们的技术杀伤力更强也更野蛮。
冯仲清的对手名叫“斩僧”,身体各部位都能化为刀刃,骨骼硬如钢铁,可谓相当棘手。
两人对战几回合,手无寸铁的冯仲清面对浑身刀剑的斩僧,自然是占不到半点便宜。
斩僧将双手化作刀刃,对着冯仲清一顿狂砍。冯仲清善于用拳,可刀刃又不能空手去挡。对手若是以手握刀,他还能瞄准腕部或是指节令其脱手,问题是这回刀是长在对方手上的,要让他脱手,除非把他胳膊卸了。
斩僧的砍杀毫无章法,不过正因为他无招无式,有时反而更令人意想不到。
冯仲清抓住一个时机,身子一缩,进到斩僧近侧,随后双手快速控制住他双腕,并且向上拉扯,使他无法再砍向自己。
斩僧双手被人强制拉过头顶,几经挣扎没脱开,想用脚,可这时才发现,连脚都被冯仲清牢牢踩住。
两人陷入僵持,冯仲清盯着对手的眼睛,心想这回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不料斩僧突然瞪眼一笑,紧接着嘴巴张开射出舌头,如同一条鲜红的毒蛇,尖端仿似匕首向冯仲清脖颈刺去!
冯仲清连忙歪头躲避,闪过舌头的攻击,却在这时感到肋下一阵剧痛。低头看,原来斩僧的两条肋骨像月牙刃般弹出,双双斩入他的皮肉里!
冯仲清紧咬牙关,忍着疼痛对准斩僧一记头锤!趁他迷糊之际,赶紧又对其胸口重击两拳,将对方击出的同时,自己也拉开距离。
斩僧被打出几米,从新稳住身形,毫无损伤像没事人一样。
冯仲清一边摆着架势不敢懈怠,抽空偷看一眼自己的伤口。幸好身体本来就硬,伤口不深,用力运气便可封住血脉,将血止住。
对面斩僧相当得意,伸舌头舔着嘴唇,一边还在狂笑。
冯仲清趁他大意,抬手就是一刺!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八章 生死对决
斩僧感知一股真气朝颜面袭来,迅速反应,抬刀一挡!
挡!!
仿若实物撞钟,沉重的金属声过后,紧接着是一波连续的虚空箭雨!
“阿仲!竟然会使用这种打法!”周敬晚震惊,他认识冯仲清已有五十多年了,深知他这位师弟为人冲动好斗,同时又十分正直。在一对一肉搏战中使用连续远程打击,这样的战术还是头一回。
尽管震惊,不过凭借智慧,周敬晚还很快便意识到是谁改变了冯仲清。是那个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周敬晚将目光移向常治龙:“这几天里……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说得我好像欺负他似的。”常治龙笑道,“我只是告诉他,只为坚持自己的正直而不顾同伴的命运,这样的正直等同于自私。”
冯仲清是个为了同伴可以赴汤蹈火的人,只要能不让同伴受到伤害,他可以放弃一直坚持的东西。
周敬晚听后暗自感叹,认识五十年却不如认识半年,不知道是自己没去认真了解,还是常治龙实在太会识人。
冯仲清的连续虚空箭打得斩僧难以招架,即便身体像钢铁一样结实,可哪怕真拿块铁放在这,经受如此强烈的进攻也迟早要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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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已经开始出血了,法术变化的钢铁之躯,终究还是血肉。
眼看这进攻没有停下的势头,斩僧索性不防,他将所有的仙力用于变化,令身体长出无数刀刃,远看像是一只硕大的刺猬。
冯仲清搞不懂对手意欲何为,不过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进攻起了作用,想必下一招就是斩僧的全力,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斩僧不顾虚空箭打在身上,身体蜷起,手臂抱住双腿,整个人缩成团状,随后突然腾空而起,向前高速旋转翻滚。如同一只装有棘刺的车轮,向前方疯狂碾压!
冯仲清见此情形,连忙射出几发虚空箭却全部反弹开!
“车轮”碾压而来,每根刃刺都是钩状,若是被扎到肯定会被拖入其中,直至绞成碎肉为止。
冯仲清来不及多想,连忙侧扑回避。那车轮与身体擦肩而过,进而急转弯,由于惯性在地上画了半个圈,一百八十度圆弧之后又朝这边碾压过来。
冯仲清貌似有些茫然失措,在车轮一次次来回碾压下显得疲惫。
场外众人无不手心冒汗,谢天更是直接提出:“掌门,要不我们让冯师兄弃权吧!这样下去他死定了!”
“啧!”常治龙咋舌反驳,“你懂什么?他这是在欲擒故纵。”
常治龙说得没错,冯仲清之所以只顾躲避,为的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
位于天空中的嵊翀道长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他敏锐的发现冯仲清看似只在躲避,实则偷偷调整位置。
原本身位在场地中间,随着连续的躲避,现在已经身处右侧。冯仲清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缩短斩僧转弯的空间,由于比赛规则是不能出圈,因此无论车轮再怎么疾驰,他必须想办法待在圈子里头。
斩僧的车速越快,他的惯性也就越强,如果冯仲清与场地边界的距离太近,他在转弯的过程中就很可能会失误出圈。
为了控制惯性,斩僧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减速!
冯仲清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只要对方一减速,他就有时间运气!蓄力!然后放出那招!
“……虚空炮?”
“没错……”场边的常治龙向周敬晚剧透道,“老冯与我过招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虚空箭已经无法更强了……”
虚空箭是通过手指瞬间发劲,让真气从指尖射出,从而形成一支高速且锐利的无
形飞箭。
而这种“劲力”属于一种“阴力”,需要使用者有强大的控制能力和集中性。可惜冯仲清并不擅长这个,因此两人研究后认为,与其让他用不擅长的指力,不如用他擅长的臂力!
啪!
常治龙一拍手:“……所以就发明出了这一招!”
冯仲清右臂握拳抬在身前,左手架在右手肘之下。身上的仙力肉眼可见,仿佛一片白色火焰正在燃烧!
这招的缺点是需要时间准备,但是威力!
轰!!
一声炮火炸裂般的巨响,由冯仲清拳端射出一发手掌大小的气弹!
斩僧车轮正向这边翻滚而来,两方相撞,那发气弹结结实实打中他背部中央。紧接着爆破声响,他背上的刃刺全部被轰碎!
爆炸造成的余波形成气流,吹得周围人发丝凌乱。而斩僧本人则直接被轰上了天,浮了四、五米高才最终落下,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第一战,卧龙派开局得胜!
常治龙等人上前迎接功臣,周敬晚扶着师弟的肩膀说:“漂亮阿仲,看来你的武艺有精进了不少,用不了多久,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冯仲清害羞道:“别笑话我了周大哥,不过是换了种方法运气而已,要跟你你比还早得很。”
常治龙高兴得合不拢嘴:“行啊老冯!看样子今天的比赛稳了!”
冯仲清笑道:“那当然了,有我和周大哥在,你这掌门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你说什嘛!?”
卧龙派那边一片欢闹,隆昌派这边却笑不出来,梁仁广瞪着管家:“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一定赢吗?怎么第一轮就输了?”
管家满头是汗,谄笑道:“意外……意外……老板您先别生气,接下来两场我们一定会赢。”
第二轮比试,隆昌派方面派出那个高个和尚。
赤裸着上身,袈裟围在腰间,浑身上下全是精壮肌肉,五官有着明显的欧洲人特征。此人总体来说长相不错,可从他小腹部位裸露出的皮肤开始,一条巨大的蜈蚣纹身由下而上,蔓延过他颜面直至额头。
蜈蚣的头即是他的脸,在面部中央,遮住了原本还算俊俏的口鼻。整张脸有一半被这硕大的纹身占据,看着令人不寒而栗。
和尚名为“蛊僧”,正如他身前那条蜈蚣所显示的那样,他的名号与形象十分相称。
卧龙派这边,常治龙看了看周敬晚,笑着说:“这个对手你认为如何?够不够做康复训练?”
周敬晚一如既往宠辱不惊,以谦谦君子的风度,平静且不失优雅地答道:“不好说,对手的实力尚未可知。不过请掌门放心,属下必定竭尽所能,为门派夺取胜利。”
目前是一比零,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卧龙派只要赢下这场就算全面胜利,这个时候派出实力最强的周敬晚正合适。
两人来到场地中央,和尚还是先合掌行礼,所谓“笑里藏刀”说的就是这种人。
周敬晚可没冯仲清那么耿直,他只是双手背在身后,端正立于天地之间,让威风吹动他飘逸的发丝,顺便聆听少数被他帅气迷倒的女性发出的尖叫。
常治龙也是服气,这对别人来说是比赛,对老周是走秀外加圈粉。人长得帅,一上场还自带吹风效果,就问你气不气。
哨声一响,比试开始!
蛊僧率先发动进攻,张开双手向周敬晚抓挠过去。这动作真有种泼妇打架的架势,周敬晚背着手,身体只轻轻一侧,仿佛画出一排残影,动作幅度极小却准确地躲开对手的攻击。
蛊僧一击落空,回身再打。周敬晚
向后小跳,配合着对手的进攻,每跳一步就能躲过一击。
一个追着打,另一个向后跳,外人看上去就好比一场双人舞,保持着独特的节奏,距离很近,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对方。
“老周着实在干嘛?”场边常治龙有些看不懂,此情此景就像是周敬晚有意在戏耍对手一样。
一旁冯仲清解释说:“周大哥在引诱对手,他知道那和尚有埋伏,所以想办法逼他现出原形。”
一个敢来参加比试的人,打起架来像个上了岁数的泼妇,这种事有人信吗?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周敬晚是肯定不信。他看出对方故意示弱,目的是为了令他放松警惕,若是贸然进攻一定会遭到反杀。
两人进行了一段时间无意义的攻防,周敬晚有些厌倦了,抬手一挥,切开蛊僧喉咙!
这一下实在太快,包括蛊僧本人在内,几乎没人看到周敬晚的动作。
常治龙眼力不同于常人,他能看出蛊僧的脖颈已经被整个切断。兴奋得他拍手叫好道:“厉害!这就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吗?
蛊僧倒在地上,身首几乎彻底分离,只有一段皮肤还连着。然而没有流血,这是最能说明问题的现象,这和尚根本没死。
周敬晚往后退了几步,隔一段距离观察,以免被他暗算。
那和尚从地上爬起,抓住自己的头,像去死皮一样把它扯下来,然后随手一丢。挺大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后化作尘埃消失。一个无头的人身站在场上,腔内突然开始蠕动。
“啪啦”一声,一个头伸出,这回不是人头而是一条蜈蚣!
黑色的甲壳、一对橙红色的大眼,数百条虫腿不规则蠕动,突出一个恶心。
场边观战的各大(小)门派弟子无不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中原这边可没这种妖术,那帮平时标榜博学的修士们,这回算是真开了眼界。
周敬晚依旧冷静,面前这条大蜈蚣并非只是恶心,它还十分致命。
伸到足够的长度之后,那蜈蚣身体向前一弯,从口器吐出一坨粘液。周敬晚连忙躲开,粘液落在地上并向下腐蚀数寸,那是蜈蚣的消化液。
消化液腐蚀性极强,只要碰到必定皮开肉烂,而这蜈蚣又像极了胶皮管子,一边追着周敬晚一边喷洒。
周敬晚在蜈蚣的紧逼之下,一度束手无策,只能选择逃跑躲避。
那蜈蚣身体下半部分还是人形,追逐过程却没动用作为人的双脚,全程令蜈蚣的头部不断伸长,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追击。
随着时间的过去,那条蜈蚣越来越长,没人知道它还有多少藏在人体里,又或者说这条蜈蚣根本没尾巴,全是蛊僧凭空变出来的。
一部分虫身由于重量垂在地上,头的部分却依然在追。没过多久,场地上全是缠绕着的虫身,好像一团麻乱的绳索,看上去即恶心又滑稽。
蜈蚣莫名感到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消化液喷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下可尴尬了,要是再这么乱喷,受伤的可是它自己。
周敬晚很淡定,闲庭信步一般,随便走到一段虫身前,抬起脚,转头看向蜈蚣。
蜈蚣此时也看着他,虽然节肢动物没有表情,但从它僵硬眼神中能看出,大概意思是“别踩,千万别踩”。
周敬晚哪会理它?重重一脚踩下!那蜈蚣仰天抬头,看样子是真疼。
趁蜈蚣硬直的功夫,周敬晚来到蛊僧的人身前,抬手就是一爪,将那身体撕成两半!
人身分开倒下,连那蜈蚣也化作微尘,灰飞烟灭。可是再看蛊僧“尸体”,即使已经一分为二,却仍未流血。
第一部 门派篇 第六十九章 意外的结果
养蛊这种技术,相信大家都不会陌生。将各类毒虫放进一个密闭的容器,让它们在狭小的空间内互相厮杀,最终存活的那一只便是毒虫中的“毒王”。
养蛊这种事其实并不稀奇,许多善于用毒的人都会运用这种方式获得剧毒。然而在西域,有一种比养蛊更邪的技术,其名曰“人蛊”。
要练“人蛊”,首先须将修为提升至筑基期以上,取出体内大部分内脏,放入毒虫再缝合。再以自身仙力抑制毒虫活动,令其处于假死。
维持这种状态三年,待毒虫融入仙力,便可使其苏醒。毒虫苏醒后会开始吞噬修者皮肉,同时修者也开始吸收毒虫,最终二者合而为一,“人蛊”既练成。
人蛊具备毒虫相同的能力,亦可以随时将身体变化成毒虫。而“蛊僧”这个称号的由来,就是指此人是出家为僧的人蛊。
地上“尸体”对半开,不久从切口处生出无数蠕虫,将两半尸身牵拉到一起,接合成原来的样子,连伤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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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貌似还挺健康。
场边常治龙着急:“切成两半都不死,这样的家伙简直耍赖啊!”
没错,拥有不死之身就是可以这么耍赖。非但要耍赖,他还要杀人!
只见蛊僧双手变为巨钳,身后长出蝎尾,头部生成独角仙模样,一支长角尖利似茅。
这整个就是一“合成怪”,连身经百战的周敬晚也没见过这阵势。
眼看怪物朝正面冲顶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周敬晚自知回避无望,情急下抬手握住其角,硬是在推击之下后退了五米有余。
动作被止住,蛊僧并未就此停手。他先双钳制住周敬晚手臂,将蝎尾高高抬起,从后方越过自身头顶,这就要用毒刺攻击周敬晚头部!
周敬晚大感不妙,一手握着钢角不好松开,另一手则在钳制之下无法动弹。毒刺由上而来,离头部仅差咫尺,这该如何是好!?
咔!!
一声碎响过后,场地上多出一条青眼白狼!口里衔着一段毒尾,那是它刚从蛊僧身上断下来的!
蛊僧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异,周敬晚趁此机会挥爪断其臂,随后在将那支长角一并切掉!
这样的损伤对蛊僧当然不算什么,失去的部位很快便再生。振作之后又向周敬晚攻去,有不死之身加持,他坚信打到最后一定能将对手磨死。
周敬晚应对这棘手的敌人,手上一刻不懈地应对,心中却也同时思考对策。人蛊这种东西他听都没听过,更别说知晓其弱点在哪儿了。
不过世间事物总是万变不离其宗,西域修士也是修士,即便修炼方法不同,该有的也还是会有。只要修为还没到合体期,他的体内就必定有魂元!
之前曾介绍过,所谓魂元其实是修士立身之本,即是修士的力量所在,同时也是弱点。虽然境至合体期以后,魂元会与本体融合,可蛊僧这仙力,无论怎么看也就是个元婴期的水平。
有魂元就好办,周敬晚的白狼拥有超凡的感知力,它可以寻找到对手魂元的位置。
周敬晚与白狼配合作战,白狼是他的虚神,拥有近乎相同意识,他们之间的默契自然
不在话下。可即便是“二对一”,对于一个怎么打都无效的对手而言,多厉害也是白搭。
打斗之中,白狼逐渐掌握目标位置。魂元这种东西并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它会在修士体内不断游走,若贸然出手肯定是抓不到的。
可这难不倒周敬晚,在得知魂元位置之后,他瞬间火力全开,将白狼收回体内,紧接着亮出双爪!
白色的斗气瞬间划破虚空,仙力塑成的狼爪在超高速运动下,摩擦空气发出凄厉的响声。
一、二、三、四……一共四次!
虽有先后,但可以忽略不计!蛊僧的四肢在同一时间切断,做成人棍堕在地上。
“啊……差点忘了……”周敬晚一手握住蝎尾,向后一拉,紧接着刺入蛊僧胸口。
可怜的蛊僧,现在已然成了个人形皮包,不过不要紧,只要再给他几秒就能再生!
几秒?周敬晚可等不了这么久。他抬起右爪,看准魂元所在的位置,以迅雷之势出手!手掌刹那间贯穿蛊僧胸腔,随即一条白狼从其背后破出,口中衔着一条红色的蜈蚣!
那条蜈蚣便是蛊僧的本体,也是魂元所在,软弱到无助的地步,就这么硬生生被扯了出来。
失去本体的控制,他的“外壳”也不再具有再生能力,向前扑倒,无法再战。
周敬晚从白狼口中接过蜈蚣,这扭动的样子属实有些恶心。他不想多看,随手向场外抛去,交还给蛊僧的同伴,以这样的方式宣布自己的胜利。
不用担心蛊僧,他会好起来的,只要本体不死,他总有一天能恢复元气。只是这场比赛,毫无疑问,胜者是周敬晚。
回到同伴身旁,迎接周敬晚的自然是一片欢呼。
“了不起啊老周!”常治龙欣喜若狂,“这样的话,我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周敬晚谦恭笑着:“掌门过誉,这次只是侥幸而已,差一点就输了。”
“你这就不对了,周大哥。”冯仲清戳穿道,“打完比赛别说受伤,连大气都不喘一口,明显是游刃有余嘛!”
卧龙派众人一片欢笑。
隆昌派那边可不好受,梁仁广是真想把管家皮给扒了去,他没想过会输,更没想过会输那么惨。
“你有什么解释的吗?”梁仁广恶狠狠瞪着管家。
管家求生欲极强,处于这种情况,他还能狡辩说:“那、那一定是对面嗑药了!我要去举报他们!”
“我看你才磕了药吧!”梁仁广骂道,“说!是不是你私下里吃了回扣,给我请来一帮废物?日你妈!退钱!”
梁仁广正在发火,常治龙又过来火上浇油,他得意洋洋地说:“梁老板~赌博嘛~总是有输有赢的咯~别生气,下次赢回来不就好了?”
梁仁广七窍生烟,想骂人又找不到词,从牙缝憋出一句:“算你狠……这笔账,我记住了!”
常治龙伸手打着响指讨要:“那地契呢?拿来,快!”
“哼!”梁仁广那个憋屈,“明天……我派人给你送上门去……”
常治龙叮嘱道:“那可说好了,你别耍赖啊。”
“放心,他不敢耍赖的……”嵊翀道长飞到两人身旁,笑着说,“他要是敢言而无信,我这公证人第一个不答应。”
梁仁广都快气疯了,这公证人是他自己请的,结果却站在对面那一边,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几人说话的功夫,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管家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
“常掌门你别得意,手下人厉害不代表你本人有本事。”
受到如此挑衅,常治龙自然十分不爽,他走近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试试我的手段对吗?”
管家连忙退到梁仁广轮椅后,躲闪着叫嚣道:“我是一个凡人,你打死我也不算本事!有种就再比一场,你敢吗?”
常治龙:“再比一场?怎么比?”
“跟他比呀!”管家指着那个胖和尚,“我们的魔僧还有一位,你真有本事就跟他打一场,输了把西瓜交出来,你敢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常治龙心想:这是把我当傻子,赢都赢了,凭什么再比?除非……
“比可以,但是我有条件。”常治龙提议道,“如果我输了,地契、西瓜全给你。但如果我又赢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这……”管家有些犹豫。
“一千万两纹银!”梁仁广开口道,“你要赢了,连地契带银子都给你!输了,你的西瓜就归我!”
“行啊!”常治龙一口答应,随后看向嵊翀道长,“前辈,能否再麻烦您做个公证?”
“公证是没问题,只是……”嵊翀对常治龙说,“小伙子,你们这边是四四二,人家可是三三四,你考虑清楚了吗?”
道长这是在提醒常治龙,他的意思是卧龙派这边先派出的两个实力较强,剩下的常治龙实力较弱。而魔僧那边刚好相反,先派出的两个实力较弱,把最强的留到了最后。
常治龙是个聪明人,道长的话他不可能听不懂。团队最弱对阵团队最强,听上去跟田忌赛马一样,要想拿下胜利怕是不易。然而常治龙却非常镇定,他自信地说:“没问题前辈,我考虑清楚了。”
他本人都这么说,嵊翀也不便再劝。
常治龙回到同伴处,把情况感知大家,不出意外地引起了激烈讨论。
冯仲清首先提出意见:“你这人做事就是那么欠考虑,原本我俩先上,为的就是让你这个实力不济的掌门保持神秘。现在可好,万一比试输了,西瓜让人夺去不说,门派颜面也没了,一切努力全白费。”
“放心,出不了事的。”常治龙安慰道,“刚才那俩货你们也都看到了,没啥大不了的嘛。我不会输的。”
凌霜冷冷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不过对面那个魔僧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贸然轻敌别说打赢,命都可能保不住。”
常治龙郁闷:“你看看你,又泼冷水,我都说过了……”
“不,她说得对。”周敬晚插话道,“那魔僧身上有股很强的妖气,而且仙力比之前那两个强上许多,实力深不可测。掌门,你一定要小心。”
连周敬晚都这么说,常治龙脸上也没了刚才轻松的神态。事到如今再想反悔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七十章 决胜
胖和尚是三个魔僧中唯一衣着整齐的人,除了红色袈裟之外,他还穿了一件黄色的僧衣。
常治龙走到场地中央,那股惊人的妖气更加明显。之前离得远,只是能用眼看,现在距离近了,压迫感陡然而增。
有点后悔——这就是常治龙目前的内心独白,好比一坐下就连赢几场的赌徒,面对加注的要求他没有多做考虑,可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的确是中了圈套。
场边,隆昌派的管家得意地向他老板保证:“放心吧老板,这一把我们就全赢回来了!”
梁仁广高冷道:“嗯……但愿如此。”
嵊翀道长已经浮在空中,看着胖和尚一身诡异的妖气,道行高深如他竟无法识破其本来面目。
既有妖气却不是妖,修士再怎么修炼也不可用拥有妖气才对,这么说来,原因只有一个可能……
哨子声响,比试开始。
对面的和尚面无表情,闭着眼,单手立掌。不动声色的样子彷如入定,这着实是把常治龙给看迷糊了。
那和尚到底是什么路数?是在故意引诱吗?
常治龙也不管许多,他可没周敬晚那么好的耐性。冲上前,对准和尚的脑门就是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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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掌感觉好像打在岩石上一样,可要真是岩石,这会儿就已经碎了。和尚的头比石头可硬太多了,全力一掌没半点痕迹,要说像也只是触感像。
这就奇怪了,人的皮肤怎么会有石头的触感?
没等他多想,正面一股强烈的冲击袭来,如同是迎接风暴一般,挤压的排斥力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
常治龙被弹至半空,落地急退几步,稳住身形再一看那和尚,胸口连着腹部似有三盏明亮的灯。
此时风云突变,晴空万里被黑云所遮盖。小雨滴滴而下,片刻后转为大雨倾盆。风绞着雨水刮在面目,如冰锥一样寒冷。
“降雨法……”周敬晚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能够改变天气的法术如呼风、降雨、招雷之类,都是需要非常高的修为,最少也要大乘期之后。这胖和尚的仙力无论如何也没有超过元婴期,他是怎么可能会使用这种级别的法术呢?
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只见那胖和尚身前的赘肉蠢蠢蠕动,随着一次大幅度扩张,他的衣衫竟被撑爆!
常治龙看见胖和尚的胸口,不是赘肉也不是瘤子,居然是一张脸。眼耳口鼻一应俱全,带着烧伤一样的纹理,两眼和口中放射出耀眼的白光。
“这……是个什么怪物……”常治龙惊呆了,一时之间搞不清对手究竟是什么品种。
观战的众人中,少数有见识的已经看出来。和尚胸腹的那张脸,再结合当下满天乌云,那是降雷山的“招雷巨人”。
传说在很久以前,黄毂地区有一座山丘名为“降雷山”。山上住着一个巨人,张口能吐霹雳,挥臂能起飓风,向天一喊使雷雨骤降,人们将这怪物命名为“招雷巨人”。
由于有这样一个怪物存在,降雷山常年被乌云遮盖,且随时都有雷电降下。行路人偶经于此,无论好坏都会被雷劈。
当时在降雷山附近有一条小路,人称“天罚径”,凡有犯重罪者不服审判,可以从此路过,若是走到另一头没被劈死即可无罪释放。百余年来走过此路的犯人数以万计,真正因此无罪释放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在那些平安通过天罚径,被释放的人当中有一人名叫“仕通”,相传此人为父报仇残杀当地富豪全家二十余口,是个罪大恶极的重犯。
据说被捕入狱后,仕通曾一度对自己滥杀无辜的行为悔恨不已。他觉得富豪虽罪有应得,可他的家人无辜,受牵连枉死实在冤枉。
后悔是真的,可事到如今也无补于事,仕通只能静静等待行刑,想着死后可以赎罪。
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当地县官是个出了名的贪官,每当发生命案,只要犯人能拿出纹银三百两即可无罪释放,人送外号“钱三百”。
仕通杀死富豪全家,钱三百利用职务之便侵吞了所有财产,美其名曰收归国有。
消息传到仕通耳中,气得他在牢里大骂。想着与其死在贪官污吏手上,不如让天来惩处自己。于是怀着一腔义愤,仕通提出过天罚径,他要自己选择死亡方式。
可是事与愿违,在天罚径中漫步的仕通,最终竟平安无事。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受到天罚,仕通的愤怒又一次爆发,他指天大骂:“贪官你不收,恶人你不收,就连我这样的有罪之人你也不受,你愧为苍天!”
说完,仕通便转身离开,一周之后县官被杀,杀人者正是仕通。有知情者称,仕通杀完人后向降雷山逃去,衙役们认为其必死无疑,因此没有追赶。
谁知三天后竟有人看见降雷山乌云散去,周遭不再有雷电落下。人们都说是仕通杀死了招雷巨人,令降雷山成了一座普通山丘。
凡人真能凭借一己之力,杀死强大的招雷巨人吗?
这一点没人能解释得清。
可不管事实如何,从那以后确实再也没人见过仕通,降雷山也没有再落过雷。有人说仕通杀死巨
人后拔剑自刎,也有人说他拂袖而去,从此浪迹天涯。
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传闻真假已无从知晓。
如今招雷巨人的头竟被植在一个和尚身上,这魔僧与山丘同命运,也就成了“降雷僧”。
虽然不知道这巨人头他是怎么得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头还是移植的方法都是中原的东西。
现在这颗头与魔僧本人属于共生关系,说不清谁的意识在主导。就好像梁仁广的那条灵根,长在一个身体上却有不同的想法。事实上两者使用的技术是同一种,有相似的排异也算正常。
降雷僧张开双臂,这是打算让巨人的头自由发挥。口一张,加上双眼一共三盏探照灯。
仅仅一瞬!常治龙眼见邪光一闪,身体不由自主向右移了一些,紧接着整个人被振了出去!
左手边的地面发生剧烈爆炸,尘土被风吹散,露出一个大坑,这是被某种力量击中的结果。
万幸这一下没正面击中,常治龙只是被冲击振飞,落地后很快翻身再起来。
左臂麻了,该死……常治龙看向降雷僧,这一回他看清楚了,当巨人的嘴张开时,一束光像炮弹一样轰来。
“真快!”
常治龙连忙躲闪,位移不够,没有逃出冲击范围,再一次被振飞。
从新爬起来之后,身体有些颤抖。太强了,还是自己实力不济……常治龙心中自嘲,说是不做亏本生意,这下可亏大了。
现在怎么办?
只能跑起来!
常治龙在场地中不规则的奔跑、闪避,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捕捉不到,但是也正因为只有这样,他永远也赢不了。
不赢可不行,这样跑下去浪费体力,不过是一件蠢事。常治龙不会这么做,现在的跑动是一种迷惑,他掌握好距离,忽远忽近,以一种特定的节奏。
离近、离远、平移、离近、平移、离远……这是一轮的顺序,记住了吗?没记住就再来一次。
降雷僧再蠢也能看出他的行动规律,都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瞄准自然也就容易多了。
这一次的方向是……降雷僧把脸转向右边,常治龙果然就在这个方向。
在这一瞬,时间好像变得异常缓慢,跃在半空的常治龙,好比是正对着一门大炮,近在咫尺之间,那门炮下一秒就会发射!
轰!!
爆炸声将所有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
打中了!可惜只是地面……
常治龙呢?
他在你后面!
故意让对手意识到自己的行动规律,主动制造破绽,为的就是这一掌!
常治龙浮在半空中,抬掌冲向降雷僧。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掌他将使出全力,对准后脑,一下就能要他的命!
手掌推出,还差一点,胜利就在眼前……
轰隆!咔嚓!!
轰天一声巨响,雷电仿佛连接天地的光柱,又好似劈开长空的利刃!
这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结结实实捶在常治龙身上!
降雷僧不是一个傻子,太明显了……常治龙的意图。把弱点亮出来让人来打,你不如干脆挖个坑让别人来踩。
常治龙被雷电劈在地上,降雷僧上前查看,看到坑中的人脸朝下趴着,头发和身上穿的衣服边缘都焦了。
和尚淡淡一笑,这应该是爬不起来了。他看了看周围,再看天上的嵊翀道长,难道没人宣布比赛结束吗?看来必须要杀了他才行。
此时场边响起一阵惊呼,将降雷僧的目光拉回身后。
是的,那个男人,他站起来了。
尽管浑身还冒着青烟,站姿十分松垮还摇摇晃晃,但他确实没打算放弃。
场边媚儿已经急哭了,流着泪大喊道:“不要再打了!”
凌霜更是直接拔剑准备上前,按照规则场边的人无法代替选手弃权,但只要有第三者介入,比赛就会直接终止。当然,被判输的将是卧龙派这一方。
可就在她要上场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周敬晚!
“你干什么?”凌霜怒吼道,“常治龙脑子糊涂,你也脑子糊涂吗?真的为了钱连命都不要吗!?”
“不!!”周敬晚这一声特别响亮,稍作停顿平复语气之后接着说,“掌门他有分寸,他是我见过最精明的人,所以……”
“所以什么!?等他死了再收尸吗!?”凌霜十分激动。
此时媚儿已经冲了上去,周敬晚见状,立刻叫道:“阿仲!”
冯仲清上前一把抱住媚儿,差一点就入场了,她的脚离白线只差一步而已!
媚儿在冯仲清怀里边哭边挣扎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冷静点!”冯仲清对着媚儿大吼,同时也是对凌霜说,“他是掌门!他是我们大家都承认、都愿意跟随的人!他的决定不会有错,即使错了我们也要无条件遵守,我…
…相信他!”
冯仲清眼神中透出一种信念,同样,周敬晚也是。那是身为下属的忠诚,同时也是伙伴间的信任。
凌霜收起宝剑,看向场上喃喃自语:“真让人操心……”
常治龙摇摇晃晃,在降雷僧面前笑道:“怎么?不敢下死手?”
天大的笑话!
降雷僧是西域魔僧,死在他手上的生灵何止千万,他到现在都不杀常治龙只是因为偶尔才有的仁慈,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动手!
“不如赌一把吧……”常治龙喘口气说,“我赌你在这个距离也射不中我,不信你试试看。”
“哼……”降雷僧冷笑一声,身上巨人的脸随即张口,而这一张口就要发射雷光弹!
常治龙眼疾手快,抓住其张口的瞬间,将手插进它的口中!只听一声巨响,降雷僧整个背身突然爆破!
一地的碎肉与鲜血,飞溅出去十几米的距离,降雷僧只剩下正面还是完好的,半个身子已经被炸个稀碎,当场死亡,神仙也难救!
怎么回事呢?
当然是常治龙的计划奏效了。
常治龙确实在赌,不过他确信自己不会输,原因是他已经掌握了对手出招的条件。
天上的雷电说放就放吗?当然不是,雷电从积聚到释放需要一个过程。降雷僧之所以没从一开始就用雷电,原因在于这个法术需要时间准备。
“招雷巨人”可以随时降下雷电,可谁叫它现在只剩一颗头呢?说到底施法所用的仙力还是作为主体的和尚体内的东西,速度当然会慢。
常治龙离降雷僧很近,这么近的距离,他自然不可能花时间去准备雷电,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被先发制人,因此他一定会选择用雷光弹进攻。
而常治龙之所以挑衅他,目的是为了促使降雷僧快点发射,这样一来可以让他自己有所准备,二来也是因为他的体力确实已经快到极限了。
只要降雷僧发射雷光弹,常治龙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反败为胜。
断魔五绝中的金缘绝技,名为“魔光盾反射”,是一种可以反弹任何法术攻击的绝招。
常治龙先是提升了金缘仙力,在巨人脸张口的一刹那使出这招,让它的雷光弹直接反弹回体内。这一瞬间的强大冲击,在体内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
降雷僧死了,比赛赢家最终归属于卧龙派。
常治龙瘫倒在地,媚儿抢先上来抱住他,一边还失声大喊:“臭治龙!你要吓死我啊!以后我不许你这样!!”
凌霜也跑了过来,只是没媚儿那么快,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默默观望。
常治龙抚摸媚儿的头以示安慰,看到凌霜关切地望向这边,他以笑容作为回应。
凌霜见常治龙很有精神,内心也松了口气。
“让我们来迎接英雄凯旋!”冯仲清率领众弟子上前,把常治龙架上肩膀。
弟子们簇拥在身旁,常治龙得意地问道:“你们的掌门厉害吧?”
众弟子齐声:“厉害!”
常治龙又问:“我长得帅不帅?”
弟子们再应:“最帅!”
常治龙接着问:“那你们说大堂的地板该不该老冯赔?”
冯仲清一把将他摔在地上,领着众弟子指着他喊:“抠门!”
卧龙派那边欢声笑语,气坏了另一边的梁仁广。他咬牙切齿瞪着管家,这回可真是没啥好说的了。
气了半天,冒出一句:“走!”
“这就走啦?”常治龙从背后叫住了他,“钱还有地契,限你三天内送到我门派,否则别怪我去有关部门告你。”
梁仁广看着常治龙得意的模样,虽说这点钱和地契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口气实在憋得慌。
脖子上的青脉又开始隐隐作痛,梁仁广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带着他那帮伙计,灰溜溜地走了。
梁仁广走后,嵊翀道长前来祝贺道:“恭喜常掌门,这一战属实是赢得漂亮,真是令贫道我大开眼界。”
常治龙连忙谦逊:“道长过奖了,晚辈只是运气使然,赢得侥幸而已。”
“的确!”嵊翀笑道,“这回你确实凭借运气才赢,今后做事可一定要三思而行。”
常治龙作揖鞠躬:“是,晚辈知道了,多谢前辈指教。”
“嗯~”嵊翀道长捻着胡须点头,“孺子可教,保持这样的态度,假以时日你必定有所作为。”
常治龙内心很是高兴,嵊翀道长可是真正的高人,能得到他的夸奖属实不易。
“哦,对了……”嵊翀想起来说,“明年早春是宗盟会再开之时,你门派若想加入宗盟可以去霞山找我。届时我将你引荐给我的掌门师兄,相信他一定会同意你加入的。”
“前辈费心,晚辈在此先谢过!”常治龙再次重谢。
嵊翀道长驾云离开,常治龙望向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加入宗盟……那岂不是要与凌霜分别?
第一部 门派篇 第七十一章 便宜没好货
自从打败了隆昌派,卧龙派迎来了一段久违的平静。
梁仁广还算讲信用,仙缘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命人把该送的东西都送来了。
有了那些地契和一千万两白银,常治龙也过了一把当地主的瘾。他令冯仲清带弟子们去通知管辖下的村镇,所有田地免田租一年,除此之外还制定了新的扶贫计划以供穷人们致富。
凡是卧龙派所拥有的土地,其租赁者每年都可以选择在田地里种植仙草。门派会为他们提供种子,等来年成熟之后再以均价收购,并且凡是愿意种仙草的农民,来年的地租可减免一半。
此政策一出,农民们自然是十分拥护,一方面以后不用担心作物卖不出去被压价,另一方面即便是遇上欠收,地租减免一半也可保证生活,不至于饿死。
而卧龙派方面,收购来的大量仙草可以用来炼丹。由于有了楉馨的技术支持,卧龙派现在已经成为业界数一数二的“制药大厂”,新设立的炼丹房在楉馨的管理下效率极高,足够内需的同时还能外销。
独门秘制百花丹,效果是玄阴丹的十倍,市场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最关键是不用害怕别人仿造,因为作为主要原料之一的“爱丽丝花茶”只有卧龙派有。
有人模仿我的脸,还要模仿我的丹,但模仿得再像也不是正宗百花丹。买百花丹,认准卧龙派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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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常治龙打出的广告,在《天网日报》上刊登,惹得一众中小型门派羡慕不已。再加上刚刚在仙缘会打败了西域魔僧三人,卧龙派就在这名利的双重加持下迅猛发展。
“看看!看咱这广告!”
一个晴朗的早晨,常治龙与各位骨干坐在一起吃早点,席间对着报纸一通自夸。
凌霜默默摇头,其余众人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值得一提的是,《天网日报》提供的广告版面,刊登有各式各样的广告。无论丹药还是法宝,又或者是想买神兽、秘籍,上面都能找到。
“说来还真是方便,想要什么只需下单,过几天就有人给你送。”谢天边吃边感叹。
天网组织旗下的“天网购”,是一个类似于中间平台的部门。凡是想要有在报纸上刊登广告信息的商品,只需向每天送报纸的人员下单并支付钱款,东西一周内便会送到。
卧龙派已经跟天网购合作,每天都有许多订单。百花丹销量很好供不应求,目前的价位是五百两银子一颗。不用为价格惊讶,因为连玄阴丹的市价都是一百两一颗,效果十倍的百花丹卖这个价已经算挥泪大酬宾了。
“说到广告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大山对常治龙说,“这两天我看到报纸上一直刊登着一则广告,是卖熔炉的。”
“熔炉是吧……”常治龙翻看报纸,果然看到一则广告。
新型“神炎炉”!真火级火力,超大功率输出!多向排气,无烟、无噪声,且续航能力超强!现只售十万两银子一台,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哦……你说的就是这个神炎炉啊……”常治龙问道,“是不是因为亢龙钢的事?上次你说需要大火
力的熔炉。”
“没错……”大山肯定地回答,“这个熔炉如果真像广告中说的那样,性价比算是十分高了。因为市面上同级别的熔炉,一般价钱起码要二十万两以上。”
“只有一半哈……”常治龙有些动心了,“要不就买一台?”
三天以后
常治龙在院中伸懒腰,突然听见头顶有人喊:“卧龙派收报纸!”
“唉咦!”常治龙向后一让,报纸落到面前,他得意地说,“别以为每次都能砸中我,同样的招数对修士……”
谁知这时天上又有人喊:“卧龙派收快递!”
咚!!
一个巨大的炉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常治龙。
常治龙从炉子下爬出来,大发雷霆道:“死送货的……老子一定要投诉死你!”
“怎么回事?空袭了吗?”谢天带着弟子们迅速赶到。
常治龙摆摆手说:“不用紧张,不是空袭……不过你们来得正好,把这玩意儿抬进去。”
门派单独设立了锻造房,这里是大山在打理,平时弟子们的武器都由它一手制作。
看着新买的熔炉,金属外壳、银亮色泽,上面两个小孔,底下一个大口,造型给人感觉像是个大胖子张着嘴。
“这……跟广告上出入挺大呀……”常治龙如此评价道。
大山走上前,摸了摸、看了看,有些疑惑道:“嗯……这东西连内丹都没有,真的能燃出真火吗?”
“真火”的本源是灵气,无法通过燃烧普通燃料实现。因此要想熔炉拥有“真火”级别的火力,就必须在炉中加上一个可以自动转换灵气的内丹。
可常治龙他们这次买的这个“神炎炉”,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有内丹,难道真的是上当了?
“试试看吧……”常治龙说,“先点燃看看,要是不行就退货。”
可大山显得有些为难,它摸着头脑说:“可是没有内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点燃啊。”
“嘶……这……”常治龙上下左右好一番摸索,发现炉子靠下方有一个旋钮,周围该标注着“小火、中火、大火”的字样。
“会不会是这个?”他试着旋转了一下,炉中瞬间亮起黄白色的火焰。
“哎呦!不错哦!你看看怎么样?”常治龙指着漂亮的火焰,脸上露出喜悦。
大山随手拿过一小块铁片丢进炉中,只见那铁瞬间融化,铁水延沟槽从炉子下面的小口流出。
“嗯……的确是真火没错。”大山满意道,“有了此等火力的炉子,以后制作武器或者熔炼钢铁都能事半功倍。还有那块亢龙钢,我可以把他打造成一把漂亮的武器。今天就开始设计,等样图出来了拿给你看。”
别小瞧大山,它虽然是个山鬼却拥有相当精湛的锻造技术,弟子们都对它设计制造武器赞不绝口。
“太好了!”常治龙拍手叫好,“那接下来的一切就都拜托了!”
大山自信保证:“没问题,最晚明天就
会有结果。”
两人越说越兴奋,没有什么能比买到便宜又好用的东西更令人喜悦的了。
当天晚上
整个卧龙派陷入沉睡之中,万籁寂静,只有鼾声不绝于耳。突然!
轰隆!!
一声爆炸打破原有的沉寂,紧接着人们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常治龙冲出寝室,飞至大楼外,只见弟子们正忙于救火。
“发生什么了!?”常治龙大声询问。
“是恐怖袭击啊掌门!!”谢天跑来大声报告,“有敌人炸了我们的锻造房!!”
“锻造房……!!”常治龙拉着谢天大喊,“人呢!?有没有人受伤!?”
谢天难过地说:“弟子们都没事,不过大山好像在里面。”
“啧!!”常治龙连忙向锻造房处跑去。
此时周敬晚和冯仲清正带着众弟子救火,常治龙跑来问道:“怎么样了?大山在哪?”
冯仲清承重地答道:“还没找到,可能被埋在瓦砾下面了。”
“冯师兄——!!”有弟子喊道,“大山找到了!”
常治龙与冯仲清连忙跑去查看。
有弟子从废墟中把大山架了出来,常治龙到大山身边询问它说:“怎么样?没事吧?”
大山缓缓抬起头,虚弱地说:“还行……就是身上有点疼。”
常治龙松了口气,有意识就代表伤得不重。锻造房同时也是大山的寝室,现在被毁了,因此常治龙只能吩咐弟子们先将它抬到客房。
经过楉馨的诊断,大山右手骨折,身体各处有不同程度挫伤,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常治龙在会议室对众人喊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追讨赔偿!”
锻造房爆炸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那个新买的神炎炉。昨晚大山想知道亢龙钢的耐性,于是点燃熔炉进行测试,谁知当它将火力开到最大时,熔炉突然发生爆炸。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常治龙决定找天网购维权,可没曾想得到答案却是……
“对不起亲,我们只负责送货和款项流通,至于赔偿问题还请您自行解决。”
“什么!?”常治龙大怒,对着业务员吼道,“说好保证消费者权益,结果出了事你们竟然说不管!?”
“您对我发火也没用的,亲。我们可以帮您申请退货,但如果卖家方面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另外关于医药费和房屋损伤赔偿等问题,您可以自行与卖家协商解决,亲。”
平台不负责保证消费者利益,消费者只能自行想办法解决,何其坑人且不讲理。
常治龙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打死业务员也没用,看样子还得自己跑一趟。
“那你告诉我卖家地址在哪,我自己去找他。”
“好的亲,我们明天会给你答复的。记得给个好评哟,亲!”
还好评?我评你妹啊!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二章 伟大的发明家(一)
消费者维权难是个老生常谈的社会问题。大商家店大欺客,小作坊赚完钱就跑,消费者买到劣质产品,即便去有关部门投诉,得到的也只是“回家等等”这个统一答案,大部分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吃哑巴亏。
但那只是建立在消费者是普通人的前提下,常治龙是修士,而且还是一派之长,遇到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带着自己的“万年跟班”媚儿,还有最精明的管家婆凌霜,以及作为武力附加的蒋三成和彭四友一同前去兴师问罪。
来到“柏墨林”,这里是天网购工作人员所给出的地点。由于没有门牌号码,他们还特意“贴心”地附加了一张地图。这么周到当然不是为顾客考虑,目的只是转移矛盾而已。
来到柏墨林深处,这里有一间大宅。雪白的墙壁、球形的建筑,窗子与门都是红色的。顶上有烟囱,还冒着缕缕青烟。
常治龙看向宅子旁边堆得像山一样的垃圾,大部分都是一些废铁或建筑材料。这污染力,世界环保组织难道不管?他怎么敢?
来到院门前,叩响门扉,常治龙喊道:“您好!您的货到了!”
说讨债怕他不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里。
常治龙看了看,这人足有九尺多高,浑身上下穿着黑钢所铸的铠甲,戴着头盔,看上去有棱有角,表面具有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晃眼。
“东西、拿来。”
说话一字一顿,语气平稳没有感情。
常治龙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在自己家穿得这么严实,这得是欠多少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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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帅啊!三!你看到没有?”彭四友两眼放光。
相比之下蒋三成就平静许多,对他说:“别这样四,再帅也要矜持,别让人当成小孩子。”
事实上他俩就是小孩子。
常治龙叹口气,看看眼前这个“铁人”,真的有那么帅吗?虽说铠甲是男人的浪漫,但阿三、阿四的审美还是有待成长。
“东西、拿来。”
还催上了。
常治龙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送货的!你就是大爆炸科技的负责人吗?不是的话把负责人叫出来,我要找他谈赔偿事宜!”
谁知此言一出,那铁人竟然怒了,头盔的缝隙中闪起红光,脖关节处喷出烟气,双手举高大喊道:“侵略者!!杀—!!”
二话不说一拳打下,常治龙迅速向后一跳躲过。看着地上的坑,常治龙那个气,一言不合就开打,如此嚣张看样子已经有恃无恐了!
刚要出手教训,阿三、阿四突然冲到前面,对常治龙说:“交给我们吧掌门!”
“你们?”常治龙有点迟疑,“你们行不行啊?”
“放心吧掌门!”蒋三成保证道,“我跟四也不是单纯混日子的,这段时间成长了不少!”
彭四友接着补充:“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等一下可别吓着哦!”
常治龙还是有些犹豫,带他们两个来只是因为周敬晚和冯仲清都没空,而媚儿有需要人保护,只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其实不到逼不得已,他是没打算让他们出手。但两人都这么说了,让年轻人锻炼锻炼也无妨。
“那你俩小心点,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三四齐声:“是!掌门!”
然后
偷偷窃语道:“太好了四,这样我们就可以把那家伙的铠甲扒下来带回去!”
“没错三,而且正好有机会试试那招。”
铁人不由分说抡起双拳向两人攻来!
蒋三成、彭四友互相配合,一个扫腿,另一个顶背,想要将其压倒。谁知这铁人虽动作笨拙,可身体又硬又重,两人的攻击竟完全不起作用!
“怎么!?”
两人大为震惊,那家伙的确穿着铠甲,但脚踢上去晃都不晃属实有些不正常。
两人紧接回身,从两方面横向夹击,谁知拳脚打在铁人身上依然纹丝不动,两人的行动只换来一些疼痛,外加金钟鸣响般的敲击声。
蒋三成和彭四友互相对视,凭这铁人的硬度,赤手空拳怕是难以战胜。
正在两人犹豫之际,铁人突然双臂平伸,腰部以上半身三百六十度旋转,只一下就将他们打飞出去。
常治龙看到这一幕,轻轻一笑,这俩小子到底还年轻,遇上意外就乱了方寸。不过话说回来,那铁人确实有问题,正常人的腰怎么可能转三百六十度呢?
蒋三成和彭四友从地上爬起来后聚到一起,脸凑近了商量。
片刻后两人一致决定:“看来是时候使用那招了!”
纵身一跃,各站一边。
蒋三成喊道:“准备好了吗四?”
彭四友回应:“来吧三!”
齐声:“合——体!!”
“合体!?”常治龙差点没喷出来,难道这世上真有合二为一术?
阿三、阿四一对眼神,互相冲向对方,四在上、三在下,两人叠在一起!
“好啊!就是这样!”媚儿看上去十分兴奋。
常治龙斜眼看她:“这招……是你发明的?”
媚儿双手抱胸得意道:“没错,我就是动作指导!”
凌霜走来,对常治龙冷冷地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掌门的你整天没个正经,手底下人自然也不学好。”
常治龙很气,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阿三架着阿四,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两人又同时喊出:“变身!”
只见阿三的身体开始结冰,同时阿四的身体则冒出火焰。片刻之后,一个上半身燃烧、下半身冰冻的巨人孕育而生。
“呜哦!!厉害啊!!”常治龙大为震撼,没想到这招居然这么炫酷!
媚儿隆重介绍道:“哈哈!开眼了吧?这就是我们发明的合体法术,名为冰火巨魔!!”
常治龙赞叹:“冰火巨魔!?果然不一般啊!”
凌霜看了看这几个中二晚期,嫌弃地翻起了白眼。
机械铁人对战冰火巨魔,场面一度十分科幻。
铁人击出重拳,巨魔伸手接住,钢铁在高温的烘烤下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论力量,双方势均力敌,可时间一久那钢铁之拳几近融化,很快便失去了威力。
巨魔看准时机,一拳击中铁人胸口。铁人被打得贴地滑出几寸,停下之后紧接又正面挨上一脚。
连续的攻击,打得铁人毫无还手之力。本来它那笨重的身体就行动缓慢,而巨魔那边虽然是由两人拼凑而成,可阿三、阿四经过长期训练,两人默契可以使巨魔像一个人那样灵活。
冷热交替的重击
,钢铁哪受得了这个?很快表面便有了裂痕。
常治龙觉得奇怪,这又冷又热,穿着铠甲的人竟然能坚持到现在,他难道没有触觉吗?
经过一段热 胀冷缩的物理常识,铠甲终于支撑不住碎裂。
“糟啦!”彭四友惊恐大喊,“说好要把他铠甲扒下来的,怎么打碎啦!”
蒋三成沮丧道:“看来我们与铠甲无缘啊……”
两人解除合体模式恢复原样,凑上前去查看。
“这人长得好怪啊四……”阿三指着铁人说,“你看,跟稻草似的。”
阿四看了也觉奇怪:“是啊三,会不会是我们出售太重,把他打散了?”
两人在那讨论,常治龙从后面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把人打死了?”
“可能是死了吧……掌门你看。”阿四把身位让出来。
常治龙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铁人内部除了一堆细绳样的东西之外,就只有一些金属支架,完全不像人类的样子。
几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很久,没人看得出这是什么,连见多识广的凌霜都说没见过。
就在他们疑惑之际,从大宅方向传来一声惊叫:“唉呀完啦!怎么会这样!!”
众人抬头一看,有个身材矮小,长得像孩童一样的人朝这边跑来。那人身穿一件长袖白袍,一头浅棕色长发披散着,两颗大门牙伸出唇外,看着像老鼠一般。
常治龙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有妖气,目测不是人类,应该是妖精。
来到铁人身旁,围着残骸边打转边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完了,这下死定了!大姐一定会杀了我!怎么出来取个货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常治龙问他:“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那人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冲着常治龙发起火来。肉乎乎的脸上戴着两片透镜一样的东西,跳着脚怒吼道:“是你们吧!把八号弄成这个样子!你们要怎么赔我!!”
“赔你?”常治龙一手抓着脖子,把那小家伙提起来说,“我还要你赔我呢!你们的熔炉害得我门派损失惨重,人都炸伤了,你说怎么办?”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小家伙在常治龙手里拼命挣扎。
似乎是听见了吵闹,从大宅方向又传出叫喊声,这回不止一个,而是一大群!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哇啦哇啦……
待常治龙等人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被一群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矮人”给团团围住。
常治龙手里的那个高兴了,威胁道:“嘿嘿……你们完了,我们有这么多人,可你们只有几个。”
“哦?是吗?”常治龙邪魅一笑,“要是数量多就能解决问题,那蚂蚁岂不是要统治世界?”
他对着这帮矮人大喊:“不怕死的尽管上来!我是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
这一嗓子把所有矮人都镇住了,仅半秒之后,全部跑光一个不剩!
常治龙表情阴险,对着手上那个坏笑。那小家伙都快哭了,四肢下垂、面色惨白,嘴里小声念叨着:“大姐……救我啊……”
“是哪个江洋大盗要杀人啊~~?”
随着一声漫不经心的呼喊,常治龙回头看,有一个女人从宅子里走出。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三章 伟大的发明家(二)
身穿洁净的白袍,不修边幅的长发用红绳扎成马尾;娇小的鼻子、薄薄的桃红色嘴唇,生相清秀且充满知性;唯独那双躲在透镜后的眼睛,眼神如死水一般,配合着深深的黑眼圈,仿佛多久没好好休息似的。
那女人走到常治龙身前,后面跟着刚刚逃跑的矮人们。指着他手上的那个说:“你……有什么话先把他放下来再说。”
常治龙高兴,终于有个说话管用的了。他把手里矮人放下,那小家伙一落地,立马躲到女人身后告状说:“大姐,就是他们打坏了八号!”
女人瞄了一眼地上的残骸,轻描淡写地说:“这个便宜,赔五十万两就可以走了。”
“我想你还不了解状况……”常治龙笑道,“该赔钱的应该是你,多我也不要,就赔五百万两好了。”
狮子大开口谁不会?反正东西也砸了,而且常治龙并不打算空手而回。
“五百万……呵。”女人歪着头,半垂眼睑笑着说,“那你是不是得先说说为什么?”
“理由就是你的熔炉炸了,炸坏我一间房,还伤了一个人。”
“呼啊~”女人先是打个哈欠,然后说,“我的熔炉?请问我的熔炉怎么会在你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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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我买的咯!”
“那你付钱了吗?”
“当然付了,花了我十万两白银!”
“既然你已经花钱了,那个熔炉就是你的了。你的熔炉炸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常治龙一时感到思绪凌乱,理清之后说,“就算是我的,但那炉子是你生产的呀!”
女人睡眼朦胧地说:“那我还生产菜刀,是不是只要有人用我生产的菜刀杀人,我就得坐牢?”
常治龙急了:“那是两码事好不好?熔炉爆炸是因为你产品质量有问题!”
“哦~产品质量有问题,出了事就该我负责。”
“那当然啦!”
女人平静地说:“小明天生长得丑,有一天遇到一个人嘲笑他丑,于是小明就把那人杀了。按照你的逻辑,衙门应该逮捕小明他妈对不对?”
“你这是偷换概念!”常治龙发怒,“东西跟人能比吗?”
“有什么不同?”
“东西没有思想,可人有自我意识。”
“哦~这么说问题出在有意识的人身上。”
“对了。”
“那熔炉是怎么炸的呢?”
“一开到大火就炸了。”
“那熔炉有意识吗?”
“没有啊!”
“那是哪个有意识的人开大火,让它爆炸的呢?”
“是我门派的……”常治龙说到一半发现不对,这怎么又让她给绕进去了?
“你别给我狡辩!”他凶狠地说,“反正这损失你不赔也得赔!”
“哦~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我赔……”女人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还带出了一点嚣张,她说,“不瞒你说,每年像你这样来讨债的人很多,但我一分钱也没赔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咻!
一发光弹射到常治龙足前,在地上打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坑。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手里举着一把小型火铳,平
稳且淡定地说,“这个叫做灵光铳,凡是来讨债的,只要看见这个就会知难而退。”
“哈哈哈哈!!”常治龙仰天大笑,完了之后说,“那你知道我是怎么从一届市井小民,混到今天一派之长的吗?”
“怎么……!!”
说时迟那时快,常治龙迅速移到女人身前,将她手里的火铳夺下。
“就是靠着我这灵活的身手。”
“掌门好棒!”身后的阿三、阿四齐声叫好。
常治龙用手示意他们少安毋躁,转过头对女人说:“现在你有兴趣谈赔偿了吗?”
女人的瞌睡彻底醒了,额角不由自主流下冷汗。自知斗不过常治龙,她畏惧地说:“那……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威胁一下立刻服软,对付老赖,使用暴力效果最显著,如果讲道理有用,那就不需要警察了。
跟随女人走进大宅,这深林里的宅院,实际空间比想象中要大许多。小矮人们成群结队不知在忙碌什么,各种从未见过的物件随意散乱在各处。
女人把众人带进客房,不过说是客房更像是仓库。
“你们坐吧……”
坐?往哪坐?垃圾堆上吗?
女人似乎看出了常治龙他们几个的犹豫,来到一旁清理杂物,小矮人们也上前帮忙。经过好一番折腾,终于从杂物下面挖掘出一张长椅。
“哈……哈……好了……坐吧……”
瞧把这姑娘累的,盗墓也就这个程度了吧。
常治龙他们几个互相对视,这么脏的椅子让人怎么坐?常治龙婉拒道:“不了,我们就站着说吧。”
“哦,你们不坐,那我就自己坐了。”说完,一屁股坐下,这女人倒是不讲究。
经过这么一段缓冲时间,双方的情绪都得到了平复。
女人问常治龙:“你能先说说你的诉求吗?”
常治龙毫不客气:“首先熔炉的货款你得退,然后我门派房屋被炸毁了,还有一人受伤,总计……”
常治龙回头问凌霜:“你说赔多少合适?”
凌霜平静地说:“赔三千两差不多了。”
常治龙:“赔三万两就差不多了。”
“你给我等一下!”女人“嗖”地站了起来,“我都听见那个女的说赔三千两,怎么到你这里翻了十倍!?”
常治龙笑了:“不好意思,最终解释权在我。总之你要不赔钱,那我就只能把你这里值钱的拿出去卖,多少也能有个几千两吧。”
这回算是遇上真流氓了,女人作为一个高等知识分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不瞒你说,那些银子我都用来买稀有金属了。我手头上真没钱……”
“呵!”常治龙轻蔑一笑,“十个欠债的九个都这么说,没关系,我们是专业团队,讨债是认真的。阿三、阿四!”
三四齐声:“是!”
“去!给我搜!凡是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
“等等等……等一下!!”女人慌忙出言阻止。
常治龙哪管她说什么,起身领着阿三、阿四往外走,却被凌霜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常治龙问道。
凌霜略带鄙视地说:“别这样,太流氓了,传出去会被
同行取笑。”
常治龙其实也没真想抢,不过是吓一吓那女的而已。既然凌霜都发话了,那接下去就由她来谈。先让一个霸道的人提出不合理的条件,再让相对好说话的人放宽要求,这种两段式的谈判技巧在商界博弈中十分常见(并不是)。
凌霜是个讲道理的人,她上来就把常治龙的价格给压下去了九成,她说:“你就赔三千两吧,加上熔炉的钱,一共十万三。”
“太少了,管家婆!”尽管常治龙很反对,不过凌霜并没打算理他。
然而即便金额压下去这么多,可那女人依然面露难色,她犹豫着说:“其实……我现在的资金已经见底了,拿不出那么多钱。”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搬东西!”常治龙一副强盗样。
“你闭嘴!”凌霜一句话把他吼回去,随后又向女人提出,“那要实在不行,你就写张欠条吧。分期还,如此一来也可以减轻一些负担。”
“这……”女人似乎还有别的想法,她提议道,“其实我倒是有个双赢解决办法,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凌霜:“你说。”
“我希望你们能投资我的研究,就用这笔欠款。”女人貌似对自己的研究很有信心,她认真地说,“我叫琴沐,你们可能没听说过我,但是你们一定听说过我的师父,他叫简怀阳。”
“简怀阳?谁啊?”常治龙头顶问号看凌霜。
凌霜告诉他说:“他是天下第一机关师……”
“机关师”这个职业相对比较冷门,简单来说就是可以通过特殊的技术制造自动化物件,大到房屋陷阱,小到工具装饰,业务范围相当广泛。
作为匠人当中顶尖职业,机关师需要拥有高超的智慧和技术,普通人难以胜任,这也是该职业人员稀缺的原因。
简怀阳是行业的翘楚,既然人称“天下第一”,他的技术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作为他的徒弟,这位名叫琴沐的女子想必也有些本事。
常治龙:“这么说……刚才门口那个铁人,其实是个机关人?”
“没错,我现在正研究如何将灵气用于机械动力,那个铁人就是成果之一。”琴沐恳切地说,“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次机会,支持研究、支持科学,将来一定能造福万民。”
常治龙听了,将头凑近凌霜耳边,问她说:“什么是科学?”
凌霜答道:“那是一种迷信。”
常治龙回过来对琴沐说:“是不是造福万民我不管,我就想听听你能怎么造福我。”
“我发明的所有机械你都有优先使用权,除此之外,我还可以为你提供定制服务,你提要求我来想办法。”
“得了吧!”常治龙轻蔑一笑,“你的发明就是那个神炎炉的水平,一用就炸,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可你不觉得它很神奇吗?”琴沐据理力争,“以往的熔炉要想达到真火级别,必须用特殊的灵石在得道高人手里长期炼化制成的内丹。而我的神炎炉凭空就能转化灵气为真火,你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大飞跃吗?”
让她这么一说,常治龙也确实觉得挺厉害,不过光凭这点还不足以定论。
“你怎么看……”常治龙开始与凌霜等人商量。
琴沐见他们迟迟没讨论出结果,于是提议说:“这样吧,我带你们看一样东西,看完后你们一定会感兴趣!”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四章 常治龙异界游
琴沐让常治龙等人跟着自己,来到她平时工作的实验室,这里有她全部的研究成果,任何法宝以及超越法宝的法宝。
“我是一名机关师,同时也是一名修士。我所要做的就是将传统机关技术与法术结合到一起,让法宝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她是如此形容自己的梦想,挺有野心,也许是无稽之谈。
“我发誓,这将是你们看到过的,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她是如此形容她要展示的东西,尽管这听上去有些夸张。
一个一人多高的长形圆环,边缘有几根刺状物,立于一个底座之上,整体由金属打造。以上就是关于这件发明的外形描述,简陋到不可思议。
“就这?”常治龙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发出简短的评价。
“它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琴沐介绍说,“这是修仙界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它的名字叫人造仙境门。”
有关仙境的描述之前已经介绍过,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仙境中有大量世间没有的宝贝,即便一花一草也具有价值。
以仙境为目标所展开的对垒,长期以来在门派之间都是一场残酷的流血斗争。中小型门派与大型门派的差距,很多时候就只是一个固定的仙境门而已。
得仙境者得升仙。——这句话可谓毫不夸张。
仙境门之所以那么抢手,原因就在其随机性与时效性。随机的仙境门短时间内就会关闭,最多维持一个月,而固定的仙境门则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
那么如果仙境门可以人为制造,那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简单来说不是制造,而是培养。”琴沐向众人解释说,“这个发明的原理就是通过技术捕捉未成形的仙境门,然后将它连接到这里注入灵气,促使它打开。”
具体技术就算说出来也没人听得懂,不过光是这个功能就足以让常治龙垂涎。
“真的假的?你可别忽悠我。”常治龙表示怀疑,修仙界一直以来的争抢交点,难道仅凭她一己之力就能获得?
“不信你可以试试,正好昨晚完成最终调试,今天打算进行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实验。”
第一次实验,没错,这玩意儿还只是个内测版。不过琴沐的信心是不需要用事实支持的,她认为自己能掌握一切。
常治龙是有些动心的,只是担心琴沐在唬人。要是没像她说的那么神奇,十万两纹银岂不是白费?
说话间琴沐已经启动机器,只见圆环中三股灵气聚集,很快便形成一道绿色的混沌门。
常治龙琢磨了一下,这跟他之前见过仙境门有些区别,这门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滩混有胆汁的呕吐物,实在令人不放心。
“来,进去看一下吧,别客气。”琴沐的邀请具有诱惑,同时伴随着危险。
常治龙站定不动,他可不想被这神神道道的女人当小白鼠使唤。
正在犹豫的功夫,屋外响起吵闹声,有小矮人慌张地跑来说:“大姐!不好了!伍囸派的人来了!!”
琴沐原本就很白皙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神情如临大敌,对常治龙恳求道:“嗯……拜托你先帮我还一笔钱好不好?”
这平静的语气,与她的脸色不太相符,没什么说服力。
常治龙也是觉得好笑,哪有求债主替自己还钱的?“你到底欠
人家多少?”他试探着询问。
琴沐:“五十万两……”
常治龙稍稍松了口气,五十万两还行。
没想到琴沐只说了半句,而她后半句是:“……黄金。”
“什么!?”常治龙震惊,“五十万两黄金!?那可是五百多万银子呀!你到底卖了多少假货!?”
琴沐解释说:“其实是研究经费,一直以来都是伍囸派在赞助我。不过由于一直都没做出令他们满意的东西,从去年开始他们就不再投资,改讨债了。”
看样子还是不靠谱啊……
常治龙转头看凌霜,他想征求她的意见。凌霜知道他的意思,分析道说:“要我说还是算了,伍囸派是黄毂地区的大型门派,规模是我们的十倍,得罪不起。而且花五百万两买一堆破烂,从任何角度上看都没好处。”
常治龙再回过头看琴沐,耸耸肩,意思是凌霜的话就代表他。
琴沐听后,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小声叹口气,然后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各位了。不过钱款方面,可以宽限几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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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看她也确实是有困难,再加上自己并不缺钱,于是答应道:“好吧……我放宽你三年,三年之后我再派人来拿钱。”
“三年吗?好吧……”琴沐十分感动地说,“不管怎样,你是我这一生中遇到过最好的债主,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被她这么一说,常治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也穷过,也落魄过,那些被债主追着打的日子还经常在噩梦中出现。如今利用暴力手段去逼一个债台高筑的人,自己又跟那些放高利贷的混蛋有什么区别?
惭愧之下,他进一步提道:“我看你欠人那么多钱,一时半会儿也还不清。这样吧,我的十万两你别着急,等你还完他们的再说。”
“真的吗?”琴沐突然满面笑容,这一笑,在刚才颓废表情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迷人。
她上前拉住常治龙的手,殷勤地说:“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向全世界宣布,你是天下最好的掌门!”
手一拉上,常治龙顿时有些恍惚。他到底是个适婚年龄的男性,面对女性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所措也在情理。
常治龙这一害羞,可气坏了一旁的凌霜和媚儿。瞧他那副好色的模样,真恨不得上去给他几巴掌。
琴沐拉着常治龙的手夸赞道:“不愧是一派之长,真是气度不凡,可靠又有担当。既然如此,你不如好人做到底……”
“什么?”常治龙听琴沐话锋一转,猛然感觉事情不对劲。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被她拉到了人造仙境门前。
琴沐抓着常治龙的手,突然用力一拽!常治龙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拉进人造仙境门!
一阵眩晕袭来,门内的空间异常扭曲,令人意识模糊分不清方向。常治龙只感觉头晕眼花,很快便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竟身处一片山林。
飘飘落叶纷纷而下,在这里,季节似乎正值秋天。
常治龙坐起身,对抗着激烈的头疼巡视周围,发现琴沐正坐在自己身边。
面无表情,双眼望向天空,思绪仿佛在秋风中随意游荡,心不在焉。
常治龙一看这女人就生气,怒吼道:“喂!你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拖进这个地方!!”
“啊~~?”琴沐似乎还半梦半醒。
她的态度令常治龙更加恼怒,要不是是个女的,早就动手教训她了!
“别犯傻了,快让我回去!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做呢!”
琴沐无视常治龙的要求,只顾在心中评估这次实验的成果。可常治龙一直在旁边吵闹,把她烦得够呛,终于忍回了一句:“你安静点,我在整理这次的实验结果。”
“还让我安静?”常治龙气笑了,“你擅自把我拉到这种地方,又要求我一点牢骚都没有。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像傻子吗?”
琴沐根本不管常治龙说什么,自说自话道:“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我成功了,我真的凭自己的能力创造了一个仙境门,这真是一次伟大的壮举!”
“好好好……你伟大、你厉害,但你别拉上我呀!普通的仙境门可以回头,但是你造的呢?门呢?我要怎么回去?”
琴沐从怀里掏出一块绿色水晶说:“这个就是打开回去门的钥匙。”
“那赶紧的呀!”常治龙急切地要求。
“不行!”琴沐把水晶抱在怀里,“你必须跟我在这待一天!”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你的人就不得不帮我还钱了。”
琴沐想得很好,她把常治龙拖进这个仙境,另一边的凌霜等人就只能乖乖等她俩回去。伍囸派的家伙们前来要债,没有钱肯定会搬东西,凌霜他们为了不让这个人造仙境门的仪器被搬走,逼不得已只能给钱。
“你想得真美!”常治龙气愤道,“那你以为我给完钱就会算了吗?我一样会追着你讨要五百万两白银!”
琴沐轻蔑一笑:“那就要看你是觉得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了。”
“你什么意思!”
琴沐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这是一张契约,签了它,一天之后我就让你回去。”原来她早有准备。
常治龙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债权放弃同意书”。
“太过分啦——!!”常治龙气得七窍生烟,额头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往外冒。向来精明的他,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玩过。一把一把将契约撕了个粉碎,冲上前抢夺琴沐的水晶。
琴沐见他“兽性大发”,慌忙喊道:“你要干什么!!再这样我要喊非礼了!!”
“你喊吧!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之间,水晶不慎脱手,飞了出去。两人停止手上的动作,看着水晶落地……
咔啪!!
不知哪来一只脚刚好踩中,听声音像是碎了。
常治龙傻了,琴沐也傻了,再看那只脚的主人,他似乎更傻。
那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身穿一件浅蓝色外套,内穿一件黑色棉布衫;中短发,身材有些微胖,相貌说不上多英俊,但看着挺面善。
此人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十分奇特,背上还背着一个药篓子,貌似是来山上采药的。
这一刻,时间仿佛冻结一般,三人互相凝望着对方,谁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唤醒了他们的意识,常治龙和琴沐同时惊叫起来。
“钥匙”毁了,现在要怎么回去?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五章 现代修真
“你……怎么回事啊!干嘛没事把我们东西踩坏啊!”常治龙对着那个青年人大吼。
青年也很尴尬,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想笑还是抽搐。他说:“额……我就是听见有人吵闹,以为有什么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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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过来多管闲事?”常治龙拉着他的脖领,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做事冒冒失失也不顾别人需不需要,自以为是行善,结果就会给人添麻烦!”
青年反驳道:“难道不是这社会太冷漠,对于需要帮助的陌生人有义务伸出援手吗?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间将变成美好的……”
“你给我闭嘴!”常治龙指着青年胸口说,“你有钱吗?”
“没有啊!”
“那就对了,穷则独善其身你懂吗?穷鬼一个还到处惹事,遇上碰瓷的怎么办?就算没遇见碰瓷的,遇上仙人跳你也脱不了身!”
青年被常治龙说得一愣一愣,无奈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常治龙回头问琴沐:“现在钥匙被他踩碎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回去?”
而此时的琴沐表情异常阴沉,貌似受了很重的打击。
常治龙见她不回答,于是又问:“你怎么啦?”
“既然能遇见人,那也就是说……”琴沐握紧拳头,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仙境里面是不会有人的,有人就说明实验失败了,我只是制造了一个穿梭术而已……”
“穿梭术”是一种相对高级的转移法术,使用者能够在一瞬间移动很长距离,比飞行要快得多。可即便是高级法术,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法术而已,与仙境门相比还是不在同一个级别。
琴沐很郁闷,可是常治龙很高兴,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之中带着嘲讽。他笑着说:“唉呀~没事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嘛!以后再接再厉!”
琴沐都不想理他。
此情此景看愣了一旁的青年,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喜怒无常怕不是有精神错乱。他指着后方说:“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常治龙挥挥手说,“记住以后别再管闲事了。”
“等一等!”青年刚要走,琴沐叫住他说,“走之前先把东西赔给我!”
常治龙劝道:“别赔了,破水晶……”
“不!一定要赔!”琴沐咬牙切齿瞪着常治龙,直接把他吓到收声。
青年怯弱道:“那要赔多少啊?”
“五十万两!黄金!”琴沐的表情比吃人还恐怖。
常治龙有点听不下去,张口就要五十万两黄金,这女人未免也太过分了。他再次开口劝说道:“你别这样,人家也是无心之失,你怎么可以乘机敲竹杠呢?”
“你懂什么!!”琴沐对着常治龙怒吼,“那是莹光琉璃,这么一小块就要五十万两黄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欠人那么多钱?”
常治龙先前不知道那块水晶的价值,如果真这么贵也难怪琴沐是这态度,既然如此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琴沐怒目圆睁,伸着手,场面一度十分紧张。可没想到片刻之后,那
青年竟然大笑起来。
这一笑直接把琴沐给弄糊涂了,她问他说:“你笑什么?”
青年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擦着眼泪,边笑边说:“哈哈哈哈……五十万两,还黄金?你们俩是玩角色扮演入戏太深了吧?”
他说的话再次令两人感到疑惑,这三人从遇见开始,信息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常治龙凑到琴沐耳边说:“你看你,我就说别敲竹杠吧?把人吓傻了都。”
琴沐可不管这人傻不傻,上前一步说:“你别来这套,总之就算把你卖了也一定要赔!”
“好好好……我赔,我赔~”青年若无其事地说,“五十万两黄金我是肯定没有,不过就一个道具而已,网上一搜一大把。你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我买到了送过去给你。”
哪个班??
常治龙看看琴沐,两人都一头雾水。
“你说的哪个班……是什么意思?”
青年一听,大惊失色道:“你们不是学校的人?难道是梅山妖怪?不过也没有妖气啊……”
“等等等等……”常治龙这回彻底蒙了,“你说什么学校?什么妖怪?”
“那你们是游客?嘶……没理由啊,霞山附近有结界,普通人应该进不来才对呀。”
“等一下!”常治龙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词语,“你刚才说霞山?”
“对呀。这里就是霞山,正确的说应该是霞山进修学院。”
霞山进修学院……不是霞山派?
常治龙与琴沐对视,两人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这回愁眉苦脸的成了常治龙,而高兴的是琴沐。
这次实验失败了,但又没完全失败。常治龙他们没进仙境,而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青年看这两人脸色一会儿一变,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头,但凡是外来人员都不能随意进出这里,理应将他们带回去上报才是。
“额……是这样的,按照规矩呢,你们擅闯我们霞山地界,我是应该把你们带回去的。不过我看你俩也没做啥坏事,要不你们自行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青年倒是挺好说话,但常治龙现在可没地方去了。他盯着那小子看了半天,也知道凭这一脸贫相指定拿不出五百万两银子,于是说道:“东西是你踩坏的,赔你可以不赔,但起码要给我们站一块莹光琉璃,否则我们回不去啊。”
“这样啊……”青年思考了一下说,“要不我带你们去问问我师父吧,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一定能给出一些意见的。”
尽管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但其实是个十分热心的好人。他叫杨正景,是霞山进修学院两年级凡修三班的学生。
在这个时空当中,修真被名为“科学”的技术所取代。当传统信仰变得淡薄,更真实的“科学”成为了新的信仰,修仙自然也淡出人们的视野。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仙术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对修仙界,国家政府当然不会一直置之不理,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淀和变革之后,残存的修仙门派开始与政府合作,并且逐渐规范化、合理化。
霞山派作为少数发展良好的门派之一,如今已成
为国家级培训机构。更名为“霞山进修学院”,他们致力于修士的培养,同时也以修仙界的领头的身份,与名为“除魔道士”的国家修士组织一起,肩负矫正与执法的责任。
杨正景刚入学不到两年,对于修仙,他还是一知半解。不过常治龙惊奇地发现此人其实并不简单,短短修炼两年,仙力就有筑基期的程度,效率足足比常治龙他们的时空高了不止五倍。猜测要不是他在撒谎,那就是这个时空的修炼方法有所不同。
另外常治龙还发现杨正景身上的气有异样,波动非常大而且忽高忽低,有时甚至零星闪烁,是从未见过的仙气。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杨正景师父的住所。这里是一间独栋的瓦房,二层结构,门前有片石简单铺成的甬路,门檐下吊着风干的蔬菜,看上去朴素且陈旧。
杨正景走到门前,直接伸手推开,看样子门没锁。
“师父,我回来了。”杨正景将药篓子放在门边,听闻内室方向有动静,于是告诉常治龙他们说,“我师父在里面忙,你们在这稍微等一下。”
常治龙和琴沐听从吩咐,在门口处等待。这屋内摆放着各种小物件,都是些类似于法宝的东西,每件都附有不同程度的仙力。
“好厉害……”琴沐小声念叨。
常治龙略带调侃般地问她:“怎么?光看就知道厉害?”
“你当然不会明白。”琴沐轻视地说,“经验丰富的匠人只需用眼观察就能知道物件的精妙之处,不过跟你说了也没用。”
“嘁!”常治龙嘴一撇,把头别到一边。他很讨厌琴沐这个女人,不止是因为她戏耍了他,还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令他在精神上有挫败感的人。
过了没多久,杨正景跟着一位身材矮胖的老人出现。
那老者身穿一袭污迹道袍,袖子挽到肩膀位置;两只手臂裸露在外,那鼓胀的肌肉与肥胖的肚腩形成鲜明对比;白长发披肩,头顶束有一个发髻;鼻子挺大向前突出,一把大胡子垂到胸口,右眼处有一条伤疤,从眉角一直划到鼻翼,疤痕增生使上下眼睑粘连,如今只能在缝隙中看到眼球。
人一走到常治龙面前,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这老头的仙力相当夸张,比大乘期的修士还要强,拥有此等仙力,只可能是仙人,找不到另一种答案。
常治龙连忙低头作揖,恭敬地说:“晚生拜见前辈。”
老者没回应,转头问杨正景:“这就是你说的客人?”
相较于常治龙的惶恐,杨正景对他这位了不起的师父并没有那么的恭敬。他面带轻松道:“没错师父,就是他们俩。”
“尽给我添麻烦……”老者叹口气,对常治龙他们说,“莹光琉璃是一种高性能的材料,现如今已经被开采得差不多了。你们要想得到只能通过两种途径,一是找人买,不过价钱肯定不便宜,而且可遇不可求。二是……”
老者欲言又止,常治龙迫不及待问道:“二是什么?”
“二是芒坨山,那里曾经是莹光琉璃的产地,即便是现在,应该也多少还有一些。只不过……”
“那里可不能去!”杨正景突然插嘴道,“无为教的总坛就在那里!”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六章 邪教
“无为教”是近两年兴起的一个民间教派,他们用“无为而治”当做旗号,崇尚所谓的“自然发展”。
该教派宣扬人类改造自然的行为是对神明的亵渎,世界应该根据自己的意志发展,一切人类文明都该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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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莫名奇妙的理论,居然吸引了一大帮年轻人拥护,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招募教徒,四处游行讲学,组织学生罢课等……
不过要光是这个程度,政府部门也无需恐慌。最糟糕的是,无为教的“毁灭人类文明”可不单单只停留在心理层面,他们是真的会动手实施。
迄今为止,查明是无为教在幕后主使的事件已超过一千起,其中包括破坏大楼、纵火、炸弹袭击、绑架、杀人等。这些事件造成的伤亡人数超过十万,部分政府官员也遭到刺杀,甚至军队都对这帮人束手无策。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这帮人有了对抗政府的能力呢?
答案是仙力。
仙力本身是一种高效能源,并且具有再生力强和纯净安全的特性,比起核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期以来,一直有人试图把仙力从修士体内提炼出来,用于代替现有能源,不过始终没能成功。人们寻求突破,坚持研究从未放弃,但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做到这一点的竟会是一群不法之徒。
无为教率先掌握了将仙力与机械结合的技术,他们能够制造用仙力驱动的设备,只要有了它即便凡人也能使用法术。
他们将设备植入人体,使一个个凡夫俗子变为超级战士。他们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修士,比运用邪道修炼法提升修为的邪衍更加可怕,他们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名为“清洗者”。
“我曾经跟他们交过手,真是一帮危险的家伙……”
杨正景是少数在与清洗者交过手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修士。对于无为教而言,修士就相当于猎物,他们会将修士抓回去,强行抽出他们体内含有的仙力,手段相当残忍。
尽管霞山方面已经与政府组织联手应对,不过由于无为教势力实在太大,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有效的对策。
杨正景劝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别有去芒坨山的想法,那样太危险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常治龙自然不会去贸然去闯什么无为教。他看向琴沐,原以为她会沮丧,却不曾想看到的是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
貌似有些震惊,多少带点兴奋,可更多的是思考。
她究竟在想什么?
常治龙不想去猜,他只希望能快点回去自己的时空。他问道说:“那除了芒坨山,还有哪儿可以得到莹光琉璃?”
老者回应道:“很遗憾,目前除了那里,我想不到还有其他地方。”
常治龙听后心凉了一半,难道真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这时杨正景提议道:“要不去黑市看看吧,说不定那里会有卖。”
此言一出,老者立刻反对:“上次差点丢了性命,你还没吸取教训?”
“那次只是意外,嘿嘿嘿……”杨正景摸着后脑傻笑,“这次我会小心的,你就放心吧,师父。”
“随便你吧。”老者说完便转身上楼去了。
杨正景把二人带到屋外,找到一处平整的墙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于徽章一样的东西。
灰金属色,中间有圆环向外放射出三根刺,刺是扁平状、双刃形、食指宽,差不多一寸长,每根刺间隔距离相等,组合成一个“人”字形。
杨正景把那东西往墙上一贴,没有涂胶,那东西竟然也能粘上不脱落。紧接着位于下方的两根刺尖端蔓延出两条电弧,环绕成一个长圆形并在底部汇合。
琴沐点点头说:“这跟我的人造仙境原理有点像。”
常治龙问:“那你能做一个差不多的东西,然后把我送回家吗?”
琴沐不说话,常治龙就知道没戏。
圆环中出现不属于这边的景象,看似是一处旧街道,左右两边的房屋,有些只剩残垣断壁,有些则勉强维持着完整,屋内还闪耀着灯光。
“来,你们跟我来,别怕。”杨正景先一步跨进次元门,在另一侧招呼两人进去。
常治龙与琴沐随他走进次元门,环看四周发现这里的人还不少。石料制的圆柱上,路灯洒下昏暗的光芒,一座座方形建筑间,穿行的是一个个身披斗篷的人。
可能是生怕让人看清自己的脸,那些人每一个都来去匆匆,低着头快步前行。
常治龙看看杨正景:“你……不用乔装一下什么的?”
杨正景坦然笑道:“我这样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啥秘密……”
杨正景的身上似乎发生过许多故事,不过这并不是常治龙所需要关心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莹光琉璃,越快越好。
几人在街道中穿行,这个空间的时间貌似永远停留在夜晚,天空中不见星月也没有云朵。
路过一片空地,在两间房之间显得有些突兀。杨正景看了看,嘴里小声念叨:“今天不在啊,我还想着问问他呢……”
继续往前,路过一个摊位。摊主同样是身披斗篷低着头,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他面前的地摊上摆放着一些药品、符咒还有小玩意。
杨正景一见摊主便很高兴,嬉笑着说:“老师今晚又出摊啦?”
摊主抬头,露出一张和善的脸,然后又瞬间晴转为阴。“啧……”他先是咋舌,用嫌弃的口吻说,“怎么又是你小子?今天可别惹事,省得我一块儿倒霉。”
杨正景安抚老师说:“放心放心,今天不惹事,我来这是为了帮朋友。”
“又是朋友,你总有许多奇怪的朋友。”老师注意到他身后的两位,“是他们俩?不像学校的人啊,你有上报吗?”
“没有~这种事……”杨正景玩世不恭地笑着,“他俩不是坏人,我看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但愿如此……”老师说着又低下头,“总之你小心一点,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也就是我,换做别的老师绝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白明白,我知道佟老师是最通情达理的了,那些死板的家伙肯定比不了。”杨正景一边谄笑着,压低身子凑近了说,“既然你这么通情达理,不如帮个忙怎么样?”
老师叹了口气,很不愿意理他却又无可奈何,他说:“你说吧,只要省力、不花钱、没危险,什么都可以。”
省力、不花钱、没危险,一般情况下已经等同于是拒绝了。幸亏杨正景这次只是要用到他的智慧,于是问道说:“你有没有听过莹光琉璃?”
“莹光琉璃……嘶……”老师回忆了一下,“有点印象,你想要?”
“是他们想要。”杨正景指着常治龙他们。
“黑市这边以前是有,但这两年已经绝迹了。现在要找的话,可能只有去芒坨山了。”
好吧,看来要想得到莹光琉璃就只有去芒坨山这一条路了。
常治龙与琴沐、杨正景展开商量。按照正常的逻辑,无为教肯定是不可能把莹光琉璃拿出来卖的,而单凭常治龙和琴沐两人的实力,要想硬闯邪教总坛也无异于找死。
三人商量半天也没个结果,却愁坏了一旁摆摊的老师。自家店门前有人站着不走,这样下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喂,你们几个听我说。”老师插嘴道,“其实学校方面已经在想办法剿灭无为教了,你们只要等一段时间,等无为教灭了,自然也就能拿到莹光琉璃。”
常治龙迫不及待问道:“那请问学校方面什么时候动手?”
“那是机密,我怎么能说?”老师瞪大了眼睛,“总之你们乖乖等就对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
常治龙可没时间耗下去,自己的门派好不容易步入正轨,要是掌门突然失踪,不得就地解散?
实在不行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混进那个无为教,把莹光琉璃偷出来!
常治龙正在构思偷窃计划,杨正景那边缠着自己的老师,妄图获得更多情报。他把脸凑过去,用贱兮兮的口吻说:“别这样嘛老师,再多说一点嘛。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如果不说,那我可要去举报了。”
“啧!臭小子又拿这个威胁我!”老师似乎有什么把柄在杨正景手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们,学校之所以到现在还不动手,原因就是因为无为教的总坛有个仙法排斥装置。”
杨正景:“仙法排斥装置?”
老师点头:“据说这个装置可以使修道者失去仙法,因而无法使用法术,就连体质也退步成凡人水平。只要有这个装置在,再强的修道者也等同于凡人,当然不可能战胜那些经过改造的清洗者。”
仙法排斥装置可以通过某种原理使修士仙力尽失,无为教利用它在总坛附近制造出一个力场,但凡进入范围内的修士都会失去战斗力。而他们的清洗者由于不是天然修士,经过机械改造的身体并不会受到装置的影响。
“幸好这个装置目前只设立在总坛,要是覆盖面更广的话,恐怕对全世界的修士都将迎来灭顶之灾。不过在想出办法对付那个装置之前,无论学校还是除魔道士组织,都不可能对无为教总坛采取行动。”老师要说的就这么多。
杨正景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可常治龙却有了一些想法。
要对付那个装置,如果从外部攻不破……那何不从内部下手呢?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七章 学校(一)
“你跟我说……你要引荐他俩?”
霞山进修学院的教学楼中,校长室里,杨正景正向副校长推荐他的两位新朋友。
“你说你有办法破无为教?”
说话的男人性格沉稳,戴着方框眼镜,身材矮瘦却很精神,光亮的额顶缺少的是头发,而换来的是智慧;他总是穿着他那套绛红色的西装,认真的口袋中插着洁净的白色手绢;你可以看到此人身上威严的一面,那是万世师表所铸就的自信,他就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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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面对长者他一般很有礼貌,更别说眼前这位又是大乘期的修士。
他恭敬作揖道:“是的,在下有一计,可以令无为教的装置失效。”
副校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穿着打扮明显不像这个时代应有的样子,就连言行举止也清一色古风。
比起常治龙的计划,副校长更想先知道他的来历,毕竟光凭这奇特的外表,很难定论是否能够信任他。
“先等等,在说计划之前,不妨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如此我也好判断是听下去,还是先把你们关起来。”
副校长经常能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这一说可急坏了杨正景。
“他们不是坏人啊,副校长!”杨正景拼命解释,是他把两人带到学校里来的,要是就这么自投罗网,他良心肯定过意不去。
副校长轻轻摆手,杨正景的为人他清楚,除了经常搞些“惊喜”之外,还是个天真的老好人。杨正景看人的眼光不能说完全不准,只能说是如盲半瞎。
常治龙也知道让杨正景说不合适,拍拍他手臂让他退下,自己介绍说:“没先报上姓名是在下的不是,请前辈切莫见怪。在下名为常治龙,是卧龙派的掌门,您可能没听过,那是因为……”
“你就是常治龙?”
原以为肯定没听过,想不到副校长竟有所耳闻。
常治龙也是惊讶,难道自己的威名已经传到这个时空了?他问道:“嗯……前辈……认识在下?”
“不,没有……”副校长从容地说,“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实际见过。对了,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叫陈焽的人吗?”
常治龙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没印象。”
“是吗……”副校长语气平淡,听不出他有任何意思。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副校长终于有兴趣听常治龙的计划。
这个计划要说起来也简单,就是让常治龙混进无为教总坛,想办法破坏仙法排斥装置。当卧底对他来说轻车熟路,让他执行这个任务再适合不过。
副校长思考片刻,就目前来看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而且常治龙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无为教那边肯定没有关于他的信息。
“好的,我明白了。”副校长说,“这件事容我与校长商议一下,他老人家现在正在闭关,两天之后给你们答复。”
杨正景与常治龙对视点头,看副校长这态度起码不用关他们禁闭。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杨正景问道说:“那他们住哪儿?总不见得露宿野外吧?”
副校长扶了扶眼镜说:“你们寝室不是有一个空床位吗?常治龙这几天就住你们
那儿。至于这位女士,待会儿我让拂晓去安排。”
“太好了!”杨正景兴奋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做我室友可是很幸运的,今晚就让你知道!”
说得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活动一样,不过这也正好提起了常治龙兴趣。
“那就请杨兄多关照了。”常治龙抱拳拱手。
杨正景十分随意地说道:“什么杨兄杨弟的,叫杨正景就行了!”
副校长在一旁看着两人,厚厚的镜片上,左右各映出他们的身影。虽说长相、年龄、气质都各有不同,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俩有相似之处,可能是错觉吧……
“你们先出去吧。”副校长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一边淡淡地说,“这里是校长室,有什么话出去聊。”
几人听后行礼退下。
办公室门关上,副校长独自一人站在办公桌后。一手按响桌上的电话,轻轻拨动几个号码,等待提示音一次……两次……接起。
“怎么了?”电话里穿出磁性的声音。
“我知道您在闭关,不应该打扰您。不过有件事说出来,您一定会觉得有趣……”
…………
男生寝室四〇五号
“……没想到还真有穿越这回事,我以为只能在小说里见到。”一位长相斯文的青年说道。
他旁边坐着敦厚壮实的青年接话说:“所以……艺术来源于生活是真的?”
说话的两位是杨正景的室友,高个斯文具有书生气,戴副眼镜说话文绉绉的名叫欧阳白;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为人真诚且正义的名叫霍获。
还有一位身穿练功服,浑身都是肌肉一看就是练家子;相貌俊俏,一笑起来像个大男孩,坐在那儿话不多却总跟杨正景一唱一和,他叫罗容亶。
现在这小小的寝室里集中了杨正景所有的人际关系,他说要向所有朋友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常治龙明白这帮年轻人的善良热情,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正式步入社会。他们就相当于他那个时空的私塾学生,年龄不小却不问世事,有些事只能以后再学。
聊至深夜,常治龙的经历令几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啧啧称奇,毕竟这种类似于小说中的情节,从人的口中讲述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咕~~
突如其来的腹鸣打扰了聊天的兴致。
“不好意思……是我……”罗容亶摸着后脑害羞地说。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杨正景露出神秘一笑,引来其余三人兴奋期待的眼神。
几人很快便忙碌起来,将方凳拼成桌子,小心翼翼从床底、阳台等地方拿出一包包东西。
常治龙坐在原位,眼看着他们几个来来回回,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看他们熟练的动作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准备妥当,杨正景环看兄弟们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其余三人点头示意,纷纷将手扶在桌椅上。杨正景从身后抽屉里拿出一个立方体物件,巴掌大小,六面各有不同颜色,看光泽类似于金属。
杨正景用手指点了两下绿色的那一面,整个房间一瞬亮起白光。空间在这一刻扭曲,收缩再扩张,寝室的
墙壁消失不见,四周变为一片苍茫草原。
“这……”常治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方形物件竟是如此厉害的一件法宝。
“厉害吧?”杨正景面露得意之色,“不过还不止这个,别眨眼嗷!”
说完,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木人来,形状比较抽象却散发着一股灵气。
杨正景对着木人喊道:“依芭琦出来!”
“来啦主人~!”
一声女性独有的甜美呼喊,木人浮上半空,伸展放大,进而变成一位美丽的女子。
身形凹凸有致、体态玲珑绰约;一头华美的绿色长发披在娇柔的肩胛之上,略带俏皮的刘海令精致的脸庞显得更加可爱;一双如清冰般的透亮眼眸,闪耀着纯洁的光辉,两只耳朵尖尖的,看上去与人类有些差异。
“厨娘依芭琦时刻待命,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唉嘿!”
常治龙一时间没怎么看懂,这女孩浑身上下只有灵气,应该是精灵一类的存在,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她的打扮。
黑白蕾丝加长裙,长筒袜拉到腿部,胸部领口开得很低,这穿着在他那个时空可不多见。
“是女仆装啊……”欧阳白见常治龙有些犯愣,于是贴心地解释道,“治龙兄可能没见过,这是一种外邦的服饰,也是正景的兴趣。”
兴趣……原来如此,常治龙眯起眼来看杨正景,这小子还真好福气。
杨正景慌忙否认:“不不!你别听老白瞎说啊!我认识她时她就是这么穿的!”
这时罗容亶也出来“补刀”,貌似无意地说:“可是我听依芭琦说,她的在外部形象是根据主人的喜好随意改变的呀。”
“小亶!”
尽管杨正景诸多否认,不过在兄弟们的联合“指正”之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么今天想吃什么呢主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热烀。既然常大哥是第一次来这里,当然是吃火锅最为实际。打边炉!”
清甜爽口的蔬菜、新鲜味美的肉类,经过滚烫高汤的洗礼……咕嘟咕嘟……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捞起,沾上口味多变的酱料。
温热的食材在口中融化,身体仿佛在暖流之中沉浮,那是从舌尖到胃腹的幸福。
三两好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在欢声笑语间寻找享用美食的空隙。你可以挟错兄弟的食物,并当着他的面吃下,但要听他抱怨到最后,因为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友谊。
人来自五湖四海,聚在一起只有短短几年,但这几年即是永恒,它是人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席间常治龙注意到欧阳白的眼镜上被蒸汽蒙上一层白雾,好奇问道说:“我看你们许多人脸上都戴着那两片透镜,那到底是干嘛用的?老这样戴着多不方便啊。”
“你说这个?”欧阳白指着自己的眼镜,取下来边用纸巾擦拭边说,“这叫眼镜,可不是因为愿意戴才带的。主要是由于用眼过度,导致晶状体变形,视力下降,如果不戴眼镜就会看不清东西。”
“不戴就看不清,原来如此……”常治龙想到之前与琴沐拉扯,似乎在无意中把她的眼镜架弄裂了。
“嘶……该不该赔她一副呢……”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八章 学校(二)
青春校园,少男少女们的梦想归属。尽管加上了“修仙”二字,但大学依然是那样充满生机。
常治龙从宿舍出来,途径教学楼来到操场。天空中划过一队练习飞行的学生;教师正带领全班人修行法术;左边的那幢楼仙气鼎盛,那是杨正景所说强炼房的位置;还有前面那间玻璃房,里面应该有上等的仙草吧。
系统化的管理与教学,学生们按灵根特性分班,扬长避短的同时还能提高效率,再与现代化科技相结合,这便是如今的霞山派。
修仙发展到这个程度,也难怪学生们能在短短时日练到如此高的修为。
常治龙边走边看,心中参考着眼前的一切。可以借鉴但不能模仿,应该说想模仿也模仿不来,毕竟这可是另一个时空,若是想要将这里技术运用在自己的门派身上,只怕是会水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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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操场,目标是图书馆,一早就听说琴沐去了那里,常治龙想去找她。
来到图书馆大楼内部,这是一栋中空式的建筑,四周一层层全是图书,人可以通过阶梯上楼。一层大堂有一排排的桌椅,学生们正沐浴着朝阳,在知识的海洋中聚精会神地汲取前人的智慧。
常治龙环顾一圈,这一层一层要找到哪年?果断选择最简单的方法,对着空气大喊道:“琴沐——!在哪儿——?”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这边,随即有一穿着整齐的女学生跑到面前,竖起食指点住嘴唇,神情紧张却很小声地说:“嘘——!嘘——!!这里是图书馆,别吵!”
常治龙差点想上厕所,看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轻浮地笑道:“怎么?看书的地方不让人说话?”
“总之请你小声些,不然就出去!”女学生相当严厉。
常治龙只觉得无法理解,用眼看的是语言,用嘴说的也是语言,为什么嘴要给眼让路?
也许是为了表达心中的不满,他故意动作夸张,像戏剧里的笨贼似的走两步说:“那我这样总行了吧?”
猴子般的相貌再加上滑稽的动作,着实把周围的人乐够呛。常治龙就这么走着,看到前面有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大摞书,读书的人躲在书墙后面,对他刚才的表演毫不关心。这种冷漠的态度和对待事物的傲慢,看来这大概率就是他要找的人。
来到那摞书所在的位置,常治龙一个快速转身,果然看见琴沐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
“呵,总算让我找到了。”
常治龙打招呼,可琴沐一点都不想理会,只是自顾捧书阅读,连看都不看一眼。
“看什么书这么集中……”常治龙歪头观察琴沐正在阅读的书,封面上写着“高等数学”。
“数学?什么是数学?好看吗?好玩吗?有意思吗?可以增加修为吗?”
啪!
琴沐终于忍不住了,把书往桌上一丢,瞪着常治龙说:“你离我远点好不好?知不知道认识你其实是件很丢人的事啊?”
“那没办法,你不认识也得认识,谁让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呢?”
“谁是你的亲人?”琴沐对常治龙那是一百个嫌弃。
常治龙倒是无所谓,他戏谑道:“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跟你是从同个世界来的,关系最近,相比其他人可不就是亲人么。”
琴沐轻轻叹口气,知道跟他废话也是浪费时间,于是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有话快说,别妨碍我看书。”
常治龙偷瞧了一眼琴沐的眼镜,右镜片上果然有一条裂痕。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呼……”琴沐用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看了一眼旁侧,随便回答道:“红色。”
“确定是红色是吧?”
“是~”琴沐不耐烦地说,“现在可以让我安静一下了吧?”
“没问题!”常治龙转身就要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这本书……真那么好看吗?”
琴沐刚把书举起来,又放下摇头,索性将书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常治龙接过来看了两眼,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从未见过的符号,看不多时就觉得头晕眼花。
“唉呀!怎么回事?脑壳疼!”他捂着脑袋大喊大叫。
琴沐从地上把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尘说:“那是当然的,这是天书,像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呢?”
“天书!?你说这……”
“这位先生……”
常治龙在那放声感叹,背后招来了愤怒的图书管理员。
“请你出去,否则我就喊人了。”从表情来看可以知道,这位管理员已经尽量表现出涵养了。
常治龙自知理亏,只能弓着背,灰溜溜离开图书馆。
走出大楼,心想着去找杨正景。昨晚听他的建议,说是能用一种名为“手机”的东西买眼镜,由于不知道镜框该买什么颜色,因此今天特意来问琴沐。
不过这个时间,杨正景应该在上课,为了不打扰他,还是等等比较好。
常治龙朝后山的方向走去,反正也没事做,不如乘此机会去修炼一下。霞山范围内灵气充足,这环境对于修炼再好不过。
来到后山林中,找到一块相对空旷之地,直接盘膝而坐,集中精神开始炼气。
对于修士而言,时间是个可以变化的概念,一旦入定便会过得飞快。眨眼间几个时辰过去,日照临近中午,山林中走来另两人。
“是常大哥!”一位男孩般略带稚嫩的声音喊道。
常治龙睁眼望去,原来是罗容亶。
见到常治龙,罗容亶不知为何像孩子一般兴奋,而他身后还有一人,那是一位女性。
峰峦起伏的形体、妖娆多姿的神采,一双美腿修长挺拔;柔顺的长发直至腰 臀,秀丽的容颜成熟中饱含优雅;行走两步便能展现动人气质,历经打磨的自信以及适可而止的高傲,这是御姐该有的样子。
是个化神期修士……常治龙在心中暗想,遇人先看修为,这是他的坏习惯。
罗容亶十分激动地像那女人介绍:“师父您看!那就是我说的常治龙,他是一位高
手!”
“高手……?”女师父拿出一个奇怪的单镜片形道具,放在眼前观测了一下常治龙,“仙法八六 四,按照学生的级别来看,确实不简单。”
“是吧?嘿嘿……”罗容亶比常治龙本人更加高兴。
女师父走近几步问常治龙说:“你刚刚的修炼方法是炼气吧。会用这么古老的修炼方式……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现在已经摒弃炼气了吗?原来如此……”常治龙站起身,拍拍尘土说,“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轻易把古法丢掉比较好。欲速则不达,光追求效率,结果很容易走火入魔。”
“哦?还真敢说。”女师父反驳道,“任何事物都要与时俱进才行,若是一味地循规蹈矩,到头来修仙不过是延长寿命罢了。”
“那个……拜托两位别吵了。”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罗容亶顿时有些心慌。
可他这一说,女师父反而来了兴致,对常治龙提出道:“既然你那么自信,不如跟我徒弟打一场吧。”
“师父!?”罗容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不知所措。
“你不是刚刚还说想跟他比试一下吗?现在正是机会。”女师父说完,又对常治龙说,“十招之内,你要是能赢他,我就承认你是对的。”
常治龙笑了:“你确定?我的修为可比他高了不止一点。”
“所以我才说十招之内。”女师父笑道,“要不然你跟我比试一下?从修为来看,这算欺负你。”
的确如她所说,罗容亶与常治龙的差距虽大,可常治龙与女师父的差距更大。
“那好吧……不过只需要三招!”常治龙伸出三根手指,“三招之内我能赢,而且不出仙力!”
“这么自信!”女师父有些诧异,“你可别小看我这徒弟,即便仙法不高,但单凭拳脚他可是个中高手。”
“小看人的是你才对,都说美女缺乏识人的眼光,看来一点也不假。”
“既然这样……那好吧。”女师父有些生气,不知道对方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她向罗容亶使了个眼色,命令他准备战斗。
罗容亶其实早就想跟常治龙切磋一下了,上前抱拳拱手道:“那小弟可就得罪了!”
“来吧。”常治龙双手背在身后,等着罗容亶出手。
罗容亶摆开架势,对着常治龙冲了过去。
第一招,刺拳加横摆!
常治龙轻轻一闪,在一弯腰躲过。
第二招,先扫腿再接上勾拳!
常治龙先是一跳,再用双掌挡拳,借力后翻化解。
第三招,罗容亶双拳置于腰间运气,同时向前轰出,激起一阵强劲拳风!
常治龙在半空高速旋转,避开拳风同时绕到罗容亶身侧,俯下身子对其腹部就是一掌!
罗容亶直觉得小腹一阵寒意,实际这一掌没打上去,若是真打上去了,恐怕受伤不会太轻。
常治龙只是象征性拍拍他肚子上的腹肌,直起身看向女师父。
三招之内获胜,说到做到!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七十九章 重操旧业
“多谢指教!”罗容亶抱拳作揖。
常治龙没说话,只是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关爱。
“看样子你不止是嘴上厉害,身手也的确不错。”女师父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常治龙笑着说:“哪里,其实以小罗年龄,能有这样的水平也是万中无一,只是训练和实战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差距。”
“此话怎讲?”女师父有些疑问。
常治龙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们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杀手随时索命,也不用为了某些东西拿命去拼。”
“那可不一定……”女师父貌似有意隐藏什么,而后又说,“不过还是多谢你给我徒弟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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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互相行礼,算是承认对方。
此时林中又来一人,是杨正景,他每天午后都要与罗容亶共同练习,在学校中属于特例。
看到常治龙也在这里,杨正景表示十分惊讶:“常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常治龙看到杨正景的状态,瞬间感到有些奇怪。他察觉到杨正景身上的仙气与早上完全不同,仙力有明显增长,足足翻了一倍!
想想现在饭点刚过,杨正景应该是吃过午饭才来的。再一想昨晚,他在吃完夜宵之后,仙力也有大幅提升,不过今早醒来后便恢复原样了。原本以为是错觉,如今看来并不是,这小子拥有吃完东西后提升仙力的体质。
罗容亶兴奋地告诉杨正景说:“常大哥真的好厉害啊!刚刚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是这样啊……”得知自己的好朋友输给了常治龙,杨正景心情有点复杂。
“不如你也跟他比试一下吧!机会难得嘛!”罗容亶很热情的提议。
杨正景却连忙推辞:“不不不,你都打不过他,我就更没戏了!”
“其实我倒有点兴趣,不如比比看。”常治龙似乎很想交手,因为杨正景现在的仙力已经超过了罗容亶,他很好奇这小子究竟隐藏了多少。
可是杨正景一再拒绝,一副很慌张的样子,他这是在扮猪吃虎吗?
既然对方不肯,常治龙也没必要强求,不过他决定留下来看他们如何训练,就当消磨一下时间。
杨正景与罗容亶平常通过对打的方式提升实力。从两人的招式可以看出,罗容亶是经过常年训练的,他的拳法已经小有所成,相反杨正景出招毫无章法,像是单纯只凭反应在打。
而这又是一个令常治龙疑惑的点,他发现虽然杨正景的动作像是小孩打架一样,但在交手中却缕缕占据上风。
罗容亶的拳很快,出手很猛,可每当要碰到杨正景身前,他总能适时避开。仿佛能精准预判对手的动作,杨正景的回避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可是等下……常治龙不由得开始思考,这能力不是技术亦不是法术,难道是天赋?
“别去细想,那样没用……”女师父在一旁提醒着常治龙。
罗容亶已经向常治龙介绍过自己的师父,她姓吴,因此我们现在可以称她为吴老师。
吴老师的话令常治龙很费解:“难道你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不,我只知道他们在一刻不停地成长。”吴老师欣喜地说,“如果你也是一位老师,你一定会喜欢看到这一切。你已经到了极限,可你的弟子仍会成长,他们每天都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两人交谈之时,罗容亶一拳打中杨正景的胸口,尽管没有打实,只是碰到而已,但
他确实是击中了。
吴老师笑着说:“看到了没有,罗容亶直到昨天还碰不到他,今天就能有这样的进步。”
“这样啊,原来如此……”常治龙自信地说,“不过我还没有到极限,也没有为人师表的资格,所以我不会懂。”
吴老师听后只是轻轻一笑。
杨正景与罗容亶的训练持续了一段时间。下午三点,秋天的太阳渐渐变得无力,同样快到极限的还有两年轻人的体力,他们出了一身汗,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吃下午茶吧!”杨正景是个吃货,只要有空闲就会想到食物。
罗容亶:“可是吃什么呢?今天又没带食材过来。”
“将将将将!”杨正景把自己的外套拉开,“看!又大又甜的红薯!”
这小子居然把红薯绑在身上,常治龙疑惑道:“你刚才一直绑着这些玩意儿训练?”
“这有什么?漫画里不是老有负重训练么?”杨正景一边说着,用手把红薯从身上解下来。
俗话说秋风起,甘薯香。在这惆怅的季节,只有甘甜的美食能够慰藉心灵。
红薯最好是焖烤,收集落叶和枯枝作为燃料,先用石头在地上铺一个底,放上红薯,然后再在中间夹杂一些石块,盖上枯枝落叶,点火。
众人围在火堆旁,耳听“噼噼啪啪”的响声。火焰燃烧带起一股暖流,胸前和正脸被烘得火热,后背则维持着凉意。
这个等待的过程也许比吃更有意思,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火苗,看着它舞动、变形……直到鼻腔中充满甘香,气味越来越浓。
“可以了吗?”
“再等等吧……”
这是唯一的交谈,人在烹饪时会比做别的事更加集中,据说这是自上古留传的原始本能。
青烟上升,火苗渐消,露出焦黑的石块和星亮的余烬。
“好了……”常治龙用树枝拨开碳灰,找到一颗颗熟透的果实。
“小心烫啊。”常治龙把红薯拿起来,放在其他人面前,自己也拿起一颗掰开。金黄的色泽、绵柔的质感,难以抗拒的香气一瞬间炸裂开来,口水似决堤一般倾泻。
烫,但是让人忍不住想咬,这便是烤红薯独有的魅力。
“好、好烫!好吃……呼呼!好烫!但是好吃!”杨正景的意识在“好烫”和“好吃”之间来回穿梭。
常治龙手握红薯,吹两下、吃一口,清甜细密的口感与浓厚的香气交错。是云朵……哦不,应该是沃土才对。这种简单而又原始的味道,蓬松之中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扎实,这只属于大地,是人们最初的追求。
几人享用美食之时,只有吴老师不动。
常治龙看看她说:“怎么?是吃不惯,还是在减肥?”
吴老师看了看他,严肃地说:“学校原则上是不鼓励学生吃零食的,我身为老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起码要做到自律。”
“嘁!”常治龙嗤笑一声说,“规矩有那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管理论:规矩约束一切。——这是说给傻子听的。
常治龙反驳道:“所谓规矩应该是指明行动方针,让一群无所适从的人知道该干什么,而不是成为限制人们行动的枷锁。如果有规矩说,你不能吃属于你的食物,即便想吃也不能吃,这种规矩就是狗屁。”
“你这是什么理论?”
吴老师柔和地笑道。
常治龙自信大喊:“常治龙理论!”
吴老师笑着摇头,而后她选择不再墨守成规,也拿起地上的红薯一块儿吃。
在这秋意盎然的山野林中,几个年龄相差甚大的人做着同样的事……
一天后
“常大哥!副校长让你过去!”
行动的时刻终于到了。
推开校长室的房门,严肃的长者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经过讨论,我和校长一致认为计划可行。”副校长沉稳地说,“不过事先要提醒你,这次的任务相当危险,万一被对方发现你是卧底,结果可能比死更加可怕。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话可不是故意吓人,无为教对待修士的做法不止是一刀砍死了事。他们会把修士囚禁起来做成“电池”,用于给他们的武器充能。
“没问题!我早有觉悟了!”常治龙很自信,他可是在清澄派足足卧了三年,这方面经验比谁都丰富。
“嗯,气势不错,但愿你能逢凶化吉。”说着,副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到时候你戴上这个,它可以抑制仙气外泄,让别人看不出你是修士……”
那是个圆形的金属环,除了能够隐藏仙气之外,还具有变色功能,以及实时定位和窃 听。只要把它戴在胳膊上就能与肤色相同,一般情况下除非凑的很近,否则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在整个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我们这边就只能提供些远程协助。你可以用加密电话打给我们,不过不能太频繁,否则密码可能被破译。手机的用法,杨正景都教过你了吗?”
“没问题!”常治龙看了眼杨正景,昨天他们花了一晚上研究这个,现在已经基本精通了。
“那个……”杨正景举手说,“我是不是也能参加行动?两个人去有照应,做事也方便些。”
“很遗憾不行。抛开能力原因不谈,之前由于没防备,全国修士的资料已经被他们窃取了。你们的身份信息他们那边都有,再加上你还打伤过他们的教徒,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混进去吗?”
杨正景听后很沮丧,常治龙拍拍他的手臂,表示心意已领。
“他不行,那我总可以吧。”
门口进来一人,居然是琴沐。
“我跟他一起混进去,两个人办事效率肯定比一个人高。”
“你添什么乱!”常治龙怒斥道,“你以为我是去玩的?那群人可都是亡命之徒,就你那点修为,万一有什么事我怎么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琴沐坚定地说,“出了什么事我会自己解决,用不着你操心!”
真是不可理喻!
常治龙都快气疯了,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脑子?整天就知道我行我素!
“我认为她说得对。”
“什么!?”
常治龙蒙了,就连副校长都同意让琴沐参加,他表示说:“有些事确实是两个人比较方便,再加上她又是个女的……”
“可是……!”
副校长没让常治龙打断自己,他接着说:“你不是很会怜香惜玉吗?有个女性在身边,你做事也好谨慎些。”
“怜香惜玉?我?”常治龙惊讶地看着副校长,这小老头看上去挺了解他,实际上却对他的人品有很深的误解。
“总之就由你们两个潜入无为教,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章 入教
怎样才能成功加入一个邪教?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度有点大,毕竟要加入邪教,首先必须要有邪教才行。
那么我们假定现在有个顶花带刺的邪教,正等着人踊跃报名,你猜入伙要什么条件?
竟然是公开考试,你敢信。
作为邪教,无为教当然不可能去街上发传单。不过他们会选择性的在网上寻找潜在的发展目标。
要想引起无为教的注意,首先你要在网上发布一些很极端的言论。例如“这个社会没希望了”,或者“人类根本不配生活在世界上”,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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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总是在网上发布那样的言论,无为教的人就会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你。注意,不是网上,而是现实中。不要问你的信息是怎么暴露的,互联网时代没有绝对的私密。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莫名其妙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之后是一支录音笔,里面是一些有关这个世界的理论,首先是披露所谓的“人类罪行”,例如破坏生态、导致物种灭绝、气候变暖、战争等……
然后他们会告诉你,你一直生活在上层人士的谎言之中,他们压榨你、欺凌你,控制你的财产和思想。他们制造了一切不公平,将利益牢牢把握在他们手中,让普通人永世不得翻身。
经过一番洗脑言论之后,最后两句话是:“善良的同胞,别再让谎言蒙蔽你的双眼。加入我们,我们在XXXX街,XX号等你,愿真理与你同在。”
这是无为教邀请函的内容,收到这个就表示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发展对象。现在你可以打扮整齐,穿上你最爱的球鞋走出家门……哦对了,别忘了还要戴口罩。
当你来到指定地点,有人会过来塞给你一张字条,上面有新的地址和时间。千万别弄丢它,因为这是你的准考证。有了它,你就可以正式进入无为教的“选拔环节”。
常治龙为了获得考试资格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他在霞山安排的出租屋内,用官方给的身份天天上网。不断地发布一些消极言论,一周下来人都快中二了。
经过努力,邀请函终于寄到家门口。常治龙按照指示来到接头地点,从现任教徒手中拿到“准考证”,接下来就等着参加考试了。
回到出租屋内,看着手里的“准考证”,心想琴沐应该也在做同样的事。霞山方面安排常治龙和琴沐分开住,并且住所之间离得很远,为的是防止邪教方面知道他俩认识,这样办起事来会更方便。
常治龙心想:但愿那女人拿不到准考证,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她了。
考试当天
“顺德仓储物流第七号……”常治龙 根据准考证上的指示,准时来到考试地点。
无为教不知以何名义在这里租了一间仓库,走进去之前,门口有个工人模样打扮的人专门检查身份。
“东西带了吗?”
大概是说准考证吧……常治龙从口袋里拿出来:“在这呢。”
那人接过去看了看:“嗯,进去,一直往里走。”
常治龙走进仓库,绕过过一排排由纸箱堆成的“墙壁”,这些纸箱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掩盖邪教的秘密活动。一直往里走,最后到了一片很大的空间,这里摆放着桌椅,有各色人等已经到场准备考试。
目测这些前来考试的人,性别年龄没有一点统一,从穿着打扮上看,就连社会阶级也是多种多样的。
常治龙环顾四周,并没发现琴沐的身影,这让他心里的大石头放下。
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身后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牛仔夹克,胡
子拉碴、眼圈很重,貌似很颓废的样子。
常治龙从坐下开始就发现,那人一直瞪着自己。
“额……你好。”他试着打招呼,可那人面无表情,眼神如死灰一般。
“喂!”那男人突然叫嚣起来,“你干嘛坐这儿!没别的位子了吗?”
“啊!?”常治龙觉得莫名其妙,坐在哪里有什么说法吗?
“嗯……我坐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那男人口沫横飞道,“我讨厌跟人离那么近!”
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常治龙心里很气,但不能动手,现在的任务是卧底,要以大局为重。
“别这样~”常治龙好言相劝道,“我们以后就都是无为教的人了,属于同志阶级。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改变世界,是要做大事的,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产生矛盾。”
“对……嘿嘿嘿嘿……对对……”那男人笑了,笑得很恶心,“我要改变世界……把那些人……那些害我的恶人通通干掉!通通干掉——!!”
这就是个疯子,叫喊完还在那儿碎碎念。常治龙也不予理会,转过身等着考试开始。
人员陆续到场,粗略地计算一下,截止考试时间,总共来了大概有三十多人。
待考试时间一到,有个身披斗篷的家伙带着几个工人走了进来。从外表看,这人应该是邪教的领导,带着面具看不到长相,就连声音都做了处理。
“自然女神的子民们,我代表无为教,欢迎你们参加我们的入教考试。”
自然女神是无为教信奉的神,具体有没有这号神仙谁也不知道,可能只是一种意识的象征。
披斗篷的男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让跟随他的那几个工人打扮的人下来没收手机。
据说在这个时代,手机是人手一部的必备工具。常治龙自然不能把加密通话的手机交出去,霞山方面已经为他准备了另一部手机,为的就是防备这种情况发生。
收走手机之后,终于有人下来发试卷。穿工作服的人来到身边,帽檐下遮掩着的是一张女性的脸,常治龙无意间抬头一看,竟然是琴沐!
看到琴沐,常治龙顿时虎躯一震。他才知道原来琴沐早就混了进来,亏他之前还为没见到她感到高兴。
常治龙马上调整状态,生怕被人看出两人之间有交集。视线回到桌面,在试卷上姓名栏填上写上名字,然后就是题目……
第一题,小明与流氓互殴,被流氓打死,结果流氓无罪释放,到底是什么原因?
常治龙傻了,这是什么问题啊?诱导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他想起在任务开始前,那些调查员叮嘱过自己的话。凡是无为教提出的问题,都必须以最消极的角度去思考。
这么说,这条问题的答案就是……
常治龙在试卷写上:警察贪污腐败,包庇罪犯令其脱罪。
好吧,下一题……
小明每天早餐要吃两个鸡蛋、一瓶牛奶和三两瘦肉,请问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道题厉害了,属于知识点。
我们假定小明的饭量是人均水平,按照这个标准计算,乘以人口数量,再乘以天数,那一年的消耗量可想而知有多大。
有这么大需求,那生产也得跟得上。为了生产这么多肉蛋奶,人们就必须开垦更多农田、建设牧场。如此一来,砍伐必定加剧,破坏自然生态环境。
懂了!
常治龙大笔一挥
写上:土地沙漠化!
就这样的破题,整张试卷竟然有二十道之多。
常治龙做完之后是直犯恶心想吐,相反他后面那位一边做一边偷笑,果然这种试卷不是给正常人做的。
考试时间结束,“老师”当场阅卷。其实也就走个形式,他们是不会淘汰任何一人的。要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有心理障碍,也就是无为教最需要的人,而这种人在社会中本来就很少,好不容易招来三十多个,能轻易放他们走么?
“恭喜各位,现在你们已经通过考试,正式成为伟大的无为教的一员!”
如预想的一样,全场三十多人无一淘汰。那既然不打算淘汰人,为什么还有考试呢?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制造一个假象。告诉这些新晋教徒,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通过考验进来的,比社会上的其他人优秀。
别小看这点伎俩,这可是邪教控制人心的重要一环。
无为教所招收的这些人,他们往往是生活中的失败者,走投无路、心里压抑,所以才会有那么消极。
首先告诉他们,他们是有才能的,但他们的才能只有无为教承认,因此他们的归宿只有无为教,这样他们就会为教派付出一切。
现在表面功夫已经做完,接下来就要动真格的了。
斗篷男命令手下人拿出一堆纸,向众人宣布:“这里有赎罪券,身为教徒,每人有义务至少买一张。”
“赎罪券”——这玩意儿不贵,只要三块一张。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敛财,但这玩意儿对外的意思是“忏悔”。
身而为人,大家都有罪,别人犯罪,你视而不见也是罪,所以……就花钱赎罪呗。
买不买呢?
当然买,而且还要多买。能买一张的,咬咬牙买一百张,反正也没多少钱,一支口红而已。
有人买了一百张、有人买了两百张……最狠的那位买了一千张。据说买得越多排名越高,谁知道呢?
轮到常治龙,他其实是很犹豫的。虽说就算买了,钱也不是他出,但理智时刻阻拦着他花钱买这种无意义的东西。
琴沐见了暗自摇头,这不买哪行?不买,在无为教里就没地位,要想混进总坛那得猴年马月。
琴沐就站在拿赎罪券的教徒身旁,她对着正在犹豫的常治龙,小声提醒道说:“怎么?不想买?不买的话说明你不够虔诚,无为教可不会收留信仰不坚定之人。”
“谁说我不买!”常治龙一听就明白了,伸开巴掌举高了说,“五千张!”
“喔!!”
众人一片哗然,斗篷男更是拍手大喊:“好!这位教友才是真正的虔诚!你叫什么名字?”
常治龙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我叫常治龙!”
“好啊!”斗篷男拉着常治龙,让他转过身对着众人说,“常治龙刚刚展现了什么叫真正的虔诚!大家以后要向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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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心中暗想:花钱就虔诚,到底是邪教,一心只想割韭菜。
有了这么个榜样,后面的人就都不敢少买了,一个个都竭尽所能。
整个卖赎罪券的过程,斗篷男一直让常治龙站在身边,手还搭在他肩膀上。尽管看不出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对常治龙的器重。
虽然被这种人器重令人有些许不适,但只有这样才能混进总坛。
常治龙笑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以一个最成功的状态,混进了无为教。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一章 我在邪教的日子(一)
邪教与魔教不同,教徒们平时不用待在组织里。该上班上班,该学习学习,当组织需要时会发来通知,是不是有点地下工作者的感觉?
自从考试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邪教方面暂时还没来指示。常治龙约了琴沐,打算私下里碰个面,交换一下情报。
两人约好在街角的咖啡厅碰头,琴沐还特意嘱咐常治龙,出门时别带被无为教碰过的那个手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常治龙还是照做了。
城市里的交通车水马龙,在这钢筋水泥拼建而成的区块中,道路如同血管一般蜿蜒曲折。
常治龙好不容易来到了约见的地点,由于怕被邪教的人发现,所以不能飞,找到这里费了他好大功夫。
“还真就叫街角的咖啡厅啊……”望着店铺的招牌,常治龙如此吐槽道。
走进店内,一股浓烈的香料气息扑面而来。常治龙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只觉得很香而且很独特。
回望四周,找到坐在窗边位置的琴沐。手边的圆杯冒升清清热汽,她的双眼时刻专注于手中的报纸,那件米白色的毛衫在光晕的渲染下浮现出朦胧的轮廓,文静知性的气质由环境衬托而显得格外耀眼。
常治龙坐到她对面,琴沐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这么迟才来。”
“我也不想啊!”常治龙解释道,“这座城那么大,到处都是房子挤在一起,我转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
“你的脑袋是木头吗?我已经告诉你乘坐几路汽车可以到这里,你这都能迷路?”
“我哪知道这汽车有那么多车站啊?像马车、驴车都是在固定的站点集合,或是直接停在家门口……”
正说着,有服务员前来询问:“先生要喝点什么?”
先生?常治龙觉得好笑,这里的男人都叫先生,个个都是高等知识分子。
他想了想说:“额……就给我来一壶跟她一模一样的吧。”
服务员愣了:“请问先生是要一杯美式吗?”
“一杯?你们这儿的茶水都是论杯卖的吗?”
“嗯……额……是的先生。”服务员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真会做生意……”常治龙小声念叨一句,然后说,“一杯就一杯吧。”
“好的,先生。”
服务员走后,常治龙看到琴沐闭眼喝着,心想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喝吗?
不一会儿咖啡上来了,常治龙小小尝了一口……
“呸呸!怎么那么苦?比凉茶还苦,这是药吧!”
琴沐用眼角瞄了他一下说:“别丢人了,这叫咖啡,味道就是这样的。它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有利于人集中精神。”
“就这?”常治龙嫌弃地看着杯子,“这不还是药么?”
琴沐摇了摇头,知道跟他解释也没用,指着桌上的糖罐说:“这里面有糖,觉得苦你就放一些。”
“你早说呀!”常治龙打开盖,取出一块糖来,“呵!这糖还是方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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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沐一翻白眼,跟这种人做在一起真丢人。
咖啡的话题多聊也是浪费时间,两人决定快速进入正题。
“唉?你是怎么混进去的?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常治龙疑惑地问道。
“有必要吗?”琴沐答道,“反正就算跟你说了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常治龙很生气:“我们是搭档!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搭档?是累赘吧?”琴沐冷冰冰地说,“你觉得我会拖你后腿,可事实证明我的能力比你强。怎么?不甘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治龙郁闷道,“算了,不跟你吵了。现在先说说你在组织里发现了什么吧。”
“据我所知,他们组织内部比较复杂,信徒人员构成遍布各个阶层,什么样的人都有……”
根据琴沐这几天的精密调查,她发现无为教的构成实际上水分很大。
像她自己和常治龙这样的属于底层信徒,在教内的地位基本上就相当于韭菜,是主要的资金来源,当然也是组织里最边缘的一群人,连真正的教徒都不算。
而那个披斗篷的人,他是组织里的区域管理者,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头目。他的指责主要是招募新的信徒、督促信徒上供以及提拔培养一些亲信。
小头目在收集到一定数量的的钱财之后就可以升格为大头目,随后在他的亲信中提拔一位做新的小头目。
而要想获得去总坛的资格,首先必须成为小头目,然后作为某大头目的亲信,被他带去总坛。
“嗯……那么也就是说……要想混进总坛搞破坏,最少也要是个小头目的身份。”
“没错……”琴沐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说,“除了收集资金以外,还有一些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可以立功。只要出色地完成任务,功绩得到增长,这样也能破格提升。”
邪教的任务一定是一些恶性的破坏活动,关于这一点非但不能协助,反而必须想办法阻止才是。
常治龙思考着说:“如果我们想办法让政府的人装作信徒被吸纳进来,然后让他们疯狂捐钱,这样是不是就能很快升级?”
“果然你也就只有这点脑子……”琴沐轻视地说,“你以为官府方面会没试过吗?无为教的那帮人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
事实上无为教的眼线已经遍布政府内部,就连霞山方面也很可能有他们的尖细。之前警方曾试过让警务人员混进教派当卧底,谁知考试当天就被查了出来。结果不用想也知道,那几位警察死得很惨。
琴沐严重地说:“无为教的耳目遍布各个角落,如果平时不注意,很可能随时被他们识破身份。”
“那不是很危险!”常治龙紧张道,“我们现在的对话会不会也被人窃 听!?”
“这你不用担心,因为这家咖啡厅是除魔道士组织的隐蔽接头点。店里的这些人看似普通,可实际上都是道行高深的修士。他们从无为教建立前开始就已经在这里工作,因此是尖细的可能性很小。”
“修士?”常治龙满脸疑惑环顾四周,“可我怎么看不出他们身上有仙气?”
“可能这家店里装有某种能防止人看见仙气的装置吧。”说着,琴沐把手上戴着的环取了下来,“你现在能看见我身上的仙气吗?”
常治龙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没有。”
琴沐把环从新戴上,然后接着说:“总之平时出门要小心,还有被无为教碰过的那个手机,除了参加无为教相关的活动,否则别带出来。”
“为什么?”常治龙很是疑惑。
琴沐对常治龙也是无话可说,她不明白这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任务的危险性。这么多重要信息都有写在任务开始之前给他们的报告上,可他居然没看!
没办法,琴沐只好亲自向常治龙解释说:“手机里已经被他们偷偷安装了应用程序。你去哪里它都能定位,还有所有的电话、信息它都能窃 听,因此那个手机没事别带着到处跑,免得被人怀疑。”
“哦~是这样啊……哈哈哈……”常治龙试图用傻笑掩盖自己的无知。
琴沐叹口气说:“总之凡事都要小心,平时尽量避免跟官府的人有任何接触。万一被信徒撞见你跟
官府的人交谈,很可能会举报你通敌。”
常治龙纠正道:“还官府的人……那叫警察!你可别因为语言习惯暴露身份。”
“你也就只能在这种问题上逞能了吧。”琴沐不爽道,“现在不是要让你纠结用词方面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尽快混进总坛。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等你当上小头目,无为教怕是已经建国了。”
“啧……嘶……”常治龙陷入苦恼,他想了一下问道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是……获取那个小头目的信任,并且帮助他尽快成长。等他升级为大头目,然后提拔我为小头目,这样我就能跟着他去总坛。”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做许多违背良心的事,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哼……”琴沐轻蔑一笑道,“假设有两辆马车正在冲向悬崖,一辆里坐着一家人,另一辆里坐着一个人。而你只能救一辆,你会选择救哪一辆?”
“我……这……”常治龙语塞,这种问题根本无解,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牺牲。
“你回答不出,那我告诉你好了。”琴沐冷漠地说,“要是我,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救人多的那一辆。世间之事本来就不可能十全十美,既然只能选择一边,那我会选更有益的那一边。我在向上爬的过程中,可能会造成许多无辜的人受害,但他们跟全人类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这便是琴沐的想法。
常治龙盯着这女人看了半天,他从话语中听到阴暗,却又同时察觉出一丝悲伤。尽管还维持着理智,可实际上琴沐的心态其实与那些信徒十分接近。
不过现在有必要计较这些吗?
“那就听你的吧。”
常治龙笑了,似乎是因为释然。曾几何时他是琴沐的同类,只不过由于同伴给予的温暖而得以改变。
如今的他想起了自己是谁,那个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常治龙。他现在感到如释重负,原来放下所谓的道德准则是那样轻松。他看着琴沐,那是一面镜,照出的是自己的内心。
常治龙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女人,不是因为她太聪明,耍弄了自己,而是因为她跟自己太像。一样那么自私、那么唯利是图,这些之前被他遗忘的东西,现在正赤裸裸的摆在面前。
只要明白这些,厌恶也就不复存在了,甚至还有些喜欢。
“哦,对了……”常治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盒子,“这个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琴沐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眼镜。
“你这……什么意思?”她有些疑惑。
常治龙笑道:“这不是嘛……之前把你的透镜给搞坏了,现在赔给你一副。你不是喜欢红色吗?我特意买了红色的给你,怎么?不喜欢?”
在看到眼镜的这一刻,琴沐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而后又恢复先前的冷漠,将镜盒推回到常治龙面前说:“谢谢,我不需要。”
“为什么?”常治龙大喊道,“这是我特意让杨正景帮忙买的,为了它,我花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
“我的眼镜本来就有裂痕,不是你造成的,你不用负责。”
“可是钱都花了,这玩意儿又不能退货……你就收下吧!”常治龙突然又把镜盒推给琴沐,趁她没来得及拒绝,快速起身道,“对了!我想死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常治龙说完便一溜烟跑出店门,琴沐想追也追不上。无奈中,她低头看向桌上的眼镜,通红的镜架富有光泽,看上去比她戴着的,自己手工做的这副漂亮许多。
对着眼镜,琴沐喃喃自语:“你又不知道镜片合不合适……”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二章 我在邪教的日子(二)
邪教的日常活动不止是从事违法犯罪,更重要的是控制信徒的心智。
今天这一场集体活动名为“心灵穿透”,在一个昏暗的空间中,音响播放着煽情的音乐,有导师在讲台上演讲。
“……那是一只可爱的小鹿,它与妈妈一起走在荒芜的原野上。它们的身体已经瘦得皮包骨,毅力支撑着它们去寻找最后的食物,可饥饿却时刻想要夺走它们年轻的生命。小鹿问妈妈,草都去哪了?妈妈说,这些……都是因为人类……”
台底下哭得稀里哗啦。
常治龙都听傻了,这……很感人吗?倒不是他不懂得移情,只不过这种故事真的有意义吗?
物种在演化的过程中免不了会经历一些劫难,或许是来源于自然,也可能来源于其他物种。而对于生存的劫难,物种只有想方设法去适应,或者通过进步强化自身,如此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进步与适应是刻在物种本能里的习性,而在进步的过程中又免不了会对其他生物造成伤害。难道要为了别的生物而停止进步吗?怎么可能呢?
人类改造环境为的是更好的生存,保护环境依然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出于一己私欲的污染固然值得抨击,但把所有改造环境的行为都定义为罪孽,甚至把人类的文明发展定义为罪孽,提出这种说法的人无非是想激起人反叛心理,以便于把那些普通信众变为凶狠的暴徒。
然而就是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些在场的信徒却都不明白,他们似乎更愿意相信无为教的说辞,一个个听了讲座后都愤恨不已。
在一系列慷慨陈词之后,信徒们高举“正义”的铁拳,随时准备替自然界惩罚人类。活动就在一片喊杀声中告一段落。
三天后,常治龙又有参加了第二场活动。
今天的主题名为“治愈”,说是要互相治疗伙伴心中的伤痕。
具体的做法是两人一组,互相诉说自己的过往,说出自己愤世嫉俗的理由。
常治龙被安排与一个年轻人同组,那人看上去年龄不大,貌似只有十几岁。
首先是自我介绍,常治龙说:“我叫常治龙,是一名自由职业者。”这是霞山方面为他编造的身份。
那个年轻人说:“我叫季梦玖,是一名学生。”
还只是个学生,年纪轻轻就那么偏激,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自我介绍完后,倾诉环节正式开始。那个名为季梦玖的年轻人,从随身带的书包里拿出一沓很厚的纸来,递给常治龙说:“你看看这个。”
常治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篇小说手稿。
“看完之后告诉我想法。”季梦玖如是说道。
常治龙随便翻了几页,这小说不能说写得不好,只能说写得太差。语言逻辑狗屁不通,错字、漏字到处都是,用词简单像是三岁孩童般稚嫩。
以上还算能过得去,最恐怖是文章的内容情节。主人公买套煎饼可以写两个段落,与女主角相见却是一笔带过,人物性格反复横跳,甚至长相都根据情节进展而不断变化。
常治龙看了两个章节,说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想吐。
“写得怎么样?”季梦玖还在催要评价。
“额……这……还……可以……吧。”
常治龙一生中说过无数次谎话,但这次绝对是他最亏心的一次。
“还不错对不对?”季梦玖很满意。
常治龙心里吐槽:我哪里有说过不错啊!
季梦玖似乎没看到常治龙惊讶的表情,自顾自接着说:“我的小说,虽然不能跟那些大神相比,但起码也是文笔很流利、情节很好看吧?可网上那些人……他们凭什么说我写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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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真敢说……常治龙忍着一肚子讥讽,满面沉重地说:“那些人可真是坏啊……”
“可不是嘛!”季梦玖越说越激动,“我就是让他们看看我的书,说说感想、提提建议,又没让他们贬低我!”
“额……这么
说……是你让他们来评价你的文章的?”
“对呀!”季梦玖理直气壮,“我是好心好意,让他们看看我写的东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指出来,我也能改正是不是?可是他们就知道一味地贬低!什么文笔稀烂,情节像白水一样,这不是胡说么!”
“对!太过分了!”常治龙义愤填膺,“你说这些人,他们到底为什么呢?贬低别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你说?”
“还不是因为妒忌!”季梦玖拍案而起,“他们就是怕我哪天火了,抢了他们的风头!所以现在打击我,让我放弃写作!”
“你……别激动……先坐下。”常治龙劝说季梦玖坐下,然后问,“那你放弃了吗?”
“当然放弃了!”季梦玖义正辞严地回答。
常治龙差点没一下栽倒,扶着桌子问道:“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还能怎样?信心都被他们打击没了,我还有心情写下去吗?”
常治龙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子啊……他就是想找人来夸自己。
说实在的,人可以没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章写得再差也当宝,这种事其实无可厚非,但不能强迫所有人都顺着自己呀。
人的欣赏角度本就千差万别,再好的东西也难免遭到负面 评价。既然说不起,那就不要找人来评价,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可是季梦玖同学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一切的批评都是成见,是妒忌、是打压。
“别人也就算了……那个叫神犬九霄的,他自己写的又不怎样,凭什么说我?自己的书都没搞好还来评价别人,活该他写的东西没人看!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对他执行正义!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执行正义也好,赎罪也罢,这些说到底都是私人恩怨。无为教支持这种暴力行为,甚至可能提供帮助,这也是他们拉拢人心的手段。
常治龙知道季梦玖这种人很偏执,反对他一定免不了争吵,于是顺着他说:“对!一定要让他赎罪!”
听到有人支持自己,季梦玖表示很开心。至于那个什么神犬九霄,只能希望他自求多福,小心别被人找到,还有以后没事少说话。
“说了半天……那你有什么遭遇?”
这一下算是把常治龙给问住了,先前不知道无为教还有这种活动,因此他手上并没有剧本。
“那个……额……我……”常治龙吞吞吐吐地说,“我其实是一名孤儿……”
“那你父母也是被坏人给害死的!?”季梦玖惊讶问道。
“额……没错,我家最开始是做生意的。后来因为得罪了上流人士,被陷害以致破产。我父亲跳楼身亡,我母亲因为伤心过度绝食而死。”
以上这些话都是常治龙临时编出来的,事实上他的确是个孤儿,但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死于饥荒。
“太惨了!那你知道是谁害得你家变成这样的吗?”
“嗯……还不知道。”常治龙装出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以后知道了,一定要上报啊!”季梦玖大义凛然地说,“无为教会为你做主的!执行正义!”
怎么说呢?愿正义永存吧……
第二场活动结束。
又过了一周,常治龙迎来了久违的第三场活动。
今天活动的主题是“静坐示威”,在市政厅前绝食绝水静坐半天,以表示对政府的不满。
由于示威不属于违法行为,有关部门只能尝试驱赶,不能逮捕,这就给了信徒们发挥的空间。
约定的时间一到,大家各自拿着手工制作的标语牌,写上激进的语言,然后在市政厅前门集合。
常治龙在人群中发现琴沐,自从上次咖啡厅见过之后,时隔两周,终于又见面了。
“早啊!今天天气不错!”常治龙尝试打招呼。
可琴沐一如往常那般傲慢,她说:“别随便闲聊,让人看见了不好。”
其实两人连朋友都不算,常治龙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尴尬得他想抽自己嘴巴子。
今天的示威行动聚集了两百多位信徒,规模十分庞大,足以将市政厅门前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常治龙偷看琴沐,由于她比自己入教早,所以之前的活动都没碰上。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看过之后,却发现琴沐还是戴着先前的那副破损的眼镜。
“看什么?”琴沐斜眼瞪着常治龙,“别一直盯着我,免得被人误会。”
“行行行!我不看你行了吧!”说完,常治龙把头扭到一边。
人来得差不多了,有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站到人群外,他就是之前披着斗篷的小头目。
大喊一声:“准备!”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坐下!”
一声令下,众人统一席地而坐。
深秋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凉的,再加上水泥地又冷又硬,很多信徒坐了一小时左右就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然而比他们更吃不消的还有市长。这大早上的正是上班高峰时段,市政厅又正对城市主干道,两百多人在这一堵,别说市长那辆加长型豪车,就连自行车也别想过去。
坐在车里的市长抽完了他的第三支烟,听司机报告说示威的人貌似短时间内不打算散去。
手指点敲两下膝盖,市长吩咐说:“打电话叫两辆洒水车来……”
坐在他身边的秘书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环卫部门的电话。
为什么不叫警察而叫洒水车?
其实也很好解释,无为教这次可是来了两百多人,如果让警察来强行驱赶他们,预计很容易发生肢体冲突。一旦冲突爆发,伤亡自然也就难以避免。
普通民众的合理抗议,警方暴力驱赶造成伤亡。——这条新闻你认为够不够精彩?
所谓暴力能压倒世界,政治能压倒暴力,而能压倒政治的,就是舆论。
市长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抓到把柄,因此他想到了有效驱赶却不能冠以“暴力”二字的做法。
只要洒水车一来,弄湿这帮叛乱分子。经过秋天的凉风一吹,是个人就得瑟瑟发抖。
如果现在回去,大不了只是流点鼻涕。如若过分坚持,留下什么病根,这就跟市长大人没关系了。
有区别吗?没区别。不过这么做很好解释,只需要说:“我们是在清洁道路,没想到会遇上示威。”
事实上这招的确管用,撒上水之后,一些体质不过硬的纷纷选择退场。再之后人数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头目、常治龙和琴沐三人。
人数减少使得市长的车不再受到阻碍,他命令司机开过去。路过三人面前时,秘书问他:“要不要找人把他们三个赶走?”
“不用……”市长平静地说,“让他们在这里坐着吧。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跟政府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汽车转弯,略过三人身边,驶进市政厅外围墙的巨大铁门中。
市长进入,铁门牢牢关闭,只留下门前三人继续静坐。
常治龙是金丹期修士,这么一点寒冷当然不在话下,不过他一定要装作发抖,防止身份被揭穿。
琴沐修为不够,只到炼气期,因此应对寒冷有些吃力。常治龙偷偷用真气输送一股热流过去,帮助她维持体温。
琴沐感到身体渐渐回暖,再一看常治龙正在偷笑,心中立刻有了一丝不悦。
两人离得很近,琴沐小声对常治龙说:“你没脑子吗?这个时候使用仙力,不怕让人发现?快住手。”
常治龙那个气,好心没好报,这女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呢?
再看一眼头目,虽然离得有些远,而且是背对着两人,不过很难保证他不会真的发现。
常治龙收回真气,既然这女人要死撑,那就让她着凉去吧!
几人一直静坐,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三章 公平竞争
啊嚏!!
琴沐租住的公寓里,喷嚏声不绝于耳。
阿嚏!!
琴沐流着鼻涕,眼神迷离坐在床上。
“你看你,逞什么能啊?感冒了吧?”常治龙一边收拾屋里满地的纸巾,嘴上还不忘说她两句。
虽说秋天的温度没那么的低,但浑身湿透在户外坐上十二个小时也属实够呛。何况琴沐还是个女孩,尽管是修士,可她那点道行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得知琴沐生病,常治龙连忙跑来照顾她。千万不要误会,他这么做只是出于“同乡”间的情意,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你看看你这房间,乱成什么样?这哪像是女生住的房间啊?”常治龙收拾着、数落着,手不停,嘴也不停。
“你别管我了行吗?你走吧……”琴沐坐在床上,声音由于喉咙肿胀而变得沙哑。
常治龙可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走,收拾完房间,他又进到厨房开始忙活。
琴沐听到厨房里有水声,扯着嗓子问:“你要干嘛呀……”
常治龙身在厨房,后仰着伸出头来,回答她说:“现在我要煮粥,吃完了之后再吃几片药,一觉醒来就好了。”
“你别……你走吧……”琴沐继续用微弱的声音喊着。厨房里水声不断,常治龙似乎并没听见,亦或是听见了也不予理会。
忙活了一段时间,一锅热气腾腾的粥端了上来,还有下饭用的小咸菜。
“别嫌不好啊,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常治龙盛出一碗来,又用汤勺舀了一些送到琴沐嘴边,“来,吃吧。”
琴沐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心中百感交集。
常治龙以为她是因为烫,不敢喝,于是吹了两下说:“来,现在不烫了。”
“不用你喂……我自己会吃。”
“行啦~”常治龙温柔地说,“你呢,就是太会逞强了。其实人生在世,谁没有个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现在我照顾你,以后万一我有什么,你也能照顾我不是么?”
“哼……谁管你……”
尽管嘴上不服软,不过琴沐还是老老实实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喝完了粥,又吃过药,躺在床上静静睡去。
常治龙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若是闭口不说话,这女人还是很美的。如果再也回不去的话……
呸!呸!想什么呢!
常治龙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常治龙!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能因为儿女情长浪费青春!记住,你一定要出人头地!
叮咚!
“啧!”常治龙心里一阵郁闷,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这个时候上门?
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个穿着得体的男人。
“唉?你怎么……”男人似乎对琴沐家里走出男人这件事十分诧异。
常治龙看看这人的长相,整洁的纯白色西装、西裤,左手腕戴着金表,脖颈处还有一条金链,一闪一闪晃得人心烦;中长发,三七分,脸长得还算英俊,双眼皮、高鼻梁,眼角微微翘起还有些泛红,这是典型的“桃花眼”。
这男人从上到下散发着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手上拿了一大束红色玫瑰,连常治龙这个古代人都知道,他是来求爱的。
“你是……”常治龙望着男人的脸,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想到那男人张口就说:“你不是常治龙吗?你怎么会在琴沐小姐家?”
这人居然还认识自己!
“不是……你是谁呀?怎么认识我?还认识琴沐?”
男人笑了:“也难怪你不知道……我们见过两次,一次是考试,另一次是静坐示威
。”
常治龙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就是那个蒙着面的小头目!
“哦……是你……是您啊。”常治龙强装恭敬地说,“教头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小头目叫教头,大头目叫教尊,最大的自然就是教主了。
教头看了看屋里,问道说:“琴沐小姐在家吗?我想跟她说说话。”
“她刚才吃了药,睡了……”常治龙面无表情说道,“你要是没急事的话,最好明天再来。”
“既然睡了……那就没办法了。”教头笑着说,“那能不能请你,替我,把这束花献给琴沐小姐。祝她早日康复。”
常治龙一语不发接过花束,走到室内,特意选一个在门口能看到的位置,当着教头的面把花束放下。
回到门口,汇报说:“我已经,替,你,把花放进去了。相信她醒来就能看见。”
教头笑了笑,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简朴,甚至有些不入流的这么一位年轻人。长相、身材、身家地位都平平无奇,站在男人的角度,常治龙这种类型实在是无法给人压力。
“你有时间吗?”教头问道。
“请问您有什么事?”
“方便的话,找个地方聊两句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路过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那应该就是教头的座驾。
在附近找了一间还算像样的咖啡厅,从两人坐下开始,周围的年轻女人们接连不断小声议论。
“请问先森……”女服务员难得口误。
教头如沐春风般笑道:“给我来一杯拿铁好了。”
“好的!马上到!”服务员转身红着脸,表情激动且幸福。
常治龙被人无视有些气,大声喊道:“喂!我呢?你怎么不问我?”
服务员转回来对着他,一脸嫌弃地说:“你想要什么?”
常治龙火大,拍着桌子表情夸张说道:“凉!白!开!”
“嘁!”服务员转身就走,理都不想理他。
服务员走后,常治龙问教头说:“请问教头大人有何指教?”
“我就开门见山好了,实际上我……”
“请问您是全宰宪吗?”
刚要开始交谈,又有几位年轻女性过来打扰。
“是啊,怎么了?”教头彬彬有礼地回应。
“呀——!!”
几位女性齐声尖叫。
常治龙只觉得耳膜震得生疼,要说眼前这人的确挺帅,但至于那么疯狂么?论长相,跟周敬晚比起来,他可差得远了。
“那、那个……可不可以为我签个名?”一位女性递出贴身手帕,脸上写满了期待。
“没问题。”教头答应得很爽快。
女人又追加要求道:“可不可以顺便写上,献给菲菲?”
“明白了……”教头摸出随身马克笔,边写边说,“献给亲爱的菲菲……好了!”
“呀——!!太谢谢了!!”女人拿回手帕,兴高采烈地走了。
常治龙望着她痴狂的样子,估计是打算把那块手帕当做传家宝对待。
其他的女人们争先恐后上前索要签名,教头丝毫不嫌麻烦,一一满足要求。
他不嫌烦,常治龙可有些不耐烦了。一手撑着脸颊,另一手在桌上不断点敲。心里想着这些人没事要签名干嘛?莫不是想浑水摸鱼制作欠条?
服务完一整个咖啡厅的女人,教头终于有时间聊正事了。
“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
这门开得可真够慢的。
常治龙问他说:“你一直这样累不累?”
“身为偶像,这是没办法的事。服务粉丝,让粉丝满意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教头如是答道。
全宰宪是这个时代的当红艺人,影视歌三栖,曾因出演电影《生化末世之霸道僵尸爱上我15》的男主角一炮而红,现在已经成为全国范围内的顶流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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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代言、上综艺,演一些不需要什么演技的电视剧,赚得是盆满钵满。然而谁都不可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位受尽万千追捧的当红艺人,他居然是无为教的小头目。
“既然你这么有钱有势,为什么还要加入无为教呢?”常治龙提出疑问。
“明星也好,偶像也罢。说到底都是资本家手底下的敛财工具,就算再大的明星也有陨落的一天。我不希望被人当成用完即弃的消耗品,因此我必须增加手上的筹码。”
全宰宪的心思缜密,远超资本家们的预期,他们不会想到“工具”早就在暗中谋划反客为主。
“不过我今天邀你来这,不是为了说这种事……”全宰宪举止优雅地拿起咖啡,小饮一口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琴沐小姐,想跟她交往。”
“你喜欢她?”常治龙笑了,“你喜欢她关我什么事?你喜欢就只管去追好了,没必要通知我。”
“我当然会追,但在那之前,我想先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常治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话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之前静坐活动的那天。结束之后由于聊得很投机,就索性当朋友相处。”
“呵呵呵呵……”全宰宪听了,边笑边摇头,他说,“你可别把我当成傻子啊,常治龙。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这话怎么说?”
“是眼神……”全宰宪用双指指向自己的眼睛,“考试那天我就注意到,琴沐小姐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她似乎很恨你。”
“哈哈哈哈!”常治龙放声大笑,然后说,“不是我说你啊,教头大人。你喜欢她,她恨我,按理说你应该高兴才是。难道非要她爱得我死去活来,你才感到安心吗?”
“并不是……”全宰宪摇着手指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如果琴沐小姐恨你,至少证明你在她心目中有地位。况且如果她真的恨你,又怎么会让你进她房间呢?”
常治龙是真的无语,对于这种自信心膨胀的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才好。
“那这样吧,教头大人。你说希望我怎么做,我就按照你说的办,如何?”
“不,你什么也不用做。”全宰宪满脸自信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不战而胜,你可以跟我公平竞争,我绝不会利用教头的身份走捷径。”
“是这样的教头大人,其实我……”
全宰宪打断他道:“你可以叫我全宰宪,总是喊教头容易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么好,全宰宪先生……”常治龙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跟琴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可以尽你的努力去追求她,而且不需要把我当成假想敌。”
“请你搞清楚,常治龙。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因为琴沐小姐心中有你。”
“什嘛!?”
全宰宪不顾常治龙有多惊讶,他接着说:“总之我的爱情必须是完美的,我不允许我所爱的人心中有另一个男人,因此我要亲手把你从她心中抹去。”
这简直就是一神经病,常治龙是真的无话可说,果然无为教的人都他妈是疯子。
“愿我们竞争愉快。”全宰宪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一脸蒙圈的常治龙。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谢谢,一共两百四十块。”
常治龙吓坏了:“凉白开这么贵!?”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四章 上班
“今天我要为各位介绍两名新同事。”
全宰宪的私人工作室,这里是大明星的幕后堡垒。
常治龙今早接到邀请,原以为是又有新活动,没想到是有了新工作。
“这位是琴沐小姐,那边那个叫常治龙。大家以后就是同事,有什么事要互相帮助,明白了吗?”
既然常治龙都来,琴沐自然也不可能缺席。而安排这一切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全宰宪,他似乎是要制造机会跟琴沐多相处,为表公平所以连带常治龙也一起叫来了。
同事们纷纷表示明白,训话结束之后便各自散开,开始今天的工作。
常治龙粗略观察一下环境,这工作室不大,氛围不错,设施齐全,采光也比较好。
员工总共有七人,男性三人,女性四人。其中具体谁是无为教的成员不太好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帮人对全宰宪都挺有好感,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小刘你来……”全宰宪招来一位年轻人。
穿着白色的衬衫,戴一副方框眼镜,刀条 子脸,看上去一副小人模样。
“是,老板,有什么吩咐?”小刘快步来到面前。
全宰宪吩咐道:“你带常治龙熟悉一下。”
“是,老板。”小刘转头对常治龙说,“你跟我来。”
常治龙跟随小刘的脚步,回头看到全宰宪把琴沐带进自己的办公室。说是不利用职权走捷径,结果还是以工作为名制造独处机会。不过即便那小子有什么小动作,琴沐应该也能轻松应付……吧?
小刘把常治龙带到电脑前坐下,常治龙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方方正正一块黑板子,尽然能发光,画面还能动,跟前放一块搓衣板一样的东西也不知是干嘛用的,总之就是很不可思议。
面对这先进科技,常治龙如临大敌。先前那个名为“手机”的东西已经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了,这个叫“电脑”的家伙估计更难搞。
小刘见他一脸茫然望着屏幕发呆,问道说:“会用电脑吗?”
常治龙摇摇头:“不会。”
“农村来的?”小刘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些鄙视。
常治龙看他那样,瞬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反问他说:“农村人怎么了?你长这么大不吃米吗?没有农村人你早饿死了知道吗?”
此话一出,边上一位女孩忍不住偷笑起来。小刘可笑不出来,想生气又不好发作,于是叹了口气说:“你光会斗嘴有什么用?不会电脑,你能干什么?”
“这你要问你们老板,问他是把我请来干什么的。”
小刘火了:“你这什么态度?什么都不会还有理了?”
“谁跟你说我什么都不会的?”常治龙回怼道,“我会的东西肯定比你多,要不咱俩出去比划比划?我打不死你!”
“你这什么态度!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
“额……先等一下!”
见到小刘发火,先前那个偷笑的女孩举手阻止,随后来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小刘听后脸色顿时一变,脾气下去了不少,对那女孩说:“那么……就交给你了,别跟老板说啊!”
小刘走后,女孩来到常治龙身旁,笑着说:“我来教你电脑吧!没用过的话,那就从头开始学!”
活泼可爱的女孩,她上身穿一件棕黄色的毛布外套,下身是一条格子短裙;体型偏瘦,身高比常治龙还要矮一头,看上去十分娇小;长发、大波浪卷,圆圆的脸蛋上按放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秀小的鼻子周边有雀斑点点。
这女孩看上去很清纯,表情动作如一蹦一跳的小动物,柔弱纤细难经风雨,需要有这小鸟依人的姿态来惹人怜惜。
“其实电脑真不难学,只要你肯认真,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的。”女孩凑到常治龙耳边小声说,“我呀……也看不惯小刘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势利眼,我刚来的时候,他也老欺负我。”
“哦、哦?是吗?”常治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女孩,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总之以后你就跟着我学吧!”女孩伸出手来,“你好,我叫王沫。”
这个动作常治龙明白,这是这个时空的礼仪,名叫“握手”
。他也伸出手来,与王沫握在一起,女孩的手柔软似棉絮,生怕用力给她伤害。
“那么我们快开始吧!”
王沫坐到常治龙身边,手把手地教导起来。
常治龙悟性很高,才一天的时间就基本学会了打字,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王沫的悉心教导。
一个好的老师可以让学习变成享受,而对于常治龙而言,他从没见过比王沫更好的老师。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全宰宪提议为常治龙和琴沐举办一场“欢迎会”。
整个工作室的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走进事先预定好的包房,高端菜品、名贵洋酒陆续上桌。对于平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而对于大明星全宰宪,这只不过是有别于应酬的一次小聚会。
这场欢迎会,大家玩得都很尽兴。由于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对酒精的限制就显得不那么必要。
聚会持续到很晚,散场之后,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醉意,看样子回家的路上免不了要走些弯路。
“我送你回去吧,琴沐小姐。”全宰宪殷勤地说道,他已经叫了代驾,回去的路上可以专心跟琴沐培养感情。
琴沐有些犹豫,不知是成心还是无意,她竟然回头看着常治龙。
常治龙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可是全宰宪反应很快,他顺势问道:“常治龙也一起吧,我顺道把你也送回去。”
常治龙看看琴沐的状态,见她还算清醒,不至于因酒醉而让人占了便宜,于是摇头说:“我就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回去。”
“是吗?那太可惜了。”全宰宪将琴沐请上车,随后故作潇洒地对其余员工说道,“那么各位,路上注意安全,周一可别迟到哟!”
众人齐声应和,然后就地解散。
常治龙目送全宰宪载着琴沐远去,心里稍稍有些难受。按理说他两人属于不同世界,立场在事实上又是对立,即便真的在一起也难以善终。可是万一琴沐选择留下……
常治龙独自在街延上走着,也不知方向对不对,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来的事。
“小龙——!!”
身后有人叫?
“小龙??”常治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叫过他。
回头一看,竟然是王沫。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赶上来。
“你好过分噢!”开口就埋怨,“我叫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不理我?”
“嗯……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所以没注意。”常治龙略有疑惑地说,“你……有事跟我说?”
“没事~我就是想说,既然我们是同一方向,不如一起走。”
也许是因为自来熟,王沫这个女孩似乎天生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
两人并肩步行于灯光璀璨,现代化的大都市不存在夜晚,这里只有喧闹与繁华。可越是如此,人的心就越是会感到寂寞,尤其是像王沫这样的女孩。
“我从大学毕业就来到这座城市打拼……”王沫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她本是一个小镇女孩,今年已经二十七岁,来到这座城市已有五年时间。她做过销售、做过文员,试过勉强自己融入灯红酒绿,也承受过黑暗中的失落与孤独。
一个人打拼很难,来自各方的压力,时刻像追兵一般驱赶着她的内心。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常治龙如是问道。
王沫苦笑:“回家了……就能好起来吗?”
家里有亲人,有爱她的父母。但她知道家是起点也是终点,当她决定回家时,属于她的人生就结束了。
“爸妈会让我随便找个人就嫁,然后相夫教子……就这么一辈子。”
也许最终没那么差,但王沫害怕见到那样的结局,所以她还想坚持,哪怕碰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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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令人佩服。”
常治龙欣赏这种坚韧,他能看到身边这位外柔内刚的女孩,她比灯光更加耀眼。
“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座城市的呢?”王沫比较好奇。
“我?……”常治龙略带调侃地说,“说来有些好笑,我其实不是因为想来
才来的,只是有些不可抗力,所以……”
“我就知道你是被逼的,哪有电脑都不会还出来干白领的?”
王沫笑了,笑得很甜,笑得很安心。然而这笑容转瞬即逝,再有表情,却成了沮丧。
“其实谁又不是因为不可抗的因素才背井离乡呢?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我一直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每份工作都做不长,总是被人解雇,也交不到朋友……我……快到极限了……”
常治龙看着注视着女孩的容颜,她无助可怜到令人心疼,是城市夜晚的灯光照出了她的忧伤。与先前的形象完全不同,那个充满活力的王沫,不过是用力表演的小丑罢了。
是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尤其是全力以赴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王沫的努力本值得肯定,然而她依旧在原地踏步。现在的她,不得不开始考虑努力的意义,这一切到底值得吗?
常治龙能理解她的感受,他自己有何尝不是在泥潭中挣扎过来的呢?不过他那种叫“生存”,而王沫面对的是“理想”,有退路的坚持往往更容易崩塌,现在正是她身处人生十字路口的时候。
“哟呵!这妞不错啊嘿!”
迎面晃来三个醉鬼,大晚上在外游荡,死不足惜的混蛋群体。
“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闲逛是很危险的。不如来跟哥哥们玩玩……我们疼爱你呀!”
王沫一下躲到常治龙身后,惊恐地说:“小龙!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不用不用……”常治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报警了就不好玩了。”
醉鬼们一听高兴:“呦!这小子懂事儿!哈哈哈哈!”在那儿一阵狂笑。
笑完了,走到常治龙面前威胁:“行了,滚吧!看在你识相的份儿上,哥几个不揍你。”
“小龙……”王沫害怕,紧紧拉着常治龙的手臂。
常治龙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回过头对醉鬼们说:“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报警,我哪有机会亲手收拾你们几个败类?”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大笑。
三个醉鬼明显不知道他们挑衅的是谁,其中一个走上前,打算伸手推常治龙。却没料到手腕一下被抓住,再往外一掰,那醉鬼瞬间丧失了反抗能力。
“放放、放手!力气怎么那么大呀!快放手!”那醉鬼疼得嗷嗷直叫。
常治龙平静地说:“别急~先配合我讲个故事……”
此时另两个醉鬼过来帮忙,常治龙一手控制着之前那个,另一手给那两人一人一拳。
这手速也是没谁了,那俩醉鬼的意识连飞脱的门牙都跟不上。纷纷向后躺倒,打掉的牙齿跟着落在身边。
常治龙拉着醉鬼的手腕,拖着他走向他那俩同伴,一边向王沫讲述:“我身材不高,看上去很好欺负,所以……”
地上那俩酒鬼刚抬起身,迎面又来一拳直接将他们送回地面!
“……所以总是有人喜欢找我的茬,阻拦我的路,阻拦我的人生。但每次我都会让那些人记住……”
常治龙将手里拉着的那个醉鬼用力推出去,并在身后给他一脚,把那混蛋踹倒在地,踏着他的背,回头对王沫说:“我会让那些人记住,阻碍也好、困难也罢,凡是挡在我常治龙面前的,我通通送他们下地狱!我选择的路,谁也阻止不了!”
王沫看着常治龙帅气的模样,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是那么高大。
常治龙说得对,自己选的路,就算再难也要坚持走完。若遇荆棘,就将意志化作利刃开辟;若遇高墙,就将勇气化作力量翻越!
王沫感到身体内部涌上一股暖意,常治龙用行动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他的鼓励胜过一切励志名言。
“谢谢你,小龙。”心怀感恩,王沫情不自禁上前拥抱住了常治龙。
这一热情举动让常治龙猝不及防,实际年龄三十多岁、外观年龄二十多岁、感情经历只有零的他顿时老脸一红。
在夜幕之下,相拥的两人忘了时间……
…………
被踩着的醉鬼:“你俩能不能先放了我再抱?地上很凉啊……”
常治龙:“你给我闭嘴!”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五章 礼物
早晨
嗡~~~
嗡~~~
“啧……烦死了。”
手机在震动,常治龙为了逃避接电话把头蒙进被子里。
嗡~~~
嗡~~……
终于停了,常治龙松口气。
两秒以后
嗡~~~
“唉呀!烦死了!”
实在是不堪其扰,常治龙坐起身,带着朦胧睡眼和蓬乱的头发,拿起床头的手机。
“没电话呀……”看着屏幕显示的时间数字,常治龙有些疑惑。又一想可能是加密的那部手机,连忙起身打开抽屉,果然没错!
“喂?”常治龙接起电话,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状况发生。
电话那头传来琴沐的声音:“过来,现在。”
电话挂断。
常治龙举着手机愣住了一秒……两秒……
“什么玩意儿就过来!要我去那儿啊!”他发火了。
紧接着手机又响,传来一条信息,上面标明了要去的地点以及该乘坐的公交线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家大型商场的地址。
“唉~~”常治龙长长叹了口气,现在才早上八点,这么早去购物,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常治龙今天并不想出门,原因是昨天很晚才睡,而且还喝了酒。正想趁周末睡个够本,却遇上琴沐催命夺魂,心累啊……
等等!
常治龙突然惊醒起来,琴沐这么早打电话让他出去,而且用的是加密电话。那么也就是说,这次碰面肯定与无为教的活动无关。
这么早打电话来,估计事情比较紧急,又与无为教无关,这么说的话……!!
常治龙如遭雷击,难道是全宰宪那小子得手了!?
常治龙这回彻底醒了,也顾不得梳洗整理,穿上衣服夺门而出。
奔跑在大街上,心里想象着琴沐衣衫不整、无助垂泪的样子,又想象全宰宪得意的奸笑。
常治龙顿时怒火中烧,对着空气大骂:“操你妈 的!王八蛋!我一定要扒了那小子的皮!!”
如果琴沐被全宰宪霸王硬上弓,常治龙有推着不掉的责任。昨晚是他让琴沐独自上了那个流氓的车,要不是因为他糊涂,那个流氓也不会就这么得手。
常治龙越想越气,再想还内疚。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跑过一条条街道、一座座楼房、公交车站……
此时车站上正停着一辆公交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常治龙正往这边跑,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司机心想:每次靠站都要等你们这些后来的人,我这开一圈时间那么长,被领导骂都是你们害得。
想到这,司机索性一脚油门驶离车站,就当给他个教训,以后早几分钟出门。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司机注视着前方,这时听见身后有人喊:“快看那个人!”
司机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街边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无意间看了一眼后视镜,先前追车的那小子竟然还在后面!
常治龙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奔跑着,他才不管那缺德的公交司机怎么想,只顾自己向前跑。他要尽快赶到琴沐身边,然后把全宰宪那小子大卸八块!
车里的人都傻了,有的举起手机拍摄,可大部分被常治龙的速度惊得目瞪口呆,这么跑下去,怕不是要破世界纪录。
司机眼看着常治龙离车头越来越近,直线距离一百米,常治龙只用半分钟就超过了汽车。目睹这一“灵异现象”之后,司机在心中暗自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故意甩掉赶车的人。
而在一小时之后,全国各大网站上开始疯传一条名为《光天化日,城市街头惊现“高速婆婆”!!》的视频。虽然引
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对常治龙本人影响不大……
沿着公交线路,一路跑到商场的常治龙,大气都来不及喘就开始寻找琴沐。
“琴沐——!!”他大声喊,“在哪里——!千万别想不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没人要你,我娶你——!!”
哐!!
背后不知是谁对准常治龙脑门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常治龙捂着脑袋回头看,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琴沐。
“你在这儿啊!”常治龙双手握住琴沐的手,“太好了,还没做傻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绝不放过那小子!”
琴沐被他搞得稀里糊涂,疑惑地问:“什么做傻事?什么讨回公道?你脑子有病吗?”
常治龙也是一头雾水,仔细观察琴沐的表情,不像是悲伤过度的样子,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咳咳……你没有想自杀?”
常治龙以为琴沐之所以约他到这里来,是因为商场的楼够高。
“我为什么要自杀?”琴沐冷冷地说,“像你这种人还开开心心地活着,我有什么理由选择去死?”
“哦,呵呵呵……”常治龙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那姓全的小子给欺负了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什么事,也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吧啦吧啦……嘁!”常治龙用夸张的表情学舌了一番,然后又问道,“那你今天喊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咳咳……这个么……其实我是想……”琴沐突然表现出一丝娇羞。
常治龙看她扭扭捏捏的,于是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去堕胎吧?”
啪!!
“啊!”常治龙捂着腮帮子,“伸手就打人!开个玩笑都不行啊!”
“对一名女性开这种玩笑,下次你再敢这样我就阉了你!”
琴沐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常治龙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行了吧?”
被常治龙这么一闹,琴沐也没有了刚才的犹豫,她拿出先前常治龙送给她的眼镜说:“这个……我戴不了,还给你。”
“怎么就戴不了呢?”常治龙很郁闷,“我跟你说了,这玩意儿不能退货,你还给我也是浪费。不如就将就一下,当个备用也是好的呀。”
“可是镜片的度数不对,就算戴了也看不清啊。”
“度数?”常治龙没明白,“什么是度数?”
琴沐叹口气说:“简单来说就是镜片是不是适合我的眼睛。你这镜片度数根本不对,这要让我怎么戴啊?”
“哦~我明白了……”常治龙笑得很狡黠,“这商场里一定有卖镜片的店家,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换镜片,我没猜错吧?”
琴沐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常治龙见她还是那么不坦诚,索性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进去吧!”
琴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还是第一次跟人牵手,不由得开始心跳加速。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牵手是一种如此奇妙的触感。两人体温互相传导,好比是在做无言的交流,比谈话更加深刻,真实且安稳。
常治龙拉着琴沐,一路小跑来到商场内部。这个商场很大,琳琅满目、五彩斑斓,可是琴沐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常治龙的背影,她渴望注视他,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走进她的内心。
不够帅气、不够多金;不够高大、不够聪明;不够温柔、不够细心;不够诚实,甚至不够善良,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呢?为什么会被他吸引?
琴沐的大脑彻底宕机,如今的她任由常治龙把她带到天涯海角,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的,谢谢你。”常治龙询问过商场导购,得知了眼镜店的位置。
琴沐被带到眼镜店里,放开手的那一刻,她如梦方醒。
“你怎么了?”常治龙问道,“人家店员在跟你说话呢。”
琴沐刚刚才从迷糊中醒来,意识到店员正在跟自己说话,她一语不发,跟随着走进验光室。
常治龙看着她恍惚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搞不懂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验光完成。等待镶镜片的过程中,常治龙环看四周,发现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眼镜,感慨道:“哇!原来眼镜也有这么多样式!早知道就不让杨正景在网上买,自己过来挑多好!”
琴沐沉默。
常治龙看她状态一直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琴沐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你会不会因为我不够优秀就舍我而去吗?”
“啊!?”常治龙先是惊讶,然后回答道,“你优不优秀关我什么事?要说有钱有势的人确实值得利用,但如果只是单纯在一起相处的话,我只看喜不喜欢。”
“那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失望了呢?”
常治龙笑了:“你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啊。我跟你不属于上下级关系,同等地位的两人,谈得上谁让谁失望吗?”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让你失望的事,你会抛弃我吗?”
“这样啊……”常治龙考虑了一下,“可能不会吧。因为我这个人本就没啥底线,一般只要别人不拿刀来砍我,在我这边都不叫事儿,呵呵……”
“是吗……”琴沐听了答案,似乎安心了不少。
常治龙见她今天有些奇怪,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怎么了?说这种话可一点都不像你啊。难道是那玩意儿来了……”
啪!
“啊呀!”常治龙捂着半边脸,“你怎么又打人!就不能开玩笑了吗!”
“我说过了别拿女性生理开玩笑,你是脑子不好记不住吗?”
这才是琴沐应该有的样子,常治龙脸疼但心里感到高兴。
过了一会儿,镜片镶好了,常治龙催促琴沐戴上试试。戴上之后,别说,还真挺漂亮。
琴沐很满意,常治龙也感到欣慰,至于原来的那副眼镜……
“你要把它送给我?”常治龙感到很诧异。
“这是我自己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琴沐看着眼镜,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情感。
常治龙知道这副眼镜对琴沐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可能不是那么值钱,但这代表着她的真心。
常治龙接过眼镜,欣喜地说:“太好了,谢谢。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当做护身符。”
琴沐默默点头,双眼看向别处,脸颊微微泛红。
这时有音乐响起,是手机铃声。
琴沐拿出自己的手机,接通电话:“喂?”
“琴沐小姐,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琴沐看了一眼常治龙,“我在逛商场……和常治龙在一起。”
常治龙有些惊讶,他看得出琴沐手上的手机不是加密的那个,会打电话到这个手机上的,大概率是全宰宪。
琴沐表情泰然自若,她似乎并不顾忌全宰宪的想法。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然后说:“那正好省得我另外通知他了,你们两个现在到工作室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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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的,明白了。”琴沐挂断电话。
常治龙赶忙问道说:“怎么样?他怎么说?”
“他让我们去工作室,说是有事找我们……”
无为教,要有大行动!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六章 危险任务
工作室,全宰宪私人办公室的后面有一扇隐藏的门,他是组织的小头目,制造一个隐蔽空间供组织人员开会也实属正常。
常治龙与琴沐被邀请到这里,这个秘密会议室空间很大,足够一个小团队在里面组织一些活动。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全宰宪的亲信,包括常治龙和琴沐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两个是工作室的员工,还有两个没见过的。所谓亲信未必要全部安排在身边,可能除了在场的几人之外,还有许多没叫来的也说不定。
说是说亲信,可常治龙他们的身份只是普通信众。尽管不会被安排太危险的职务,但万一在行动中出现纰漏,被抓去喝茶的基本就是他们几个,说到底还是炮灰。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常治龙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王沫不在,这让他松了口气。那小姑娘太善良,若是进了组织恐怕会吃亏。
“这次组织上下发的任务,是要我们配合清洗行动。”全宰宪介绍说。
所谓的“清洗行动”,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无为教对政府方面采取的武装袭击。这次的目标是警察局长,据说他曾公开表示一切邪教都不过是纸老虎,并且扬言要在短期内彻底清剿无为教。
像这样态度强硬的官员,无为教想不把他当成目标都难。他们决定在一周后动手,那天市里将举办“公共安全会议”,会议的内容正是关于如何解决无为教问题,警察局长也会参加,并且全程直播。
无为教之所以选这样一个时间行动,无非是为了杀鸡儆猴,向世人展示他们的可怕。试想一下有人在国家政府严防死守的前提下,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杀死一座城市的安防部门最高领导,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
“……到时,我们在这个地方举行大型粉丝见面会……”全宰宪用马克笔在城市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次主题是俘虏!”
无为教要杀警察局长,局长会乖乖让他们杀吗?
这个问题看似很蠢,但它确实是无为教首先要考虑的事。
作为无为教发展路上的主要阻碍,警察局长本人一定是有自知之明的。平时出门身边都少不了贴身保镖,这次开大会,想必部署一定非常严密。
武警部队是标配,特种兵也不能少,当然还包括国家暗中培养的隐形部队——除魔道士。
这样的阵容,无为教方面干得过吗?
显然够呛。
武警和特种兵都是凡人,因此不用太担心,然而除魔道士可个个都是实打实的高手,这帮人属实是不好惹。
作为国内实际意义上的最强战力,除魔道士组织当中的大乘修士比比皆是,他们的实力远超常识,无为教的清洗者再强也对付不了这种等级的敌人。
事实上无为教的人造修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彪悍,主要是仙力运用技术的不成熟,以及改造人本身的局限性。别的不说,杨正景就曾经凭借一己之力打败过一个清洗者,要知道他可是只有筑基期而已。
由于军事上的不成熟,导致无为教一直只能以暗中破坏的方式扰乱社会治安。不过即便只是这样,他们的罪行也已经罄竹难书,甚至说越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他们的做法就越是没底线。
好比这次,全宰宪接到的命令是协助任务,而他具体要做什么你绝对猜不到。
“当粉丝入场的时候,刺杀计划也会同步开始。如果政府方面反抗,我们这边就动手。”
把粉丝当成人质!
没错,见面会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把粉丝聚集起来,用他们的生命作为要挟,迫使政府方面就范。
见面会当天,无为教会在举办地点安放炸弹,并且会安排十多个清洗者守在场地周围。一旦刺杀局长的清洗者部队
未能顺利完成任务,无为教就会下令屠杀这些无辜的民众。
可怜那帮全宰宪的粉丝,不知道自己将要成为邪教的肉票,还以为自己遇上了神仙欧巴,真是令人替他们感到不值。
“我有一个问题!”常治龙举手说,“如果我们这边被控制住了,整个计划岂不是要失败?”
常治龙这么问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行动失败,他是想劲量多套取一些情报。
全宰宪答道:“总教当然不可能只安排我们一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保险’。”
果然不出所料,无为教方面不止准备了一波人质,但是套出这点情报已经是极限了,再问下去恐怕让人看出问题。
小组会议的内容就这些,事后全宰宪命令其中一个亲信,也就是平时以他的经纪人身份工作的那个人,让他去联络粉丝见面会的事。
还有那两个平时不在工作室就职的人,一个是会场搭建公司的职员,他负责安放炸弹。另一个是保安公司的经理,他负责把现场安保人员全部换成清洗者。如此看来,全宰宪之所以选择叫这些人来,都是有其用意的。
至于常治龙和琴沐,他们两人没有可利用的身份技能,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全宰宪原是想跟琴沐培养感情,却没料到常治龙会跟她在一起,为表公平只好把他们一起叫来。
现在轮到安排工作,这两人肯定是没什么用的,因此只能让他们帮忙做些宣传方面的事。
行动时间是一周后,在那之前必须通知霞山方面才行……
如此想着,常治龙回到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打电话通知霞山学院副校长。
“……嗯,就只有这些而已。”
得知消息之后,副校长表示他会想办法部署,而给常治龙他们的指示是不要轻举妄动,继续做好卧底任务,别让无为教发现。
挂上电话,常治龙叹了口气。看样子这次将是一场严峻的战斗,作为卧底的他虽然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但是身处于风暴中心,免不了面对一些突发情况。
但愿能平安无事吧……常治龙在心里祈祷。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按照普通人的习惯,现在应该快吃晚饭了。
常治龙是金丹期修士,不吃饭问题不大,不过现代化大都市灵气稀缺,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不吃饭又不补充灵气,就连神仙都会变虚,更别说普通修士了。
“嘶……总得吃点啥……”常治龙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打开冰箱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要出去吃一点吗?”常治龙正在犹豫,想吃又懒得出门,忍一忍也不是不行,反正不会觉得饿。
叮咚!
门铃声响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抱着些许疑问,常治龙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王沫。
女孩今天换了身衣装,看上去比昨天更成熟,增加了几分温婉。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貌似是有备而来。
“下午好!哦不,应该是晚上好才对,嘻嘻……”她还是那么活泼有精神。
常治龙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来我家?”
“当然是来给你做饭啦!”王沫提起塑料袋,在常治龙面前晃了晃。
常治龙总觉得有些唐突,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就让她进屋吧。
“单身男性一个人住,你的饮食肯定不均衡。”王沫走进屋内说,“我来给你做几个菜,顺便再打扫一下屋子……”
常治龙特意侧过身,向王沫展示屋内的全貌。
王沫见房间里一尘不染,顿时有些尴尬道:“额……很干净哈……”
事实上常治龙比一般男青年要
更爱干净,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是因为他有洁癖,而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收拾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王沫把头伸上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不会连饭都吃过了吧?”
常治龙笑道:“那倒没有。”
“这就好了!”王沫蹦蹦跳跳走进厨房,“你进去等一下,马上就能吃了哦!”
常治龙苦笑着摇摇头,这姑娘真是不错,自己何德何能遇上如此善良之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家住址的?
从六点到七点,经过一小时的努力,王沫的料理终于上桌了。
“我手脚比较笨……忙了这么久才三个菜嘿嘿……”女孩表现出羞愧。
常治龙摇头道:“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会做菜又会照顾人,有谁能娶到你真是福气。”
“真的吗!!”王沫万分欣喜,她可没听出来,常治龙说的其实是客套话。
“快!快!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在王沫的催促下,常治龙举起筷子。
三个菜——奶油烤菜、煎香肠还有黄油吐司,简单是简单了些,至于味道……
常治龙吃了一口奶油烤菜,奶香浓郁,配合多种蔬菜的口感,柔滑之中包裹着甘鲜,味道中规中矩。
再来是煎香肠,外皮焦香脆爽,一口咬下去油脂喷薄而出,咸鲜适口、令人满足,只可惜工业气息太重,添加剂有点多,肉也不纯。
吐司面包没什么可说的,常治龙是个古代人,在他看来面包本身就足够新鲜,谈不上多好吃但也不讨厌。
这顿饭没什么特色,也不够惊艳,但是常治龙吃出了幸福。家常菜不就是这种感觉吗?不需要太出众的味道,但你能感到温馨,记忆中家的味道即是如此。
常治龙很感动,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从小无父无母,他没感受过所谓家庭温暖。像这样坐在餐桌前等着用餐,再在家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把东西吃完,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是难得的奢侈。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笑容,王沫的笑总是那么甜美。
“你也别光看啊,一起吃。”
“不,我看你吃就满足了。”
这些看似无意义的对话,像是让菜肴更美味的魔法。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面对面,聊一些生活中的琐碎话题。
“……那个时候我真的惊呆了!就……人就傻在那儿你知道吗?看着眼前的水花,磅—!的一下就那样!”
王沫连说带比划,神态像个天真的小女生。
常治龙觉得跟她聊天很开心,从没有哪个女孩能给他这种感觉,有着令人着迷的亲和力。
“哦!对了!你听说了吗?下周六,老板要举办粉丝见面会!”王沫十分激动地说道。
全宰宪的粉丝见面会,对工作室的人来说确实是件大事,再加上时间不是那么充裕,会有紧张感也属于正常。
不过王沫的激动并不只是针对工作,她是这么说的:“其实我也是老板的粉丝哦!能够天天跟他在一起工作,可以说是追星成功了!”
是啊……粉丝追星最后成了员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如愿以偿了。
“所以这次见面会我一定要去现场,就算没有安排我的工作,我也要去!”
这小丫头是不知道无为教的所作所为,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偶像是什么人,她还会去吗?
常治龙也想不出理由阻止王沫,只能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有什么状况,一定要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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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七章 崇拜与信仰
大明星的粉丝见面会,尖叫、嘈杂,一群迷妹不断向前争抢着招手,踮起脚尖就为让偶像的余光扫到自己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常治龙和琴沐站在工作人员的队伍当中。看着全宰宪对粉丝们打招呼、握手还有微笑。
常治龙忍不住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啊?那帮女人为什么这么疯狂?”
琴沐在他身旁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某种崇拜吧。”
崇拜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感情,比喜欢或者爱恋更加强烈,貌似当人遇见比自己更强大的事物的时候就会产生这种感情,不过也不是每次都会出现,触发条件未知。
“接下来就要唱首歌,还要请伴舞的人上来……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就连博学多才的琴沐也搞不懂这种活动的意义。
事实上人类的崇拜也是经过长期变化的,古时候的人会崇拜大自然、帝王、英雄,相信强者拥有超现实的力量,不惜将他们神格化。
而如今这个时代,崇拜貌似简单了许多。一个人可能只是因为会唱首歌、跳支舞,更有甚者只因为长得好看就能被崇拜。粉丝们同样会把他当做神,只不过这种崇拜实在很廉价。
“话说……无为教方面,应该差不多要开始动手了吧……”常治龙说着,眼神看向场边的安保人员。
那些家伙个个穿着制服,头戴大盖帽,帽檐压得很低。表面上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专业人士,其实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清洗者。
目光扫过人群,无意中看到王沫。这女孩居然真的来了,混在粉丝群中,明明没有安排她来现场,不过她还是来了。
常治龙盯着王沫看,而此时王沫也恰好朝向这边,两人眼神交汇,王沫高兴地向他招手。
常治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点点头。全宰宪之所以不安排无为教无关的员工来现场,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卷入事件当中,这是一种保护,多少也代表着他的良知。
只可惜王沫没有接受这份隐形的好意,这反倒给常治龙添了麻烦。
“你在看什么?”
身边传来很强的压迫感,常治龙慢慢回头,发现琴沐用极致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应该集中精神,而不是花精力跟女孩眉来眼去。”
“是是是!我知道啦!”常治龙不知道琴沐为什么那么生气,总之这种时候还是先服软比较好。
时间慢慢过去,见面会也到了高潮部分。
上午十点
常治龙看了看场地附近的时钟,现在正是公共安全会议开始的时间,这么说行动应该开始了……
安保人员中有人接了个电话,而后向身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很快所有的安保人员都做出反应,他们各自从怀里拿出一个“防毒面具”,缓慢从容地戴到脸上。
随后有人从舞台底下一个黑色皮包,里面装着他们的装备,那是一副套在手上的钢爪,上面还带有三连发式的枪口。
啊!那个是……!!
常治龙看到那些人除了拿出那种人手一副的钢爪之外,同时还拿出一些发光的圆柱形玻璃晶体管。一人两支,一支插在武器上,另一支则插入自己胸前靠心脏位置。
常治龙敏锐地发现那些晶体管上有仙气,
这么说的话,那些晶体管应该就是无为教发明的“仙能电池”。
得到了电池的帮助,那帮清洗者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身体的肌肉膨胀起来,双眼也射出瘆人的凶光。
常治龙因目睹这一切而震惊不已,原来这就是人造修士,简直比他听过的任何邪道修炼法都要邪。
琴沐却正好与他相反,她的表情没有惊恐反而多了一丝兴奋。
“就是仙力提炼技术……”她喃喃自语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真想看看那东西的设计图。”
常治龙也是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技术,琴沐这女人真是……只能说与众不同。
一切准备就绪,为首的清洗者对众人喊道:“全部给我走到中间,站好了!”
集体绑架,开始了。
“都给我站好别动!”
“那边的……说你呢!给我到台上去!”
“老实点!谁要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真是一帮专业的匪徒,一切仿佛事先训练好的一般。现在所有的粉丝,包括常治龙这些工作人员,以及全宰宪自己全被驱赶到了舞台附近。
舞台下安装着炸弹,威力不算大,也就能摧毁方圆几十米,能不能把这几千粉丝全炸死说不准,反正炸死几百是没问题的。
全宰宪虽然是这一系列的始作俑者,但身为国民偶像的他,无论如何也要装作一副无辜不知情的样子。
常治龙不知道引爆炸弹时全宰宪要怎么脱身,但他能明确一点,那就是如果炸弹真的引爆,像他这样的组织底层人员是大概率必死无疑的。
因此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至少要想办法阻止炸弹引爆……话说回来,霞山的人在干什么?不是告诉他们计划了吗?怎么到现在连一个修士都看不到。
“从现在开始,谁要敢出声,我就打死谁!”为首的清洗者如此叫嚣。
在场的大部分是女性,不让她们哭貌似有些不通人情,不过你要以为能跟疯子讲道理,我只能说你太天真。
现场很快被清洗者们完全控制,他们将瑟瑟发抖的人们围在中间,用死亡威胁他们通通闭嘴。其间确实有部分对身体能力有自信的人试图反抗,可最终结果就是多了几名伤者。
有清洗者拿出摄影设备,对准众人说:“来,都别愁眉苦脸的,笑一个。你们牺牲将成为世界迈向未来的养分,世界将会铭记你们。”
疯言疯语,谁要是信了就是傻子。
又有清洗者抬上来一台大电视,面相众人打开播放。电视里正直播公共安全会议,会场坐满了记者,周围是荷枪实弹的武警。
讲台上的长桌摆放着许多麦克风,所有麦克风的朝向正对讲台中间的警察局长。
在记者们的注视下,局长大人正在慷慨陈词:“……所以!我们决定在年底之前,彻底清除潜藏在人民群众中的不法分子!一定会在明年三月前,捣毁无为教的老巢,将他们的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讲话进行到一半,突然间四周的窗户同时爆开!有几十个身披斗篷,双手佩戴钢爪的清洗者破窗而入!
仅仅几秒的时间,那些平日里训练有素的警员被统统打倒!
为首的头目同样身披斗篷,区别是他的全身都隐藏在斗篷当中,脸上还带着一副没有
五官的面具。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步走到警察局长身边,面对这座城市安防部门的最高领导,他的第一句话显得耐人寻味。
“局长大人,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局长一听蒙了,严肃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头目平稳地说:“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您答案。现在,就是变革之时!”
说罢,那头目突然伸手向局长喉咙抓去,原来他的整条手臂早已经完全机械化,不但指甲像箭头一样锋利,手臂外侧还附有一长排的刃刺!
千钧一发!
当头目的爪掌离目标近在咫尺之时,先前一直站在局长身后,那个看上去像秘书一样的人及时出手!
亮出一把明晃晃的三角形短剑,与金属的爪掌撞在一处,激烈鸣音响彻整个大厅。
“除魔道士……”头目与那个男人力量相抵,剑与爪的交界处发出“吱吱嘎嘎”的摩擦声。
“你猜对了……”男人露出了不属于斯文人的坏笑,“而且不止我一个。”
话音刚落,先前那些被打倒的武警纷纷站了起来。他们脱掉紧束的外衣,丢弃无用的枪械、头盔,他们个个都是强大的除魔道士。
双方战在一处!
无为教的清洗者们面对这些真正的高手全然招架不住,没几个回合便全部被生擒,现在仅剩头目和那个男人还在鏖战。
尽管头目的身体经过了全面改造,可那个男人仅凭一把短剑便足以将其压制,两人的实力差距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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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战斗都在电视里直播,看得常治龙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好久都没见到真正的高手了,那个男人的动作简直无懈可击!
两人打斗的场面持续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双方一阵火花带闪电。无为教头目从手掌放出光波,又在刃刺上附加热能,看上去像是加了特效一般。不知道的人从电视里看到这一幕,可能还真以为是特摄电影。
相比之下,对面的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以短剑应对,没见他使用过任何法术。
这就怪了……常治龙心想:这到底是看不起对手还是压根不会?
答案是前者,因为无为教头目很快便败下阵来。
被一脚踢出几尺,捂住胸口的头目自知敌不过对方,于是祭出他的杀手锏。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打下去比较好。”他大言不惭地说,“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上万条人命!”
说着,头目把自己的对讲机拿出来:“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上万名无辜市民都要给我陪葬?”
“是吗?”那个男人冷静地说:“这么说……你是早有准备?”
“不信你可以打开手机看一看,我的同胞们已经开始在各大平台直播了!”
男人拿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视频软件,果然有人在直播劫持人质,而且还不止一个!
“原来如此……你们准备了四个炸弹。”
“哈哈!怕了吧?”头目十分嚣张,“只要我这边一出事,我的同胞们就会立刻引爆炸弹!你要是想让那些人死,那就尽管来抓我好了!”
男人收起手机,双眼愤恨地注视着那个漠视生命的家伙。他没表现出一丝慌乱,因为他知道,他的同僚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八章 营救行动
市内最大的四处人员集散地:
斯切尔斯连锁酒店,市内最大的五星级国际酒店。那里居住着来自各国的旅客,人数多达五千四百人。
北陆动车站,市内最大的交通枢纽,那里一天的客流量超过百万人次。
洪登机场,那里有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空运客机,每天来往的旅客何止百万。
还有就是常治龙他们所在的明星见面会场,位于城市商业中心地带的露天舞台,这里一共聚集了人数三千一百人。
这四处大型人员集散地,现在都被无为教所控制,只要头目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人就将罹难。
电视机里,那个保护局长的男人正与头目交涉。
“你的条件是什么?”
头目用命令的口吻说:“第一,承认我们无为教是正统。第二,我要你们停止所有对无为教的抵制活动,从今以后我们与你们平起平坐。第三……”
头目指着局长:“这个人必须宣誓效忠无为教!”
“宣誓无为教?那我宁可选择去死!”局长的态度很刚。
“那你就去死吧!”头目威胁道,“赶紧自我了断,不然死的就是其他人!”
局长的表情很为难,毕竟如果自己不死,死的将是上万的无辜民众,问题是自己的命那可是自己的命啊!
迟迟不动手,头目有些不耐烦了,他嘲笑道:“怎么?不敢啊?也是,像你们这种政府走狗只会明哲保身而已。在人民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之间,你们永远会选择后者。”
局长被说得哑口无言,面对真正的死亡威胁,任何狡辩都是徒劳。
“他说的对。”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之前保护局长的那个除魔道士。
“你说什么!?”局长暴怒道,“别忘了你也是政府的人!羞辱政府的颜面对你也没好处!”
“哦?是吗?”男人若无其事地说,“很遗憾我并不是政府的人,我只是被要求临时来帮忙的,政府的颜面我一点都不关心。”
“你……!!”
“你现在还有时间顾及面子吗?”男人打断局长的话,他提醒道,“不是还有一个办法解决吗?你只要向无为教俯首称臣,那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死亡。”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默,由于摄影装置一直都开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现场直播。
而会议厅的人们似乎都忘了还有直播这回事,亦或是说他们记得,但是更希望所有人都能看见。
让我们看看政府官员的责任,是不是比颜面和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局长还在犹豫,没人知道他在盘算什么。而那个让局长颜面扫地的男人,他之所以要说那么多挑衅的话,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于让同僚们有机会行动。
这一招果然有效,试问有谁不喜欢看到自己的敌人产生内讧呢?
头目现在正津津有味地享受局长的纠结,对于任何人生命都只有一次,而对于政治家,颜面也等同于生命,无论选哪边都意味着痛苦。
头目享受的时候,也是最应该动手的时候。
是啊……是时候动手了吧……
常治龙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却始终没看到有政府的人行动。
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正当他想到这儿,突然脑中传来一个人声。
「你就是常治龙吧?」
常治龙大惊,这是“以心传音”,是一种可以通过意识直接交谈的法术。他回望四周,试图寻找出跟他说话的人是谁。
可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说:「你别大惊小怪的,保持平静,否则会让人看出来!」
常治龙立刻放松自己的表情,静静等待下一步指示。
「很好,现在你看向左边,我就在那里。」
常治龙 根据指示看向左边,见有个“女人”正望向自己,完了还稍微点一下头。
常治龙看着他,这人虽然穿这裙子,可脸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女装真的有必要吗?还是说他只是个……
「不准说我变态!」
常治龙一脸无辜,他还没想到那一步,结果居然别人提前看穿了。
「好了,现在没时间说废话了。我要你想办法吸引那些清洗者的注意力,时间不用太长,只需要五秒,有把握吗?」
常治龙考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很好!那就做吧!就现在!」
常治龙深吸一口气,目光突然朝向身边的琴沐。眼神炽热且柔情似水,他含情脉脉地说:“琴沐,我要对你说……”
琴沐看到他如此反常,顿时有些慌张,
脸颊的温度顷刻间升高,害羞且惊讶地说:“你、你想干嘛?”
常治龙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随即大声叫喊道:“在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刻,我再也无法压抑我自己了!我爱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镇住了!尤其是全宰宪,目瞪口呆之下,许久才喊出两个字:“什嘛!!!!”
好的,就是要这个效果。常治龙双手紧紧抱住琴沐,感受到女孩的身体热得发烫,同时又没有抵抗,甚至有些无力。
琴沐此时已经彻底沦陷,她整个人都瘫在常治龙怀里,意识早就被这拥抱加告白吹飞到九霄云外。
“常治龙你个臭不要脸的!!”全宰宪指着常治龙大骂,“你是人吗!?居然趁现在占便宜!你个流氓!土匪!强盗——!!”
全宰宪的失态让场面进入高潮,无数粉丝盯着他看,他们无一例外都表现出震惊与痴呆。
常治龙被骂了也不善罢甘休,改变姿势,一手抱着琴沐,另一手指着全宰宪回骂:“你才流氓呢!你全家都流氓!!现在都快死了,谁管你想法怎样?我就是喜欢她,要向她表白,怎么了!?”
“混账!不要脸!哇啦哇啦……”
“你个自恋狂!职场色魔!哇啦哇啦……”
两人隔着空气一顿输出,清洗者们可不是聋子,马上就有人过来威胁道:“吵个屁啊!再吵就把你俩通通……”
嗵!!
话还没说完,只见舞台中央突然有一个东西腾空而起!冲破台面的复合板,推开几个挤在一起的粉丝,从舞台的下方直接飞上天空!
紧接着一声巨响!
轰隆!!
炸弹在半空擅自引爆!
除魔道士们终于出手了。
粉丝中许多穿着华丽的“女人”们,他们脱掉连衣裙、摘下假发,上一秒还是迷妹,这一秒已经成了猛男。
多个除魔道士各自散开,分别与场地周边的清洗者展开搏斗。
先前那位给常治龙指示的女装大佬也亮出他的兵器,紫色的刀身、金色的刀背,所到之处遇肉斩肉、遇钢断钢!
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所有清洗者全被除魔道士控制。
“都不准动!!”
哦!看来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这个趁乱脱逃的清洗者打算做困兽之斗,而他手上的筹码是……
“王沫!!”
常治龙惊讶于眼前的一切,好死不死这家伙竟然选了王沫当人质!
有人质在手,哪怕只是一个人,除魔道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哈!你们这些除魔道士号称正义之士!现在这小妞的命就在我手上,有种的话就过来呀!”清洗者很嚣张,他一边挑衅还不忘抚摸王沫的脸。
小姑娘被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夺眶而出,这可急坏了一旁的常治龙。
如果是别人的话,常治龙无论如何都不会管,可王沫是他的朋友,再怎么样也不能袖手旁观。
除魔道士没法出手,那就只能自己上了!
常治龙不顾琴沐的阻拦,从人群中走出,对着那个清洗者强颜欢笑道:“这位同胞,你先不要激动,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商量!好哇!”清洗者大喊大叫,“我要这里人全都去死!这样行不行啊!?”
别为这种发言惊讶,疯子的脑回路就是这样的。
常治龙大声说:“别这样同胞!你搞错了!”
“搞错了?我搞错了什么?”清洗者疑惑不解。
“你仔细看看我,我也是无为教的人啊!”常治龙劝说道,“不只是我,你手上的那个女孩也是!我们教义是不杀同胞,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己人呢?”
听了常治龙的话,清洗者仔细看了看王沫。
此时常治龙刚想上前,清洗者立即威胁他说:“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常治龙赶忙做投降状:“好!我不过来!你别冲动!”
清洗者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证明你们是无为教的同胞?”
无为教的底层信徒只有信息和照片在册,而他们身上并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换句话也就是说除非让清洗者当场查阅,否则他根本无法确认常治龙的身份。
“我没那闲工夫!”他拒绝了。
也是,在这紧要关头,谁有功夫特意去查那种东西?
对于清洗者来说,现场唯一能百分百肯定是无为教徒的,除了其他清洗者外只有一人,那就是身为组织小头目的全宰宪。
然而事到如今又不能让他出来作证,因为那样的话,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怎么办呢……
常治龙在心中盘算,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走进人群当中,看似已经放弃,却在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勒住全宰宪的脖颈,威胁道:“都别动啊!你们过来我就勒死他!”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没人知道这个人要干什么。
粉丝们万分伤心,刚刚才从清洗者的阴谋中获救,现在他们的欧巴又被劫持了。
除魔道士也不敢阻止,一个人质尚且难办,现在又多了一个,这下更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然而最糊涂的还要数那个清洗者,只有他知道全宰宪是组织的小头目,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常治龙会那么巧,刚好选择这个人作为人质。
现在看似是两个无为教的人劫持了两个普通人,其实是一个无为教的人劫持一个普通人,而另一个普通人劫持了无为教的人。
全宰宪也蒙,他小声问常治龙:“你到底要干嘛呀!”
常治龙小声回答说:“少废话,你配合我。王沫是你手下的人,你也不希望她出事对不对?”
事到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全宰宪不配合也得配合。
“你们别过来啊!”常治龙一边威胁,一边朝清洗者靠近。
清洗者这次没有阻止他,这一方面是因为顾及同胞的性命,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轻易杀死人质,那是他最后的筹码。
而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搞不懂常治龙的用意。如果他是有意选择全宰宪当人质,那确实证明他是无为教的人,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迷糊之间,常治龙已经靠到清洗者身边。故意正面朝向他,让全宰宪挡在自己身前,常治龙说:“放心,同胞。我给你找来一个新的人质,这人可是大明星,比你手里小姑娘值钱多了,你把她放了吧。”
“你嗯……这个……”清洗者很为难,“不能放,两个人质总比一个好,对不对?”
人质确实有两个,除了王沫……还有常治龙。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不过清洗也想通了,不管常治龙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把他也当做人质,如此一来手上的筹码也能增加。
“也对!”常治龙装作一副理解的样子,他对除魔道士们叫嚣道,“你们这帮臭道士给我听着!替我们准备一辆车,最好是速度快的,保证我们畅通无阻!”
这提议倒是挺不错,清洗者很满意,身为人造修士的他并不会飞,要想全身而退,车的确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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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魔道士们面面相觑,先前那个跟常治龙以心传音的男人说道:“没问题!但是你们要释放人质!”
清洗者笑了:“释放人质?你们以为……”
“我们只放一个!”常治龙抢在清洗者之前回答道。
清洗者愣了,两眼直直地看着他。
除魔道士那边同意道:“好的!我们现在就准备车!你们先放了一个人质!”
常治龙对清洗者笑道:“好了,放了那个女孩吧。”
“不行!”清洗者断然拒绝道,“要放放你手上那个!”
“为什么!?”常治龙惊讶道,“他可是大明星,比小姑娘值钱,放了他太亏了!”
“你别给来这套!”清洗者威胁道,“我知道你不是无为教的人!想骗我把人质放了?要放就放你手上那个!赶快把他放了换车,不然我就弄死这个小姑娘还有你!”
锐利的钢爪就抵在王沫的喉咙,常治龙也不敢违背清洗者的意思,于是说:“好……好……我把他放了……”
常治龙紧紧勒住全宰宪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靠你了,大明星……”
“我要放人质了!”对着众人的方向,常治龙先是宣言,随后突然转向清洗者的方向,用力把全宰宪推了出去!
清洗者猝不及防被大明星一脸撞上,手臂上留下一堆粉。
常治龙趁清洗者分神短短间隙,瞬间冲到他面前,速度极快!对准其面门就是一拳,连防毒面具的护目镜带那家伙的鼻梁全部给他打碎!
这一拳可是太重,直打得清洗者上身后仰,带动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常治龙赶忙上前护住王沫,带她一起向众人方向逃去。谁知这时清洗者抬起上身,用钢爪附带的枪朝两人射击。
常治龙听见几声枪响,立刻做出反应,与王沫一同扑倒。虽然子弹并未击中,但是从他肩背擦过,留下一处伤口。
清洗者见复仇不成,又把枪口对准人群。想射,可惜他已经没机会了,除魔道士的刀已经来到他面前。
只听一声爽快的断裂,那清洗者的钢爪被斩成几段。很快几名除魔道士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制服。
至此为止,无为教的清洗者全部被抓获,人质危机宣告解除。
第二部 未来篇 第八十九章 荣升
“你什么意思?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私人办公室里,全宰宪正拍着桌子质问常治龙。
“你要干什么?啊?在那种情况下拥抱表白,你是想要乘人之危,逼琴沐小姐答应吗?”
全宰宪义愤填膺,情绪非常激动,在他看来常治龙的告白无疑是一种偷袭。
至于常治龙,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是为了破坏计划才那么做的,因此只能先装作确实是对方想的那样。
“喊什么喊!我也是被你逼上绝路才那么做的!”常治龙回怼道,“我原以为任务进行的时候我们可以提前撤离,谁知道你竟然让我们一起去死!”
“我不是说了吗?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当中!”全宰宪解释说,“如果他们决定引爆炸弹,会提前抓几个人质用来当做逃跑时的挡箭牌。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作为人质,让他们把我们带离现场,这样炸弹就炸不到我们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常治龙点点头说,“那你事先怎么没告诉我?”
“我没说吗?”
“没有啊!”
事实上的确没说,不过这不是坏事,要不然常治龙也没借口帮除魔道士。
全宰宪叹了口气说:“虽然不告诉你们全盘计划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乘机弯道超车呀。”
常治龙笑着说:“无论如何,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你怎么想我不在乎。”
一听这话,全宰宪出口谴责道:“你好卑鄙啊,常治龙。嘴上说不喜欢琴沐小姐,背地里竟然使阴招。”
常治龙倒是满不在乎,他坦然地说道:“本来我是希望琴沐有更多选择的,但是后来我想通了。与其让她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不如由我来做她的男人,那样她会更幸福。”
“你……!”全宰宪用手指着常治龙,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常治龙则得意的看着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沉默了几秒,全宰宪突然仰天大笑,然后说:“好!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真适合当电影里的反派!”
“啊??”常治龙一脸蒙圈,他搞不懂这全宰宪到底是疯还是傻。
“好!既然如此……我也要使出全力了!你等着吧,常治龙!”说完,全宰宪冲出办公室房门。
不久后便听见办公室外,全宰宪大声喊道:“琴沐小姐呀!请嫁给我吧!”
一秒之后又传出一声惨叫:“Noooooooooooo!!”
常治龙是听不懂英语,但从语气可以判断,全宰宪被拒绝了……
时间过去一周
这天中午,琴沐提着一些微波炉食品,来到常治龙住的居民区。她今天要给常治龙一个“惊喜”,之所以只准备了微波炉食品,原因是她并不怎么擅长烹饪。
不过常治龙应该不会计较的吧……但愿不会……
来到常治龙家门前,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的琴沐按响门铃。
叮咚!
几秒之后,有脚步声传来。
门打开,出现常治龙惊讶的表情:“琴沐!你怎么来了?”
琴沐故意冷淡道:“我不能来吗?”
“能~”常治龙十分欣喜,“快进来吧!”
琴沐走进屋子,看着还算整洁的房间,内心感到安稳且舒适。她隐约能感到常治龙的气息,住所总与它的主人有相同的气质,这种感觉她喜欢。
然而高兴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让琴沐心头一凉的人出现了。
王沫从房
间里探出头来,高兴地说:“琴沐姐来啦!快进来坐,饭刚刚好!”
“饭?”琴沐冷冷地看向常治龙,她是真没想到连他这种人都能金屋藏娇。
常治龙没发现琴沐已经生气,还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他说:“王沫已经做好了饭,你也进来一起吃点!”
琴沐突然大声咆哮道:“我吃你个头!你去死吧,负心汉!”说着,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夺门而去。
常治龙顿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虽然不知道错在哪,不过他确实伤了琴沐的心。
常治龙赶忙回头对王沫说:“你先吃!我去去就来!”随后便追了出去。
王沫被独自留在房中,看着房门关上,她呆了很久。回头看向自己做的菜,她的目光有些湿润。
常治龙追出楼房,很快便在不远处拦住了琴沐。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琴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态度明显很愤怒。
常治龙劝说道:“你别这样,有什么我做得不对的,你尽管说。我改还不行么?”
“不,你什么都没做错!”琴沐说着反话,“你不过就是想要一个配偶嘛!去吧,去找你的小妹妹吧!恕我不奉陪了!”
常治龙现在才明白,原来琴沐是误会了自己与王沫之间的关系。他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跟王沫没什么!”
“没什么?都坐在一起对食了,还没什么!?”
对食……说得跟退休老太监似的。
常治龙进一步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你想想,我跟王沫是两个时空的人,就算在一起也注定会分开,我怎么会跟她有什么呢?”
“那如果你再也回不去了呢?”
“这……”
常治龙犹豫了,他确实对王沫有好感,如果真的回不去原来的时空,这事还真挺难说。
“不会的……”常治龙否认道,“我一定要回原来的时空,那里有我的门派和我的伙伴,我才不要放弃他们。”
“哦?是吗?”琴沐略带戏谑地说,“那如果我不帮你回去呢?就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跟你的王沫妹妹在一起。”
“可千万别!”常治龙做央求状,“伟大、善良、优秀、美丽的琴沐小姐,求你千万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冰冷的世界,我承受不起呀!”
常治龙一边求还一边拜,样子十分滑稽。
“噗!呵呵呵……”琴沐忍不住笑了。
笑了,那就没事了,常治龙也松了口气。
琴沐情绪有所平复,语气也平和了不少,她又问常治龙:“那你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为什么还让人家进屋,给你做饭?”
“人家好心好意,提着一兜子菜过来,说要做顿饭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再说如果我真要对她有意思,为什么还要请你进来呢?”
琴沐想了想,常治龙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说:“你……真对她没意思?”
“当然没意思啦!我可以发誓!”
修士发誓不同于凡人,那可是真会应验的。
“那好吧。”琴沐高傲地说,“那我就原谅你这次。”
“谢主隆恩!”常治龙那个感动,这关总算是过了。
好不容易摆平了琴沐的小脾气,常治龙又从新邀请说:“要不去我家吃点吧!你把东西都扔了,总不能让你饿肚子。”
琴沐想了想说:“还是算了,我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吃饭,我还是回去吧。”
常治龙
提议道:“要不我陪你去外边吃点吧。”
琴沐摇摇头:“不用了,你家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别让人家等急了,回去吧。”
“也是……”常治龙摸着后脑笑道,“那我欠你一顿,改天补上吧!”
琴沐点点头,退后两步,用她不擅长的笑容结束这次见面。
看着琴沐离去的背影,常治龙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有两个好女孩摆在自己面前,伤害任何一个都于心不忍,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时光荏苒,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月。
今天全宰宪把常治龙和琴沐叫到了他的秘密会议室,与上次不同,这回只没叫其他亲信。
“我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要宣布一件事……”全宰宪今天十分严肃,他对两人说道,“就在昨天,我接到组织的通知,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升作无为教的教尊了。”
啪叽啪叽啪叽!
“好!”常治龙边鼓掌边说,“恭喜教头荣升!这是你的成就、我们的荣誉!从今以后我们就了不起了!”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艰苦努力,常治龙和琴沐昧着良心在网上和现实中拼命招募教徒,现在终于把全宰宪培养成大头目了。
全宰宪的成功也意味着常治龙他们离目标更进一步,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混进无为教总坛,设法毁掉那个仙法排斥装置。
“先别急着高兴……”全宰宪淡淡地说,“我升上了教尊,就代表有权利推举一个人当教头。”
说到这,全宰宪的表情突然复杂起来,他对琴沐说:“琴沐小姐,我推荐了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教头了。”
“恭喜恭喜!”常治龙握住琴沐双手表示祝贺,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一切都如计划的那样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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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放手放手!”全宰宪制止了常治龙的行为,呵斥道,“别想趁机占便宜,仪式还没完呢!”
常治龙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表情满怀嘲讽。
全宰宪不理会他,拿出一块圆形的牌子对琴沐说:“我现在就代表组织,把荣耀的自然纹章授予你。”
那牌子由木料制成,样子是一个圆环,当中有线条勾勒出一棵树的模样,整体花纹是镂空设计,看上去比较简陋。有一条绳穿过空隙,两端打成结,貌似是为了让人戴在脖子上用的。
琴沐恭敬地接过牌子,有些这块牌子她就是无为教的正式教徒,同时也代表着卧底计划第一步圆满成功。
本以为会议应到此为止,可谁知全宰宪又拿出一个木牌来,递给常治龙说:“这个……是给你的……”
“我!?”常治龙很是诧异,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你是特例……”全宰宪将牌子交到常治龙手上说,“可是别误会,推荐你的人并不是我,每位教尊只能推荐一位教头,而我推荐的是琴沐小姐。”
“那么是谁推荐我的呢?”
“我哪知道……”全宰宪耸肩一笑,“我只听说,由于负责上回行动的教尊被抓,空出的位置需要人补位。而那个补位的人刚好没亲信可以推荐,所以就在另一位教尊的建议下推荐了你。”
“这么复杂?”
“我也觉得这事儿很蹊跷……”全宰宪扶着脑袋说,“据说建议推荐你的那位教尊在无为教里资历很老,似乎从教派建立那天开始,他就是教尊了。那人不但让我把纹章交给你,还特意嘱咐我不准让你离开工作室,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你现在事实上已经不是我的人了,以后的行动听从总坛方面安排。”
“原来是这样……”常治龙看向自己手里的牌子,暗自心想究竟是谁那么“好心”呢?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章 狩猎修士
周末
常治龙在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他新得到的那块牌子。
这块牌子是无为教信任的象征,只要有了它,信徒才能真正升级为教徒,可是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把这块牌子给自己呢?
常治龙百思不解,然而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
常治龙赶忙把牌子藏到枕头之下,他知道是谁来了,自从认识王沫之后,女孩每到周末就会来给他做饭,看来今天也不例外。
打开门
“嗨!周末好呀!”
果然还是一样的元气满满,手里提着准备好的食材,今天这一顿似乎也很丰富。
“哦……好啊!”常治龙略带尴尬地笑着回应。
王沫熟练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常治龙在门口看着,表情有些复杂。
王沫以为他有话要说,于是问道:“怎么了?饿了吗?等一下就好了哦,很快的。”
“嗯……好的,知道了……”
常治龙走进房间,轻轻叹了口气,他本不是有意想让人家女孩单方面付出,可又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内心的挣扎犹如左右互搏,矛盾产生的纠结始终折磨着他。
厨房里传出熟悉悦耳锅铲声,然后是水油遇火的“滋滋”声,诱人的香气紧随其后,坐在房里的常治龙又一次享受到了家的温暖。
对于一个长期在外的单身男人而言,这种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常治龙难以拒绝的理由,除了不想伤害对方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他舍不得啊……
饭菜上桌,男女对食,“老太监退休生活”还在继续。
“怎么样?好吃吗?”王沫怀着些许期待问道。
“嗯,很好吃。”常治龙如此回答,这可不是客套话,王沫厨艺确实是在短时间内有了显著进步,至于这理由么……
“是因为我有动力!”王沫是这么说的。
为了让常治龙吃得舒心、吃得开心、吃得放心,王沫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在网上搜食谱、实践新菜是日常,除此之外她还花钱报了厨艺训练班,力求短时间内提升技术。
做菜,她是认真的。再这么努力下去,考取特级厨师都不是难事。
“那个……”常治龙想说些实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沫看他犹犹豫豫的,亲切地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谢谢你……”他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一边吃着,聊些趣闻琐事。突然手机振动,常治龙拿起来一看,是一条信息。
“发件人未知……”
常治龙意识到这可能是无为教的指示,一般情况下,为了防止政府方面追踪,他们会用某种匿名的手段发信息。
打开信息一看,上面显示出一个地址,末尾处写着“教尊:人布道”。
人布道……这是某种代号吗?
“谁发的信息?”王沫好奇问道。
“嗯?哦!是推销信息,不用理他。”常治龙撒了谎,他可不能让王沫知晓有关无为教的事。
吃完饭后,王沫照常收拾碗筷,然后在常治龙家里逗留到深夜。
临走时常治龙与以往一样提出送王沫回家,而王沫也同以往一样拒绝。于是常治龙只好照例把她送到车站,目送她上车,然后再回家。
一回到家,常治龙第一件事就是研究之前那条信息。
教尊:人布道
这教尊自然指的是无为教的大头目,而“人布道”估计是这个人的代号,为了掩藏真实身份所用的假名。
关于此人的身份,常治龙第一反应就想到推荐他做小头目的那个人。既然自己现在实际上已经是此人的下属,今后理应听他指示行动。
常治龙放下手机躺在床上,见面时间是明天上午,到时候一切就都揭晓了。
翌日
根据地址来到指定地点的常治龙,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家大型汽修厂。
残破的墙壁,钢筋张牙舞爪地立着,各种大型设备上,用于防水的油漆早已经不住岁月的洗礼,斑驳的凋零处露出腐朽的印记,那是被遗忘的符号。
常治龙边走边寻,他发现厂房的墙上有人为的涂鸦,在那扇大型的卷帘门之后,似乎有一些人声。
常治龙向那边走去,越走近,人声就越清楚,有很多人在呼吸。
嘎啦啦啦啦啦……
铁门在常治龙到来之时自动打开,随后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走出来迎接他。
“跟我进来……”
那人话不多,而且似乎知道常治龙是谁。从他的外形以及说话的口气来看,常治龙初步判断他是一名清洗者。
随同清洗者走进厂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地上散落着饮料罐、啤酒瓶还有零食袋子,蟑螂、鼠辈横行穿梭,见不得光的生物在这里怡然自得,世间所说的“藏污纳垢之地”,用来形容这里正合适。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浑浊,从破旧的阶梯上到二楼,再打开一扇门之后,厂房里所有的人全部在里面等候。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防毒面具,这证明他们的身份全是清洗者。中间站着一位戴无颜面具的矮个子,他与别的大头目一样披着斗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欢迎加入天谴小队,常治龙。”
这是大头目对常治龙说的第一句话,声音用变声器处理过,因此听不出是男是女。
常治龙走近些,礼貌地说道:“多谢教尊提拔,鄙人受之有愧。”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鄙人!”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鸡冠头,听了常治龙的用词之后,他不遗余力地进行嘲讽。
“你以为你是古代人啊?”鸡冠头挑衅道,“看你这小身板儿精瘦精瘦的,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你有资格加入我们吗?”
砰!!
话说至此,还没等常治龙做出回应,大头目随手一拳将那不懂人事的家伙打飞出去。
撞上墙壁,留下几条裂纹之后,那鸡冠头瘫倒在地不省人事。有人来把他丢了出去,事实证明在这个地方,谁也没资格违背大头目的意思。
收拾完没礼貌的挑衅者,大头目回过来对常治龙说:“我来从新为你介绍我们的团队,我们是清洗者中的精英,名为天谴小队,而我是小队的队长,我叫人布道。”
“天谴小队”是无为教中名副其实的最强战力,这个团队由一群经过大幅改造的人造修士组成,战斗力比一般清洗者高出不止一个等级。
之前曾说过,无为教的器械必须通过使用一种名为“仙力电池”的东西来驱动,而“仙力电池”顾名思义就是用于存储仙力的容器。
为了给“仙力电池”充能,无为教需要大量的仙力。然而由于目前为止还没发明能够将灵气直接转化为仙力的技术,因此要想获得仙力,就要从修士体内提取。
想要有修士长期为组织提供仙力,通过招聘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修士会心甘情愿为邪教当一辈子
电池。因此除了动手去抓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
天谴小队是无为教制造出来的一群怪物,他们是组织内唯一能够与除魔道士相抗衡的人造修士。不过话虽如此,他们的平均实力也只有元婴水平,跟除魔道士中大乘修士还是无法相比。
而作为组织内的最高战力,像抓修士这种重要的任务,当然要由天谴小队负责执行。他们是无为教对抗外界的终极武器,同时也是关系到组织存亡的重要部门。
常治龙阴差阳错打入了组织的核心团队,接下来他将会面对更加艰难的处境,以及更加危险的任务。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开始着手进行你入队后的第一次任务。”
“这么快!?”常治龙表现出惊慌,他自己本身就是修士,现在居然要他去迫害修士。这种事……虽然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毕竟人布道的目标可是他现在的盟友——霞山进修学院的那些学生。
“我们已经黑进了霞山的网络,现在掌握了所有学生的资料,他们是最好的目标。”
诚如人布道所说,袭击学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尽管修炼效率很高,但在短短四年的时间内,学生们要想突破筑基期都是难上加难。修为不高自然好对付,反正无为教只是要他们身上的仙力而已,用不着大费周章去挑战高阶修士。
“我们会找到离开霞山的学生,趁他们身边没人的保护,将他们绑架,然后送回总坛,成为能量源。”
在无为教的迫害下,霞山方面损失惨重,现在学校已经禁止学生外出执行任务,以免他们遭到毒手。
然而学生们又不能一直以校园为家,即便学校一直将他们保护在校内,可学生们总有毕业的一天。
毕业,意味着不得不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事实上目前无为教的主要目标是那些已经毕业,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没从事除魔道士这一职业的学生。
这些毕业生普遍修为不高,他们在城市中扮演着普通人,与普通人一样从事一些无聊的工作,他们与普通人的区别只有寿命长一点而已。
无为教的人黑进霞山资料库,成功将霞山历年的学生 资料全部拿到手。他们不止掌握了所有毕业生姓名、样貌,就连毕业时的仙法指数都一清二楚。
只要知道了这些信息,挑选受害者就变得易如反掌。再加上大网络时代人均没有隐私,找到他们更是犹如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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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无为教的迫害,霞山方不是没想过对策。但由于毕业生的数量十分庞大,并且分布在全世界范围内,即便想保护也难。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以通告的方式向毕业生们发送警告,让他们自己在平日里小心行事,然而效果实在微乎其微。
人布道这次索要绑架的目标,身份是一名公司白领,一个生活在城市的繁华之下,看上去毫无特色的上班族。
经过了一天的疲劳,在紧张的加班中完成超额工作。被社会摧残得不成人形,现在他只想回家,吃上老婆精心准备的饭菜,好好洗一把热水澡,然后在温暖的被窝中睡去。
可是令这位上班族没想到的是,摧残他的不止是无良资本家和残酷的社会,还有来自邪教的恶意。
在人烟稀少的街区,上班族打开提前在便利店买好的啤酒,边走边喝……他的脚步不紧不慢,方向则与自家的位置相反。
走过一盏又一盏路灯,孤独的背影在夜幕中忽明忽暗,最终来到无人的停车区。
当啷啷啷……
啤酒罐丢到地上,男人脱去自己的上衣,解开领带,从容地说:“出来吧,别再躲躲藏藏了!”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一章 中年人的底力
深夜的居民区,老旧路灯射出昏暗光芒下。地上的黑影由于光线的作用被分成三个,有虚有实,而黑影始终只是影子罢了。
寂静停车区里,被一句话叫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那些是真正会杀人的恶魔。
清洗者,从路旁的草丛里、汽车后面……仿佛集群的恶灵,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带着利爪,眼目中反射着凶光。
几小时之前
“何邦国,今年四十岁,职业是产品经理,毕业时仙法指数是三三七……”人布道向众人介绍着这次的目标,“过了十几年,他目前的仙法未知。但鉴于他没有成为除魔道士,仙法应该不会大幅提升,所以可以假定他的仙法在四百左右。”
清洗者们静静地听着,连呼吸声都尽量控制,没人有胆量打扰领导的讲话。
“这人毕业前的专业是凡修,这就代表他基本只会使一些拳脚,法术方面即便会一些也不可能太精通。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必须小心行事。”
霞山进修学院的凡修专业,平时的教学以拳脚外家功夫为主,外带一些提升身体能力的法术。至于攻击性法术、幻术、迷阵等……这些都是别的专业的课程,凡修、凡修当然是以“凡”为主,突出一个平凡嘛。
不过也千万别因此而小看凡修专业的修士,尽管没学过什么像样的法术,但他们的拳脚功夫可都是一流的。
这个叫何邦国的人,他毕业时的仙法指数是三三七,换算成修为差不多是筑基中期水平,在修士当中理应不算强者。
但问题在于外家功夫本身就对仙力要求不高,战斗技巧才是关键。三三七的仙法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全用于强化身体,效果也是相当可怕的。
这么说吧,一个仙法超过三百的修士可以使用二阶“强身法”,而二阶“强身法”所提升的力量,能达到施术者原本力量的十五倍。以普通成年的力量来计算,使用完强身法后可以轻松打飞一辆汽车。
如今的战局是五个改造人对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而何邦国的表情却意外从容,他像一个战士,没有一丝中年危机的颓废。
“来啊!尽管上来好了!”何邦国抬手,摆出拳击的架势。
常治龙敏感地发觉何邦国身上的仙力开始施展,身体的轻盈与肌肉的扎实是经过强化的结果,那有节奏的小跳则是灵活的象征。
几个清洗者互相一对眼神,从四个方向包抄而上。何邦国迅速转动身体,出手极快,给他们一人送上一拳!
那五个清洗者接连被击退,疼痛缓解之后再次上前,而后又被打退!就这么反反复复数个回合,清洗者们竟无一人能伤到何邦国!
出拳快,如蜜蜂针刺,小碎步配合移动,灵活且迅速。常治龙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拳法,简直是将“快”和“准”发挥得淋漓尽致。
清洗者们的进攻连续不断,何邦国独自站在中间,应对五个人,他竟然显得游刃有余。好比一架拥有无限弹药的连发炮台,敌来枪往、弹无虚发,清洗者们想近身比登天还难!
难道没有破绽吗?
常治龙笑了,破绽有,而且还不小,只可惜人造修士仙力虽强,战斗技术却没经过系统化训练,打起来跟流氓没区别。
五个人被一个人完全压制,不久之后,随着何邦国一连串轻拳再以重突击收尾,一个清洗者就这么倒下。
起不来了,大概是昏过去了……其余的清洗者看到这一幕便都不敢再随意进攻。
打架就是这么回事,一群人干一个人,如果先有人倒下的是人多的一方,那对于其余人心理震慑会非常大。
优势与劣势,往往就取
决于心态。现在何邦国可以说已经逆转形势,他才是这场战斗的主角!
“怎么了?不敢上了?别小看中年男人,我可是怀着保护一家老小的觉悟!”
面对挑衅,清洗者们无动于衷,是害怕了吗?
他们回头看向人布道,想起了自己应该怕谁。
刚要上前再战,何邦国突然一击勾拳重重打在其中一人上腹。那清洗者喊都没来得及喊,直接倒地不起。
剩下的三人又上前尝试,结果一样被接连打退。
人布道看着自己这些不成器的部下,虽说执行本次任务的都是团队中的低等战斗员,可在仙力有明显优势的前提下还输那么惨……身为他们的首领,除了丢人之外实在没有别的评价。
转头一看常治龙,他竟然再笑。
“你笑什么?”人布道质问道。
“哦!”常治龙顿时一惊,连忙打马虎眼说,“不不不!没有!只是因为自己不用上场感到庆幸!”
人布道显然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他直截了当问道:“你对他们的战斗有什么想法?说给我听听。”
“我没有……”
“我命令你说!”
常治龙还想蒙混过关,但在人布道面前,扯谎似乎并不管用。
“好好,我说……”常治龙一本正经分析道,“实际上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我们这边都不输那个中年人,之所以打不赢,关键就在先机。”
拳击属于一种以快为主的格斗技巧,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出手简单直接,能够在敌人进攻前快速击倒敌人。
何邦国今年已经四十岁,经验老道的他可以凭借长期训练的技巧,每次都能抓住对方出手的瞬间将其击退。
身为改造人的清洗者们,空有一身钢筋铁骨却总是被人先制,有再大的能力也使不出来。
“其实有时候我挺好奇的,那些清洗者除了力气比普通人大点之外,他们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常治龙一语道破,诚然清洗者的确比普通人拥有更强健的体格,但在战斗不是光凭力气大就行的。不会法术也就算了,连最基本的拳法或格斗技巧都没有,难怪一直被除魔道士压着打。
事实上这些清洗者只是一帮有重度反 社会情节的家伙,在加入邪教并被改造之前,他们只是些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并没有学过格斗技巧,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样的人你让他们打砸抢还行,真要上战场,被干掉也就分分钟的事。别说是经验老道的除魔道士,就连一个加班到秃头的中年人都打不过。
眼看清洗者们一个接一个被干掉,人布道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命令手下们说:“你们退下吧,我亲自来。”
清洗者们先是惊讶于首领的决定,随后退到一边低下头,为自己的无能而忏悔。
“大将终于肯上场了吗?”何邦国语气轻松,经过十几分钟大战的他,丝毫看不出体力上有消耗。
面对这个熟练的中年修士,体格明显小上一大圈的人布道依然保持着平静。他那黑色的斗篷垂在地上,身体仿佛与黑夜融合,而那无颜的假面则在这黑暗之上,点缀一滴不安的苍白。
嗖!!
出其不意的一击刺拳!
何邦国出手总是那么快,这是他维持不败的秘诀。可是这风一般的刺拳,对于人布道却并不管用。
砰!
用手掌接住拳头,连一丝动摇都没有。
何邦国奋力将手收回,刚才还游刃有余的他,现在额头竟冒出汗水。
怎么回事?
常治龙感到了一瞬的违和感,人布道的手臂很细,不像是那种锻炼过的肢体。可何邦国打上之后,却好像很费力才能将手收回,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何邦国紧急后退,这是战斗开始后第一次,仿佛是在逃避某种可怕的东西,他察觉到面前的敌人远比看上去更危险!
那是一个怪物!
人布道束身前冲,以常人望尘莫及的速度飞快移动!
何邦国想回避,可他猛然发现自己眼睛禁跟不上对手的动作。借着昏暗的灯光,人布道的身影犹如鬼魅般飘忽,他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残相,带着弧度……突然一记直冲出拳!
何邦国凭借感觉,好不容易才躲开这一击。目送拳头从胸前擦过,他抓住时机收身,回敬一拳,却被人布道一个凌空旋转躲过。
落地后,人布道再回旋一记重拳!何邦国用自己的手臂格挡,却在重压之下导致身体侧弯。
在力量的压制之下,何邦国一时间失去平衡。人布道看准机会伸手一抓,一下握住何邦国的手腕。
常治龙又一次感到违和,他看到何邦国貌似十分痛苦。何邦国挣扎着想要摆脱人布道的钳制,表情像是被烧红的铁板炙烤一般。他不断扭动着身体,汗水湿透了衣衫,明明只是手腕被抓住而已,怎么可能造成这么强烈的痛苦?
常治龙再进一步仔细观察,从上到下好一番研究,终于让他看出人布道的手上有一些裂痕状的光斑。
那些光斑颜色跟先前看到过的仙力电池很像,难道是同一种原理?
常治龙弄不明白,而此时何邦国终于挣脱,可他的神色却已明显不是刚才的状态。身体无力地垂下,口中大声喘息,体力透支像是刚完成铁人三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布道一手抬着,手心有磷光似烟尘般消散。他很满意,现在何邦国的大部分体力已经被夺走,剩下的就只有令他束手就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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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邪魔外道……”何邦国还不想就此放弃,可如今的局面已轮不到他来选择。
“投降吧,你已经没退路了。”这句话是常治龙说的,身为卧底的他不能出手帮忙,只能以这种方式设法保全无辜者的性命。
“哈……呵呵……投降?”何邦国吃力地笑着,“你们能保证不伤害我的家人吗?”
“放心,我们对你的家人没兴趣。”人布道如此回答。
何邦国勉强点头:“好吧……那我投降……”说完,他慢慢走向人布道。
一步……一步……突然惊起一拳!
“去死吧!邪教!”
砰!
重拳打在脸上,身体紧跟着瘫倒……
“你们几个,把他抬回去……”
人布道招呼手下人善后,何邦国的反抗最终也没激起半点水花,这个可怜的中年人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见自己的家人了。
清洗者们忙着将“猎物”捆绑抬起,顺便再带上昏厥的同伴。
人布道对常治龙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老时间,还在那里。”随后便与手下们一同离开。
这便是常治龙加入天谴小队后的第一次任务,不得不说真是一场糟糕的体验。
留在原地思量许久,刚才的场景在常治龙心里不断回放。人布道的实力他已经见识过了,此人手段之强悍绝非一般修士所能匹敌,尤其是他可以吸收别人力量,这种招数古今中外闻所未闻。
常治龙不禁开始思考,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必须要与人布道正面对抗,到时候他要怎样才能击败这么强力的对手?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二章 精英
清洗者们所占据的那家大型汽修厂,其实是无为教某位大头目的产业。别看无为教是个非法组织,它背后的赞助者可是有不少。其中不乏一些某行业的大佬、首富,要不他们哪来这么多钱搞技术研究呢?
常治龙不是没想过将汽修厂的位置通报上级,可考虑过后觉得这样不妥。
由于天谴小队中只有他一个是新来的,一旦除魔道士那边动手围剿,自己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成为怀疑对象。到时别说不能将无为教一网打尽,就连卧底任务也难以继续,甚至可能被人就地处死,可谓得不偿失。
反复思考过后,常治龙决定还是先维持现状,毕竟比起任务的得失,自己的命才是重中之重。何况即便一个窝点被端,也不代表能使无为教大伤元气,相反只能让他们加大戒备。
“……所以这就是你每天什么都不做,一门心思混日子的理由?”
街角的咖啡厅里,常治龙和琴沐难得有机会交换情报。
“不是混日子啊!”常治龙强调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生存下来的!比如说上次……”
就在一周之前,人布道心血来潮想要提拔一个副队长。
“我认为常治龙最适合任副队长,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人布道突然这么说,属下们虽然不敢反对,但也没人拥护。要知道天谴小队自成立那天开始就没有过什么副队长,即便是现在要立也完全轮不到常治龙这个新人。
众人的沉默让人布道感到一丝抗拒,会出现这种情况全在他的预料之内,而他也早已经想好该怎么应对。
“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但常治龙有资格让你们屈服。”
屈服?开什么玩笑?
不只清洗者们认为是个笑话,就连常治龙本人也觉得是个笑话。他可不想做什么副队长,领导这帮凶残的暴徒,没有好处不说,出了问题搞不好还要他来背锅。
“额……属下资历尚浅,难以胜任这么重的职务。”
此言一出,清洗者们大为震惊。他竟然拒绝了!要知道人布道决定的事没人能拒绝,即使是利益方也没资格!
真是个愣头青,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就等着看常治龙遭到惩罚。
可令人意外的是,人布道非但没有责怪,连语气也异常的温和。他好言说道:“别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团队长期没有进步,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来增强团队实力。”
一向冷酷的人布道竟会夸奖人,这可惹得一众清洗者嫉妒。这个常治龙何德何能?论相貌、论实力,他有什么资格获此殊荣?
“教尊大人,属下有话要说。”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他是团队之中资格最老的清洗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大家知道唯有他才敢在人布道面前提出不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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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就说。”人布道今天似乎异常慷慨,要是放在以前,提意见的人应该已经躺下了。
“我想请求教尊大人考虑清楚,那个新人才刚入队不久,属下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资格领导我们。”
这席话说得在理,同时也说出了所有队员的心声。
人布道就猜到会有这一出,他淡定地向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对常治龙的能力有疑问。那不如就让他自己证明,看看他有没有资格做你们的副队长。”
完了,看来这是准备要动手了。
常治龙自然是很不愿意动手,他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这些人,相反他是怕自己的表现过于突出,以至于让他们怀疑自己的身份。
诚然在打斗中可以隐藏实力,可凡事就怕万一,万一要是漏了馅,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额……我还是……算了吧我看……”常治龙吞吞吐吐地说,“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各位前辈呢?凭我的本事根本当不了副队长……”
“你想不想当教尊?”
“啊?”被突然这么一问,常治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想不想当教尊。”人布道的语气十分认真。
这一下算是说到常
治龙心坎里了,他卧底任务的目标就是要想办法去总坛,而成为教尊就意味着他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出入总坛了。
这么大好的机会放在面前,常治龙怎能不动心?
“想当教尊就先给我当好这个副队长。”人布道补充说,“只要你能全力协助我管理好团队,我就会让你以我左膀右臂的身份破格提拔。这个条件够优厚了吧?”
岂止是优厚,简直是恩赐!
常治龙的内心无比兴奋,这真是路遇黄金雨,天要我发财啊!他当机立断同意说:“承蒙教尊器重,属下愿意鞠躬尽瘁,全力协助教尊管理团队!”
“很好!”人布道甚是满意,转过来点指几个清洗者,“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出来跟他过过招。”
一声令下,几个身材魁梧还各具特色的人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这几个人一出场,其余的清洗者眼神都变了,表情突出一个自信,就好像赢定了一般。
有人小声说:“这下好了,那小子死定了……”
又有人说:“精英上场,准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常治龙听力过人,那些家伙说的话他全能听见。
精英是吧?看这几个家伙,有的一身健肉、满是刀疤,还有的身高臂长,长得跟长臂猿似的。
之前向人布道提出反对的那个也在其列,那家伙上来就把自己的防毒面具给摘了,露出一张岩石般方坚的脸庞。
一共五个人,个个看上去都不白给。不过常治龙也不慌,因为即便样子看上去再凶恶,跟身手好不好是两码事。
所有人一同走出厂房,在门外的空地上分成两波。观战的清洗者们围成一个圈,把场地中间让给比试的几人。
“不准用武器,也不准用仙能,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规则。你们可以自由发挥。”人布道简单交代几句,随后便退到一旁静静看着。
常治龙站在场地最中间,任那五个清洗者围着他。比试一开始,其中四人不由分说,一同冲上前。
常治龙站定原地,嘴角微微上扬。几个清洗者冲到近前,突然只觉正脸仿佛被石块砸中一般。坚硬的冲击由面部传遍上身,击得他们几个不受控制后仰,其中两人好不容易稳住平衡,另两人则直接向后躺下,背部砸在地上。
砰!砰!砰!
重击之声在空旷的泥地上回响,那拳头简直比音速还快!
周围的观众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想到,常治龙这小小的身板居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常治龙抬着双拳,一边小跳,身体随固有的节奏晃动。
人布道一看便笑了,这架势……这不是上回何邦国的动作吗?
没错,常治龙目前所用的正是从何邦国那模仿来的拳击,之所以这么做,主要原因是他想试试这种新颖的格斗技巧。
现代人都知道拳击,这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而常治龙却能令这拳击拥有世界级的杀伤力,不得不说其才能令人叹服。
众清洗者中有几个低头羞愧的,他们是在先前的任务中吃瘪的失败者。在他们眼中,常治龙的架势就是对他们的嘲讽。
事实上常治龙的做法也确实带有挑衅,他不是针对谁,他只是想说在座的每个清洗者都是垃圾。
一个常年未修炼的中年修士所用的招数,令一群体格远超常人的清洗者束手无策,还有比这更具讽刺意味的事吗?
这一切,人布道全看在眼里,他看到常治龙用几乎与何邦国相同的方式,打得那几个精英满地找牙!
这力量、这速度……你们还敢以貌取人?
常治龙的每一拳仿佛都在打脸,打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没过多久那几个精英便站不起来了,如预想的一样,他们除了身体硬一些之外,格斗方面完全是外行。
现在只剩下一个,他是之前向人布道提意见的那个人,同时也是天谴小队全体队员公认最有资格做副队长的人。
“克恶!如果能用仙能的话……”
“闭嘴!太丢人了!”
躺在地上的
清洗者刚想抱怨,却被一句话无情地打断。
“你们看,斑斯终于要出手了!不管那小子有多厉害,他也绝对打不过斑斯!”
斑斯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从新审视一下他的外貌,这是一个如同岩石一般强健,并且拥有钢铁意志的男人。
之前一直在一旁观战,是想暂且观察一番对手的实力,还是单纯只是觉得轮不到自己动手呢?
常治龙可不管那么多,直接一拳朝其面门轰去。
砰!!
听音是砸中了石头,可那只是拳掌之间的对碰。
常治龙的拳头被斑斯接住,稳稳地……身形没见半点动摇。
“普通人会有这种力气?”斑斯握着常治龙的拳头,他的手很大,足以将这拳头吞噬。
常治龙没理会他的疑问,撤拳,换手又是一击!
这一击是打实了,直接命中左胸。可是不得不说真硬啊!一点凹陷都没有!
常治龙双拳齐出,展开连打!
每秒十几下,堪比夏天骤雨那般密集!
可斑斯呢?
他一动不动,只是站着,单单站着承受。任凭每一拳打在他身,反正也不痛不痒。
常治龙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攻击不起作用,他看得出斑斯的强硬未必只是改造所致,那家伙一定还用了些类似于硬气功的武术。
靠着简单模仿的拳击,充其量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断魔掌需要使用仙力才能发挥威力,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用仙力百分百会被识破身份。
该怎么办呢?
正当常治龙苦恼之时,斑斯冷不丁出手一抓,提起他的脖领再拎起他裤腰,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举过头顶,任凭常治龙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紧接着向前一投,整个人被重重砸在地上!
“好啊!”
“真解气!!”
哇啦哇啦……
观战的清洗者们一片欢呼,这一下总算让他们捡回一些自尊。
可兴奋没持续太久,常治龙没几秒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也没见有啥损伤,还是那样若无其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斑斯大喊,“为什么这样都没事!?”
“你猜。”常治龙戏谑地回应。
“我看你就是个怪物!”
斑斯咆哮着冲上前,用他那立柱一般的手臂向常治龙连续挥击!
常治龙轻松地躲着,要论身体强度,斑斯确实很棘手,但论速度的话,他想碰到自己分毫都难。
斑斯的进攻越来越急,拳头逐渐变得没有规律,打在地上就是一个坑。现场如同遭受施工一般,到处都是尘土,地上坑坑洼洼像是提前挖好的坟坑。这台“人形挖掘机”创造的唯一功绩,就是把一个汽修厂变成公墓。
常治龙貌似闲游漫步,打了这么久,斑斯的拳头一下都没碰到过他。他只是在该躲的时候躲,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就是高手与外行最明显的区别。
比试本应在一方用尽体力后结束,然而斑斯是改造人,等他体力用完那得几个小时。
常治龙可没心思陪个大男人玩这么久,在攻防数个回合之后,他决定反击。
先是用一个后跳躲开一拳,然后俯身前冲深入对手怀中!
张开手掌对准斑斯的腹部连打!
一、二、三、四、五!
一共五掌,用时不到半秒!
这五掌几乎是打在同一地方,力道刚中带柔,直推得斑斯内脏紊乱,腹里犹如翻江倒海!
常治龙抓准时机,身体向右一晃,对准其侧肋再出数掌。这一连续攻击下来,斑斯有再厚的皮肉也支持不住,瘫倒在地无力再战。
常治龙收招吐气,刚才那一招是他结合了拳击与断魔掌开发出来的新招。出手快而准,多段攻击集中同一位置,配合身体晃动起到随时调整方向的作用。
既然此招以快为主,那就命名为“断魔迅手”。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三章 初入总坛(一)
“提升做了副队长,还领悟了新的招式。这就是你这几天所有的收获了?”
“对呀,你还能要求更多吗?”常治龙喝着奶茶说,“我已经不错了,好歹混了个官当当,你呢?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我这两天……”琴沐看向窗外,眼神稍显迷离。
常治龙催促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进展?快说呀,急死我了!”
“没什么,只是跟那个自恋男去了次总坛……”
“真的!?”
常治龙突然大喊,惊得琴沐杯子差点没掉地上。
“你喊什么呀!想吓死我啊!”她抱怨道。
“对不起对不起……”常治龙赶忙道歉,而后又问,“怎么样啊?发现了什么?有没有看到莹光琉璃?或者那个什么什么排斥装置?”
“是仙法排斥装置。”
“对对对!就是那个!你看到了没有啊?”
“其实啊……”琴沐喝了口咖啡说,“那两个我都没看到。”
常治龙一听便泄了气。
琴沐又说:“但是啊……”
“但是什么?”
琴沐又喝了口咖啡,一脸含羞像恋爱中的少女般地说:“我看到他们的技术了,真的好厉害……”
常治龙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琴沐是个科技痴,可当务之急不是要看他们的技术,而是完成任务回家。
“唉……真想看看那些机器是怎么做的……还有那个……原来仙力可以那样用……”琴沐一个人自言自语,眼神中满是迷恋。
常治龙提醒她说:“那个……琴沐小姐,现在不是要讨论这个,我们还有任务,记得吗?”
“对了!”琴沐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进他们的技术部门?我真的很想看一眼设计图,哪怕一眼也好!”
常治龙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我又不是组织里的核心成员。”
“也是哦……”琴沐长叹一声,“设计图啊……真想看呐……”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讨论一下以后的计划。现在常治龙已经很接近目标了,只要再努力下就能完成任务。
可是琴沐却有着自己的担忧,她提出一个疑问:“你有没有问过那个人布道,他为什么这么器重你?”
“这……”常治龙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帅?就你?”琴沐冷笑道,“你小心别人把你抓去动物园。”
“嘁!”常治龙有些不爽说,“那你说他是因为什么?”
“据我估计,最坏的情况是他已经知道你是修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今后的行动会非常危险。”
常治龙迟疑了片刻,猜测道:“应该不会,虽然我的表现可能比正常人厉害些,不过他要是知道我是修士,应该早就动手除掉我才对,何必还要特意重用我呢?”
“但愿如此吧……”琴沐忧心地说,“不管怎样,我认为你以后做事应该再谨慎些,万一有什么事的话……”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常治龙向琴沐保证。
琴沐点点头,她想露出笑容,却无法掩饰心中愁绪。常治龙轻抚她的背部稍作安慰,两人就此在咖啡厅门口道别。
“重用我的理由啊……”常治龙看着琴沐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来有必要问清楚。”
…………
“你问我为什么选你?”
大型汽修厂内,常治龙趁四下里没别人,询问人布道缘由。
“我看你骨骼惊奇、相貌出众,往人堆里一站鹤立鸡群……这么说,你满意吗?”人布道明显是在敷衍。
常治龙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世人皆知他貌不惊人,说是靠目测选中,未免有些信口开河。
“教尊说的话属下不敢不信,但属下还是想知道,教尊您是在什么时候决定选择我的。”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人布道走到窗边,“无为教有自己的选人标准,这一点轮不到你过问。”
行吧,这话已经把路堵死了。
常治龙明白再问下去只会招致怀疑,于是也不再多说,而且他心中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那就是人布道至少目前还没打算动手铲除自己。
既然自己现在是天谴小队的副队长,训练队员就成了每天的必修。
偌大的汽修厂,音乐响彻云霄,伴随着庄严有力的口令……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三、二、三、四……
常治龙带领着队员们,做着傻里傻气又毫无意义的动作。
清洗者们个个无精打采,不情愿得像是清早被强行拉来上课的小学生。
常治龙一边领操还不忘指挥:“那边的那个!给我认真点!”
众人都不知他想干嘛,只是慑于人布道的淫威,不得已配合他。
早操结束之后,常治龙又下令说:“接下来每人绕场跑二十圈,然后做一百个俯卧撑,外加一百个仰卧起坐!”
清洗者们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疑惑。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改造人,普通的基础锻炼对他们根本没效果,做这些运动纯粹是浪费时间。
可常治龙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又不是真心要锻炼这帮人,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敷衍一下人布道而已。
“还愣着干嘛呀?快动起来!”常治龙催促道。
有一个清洗者举手说:“不好意思,副队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你那些普通人锻炼的方法对我们没用。”
“你懂什么?”常治龙反驳道,“不管是你们是什么体质,锻炼对身体都是有好处的。就算不能增加肌肉,提升一些心理素质也是好的。只要坚持锻炼就会有收获,等哪天头发掉光了,秃了也就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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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副队长!”又有一个清洗者举手说,“我已经秃了,是不是可以不用训练?”
常治龙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确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整个脑袋没几根头发,而且看上去十分苍老。
常治龙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老还冲在第一线,这个岁数应该退休了才对啊。
“你……多大啦?”常治龙试探性问道。
“我三十二啊!”
常治龙惊了:“可你看上去像六十二啊!”
那人摆摆手说:“唉呀~干我们程序员这一行的都是这样的啦~”
常治龙很是无语,他原以为不出名的作家是世界上唯一会加速变老的职业,没想到还有更伤身的行当。
“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休息啊?”
“不行!”常治龙斩钉截铁地驳回,“你之所以老得这么快就是因为平时不锻炼,现在要一次性恶补知道吗?”
那个程序员摆出张臭脸,也不再多做争辩。
“那么……别再偷懒了!现在就给我
跑起来!快快快!”
清洗者们垂头丧气,开始绕着场地无精打采地跑步。然而有一个人除外,他就是之前与常治龙比试的斑斯。
走到常治龙面前,与他针锋相对,眼神中充满敌意。
“你别得意,我会一直盯着你。”说完,斑斯便一同跑步去了。
常治龙目视斑斯,表情凝重,就连这种肉体明显比头脑发达的人都对自己产生怀疑……那个人真会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他回头看向楼上,而此时楼上的人布道也看着他。两人相视无言,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时间就在这种貌似无厘头的训练中一天天度过,清洗者们的实力有没有提升不好说,反正耐心是快磨没了。
不过人布道似乎对常治龙的表现很满意,甚至还以奖赏为理由,让常治龙跟他一同去总坛参观。
就这样,常治龙首次获得了去无为教总坛的机会。
芒坨山一向被人称作“自杀圣地”,那里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吸引着全国各地的轻生者大老远跑去寻短见。
据说凡是在那里自杀的人,死前都会有一段很梦幻的弥留,有时能够幻想自己变成了天使,又或者能体验一段漫长的心灵之旅。
虽然不知道传闻的真假,不过这种说法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因为芒坨山本来就是莹光琉璃的产地,而莹光琉璃实际上是空间交替能量的结晶。人在濒死时心界会打开,由于能量引起感官异常也不奇怪。
常治龙与人布道一同乘坐专车来到这里,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光秃秃的山坡上,有一栋大型建筑十分显眼。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颠簸,自从无为教入驻芒坨山之后,这里附近就不再有闲人敢来了。
说来也是讽刺,本身是自杀圣地,却因为存在危险使人却步,这是不是挺矛盾?
随着位置离建筑越来越近,常治龙明显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有一种压力,由外向内挤压着身体。酸痛之中包含着些许麻木,总觉得使不出力气,身体越来越重。
这就是仙法排斥装置的影响吧……常治龙暗自心想。说是修士来到这里都会变为普通人,不过实际体验过后才知道,这哪是变为凡人?分明是凡人以下。
由于修士维持良好状态太久,一下子让他回归凡人之躯势必会有不习惯。常治龙目前要做的就是尽量调整好状态,万一人布道是为了除掉他而把他带到这里,一旦动起手来还能想办法脱身。
汽车缓缓停靠,人布道对常治龙说:“到了,下车吧。”
“哦,好的。”
常治龙抬腿下车,脚步踏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怎么了?”人布道注意到常治龙状态异常。
常治龙掩饰说:“哦,没事……我有点贫血,最近饮食不太规律。”
“……是吗?”人布道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平时还是要自己注意些,实在不行就找个人照顾你。”
“啊?……嗯……好的。”
常治龙从人布道的语气当中听出一些违和,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于是也没多想。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建筑前,高耸入云的围墙还有厚重的铁门,围墙多处设有防卫塔,凶险的机炮随时巡视四周,一旦有敌人靠近顷刻间便可将其摧毁。
门前的守卫端着枪,样子同狱卒没什么两样。这哪是宗教总坛?分明是一所监狱!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四章 初入总坛(二)
人布道一到门前,守门的卫兵立刻行礼:“人布道大人辛苦了!”
相对于卫兵的礼貌,人布道连点头回应都没做,他只是静静等待大门打开,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态度如此傲慢,这已经足以证明人布道在组织里的位置。常治龙之前就听说人布道属于元老,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机械缓动的轰鸣声中,厚重的铁门慢慢打开。
常治龙跟随人布道走进前院,发现这里虽然人为种植着许多绿色植物,但整体给人的感受还是十分“灰色”。
阴森,写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些行走的卫兵,步伐机械如同上好发条的木偶一般。他们沿着固定的路径来回巡逻,表情与眼神诉说着苍白的虚无。
天上的乌云遮盖住阳光,就好像有意在渲染这片黑暗。越是往里走就越觉得不安,尤其是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尖叫……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穿过前院,进到大殿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妖娆的体态、飘然的身姿,美丽且平静的面容,全身上下笼罩在圣洁的光芒……哦,那是因为顶上有一盏大灯。
这便是自然女神,无为教信仰的象征。谋事在人成事在神,世界上所有宗教都是一样,假定一个超自然的智慧作为崇拜的对象,实际上所有事都取决于最高领导的判断。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错了可以让神背锅,对了也是神的功劳,只不过凡人无法与神沟通,因此所有人必须听从教主的指示。所谓“宗教式独裁”就是这么一回事。
进到大殿之后,人布道便不再继续前进。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等候,看似已经早有准备。
很快有脚步声接近,一名身穿长衫的老者推开内室的门走出。此人形容干瘦却很有气势,一副上层道者天然威严,长发、长须、深邃的眼眸,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毫不客气地划下无数条沟壑。
像修士但没有仙气——这是常治龙对老者的第一印象。
老者一进大殿,人布道连忙行单跪之礼。常治龙头一次见他如此惶恐,于是赶忙跟着跪下。
老者来到雕像处,绕着底座走了半圈,发现一处污渍,他竟用袖子去擦。
嚓呲嚓呲……
石头与布料摩擦,发出颗粒感十足的响声。
直到清洁完毕,老者才有时间注意这边。
“你还真是性急啊……”
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常治龙顿时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的,教主。”人布道站起身说,“我也是想早一点增加教会的战力。”
教主!
没错,就是这个看上去有些古怪的老头,他就是无为教的教主。
“嗯……嗯嗯……好的……”
教主一边嘀咕,围绕着常治龙从上到下观察个遍。
“不错。”看完后点点头,给出了他的评价,“虽然看上去瘦,但是锻炼得很到位。没有多余肌肉,身体的比例也很平衡,是块好材料。”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常治龙心里发毛,他发现教主看他的眼神跟选牲口几乎没区别。
看够了之后,教主对人布道说:“不错,这次这个比以前那些都好。”
人布道静静听着,摆出恭敬的姿态,没人知道他在想
什么。
教主面容平静地问常治龙说:“那么你准备好接受改造了吗?”
“改造!?我!?”常治龙大惊失色,他来之前可没听过还有这档子事!
他迅速看向人布道,惊叫着说:“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要还要我!?”
人布道淡淡地说:“我不是告诉你来接受奖赏吗?这就是无为教最好的奖赏,它是一种殊荣,你应该欣然接受。”
“开什么玩笑!?”常治龙极力反对,“我才不会接受什么改造!”
然而现在说这种话已经完了,教主叫来两个卫兵,二话不说就将常治龙擒住,任他如何叫喊也没有用。
常治龙现在真的后悔了,他没想到人布道居然会想改造他!如今身处危险境地,无法使用仙力的他就像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然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人布道还妄图给常治龙洗脑,他说:“你不用如此抗拒,这一切都是自然女神的旨意,你应该平静地……”
“你放屁!”被压在地上的常治龙怒吼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要害我!我看错你了!!”
一顿痛骂,令人布道无言以对,他好像被伤到一般,接连后退几步,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卫兵们硬把不断叫骂的常治龙拖走,凄厉的叫声消失在一道冰冷的双开门之后。
大殿之中再度恢复宁静,教主过来安慰人布道,他若无其事地说:“别担心,刚接受改造的人都这样,等手术做完他就会爱上那种感觉。”
“可是我……”人布道貌似于心不忍。
教主接着劝道:“相信我,想要留住他就要改造他,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两人一同看向自然女神像,飘荡的尘埃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人布道释然了,教主说得没错,唯有改造他,才能留住他,让他离不开无为教,从此无有容身之所。
常治龙被带到一个昏暗的房间,两个大汉联合起来把他衣服脱了,然后绑到一张手术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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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现在很绝望,看着房间内各种没见过的电子设备,再想想自己正一丝不挂……这是不想过审了?
卫兵走后,很快又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推门进来。他们带着口罩,手套已经消毒,听他们的聊天内容,说是顺利的话手术只要十个小时就能结束。
常治龙当然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他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那是一枚藏在指甲缝里的微型电流炸弹。
这个炸弹是霞山方面为他准备的最后手段,威力虽然不大,但短时间内电晕一个成年人还是没问题的。
常治龙知道今天要来总坛,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带在身上,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现在就要等一个时机,仔细观察那两人的动向,有一个已经拿起手术刀,另一个则在调试那些稀奇古怪的电子设备。
“放心,不疼的,等一下麻醉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当你再醒过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重获新生,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那个拿手术刀的家伙一通废话,像个搞传销的骗子,不断介绍着成为改造人的好处。
常治龙其实心里挺高兴,那家伙拿着刀,距离还这么近,等一下电晕他的同时顺手还能接住他掉落的刀,用它割开绳子。
“……我跟你说,我
有二十年的外科手术经验……”
还在废话,看来反派死于话多一点都不假。
“……做完手术保证你活蹦乱跳……”
好……就这样……再过来点……
“……那些清洗者都是我的杰作,你看他们个个都……”
再来点……就是现在!
常治龙手指一弹,将电流炸弹弹了出去。
然而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在调试设备的教徒突然发问:“唉?这东西怎么弄来着?”
“啧!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吗?”拿手术刀的教徒一个转身,好巧不巧就在炸弹射中他前的一瞬间,令炸弹与他擦身而过。
这下遭了!
常治龙暗自心想:这下彻底完了,唯一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常治龙万念俱灰,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然而令他没找到的是,炸弹略过了那两个教徒,却意外射中了他们面前的电子设备。
紧接着电流爆发,一听见“砰”的一声,那台设备炸了!
“你看你!”拿刀的教徒指责道,“不会用还乱动!搞坏了吧?”
“不至于啊……”另一个辩解道,“我就轻轻摁两下,怎么会坏呢?”
“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反正今天手术是做不成了,去请示教主吧。”
两人先后走出手术室,常治龙也总算松了口气。现在房间里就剩他一个,按理说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手脚都被绑着,身上又使不出力,到底该怎么做呢?
正在他苦恼之时,先前那两个卫兵进来了。他们把绳子解开,并且将衣服还给常治龙,态度恶劣地说:“穿上,教主要见你。”
常治龙那个气,刚才也不知是谁硬要脱的。
穿好了衣服,跟随卫兵回到大殿,教主和人布道都在那儿等着。
常治龙从新被带到两人面前,心里是有恶语千万,可碍于目前的状况不好说出口,只能低头一语不发。
教主挥挥手让卫兵退下,随后对常治龙说:“恭喜你,孩子。你已经成功通过了考验。”
考验?常治龙心里暗笑,这种考验你换一个人试试,要不是自己运气好,随身带个炸弹,这会儿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教主接着吹:“这一切都是自然女神的旨意,是她令你的手术无法成功,我们也应该遵从她的意思。”
这老头属实能编,什么都能往女神身上扯。常治龙也是觉得可笑,按老头的说法,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然女神,而事实上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常治龙。这么说来,常治龙岂不就是自然女神?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今后也要继续为教会做贡献,知道吗?”教主说完便进去了。
“我们走吧……”
人布道来到常治龙身边,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常治龙忍住没有发火,他现在的身份是卧底,就算再怎么气也要憋在心里,更何况这是在敌方老巢,有什么等出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总坛大门。人布道吩咐人去把车开来,随后与常治龙一起坐车离开,其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常治龙的第一次总坛之旅,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五章 挽留
“……嗯,是的。基本情况就是这些……嗯……好的,我知道了。”
常治龙挂断与霞山方面的通话,副校长的意思是让他以后尽量行事低调,实在不行就抽身,最重要是保护自身安全。
其实常治龙现在也有些萌生退意,原因是他知道人布道想改造他,而这与他是不是修士无关。也就是说即便卧底身份不暴露,他也有生命危险。
“再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
常治龙不由得开始考虑,到底还值不值得冒险继续任务,会不会在成功摧毁仙法排斥装置之前,自己就已经被人改造成怪物了。
思来想去,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离那个人布道远一点,退不退教先两说,至少不能再给他机会暗算自己。
叮咚!
门铃响
常治龙突然想起来今天的周末,按照惯例,王沫应该会来给他做饭。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了,真是的……
常治龙打开房门,令他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王沫,竟然是人布道!
“我可以进来吗?”人布道平静地说。
还是那身可疑的斗篷、那张醒目的面具,他也不怕让人发现。
常治龙迟疑了一下,连忙伸出头去回看左右,确认过没人发现,这才把人布道拉了进来。
“放心,我看过了,没人跟踪。”
常治龙哭笑不得,这是跟踪的事吗?但凡任何一个良好市民,只要看见这种可疑人物,第一反应毫无疑问就是报警。人布道是可以跑,但常治龙住在这儿,要是让左邻右舍都知道自己是无为教的人,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可人布道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缓缓走进屋内,很懂规律地脱鞋,来到沙发前,坐姿很端正。
常治龙打量着人布道,心中猜测着他的来意。按理说经过昨天的事,人布道应该不会再器重他,不过要撤职只需电话说一声就行了,何必特意上门呢?
难道是来杀人的!?
邪教嘛,的确有这个可能。杀死不听话的教徒,铲除异己的同时还能威慑其他部下,告诉他们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常治龙并不害怕,因为他现在可不是昨天那个任人宰割的凡人,若是真打起来,人布道未必有本事拿得下他。
怀着这份自信,常治龙走进房间,坐到了人布道的对面。用礼貌且缺乏情感的口吻说:“教尊今日大驾光临,难道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办?”
人布道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平时……不会给客人倒茶吗?”
常治龙被问得有点蒙,没想到堂堂邪教教尊也会在意这种小事。他刚要起身去倒茶,人布道又叫住他说:“不用了,反正我也不会喝。”
确实不会喝,因为他面具上连缝都没有,可早知道这个,干嘛要提这档子事呢?
常治龙从新坐下,叹口气,屋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人布道沉默了半分钟,开口说:“我今天来,其、其实是想道歉的……”
道歉?这可真让人惊喜。常治龙心中暗想: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可人布
道接下来的话却令常治龙大吃一惊,他说:“我知道上次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带去改造是我不对。为了表示歉意,我愿意补偿,只要你能继续留在我身边,想要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挽留女神的舔狗。
常治龙顿时有些害怕,心想这人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尽管目前还不知道人布道是男是女,可鉴于他一向狠辣的作风,常治龙潜意识中一直把他定义为男性。
本着对贞洁的保护,以及对自身性别的认同,常治龙义正辞严地说:“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难得的机会嘛,不利用一下实在可惜……
人布道点头保证:“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什么都可以。”
“这样啊……”常治龙陷入沉思,机会只有一次,得好好把握。
“嗯……要不这样吧。”常治龙提出说,“有一个叫做琴沐的小头目,她一直很想进教会的技术部门,你能想办法把她调进去吗?”
“琴沐……”人布道疑惑道,“那个女人对你很重要吗?”
“说重要……也确实挺重要的吧。”常治龙摸着后脑勺,表情有些复杂。
他说的“重要”其实有两个意思,一方面因为琴沐是他回到原来世界的唯一希望,另一方面则是琴沐在他心中确实占有一席之地。
然而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人布道又怎么会知道呢?站在他的角度,他只觉得常治龙对琴沐一定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在得知常治龙对于琴沐的态度之后,人布道摇头说:“你说的我办不到。”
“为什么?你堂堂天谴小队的队长,教会的元老,就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到?”
人布道冷冷地说:“事实上办不到就是办不到。我在教中的地位远没你想的那么重要,而且技术部门属于教会的机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除非拥有一定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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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资质?”
“最起码得要拥有机械工程专业的博士学位,你说的那个人,她有吗?”
“有啊!”常治龙脱口而出。尽管他知道事实上并没有,但文凭也好,证件也罢,有什么是霞山方面搞不定的呢?
人布道又说:“光有资质也没用,技术部门只有获得教主认可的人才能进,级别最低也要教尊以上。”
“那就升她当教尊呀!”
“不行……”人布道摇头叹息道,“你别以为教尊那么好当,那可是教会给予信徒的最高荣誉,没有做出足够贡献的人无法获得。”
常治龙埋怨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嘛。”
人布道也是十分郁闷,不是他不想满足,只是常治龙提出的无理要求实在超出他的能力。
“要不这样吧……”人布道提议说,“你只要想办法让她为教会立功,我就去劝说教主让她破格提升。”
“立功……具体该怎么办呢?”
“想立功一般有三种方法,第一是解救同伴,第二是完成组织下发的任务。至于这第三……”
人布道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第三就是揪出组织内部的尖细。”
“尖细?”
“没错……”人布道沉重点头,“比起外敌,尖细造成的破坏往往比想象中严重许多。虽然教主已经尽量防止政府的人混进教会,可这种事始终防不胜防。因此如果有教徒能够找出组织内的尖细,教主一定会重重有赏。”
“原来是这样……”常治龙摸着下巴,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价倍增,想想还有点高兴。
话说至此,人布道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再次询问常治龙:“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常治龙的答案也很干脆:“想好了,我就是要让琴沐进技术部,立功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只要负责劝说教主就行了。”
“你确定?”人布道貌似不太情愿。
常治龙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好好履行副队长的职业,协助我将团队训练成更强大的战力”
“没问题!”常治龙笑着伸出小手指。
“你这是……”人布道不明白他的意思。
“拉钩啊!”常治龙笑得像个大男孩,“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拉钩之后就不能反悔。”
人布道看着常治龙,犹豫了一下之后,伸出小手指与他钩在一起,两人的约定就此达成。
事情告一段落,常治龙看了一眼时间。
人布道敏感地问道:“怎么了?你有事?”
“也不能算有事……”常治龙显得有些为难,“只是我朋友一会儿会来,所以……”
“朋友?是琴沐吗?”
“不是不是!”常治龙连忙否认道,“只是一个在工作中认识的朋友,她不知道我是教会的人,我也不想让她卷进事件当中……要不我还是打电话给她,让她别来了。”
“不用。”人布道站起身说,“反正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常治龙连忙起身相送,言语之中还故意装作很遗憾,直到把人送出门才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把这麻烦的家伙给打发走了。
几分钟之后
叮咚!
门铃声响
王沫果然来了,手里提着许多食材,今天她也准备做顿丰盛的午餐。
“来啦?”
“嗯,来了,嘻嘻……”
平淡地打招呼,由于已经形成习惯,两人互相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客气。
“你知道吗?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碰见一个穿着很怪的人!”王沫在厨房边忙碌边说,“那人披着一件斗篷,还戴着诡异的面具,真的很可疑唉!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
“小龙!你在听吗?”
“啊?”常治龙有些分心,听到王沫喊他才回过神来。
“我说~有个可疑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王沫从厨房端出香喷喷的饭菜放到桌上。
“哦……不用了,他也没做什么,警察来了也没理由抓他。”
“我就是怕那些人来寻仇,你上次为了救我打了他们……”王沫放好餐具,回头对常治龙说,“你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吃饭啦。”
“哦,好的……”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六章 阴谋
「……仔细想想你需要什么,比起那个男人,你更应该追逐的东西有很多!只要你答应离开他……」
咚咚咚
人布道关掉了电脑窗口,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听一段录音,直到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
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斑斯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什么事?”人布道平和地问道。
“是这样的……”斑斯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说,“我还是想跟您谈谈副队长的事。”
“又是说这个……”人布道长叹一声,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常治龙是我选中的人,他的事轮不到你们过问。”
“可是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带领团队!”斑斯怒吼道,“您知道他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吗?他居然带着队员们玩了一整天的老鹰抓小鸡!让这种人当副队长,对团队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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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斯说了那么多,人布道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然而尽管言语上没有什么评价,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斑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放肆了,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教尊!我刚才失礼了,请赎罪!”
人布道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面向窗外沉思良久。
常治龙这时刚好来到办公室门外,他本想找人布道商讨琴沐立功的事,却听见门内人布道问斑斯:“那你觉得……我应该将他撤职?”
斑斯回答说:“请恕属下冒昧,我觉得教尊这次真是选错人了。那个常治龙 根本无法胜任副队长,而且他这个人也很有问题!”
说我有问题?常治龙笑了,他趴在门板上,想仔细听听斑斯怎么说。
人布道:“那你说说看,他到底哪里有问题?”
斑斯煞有其事地说:“他明明没有经过改造,体型还那么瘦,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肯定不是普通人!”
“是吗……那依你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人布道靠在窗边,身体放松的姿态表明他根本没当一回事。
然而斑斯是个粗人,他完全没注意到领导的态度,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既没有做过改造,身体又瘦……有这么大力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其实是个外星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门外常治龙实在憋不住了,还外星人,他怎么不说自己是神仙呢?
这种鬼话人布道当然不会当真,他只摆摆手让斑斯出去。
斑斯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巧看到常治龙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盛怒之下,他大吼道:“你笑什么?我警告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外星人……”
常治龙满不在乎地笑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斑斯从常治龙身前擦过,气呼呼地走了。
常治龙进入办公室,人布道见他进来,问道说:“你找我有事?”
“是的,教尊大人。”常治龙一副自信且轻佻的样子,略带嘲讽地说,“恕我直言,那帮队员我实在训练不了。他们资质太差,就算再怎么拼命训练,也不可能变成强大的战士。”
“哦?是吗?”人布道冷冷地说,“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他们?”
“那倒不必,那帮人就算再无能,端茶递水搬搬砖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要让他们去对付那些修士实在太困难。”
“呵呵……”人布道冷笑一声,“如果他们不去对付修士,又有谁能替组织去抓人呢?”
“我呀!”常治龙拍胸脯说,
“以后所有的捕获任务,都由我一个人去做!保质保量效率还高,不比让他们去送死强?”
“原来是这样……”人布道沉默片刻,接着又问,“你这么做应该不是无条件的吧?说吧,你想要什么?”
常治龙笑了:“不愧是教尊,真聪明!我就是希望,以后我捕获修士的功绩全部算在琴沐头上,这样她就能够早日进技术部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人布道突然仰天大笑,他一边摇头一边指着常治龙说,“常治龙啊常治龙,你可真是愚蠢呐!你为了那个女人倾己所有,可你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么?你在她心目中,可能连猪狗都不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常治龙皱起眉头怒斥道,“你怎么说我都行,但你不能说琴沐的坏话!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许你诋毁她!”
“好好好……算我不对。”人布道安抚常治龙的情绪,然后又说,“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也不横加阻拦……十个!只要你抓够十个修士来,我就去向教主推荐琴沐!”
“那一言为定!”常治龙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只留人布道一人摇头叹息,他自言自语道:“愚蠢的家伙,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偏去喜欢那种女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常治龙变得异常忙碌。他不但每天都要继续训练那帮怪胎,还要独自完成每次捕获任务。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捕获的修士数量终于达到了八人。现在还差两个,就快要成功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一切都为了任务!”常治龙在家中,对着手机怒吼,“就算你不理解也没办法!”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受常治龙迫害的修士实在太多,霞山方面终于忍不住打电话来投诉。
而面对上级的指责,常治龙的态度异常强硬:“一切都是为了能让琴沐混进技术部,这是她的愿望也是我的!即便你们不同意,我也会继续我自己的做法!就这样!”
电话挂断,常治龙叹了口气,现在霞山方面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不过为了让琴沐混进技术部,他决定一条道走到黑。
这时门铃响起,常治龙想到今天又到周末,一定是王沫来做饭了。
兴冲冲把门打开,没想到竟然猜错了。琴沐站在门口,表情十分阴沉。
“你怎么来了?”常治龙惊讶地问道。
“这要问你呀!”琴沐没好气地说,“你答应我的事到现在还没做到!我不得来问问情况吗?”
两人进屋,常治龙边走边解释:“我不是已经在做了吗?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进技术部了,只要再等几天……”
“等等等!你就知道让我等!”拍桌子大喊,“都已经几周了,你还让我等!”
“那不是能力有限嘛……”常治龙好言相劝,“我现在已经很努力了,上次跟那个修士打还差点没命……”
“我不想听这个!”琴沐大声怒吼道,“总之你今天给我个时间,你还要多久才能让我进技术部!”
“这哪有准啊?就算我想,上级那边也没这么快派任务啊!”
“说到底还不是你没用?”
“什么!?”常治龙万分惊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琴沐口中说出来。
“我说你没用啊!”琴沐咬牙切齿,“你说你会什么?能力能力不行,长得又那么难看!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
“你说什么!?”常治龙指着琴沐,纠正她说,“你要搞清楚一点,我们两个都是卧底!混进无为教也是为了任务,你这么莽撞行事,到时候让人发现了怎么
办?”
“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卧底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本来我就是因为对无为教的仙能运用技术感兴趣,才决定参加任务的!”
“你……!!”常治龙气到说不出话。
“实话告诉你好了,我之所以会同意当这个卧底,纯粹就是想利用政府给予的便利,快速进入无为教的技术部门。”
常治龙错愕不已:“你说你……没打算完成任务??”
“是的,从一开始就是。”琴沐邪笑着说,“我一开始就只想要得到无为教的技术,但考虑到进入技术部的难度很大,所以才想借用政府的力量来达到目的。”
“那些技术真那么重要?比公义还重要?比你我之间的感情还重要?”常治龙声音颤抖。
“当然重要!”琴沐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可是世间独有的技术,一旦掌握了它,统治世界也不在话下!”
“你太令我失望了……”
“失望?”琴沐笑了,“那可真对不起你了。我的确喜欢过你,不过在理想面前,区区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常治龙义愤填膺:“你这么说……难道不怕我向上级汇报吗?”
“不,你不会的……”琴沐自信地说,“你之前答应过我,就算我令你失望你也不会背叛我。我知道你是个守承诺的人。”
琴沐说的没错,常治龙绝不对去告发她,因为他太重感情,甚至有些愚昧。
“那么……如果我努力让你进技术部,你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吗?”
“那你可要快一点了。”琴沐一脸的不在乎。
常治龙心里一沉,问道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琴沐冷笑着,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常治龙,“只是人家全宰宪说了,他有办法让我进技术部。前提是让我跟你断绝来往,我觉得这提议不错。”
常治龙被气到语塞,他没想到琴沐竟然是这种人!愤怒到了极点变为了自嘲,他的笑,是因为感到自己天真而无奈的讽刺。
常治龙放弃了,他知道自己挽救不了一个堕入黑暗的人,他笑着说:“好吧……你去找那个全宰宪吧,我跟你的关系就……”
叮咚!
门铃又响
“啧,又是谁啊?”常治龙很是郁闷,打开房门一看,这一次真的是王沫。
“额……那个……我在门口就听见你俩吵架……没事吧?有话好好说嘛。”
“不,没什么……”常治龙侧过身说,“你进来吧。”
“这算什么?向我示威吗?”琴沐从屋内走出,脸上挂着苦笑,“我知道你有候补,都已经登堂入室了。怎么?现在轮到我滚蛋了对吗?”
“我没有……”常治龙想解释,伸手刚要拉琴沐却被一巴掌用力甩开。
“你别碰我!”琴沐暴怒道,“常治龙我问你,你答应过我多少次跟这小狐狸精断绝关系?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记住了,现在是你对不起我!我们以后一刀两断!”说完,琴沐推开王沫夺门而出。
这一推差点没把王沫推一个跟斗,常治龙赶忙上前扶住她,紧接着又想去追琴沐,却又被王沫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
“我不放!”王沫任性地说,“我不会让你再去追她的!”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我……”王沫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七章 背叛
“咳咳……额……刚才那个……”常治龙吞吞吐吐,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他不知所措。
“是的,你没听错!我确实喜欢你,而且一直喜欢着你!”王沫勇往直前,藏在心里的话既说出口,她已经无所顾忌了。
“嗯……但是……”常治龙尴尬地说,“我刚刚才分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不是正好吗?我喜欢你,而你刚好又分手了,这是上天安排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这个……”常治龙坐下,向王沫解释道,“首先,你能喜欢我,我真的觉得很高兴。但你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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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还爱着她?”
王沫的话一下扎到常治龙心里,他犹豫了一下说:“是……我的确还爱着琴沐……”
“即便她那样对你,你也依然爱着她?”
“即便这样……我也爱着她。”常治龙的眼神很坚定,他此刻的想法无人能改变。
“那如果她做出更过分的事呢?”
“更过分的事?”
“没错!”王沫认真地说,“你一直付出,琴沐从不感恩,她从来就没把你当回事,只是一味地利用你而已。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害死你!你真的不怕吗?”
常治龙摇头:“不会的,琴沐不会害我的。”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王沫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到时你可别后悔!”
砰!
房门被用力关上,常治龙目送王沫离去,嘴里小声嘀咕:“就……不做饭了吗……”
…………
今天是第十个,常治龙终于成功完成了任务,按照约定,现在应该轮到人布道履行承诺了。
“你的想法不变?”人布道最后一次向常治龙确认。
“不变!这就是我的愿望!”常治龙很坚定,对他来说没什么比琴沐的理想更加重要。
“可惜啊……太可惜了……”人布道叹息着说,“原本以你的能力、功绩,坐我的位子都绰绰有余,可你偏偏为一个女人放弃前途……值得吗?”
“值得!”常治龙确信地回答道,“也许在你眼中爱情不算什么,但在我的心里,琴沐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真是个痴情的男人……”人布道点头说,“我会遵守我的诺言,明天就去向教主推荐琴沐。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身为一介凡人,为什么能有此等实力击败那些修士?”
一直以来表现得过于出众,就连傻子也会怀疑常治龙的身份。不过他也料到会有这一天,当他决心一定要达成琴沐心愿的那一刻起,自身的安危就已经不在考虑之中了。
如今既已到了这种地步,隐瞒也无济于事,常治龙不装了,他要摊牌了。
“我之所以这么强……原因是我根本就不是凡人……”常治龙面色凝重,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人布道静静地看着常治龙,看着他的脸,等着他自己说出实话。
“其实我也是修士,只不过和一般的修士有些区别……”常治龙深吸一口气说,“我是邪道修士,也就是邪衍。”
“邪衍?”人布道略带笑意地问,“可是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仙气呢?”
“那是因为我学会了一门特殊的法术!”常治龙吹牛道,“这门法术可以防止仙气外泄,所以你们检测不到我的仙气。”
“是吗?原来如此……”人布道又问道说,“你即是修士,应该知道我们组织对修士一向不友好。别管是不是邪衍,在我们这儿一视同仁,你为什么还要投奔我们呢?”
常治龙镇定地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不觉得邪衍跟无
为教,应该是站在同一边的吗?”
“哦?这话怎么说?”
“你想想,那些自称正派的修士,见无为教的教徒就杀,见邪衍也杀。在他们眼中,教徒和邪衍都一样是需要铲除的对象,换句话也就是说,那些正派修士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人布道点点头,常治龙说的话多少有些道理。
常治龙接着耍嘴皮子:“严格来说的话,邪衍被迫害的时间要比教会长太多了。我们这些人就因为运用了他们看不上的修炼方法,就被迫害了足足上万年,那些所谓的正派修士我早就看不惯了!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才是!”
人布道听后连连点头:“没错,你说得对。”
“我们可以联合所有的邪衍,一同对付政府还有除魔道士组织,到时便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好好好……”人布道拍着手说,“你这个建议太好了,我明天就去跟教主提议,让他根据你的计划行事。”
“啊?”常治龙感到诧异,这一切未免也太顺利了一点,人布道真会这么容易就上当吗?
三天之后
清早起床的常治龙接到人布道的电话。
“……现在!?”
一脸错愕的表情是因为听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人布道在电话里通知常治龙,说教主想见他,为的是上回说的与邪衍同盟的事。
常治龙放下电话,心跳得很快。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决战时刻,一旦无为教同意跟邪衍同盟,他就可以让大批除魔道士伪装成邪衍进入无为教。到时即便无法使用仙力,有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破坏仙法排斥装置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常治龙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任务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办这件事。
无为教的车很快就到楼下,车体全黑,没有一丝杂色。常治龙看了看,心想这车与上次的那辆不一样,尽管只是小事,却让他心里产生些许不祥的预感。
“速度快点,教主在等你。”
开车的司机在催,常治龙也顾不得多想,连忙上车。随着车门关上的响声,他的命运也在这一刻注定。
汽车行驶过高楼林立,从城市到郊外。这一路上很顺利,顺利到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速度很快,仅仅几小时后,那座阴森的芒坨山又出现在眼前。
山路还是那样颠簸,即便人在车里也不能完全放下心。当身体感觉像石头一般沉重时,就意味着无为教总坛已经到了。
常治龙下车,深吸一口气,现在的空气已足够污浊,不过等一下会更糟,因为这座总坛……它黑暗到令人心慌。
这回没有人布道陪同,两名守门的卫兵倒也没多过问。看到常治龙走来,他们直接拿起对讲机,让门内的人控制铁门打开。待门开之后,两人又陪同常治龙一起进去。
“嘁……又不是犯人……”常治龙现在已经明显感到事情的蹊跷,那俩卫兵贴的很近,警戒的样子像是生怕自己逃跑一样。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想走未免晚了一些。就在两人的“押送”之下,常治龙走入大殿。
纯洁的女神拥有恒久不变的美丽容颜,而这份美丽却与邪教的氛围格格不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常治龙一直看着女神像的脸,上次见过就觉得栩栩如生,这次再一看,发现表情中似乎隐藏着些许忧伤,难道是错觉?
脚步声响,一个?两个?不,这声音远比想的要多,好像有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
常治龙看到黑暗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具,仿佛是裹挟着黑暗一同接近。人布道的穿着只要与环境结合,所呈现出的邪恶
很快便能吞噬对手的理智。
“呦!这么大阵仗!”常治龙十分惊讶,他看到人布道身后跟着一群卫兵。那些人与他身后的两人配合,很快便形成包围之势,把他困在大殿中。
“这个……什么意思,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常治龙指了指这帮人,态度略带一些不满。
人布道走近些,无情地说道:“你不用再装了,常治龙。现在你已经无处可逃,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常治龙笑出了声,“凭什么抓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人布道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随后横移一步把位置让出。
黑暗中走出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全宰宪,他的神色满是得意,这一刻他是胜利者。至于那个女的,常治龙可太熟悉了……
“琴沐……你怎么会……??”常治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琴沐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她做了对不起常治龙的事,内心的愧疚令她无颜面对自己曾经的爱人。
“说吧,琴沐小姐……”全宰宪劝说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为了教会,也为了你自己。”
琴沐颤抖着,举起手指向常治龙:“他……其实是霞山派来的卧底……”
“什么!?”常治龙大惊失色,他对琴沐吼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卧底呢!?你别冤枉我!!”
“他的右臂上……有个抑制仙气的环……”
无情的告发像残酷的利刃,身后的两卫兵冲上前,其中一名控制住常治龙的行动,另一个则把他袖子撸起来。
“在这儿!是这个!”
当卫兵举起圆环时,常治龙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琴沐……”常治龙嘶声怒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回答我——!!”
“因为我受够了!”琴沐恶语相向,“我已经受够了你的无能,还有你的滥情!明明说好要帮我进技术部,可实际上只是每天跟那个王沫鬼混,对给我的承诺一点都不上心!”
“所以你就变节?所以你就帮着邪教来对付我??”
“那也是你逼的!!”琴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三心二意,一脚踏两船。明明答应只喜欢我一个,转头就去找别的女人。我想明白了,与其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与其相信什么爱情,我不如效忠无为教!掌握我想要的技术,达成我期望的梦想,用我自己的手获得幸福!”
疯了,真的彻底疯了!
常治龙现在才终于明白,琴沐其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自私到无可救药的人。她的心里只有技术,只有对科技的追求,在她眼里任何人都无关紧要。
难道要就此认输?
开什么玩笑!常治龙突然愤起,抬腿一脚踢中卫兵额头,再一个过肩摔将另一个投出去,紧接着转身向出口跑去!
不料此时其余卫兵已经包抄过来,常治龙眼见无处可逃,摆出架势准备硬抗到底。即便不能使用仙力,凭借凡人之躯,他也要逃出生天!
人布道在一旁看着,见那些经过改造的卫兵竟然久久无法制服一个凡人,他再也没耐心等下去,他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嗖!
空气划过布料的声音!
人布道宛如黑暗中迅捷的鬼影,仅一瞬之间便来到常治龙身后。常治龙 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察觉到时,人布道已经动手了!
砰!
只是轻轻一记手刀,打在后脖颈上立刻让常治龙失去意识。
看着常治龙倒下,人布道犹豫了几秒,随后命令卫兵说:“把他拖下去,关进仙能牢笼……”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八章 黑狱断肠
咚咚咚!
“……喂……醒醒……”
咚咚……咚!!
“喂!醒醒啊喂!!”
常治龙睁开朦胧的眼,强撑模糊的意识环看四周。
这里是这个四面透明的隔间,墙面与房门都用一种类似于有机玻璃的材质构成。房间里有床,枕头被褥一应俱全,地方不大,但是一个人住也不算拥挤。
从内部往门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许多一模一样的隔间。所有隔间按照环形排列,隔间前方正对一片草坪,草坪中央是一棵大树,顶上还是镂空的。阳光照射进来,向上望去便能看见蔚蓝色的天空。
“这里是哪儿啊……”常治龙起身摸着脑袋,现在还有些晕乎乎。
“你总算醒了……”隔壁的人对他说,“你不是他们的人吗?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常治龙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何邦国。
“怎么是你啊……”常治龙坐到床上,使劲挠了两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何邦国连番追问,常治龙有些不耐烦地说:“啧……这不是那什么嘛……我其实是卧底,被发现了所以就进来了。”
“哦~是这样啊……我说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动手呢。”
“人算不如天算啊~”常治龙躺到床上,双手垫着头说,“说起来……你好像气色不错啊,无为教没对你做什么吗?”
“你刚刚才来所以不知道……”何邦国指着隔间顶上说,“看到那些东西了没?”
常治龙抬头一看,这隔间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麻乱交错像是蜘蛛网一般。
笔趣阁
“他们根本不需要对我们做什么,只要把我们关在这儿,就能持续吸收我们身上的仙能。我们就像用来发电的老鼠一样。”
无为教发明的“仙能牢笼”,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吸取修士身上的仙能。而为了让修士不至于被吸干,他们还会一直向隔间内输送高纯度的灵气。
修士不想被吸干就要努力炼气,而越是努力炼气,被吸收的仙能也就越多。真就好像用来发电的老鼠,不想死就得拼命奔跑,而跑得越快发电也就越多。
“在这里的日子就是每天炼气,发呆……炼气……真想见见老婆儿子啊……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何邦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常治龙笑着说:“放心,你的老婆孩子很安全。霞山方面已经派人去保护她们了,相信无为教的人不能对她们怎么样。”
“我不是担心这个……”何邦国解释道,“我的老婆是除魔道士,仙法超过一千五。无为教要是敢去找她,那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她平时一点家务都不会做,我不在,家里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常治龙惊了:“既然你老婆这么强,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回家找她帮忙?”
“我哪知道她在不在家?除魔道士的作息时间向来不稳定,万一她不在,家里只剩儿子,那岂不是要出事?再说了,男弱女强……我也要面子的嘛~”
常治龙很是无语,都这么大岁数了,在自己老婆面前都死要面子。
而对于这个问题,何邦国是这么解释的:“家庭地位这种事……你以后结婚了就明白了。”
常治龙躺在床上闭上眼,既然已经被关了进来,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事实如何邦国所说,无为教的牢狱时光确实无聊
得过分。每天除了炼气之外,就只有睡觉、发呆,偶尔会聊聊天,就连放风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即便在这种状况之下,常治龙依然能从中找到漏洞。他发现这牢笼每次吸收仙能前,都会令顶上的那些“电线”释放出与自己相同性质的仙力。
修士的仙力性质各有不同,究其原因是由于五行的不平衡所导致。而这仙能牢笼之所以要调整到与被吸收者的仙力性质相同,目的就是为了诱使其体内仙力溢出,以达到高效吸收的目的。
这是无为教的独门技术,却成了常治龙可以钻的空子。精通天魔幻化功的他,可以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仙力性质,如此一来,这仙能牢笼根本吸不到他半点仙力。
惊喜还不止这些,由于无为教持续向牢笼内部输送高纯度灵气,其浓度是自然界中天然形成灵气的数十倍。这么高浓度的灵气对修士来说无异于饕餮盛宴,能够大大提升修炼效率。
常治龙发现被关在这里的短短时日,修为竟然突飞猛进!光靠炼气就能有此等效果,在他那个时代简直想都不敢想!
“…………!!”
突如其来一阵强烈的震动,打破了监狱中一贯死气沉沉的氛围。
常治龙居住的隔间当中,白光犹如日照般耀眼。刚才的震动是由于他身体释放出的强劲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空气撞击墙壁造成鸣雷般的轰响。
闭目打坐中的常治龙猛然睁眼,他感到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澈。如今的他仿佛能与灵魂交谈,在他体内的某处,另一个意识正在觉醒。
元婴修为达成,意味着“心界”已开。从此常治龙不止能用五感去主观世界,更能用“心”去宏观世界。他的视野中甚至能看见自己全身,好比是让灵魂出窍浮于半空,用上帝视角观察一切。
“好神奇啊……”常治龙反复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每次突破境界都如同重获新生,而且一次比一次精彩。
这么大的动静可吓坏了隔壁的何邦国。原本还在睡眠中的他,突然被震动摇醒,吓得大喊大叫:“什么事!?地震了吗!?”
“没事没事,别紧张。”常治龙安抚他说,“就是我刚刚突破到元婴期,惊扰到你,真不好意思。”
“元婴期?嘶……”何邦国想了一下,“哦!你说修仙境界啊!书本上学过的都忘了……”
在这个时空中,修为已经完全可以用数值表示。对于何邦国来说,像“元婴期”这类的词汇,基本也就只能在课本中见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还真是不得了啊。”何邦国感叹道,“被关在这种地方,按理说能保证不被吸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居然还有闲工夫搞什么突破,嘶……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常治龙笑道:“没什么,只是比你们早出生几年而已。”
“早出生……故弄玄虚。”何邦国也不愿再陪他“猜谜”,躺到床上翻过身,接着睡去了。
常治龙深吸一口气,算算自己关在牢里也有段时间了,现如今已经万事俱备,剩下的就只有等待时机……
这座大型的监狱很安静,无为教的教徒除了日常来确认有没有死人以外,其他时候基本不会来。
今天还没来确认过,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了。
不过多时,监狱的大门打开,从黑暗中缓步走进一人。
常治龙一看还挺惊喜,今天来视察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人布道。堂堂天谴小队的队长,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不用猜也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气色不错,看来过得挺滋润。”人布道来到近前,假惺惺地做着问候。
“可不是嘛?”常治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有今天的健康生活,还是拜教尊大人您所赐啊。”
“怎么?事到如今还嘴硬?”
“不~是~”常治龙戏谑般地说,“这里吃是没得吃,住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胜在清净,刚好可以让人静下心来考虑事情。”
“哦?这么说你都想通了?”
“想通啦!现在什么都不叫事儿了!”
人布道摇摇头说:“我早警告过你,你会后悔的。”
“后悔没选你吗?”常治龙目光锐利看着人布道,“事到如今你就别再装了,把面具拿下来吧……王沫。”
人布道的真实身份正是王沫!
拿下面具后的脸还是那样清纯可人,而表情却显得异常阴森。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的真实身份的?”王沫质问着常治龙,她脸上满是扭曲的笑。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你的身份,毕竟有人莫名对自己很器重,就连傻子也会觉得有问题。但真正确定你是王沫,还是在上次你来我家的时候。”
“就是上回,我去跟你谈条件的那次?”
“没错,还记得你进屋前先脱鞋吗?线索就在鞋上……”
去别人家串门,进屋脱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然而王沫脱鞋有个习惯,她喜欢把两只鞋并在一起靠墙放,原因是这样可以避免妨碍别人进出。
尽管是个不起眼的习惯,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细心的,可人布道却刚巧也有这个习惯。
“……虽然你为了怕我发现,特意换了一双鞋,可下意识的习惯却暴露了你。”
“不错啊,能观察到这种细枝末节。”王沫拍手称赞,而后又说,“不过单凭两只鞋,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当然不只是鞋……”常治龙指了指自己鼻子,“还有气味。”
“你……好变态……”王沫顿时一脸嫌弃。
“所以我才放到后面说啊!”常治龙解释道,“不管你再怎么注意外表,一个人的气味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改变的,稍微闻一下就能辨别。”
王沫为人小心谨慎,她平时出门连香水都不喷,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将她的两重身份联系到一起。
可问题在于人始终有体味,尽管斗篷可以遮掩一些,但在双脚裸露的情况下,想闻不见都难。
常治龙是修士,五感本就比凡人灵敏许多。平日里在汽修厂见面,由于机油、铁锈等气味导致闻不出来。可一旦到了自己家,去除了干扰又脱了鞋,那是一闻一个准。
撇开变态成分不谈,这气味作为证据可是实打实的,常治龙就通过这点,确信王沫就是人布道。
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也产生了……
“你既然知道我就是人布道,为什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终于说道重点了,常治龙明知王沫就是人布道,却放任她出入自己的家。明明三番四次在人布道面前强调他有多爱琴沐,却又在王沫面前吵架,让她看到两人的不和。
这些事情实在离奇,看似矛盾却内有玄机。王沫弄不明白,而这也正是常治龙高明的地方。
轰!!
一声巨响传来,看到王沫惊愕的表情,常治龙得意地笑了。
好戏,现在才正式开始!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九十九章 决战邪教(一)
震动伴随着炮火声,有教徒跌跌撞撞前来报告。
“人布道大人!军队……军队打过来了!”
“什么!?”王沫大为震惊,她没想到经过那么多次失败的教训,政府军还敢来强攻。
“去!命令所有教徒!让他们按照往常一样的战术行动,普通人在内死守,清洗者游击!还有立刻通知在外的清洗者们,让他们马上回援!”
王沫一声令下,教徒领命前去部署。
回头一看常治龙在笑,王沫问道:“你笑什么?别指望军队能打进来,普通人在仙能武器面前就是一堆废物。他们之前已经失败过几次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常治龙若无其事地笑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在笑军队,我只是觉得她们很准时。”
“准时?是指突袭吗?”
“不……我说的是……”常治龙向前一步,一掌将隔间的门击穿,十分轻松便突破这坚不可摧的牢笼。
“怎么回事!!”王沫大惊失色,“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打破这扇门!?”
“我不是说了吗?很准时啊……”常治龙大步来到王沫面前,“是力量恢复得很准时。”
“什么!?”王沫简直无法相信看到的一切。
只听常治龙一声大喊:“兄弟们!干活了!”
声音在空旷的场景中回荡,紧接着连续的破碎之声,牢笼一间间被打破。出笼的修士们犹如蛰伏已久的猛兽,他们掰着手指,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把整个教会掀翻。
“怎么样小伙子?需要大叔我帮忙吗?”何邦国已经等待太久了,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他想好好活动活动。
“不用了……”常治龙摆摆手说,“你们要是动手,我估计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他向所有在场的修士说:“你们先走!我跟这女人有些私人恩怨,把她交给我!”
修士们纷纷点头离去,何邦国拍拍常治龙肩膀,也跟着走了。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常治龙摊开双手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说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王沫苦笑着摇头,“常治龙啊常治龙,我早猜到你这人不简单。没想到我聪明一世,竟然会栽在你的手上。”
“不……”常治龙认真地说,“我之所以能骗到你,不是因为我多高明,而是我刚巧抓住了你的弱点。”
“真有意思……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弱点?”
“你的弱点就是……你真的喜欢我。”常治龙指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偏低,也许正是感情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钻入这漏洞百出的全套中……”
常治龙其实从看清王沫的真实身份之后,就知道自己平时的生活其实一直在被监听。
仔细想想便能推测,王沫应该一早就开始怀疑他不是凡人了。在那次集体绑架事件当中,常治龙那出色的一拳不止打飞了清洗者,同时也打出了王沫的疑虑。
这么近的距离,那一幕的冲击性可想而知。普通人可能只会以为那是一场英雄救美,而作为人布道的王沫,她想的是这“英雄”凭什么有那么大力气。
于是她借着交往之便,以报恩作为借口潜入常治龙家,然后趁他出去追琴沐的时间,在家中安装窃/听器。
常治龙起初并没有任何怀疑,因为王沫来家里做饭并不是第一次。而在他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后,也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了。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时已晚,再想隐瞒身份显然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常治龙决定将计就计,索性在自己家里演一场戏。
他先假装急着要让琴沐进入技术部,其实是想让王沫误把他当做一个肯为爱情付出一切的痴心汉。然后再让琴沐演一个渣女的角色,如此一来便能刺激王沫做出行动。
“你喜欢我,所以你一直没对我下手。你一直在等,等着我对琴沐死心,而你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令琴沐背叛我。”
常治龙说的没错,王沫因为喜欢他,求而不得所以打算用琴沐的背叛让他死心。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背叛实际上也在常治龙的计
划当中,他利用王沫的心理反将琴沐顺利送进技术部。只有这样,琴沐才能顺利找到,并破坏仙法排斥装置。
不仅如此,就连那几个被常治龙亲手抓来的修士,其实也是除魔道士组织的高手。他们利用抑制仙气的环,伪装自己的仙法指数,并且乔装成无为教的目标,故意让常治龙抓进来,为的就是这次任务。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应该知道才对……”王沫提出疑虑,“那个男人……他应该会告诉我。”
“没错,他本来应该告诉你的,只可惜……他现在也站在我们这边。”
那个男人……他被策反了。
全宰宪被琴沐成功说服,具体用了什么方法不知道,反正没出卖色相。
王沫一直在全宰宪的工作室任职,没理由不在那儿也装一个窃/听。事实上她不但装了,还装了不止一个,之所以特意嘱咐要让常治龙在那里留任,目的就是想要全方位监视他。
全宰宪曾接到人布道指示,让他对琴沐提出分手就进技术部的条件。全宰宪听了,然后转身就告诉了琴沐,两人演了一场广播剧,故意让王沫以为琴沐实际根本没把常治龙当回事。
“你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就为完成任务。你这么做跟邪教有区别吗?”
“你说的对,我这么做的确很卑鄙。”对于王沫的指责,常治龙坦然接受,“所以我现在就待在这儿,让你打一顿解解气。”
“是吗?”王沫脱去斗篷,露出她穿在内的黑色紧身衣,“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化作一道黑影直接冲向常治龙,抬手一拳朝其面部打去。
常治龙向左甩头避开,又回身躲过连击,紧接着一个后仰躲过一脚。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凡人,王沫的每个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不是说好让我打的吗?”王沫一边接连不断的进攻,嘴里吐槽道。
常治龙快速躲闪中回答道:“我是说让你打,可没说我不躲!”
两人你来我往展开攻防,王沫的手具备吸收仙能的功能,只要被她抓住基本逃不掉。常治龙知道她手段的危险性,集中躲避争取不让她碰到一下。
草地之上满是脚步踩踏的声音,王沫以快而密的进攻,不断冲击着常治龙的防线。
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现在两人身位贴得很近,王沫那短小的身材在这种距离更是险上加险。如此频繁的攻击虽未命中,但常治龙也躲得不轻松,好几次都只差一点,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而王沫的攻势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她是改造人,只要有仙能电池在,就算战到天荒地老也不会累。
常治龙可是有些为难,要说还手他是真舍不得,毕竟对手是王沫,即便想取自己性命,他也狠不下心。不过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只要一个疏忽就可能性命不保,必须想对策才行。
常治龙边闪边思考,王沫看准他不会反击,于是索性放开手脚全力进攻。
又一拳打空了,不过这回她没急着把拳头收回,而是将手滞留在对方脸旁。手臂上有白光沿着纹理流过,随后手腕处有金属板像伞骨一样打开。
常治龙斜眼看着王沫的手,那只手现就在他侧脸处。他看到那手腕上有长方形的气孔,向外开始喷射出白色粉尘!
不好!是毒气!
常治龙连忙想捂住口鼻,谁知身体仿佛被粘胶裹附一般,令他手脚迟钝动弹不得。
原来王沫手腕放出的并非是什么毒气,而是一种可以吸附在人体表面的微粒子。这种粒子对普通人没事,却可以令修士体内的仙力运行变慢,以至于不能随心所欲的活动身体。
你不是对气味很敏感吗?那闻闻看这是什么味道?
王沫一跃而起,张开手掌照着常治龙的面部抓下。
由于身体不能随心所欲的活动,这一招想躲是躲不开了。常治龙深吸一口气,运行全身所有的气门,在王沫击中自己之前释放出一股强烈的真气!
如突然涌现的狂风一般,王沫的手还没来得及接近,整个人就被吹飞出去。
常治龙弯下腰来不住地咳嗽,刚才那可
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他将体内真气一瞬间放出的结果。现在微粒子虽然已经被吹散了,可是一下子缺氧严重,高低得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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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沫可不会给他休息的机会,上前一拳直接打脸。谁知常治龙突然直身,反手一掌将她手臂推开,王沫转了两圈,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唉呀!这……”常治龙有些后悔,看来自己还是下手太重了。
王沫瘫倒在地苦笑着,摇头说:“看来我终究只是一个改造人,比起真正的高手实在差太多。”
“你别这样,王沫。”常治龙好言劝说道,“其实你本性十分善良,根本不适合与邪教为伍。听我的,离开这里,外面世界很大,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离开这儿?你说得轻巧!”王沫抬头瞪着常治龙,“你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王沫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天真无邪,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尝试过自杀。
那时的王沫大学刚毕业,乡下姑娘在城市摸爬滚打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还有着一个不幸的家庭。
从她有记忆开始,父母就一直吵架。终于有一天,不堪忍受的母亲选择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父亲在母亲走后郁郁寡欢,每天只知饮酒度日。平时对王沫不管不顾,可怜女孩小小年纪,却要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后来王沫通过自身努力考上大学,在亲戚们的接济下完成学业。本以为命运会就此改变,谁曾想父亲却因为长期饮酒得上胃癌。
癌症、晚期、已扩散,年轻的王沫只记住了这几个关键词。
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人品再差也不能放手不管。为了维持昂贵的医疗开销,王沫找遍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并且一天打三份工,累得不成人形。
她用自己的命,在给她爸续命。——这就是所有认识王沫的人对于这件事的评价。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努力,父亲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看着那个每天受尽折磨的中年人,已经瘦到只剩骨头,王沫痛心且无奈。
怎么办?
她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个人找到了她。
「想要治病不难,我这里有一剂偏方……」
据说是有一种很贵的药,吃完就见效,那可是仙家秘制。
「真的吗?多少钱?」
「不便宜,最起码得这个数。」
「这么贵!」
「仙家秘制嘛,贵一点也正常,你想不想你爸的病好?」
就这样,王沫被骗去了所有剩下的钱。
别说什么大学生为何这么愚昧,病急乱投医,父母在时不尽孝,难道省钱即是精明?
那骗子拿了钱就跑了,只留下王沫在苍白中独自面对绝望。
父亲没钱续命,很快便撒手人寰。至于王沫……她一个人来到芒坨山,选择在这个自杀圣地结束生命。
“那一天很晴,阳光就好像是天使来迎接我一样……”
王沫坐在一颗大树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农药。就在她将要饮下的那一刻,一个老人出现在眼前……
「面对不公,你选择逃避吗?」
老人让王沫听听自己的看法,然后再决定死不死。
王沫听了,她向老人寻求答案。而老人的回答是……
「不如选择新生,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世界。」
那老人就是无为教的教主,而王沫成了第一个清洗者,教主为她起名为“人布道”。
“……你说我还有地方可去吗?除了教会,这世上已没有我立足之地……没有人,会再接纳我。”王沫的神情很是忧伤,无论谁都能从这神情中看到孤独、失落与最深层的绝望。
可常治龙并不这么认为,他大跨步上前扶住了她,语重心长地说:“别说这种丧气话,世上还有很多你可以立足的地方,还有很多愿意接纳你的人。比如说我……”
“你……是吗?既然这样……”王沫突然一下抓住常治龙的手,“那你就去死吧!”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一百章 决战邪教(二)
仙力正在一点一点被吸走,常治龙平静地看着王沫的脸。这扭曲的狂笑,这应该是她的表情吗?
不,这不是……王沫绝不会真心露出这样的表情。
常治龙相信那天晚上,王沫说的话是真的,她孤独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她在等着人来带她离开,她需要陪伴,这就是她喜欢常治龙的理由。
如此可怜的女孩,又有谁不会动容呢?
常治龙俯下身子,他没有设法甩开王沫的手,而是将她搂进怀里。
“我也曾经以为无处可去……”常治龙轻声说道,“我生下来就是一个人,在欺凌中成长,饥饿是我的伙伴,寒风与我同行。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却没想到那些苦难成了历练。”
谁……没有绝望过呢?
如果这绝望冰封住心,就用温柔去融化它。
不就是死一次吗?我陪你!
刀山火海、无间地狱,我陪你!
王沫流泪了,这一次是真的。她窝在常治龙心里哭泣,终于有个地方,可以让她尽情依靠。
“我一直害怕没有结果的感情,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只要你跟我走就可以了!”常治龙深情地说,“跟我走吧!去我家!不是那个虚伪的家,而是真正的家!从今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真的可以吗?”王沫含着泪问道。
常治龙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可以!”
“可以个屁!”
就在两人定终生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气氛。
常治龙抬头一看,向自己走来的人竟然是全宰宪!
“你怎么会……”
砰!
全宰宪来到近前,二话不说先上一拳!
“琴沐小姐已经被抓走了!你还有心思在这谈情说爱!?”
常治龙拉住愤怒的全宰宪,惊声问道:“你说什么!?琴沐被抓走了!?”
“废话!”全宰宪指着常治龙的额头,“要不是为了你,她至于做这么危险的事吗?你还好意思跟别的女人腻歪,还不快给我去救人?”
“说得对!”常治龙立刻调整状态,转头对王沫说,“王沫,助我一臂之力!”
“好的,小龙!”
王沫终于变回了“元气少女”,两人一同向着监牢出口方向跑去。
“常治龙!”全宰宪在常治龙离开前叫住了他。
“什么事?”常治龙回头问道。
全宰宪貌似很不情愿地说:“这回算你赢了。”
“嘁……”常治龙嗤鼻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跑去。
全宰宪留在原地,握紧拳头自言自语:“谁让我只是个凡人……”
常治龙与王沫全速冲出监狱,目前这无为教的总坛已沦为一片乱战之地,教徒、军队还有修士,三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
砰!
不知哪来的声响送来一个人,是何邦国,他是被清洗者一拳打飞到常治龙面前的。
“没事吧,大叔!”常治龙连忙上去搀扶。
“没事没事……呼~”何邦国稍微缓了一下。
没等多做休息,之前揍他的那个清洗者从旁冲来!
那家伙的体型已经完全无法称之为人,膨胀到夸张的肌肉、暴突的青筋以及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比野兽更可怕,比恶魔更接近,简直就是一台杀人机器!
常治龙见威胁到近前,迅速打出一掌!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中上腹,可令人惊讶的是,那清
洗者竟好似全无损伤。
“呜啊——!!”
伴随着一声凶猛的咆哮,沙包大的拳头从上砸下!
常治龙来不及多想,赶忙调整身位回避,顺势钻进对方怀中,以极快的速度连打数次!
啪砰砰砰!!
最后一掌还使出全力,这才勉强将那怪物打退。可仅仅也只是打退,相信用不了多久又会卷土重来。
“啧,怎么这么硬?”常治龙明显感觉到手感有所不同,那清洗者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是屠杀协议!!”王沫大喊道,“教主启动了屠杀协议!!”
“屠杀协议”是无为教在改造教徒时加入的一个保险开关,这个开关一旦打开,被改造者便会被注入提前埋在体内的药剂。这种药剂可以大幅强化被改造者的身体机能,令其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非人的能量,但同时也会摧毁他的心智。
当效果结束时,被改造者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暴毙,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段。
清洗者们当然不知道自己体内被埋了这种东西,当开关启动时,他们连意识到变化的机会都没有。可怜这帮人一直衷心于教会,却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是一个消耗品。
现在的清洗者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匹敌除魔道士,尽管只是一帮凭本能战斗的疯子,可他们威胁程度绝对是清醒时的几十倍。
幸运的是王沫并没有安装这个开关,她是第一个改造人,改造她时这玩意儿还没发明。
“这下可遭了,琴沐到底被抓到哪去了呢?”常治龙问何邦国,“大叔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差不多……这么高,长头发、扎马尾……”
常治龙一通连说带比划,何邦国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一老头带着个小姑娘往那边去了。”
何邦国指的方向正是无为教的大殿!
常治龙刚要转身往那边去,不料之前那清洗者又举拳攻来。摆出架势准备应对,却见何邦国挡在自己身前。
“去吧!小伙子!”何邦国耍帅道,“这里就交给大叔我了!”说罢,抬起双拳向清洗者冲去。
常治龙会心一笑,这大叔还真是有骨气……可千万别死啊!
转身向大殿跑去,来到门前,王沫停下脚步说:“这里我们分头行动,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常治龙紧盯着王沫的双眼,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坚定,他知道王沫一定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此时此刻只要信任她!
常治龙重重点头,转身推开大殿的门,走了进去。
还是一样黑暗的环境,唯有中央的大灯照下虚假的白光。这里原本有自尊女神像,现在却只剩碎石。
尊敬的自然女神……您的下场何其悲凉,请让我为您献上一支挽歌,以您最衷心的仆从之名,用鲜血作为祭品。
以上是那个老男人的心声,他在碎石之后,流着泪……哭哭啼啼地叨念着,手里还有刀,他将刀尖对准了女性的脖子。
“住手!!”一声大喝打破宁静,也打破了虔诚的心。
“常治龙……”琴沐眼泛泪光看着自己的英雄,她确信她爱的男人一定会来,即便没有七彩祥云,也会用浩然正气冲破邪瘴。
“呵呵呵……你果然来了,我早该猜到……这个女人没胆量独自做这种事。”教主收起伤心的情绪,用人偶般麻木的眼神,看向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你说的没错!”常治龙厉声说道,“所有的事都是我计划的,有本事你就来杀我,别为难一个女人!”
正义之词听得实在太多了,教主嗤之以
鼻,他只是淡淡问出一个问题:“你认为你赢了吗?”
“什么!?”
没等常治龙反应过来,头顶一片“黑云”从天而降,是王沫……不,正确地说她是人布道!
双膝向下压,直接砸中常治龙的颈部,将他正面重重捶在地上!
这一下可是不轻,常治龙当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你来了,人布道……我最衷心的信徒。”教主念叨一番,算是夸奖,随后又举起刀,准备刺向琴沐。
这时只见人布道提起常治龙的脖领,一把将他丢到琴沐身边。
琴沐赶忙上去抱住常治龙,心疼哀伤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抚摸着脸颊只剩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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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意思?”教主略有茫然。
人布道回答说:“这对狗男女……一起杀掉祭天正合适。我最看不惯这种老把男女关系挂在嘴边的人。”
“不愧是我亲手培养的弟子,深知我心。”教主痴笑着,手指向琴沐,“先杀你,然后再杀他……把你们头全部割下来,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可惜你没那个机会。”
躺在地上的常治龙突然愤起,上推一掌将教主手里的刀打飞,速度很快,抱起琴沐立刻跳到王沫身边。
“人布道……”教主暴怒大吼,“你竟然背叛我!!”
“不好意思教主……”王沫拿下面具说,“事到如今,我不能再帮你做坏事了。”
“为什么?是因为教会已经穷途末路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无为教就不会毁灭!只要有我在,无为教必将东山再起!”
“不,你误会了。”王沫劝说道,“我之所以决心悔过,是因为我终于知道不应把自己的悲伤诉诸于暴力。我已经找到我要走的路,教主你也可以。别再错下去了,住手吧。”
“你闭嘴!”教主大声怒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连你都背叛我……果然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一个都没有!!”
教主拿出一支针剂,浅红色的药水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出令人不安的光泽。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教主当着三人的面,将药水注射进体内。他的身体随即开始膨胀,衣衫被肌肉撑破,原本干瘦的身躯瞬间变成一个怪物。
“他竟然对自己使用屠杀协议!?”王沫没想到教主会给自己注射药剂。
教主的身体可没有经过任何改造,普通人如果用这种药,结果只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然而打完针的教主似乎异常精神,非但获得了超人的力量,他的意识居然还清醒着。
“呵呵哈哈……”教主邪恶地笑着,“我还没告诉你,这种药剂已经被我进一步完善了,现在的我拥有了超越一切的力量,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我。”
琴沐看向常治龙,紧张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常治龙微微一笑,随后大喊,“当然是快跑啦!”说罢,抓起两女孩的手就往身后出口方向狂奔。
“哪里跑!!”
教主张手一放,从掌中射出一道雷光,只听“轰隆”一声,门被整个轰碎!
出口被掉落的瓦砾封堵,事到如今已无处可逃,三人只得再次转身面对那个怪物。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教主狂笑着说,“其实我也是一名修士,而且还是精英级别,惊喜吧?”
何止是惊喜,简直是中奖了!
常治龙的脸上挂着笑,五分无奈、三分自嘲,还有两分是对命运的抗争。
唉~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一百零一章 决战邪教(三)
普通人拥有仙力,提升的只是力气。由于没学过法术,他们不了解仙力如何使用,因此危险程度尚算可控。
然而对于已经是修士的人来说,提升仙力意味着能够使用更高阶的法术,即便没学过什么高深的秘传法术,普通法术的威力也能够大大加强。
常治龙他们面前的教主,他之前的修为是化神期,如今已经提升至合体期。这意味着他已经拥有足以摧毁一切的能力,杀死常治龙这个元婴期的修士,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真那么夸张?”琴沐疑惑地问常治龙,“看你的表情不像是毫无办法。”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常治龙还是有些希望的,因为他看出教主还没习惯运用这份力量。
试想一个婴儿突然成长为大人,连走都没学会就让他跑,这事肯定做不到。这与能力无关,单纯就是因为不协调。
事实上常治龙想的的确没错,教主浮在半空释放着闪电,由于缺乏精准一下也没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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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那膨胀的肌肉,这样的身体一定很影响速度吧。”常治龙分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打门的拿一下应该是对着我们放的。准度这么差劲,要打败他得趁现在!”
常治龙把琴沐交托给王沫,自己一跃上主动进攻。
教主眼看对手有胆正面冲来,连放几道闪电皆未命中,气得他咬牙切齿,用药催出来的力量果然很难控制。
常治龙来到近前,立刻使出断魔迅手进行连续打击。这一次可跟上回对斑斯那次不同,实打实加了仙力,威力比炮弹还要强。
然而连续的重击打在教主身上,有钢铁肉身防御在外,半天都毫无效果。
教主根本无需招架,迎着常治龙的进攻只顾挥拳。那拳头每发都是带电的,这要是让他打中,后果可想而知。
常治龙凭借迅捷的身法,在零距离间贴身与教主缠斗,几回合下来虽然屡次得手却收效甚微。
再打下去也没意义!
常治龙猛然察觉到自己一直再做无用功,他想起久前在仙境中对阵流桢道人的那一次。想到要战胜这种抗揍的敌人,唯有出全力将其魂元打散!
幸好如今已到元婴期,使断魔五绝无需多做准备,只要找一个时机……!
就是现在!
教主的拳很慢,出击回收延迟严重,就是这攻击的间隙给了常治龙机会。
运动两掌将仙力集中,提升风缘,对准其太阳穴!
破!!
震耳欲聋的气爆,断魔五绝之一的“魔恸狂风啸”,瞬间击中额头两侧!
这回可是双倍威力,常治龙心想:中了这招肯定死了……吧?
双方停顿了数秒有余,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怎么还没倒下?快倒下呀!
常治龙在心里不断默念,冷汗从他额角滑下,事实上他心里很没底。
“你干了什么?好吵啊……”
“什么!?”
还没等常治龙做出反应,教主迎面一拳正中他腹部!
常治龙整个人被击飞出去,撞上墙面,身体有一半陷了进去。
“小龙!!”
王沫惊叫着与琴沐一同前来查看,两人合力将常治龙从墙缝里拉了出来。
“你没事吧?”
听见关切的询问,常治龙
扶着脑袋使劲摇了摇。这一拳可是打得他眼冒金星,要不是在刚才的瞬间用“风盾”护住身体,明年的今天就该上坟了。
“怎么会……没有效呢?……对了!”常治龙恍然大悟,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忘了的一件事。
进入合体期的修士啊……他是没有魂元的。
没错,修士一旦进入合体期,魂元就会与自身相融合,达到神魂合一的境界。这也就是说,修士只要达到合体期,那个名为魂元的弱点就不复存在了。
失策呀失策……常治龙不断在心中指责自己,面对没有弱点的强敌,该如何是好呢?
常治龙陷入苦恼,而就在这时,浮于半空的教主并没休息。他用手指指着三人,他明白用掌出闪电根本打不中,因此改用指来集中,以便保证精确。
这一招果然奏效,只听见一声电流涌过的“噼啪”声,一道闪电直劈众人而来。
王沫见大事不妙,常治龙还没调整好状态,目前只有她能防御此次攻击。王沫想都没想便拦在两人身前,双掌往上一推,从掌心向周遭展开一面屏障。
闪电击中屏障,随即便消散无踪。王沫这一招与仙法排斥装置的功能一样,只要是法术遇上屏障,马上就会被分解消散。
教主一见自己发明竟然被用来对付自己,瞬间暴怒到七窍生烟。他指着王沫大发雷霆道:“人布道,你这个叛徒!你到底要妨碍我到什么时候!!”
面对强压,王沫丝毫不退让,举着双手回怼道:“我叫王沫!不是什么人布道!!”
双方攻防顿时进入白热化,教主仿同天神宙斯,从半空降下无数狂雷,接连不断轰炸着三人。
常治龙与琴沐在王沫的庇佑之下勉强力保不失,可敏感的常治龙发觉王沫的脸色越来越差,这难道是使用技能的结果?
“哈哈哈哈!”教主得意地笑了,“看来你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个屏障可是很耗能的,想必你体内的仙能快空了吧。”
教主说得没错,本来启动仙法排斥装置就需要大量的能源。王沫只是个改造人,身体内部储存的仙能有限,在这么下去必定坚持不住了。
而此时常治龙会心一笑,不就是仙能吗?这里有的是!
他将一只手搭在王沫的手背,笑着说:“拿去!要多少吸多少,我来做你的电池!”
王沫看到常治龙那充满信念的眼神,她从未见过这么可靠的神情,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而此时又有一只手扶上王沫的手背,竟然是琴沐!
“我的仙能也那去吧,虽然不算多……”
王沫欣然而笑……是啊!只要三人齐心合力,没有什么值得害怕!
“哈哈哈!没用的!就算再怎么坚持,最先倒下的肯定是你们!”
面对教主的叫嚣,三人笑容依旧。琴沐更是半开玩笑地说:“常治龙,我问你。如果我和王沫只能救一个,你选谁?”
“这种时候还问这个!?”常治龙对这问题很有意见,因为这无解。
“这个问题好,我也想听听你怎么说。”王沫也一同起哄。
“怎么连你也……”常治龙被逼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憋出一句,“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救,你们谁也不准死!!”
琴沐与王沫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喊道:“那你快想办法呀!”
赶紧想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指望
常治龙那灵活的头脑了!
“我想……我想……!有了!!”常治龙下令道,“我数到三就一起往前冲!一!……”
王沫举着手点头,她已经决定把命交给常治龙。
“二!……”
琴沐做好了觉悟,她从一开始就相信常治龙,以前是,现在也是。
“……三!!”
随着一声坚实有力的口令,三人在同一时间向前冲去。顶着暴雷的侵袭,以屏障作为掩护!
“怎么……!?”教主惊愕地发现三人竟来到自己下脚,来不及调整进攻方向的他,在这一秒留出了间隙。
一秒,足够了!
只见常治龙腾空跃起,右手比做手刀,他的身体周围开始有水珠向这边聚集。宛若寒冬飞雪,那银白的水珠逐渐化冰,分四路结晶于常治龙的手刀之上。
断魔五绝:水缘·急冻裂妖斩
斩!!
苍白之影,极寒之气。
那冰刃锐利,比起任何神兵皆有过之!
划过皮肉仅一瞬之间,皮、筋、肉即刻绽开,鲜血在冷气的作用下凝成冰滴,坠地时竟发出铃音般悦耳响声。
教主前胸被切开大半,躺倒在地无有动弹。
“呼……呼……累死了……”常治龙瘫在地上仰天大喊,“能不能别每次都那么惊险啊!!”
不好意思,还真不能,不过给他的奖励可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
王沫率先冲上前抱住常治龙的脖子,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琴沐也不甘示弱,尽管有点害羞,她还是勉强自己上前挽住了一只手臂,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离开他了。
常治龙此刻的感受当然是幸福的,简直快乐得不得了,有两位美女这么亲热,再苦再累也值了。
“现在庆祝太早了点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瞬间打破三人的欢乐,教主!他根本没死!
捂着胸前的伤口站起身,明显看到他已经止血了,甚至有部分已经愈合。
“干的不错,竟然能把本教主打成这样……”教主突然张开嘴,表现出扭曲的面目,“那就奖励你们死得痛苦一点好了!!”
疯狂的嚎叫,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气浪!那是教主身上放出的斗气,现在的他终于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
“你个老不死的!”常治龙怒吼着一掌打去。
万万没想到这用尽最后力气的一掌,竟被教主用一根手指轻松止住!
“怎么可能!?”常治龙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掌打在了山上,对方纹丝不动,唯有自己被震麻了。
教主手指一点便将他击飞,太强了……实在太强了!这样的对手即便十个常治龙也休想战胜!
琴沐与王沫过去抱住常治龙,三人绝望地后退,其实已经准备好接受命运。
“看到没有?”教主抬起手,亮出健美的肉体,“这就是神的力量!”
好像是返老还童一般,那老头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膨胀到夸张的程度,而是变得十分匀称。相貌虽然没变,但气色却明显年轻了许多。
“是神的力量啊!超越一切的力量!太棒啦!太棒啦——!!”教主仰天长啸。
可就在这时……
“不,你还差得远呢。”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一百零二章 神兵天降
无为教总坛的庭院中,修士们逐渐陷入苦战……
砰!
“我去!呵……”何邦国又又又一次被打飞,脸上的淤青已经堆不下了。他喘着气,勉强支撑着无力的身体。
你打我一拳,我打你十拳。要是拳击比赛的话,何邦国早就得分取胜了。可问题是现在是实战,清洗者别的不会,就突出一个“硬”字,你十拳不抵人家一拳管用,就问你气不气。
清洗者:“呜哇——!!”
这叫声……他还挺精神,何邦国这回算是泄气了,这单方面的挨揍早晚成肉饼。
对面的怪物根本不给他时间休息,举着拳头又攻上来。
何邦国无奈,只得再度提起精神应战。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出拳,交叉击中对手的脸颊。
砰!!
何邦国又飞出去了,这回飞的比刚才还远。躺在地上想起起不来,一手捂住眼睛丧气道:“完了……这回……真……爬不起来了……”
清洗者将头掰正位置,脖子关节发出“咔咔”声,何邦国那拳不能说无效,只是这货挨打也不觉得疼。
何邦国好不容易抬起上半身,看到清洗者正向自己逼近,他努力挪动身体向后移,试图拖延被杀的时间。
怪物越来越近,这一瞬何邦国脑中闪回片段,都是与家人一起幸福的时光。
儿子刚上初中,以他现在的成绩,想考重点高中怕是没希望了。不过那小子没心没肺,以后估计会活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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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很漂亮,而且她是修士,容貌还维持着二十多岁的样子。那娘们儿一定会改嫁吧……一定会,因为没人帮她干家务,她根本活不下去。
算了,只要他们开心就好。可是……
何邦国越想越气,仰天大喊:“臭娘们儿你千万别改嫁啊!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至、至少等我过周年啊!”
悲惨的喊叫貌似感动了上苍,有一人影从天而降。
那人身姿矫健,落到清洗者身前一脚把他踢飞!
“老、老婆!!”何邦国激动得热泪盈眶。
只见那美女身材纤瘦,穿着一套红白运动服,头发长及腰且有些杂乱。来到何邦国身前一把将他拽起来,薅这脖领子给他俩嘴巴子。
“什特么改嫁!还等周年?老娘现在就跟你离婚,你信不信!!”
巴掌抽在脸上又麻又辣,是熟悉的感觉,何邦国幸福地笑了。
他老婆抓着脖领使劲摇:“你要死啊!在这里这么多天,家里的活也不干,脏衣服都堆成山了知道吗!!”
“我也不想啊!我是莫名其妙被抓来的,怎么能怪我呢?”
“不怪你怪谁啊!平时叫你没事多修炼修炼,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夫妻二人在那闹着“家暴”,就连清洗者都看不下去了,用咆哮打断他们的打情骂俏。
“你给我……闭嘴——!!”
何夫人一拳打在清洗者腹部,滚烫的拳头带着火焰,重击完后直冒青烟。
那清洗者是没在何邦国家所在的小区住过,否则的话一定会听到邻里间的传言。要知道何邦国一家在他们住的那片可是出了名的,邻居们都知道他们夫妻俩闹矛盾千万不劝,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何夫人的一拳彻底教会了清洗者什么叫“家务事,莫插手”,径直将他打出去三、四十米远!造成冲击与烧伤使他趴在地上,想再起来怕是不可能了。
“敢欺负我老公?”何夫人吹散拳头上的烟,这一拳算是替丈夫出头了。
何邦国在老婆的援助下获救,而与此同时,战场上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群新赶到的除魔道士正式加入战斗,他们之前忙于抓捕其他地方的清洗者,现在终于完成任务得以赶赴战场。
其中有一位的表现最为突出,尽管外表只是个瘦小的小老头,头发也没几根,但他凭借身边浮在半空的两件法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霞山学院的副校长竟然亲自参战!
他保持着一贯的体面,平整的西装并不会因为战斗而染上污渍。他甚至连手都不需要动,单用法器放射出的电流就足以将那些清洗者全部击晕。
“带回去吧,说不定还有救……”副校长淡定地吩咐左右的人。
这帮清洗者虽然助纣为虐,但一概杀死未必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法治社会嘛,所有罪犯都应得到公平的审判,至于之后的命运如何,还要看他们是否能在药剂的副作用下生还。
副校长推一下眼镜,望向远处的大殿,嘴里小声念叨着:“连修仙界的最强修士都来了……也算给足你面子了吧,朱僮。”
此时在大殿之内,常治龙惊讶叫喊道:“杨正景!?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正景一边悠闲地吃着饼,若无其事地说:“这饼是依芭琦做的,手磨豆沙馅,味道可好了。你要不要来一个?”
“哦,那就来一……不是啊!”常治龙差点糊涂,“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你问这个啊……”杨正景笑笑说,“我有超能力啊。”
“超能力……”常治龙双手叉腰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你还是给我个饼吧。”
杨正景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装的全是饼。他还招呼琴沐和王沫说:“来来来!大家一起吃!”
先前危机四伏的大殿瞬间变得其乐融融,大伙嘴里吃着还不忘夸真香,将刚才的疲劳与紧张全部抛在脑后。
教主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怒吼道:“你开什么玩笑!”
杨正景回头看他:“你也要来一个吗?”
“来个屁!”教主指着他问道,“竟敢如此藐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来了?”
“哦哦哦!我差点忘了!”杨正景这才回过神来,“嗐,我其实不是来打架的,就是……想劝劝你,冤冤相报何时了,别再一意孤行了。”
“就凭你那点修为还想让我放弃?你算什么东西?敢对获得神之力的我放屁?”
“你看看你,说不了几句就骂人,所以我才说你差的远嘛。”杨正景镇定地说,“不过教育你不是我的责任,我只是来报幕的。”
“报幕?”
“没错,我就是来为真正神仙做铺垫。你不信啊?那你自己看看他是谁。”杨正景向上空呼喊道,“有请~~!!校长大人——!!”
在杨正景用“口技”配的背景音乐中,一道白光将屋顶粉碎,随后只见光球中包裹着一个老头,仙风道骨、法相庄严。
从天空中降到大殿内,直转向杨正景飞去,落到他身旁对准脑门就是一拳。
“臭小子!让你报个幕,屁话这么多!我在房顶上脚都快站麻了,你知不知道!”
此人就是霞山学院的校长,身穿道袍、头戴紫金冠,鹤发童颜真有古风仙人的姿态。唯独那玩世不恭的性格有待商榷,不过这修为高深确实肉眼可见。
“我只是想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嘛……”杨正景捂着脑袋十分委屈。
“还犟嘴!”校长一把将他手里的饼抢过来,“罚你不准吃了!剩下的都归我!”
杨正景如何抱怨放在一边,常治龙看这老头是越看越不靠谱,按理说校长即是霞山派现任的掌门,可哪有掌门这么不正经的?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校长对着常治龙说,“要说当掌门,咱们半斤八两。”
这话说的……就好像很了解自己似的。常治龙刚想问个究竟,却在这时被教主打断。
“潽屹真人,没想到你也会来。”教主认识校长,并且知道他的道号。
“你啊,坏事也做得实在太多。”校长劝解道,“我本来是想拉你一把的,但是你走得太远。趁现在还来得及,别再多生罪孽,随我回去接受惩罚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教主仰天大笑,“你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吗?你太愚蠢了!”
校长:“行啦~别逞强啦~你明知打不过我,除了乖乖伏法还有别的出路吗?”
“没错……我现在是打不过你……”教主从女神像底座的暗格里拿出一支针剂,“但是加上这个就未必了……”
“啊!那是!”王沫一眼便看出教主想干什么,如果再打上一针,他的身体一定承受不住。
“别这样!教主!”王沫极力劝说道,“再用那个的话,你会死的!”
“会死啊……可事到如今已经太晚了……”教主一针扎上自己的臂膀,“我死也要你们陪葬!”
随话音逝去,教主的身体又一次膨胀,药剂带来的强大力量使他皮肤由白转红,进而变成黑色!
漆黑的肌肉、金黄的脉络,再加上一对血红的双眼。如今的教主已完全失去人类该有的样子,而这可怕的躯体意味着他的仙力再一次成倍提升!
“冥顽不灵……”校长摇摇头,警告几人说,“你们躲远一点,小心别被波及到!”
常治龙等人听令赶忙退后,他们知道最为震撼的一幕将要上演!
教主浑身释放出强劲的电流,连同他的皮肤一起抖动沸腾。操着这具不似人形的躯体,他咆哮着冲上前,势要与校长同归于尽!
校长无奈摇头,他本意并不愿意亲手杀死这个人,因为他曾经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疾驰于电光火石之间,教主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强大的气流犹如台风过境,直吹得飞石疾驰、墙体崩坏!
面对如此强力的一击,校长旋掌运气放出一轮光环作为应对。
两强相撞之时即使风暴迎来进一步加强!常治龙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只能沦为看客,在两个大乘修士展开史诗级对决的战场周边,他们保持不被波及已是全力!
无为教主的仙力通过药物二次提升竟能与校长匹敌,尽管强大,但所遭到的反噬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虽然他的身体不断地向前冲击,但意识已经在前一秒已经死亡,药剂夺走的是他的生命,而毁灭他灵魂却是执念。
如今的教主只是一具悲哀的丧尸,凭借战斗的本能与死前的挣扎,他的拳始终不肯停下。
校长怀着些许悲伤,他知道与他对抗的男人已经死了,他还记得此人年轻时的样子,记得自己曾为有这样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获得过无数荣誉的英才,如今却亲手把自己逼上绝路,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一百零三章 邪道、邪衍与邪教
在遥远的过去,将近一百年前。那时的霞山派曾经历过一场危机,这危机并非来源于外力,亦或是什么恶性 事件,而是由于人员凋零后继无人。
随着时代发展,科技日新月异。作为科学的对立面,修仙不可避免的被贬成“迷信”。
政府认为修仙活动不利于生产,因此号召人民摒弃封建陈旧思想,积极打压“迷信活动”。给群众上课,告诉他们修仙不可信,什么法术、成仙都是假的。
在政府方面的不懈努力之下,想要修道的人越来越少。许多门派因为没有新弟子入门无疾而终,就连昔日强盛一时的霞山派也迎来了生死存亡的阶段。
派内人心涣散,大部分无心修行的弟子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一众老人。
是不是该解散了?——长老们无时无刻不在考虑这个问题,也许是该顺应时代发展,有些东西始终还是要淘汰。
看到这种局面,当时作为掌门的潽屹真人十分难过。一方面他不想霞山派在自己手上消亡,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救了门派。他就是年轻时的副校长,当时只是残存弟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副校长提出一个观点,他认为修仙与科技并不是一定要对立,相反二者可以结合。
修仙是个漫长的过程,动辄上百年,一般人难以承受,可它的优点是一旦修成便获益良多,去病、长寿、身体机能提升,这些都是人们梦寐以求的。
而科技讲究的是便捷与快速,一切以效率为优先,以收益为目标。如果能将二者相结合,利用科技提升修仙的效率,届时势必能让修仙界迈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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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理论听上去荒谬,长老们更是嗤之以鼻。但潽屹真人却听出了门道,他认为此做法非但可行,甚至是门派乃至整个修仙界存续下去的唯一希望。
于是潽屹决定全力支持这个年轻的弟子,他亲自跑到政府方面谈合作,提出技术交流,让霞山派的弟子进入高等院校学习科学。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霞山派终于走出阴霾,并且转型成为霞山进修学院。不但再次使门派繁荣起来,也让修仙文化从新拥有了一席之地。
潽屹真人从掌门变为校长,他还提拔先前为他提出关键意见的弟子做副校长。二人齐心协力才有了今天这般繁荣,修士从此成为了国家不可或缺的职业,地位甚至比过去还高。
然而表面的繁荣并不能抹除黑暗,长久以来修仙界一直有个问题备受争议,那就是对待邪衍的态度。
当时的修仙界除了霞山这根“顶梁柱”之外,还有一群旧时代的遗老。这些人多是曾经各门各派的掌门,他们在各自的门派解散之后沉寂一时。
眼看着霞山一家独大,这些人自然心生不满。凭什么让你们霞山派统领修仙界?就你们风光无限,我们就必须苟延残喘?
思来想去,这帮人坐不住了,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对抗霞山。可无奈空有一身本事却又师出无名,贸然前去围攻霞山,即便最终拿下也免不了留下骂名。
该怎么办呢?
有人就提出主意,说是霞山现在蒸蒸日上,自己这边要是也走一样的路未必能干得过霞山。既然这样不如另辟蹊径,搞一个修仙界的司法组织,以惩罚犯罪修士和邪衍为名,赚取威望的同时也可对抗霞山。
此提议一处,众人皆称妙哉,于是他们便着手与政府方面联系,希望能获得支持。
而政府那边也很希望能有人出来制衡霞山,同时也能有个专业机构来审判犯了罪的修士。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仙界法庭”就此成立。
话说至此其实没什么毛病,因为想要一个行业规范化,就必须对它有所制约。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有些人天生具有偏见,这帮修仙界的遗老们定立的法案对邪衍非常残酷。只要是邪衍,不管有没有干过坏事,一律处死以绝后患。
这么多年以来,仙界法庭的那帮人一直盯着霞山,想的是只要能从他们的弟子中抓出邪衍,便可令学校名声扫地。
而霞山这些年来一向自律,对于邪道
修炼这一块管控十分严格,根本不会学生会成为邪衍。
不过凡事就怕意外,在霞山立校的这一百多年中,还是出了一个邪衍。仙界法庭用他来大做文章,批判霞山疏于管教,这一骂就是几十年。可霞山方面却坚称他是冤枉的,始终拒绝承认这名学生是邪衍。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霞山在早年间一直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培养专业的技术生,设立专门的学科,让学生学习“仙法技术”。
不得不说这么做的成果是相当大的,新晋的学生拥有打破常规的思想,他们富有朝气,充满想象力,在导师的悉心教导下成长速度极快。学校每年都会培养出许多人才,他们在修仙界发光发热,让技术不断进步。
而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位被称作千年一遇的天才。他所做出的研究成果无人能超越,他所达到的学术境界令人望尘莫及。
此人至今还活在传奇当中,但凡是学习“仙法技术”的人都会听说过他的名字。然而奇怪的是,在霞山学校的资料中却根本找不到有关他的信息,因为他的档案早就被封存了起来,他是一个罪人……
没错,那位天才就是无为教的教主,那个罪行累累的男人。
无为教主真名叫做朱僮,他是霞山学院第十五届的学生,同时也是副校长的得意门生。
他曾经无限风光,获得过各种殊荣。上学时期便独立完成几十项新技术的研发,对业界的贡献不胜枚举。
而令人更为惊讶的是,拥有天才头脑的朱僮,却不是一个书呆子。性格阳光开朗、热情奔放,社交、运动样样精通,美术、音乐也颇有造诣。
人都说朱僮是个完美的男人,要实在说有缺点的话,那就是他长得太普通了。
普通是真的普通,并不是说他长得丑,只是相貌与才华相去甚远。
朱僮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种无聊的评价的,他深知男人的魅力不全在长相,才华与气质才是真正的关键。这一点无需怀疑,因为他身边的迷妹就能证明。
单靠才能便能有粉丝的人,这年头已经不多见了,朱僮就是这么一个“稀罕物”。可尽管仰慕者众多,他心中却只存在一人,那就是他的青梅竹马,一个名叫“明美”的女孩。
朱僮从小就喜欢她,长相甜美的她,活泼可爱的她。她总是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就算全世界的珠宝摆在眼前,也不及她闪耀。
朱僮的爱情很纯,他就是想跟明美在一起,像无数个星期天那样,永久不变。为此他可以无视名校的邀请,陪明美去霞山修仙。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的霞山进修学院并非是什么名门高校,他们只是一间修仙的专门学校。凡是有灵根的人,高中毕业便会收到他们的邀请。虽然去不去全凭自愿,但只要有灵根,不管成绩如何都能入学,这也就成了许多年轻人混日子的乐园。
朱僮为明美去霞山,他的牺牲其实是很大的。因为当时霞山的文凭在社会上并不值钱,也就是说霞山毕业的学生,如果不在修仙界混,放到社会上就只能从事一些低等的工作。
朱僮很执着,他为了明美可以不顾前途。可造物弄人,纵使朱僮千般好,明美对他就是不来电。也许是因为颜控,朱僮的才华在她眼里一直不算什么,对于她来说,朱僮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仅此而已。
明美的态度令朱僮着急,他想尽办法讨好她,却始终未能如愿。而更令他绝望的是,明美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那男生是天擎班的精英学生,修为全校第一,也是个天才,不过是战斗型的。
自己喜欢了半辈子的女生,结果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朱僮心里很不甘心。他找到了明美,缠着她询问不选自己的理由。
明美被他骚扰得没办法,于是说自己喜欢的是强者,唯有修为高,能打的男人才配得上他。
为了让朱僮死心,明美还说:「要想让我跟你在一起,除非在比试中打赢我男朋友。」
说这话其实是想让朱僮知难而退,因为朱僮虽是天才,平时却不怎么注重修炼。入学两年多却还只是个炼气期的水平,这与许多同年级的学生比起
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明美的男朋友可是全校第一,修为早就到了筑基后期,还差一点就能突破了。要想在短时间内两修为提升到可以战胜他的地步,除非天降神迹,否则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明美显然低估了朱僮,要知道朱僮仙法虽是学校垫底,可技术却是天下第一。
不就是提升修为吗?那还不简单?
朱僮花了几天时间,研究出可以加快修炼效率的药剂,配合高纯度的灵气一同使用,短短几个月就从炼气期突破到了金丹期。
放完暑假一回来,朱僮就迫不及待地约明美的男朋友出来比试。结果就是他打赢了,也把对方打进了医院。
比试取得圆满胜利,明美也回到了自己身边。春风得意的朱僮绝不会想到,这其实是他人生的拐点。
明美真的是个那么随便的女孩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之所以答应与朱僮交往,原因是她想替男朋友报仇。
朱僮最开始沉静在幸福中,不过没过几天仙界法庭的人就找上了他。他被举报了,有人说他运用邪道方法修炼,要以“非法修炼罪”对他进行审判。
朱僮很蒙,他虽然用了药剂,但那并非是什么邪道方法,为什么会有人说自己是邪衍呢?
仙界法庭之上,控方提出多项证据,证明朱僮运用邪道方法修仙。朱僮则一概否认,那些所谓的证据,他一样都没见过。
当法官问道他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时,朱僮指出那是因为他的发明。法庭要他出示证据,但由于朱僮的研究报告并未经过认证,尽管他说自己亲测有效,却依旧无法作为证据。
而当控方证人上庭时,朱僮终于知晓了一切。原来自己爱的女人,正是想害死自己的人。
案件最终由于证据不充分没有当场判决,可朱僮还是被收监了,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按照修仙界的惯例,凡涉嫌邪衍者必须禁锢关押,直到事情查明为止。
不管到了哪个时代的任何国家,监狱永远是最黑暗的地方。在这凄冷的牢狱中,朱僮度过了他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
那些仙界法庭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压霞山的难得机会呢?他们每天都会派人来拷问朱僮,试图用严刑屈打成招。
而朱僮呢?他始终没有松口,身体上的疼痛只会加重他的仇恨,他恨这些人、恨这个世界也恨那个女人。
就在朱僮入狱后的第二个年头,明美同男朋友一起光荣毕业。然而就在这一年,朱僮也成功越狱。
越狱之后,朱僮首先做了两件事,第一是烧掉自己曾经的研究成果,他认为修仙界没资格拥有自己的发明。第二件事是报复,他跑去找明美,绑架了她,顺便杀掉了她的男朋友。
做完这两件事,朱僮便从世间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多年之后,无法无天的无为教兴起,带来一阵血雨腥风。
朱僮的目的是报复社会,他做到了,而且超额完成。至于明美去哪了,估计是死了吧……反正再也没人见过她。不过朱僮以她的样貌建了一尊雕像,那就是无为教的自然女神。
他用睹物思人的方式继续着他畸形的恋情,他还把仙法排斥装置设在雕像内部,似乎是想要心中的女神守护着自己。
如今在与校长的战斗中,教主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黑色的肉体像岩石一般龟裂,断开,最终碎成齑粉。
校长收招运气,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一地的黑色碎石,王沫露出悲伤的神情。
“其实……他一直都很照顾我……”眼含热泪、声音颤抖,对王沫来说,教主是她绝望时帮过她的长辈。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真不想看到他就这么死去。
琴沐眼神迷离,这悲惨的一幕令她回想起教主之前的神情。她从未见过一个老人如此伤心,当他看到雕像被毁时,痛哭的样子仿若对世间再无留恋。
也许正是自己摧毁了他心中最后一片光明吧……
“是吗……”听了琴沐的话,常治龙叹了口气,深沉地说,“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第二部 未来篇 第一百零四章 诀别未来
“什么?你说你们是古代人!?”
王沫听完常治龙的解释后,表示十分惊讶,一直觉得这两人有些不一样,可没想过居然会是穿越者。
“隐瞒你到现在真不好意思,不过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啊!这里空气又不好,到我们那个时代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恐怕不行。”
常治龙正试图邀请王沫,没想到副校长前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常治龙大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想棒打鸳鸯吗!?”
副校长淡淡地说:“我对你们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但这姑娘是无为教的核心人员,按理来说应该带回去接受审判。”
“可是她不是坏人呀!”常治龙据理力争,“所有坏事都是教主干的,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行了,小龙……”王沫抓着常治龙的手劝说道,“既然我是无为教的人,当然应该接受应有的惩罚。”
安抚完常治龙,王沫转头对副校长说:“我跟你走……”
“走什么走?”
又有人打断了谈话,几人一看,原来是校长。
校长指着副校长问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副校长叹口气说:“校长您又来捣乱了……”
“怎么是捣乱呢?”校长转头问王沫,“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王沫:“我叫王沫。”
校长又问副校长:“你要抓什么人?”
副校长:“无为教的核心人物,人布道。”
“你看看!”校长摊开双手说,“你要抓人布道,可人家女孩明明叫王沫。这都能抓错,你老糊涂了吧?”
副校长很是郁闷:“那您说该怎么办?”
“还怎么办?”校长把副校长拉过来,“别再当电灯泡了,赶紧跟我走……”
校长拉着副校长离开,王沫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真是两个可爱的老头。”
“是啊……真是两个古怪的老头。”常治龙再次认真地问道,“刚才说的……跟我去我那个时代,你觉得怎么样?”
“嗯……”王沫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不是说好不再分开的吗!?”
“不是……”王沫摇摇头说,“我其实也很想跟你回去,但我全身都是改造过的设备,去你那个时代可能会没法生活。”
“哦……是这样啊……”常治龙有些失落,不过王沫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你也不用感到难过,只要你肯等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你这话是……哦,对!”常治龙恍然大悟,他是修士,只要专心修炼,活个千八百年根本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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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在你家等你……就是你之前住的那所房子。”王沫甜美地笑着,“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去那里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那我们就说定了!”常治龙许诺道,“我一定会去那里找你,即便等上一万年,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王沫伸出小手指说:“我们拉钩。”
“好!”常治龙也伸出手指,与王沫的手指钩在一起。
如同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这看似幼稚的仪式将会连接跨越千年的因缘。
王沫向常治龙道别,她独自一人离开此处,朝向往的未来走去。
常治龙知道他可以在哪里找到她,千年的时间也许很久,但只要这份感情存在于心,他相信终有一天能够再见。
王沫走了,琴沐又来。她询问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这个……”常治龙有些犹豫,他怕把刚才的话如实相告,琴沐会不高兴。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琴沐冷静地说,“我看到你们拉钩了,是不是做了什么约定?”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常治龙摸着后脑勺,一副为难的样子。
琴沐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会勉强。我本来就不指望能独占你,何况在过去的时代……你还有两位红颜知己。”
常治龙立即否认道:“不不不!她们两个真不是!”
“行了,你别解释了……”琴沐十分豁达,“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两位姑娘对你的感情不一般。我不会计较这些,不过你做出的承诺一定要遵守,无论是对我的……还是对别的女人。”
常治龙很感动,这么大度的女人全世界能有几个?他上前想一把抱住琴沐,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琴沐貌似无意地躲开常治龙的拥抱,转身边走边说:“快去找莹光琉璃吧,早一点找到就能早一点回去。”
常治龙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略有尴尬,无奈笑了笑,随同琴沐一起去了。
一周之后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学校的后山,常治龙与琴沐在杨正景等人的目送之下,他们将要回到过去,与这些新认识的朋友道别。
“常大哥……你们一定要保重啊。”杨正景十分动情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嗯,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修炼,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记得找我……当然是找这个时代的我。”
常治龙的心情也很复杂,尽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千年之后还能再见,可谁又能保证这中间不出意外呢?
向众人做最后的道别,同琴沐一起来到空地中央。
“开始吧……”常治龙与琴沐对视,两人互相点头。
琴沐从身上取出用莹光琉璃制成的钥匙,对准正前方伸出,运行开启时空之门的法术。
只见晶体的尖端射出一束射线,在空间中打开一个圆面,然后……便消失了。
“怎么回事?”琴沐再度施展法术,可无论再怎么尝试,时空门始终无法顺利开启。
“怎么了?”常治龙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琴沐神情沮丧,“也许是经过时间太久,原本的门已经自动消散。”
“开玩笑吧……”常治龙面色铁青,“难道……真的……回不去了——!?”
…………
时间又过了两周,常治龙已经在学校里住习惯了。他偶尔会参加学生们的活动,算是一种消遣,校长有事没事就找他下棋,还总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至于琴沐,她可不像常治龙那么清闲,每天都在研究如何回到过去,日以继夜非常辛苦,却始终没能如愿。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这天下午,常治龙来到图书馆,他知道琴沐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看书,于是来找她聊聊。
“嗨!”常治龙坐到琴沐身边,用轻佻的口吻说,“还在看《量子力学》啊,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像这种书籍才是人类的瑰宝,比你平时看的那些什么小说有意思多了。”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很没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沉浸在图书馆安静的气氛中,幸福愉悦的感觉油然而生。
“唉,我问你……”琴沐心血来潮问道,“如果就这样回不去……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呵呵……”常治龙笑着说,“其实只要有你陪着……我觉得……还不错。”
“是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深情对望,分别在瞳孔中印上对方的轮廓。恬静温暖的空气中,心跳随时间加速,脸颊泛红、唇口微张。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目光中的容颜慢慢靠近……
“常大哥——!常大哥在吗——!!”
常治龙差点没一下摔在地上,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开眼,这种时候过来搅局?
“唉呀!你在这儿!”杨正景急吼吼地说,“我可算找到你了!”
常治龙现在心情很不爽,他一脸嫌弃地说:“那个……杨正景同学,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说话之前应该看看场合。”
“啊?什么意思?”杨正景有些糊涂。
这时图书管理员走了过来:“我很同意这位同学(指常治龙)所说的话,有什么事请你们出去谈,别扰乱图书馆的秩序。”
就这样,三个人被请出了图书馆。
常治龙郁闷地问杨正景:“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不是想回到过去吗?”杨正景激动地说,“现在有办法了!”
“真的!?”常治龙抓住杨正景问道,“是什么办法?赶紧说!”
“总之你们跟我来就明白了……”
杨正景领着二人来到黑市,顺着街道走到一家店铺前。那是一间古风的中式房屋,白泥灰墙面、红色木质门窗、黑色的瓦顶,整体看上去像是古建翻新,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常治龙觉得奇怪,上回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一片空地,怎么这次来就多了一间店面?抬头一看,只见屋檐下挂着一块牌匾,上写三个醒目的大字:三品堂。
常治龙觉得好笑,只听过“一品堂”,他来个“三品堂”,这就比别人低两品。
杨正景走到门檐下,对着上方喊道:“我们来了,鬼爷。开门吧。”
鬼爷指的是门框上镶着的“鬼头”,青面獠牙、凶相可怖,一听人喊便双眼下瞪。
“哼!”
一声沉重的鼻音过后,店门自动打开。
“还愣着干嘛?进来呀!”
杨正景在门内催促,常治龙虽有疑虑,但想到杨正景不会骗自己,于是跟琴沐一同走了进去。
来到店内一看,这里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不知哪朝的剑可斩哪朝的官,也不知这古早的老式相机可否摄人魂魄,那边倒是有台微波炉,只不过前面的标签写着“命运之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家店很大,柜台则在里面最深处。台面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生物,脸长得像猫却又没那么傲慢,两只长长的耳朵像兔子一般,还有一身灰黑色的长毛,看上去十分可爱。
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正在睡觉,听见有人声,它一只耳朵弹了一下,随后上身抬起,竟然开口说话了。
“小楔,他们来了。”
这话是说给柜台里的人听的,只见那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面貌看似只有二十多岁,靠在椅背上,手拿一本漫画。
一听人来了,那青年将手里的书本放下,面带笑意看着常治龙等人,他说:“你们总算来了。”
说话间谈吐沉稳,似有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常治龙对此有些疑惑,此人神秘异常,看着不像普通人,莫不是神仙?可他身上也没有仙气啊。
常治龙不卑不亢地说:“是你让我们来的?”
“是啊……”青年笑道,“听说你们想回到过去,我就想帮你们一把。”
“是吗?那可太谢谢了。”
“不用谢,严格来说你们会有今天的遭遇,我也有一点责任……”
众人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青年问琴沐:“你师父是叫简怀阳吧。”
“是啊,你怎么……”突然听到师父的名字,琴沐顿时有些惶恐。
“当初就是我把那本《高等数学》卖给他的……”青年略显尴尬地说,“要是我知道那本书会令他掌握不属于那个时代的技术,我也不会卖给他。”
简怀阳意外地拿到了一本未来世界的读物,聪明的他通过学习书上的知识,开发出不属于他那个时代的科技,最终成为一代机关大师。
琴沐是简怀阳的关门弟子,深受师傅器重。她曾有幸见过那本《高等数学》,师父向她介绍时称其为“天书”。
“哦~所以当时你跟我说那是天书……”常治龙回想起他第一次见琴沐在图书馆里看的就是《高等数学》。
“如果不是我卖那本书给简怀阳,他也不会收你做弟子,你当然也就不会发明什么时空门。所以说你们经历那么多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常治龙看着青年侃侃而谈,越看就越觉得此人不简单。好奇之下问道:“恕我冒昧,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哦,我的话其实……”
“小楔!”柜台上的“猫”及时提醒道,“你话太多了!”
“哦对对对……”青年笑了笑,“总之你们想回去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走?”常治龙指向身后的门,“你是指从这儿出去?”
“对呀,只要走出门口,你们就回到自己的时代了。”说罢,门自动打开。
门外是一片树林,风动树摇曳,鸟鸣之声不绝于耳。
琴沐有些犹豫,经历过一次错误穿越的她害怕再次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而就在这时,常治龙拉住了她的手,轻声柔和地说:“走吧,该回家了……”
琴沐看着常治龙温柔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注视令她鼓起勇气。
不管到了哪里,只要彼此相伴便没什么好怕的。
琴沐笑了,轻轻点头,随同常治龙的脚步,两人一起走向店门,走向一片光明……
温暖的阳光照在肌肤上,习习凉飔吹动发梢。
这里是柏墨林,他们终于回来了……
常治龙深吸一口气,品尝着夏日的甜美,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已经回到自己的时代。回头一看已不见三品堂,那家神秘的店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们……真的回来了吗?”琴沐有些不敢相信。
常治龙笑着对她说:“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家人。”
两人向琴沐的家走去,离他们穿越那天已经过了几个月,媚儿和凌霜还有阿三、阿四……想必已经急坏了吧。
来到门前,讨债的早已不见。琴沐上前叩响门扉,不一会儿便听里面说:“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有人带你们去拿钱吗?”
琴沐看看常治龙,对着门那边的人说:“是我,我回来了。”
“大姐!?”门一下打开,开门的小矮人惊讶道,“真是大姐!你怎么会在外面!?”
从话语中能听出惊讶,却丝毫没有怀念。常治龙与琴沐也没管那么多,总之先进去再说。
刚走进屋内就听见媚儿在大喊大叫:“怎么办!!都进去半天了,他不会是回不来了吧!?”
凌霜安抚道:“你先别急,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去找简怀阳……”
常治龙很是感动,原来过了这么长时间,媚儿和凌霜还在坚持等自己回来。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尽早见到她们。
“好久不见了!你们好吗?”常治龙一下推开实验室房门,等着迎接两人的拥抱。
可没想到凌霜和媚儿非但没有激动,反而用极其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媚儿指着常治龙说:“手!怎么回事?”
常治龙才察觉到自己一直拉着琴沐的手没放,刚想解释,却听媚儿劈头盖脸一顿骂。
“好你个臭治龙!”媚儿大声指责道,“亏本姑娘这么担心你,你居然借机跑去跟这女人幽会!!”
常治龙:“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凌霜言语冷酷,眼神中射出杀气,“这么一会儿连衣服都换了,是人都能想到你们俩出去干了什么。”
凌霜说“一会儿”,常治龙有些蒙,他不是已经离开几个月了吗?
实际上是三品堂的店主很“贴心”的将他们送回了穿越后的一个时辰,因此在凌霜和媚儿眼里,常治龙其实只离开了一个时辰而已。
“那个……二位少安毋躁,请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尽管常治龙拼命想解释,但凌霜和媚儿并没有那个耐心听。
凌霜:“行了,别解释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媚儿:“没错……你又一次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一定要咬死你!!”
“等一下!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森林深处,唉~还是这个时代好啊……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零五章 兄弟重逢
卧龙派的早晨,许久没回来的常治龙一觉睡醒后,在院子里散步。
“唉呀~还是自己的床睡得舒服啊~”伸着懒腰,享受这清新的感觉。
“掌门早!”有弟子过来打招呼。
“唉,早。”常治龙笑着回应。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何况这门派环境不错,这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这样的地方给座金山都不换。
“开玩笑……金山,你找一座给我试试。”
“你在这一个人嘀咕什么呢。”冯仲清走了过来。
“哦,老冯啊……”常治龙活动着双臂,问道说,“最近门派怎么样啊?有没有出什么事?”
“你就走了几天,能出什么事?”冯仲清笑着调侃道,“不过我发现你这人挺厉害的啊……出去一回就带个女人回来,每次都有收获。”
“你少说风凉话啊!上回那个可是你的,别每次都往我头上推!”
“行行行,算我说错话行了吧?”冯仲清叹了口气说,“不过这回的开销可真是不少,昨天还听到凌霜抱怨,说五百万两打了水漂,再加上盖那栋什么实验楼的,材料费最少也要十万两左右……”
常治龙为了琴沐,这回可是真下血本了。不但帮她还了债,还要特意为她盖一栋楼。
之所以待遇如此特殊,原因是除了要给她一个专心做研究的场所之外,还要给她那帮小矮人助手一个住宿的地方。
琴沐身边的小矮人们其实是一群修炼成精的田鼠,琴沐看他们数量众多而且做事勤快,所以招募他们做助手。现在这些小家伙也要一起加入卧龙派,如此一来,门派的成分就更复杂了。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投资总会有回报的~”常治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冯仲清嘲讽道:“呵,我看你就是想哄女孩高兴吧?”
“唉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
常治龙刚要反击,这时有一名弟子前来报告说:“禀报掌门,山门之外有一男一女求见,男的说他是你结拜义弟。”
“义弟……”常治龙猛然想起来,“是逍遥来了!快请!”
“是!”弟子领命前去邀请。
冯仲清:“原来你还有个义弟啊。”
“他是霞山派的弟子……”常治龙吩咐道,“老冯你快去,让弟子们准备宴会,今天我要好好招待我兄弟!”
“我知道了……”冯仲清到后面去准备。
常治龙心情激动万分,很久没见莫逍遥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过不多时,先前那个传令的弟子带进两人。莫逍遥老远就喊:“大哥!!”
“逍遥!”常治龙连忙上前热情地迎接,自从上次一别到今天差不多有一年了,莫逍遥还是那样英俊潇洒。
两人互相问候了好一阵,许久才想起一旁还有一位女子。
“这位是……”常治龙指着那位女子问道。
“哦,对了,差点忘了……”莫逍遥介绍说,“她就是我以前提过的灵儿,现在是我的妻子。”
绝美的容颜、端庄的体态,着装素雅衬托清纯;灵动的双眸、纤秀的鼻子、轻柔的唇齿,这女子从上到下透着一股仙女之气。
几步上前飘飘行礼:“小女灵儿,拜见常掌门。听逍遥哥说,我的病能好多亏掌门相助,请受灵儿一拜!”
说话这就要跪,常治龙连忙上手搀扶,一边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原液之事,逍遥才是首功,我只是帮忙而已,算不上什么!”
好不容易将灵儿劝住,常治龙松了口气,转念又想到一件事,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额……灵儿小姐,冒昧问一下,你……应该不姓赵吧?”
灵儿笑道:“常掌门请放心,小女原姓贺,现随夫姓莫。”
“哦~那就好……贺灵儿!好名字!”常治龙一个劲儿地夸,“逍遥真好福气呀!”
几人谈笑甚欢,常治龙邀请夫妻二人进去边喝茶边聊。
莫逍遥和灵儿随常治龙一同进到主楼客厅,坐下之后,常治龙命人端上茶水。
莫逍遥四处看了看,感慨道说:“真不愧是大哥,短短一年时间,就能将门派发展到此等规模。”
“其实也是运气好,呵呵……”常治龙喝了口茶说,“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你也看到了,我这门派有的是地方。”
莫逍遥:“大哥盛情,小弟本不应推辞。但无奈有师命
在身,不敢多留啊。”
“哦,那太可惜了……”常治龙停顿了一下又问,“这么说你们这次来我这儿只是顺道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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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逍遥:“我俩这次是以新婚回乡为名,实则奉师命调查一件事。”
常治龙:“调查什么事?”
莫逍遥:“关于调查的内容,恕小弟无法如实相告。”
“哦……是这样……”既然人家不方便说,常治龙也不愿勉强,“你们有任务在身,我也不便多留,不过至少明天再走,今晚我们把酒畅谈。”
莫逍遥与灵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笑道:“那就打扰大哥了。”
“别客气别客气,呵呵呵……”常治龙真是十分高兴,故人相见,往事历历在目,今晚他一定要跟兄弟好好叙叙旧。
“对了,大哥……”莫逍遥想起来问道,“艳霖小姐怎么样了?你之后没去找她吗?”
“你说她啊……”常治龙刚要解释这个问题,不料门一开,媚儿走了进来。
“谁是艳霖小姐呀!”小丫头大声质问。
常治龙被弄得很没面子,连忙阻止她说:“媚儿!不许胡闹!”
“怎么?妨碍你想别的女人了吗?”媚儿大声叫嚣道,“你一天到晚朝三暮四,根本不把我这个掌门夫人放在眼里!”
“什么掌门夫人!”常治龙跑过去捂住媚儿的嘴,回头向莫逍遥夫妻二人尴尬笑道,“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看着常治龙把媚儿拖出去,灵儿转头对莫逍遥说:“原来你大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是啊……”莫逍遥也很是惊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有那种癖好。”
时间临近中午
冯仲清指派弟子们置办好了酒席,所有菜品已经在楉馨的监制下保质保量完成。
常治龙自豪地带领着卧龙派的全体人员,盛情款待莫逍遥夫妇。这次的酒席甚是豪华,众人一直狂欢至深夜才肯罢休。
三更时分,弟子们与女眷已先行去睡,大堂中独留常治龙和莫逍遥还在喝酒,冯仲清、周敬晚二人则在一旁作陪。
酒过三巡,两人多少有了些醉意,虽说修士不容易喝醉,但他们今天属实是喝了不少。
一边喝一边聊,从未来理想谈到天下大事,说着说着就谈到武艺上了。
“说起来,我与大哥还没正式交过手,那天在泸涧,我两各有让步。如今时过境迁,不知大哥精进了多少……”
“怎么?想比试一下吗?”常治龙喝着酒笑道。
“小弟正有此意!”莫逍遥跃跃欲试,“之前听嵊翀师叔说,大哥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小弟真想与大哥切磋一番!”
“好啊!”常治龙应和道,“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就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外边一较高下!”
“掌门且慢……”
两人正想往外走,却听周敬晚出言叫住了他们。
常治龙:“怎么了,老周?你有意见?”
“不是……掌门决定比试,属下当然不敢阻止。只不过您与莫少侠皆是豪杰,只怕打到兴起互有闪失。”周敬晚温雅从容地摘下两颗桌上放着的葡萄,“不如玩个游戏,将这葡萄藏在胸口,打碎对方者为胜。”
“好提议!”常治龙欣喜,拳脚无眼力道不好控制,想要点到即止设置个游戏规则再好不过。
两人把葡萄塞进衣中,出主楼来到院内。
常治龙伸出手说:“贤弟先请。”
莫逍遥手持宝剑作揖:“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莫逍遥迅速拔剑上前,急如流星、快似雷霆!突刺之中带着风压,强大的气魄令人惊叹!
常治龙闪身回避,横斩来了就用掌力去挡,又闪过数次突刺,紧接出掌回击!
大战一触即发,两人的对决似风暴对冲,飞沙走石之间斗气向四面爆发!
常治龙边打边暗自欣喜,莫逍遥的剑法又有精进,保持着之前快的特点,如今更是变化多端,招与招之间的衔接令人眼花缭乱,毫无破绽近乎完美。
而莫逍遥则更为惊讶,常治龙之前的武功不过是末等只留,只经短短一年便有如此造诣,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难道他真是……不,现在确定还为时尚早!
“飞云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观战的周敬晚如此评价道,“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乱中有序……不愧是霞山十剑
之一。”
“嗯……的确厉害,不过更令我意外的是常治龙。”冯仲清思考着说,“短短几天没见,他竟然能将断魔掌变为自己的东西,那招数与教主所使的完全不同。”
当然不同,因为常治龙使的并非是断魔掌,而是断魔迅手。魔尊的断魔掌讲究用气,威力大、破坏力强却在速度上没优势。
而常治龙的断魔迅手则主要注重速度,优点在于爆发式的连击和敏捷的身体动作。断魔迅手虽是基于断魔掌开发出的武功,但性质上更适合常治龙的身体条件,因此使用的效果也更好。
“……这么看来,常治龙的成长速度真是超乎想象。你说要是哪天他遇上大师兄……”
“住口!”周敬晚厉声打断冯仲清,一向镇定柔和的脸上突然变得异常愤恨。
“说过不许再提那个人!你不记得了吗?”周敬晚严厉地斥责冯仲清。
冯仲清也知道自己太冒失,道完歉后便闭口不再言语。
此时常治龙与莫逍遥的对决已经进入白热化。莫逍遥的剑很快,可常治龙的掌也不遑多让,双方皆以速度取胜,比的就是一个“快”字!
噌!!
也不知是剑掌相撞的金属音,还是剑气与掌风划破空气的声响。
在这一刻,双方的动作同时静止。
周敬晚喃喃说道:“看来胜负已分……”
常治龙的掌在莫逍遥胸前,而莫逍遥的剑也在常治龙身侧,双方都到了只要一步便能取胜的地步。
莫逍遥笑了:“大哥真是厉害,我差一点就输了。”
常治龙自信地说:“不是差一点,是已经输了。”
“什么!?”莫逍遥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发现衣衫竟湿了一片。
原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常治龙的掌风已经将他那颗葡萄震碎了。
“真是没想到……”莫逍遥收剑行礼,“多谢兄长赐教!”
常治龙也收招笑道:“承让了,兄弟。”
比试完结,最终以常治龙胜半招收场。
酣畅淋漓的战斗令人意犹未尽,无论是输是赢,两人都对对方的武艺予以肯定。
几人再回大堂豪饮,直到天色渐亮才回房睡去。
翌日早晨
莫逍遥与灵儿即将上路,临走时常治龙亲自将他二人送至门外,并且拿出门派秘制的百花丹。
“这是我门派独门的百花丹……”常治龙捧着一袋子沉甸甸,交到莫逍遥手上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的一片心意。”
话虽这么说,可这一大袋子百花丹,市面上价值最起码得要十万两。
莫逍遥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你看你这么客气……我这次来也没带什么……”
灵儿在一旁提醒道:“不如就把蛇神令送给大哥吧。”
常治龙:“蛇神令?”
“对对对!”莫逍遥一拍脑门,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东西说,“这是我之前用来给灵儿续命的,带在身边可以百毒不侵。”
常治龙连忙拒绝:“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唉呀!你就收下吧!”莫逍遥硬是塞到常治龙手上,“灵儿的命是你救的,你对我们夫妻二人有恩。小小一件圣物,就当是你我兄弟之间情谊的见证。”
“那好吧……”常治龙勉强收下。
这“蛇神令”是一块青绿色的长片,看上去像是玉石,拿在手上却很轻。常治龙如珍宝般贴身放好,随后向两人依依惜别。
看着莫逍遥夫妻二人向云端飞去,常治龙暗自叹息。经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
…………
离开卧龙派后,莫逍遥与灵儿找间茶楼暂做歇息。
小二端上茶水,灵儿给自己和丈夫各倒一杯,然后问莫逍遥说:“怎么样,逍遥哥?昨天比试时,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莫逍遥喝了口茶,“虽然武功进步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过没有什么异样,只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是吗……”灵儿叹息道,“我这边也全无收获,女眷方面都问过了,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莫逍遥听后埋怨道:“我就说大哥不可能是嘛!你偏不信!”
“你别激动,我不是怀疑你大哥,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说着话,灵儿望向远方,“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调查哪个门派……”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零六章 口是心非
一个月之后
卧龙派的实验楼顺利竣工,琴沐与田鼠精们从此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现在可以继续她的科研事业了。
总体来说,门派的众人对琴沐的到来还是十分欢迎的,唯独只有两个人除外。
凌霜很郁闷,因为她觉得常治龙花了五百万两还债,又花了十万两盖楼,这笔开销实在多余。但由于还债这件事本身是她操作的,因此也不好说什么。
事实上的确如琴沐所料,当时因为怕传送门被人搬走,凌霜主动向伍囸派的人提议承担债务,并且让他们跟随阿三、阿四回门派拿钱。
也就是说虽然还债是为了常治龙,但做决定的其实是凌霜。这件事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触动着凌霜的神经,一向自认聪明的她,竟然让一个人如此算计,难免有些伤自尊。这就导致了她对琴沐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几乎不怎么想跟她说话。
除了凌霜之外,另一个不满的人当然是媚儿。而她觉得不爽的理由则要简单许多,就是因为嫉妒。
笔趣阁
有些女孩就是那么矛盾,你要是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她一定会坚决否认。但当她看到那个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又会妒火中烧,难过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媚儿就是这样一个女孩,非但旁人觉得矛盾,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法理解。常治龙对她来说,就属于那种见到了就讨厌,见不到就思念的那种人。
媚儿是个小女孩,尽管已经活了几百年,但在妖精当中依然算是个幼 童。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去想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自从琴沐搬进来之后,媚儿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情不对劲,有时会莫名其妙忧伤,有时又会感到失落。
为了探寻真相,媚儿今天一大早来到实验楼,说是要找琴沐谈一谈。
“有什么话就说吧。”琴沐倒了杯热茶,与媚儿相对而坐。
媚儿扭捏地说:“嗯……我就是想问你……到底跟常治龙什么关系。”
“关系……嗯……”琴沐认真思考了一番,“坦白来说我是喜欢他,但并没有超越朋友的界限。我只知道我不想离开他,他也不会不顾及我的感受……差不多就这样。”
“这样啊……好复杂喔……”媚儿低头嘟着嘴。
琴沐看了看她,十分友好地说:“其实我明白你的感受,你也喜欢他,所以你想跟他在一起,并且不希望有人打扰对不对?”
“你别乱说,我可才不会喜欢那个臭治龙……”
“你大可以不承认,只不过如果一直不肯面对内心的感情,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媚儿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的脚面。
琴沐轻轻摇头,提醒道:“常治龙并非是那种木讷的人,谁喜欢他,他感觉得到。他会对你好,但你别指望他会主动挑明,他就是那种人。你要是喜欢他就待在他身边,也别强求他如何专一,因为他做不到(笑)。”
“我才不会跟他……”
“要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琴沐说完便起身离开,留媚儿一人独立思考。
…………
下午闲暇时分,常治龙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书。
“啧……
这书水的……整整一本都是人物介绍,一点情节都没有。”
自言自语把书丢在桌面上,这本《霸道门庆与小金莲》已经连载了十年,文章越来越水,就连常治龙这样的忠实读者也看不下去了。
“要实在写不下去就完结吧,别老占着位置,也让年轻人发挥发挥……”
咚咚……
常治龙正独自发表意见,却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
房门换换打开,媚儿出现在门外。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媚儿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没有啊……”常治龙疑惑地看着媚儿,心想这小丫头平时从来不敲门,就算锁着也一脚踹进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既然没别人,那我可以进来吗?”
“进……进来呀……”常治龙愈发看不懂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让楉馨给你看看吧。”
“我没病……”媚儿摇摇头说,“就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一定有病!常治龙内心坚信,这小丫头平时突出一个没心没肺,这回态度这么弱气一定有问题!
不管她想干什么,总之先别冒险得罪她。这样想着,常治龙问道:“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只要我能做到。”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去看我姑姑……”
“嗐!就这事儿……那赶紧走吧!”常治龙表现得很积极。
两人走出山门,常治龙很自觉地蹲下,想同往常一样背着媚儿飞行。可意外的是媚儿这次拒绝了,说是今天想走着去。
媚儿不愿意,常治龙也不好强求,何况虹枫洞离门派本就不远,走就走吧。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媚儿貌似很没精神,眼睛一直看着脚下,表情像是有什么心事。
常治龙见她这个状态,心里有点慌。平时那么活泼,突然间变得少言寡语,难道真出了什么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两人来到虹枫洞。
守门的还是一狼一兔这二兽组合,狼妖看到常治龙很是激动,摇着尾巴、吐舌头,热情地问候道:“常掌门来啦!哈、哈!”
兔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话不多说,只是抬手作个揖。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一下……”说完,媚儿便独自走了进去。
常治龙被留在洞外,稍稍有些茫然。突然发现狼妖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哈、哈……常掌门……”狼妖哈着气,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觉得鸡骨头好吃还是猪骨头好吃?”
“……啊?”
“其实我觉得猪骨头新鲜的才好,放久了有点臭。但是鸡骨头呢……”
二哈开始滔滔不绝,常治龙也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听着。看样子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成为世界上最懂骨头的人。
媚儿进到洞府之后见到了自己的姑姑,当问起来意时,媚儿开门见山地说:“媚儿想要姑姑解除法咒,我不想再待在卧龙派了。”
暝夜公主看到小姑娘纠结的样子,轻声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不想待在那儿了,想回来
。媚儿保证以后不再闯祸,专心修炼,听姑姑的话。”
公主轻轻点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听到媚儿这么说,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然她还是否决道:“不行啊,媚儿。”
“为什么!!”媚儿十分激动地喊道,“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以后不会再闯祸了!”
“不是这个问题……”公主摇头说,“我不解咒,不是因为我不想解,而是因为我解不了。”
“怎么可能?您施的咒,怎么会自己都解不了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公主貌似很无奈地说,“这种法咒不是一般的法咒,它不能人为解除,而是必须达到一定条件后自动解除。”
“那条件是什么呢?”
“这事不可言传,但是你现在跟他之间距离已经可以拉得更远了,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相信不久后法咒就会自动解除。”
“媚儿实在不明……”媚儿很委屈。
公主又问道:“你喜欢常治龙吗?”
媚儿想都没想就回答:“不,我讨厌他。”
“那你究竟为什么讨厌他呢?”
“这个么……”媚儿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公主笑了:“你可以回去想想为什么讨厌他,讨厌的原点在哪里。等想通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是……”
媚儿失落地走出洞府。
与此同时,二哈还在跟常治龙聊骨头的事。
“这狗骨头味道很怪……”
“等等!”常治龙惊讶道,“你还吃过狗的骨头!?”
“哈、哈……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怎么可以吃同类呢?”
“我是狼,又不是狗。”
“那也……算了,你继续说吧。”
“哦,说到这狗骨头啊,那还要从我表姨夫的朋友的太奶奶死的那天开始说起。当时它老人家死后没人理,留下尸骨……”
“那你还是狗啊!”
媚儿上前打断聊天,只是小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去。”
常治龙看她状态还没恢复,对二哈说:“我先走了,狗骨头的事下次再说。”
二哈:“哈、哈……好的,那我们下次再聊。”
两人回去的路上,媚儿还是一句话不说,无论常治龙怎么问她都不回答。
就这样平安无事过了几天,这天下午常治龙还是一个人躲在房里看书。
“啧……这阿松疯啦?她是你嫂子啊,你怎么可以……”
砰!!
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常治龙惊恐回望,这土匪一样的行为,究竟是谁……
“媚儿!?”
小丫头攥紧拳头,气呼呼向常治龙逼近。
常治龙吓得爬到床上,抱起被褥挡在身前,背后紧贴墙壁,大声喊道:“你要干嘛!!别乱来啊!你再过来我喊人啦!!”
“臭治龙——!!”媚儿怒声大吼。
“你、你到底要干嘛!?”
“跟我去找宋公子!!”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零七章 回到故土
“你说你又要出门!?”
当常治龙把要跟媚儿出去找宋忠的事告诉众人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果然是凌霜。
“你堂堂一个掌门,整天到处乱跑成何体统?门派的事不管了吗?”凌霜情绪十分激动。
常治龙擦了擦头上的汗,用讨好般的语气说道:“你先别生气,冷静一下……”
“该冷静的是你吧?你要想想自己的责任!门派成立到现在,你没事就往外跑,正经事一点都不做!哇啦哇啦……”
凌霜对着常治龙一通教育,旁人也不敢多插嘴,反正这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也都习惯了。
常治龙也不反驳,就这么听着。他用的是耳,别人用的是嘴,光认错又不需要体力。等她骂爽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一个时辰之后
常治龙:“来来来……喝口茶歇一歇。”
凌霜接过茶杯,瞪了常治龙一眼,喝了口说:“你皮厚,我骂了没用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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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常治龙谄媚地笑道,“凌霜老师说的话我句句铭记于心,可是话都说到这儿了……大不了我答应你,这次事件完了之后,我一定专心打理门派,再也不乱跑了行吗?”
“哼……”凌霜喝着茶,看样子情绪缓和了许多,“那我问你,你不在,门派有事怎么办?”
“找他们呀!”常治龙走到众人身前,“老周足智多谋,老冯孔武有力,楉馨德才兼备,谢天任劳任怨,大山沉稳老练,琴沐技艺超群!还有阿三、阿四、爱丽丝以及门派百十来位弟子!每一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有这阵容,你还怕有干不成的事?”
凌霜叹了口气说:“那好,你去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等你回来,门派倒了你可别怪我。”
“不会的~”常治龙凑近了说,“有你管家婆在,别说一个,十个卧龙派也倒不了。”
“你少恶心我了!”凌霜露出嫌弃的表情,“反正你自己说的,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谢主隆恩!!”常治龙深深鞠躬,总算是把这管家婆给摆平了。
走出主楼,媚儿已经等烦了。
“你怎么才出来?”她张口抱怨道。
“行了~能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你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吗?”
“嗯……”媚儿迟疑了一下说,“那我们先去哪里找?”
“去老宋他们家吧……”常治龙说,“就算外出修仙,家里人总该通知一声,也许他们知道宋忠现人在哪里。”
“嗯……”媚儿点了点头,看到常治龙又蹲下,她犹豫着不肯上前。
常治龙回头说道:“别想了,快上来吧。用飞的会快一点。”
媚儿眼神看向别处,红着脸骑到背上。
常治龙看她这个状态,不由得笑出了声,都做过几百次的事了,现在才知道害羞。
“走咯!”
纵身一跃飞上云层,朝着陵塘城的方向而去。
来到宋府,宋员外得知常治龙前来拜访,十分热情地招待他。
“常掌门今日到此,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呵呵呵呵……”
宋员外表现得很客气,这也不难理解,常治龙现在已经算是附近
的地头蛇,手上有钱、有人还有地,即便像宋员外这样的土豪也得给他面子。
“宋员外客气了……”常治龙回礼道,“经上次一别,直到今天才来拜访是在下的不是。”
“呦呦呦!可别这么说,是老朽失礼在先。您帮我家除去妖孽,本应登门拜谢才是。只因我身体一直欠佳,没能有机会前去拜访,真是惭愧惭愧……”
两人好一阵虚伪,许久之后才终于入了正题。
“对了,令郎近来可好?”
常治龙这么一问,宋员外立即脸色一沉,忧愁地说:“我那儿子……算了,不提也罢。”
常治龙看出了异样,于是追问道:“宋员外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们之间也算有些交情,有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或许我能帮忙呢?”
宋员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唉!还不是我那不孝的儿子?口口声声说去修仙,结果……他竟然就知道问家里要钱!”
常治龙笑笑说:“宋员外你有所不知,有些门派是会在入门时收取弟子拜师费的,尤其是比较出名的门派,这不算什么新鲜事。”
“不是啊,常掌门!”宋员外十分懊恼,“若是只要一笔拜师费,老夫断不可能如此介怀,问题是他不止要一次啊!”
常治龙听后深表疑惑,宋员外于是吩咐家丁说:“去,把少爷的书信拿来。”
家丁跑去内室,不久后拿来一封书信。
宋员外接过后递到常治龙面前:“常掌门请看……”
常治龙拿过来一看,信的内容很短,开头写了几句报平安,然后便开始要钱。最醒目的一句话是:「……孩儿如今快成为白银弟子了,请爹速速派人送三十万两来。」
“嘶……白银弟子……”常治龙阅后心想,这弟子分嫡系、外系或入门、入室,这白银弟子是什么鬼?
“还不只这些呐!常掌门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里外里现在已经花了我几千两了!”
这么看来的确有问题,宋忠大概率是……
“让人骗了吧!”一直不说话的媚儿突然插嘴道,“宋公子一定遇上问题了,我们快去救他!”
常治龙连忙伸手阻止媚儿胡说。宋员外才注意这小妮子,原本以为只是常治龙的跟班,怎么好像跟自己儿子还挺熟。
“额……这位是……”宋员外指着媚儿问道。
常治龙蒙混道:“哦,她是我门派的小师妹。”
“原来是师妹啊……”宋员外仔细看了看,“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没有没有!”常治龙摇手说,“她今天第一次下山,你们绝对没见过!”
“哦……是这样啊……”
“对了!令郎加入的是哪个门派?”
宋员外想了一下说:“我记得他在信里提过,好像是芜林地区的,叫什么……十邡派。”
“好,我知道了……”常治龙站起身说,“宋员外请放心,我去那个十邡派看看,如果真是个邪派,我一定将宋公子平安带回来!”
“那就有劳常掌门……”宋员外鞠躬拜谢。
常治龙拉起媚儿:“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拉着媚儿跑到宋府外,小丫头大声抗议道:“干嘛这
么急呀!你弄疼我了!”
常治龙放开手说:“你是不是傻?万一让老宋看出你就是迷他儿子的狐妖,他不得吓死?”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早晚是他儿媳妇,他也早晚会接受我的。”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你首先要让宋忠接受你,然后再考虑当人儿媳妇的事。”
“哼!”媚儿小气一声,然后又问,“那我问你,你希望我嫁给宋公子吗?”
“这个……”常治龙迟疑了一下说,“只要你开心,我无所谓啊。”
“臭治龙……快走啦!宋公子在等我们!”媚儿气呼呼地向前走。
常治龙赶紧追上去:“过来我背你飞啊,走着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再说你走的方向也不对啊!”
…………
一路向东飞行,很快便来到芜林地区。
十邡派的具体位置已经调查清楚,只需直线飞行,三天后便可到达。而正当常治龙向目标前进之时,一片熟悉的场景却令他慢了下来。
“怎么了?”背上的媚儿发现他犹豫不前,于是关心地问道。
常治龙倒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告诉媚儿说:“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此处名为瞿溪村,是常治龙出生并且度过一整个童年时光的地方。
故土重游却已物是人非,老旧的房屋依然立在那儿,只是多经二十年风霜雨雪,现如今已不似往常。
“二十年啊……真是转瞬即逝……”
常治龙步行在农房瓦屋之间,他的思绪蓦然回归孩提时期。原来以一个孩童的视角看,街道可以那么宽,那么孤寂……
曾经年幼的他被迫接受无父无母的事实,叔叔名为收养,实则只是把他当一条狗。
过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当吃饱饭都是奢侈的时候,还有什么是可以拥有的呢?
尊严、气节?不好意思,他已经失去了计较的资格。
常治龙从一开始哭着挨打,到后来笑着挨打,他尝试过揍一个人,但每次都会反过来被一群人围着揍。
衣服总是破的,连补丁都没能打,肚子总是饿着,连口水都快吞完了。这样的童年值得回味吗?回忆它只是用来自虐吧。
不过即使如此这也是他的童年,在悲惨中经历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有时会在深夜里撬开的心门,提醒他自己究竟是谁。
常治龙延街道一直向前走,走到村口野地里的歪脖树下。
“它还在啊……”常治龙伸手抚摸着树干,这棵树仿佛就是他的父母。
以前他每次受欺负,都会来到这棵树下,哭、控诉、质问……我的爹妈去哪儿了?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留我一人在世上受苦?
哭累了就睡下,大树会像母亲一样让他尽情依偎。
“别哭,有我在……”
“啊?”
直到媚儿紧紧抱住他,常治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下。他也抱紧媚儿,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那些日子都过去了……
“你是……常家的老二!叫治龙!是常治龙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苍老的面孔。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零八章 顽童的另一面
“你是……你是张大叔!”常治龙看出了来人是谁。
“是我呀!小子啊!”老头拄着拐杖紧走上前。
两人搀扶在一起,张大叔万分激动地说:“都已经十年啦!你怎么……好像没变似的?”
修仙之人老得慢,常治龙今年也三十多了,看上去还像十几、二十岁。
“是……我保养的好。”常治龙见老头手上提着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没用完的香烛,于是问道,“大叔您这是去……”
“唉……老伴儿前年过世了,今天是她生祭。”
常治龙听后心里很难受,张大叔夫妻人很好,他小时候没饭吃,夫妻俩总是会接济他。老两口是村里唯一肯帮常治龙的人,尽管同样很穷,却有着金子般的心。
“怎么样,小子啊?现在过的好吗?”张大叔关切地问道。
“好啊……”常治龙强颜欢笑道,“我现在做点小生意,也赚了些钱,日子还算不错。”
常治龙没说自己修仙的事,主要是怕老头困惑。
“行啊……过得好就好。”张大叔注意到媚儿,于是问道,“这是你女儿吧?”
“不是……”常治龙尴尬地笑了笑。
“那她是……”
老头刚要发挥想象力,不料媚儿提前抢答道:“我是他的丫鬟。”
丫鬟!她竟然说自己是丫鬟!
常治龙很是诧异,媚儿平日里自尊心超强,即便撒谎也坚决不会说自己是丫鬟。她今天居然肯如此“纡尊降贵”,难道是为了帮常治龙圆谎?
想到这儿,常治龙非常感动,他从没想过媚儿有朝一日会这么懂事。
张大叔听后很高兴:“好啊,娃儿有出息了,都用得起丫鬟了。”
“现在是丫鬟,以后可不一定哦,大叔。”媚儿补充说明道,“我现在还小,等长大后一定会嫁给老爷……唔!唔——!”
常治龙连忙堵住了媚儿的嘴,刚才还夸她懂事,才一会儿的功夫,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张大叔有些糊涂,转念又一想现在童养媳挺多,于是也就不再多问。
“你们不赶时间吧?到我家去坐坐,陪我聊聊如何?”
面对这样的邀请常治龙很难拒绝,毕竟十年没见,他也想跟张大叔好好聊聊。
来到张大叔家的茅草屋,这所房子比印象当中更加穷。可能是由于没有收入,年久失修的关系,墙上有窟窿只用泥土填一下,这要赶上刮风下雨,可想而知得受多大罪。
常治龙看到张大叔苍老的面容,满脑子却都是他年轻时的样子。印象中的张大叔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他那时劳动的身姿和脸上的笑容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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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越看心里越难受,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老来没有依靠,如今只能靠吃野菜度日。他想要帮助张大叔,于是从身上拿出银子包。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
“拿回去!”张大叔厉声喝道。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您看您现在日子都过成啥样了?大妈又不在了,您一个人总得吃饱饭吧?”
常治龙好言相劝,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呵斥。张大叔瞪大眼睛,指着银子包说:“我老汉活了一辈子,别的没有就是骨头硬!你要是还把我当叔,就把这钱拿回去!”
“可是大叔……!”
常治龙还想坚持,可媚儿却在此时轻轻拉扯他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媚儿凑到常治龙耳边小声说道:“你别说了,老头固执,你越说他越气。回头让弟子送些生活用品来,钱不收,但东西他
是不会拒绝的。”
常治龙惊了,他没想到媚儿也会有这等智慧!她说得没错,想要这固执老头接受帮助,只能用迂回的办法。
常治龙也不再争辩,平静地把钱袋收回。老头一看便笑了:“这就对了嘛。我当初给你饭吃就是不想你饿死,根本没想过要回报。以后别再提钱了啊,免得我生气。”
常治龙与媚儿相视一笑,他们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几人坐着闲聊,没说几句张大叔又一拍大腿:“对了!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连茶都没上,你等着啊,我这就去烧水!”
老头刚想起身,媚儿见状提议说:“我去吧,请问厨房在哪?”
“你去?行吗?”张大叔带着笑,脸朝向媚儿,眼睛却在看常治龙。他的意思是媚儿年岁不大,怕她干不好,又想她是常治龙的童养媳,怕常治龙心疼。
可常治龙现在脸上的表情只有两个字——“惊讶”。真的,他自认识媚儿到现在,从来就没见过这丫头哪怕一次主动干活。
此情此景就算是做梦,那做的也是个白日梦。
张大叔见常治龙没反应,于是笑着说:“你去吧,厨房在那边。”
“好的,你们管你们聊。”
媚儿去了,张大叔回过来对常治龙说:“这姑娘不错,长得漂亮、心眼儿好还勤快。小是小了点,但再过两年肯定能长成个大美人。这样的姑娘不多,你小子可要好好待人家。”
“嗯……是……”常治龙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始终弄不明白,媚儿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在媚儿进厨房的这段时间,常治龙一直心神不宁,他是真怕小丫头把人厨房给拆了。可没过一会儿不止茶上来了,竟然还附赠一盘子点心。
常治龙又一次愣住了,指着点心说:“这点心……”
媚儿背着手,满面笑意地说:“我看到厨房里有几块硬邦邦的发糕,丢了可惜,所以就拿来加工一下。”
“你怎么可以随便动人家的……”常治龙刚想出口教训,张大叔用手拍了拍他,打断了他的话。
“你别说人家姑娘,就几块邻居给的破发糕……”说着,张大叔拿起一块点心来塞嘴里,“唔!味道不错啊!谁要娶了她真是好福气!”
媚儿得意地看向常治龙,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着。
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聊着就说到常治龙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你哥现在可不得了了……”张大叔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他口中的“你哥”实际上是常治龙的堂哥。
由于常治龙自小没有父母,所以一直被寄养在叔叔家。叔叔有个儿子,比常治龙大两岁,于是常治龙被村里人称作“常家老二”,而他的堂哥自然就是常家的老大。
这个常老大可不是什么善类,他不止是常家的老大,还是村里的老大。这货从小就不学好,整天带着帮半大的孩子坑蒙拐骗,平日里最大的兴趣就是欺负自己的堂弟,他是常治龙最大的童年阴影之一。
根据张大叔所说,这个常老大在城里混得不错。他靠着违法乱纪获得了一笔钱,后来开了一间金铺,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你说这老天到底长没长眼?啊?像他那种人,为害乡里、作奸犯科,混蛋加三级!他居然还能这么有钱!”
张大叔骂的还算轻的,被常老大祸害过的人早就把那王八蛋的祖宗都骂遍了。可世事就是这么不公,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指望天理王法收拾坏人不如好好想想午饭吃什么。
常治龙听得是咬牙切齿,想到那王八蛋就来气,有机会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聊至下午,常治龙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上路,于是向张大叔辞行。
两人出了张大叔的家,又离开瞿溪村。这次故乡之旅令常治龙倍感轻松,这里原本充斥着许多不好的回忆,却因这次的经历而被淡化。这一切都是媚儿的功劳啊……
没错,都是因为媚儿。这个一向挂着“任性”标签的小丫头,今天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常治龙想起媚儿刚才贤妻良母的样子,不由得发出疑问:“你平时什么都不会,今天怎么进步那么大?”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吗?”媚儿用自信的眼神看着他,“不做,并不代表我会。为了嫁人,我可是有特别练习过的。”
自信、成熟、可靠……谁也不会想到,只要卸下任性和幼稚,媚儿便可一下蜕变成极具魅力的女人。
常治龙笑了,笑着摇头。可笑的是他自己的肤浅,这么久都没有看清身边女孩的本质。
也许是想为自己内心还存在的那点偏见找寻借口,他又问道说:“那你平时那么任性,什么都不会,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我没有装呀!只是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什么都不让我插手,所以才觉得我什么都不会。而且我为什么要顺从你呢?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讨厌我还总是冒充我媳妇儿?”
“因为那样你会很尴尬呀。只要看到你难受,我就很开心咯。”
媚儿踮着脚像前方走着,步伐轻盈且欢快,仿若一支自创的舞蹈,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常治龙从远处望着女孩的背影,太耀眼了,这是一朵娇艳的花蕊,方才吐露出自我的芬芳。
这一刻他深深被吸引,这样的女孩值得他去付出,哪怕她早已心有所属……
“你怎么那么慢?快点呀!”
“嗷!”常治龙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来啦!”
…………
越过崇山峻岭,两人终于来到十邡派门前。
木栅栏的围墙、岩石堡垒以及平房,这建筑怎么看都不像修仙门派,更像是一伙驻扎于此的山贼。
常治龙四处望了望,感受一下自然的气息。这地方灵气十分稀缺,正常修仙门派肯定不会选择这里,陡峭的山壁倒是可以提供一些防御,但是有必要吗?怕不是真想落草为寇。
常治龙之所以能那么轻易便能找到这里,理由是十邡派在招修办花重金投了广告,那吹的可说是天花乱坠。
尤其是他们掌门洪铿,被形容成修仙界新星、未来行业的领军人物,明明可以羽化成仙,却为了普度众生而留在人间。好家伙要不是盘古他老人家知名度太高,这货敢说自己开天辟地。
就如同许多虚假广告一样,实地一看便可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山寨一样的建筑还是其次,那两个头上蒙着黑头巾的人,手持长矛的门卫究竟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什么“黑巾军”?
一见有人来,那门卫便叫嚷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拜师证明吗?”
常治龙摇摇头。
门卫凶巴巴地说:“想入门先去城里的办事处拿拜师证明!”
常治龙上前作揖,礼貌地说:“我俩不是来入门的,是来找人的。”
门卫听后叫嚣道:“不行!我们这儿不准随便进出!”
“我们不进去,麻烦你去通传一声,让我找的人出来一下就行。”
“那也不行!一旦入门的弟子,未经允许不能见外人!赶紧滚!”
这门卫的态度实在蛮横,常治龙只能对媚儿耸耸肩表示无奈,看来要想找到宋忠,还得从长计议。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零九章 廉价成仙
十邡派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门派,非但外人不能进出,就连弟子貌似也不能出来。
看样子要想找到宋忠,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入门……吗?
“唉?那不是宋忠吗?”
常治龙与媚儿来到十邡派附近的合郡城,没想到刚好遇见宋忠正与一些人在举办某种活动。
瞧他那身打扮,穿着麻衫、头戴白巾,昔日富贵公子气质荡然无存。尤其是头上的白巾,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家里有丧,老宋看了得气死啊。
他身边那几个年轻人跟他打扮差不多,区别是头上戴的头巾是绿的。虽然还是不怎么吉利,不过至少家宅平安嘛。
媚儿老远看见宋忠,招手大喊道:“宋公子——!!”
宋忠正忙活手上的事,周围环境十分嘈杂,压根没听见有人喊他。
常治龙仔细看了看那群人,貌似正在售卖什么东西。围着他们的老百姓手上拿着银两、银票,一边叫喊还一边推挤,瞧他们踊跃的状态应该是在举办挥泪大减价。
这么多人围着挤也挤不进去,常治龙随手抓住一个准备离开的人询问道:“请问这位兄台,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那人手上捏着什么东西,看表情像赚到了一样,笑嘻嘻地说:“升仙丸!吃了就能成仙!我好不容易才买到……”
目送那人兴高采烈离开,常治龙心中充满疑虑。升仙丸?这种东西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有,但老百姓就是很容易相信。至于这药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估计又跟以前那些骗人的药一样,是一种吃了会上瘾的麻药。
“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哈哈哈哈!!”
听这声音,应该是刚才那人吃了药产生幻觉了吧……
“什么!?”
常治龙回头一看,发现之前那人居然真的飞起来了!不仅如此,他那平凡的身躯上,现在已经被一股仙气所笼罩!
常治龙惊了,在外修仙这么多年,他是真没见过这么牛的速成丹药。按理说一介凡人,就算有了仙力也不可能立马会飞,况且那人身上的仙力根本达不到能飞的程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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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空中飞翔的人越来越多,好似集群的飞虫一般,密密麻麻环绕飞行着。
常治龙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一个人如果突然学会飞,他一定会往更远的地方飞行才是。可这些人总是环绕在一个地方,即便相撞也满不在乎,难道这飞行实际上并不受他们控制?
啪!!
有人从天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却依然在笑,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不对……这之中肯定有问题……”常治龙皱起了眉,这个所谓的“升仙丸”一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虽然不敢肯定这药丸究竟含有何种成分,但这十邡派一定不是什么正规的修仙门派!
常治龙在内心思考,却听见媚儿一声大喊:“你在干嘛呢?宋公子他们要走了!”
宋忠与他的同伙已经卖完丹药,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常治龙赶忙拉起媚儿的手,来到宋忠面前,笑着打招呼说:“这不是宋公子吗?别来无恙。”
宋忠抬眼看向常治龙:“你是那个……”
“怎么?不记得我了?”常治龙昂起头,略带傲慢地说,“我~常治龙~”
“真是你啊……嘁!”宋忠嗤鼻一笑,目光中满是轻视。而后便不再多言,低头继续收拾。
常治龙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上的
东西,并且极具挑衅意味的看着他。
宋忠瞪着常治龙,毫不示弱地说:“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常治龙把东西往旁处一丢,“我就是来告诉你,你爸让你回家吃饭!”
宋忠挑动眉毛,稍稍点了两下头,然后说:“我听见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常治龙拉过宋忠脖领,一巴掌上去,把他抽在地上。
“你要干嘛呀!”宋忠捂着半边脸,一副要哭的样子。
常治龙笑了:“对,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刚才那嚣张的气焰算什么?你有那资格吗?”
这边动手打人,他那些同伙可不干了,纷纷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一个个围上来想要干架。
“呦呵!想打架?好啊,上来啊!”
那些人一拥而上,常治龙一人一掌瞬间把他们全撂倒了。都是些凡人,哪经得起他打?就只挨了一掌,那帮人便全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常治龙上去薅着脖领子把宋忠拽了一起来,恶狠狠地冲着他说:“卖假药?就你也配?给我回家听见没有?”
宋忠不说话,只是挣扎。
常治龙越看越气,对着他大喊:“听见没有!!”
“你要干嘛呀!”媚儿冲上来抓住常治龙的手,“别这样!放开他!”
常治龙还是不放,媚儿便开始用拳头锤他。眼见媚儿如此维护宋忠,常治龙顿时心里一紧,只得放手把他摔在地上。
“你不要紧吧?”媚儿蹲下扶着宋忠,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宋忠摆了摆手,自己站起来,对常治龙怒目而视,阴狠道:“你也就现在能嚣张,等我成为白金弟子,吃了超级升仙丸,我第一件事就是打残你!”
“你说什么!!”常治龙是真想揍他,却由于媚儿一直挡在他身前,因此无法下手。
“怎么?有种你现在就打死我啊!”宋忠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出来修仙,就是因为上回被你欺负惨了!我要报仇,我一定要变得比你更强,然后打残你!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常治龙:“好啊!有本事你就来!”
“你给我等着……”宋忠点指一下常治龙,对身后的同伙说,“走!”
那帮人互相搀扶着绕开常治龙,灰溜溜地跑了。
他们走后,媚儿责备常治龙:“你刚才想干嘛?想打死他吗?”
“打死他是轻的!我还要把他剁了喂狗!你是想维护他吗?你能保护他一辈子吗!?”
媚儿吓了一跳,常治龙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常治龙也不知自己火气为何那么大,见媚儿被自己吓得不敢说话,于是愧疚地说:“额……不好意思,我不该吼你。”
媚儿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说:“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潜入十邡派。
常治龙和媚儿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前往十邡派在城里的办事处报名。
经昨天那件事,城里一派萧条景象,许多人因为从天上摔下而受伤,更有甚者直接摔死。
大清早上,街两侧店铺都关着,即便有开的也没啥生意。这座城已经毁了……
“听说了吗?县太爷的二公子,昨天吃了升仙丸,掉下来摔死了。”
“听说了,你说这升仙丸也怪哈,有人吃了就平安落地,有人就飞到一半摔死,这是不是报应呢?”
有两个闲人在街边聊天,他们是没钱买不起升仙丸的穷人,事不关己当然可以谈笑风生。
常治龙上前询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二位,这十邡派的办事处怎么走?”
“哟!你想入门?”
俩闲人互相看一眼对方,都笑了。
其中一个问常治龙说:“入门要钱,你有钱吗?”
常治龙:“哦?听兄台这么说,拜师费应该很贵咯?”
闲人:“贵不贵见仁见智,不过五十两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确实不便宜,反正我是没这么多钱呵呵……”
“这样……”常治龙算了算自己带出来的盘缠,由于没想过要入门,所以只带了五十两。这么说刚好只够一个人的……
“你要有钱呢,就顺着那个方向走……”闲人手指向街边一侧,“往那边,左拐,再走过两条街就到了。”
“知道了,多谢。”常治龙作揖行礼,随后把媚儿拉到一边。
“你也听到了,钱只够一个人入门的。要不我安排你住客栈,等事情办完了回来接你。”常治龙如此对媚儿说。
媚儿连连摇头:“不!我也要去!”
“不是说钱不够吗?你要去也没办法呀!”
媚儿十分任性:“我就要去!万一让你独自见到宋公子,你再打他怎么办?”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一定把他健健康康带出来行吗?”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
常治龙郁闷了,叹口气说:“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先回去拿钱?”
“用不着那么麻烦……”媚儿神秘地笑着。
…………
“想入门是吧?好的……”
十邡派的办事处里,工作人员提笔登记……
“叫什么名字?”
“常……柱大郎。”常治龙满头是汗,整个人很不自在。
“长住大郎?”工作人员确认道。
“没有常,就是柱大朗……柱子的柱,大郎的大郎。”
由于怕被知情人认出自己是卧龙派掌门,常治龙故意用了假名。
“哦,这么个柱大朗……嘁,什么破名字……”工作人员登记下来,抬头问道,“钱带了吗?先交五十两……”
“哦,好的。”常治龙这就拿钱。
工作人员越看他越觉得奇怪,忍不住嘲讽道:“这大热的天,你戴这玩意儿不怕中暑啊?”
“额……你说这个呀?”常治龙摸了摸脖子上的“围脖”,这看上去是狐狸皮,实际上就是真狐狸。
媚儿为了同常治龙一起潜入十邡派,变回原形冒充围脖。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前提是得在冬天使用,要知道现在可是立夏,正是一年中热的时候,围条狐狸围巾不被别人当神经病才怪。
“嗯……这个……这不显得咱有钱吗?”常治龙笑着蒙混,“我走哪儿都戴着,生怕丢了。”
工作人员调侃:“你的钱怕是都花在买皮草和看病上了吧?”
常治龙笑笑不说话。
登记完成,工作人员把钱收走,笑着说:“好了,你现在是十邡派的人了。别觉得五十两太贵,很快你就会觉得物超所值。”
常治龙点头,花钱不怕,他就希望流程快点走完,再这么下去要长痱子了。
工作人员递出一张纸说:“拿着这个,三天内去门派那边报道。”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章 金钱阶级
有了拜师证明,这回终于能进门派了。
两人来到十邡派附近,常治龙对媚儿说:“行了,变吧。”
“你等一下……”媚儿闭上眼运气,不久便缩小成一只狐狸。
常治龙伸手把她抱起来,举到面前又犹豫了。
媚儿催促说:“还等什么?赶紧的呀!”
常治龙皱着眉,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我把你放包里吧,戴在脖子上实在太热……”
“我才不要!你想憋死我呀?”
“那也……”
“少啰嗦!快点!”
常治龙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将她围在脖子上。
来到十邡派门口,门卫还是一样凶:“你是干什么的?”
常治龙主动亮出拜师证说:“入门。”
门卫接过去,看完了又还给他,甩头说:“行,进去吧。一直走,进那间屋子,把拜师证给一个叫老鬼的人。”
“多谢!”常治龙迈步往里走。
“等会儿!”门卫又叫住了他。
常治龙回头看,那门卫指着他脖子上的“狐狸皮”说:“这天气,你戴那玩意儿干嘛?”
“额……我就这么一点家当,怕丢了所以……”
“我劝你最好把它拿下来。”
常治龙疑惑:“怎么?门派不准戴皮草?”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戴着这个容易让人产生邪念,我这是为你好。”
“哦……那好吧……”
常治龙把媚儿拿下来,媚儿正打算挣扎,却被他握住四肢。
“委屈一下、委屈一下!”常治龙一边说着,硬是将媚儿塞进包袱里。
门卫回头瞟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儿,接着站岗。
这十邡派就是一个坐落在山中的建筑群,从里面观察,比从外面看上去更像山寨。
一间间方形的石质房屋不规则的建立,有的在平地,有的则在峭壁上抠出一块来。好比是就地取材,利用壁上的岩石直接雕刻而成,蛮荒、落后不像是正常人住的地方。
常治龙按照指示走进其中一间,虽是白天屋里却暗得很,若不是点着火把恐怕什么都看不清。
放眼望去这屋里全是铺盖,杂乱摊在地上显得十分脏,貌似已经很久没洗了。而在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坐在桌子后面抽着烟。
烟袋锅子长半尺,锅里的烟灰冒着橘红色的光。抽烟的老头一只眼开一只眼闭,没头发,胡子挺长却很稀,嘴里的牙又黄又黑,已经掉得不剩几个。
“哈……新来哒?”一说话喷出一口老烟。
这口烟是真的臭,呛得常治龙咳嗽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来,东西拿来我看看……”老头咧着嘴笑,皱纹把胡茬撑起来,活像一只黑色的仙人球。
屋里也没别人,常治龙看了看老头那样,这形象的确对得起“老鬼”这个称谓。把拜师证递过去,老头接过去一看,放在桌上说:“你叫柱大郎啊?”
常治龙点头:“是的。”
“呵……
”老头猛吸一口烟,“姓柱的可不多见……行吧,既然来了,以后就好好干。”
常治龙盯着那老头,从上到下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仙气。别说是他了,就连之前的门卫以及昨天跟宋忠在一起的人,他们没有一个身上是有仙气的。
说是修仙门派却没半个修士,这十邡派指定是有啥大问题。
常治龙正暗自琢磨,老头又发话了:“你呢……是新进来的,门派的规矩我说给你听听……”
通过老头的介绍,常治龙了解到十邡派其实是个等级森严的组织。
刚入门的弟子称作“黑铁弟子”,头戴黑头巾,是门派中等级最低的弟子。黑铁上面是青铜,然后是白银、黄金、白金……以此类推。
由于是食物链的最底成,黑铁弟子每天干的活都比较重。平日里主要的工作是下矿井挖矿,条件艰苦而且没有工钱,一天两顿棒子面咸菜,跟小煤窑一样的待遇。虽然有时运气好也会被派去守门,但要想过上人的日子,那还得升级。
十邡派的升级规则也很简单,那就是为门派创造价值,说直接一点就是赚钱。黑铁升青铜要一万两,青铜升白银要五十万两,白银升黄金要一百万两,黄金升白金要一千万两。
没错,就是这么夸张。有钱的弟子要想升级,如宋忠那样的公子哥,只需写信问家里要钱即可。没钱的弟子要想升级,那就得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了。
门派安排黑铁弟子挖矿,按照挖出的数量折算成价值。通常每斤算一两银子,也就是说只要肯努力,挖出一万斤的矿产便可升级成青铜弟子。
有人可能会问,像这种明目张胆的压榨,真的会有傻瓜来花钱受罪吗?
事实上不但有,而且还很多。
十邡派与其他门派不一样,别的门派最多也就让人看看修炼之后的效果,比如说让修士表演一些法术啥的。但十邡派的宣传却是实打实的亲身体验,他们的升仙丸只要吃一颗便能让凡人飞行,这可比让他们看表演实际得多。
人生在世,谁不想长寿?谁不想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
速成修仙的牌子往门口一挂,老百姓们自然会慕名而来。
十邡派承诺,只要能成为白金弟子便可被授予门派的至尊法宝——超级升仙丸!吃下后立马羽化成仙,从此告别凡人之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宋忠之所以三番四次写信问家里要钱,目的就是为了早日成为白金弟子,获得超级升仙丸。
但是这件事真的靠谱吗?
常治龙深表怀疑,因为修仙这种事从性质上来说,其实跟减肥、健身是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但凡宣传短期内不费力就能成功的产品,百分之百都是骗人的。
别的不说,就看看眼前这个绰号叫“老鬼”的老头。他是门派里专门负责管理黑铁弟子的人,并非是弟子,而是相当于导师一般的存在。白金弟子说到底还是弟子,地位肯定不如导师高,但问题在于就连导师都没能成仙,你说弟子可能成仙吗?
门派骗人这回事,常治龙本不想管。但宋忠那小子现在已经走火入魔,就算打晕了把他带走,他也一定会再回来。因此要让那小子心甘情愿回家,就必须先搞清楚这门派到底有什么猫腻。
没办法,谁让媚儿喜欢宋忠呢?常治龙在心中暗自感叹:我也是造孽呀……
介绍完门派规则,老鬼拿出一条黑色头巾给常治龙说:“把这个扎在头上,你住十三号房。”
拿起头巾,离开老鬼的房屋。刚走到外面,媚儿便迫不及待从包里把口鼻伸出来。
“哈……哈……憋死我了!臭治龙,你这是谋杀知道吗?”媚儿边喘息边抱怨。
常治龙警告道:“你趁现在喘个够,等一下到人多的地方千万别露头。”
“为什么?你就说我是皮草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你刚才也听见了,这里的人很缺钱,特别是那帮黑铁弟子。万一让他们盯上你,把你偷去卖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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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总得让我透透气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窒息了!”
“跟你说在外面等我,你偏要跟我一起来……”常治龙无奈叹口气,“总之你坚持到晚上,等别人睡了再出来透气!”
常治龙数着门牌来到十三号房,刚一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汗臭味夹杂着脚臭味,仿佛无人管理的尸坑般令人作呕。
常治龙只得屏蔽嗅觉,用丹田呼吸,否则非让这股味熏死不可。身处于这种恶劣的环境,想必媚儿也不想出来透气了吧。
一走进屋内,一群浑身脏兮兮的大汉便不约而同朝向这边。常治龙见他们个个眼冒绿光,不由得警觉起来,这帮人莫不是要劫财劫色?
“新来的!有新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所有人一拥而上。
常治龙摆开架势准备应敌,没想到那帮人并没有动手,而是开始央求。原来他们想要的不是钱也不是色,而是食物。
常治龙从包里拿出他在道上买的干粮丢给他们,看着这帮人像野狗一般抢食,心里不禁暗自叹息,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就在这不到三十平米的小房间内,居然住了多达二十人。肮脏的被褥、拥挤的环境,通风只靠一扇小窗户,条件之恶劣简直比集中营还可怕。
又有人上来求吃的,常治龙双手摊开表示没了。那人不信,居然想抢包袱,岂料常治龙一拳将他揍飞,把他打得侧卧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了,心想这回又来个狠角色。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这间房已经有一个厉害人物了,他就是那个始终坐在窗边,静静地观察一切发生的男人。
常治龙看了那人一眼,刚才所有人都来要吃的,唯独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尽管一样破衣烂衫,可他壮硕的体格却不显一丝颓废。
挺拔的浓眉、坚毅的目光还有那高傲的神情,即便是侧颜也足具威慑力,仿佛对视一眼便能压倒对手。此人气势明显非同一般,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困在这种地方呢?
常治龙在那人身上看到了仙气,而且修为还是金丹期。这么多弟子之中只有他是修士,看样子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常治龙分开闲杂人等,来到那男人身边,作揖问道:“兄台你好,初次见面,可否请教高姓大名?”
男人用眼睛的余光瞟了常治龙一眼,一句话不说,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升仙丸的秘密
今天是常治龙在十邡派的第一次劳动,从早晨开始一直到中午,其间不间断在矿井下作业。
“都好好挖!别偷懒嗷!记住了,偷懒就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有人手拿鞭子,在弟子们身后随时准备物理鞭策。他们是门派中的白银弟子,别看白头巾的寓意不太好,可他们确实已经进入了管理层。
十邡派各阶级弟子的分工明确,黑铁弟子负责挖矿,青铜弟子负责后勤保障,白银弟子是中层管理,黄金弟子则负责一些秘密的工作。
至于白金弟子,貌似至今都没人见过,据说是吃了超级升仙丸后成仙了,事实怎样谁也不知道。
常治龙不停地挥动镐头,这一上午的工作下来出了一身的汗。矿井内部空气混浊而且十分闷热,这种环境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修士都受不了。
在此起彼伏的敲打声中,一次又一次的凿着石壁,直到看见一抹莹光。
“嘶……这是……”常治龙小心翼翼把岩石凿开,抓住那个发光物体把它从壁上拔下来。
这物体呈球形,表面凹凸不平,有包块状隆起,并且还生长着如同根茎一般的触手,上下摆动甚是怪异。
常治龙惊奇地发现这“光球”上居然有仙气,他试着把它握在手中,温热的感觉像是这东西自有的体温。表面粗糙的触感接近甲壳,但只要一用力便能产生凹陷,像心脏般一跳一跳鼓动着,这“光球”毫无疑问是活的!
“干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挖到就赶紧放篮子里!”
监工的弟子在催,常治龙也不敢怠慢,于是把“光球”放进身后的篮子当中。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常治龙的成绩差强人意,总共也就挖了十个左右。不过他原本也不打算升级,所以挖出多少无所谓。
然而似乎还有人的成绩比他更差,就在众人排队上交时候,常治龙听见这样一句感叹:“你今天又没挖到?”
常治龙回头一看,原来是跟他同一宿舍的那个修士。
收“光球”的白银弟子对他说:“人家一天至少挖三四十个,你一天什么都没有。怎么?把我们这儿当善堂了?白养你这个废人!”
那修士也不还嘴,站在那儿任由他骂。
“我看你今天也别吃饭了,自己到那边反省反省!”
修士被白银弟子训了一通,一句话不说,静静地走到一边独自罚站。
常治龙见了想笑,白长那么大个子,让人骂得跟孙子似的也不反抗,看着高大威猛,实则窝囊至极。到底是真的外强中干,还是另有隐情?
常治龙更愿意相信后者,于是在打完饭之后,来到那修士身边。端起碗来说道:“就算可以炼气,在这种环境也是不够的。我的给你吃吧,我刚进来,暂时不需要。”
修士白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你离我远点。”
“你就逞能吧,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常治龙嘲讽完便离开,他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劝人只劝一次。
吃完午饭继续工作,一直到日薄西山方才结束。
回到宿舍后,常治龙第一时间检查包袱,却发现包袱里居然空了。
“咦?怎么回事?”他顿时深色紧张起来,拉过一个人就问,“谁动过我包袱?快说!!哪个王
八蛋动过我的包!!”
被问的人脸色煞白,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门口:“我、我刚才看到几个人……手里拿着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往外走……”
不用问,一定是媚儿!
常治龙把那人丢下,快步走出寝室。门派不允许弟子随便外出,那几个人应该就在附近。
常治龙闭上眼睛使用“灵视”扫描附近十里之内,很快便发现有几个人坐在火堆旁,其中一人手里抓着狐狸,另一个正在磨刀。
“他妈的!好大的胆子!”
常治龙迅速朝那几人的方向冲去,仅一瞬的功夫便来到他们面前。
这速度实在太快,在那几个人眼里,这人就好像平地变出的一般。吓得他们脑袋瞬间短路,身体像是石化一般僵住,整个人完全定格,就在那儿傻傻看着常治龙。
“你,把她拿过来……”常治龙指着抓狐狸的那位,面色阴沉仿佛随时准备杀人。
那抓狐狸的人吓得直哆嗦,恭恭敬敬举着媚儿送到常治龙面前。
常治龙连忙接过媚儿,怀抱着仔细查看,发现小狐狸安然无恙只是睡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却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对着火堆就是一掌!
轰!!
火烟四散、木柴崩碎,先前火堆处瞬间多出一个大坑!
那几个偷东西的人被冲击波振飞出几米开外,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从今天起,我交给你们几个一个任务。”常治龙冷冷地说,“以后要是再有谁敢动我的东西,你们负责阻止他们。如果哪天再让我看到东西丢了,我就先宰了你们几个!听明白了吗!!”
那几个家伙连滚带爬来到常治龙面前,磕着头向他保证一定照办。
教训完那几个小偷,常治龙抱着媚儿回宿舍。也许是因为动静太大,小狐狸缓缓睁开双眼。
“嗅嗅……嗅嗅……咦~你身上好臭哦!”
能不臭吗?干了一天活也没洗澡。
“算了,臭就臭吧……”媚儿安心地闭上眼,“反正臭治龙本来就是臭的……”
不久便又开始打呼,常治龙见状暗自摇头,都说狐狸最狡猾,这只怎么那么没心没肺?
尽管宿舍很臭,但还是要回去,因为晚上还有一次点名。就在吃完晚饭之后,有个叫张学姐的人会挨个到每间宿舍点名,确保弟子们都在,没有偷跑出去。
“……柱大朗!”
“到!”
“胡广辉!”
“……到。”
只见同房的修士举起手,原来他的名字叫胡广辉。
“好!今天点名就到这里,你们赶紧熄灯睡觉!还有记住我张学姐!”
别看名字叫张学姐,其实是个男的,也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记住他,可能是小人得志吧。
点名结束以后就该睡觉了,别指望有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有,估计也没人玩得动。累了一天下来,谁不想好好休息休息?宿舍里很快便充斥着呼噜声。
别人睡了,也是常治龙该行动的时候。他带上媚儿,从窗户爬了出去。
白天已经观察过这里的工作流程,黑铁弟子负责挖矿,把挖到的东西上交给白银弟子统一管理。白银弟
子会把东西存放入仓库,至于最终的去向尚且不明。
常治龙在仓库外蹲守,他要看看十邡派的人究竟要用那些“光球”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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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见不得人的勾当往往会在最黑暗的时刻进行。果然不出所料,在蹲守了一个时辰之后,有群手持火把的人来到仓库,黑暗之中隐约能看到头巾的颜色,是黄金弟子。
这帮人来到仓库门前,与看守的白银弟子交谈,常治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产量越来越少啦。”
“是啊,这些天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多。”
“让那些废物勤快些,再这样下去不够用了……”
是一些没营养的抱怨,常治龙静静等候他们进行下一步行动……??哪来的呼噜声?
常治龙低头一看,媚儿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真是拿她没办法,吵着要跟来,结果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嗯……臭治龙……混蛋……”
说梦话还骂人,常治龙摇摇头,把她塞进怀里,等一下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可别伤到她。
那群黄金弟子进到仓库,很快便推了好几辆车出来,而那车上满满登登装着的,正是白天挖到的“光球”。
常治龙跟踪那些人,看着他们将车推到位于高处的一所大房子内。
门口有人把守,走正面是行不通的。不过这难不倒常治龙,他纵身一跃飞上天空,小心谨慎来到窗户旁,趁里面人不注意时钻了进去。
这间屋子内部空间很大,到处堆放着瓶子、工具还有用来工作的长桌。有一众黄金弟子早已在桌前排立,似乎正等着东西送到。
“来来来,小心点……唉!好嘞!”
哗啦啦啦……
那是东西倒在桌上的声音。
常治龙躲在装瓶子的箱子后面暗中观察,他看见那些人把“光球”倒在桌面上,拿起一个漏斗套上瓶子,随后取过一个“光球”,再用大钳子一夹!
噗呲——……
“光球”中的汁液被挤了出来,流到瓶中封存,剩下的皮则被随手扔掉,弃之如垃圾一般。
常治龙心中充满疑惑,这些人取那“光球”的汁,难道是用来作为升仙丸的原料?
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要真是这样,这帮人造孽可深了。要知道那些“光球”上有仙气,本身又有生命,一般这样的生物都属于灵兽一类。如此滥捕滥杀,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遭到反噬,那帮人恐怕活不长久。
“啧……这手上水泡怎么就好不了呢?”
“你也是啊?我最近也出了许多,又痒又疼,是不是因为干这活造成的?”
你看,反噬来了吧?
就在常治龙暗自感叹之时,怀里的媚儿又说起了梦话。
“嗯呀~!好臭哦~!臭治龙……”
遭了!
常治龙赶忙把她嘴捂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人!?”
黄金弟子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开始四处寻找。
常治龙连忙想从窗户逃跑,可是窗户太高,要是起身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怎么办?有人已经搜寻过来了,难道只能动手了吗?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道中人
动手是不怕,这些凡夫俗子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过这样一来潜入也就到此为止了。无法把宋忠带出去,也就违背了向媚儿许下的承诺。
该怎么办?
常治龙陷入窘境,黄金弟子离这边越来越近,为今之计只能孤注一掷,用尽全身力气打出一掌,然后趁他们看清自己是谁之前赶快逃走!
常治龙开始运气,将仙力集中在掌中,等待时机……
三……二……一!唉?
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向下拖拽,地上仿佛莫名冒出一个坑,让他陷入其中猝不及防!
当黄金弟子走到装瓶子的箱子处查看时,人早已不见。他抓耳挠腮自言自语说:“奇怪……我听见声音是这里传出来的呀……”
离大屋不远的无人平地上,一道黑影凭空出现。黑影中上升冒出两个人,一个是常治龙,另一个是使用“影遁”之法的胡广辉。
“这次多亏了你啊!”常治龙眉开眼笑道,“要不然我可就让那些家伙发现了。”
胡广辉用鼻子叹了口气,看表情就知道他十分生气。皱着眉头对着常治龙数落道:“你做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后果?真不明白上头为什么派你来支援。”
上头?支援?常治龙被弄糊涂了,他说:“额……什么上头支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胡广辉惊讶道:“你不是泸涧派来的吗!?”
常治龙摇摇头:“泸涧我是去过,不过我不是他们的人。”
“妈的……”胡广辉爆了一句粗宣泄心中不满,而后又对常治龙说,“既然你不是泸涧派来的,那就别做多余的事,省得给我添麻烦。”
“那可不行……”常治龙满不在乎地笑着,“我又不是你下属,凭什么听你的?”
胡广辉大发雷霆:“你这样下去会把事情搞砸!”
“所以呢?你想阻止我吗?你办得到吗?”
胡广辉沉默,他知道常治龙的修为比他高,要真打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他。
“我想你明白,我俩并不是敌人……”常治龙走近几步,用轻佻地口吻说,“既然目标一致,为什么不合作呢?”
“那你想怎么合作?”
“很简单,你把你知道的事全告诉我,接下来的行动我俩配合。”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胡广辉保持怀疑。
常治龙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不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我也就理由一定要铲除这个十邡派,两个人行动总比一个人效率高。”
胡广辉想了一下,同意说:“行,不过接下来的行动你必须听我的,能做到吗?”
“成交!”常治龙爽快答应。
两人达成共识,组成临时同盟。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呢?查房了,快点回去!”
“谁在说话?”常治龙四处寻望,却没找见说话的人。
“别找了,在这儿呢……”胡广辉向他展示趴在肩膀上的老鼠,“它叫小咪,是我的侍兽。”
“侍兽”指的是被修士驯服,用来侍奉自己的非人类生物。可以与主人
共生,通过修炼甚至能达到神魂合一的境界。
“它可比你那只狐狸能干多了,好几次遇上危机,都是它救了我。”一提到小咪,胡广辉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常治龙看看自己怀里熟睡的媚儿,尴尬地解释说:“其实她不是我的侍兽……”
小咪见他二人还顾着闲聊,急切提醒道:“行啦!有什么事之后再聊,万一让那帮人发现你们不在就糟啦!”
小咪说的没错,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胡广辉再度使出影遁,将他自己与常治龙一同送回十三号房。
房间里鼾声依然响亮,二人无声无息睡回自己的地铺。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房门被推开,从新点名,最后相安无事。
一夜惊魂就此结束。
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劳动,挖矿……这一次常治龙只挖了两个,并且偷偷放了一个在胡广辉的篮子里。
当白银弟子看到胡广辉的篮子时,不由得喜笑颜开:“呦!不错,有进步!虽然只有一个,但多少算是成长了,奖励你今天吃饭!”
白银弟子的夸奖并没有让胡广辉感到开心,相反他回头看着常治龙,眼神中满是愤怒与责怪,他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怎么?干嘛摆出一张臭脸?”常治龙还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胡广辉。
胡广辉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常治龙有些委屈:“我怎么了?”
“那些光球不是普通的东西,它们是山里的灵兽,谁也没权利残害它们!”
“行行行……我知道了。”常治龙安抚他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行吗?”
胡广辉叹出一口浊气,面带愁容说道:“那些光球叫做山潜子,是一种生活在山岩里的灵兽,它们生性平和、与世无争。生而为人,我们不应该打扰它们,更别说把它们当做制药的原料!我绝不会原谅那些人……”
“原来如此……”常治龙点点头,“这么说我们必须快些行动。”
“那当然了!!”胡广辉突然大喊,惹得一众弟子看向这边。
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引人注意,他压下脾气,小声说道:“泸涧洞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这两天就动手。”
“那岂不是……”常治龙看看周围,确认没人偷听,然后接着说,“那岂不是大局已定?泸涧肯出手,为什么还要你在这儿卧底那么久?”
“以泸涧洞的实力,夷平这个十邡派根本不是问题。但我在这儿的原因不只是里应外合,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有个东西,在正式开始行动前必须找到……”
“喂!那边的!赶紧干活了,别再聊了!”
话刚说到一半,监工的白银弟子催促二人干活。
常治龙与胡广辉只得结束密谈,扛起铁镐装模作样继续挖矿。
很快又到晚上,常治龙和胡广辉趁着夜色偷跑出宿舍。根据小咪的调查,胡广辉所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十邡派的宫殿当中。
十邡派的掌门洪铿是个奇怪的人,不知道是胆小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几乎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宫殿中不肯见人。
而他住的宫殿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建筑,那是一座在岩洞中开挖出来的大型“迷
宫”。
洪铿在门派建立之初,就花重金请人改造山里的洞穴。把它建设成四通八达,并且拥有数不清房间的秘密宫殿。据说这样是为了安全,可见洪铿的被害妄想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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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潜入这个秘密宫殿并不简单,入口只有一个,门前全天有卫兵把守。平时只有少数弟子和五位导师有资格进入,其他人一旦靠近变会被就地正法。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由于升仙丸只有洪铿本人会做,因此每次都要由黄金弟子运材料进入宫殿。常治龙和胡广辉设法打晕了运材料的弟子,冒充他们骗过守卫的眼睛进入宫殿内部。
然而即便成功进到了宫殿,他们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将面对一座史诗级大迷宫,光第一个房间的岔路就有四个门。
黄金弟子的任务,是将那些从山潜子身上榨取的汁液送到库房。这一路上常治龙尽力记住走过的每一扇门,万一行差踏错一步,等待他们可能就是陷阱或毒气。
“行了,都放在这儿吧。接下来我带你们出去,都很紧了,小心迷路。”
说话的这位是黄金弟子的导师,绰号叫“步甲”。人长得又高又瘦却佝偻着背,身穿一件灰色长袍,怎么看怎么像面条,光秃的脑门、干枯的脸,若不是有层皮包裹,这形象就是一具骷髅。
据说只有步甲知道迷宫内所有的路线,除了他之外,别人谁也没去过洪铿的房间。
常治龙和胡广辉来这一趟可谓毫无收获,之所以那么糟糕,就是因为常治龙居然把记下的路线又给忘了。
“没办法呀!那一间间屋子实在太多,鬼才能记住呢!”
对于常治龙的抱怨,胡广辉倒是十分平静。他其实早有准备,在进到库房的时候,偷偷把小咪留了下来。
“你不早说?害我记得脑瓜子都疼!”常治龙埋怨胡广辉。
胡广辉笑笑说:“这不是挺好吗?让你锻炼一下头脑。”
行动的第一步已大功告成,接下来就等小咪的调查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在常治龙他们潜入宫殿的第二天,十邡派也很快做出了反应。
“昨天有人打晕了黄金弟子,冒充他们进入宫殿!”
门派内的所有弟子被集中到矿井前的空地上,众导师们准备彻查此事。
“我们绝不能原谅门派出现叛徒!一经查出,格杀勿论!!怎么样?有承认的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承认呢?你都格杀勿论了,谁还会傻乎乎站出来让你杀?
说话不经大脑的这位名叫“垂樨”,他是白银弟子的导师。膘肥体壮,一副土匪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说话就好听多了:“放心~不会格杀勿论的~只要真心悔过,门派会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个妖艳的中年女人名叫“红霞”,是青铜弟子的导师。身穿修长丝衣,两颊涂抹着腮红,火热的双唇厚到令人窒息,满脸的脂粉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黑铁导师老鬼,青铜导师红霞,白银导师垂樨,黄金导师步甲,还有纪律导师张学姐。
这次大会,五位导师破天荒的全部到齐。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位大人
在五位导师共同威慑之下,在场的弟子全都默不作声。
步甲心思缜密,他率先指出一个疑点:“犯人打晕两个运送汁液的弟子,然后冒充他们混在运送的队伍中进入宫殿。被打晕的弟子排在队伍的末尾,打晕他们是不难,但是过程中不让人发现却不简单。犯人是怎么做到的?”
的确如步甲所说,这么高难度的事普通人根本没法做到。而事实上做这件事的人也确实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两名修士。
当时胡广辉使用了影遁,将弟子吸入影中的同时打晕,再替换头巾冒充,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发觉。
“但是他们好不容易混进宫殿,却又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这是我最在意的地方。”步甲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他所能想起的情报就以上这些。
“那两个人的目的、动机……这就是破解本次事件关键……”红霞用羽毛扇点着自己的面颊。
垂樨暴躁道:“管他什么动机!我看这批弟子全不能要了!让我一个一个把他们捶死!”
老鬼抽着烟笑道:“挺好挺好,不过杀完记得再招,要不然没人挖矿了。”
张学姐挺直了腰身,大声地嚎叫:“有我张学姐在,没人敢搞事情!记住我是张学姐!”
那几个人一人一句地讨论,常治龙看了胡广辉一眼,确认过眼神,两人心中的想法一样。
这五位导师说话的方式十分诡异,貌似一讨论起来便旁若无人,好像在争论却又互相清楚对方的意思,即便有人说话偏离主题,另外几个也不觉得有问题。
过了一段时间,似乎讨论出了结果,由老鬼上前一步宣布说:“基于这次事件没造成实际损失,我们决定从轻处罚。所有弟子每人扣除五千两业绩!”
现场一片哗然。五千两!那得挖多少矿?别人犯的错为什么要连累自己呢?
然而老鬼的话还没说完:“不过如果有人能提供证据,帮助我们抓到犯人,我们也可以取消处罚。怎么样?现在有人要说吗?”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久后便有人举手说:“我有话要说!”
常治龙回头望去,此人跟自己同宿舍,他要说什么基本可以想象。
“我昨晚上撒尿的时候,看到柱大朗和胡广辉不在!”
老鬼听过之后问:“大概什么时间?”
“我不清楚,但感觉上应该是戌时左右吧。”
戌时正是黄金弟子运送汁液的时间。
老鬼问常治龙和胡广辉:“柱大朗、胡广辉……你俩有什么要说的吗?”
常治龙笑了:“真有意思,他可以撒尿,我们就不能撒尿吗?”
举报者又说:“撒尿需要两个人一起去吗?你们明显有问题!”
常治龙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俩是一起去的?事实上我去的时候胡广辉已经不在了。”
胡广辉也证明说:“我是去上大的,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柱大朗。”
常治龙接着说:“你看看!我俩明明是各去各的,你却说我俩是一起去的。在我看来,你倒是十分可疑,我们明明住在山里又没人打更,你是怎么知道昨晚撒尿时是戌时?”
“那是因为我……”
“你是听导师说的吧!”常治龙打断他的话,“导师说犯人何时行动,你就说我们何时不在,这分明是栽赃嫁祸!你之前偷过我的东西,我教训了你所以你怀恨在心!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除掉对不对?”
“你、你你胡说!”
“是胡说还是真话,导师们自会判断!各位导师英明果决,定
不会让你这小人钻了空子!”
连续反驳外加拍马屁,成功将举报者反杀,论耍嘴皮子谁也不是常治龙的对手。
“既然无法证明谁是犯人,那就每人扣五千两,事情到此结束,散会。”
老鬼一声令下,弟子们就地解散。事实上他们作为导师,比起抓出犯人,他们更愿意把这件事当做扣钱的借口。
事件最终以这样的结果告终,弟子们当然不会高兴,尤其是最底层的黑铁弟子们,这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长途马拉松变成了一点五倍,谁受得了?
在如此绝望的氛围下,有人开始谋划逃跑。
“七号房、九号房还有十三号房都决定参加了,有那么多人参与,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由于十邡派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许多弟子决定抱团“越狱”。他们计划在明天工作的时候开始行动,用铁镐作为武器,一块儿杀出去!
“柱大郎你来吗?像你这样的高手如果参加,我们的士气一定会大增!”
他们想邀请常治龙参加,可常治龙又怎么会去蹚这趟浑水呢?当然是婉言拒绝。
胡广辉认为这样做太冒险,但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于是这场“有去无回”的逃亡,就在这帮人的商量之下决定。
次日还是一样热,然而烦躁的心情与气候无关,那是由于将开始的博弈。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百多人抄起唯一触手可及的“武器”,一场“起义”正式开始。
叛乱者们先是控制住了矿井,将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白银弟子全部绑起来,不参加行动的黑铁弟子则被驱赶到一边,让他们别做多余的事。
常治龙特意观察那些平时趾高气昂的白银弟子们,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就觉得好笑。可惜宋忠是负责卖药的,不然也能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叛乱者们行动迅速,很快便突破防守杀到门前。毕竟占据数量优势,凡人之间的群殴,哪边人多哪边胜。
可就在他们势如破竹的时候,五位导师也已经赶赴现场,他们要亲手结束叛乱!
叛乱者们杀到门前,刚要冲破这该死的牢笼,只见五个黑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常治龙与胡广辉一同在后方观察,见那五人气定神闲,不由得产生一丝疑虑。
即便他们长相再古怪,说到底也只是凡人,光凭五人想挡百人,是不是有点作死?
叛乱者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先是有些犹豫,而片刻之后便意识到局势的优劣。
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怕什嘛!我们人多,还干不过他们!?”
一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叛乱者们手持铁镐一拥而上,冲着五人碾压过去!
然而那五位导师依然镇定如初,他们的身上不约而同亮起诡异的白光,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常治龙简直不敢相信。
“仙力……怎么可能!?”
没错,这五个家伙竟然在一瞬之间充满仙力!
只见老鬼一口黑烟,如同是漆黑的巨蟒一般,挡在己方五人身前,同时也拦住了叛乱者们的去路!
这烟很邪,凝在一处久久不散。有人试图用手去触碰,发现这烟的质地犹如海绵,使劲挤压还富有弹性。
用镐凿一下如何?
有人试了,但结果是烟墙丝毫未损,相反镐子却被弹飞。
突破不了怎么办?
不用为这个问题犯愁,因为垂樨会告诉他们答案。
众人集中在烟墙前,有人莫名觉得头顶多出一片阴影。抬头仰望,是什么遮住
了太阳?
是一个壮硕如巨石一般的壮汉,他双手各举一只超过半人高、横宽一米有余的“拳头”。那“拳头”是用岩石雕凿而成,其重量可见一斑!
轰!!
仿佛是陨石砸透大地,又好比爆弹轰鸣天际!
这一捶下去,少说也得死十几人!
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索命的阎罗!
叛乱者们纷纷回头,为了躲避垂樨疯狂的屠杀,他们从新向各处四散奔逃。可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一时喘息,而是无情的利箭!
嗖嗖嗖嗖!!
数不清的飞箭从一个点,向四面八方连续速射!每一发都造成流血,每一发都有人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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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张学姐的吹箭!
平时只会大声嚎叫的他,绝不是只有脾气嚣张而已,如今长出三头六臂,利用弹无虚发的致命吹箭,让所有人记住他的名字。
站定人群中央,三张怒颜对准三个方向,全方位无死角的射击,凡是进入他视野内的人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枪林弹雨之下,有人奇迹般生还,他躲在房屋后面,努力让自己别发出声响。他在害怕,恐惧感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在颤抖,死亡的威胁正在动摇他的灵魂。
静静的……他开始听不见声音……有个黑影从他身后浮现,冰冷的尖刀在不经意间递到他的咽喉。
唰……
没有痛苦的死亡也许是一种恩赐,更是步甲引以为傲的“杀人美学”。他喜欢这种感觉,在无声无息中夺人性命,脚步不出声,刀子不沾血。
像鬼魅一般摇动他的身躯,在一抹阴冷的笑意过后,他已经欣赏完自己的“作品”。
那么……下一个目标是谁?
充满杀戮的战场上,许多人对鲜血已经麻木。他们跪地祈求,祈求着哪怕一丝一毫的仁慈。
仁慈?会有吗?
当然会有,至少红霞会给他们。
她蹲下身子,轻轻点起一个叛乱者的头,对着他的面庞吹气……呼~~
不知从哪喷出一团桃红色的磷粉,呼在脸上是一股芳香,随之又是一阵愉悦……兴奋!
叛乱者突然高举起头颅,挺起如气球般膨胀的身体,从新站起来之后,他的目光被一片血色染红!他要杀!不管是谁,他要杀!!
抄起铁镐,化作残暴的野兽!他感受着钝器敲在头盖骨上的触觉,他感受并享受着!即便他正杀死一个又一个曾经的同伴,即便他自身离死亡已经近在咫尺!
啪!!
身体膨胀到了极限发生爆裂,那是最污秽的花火……血液、残肢断臂,喷溅得到处都是……
红霞用羽毛折扇遮住了她险恶的笑容,她最喜欢红色的东西,尤其是血液。没有比这更精彩的表演了,精彩到欲罢不能,让我们再来一次。
常治龙在边外不远处目睹这场杀戮,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明明之前还是凡人,怎么现在却成了修士?
“他们五个全是金丹期……为什么?怎么会突然拥有仙力?”常治龙惊愕于眼前所看到的。
通常只要是修士就避免不了透露出仙气。平时是凡人,关键时可以爆发出仙力,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
“你看到他们身上发光的部位了吗?”胡广辉按着常治龙的肩膀,令他注意到那几个人身上的异样。
形状像一颗橄榄,表面光泽像是玉石。嵌在皮肉中,平时注意不到,可如今却发出令人不安的白光。
胡广辉沉重地说:“那就是欲望之种!”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欲望的纠缠
你有什么愿望?
当听到这句话时,想必任何人心中都会产生一丝遐想。
人生在世,谁没有个求而不得的时候?金钱、地位、爱人还是才能,总有一样是你想要却得不到的。
而现在有就有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你可以大方说出心里的话,想要什么尽管提,无论你提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只不过那个能助你实现愿望的东西并非神魔,也不是七颗珠子,而是一个水果。
相传在上古时期……额……就是那个被人说烂了的“上古时期”。
那时候统治世界的还不是人类,而是另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种族。这个种族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可以创造出各种无法想象的奇迹,其他任何生物在他们眼中都是蝼蚁,他们是这个世界决绝的王者,他们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族”。
而人类当时作为神族制造出来的仆从,虽然有着相似的外表,却总是生活在压抑的统治之下。
对于那时候的人们来说,供奉与信仰就是生活的全部,人生中的每一件事都不得违背神的旨意,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那是一段全人类的黑暗岁月,屈服于神的淫威,他们的处境十分艰难。平日里在战战兢兢中度过,辛苦一年的成果则必须拱手奉上。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太久,虽然大多数人习惯于当牛做马,可其中一小部分却保有反抗之心。终于有一天他们鼓起勇气拿起武器,将利刃对准了残暴的统治者,他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条道路!
百万勇士死于征战,独有一人功成名就。凡人向神挑战,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沉重的,但成功后的奖励却惊人的丰厚。
那些成功屠神的人意外地发现,当他们剑刺入神体内的那一刻,神的一部分力量便会被他们所吸收。屠神者竟然可以掌握神的力量,而且杀的越多,得到的也就越多,凡人通过杀神可以与神抗衡,甚至能够超越神!
得知秘密的人类拥有了对抗神族的手段,而高高在上的神族也开始忌惮人类。神族把吸收了神力的人类称“绝神者”,并且不遗余力地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在神族的追杀之下,绝神者们一度销声匿迹。然而只要人类存在一天,反抗的火种就不会熄灭。
千百年之后,一个名为林放的绝神者集结了一批人,他们以解放人类为己任,发誓要推翻神族的统治,让人类成为这片大陆新的霸主。
反叛如星火燎原,在林放等人的努力之下,人类起义军迅速壮大,很快便有了与神族一较高下的实力。
人神之战正式爆发,这是一场旷日持久且十分惨烈的战争,数以万计的生灵在一次次的战役中消亡。无论人还是神,双方都以命相搏,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对手彻底消灭!
最后在林放的带领下,人类终于战胜神族,成功夺取了这片大陆的主权,从此开始书写属于他们自己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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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你认为这就完了吗?
事实上神族的灭绝对于这片大陆的意义,并不只是更换统治者那么简单。神族死亡,他们的灵魂、肉体与自然界的山川河流融合,他们的力量令大地有了新的活力,在滋养万物生长的同时还能产出“灵气”。
而人类中的绝神者们在这片大陆上繁衍生息,他们的子孙后代继承了他们的部分能力,虽然不能使用神力,却可以吸收灵气。这种能力也就成了日后人们所说的“灵根”。
由于灵气本就是由神的力量演化而来,人类吸收灵气,实际上就等同于吸收神力。其中大乘者能破除人类之界限,进化为超越人类的存在,
而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即是所谓的“仙”。
话说至此也就引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修仙”其实是人吸收神的力量,而后转化为神的过程。俗话说屠龙者终成恶龙,想来这个亘古不变的规律没人能够打破。
然而这还没完,神所留下的遗产可不只有灵气而已,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一种可以达成愿望的果实,人称“欲望果实”。
这种名为欲望果实的东西,外形上看着像是白玉雕刻成的苹果,但是它比白玉更通透,表面的光泽还十分银亮。更重要的是,当人靠近它时,这颗果实会睁开一只眼。
它会问接近它的人,是否有需要达成的愿望。如果那人说是,它就会将一颗“种子”埋入那人的体内。值得注意的是,拥有欲望之种的人并不能直接达成愿望,而是获得了可以达成愿望的“智慧”以及“力量”。
被欲望之种寄生的人会在瞬间获得强大的仙力,同时心中的负面思想也会膨胀。他们会在欲望果实的驱使下干出许多不人道的事,加之拥有强大的仙力,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作为修仙界的领导者,宗盟有义务也有必要将欲望果实毁掉。它是已死之神邪念的化身,是对人类的报复,放任不管将会酿成大祸。
“……也就是说,那几个人之所以能从凡人一下变为修士,原因就是他们被欲望之种寄生?”
“没错……”胡广辉的视线停留在血泊如潮的空场上。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忍不住闭上眼,这实在太残忍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可能的话他会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然而他一旦出手,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此时屠杀已经结束,百十余人的叛乱者中,幸存者寥寥无几。
“爽啊!太爽啦!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垂樨的狂吠回荡在山间,这声响令人作呕。
“你们去把那些垃圾埋进矿坑,天气很热速度快点,免得发臭……”步甲平静地指挥着剩下的弟子,在他那空洞的眼神中,邪恶的黑暗仿佛随时都可能满溢而出。
常治龙和胡广辉也被命令去打扫尸体,面对一地的残肢断臂,胡广辉愤恨不已。
“妈的!”他将拳头捶向自己的大腿,“要是能早点行动的话!这些人也不至于会死!”
胡广辉并不是那种冷漠的人,任何生命在他眼里都极为珍贵。无奈上头交给他的任务是找到欲望果实,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常治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如果一切能够避免的话……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加快速度,不要让这种悲剧再度上演。”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胡广辉用力搬抬着尸体,他坚信告慰亡灵的唯一方法,就是把那罪恶的源头铲除。
今天一天的时间,弟子们都在处理尸体。晚上回到宿舍,原本拥挤的地方变得格外宽敞,可是没人高兴得起来,因为那些熟悉的面孔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那些空空的地铺,想必过段时间又会被新来者填满。
胡广辉当然不希望再出现牺牲者,他焦急地等待着,等待他的搭档能够为他带来消息。
三天之后,小咪终于回来了,它带来了有关迷宫的情报,现在终于能够确定十邡派掌门洪铿所在的位置。
“如此一来,便能行动了吧?”常治龙跃跃欲试地看着胡广辉。
胡广辉沉重地点了点头:“今晚通知泸涧,顺利的话,后天即可开始行动!”
胡广辉当晚利用飞鸽传书通知泸涧洞,第二天便得到回复,信上约定次日
早晨动手。
“好了……这回终于能把这个邪派彻底铲除!”胡广辉对常治龙说,“明天行动的时候,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安静等待泸涧的人来救援。”
常治龙问道:“我什么都不做,那你呢?”
胡广辉严肃地说:“行动一旦开始,那个叫洪铿的家伙一定会设法逃跑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让他跑掉,这次我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你的想法是,在行动开始之前,趁他还没防备,先进入地下宫殿把他干掉?”
“没错……”胡广辉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道,“我一定要让那家伙付出代价!”
常治龙点头:“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计算好时间,在泸涧方面动手前,趁洪铿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解决他。”
“嗯……时间要把握得刚刚好,太早恐怕会打草惊蛇,万一他们让弟子们先挡上,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那样的话恐怕就很难抓到他们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泸涧的人到来的时候,我们趁乱……等等……”胡广辉反应过来了,“我们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也想参与吧?”
“那当然啦!”常治龙笑着说,“帮人办到底,我跟你在这段时间里共患难,多少也有点交情,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
“可是这很危险,你也看到那几个家伙不好对付,万一……”
“万一什么?”常治龙若无其事地笑着,“你要搞清楚,我的修为比你高,让你一个人才更危险吧?”
“我也要去!”
话说至此突然有人插嘴,常治龙转头一看,原来是媚儿。
“我们这儿说正事,你添什么乱呀?”常治龙教训般地说。
可媚儿这次十分坚决:“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去!”
“好好好~去~我带你去~”常治龙也是无奈,尽管带去也是累赘,不过仔细想来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把她一个人留下反而更不放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媚儿之所以那么坚持着要去,实际上是有不好的预感。小丫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知道如果不陪在常治龙身边,她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作战计划已经拟定,只等实施。
次日早晨在挖矿的时候,胡广辉与常治龙互相一对眼神。算算时间,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一刻钟,考虑到泸涧方面大概率不会迟到,现在动手正是时候。
“那个……师兄,我想去上厕所。”常治龙举手报告。
监工的白银弟子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说:“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啊!”
这时胡广辉也举手:“报告,我也要去!”
白银弟子白了他一眼:“上厕所还组团,你俩不会是有特殊癖好吧?”
“报告师兄,我忍不住了!”胡广辉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
白银弟子龇牙咧嘴看向一边,咂舌说:“啧……行行行,都去!别时间太长啊!”
两人离开矿坑,先去宿舍方向找小咪和媚儿汇合,随后马不停蹄赶往地下宫殿的入口。
时间有限,常治龙与胡广辉以最快的速度行进,谁知却在途中刚好遇上两个人。
“喂!你们两个!”其中一个叫住了他们,“看见导师不行礼,你俩懂不懂规矩!”
常治龙一听这声音挺耳熟,回头一看居然是宋忠!而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五大导师之一的老鬼!
宋忠第一眼没认出,可这第二眼再一看,他立马惊叫起来:“你是常治龙!!”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闯入宫殿
宋忠这王八蛋,今天没去卖药,在门派拍导师的马屁,却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撞见常治龙他们!
“导师!他就是常治龙!是卧龙派的掌门!”宋忠指着常治龙,像个卑劣的举报者,面带紧张夹杂些许得色。
老鬼得知真相之后反应极快,立刻深吸一口烟,贫瘠的身子胀得老大!随后瞬间呼出,那漆黑的浓烟化作巨蟒朝那二人盘缠而去!
常治龙与胡广辉急忙要躲,却在动身前被那黑烟围住,螺旋向上封盖,使他二人会飞也无法逃脱!
宋忠见常治龙被困,那叫一个手舞足蹈,高兴大喊道:“真不愧是导师!一下就把他二人解决了!”
解决了?才怪!
常治龙好歹也身经百战,怎么可能让这雕虫小技治住?很快随着一声巨响,漆黑的烟雾被从内部爆破,逃脱的常治龙二话不说举掌上前!
啪!啪!!
利落的两掌分别击中老鬼的腹部与胸部,直将那老头打跌出去老远,竟然就这么躺下,再也站不起来了。
宋忠见此状又是一脸惊恐,发挥他的传统艺能,先是倒地然后尖叫。
“你想干嘛呀!想打死人啊!”还是那么的丢人、那么的没创意。
常治龙是真想给他来上几拳解解恨,谁知这时又是媚儿抢先一步拦在宋忠身前,用她还未变化的小狐狸身躯,保护着那个没出息的东西。
“你要敢打宋公子,我就跟你拼了!”
常治龙真是觉得又可气又可悲,可气的是面对这样一个贱人竟然无法下手,可悲的是自己堂堂一派之长却被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
这时还是胡广辉上来劝解:“算了吧,别浪费时间,我们还有事要做。”
聆听远处人声鼎沸,想必是泸涧的人已经到位了。
常治龙收起自己的愤怒,指点宋忠说:“我以后再找你算账!”随后便与胡广辉一同继续前进。
常治龙他们走后,媚儿问宋忠:“你还好吧?”
宋忠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只会说话的小狐狸,瞠目着说:“你……难道是……”
“没事就好……”媚儿转身,追常治龙去了。
常治龙奔跑向前,感觉有东西跳上自己肩背,他明白是谁来了,没好气地说:“你还追上来干嘛?去跟你的宋公子鬼混吧,让臭治龙一个人前去玩命……啊!!”
几句气话,换来一排牙印。
“你没事咬我干嘛呀!”常治龙大喊道。
媚儿嬉笑着说:“看你吃醋的样子就讨厌!”
“还吃醋,吃什么醋?”常治龙玩笑道,“我的意思是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你就不怕食物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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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真恶心……不过刚才咬过的地方现在干净了,我要再咬一口!”
“啊!住口!疼!!”
胡广辉看不下去了:“你俩差不多行了啊……就快到了,稍微有点紧张感。”
说话间,两人已离宫殿入口不远。
守门的弟子看到有人向这边冲来,架起长矛警告:“这里是门派禁地!你们俩……”
砰!啪!
常治龙和胡广辉来到门前,捎带手就把两个守卫给干趴下了。
这入口门还
挺大,通常要四五个人才能推开,可常治龙他们又不是普通人,走到门前一人一边,轻轻一推门便打开。
胡广辉目视常治龙:“接下来可就动真格的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常治龙笑了:“都到这儿了回什么回?再说我见过的场面不比你少,九死一生都有好几次,你用不着为我担心。”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大步迈进敌人的大本营。
这宫殿不愧为富贵之所,华丽装潢与王孙贵胄的宅邸不遑多让。光亮的地砖、整齐的立柱,光那几十盏常明的灯笼就值老多钱了。
虽说是身处洞穴当中,灯光却照得像白昼一样。面向深处是四个门洞,该怎么走还要听小咪的指挥。
“左边开始数第三扇门!”
小咪十分肯定地指出路线,身为老鼠的它是个天生的“探险家”,走到哪儿都会留下“记号”,迷宫的地形它已了如指掌。
“小心,这个房间有毒气!跟着我的步伐走,别踩到其他砖块!”
“这个房间有飞箭!把身位压低,匍匐前进!”
几人在小咪的指示之下躲过一个又一个陷阱,在繁杂的房间中穿行,一步步向着目标靠近。
“小心!这个房间有……”
这个房间用不着小咪介绍,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房间里没有陷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壮汉。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垂樨满身是汗,看样子已经做好了热身。
“这个时间你们应该在挖矿才对……为什么会跑到宫殿来?”垂樨一边说着,手则伸向身后去拿武器,即便蠢钝如他,也知道这二人来者不善。
常治龙环视四周,这房间内的景象明显与之前的几个有所区别。尽管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但硕大的石锁和残破的木人,这些无不证明这就是某人进行日常活动的房间。如果没猜错的话,垂樨平时应该就住在这里。
这可是真没想到,原以为挑这个时候突袭,导师们应该不在才对,谁知他们本就住在宫殿里,失算失算……
常治龙看向胡广辉,笑着说:“这货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胡广辉疑问道:“有这必要吗?我们俩一起上不是能快些解决?”
常治龙摇摇头:“当然有必要,因为你的修为低,打起来受伤的概率比较大。我一人可以无伤打赢他,为什么要让你去冒风险呢?”
胡广辉一听就觉得不服,本打算反驳几句,谁知常治龙已经冲上前。
此刻垂樨身上的欲望之种开始发光,他身上的仙力也瞬间提升至金丹期修士水平。举起位于身后的石拳,那是他爱用的武器,将双手插入其中,好比是戴了一副硕大的拳套,令自身的攻击范围大幅提升。
见常治龙来到近前,垂樨横打一拳向他轰去!这一拳自然不会命中,打在墙上徒留一块拳印。
常治龙跳过拳头在空中俯冲一段,近至垂樨后对他面部一阵推掌!连续的掌击打在肉上劈啪作响,那厚实的颜面瞬间泛红浮肿!
垂樨被打得眼冒金星,情急之下换手一记上勾,轰得四处乱颤,天花板直掉尘土。
然而这一拳依然没中,常治龙浮在空中绕一个圈,很轻松便躲过如此迟钝的攻击。他也是觉得好笑,要说范围打击,这石拳套的确有些作用,可一对一战
斗,如此缓慢的攻击任谁也不会被打中。
看看开裂的墙壁与随处可见的碎石,这货脑子不好不要紧,就怕他一用力把这房间给干塌了,到时几人全埋在里面,那可真叫冤枉了。
常治龙正暗自琢磨,眼看那傻大个都被打成了猪头还在笑。这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垂樨举起双拳,伸开双臂,使劲全身力气将两只石拳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那石拳套先是裂开而后碎裂,最后表面的石头全部脱落,露出两只跟垂樨原本手形差不多大小的金属拳套。
常治龙可不管那么多,从空中一个回旋来到垂樨身前,正面一掌直接将他击飞到墙壁。
背部撞上墙壁导致墙体破裂,碎石中的垂樨刚要起身却见常治龙又快速冲了上来!他急忙抬手一拳想将对方打退,谁知常治龙是只一个侧身回避,随即又是沉重的两掌!
打完之后,常治龙后退几步,看垂樨坐在地上头朝下,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要不……再补一掌?
有了想法就立刻付诸实践,常治龙抬掌正要打,却听地上的垂樨大喊:“等一等!!”
常治龙犹豫了一下,把掌放下问道:“干嘛?有遗言啊?”
垂樨抱怨道:“你是不是人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打!”
常治龙很尴尬:“额……我这人做事喜欢上一层保险。再说了,你不是还意识清醒吗?万一偷袭我怎么办?”
“好,那就先不说这个……”垂樨气愤地说,“我刚才的表演你也看到了,巨大的岩石拳头碎了,露出两个金属拳头,你不觉得很震惊么?”
常治龙想了想,疑惑地说:“还好吧,我觉着也没啥大不了的。”
“哎呦我的天!”垂樨急了,“你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我这一连串动作摆明了是要动真格的,你……你就不明白吗?”
常治龙想笑:“不是……你要动真格的你就动呀!我现在来打你了,那你反击呀!”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说着,垂樨站了起来。
常治龙刚要动手,垂樨慌忙又说:“你先别急!再等等!”
常治龙半垂眼睑看着他:“你到底要干嘛?”
垂樨商量道:“这样嗷,你先别动手,给我一点时间变身。”
变身?常治龙愣了,这货平时小人书肯定没少看。
“行,那你变吧。”常治龙退后几步,双手抱胸静静地等候着。
“哦!谢谢啊!”垂樨很高兴,握紧拳头开始蓄力,而他身上的欲望之种也同步发出愈发强烈的光芒。
片刻后只见他身体上肌肉开始出现棱角,皮肤硬化并逐渐变色。下巴与锁骨由于形状变化而连到一起,整个人像是一堆岩石简易拼凑而成的石像。
“这就是……欲望之种的力量……”一旁的胡广辉口里默念。
欲望之种可以赋予寄生者强大的仙力,而当它的力量完全发挥时,寄生者也将变成怪物。
面对如此怪异的变化,常治龙倒是显得不以为意,他打着哈欠说道:“好了没有啊?差不多了吧,我还赶时间呐。”
垂樨这边完成了变身,笑道:“好了,你打吧……”
常治龙毫不客气,上前就是一掌!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暴躁与傲慢
这一掌确实够重,一击便把垂樨打散。这石头人本来看着就松垮,一打竟然飞得到处都是。
然而常治龙并未就此放松警惕,他知道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虽说一打就散架,可仔细观察能看出每一块石头都是完好的,没有破损或开裂,与其说被打散,不如说它是自己散开。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石头飞到空中之后便悬浮在那儿,随后有意识般地环绕在四周,做出一种包围的态势。
常治龙摆好架势准备应对,背后飞来一块,他用掌刚推开,正面又有几块飞来。
这些石头数量众多,时而一拥而上,时而轮流进攻。虽说杀伤力有限,但不规则的连续攻击属实有些烦人。
常治龙使掌加回避保全无伤,虽然不能说疲于应对,但连续的防御中难免乱了章法。
先前作为垂樨双手的石头,现在依然戴着金属拳套,如今看上去就是两只浮在空中的铁块。
常治龙正专心防御前方,不料后腰猛地挨了一下,转头一看正是那浮空的金属拳套!
这铁块可比石块硬,打一下也肯给比石块疼。事实上不但疼而且还酸,主要是打的地方过于阴损。
常治龙那个气,好个膘肥体壮的莽汉,现在都玩上偷袭了,角色行为与外形不符,这是打算逆天啊!
愤怒之余他也决定不再有所保留,手上加快速度推挡石块,心里则开始思考战术。
小块的石头数量较多,每颗都要防肯定会手忙脚乱,鉴于其杀伤力不强,不如随它打在身上。至于大块的石头当然是能防则防,不能防就护住要害,让损伤降到最低。
然而石块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两只拳套。这金属重拳,挨上一下确实不轻,要是多让它打中几次,吃再多猪腰子都补不回来。这拳套是防御的核心,必须随时准备应对它的偷袭。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常治龙一边观察,心中产生了一丝疑虑。这拳套明明有两只,垂樨却只用其中之一参与进攻,另一只则躲得远远的,貌似怕被伤到一样。
究竟是为什么?一定有原因,那只拳套是左手的拳套,我记得他左手应该是……
常治龙那边努力思考,垂樨这边则得意得很。他认为自己的战术无懈可击,先用石块消磨对手意志,然后用拳套偷袭,多么完美,简直是天才,有此战术他完全可以放弃思考。
垂樨已经准备好为自己的胜利欢呼了,放弃思考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弱点已被常治龙掌握。
石块飞卷狂袭似暴风骤雨,常治龙还是专注于正面的防御,将双臂举过头顶,用于阻挡石块的进攻。而垂樨也在此时稍稍将拳套移至他身后,还是后腰、还是那个位置,突然出拳!
真就与刚才一模一样啊……你就那么没脑子吗?
常治龙看准时机接下这一拳,顺势往旁处一推将它弹飞出去,然后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另一只拳套!
两只拳套互相碰撞同时落地,常治龙迅速跑去将左手那只捡起,抓在手里,邪恶地笑了。
“啊!啊啊啊!!你别乱来啊!!”垂樨见了惊慌大喊,虽然没有实体,但在虚空中却回荡着他的声音。
常治龙一脸邪魅,从拳套中把石头拔出来,拿在手里晃了两下说:“我要是破坏这个,你会怎么样?”
他手上的那块石头正是欲望之种所寄生的部位。
此时垂樨从新令石头组成人形模样,对着常治龙央求道:“等、等等!请等一下!”
“还等!”常治龙抬起手掌,“同样的当我会上第二次吗!?”
啪!
双掌一合,那石头连同种子瞬间碎成齑粉。
“我……啊——!!”
一声惨叫过后,垂樨身体各个部位接连冒出白光,随即如火焰般蔓延吞噬,不久便将他整个燃尽,就这么消失不见没了踪影。
常治龙看看手中,刚才还一堆碎石,现在竟然什么都没了。这垂樨消失得也属实彻底了些,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疑惑地问胡广辉:“被种子寄生的人,死后都会这么干
净么?”
胡广辉也摇摇头表示困惑,他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寄生者死亡,可能这就是代价吧。”
“呵,代价……”常治龙耸了耸肩,“有人在乎吗?”
两人继续前进,按照这趋势,前往掌门房间的路上一定还会经过其他导师的房间。
在接连躲过几处陷阱之后,两人来到一间四面墙壁都是白色的房间。
这里的摆设十分奇怪,除了一面大镜子以及多件款式相同的黑袍之外,墙上贴着、挂着的全是画像,而画中的人物也是同一人……
“你们敢擅闯我张学姐的寝室!不知道我张学姐是谁吗?”
没错,就是这个自恋的男人。其貌不扬却自视过高,骨子里透出一股无来由的傲慢。
常治龙上前一步准备应战,没想到胡广辉紧走几步拦在他面前。
“这次由我来。”胡广辉的眼神十分坚定,貌似是想要挣回一点面子。
“那你来就你来呗。”常治龙后退一段靠到墙上,心想着如果他吃瘪,自己再去救也不迟。
“你们两个无礼的家伙!你们知道门派是谁在做主吗?是我张学姐!我是门派最看不起的人!哇啦哇啦……”
张学姐还在叫嚣,也许是觉得动嘴比动手厉害,他说出的话还是那么不着边际,反复强调自己的伟大。
胡广辉可不管他说什么,飞身上前一拳先打正脸!
张学姐也不愧是导师,这简单的一拳被他轻松接下。
然而这只是佯攻,胡广辉的目的其实是后方!拳头只是轻轻点一下,瞬间回撤再一个回旋绕到张学姐身后,对准脖颈处反手一记手刀!
常治龙在一旁观战,脸上微微笑着。他倒是能看出胡广辉实力不凡,只不过没想到他的手法会这么利落。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每一招目标都直取要害,力求在短时间内让对手丧失行动能力,像极了暗杀者的手法。
胡广辉这一击若是击中,张学姐想必会失去意识。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张学姐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牢牢抓住胡广辉手腕,制止了他的行动。
胡广辉顿时感到无比惊异,他之前见识过张学姐的三头六臂,原本就是要防止其变身而采取快攻,没想到他变身居然能这么快!
此时此刻张学姐身上的种子正在发光,他的变身与垂樨不同,即便只变一部分也能发挥作用。
眼看张学姐身后又有一张脸冒出,胡广辉知道若是再不远离,等完全变身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胡广辉拿出藏在身上的金针,对准那只抓住自己的手猛地一扎!趁它由于疼痛而松开,借着这个机会连忙后撤拉开距离!
常治龙见胡广辉又退了回来,戏谑地问道:“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胡广辉白了他一眼说:“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逞强是男人的天性,有时明知在生死关头也不愿寻求帮助。常治龙也不多说什么,他倒要看看胡广辉如何独自对付那个怪物。
如今张学姐已经完全变身成三头六臂,并且不知何时连武器也拿了出来。两手举着吹箭,两手拿着刀剑,剩余两手则持有盾牌,真就好比传说中的哪吒三太子,只是没有风火轮和混天绫加持,另外相貌也不那么年轻。
“让你们你们你们看看看看看看,我张学姐学姐学姐的厉害的厉害厉害!”
虽是三个头却共享同一个意识,一句话用三张嘴说,形成诡异的合声听得人脑瓜子都疼。
胡广辉还未来得及上前,迎面就是一发吹箭射来。他迅速投出一根金针,与那吹箭相撞,从而改变其方向。
钉!!
伴随着一声暗器间碰撞的清脆响亮,胡广辉趁势来到近处,手握金针向对手的喉咙刺去!岂料张学姐上身迅速回转,以持盾一面防住这一击,随即又转换持刀一面,横砍纵斩连续数次过后,胡广辉不得已只能后撤!
进攻不成反被回击,胡广辉虽依仗矫健身姿并无重伤,却也略有躲闪不及导致胸前留下血痕。刚站定不久,却见前方又来一发吹箭,丝毫没有喘息机
会,胡广辉连忙再次躲闪!
近有钢刀、远有吹箭、防有盾牌……张学姐的三头六臂攻防一体、固若金汤。他简直就像一辆万能战车,无论对手运用何种战术都能化解。
胡广辉在反复移动之中寻找克敌的时机,他尝试过几次进攻,却都以失败告终。
张学姐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好对付,这一点在旁观的常治龙眼里尤为清楚。眼看胡广辉三番四次失手,他在心中不由得思考,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状况,要怎样才能取胜?
恐怕只有想办法破坏那颗种子了吧……
胡广辉也是这么想的,为今之计唯有想办法击破对手弱点才有胜算。
然而话虽如此,真正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张学姐的种子寄生位置位于胸口,近身攻击必定会被防反,在远处射金针又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击中。
最麻烦的是他的吹箭,发射频率快到令人发指,如此密集的远程攻击,想要躲避已是全力,更别说找机会下手了。
而这吹箭的射速也是整场战斗最令人疑惑的部分,大家都知道吹箭是单发,每次射击都要花时间装填,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连发的呢?
胡广辉也觉得奇怪,为了解开这个谜题,他特意拉开距离,诱导张学姐射吹箭,以便观察其发射过程。
而等他看过之后发现,这吹箭连发的秘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因为张学姐利用了他有三个头的特点。
张学姐在发射之前会先将吹箭含在口中,然后在发射的时候用舌头将箭推入箭管当中再吹,三个头轮流发射,如此一来便能达到连发的效果。
搞清楚连发的秘密,接下来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胡广辉算好吹箭连发的节奏……一二三、一二三……每次连射三发之后,由于要从新把箭含在嘴里,所以会有一刻的停顿。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就是现在!胡广辉抓住停顿的间隙快速冲上去,雷霆般地出拳,直接打向张学姐胸前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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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可惜的是,他的速度还是没有快过张学姐,全力的一击最终撞在盾牌上,紧接着又迎来一连串斩击。
又一次从乱刀中逃脱的胡广辉,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由于刚才的进攻孤注一掷,以至于他的手臂被刀砍伤,伤口正在流血。
张学姐看到这一幕心中狂喜,胡广辉的负伤代表他的战术已初见成效。连续发射的吹箭,目的是让对手没有机会放松,时间越久对手就越急,一旦着急就会冲上来送死,这就是他张学姐的完美战术。
一边得意地笑着,张学姐又从身上拿出三支吹箭,分别喂入三个头的口中。先左,再右,最后是中间……!!
突然有个东西顺着背部爬了上来,张学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老鼠!
“你好!”小咪笑着向他打招呼。
一只老鼠,不但会笑而且会说话,想想都觉得惊悚,更别说这只老鼠现在正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张学姐着实是吓得不轻,这跟胆子大小无关,属于一种本能的应激反应。突如其来的惊吓导致放进口中的吹箭扎破了侧颊,这一瞬间,疼痛感占据了他的思想。
小咪为什么会在张学姐背上?不用说也能猜到,这是胡广辉的计划。
胡广辉其实根本没指望刚才那次攻击可以成功,他这么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把小咪带过去。
利用惊吓转移对手注意力,然后抓住机会冲到近前,下蹲,横扫!张学姐的上身有三头六臂,下身却只有两条腿,头重脚轻肯定不稳,只要一扫腿便会倒下!
胡广辉迅速起身,抬起一脚对准那种子踏下!
张学姐直到死亡消失都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亏他有三个脑袋,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个能用。
战胜之后,胡广辉长舒一口气。见他赢得不轻松,常治龙上前调侃道:“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要玩完了呢。”
胡广辉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快走吧,没时间说废话了。”说完便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常治龙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道:“神气什么,还不是靠侍兽才打赢?”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阴险与虚伪
继续前进来到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经历了先前的毒气、钉床还有两位导师的癖好之后,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反而有些新鲜。
常治龙与胡广辉小心谨慎地走着,突然感到身后一股杀气!
常治龙立即回头查看,却发现身后没人,然而一束寒光又从侧方袭来,遵从本能的判断,他迅速抬手挡!推!
持刀者被击出几米,细长的手臂护在身前,接下常治龙一掌却丝毫未损。袭击失败后放下双手,撤去遮挡,露出空洞的眼眸。能够悄无声息杀人于忽略之间,除了步甲再无别人有此等身手。
常治龙和胡广辉同一时间摆出架势,这回谁也不争取单打独斗,因为他们知道步甲的目标永远是放松警惕的那个人。
看到两人严阵以待,步甲反而放下了尖刀,他用无情且平稳的口气说:“确实厉害,不愧是凭实力打败两位导师的高手,值得夸赞。”
常治龙与胡广辉肩靠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却谁也没说话。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步甲接着问道,“你们费尽心思闯入宫殿,究竟是为了什么?”
常治龙/根本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上前对准其腹部就是一掌!
然而步甲的速度远比他预料的要快!身体佝偻着,脚步不动却能瞬间平移,“嗖!”的一声晃开一米左右的距离,身体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如同浮空的幽灵一般。
常治龙一掌落空不罢休,紧接又追击数次,可每当掌将要靠近对方身体时,步甲总能适时躲开。
步甲的身法实在太快,鬼知道他经过怎样的训练,闪转腾挪间,常治龙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连续进攻无果,常治龙明白再追击下去很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于是收招后撤,跳开一段距离调整气息。
步甲见常治龙不再继续,问道:“怎么?不打了?”
常治龙点头笑道:“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
“那你就应该知道……!!”步甲刚要嘲讽,却觉侧方有东西飞来,他迅速上身后仰,咫尺之间躲过三发金针,几乎擦过胸口钉在房间的墙上。
回头望去,只见胡广辉一手伸前摆着投掷的动作,他刚才想用金针偷袭却未成功。
步甲见到便嘲讽起来:“你们不是号称正派人士吗?怎么还搞偷袭这一套?”
“时代不同了,谁说正派不能投机?”声音很近,那是因为常治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背后。
险些中掌,步甲赶忙移身回避!这是他第二次被偷袭,明明是自己常用的手段现在却被施加在自己身上,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然而两次并不是终点,就在步甲努力应付常治龙的进攻时,胡广辉又从背后打来,两人以夹击的态势对他展开一顿猛攻。
砰!啪!
一拳一掌相继命中,步甲的胸前除了一个掌印之外还扎上了几根金针。
配合初见成效,常治龙与胡广辉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对对方有了进一步认可。
“哼哼呵呵呵呵……”步甲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展露笑容。平时的他常以五大导师之首自居,拥有顶级的身手、冷酷的行事作风,更重要的是他处事冷静的性格。
如今在两人的夹击之下,略觉有些疲于应对,于是他打算使出全力。
“小心点,要开始了……”胡广辉提醒常治龙。
步甲身上的种子开始发光,那位于双眉之间,仿佛是第三只眼。诡异、邪恶的气息顷刻扩散至整个房间,带给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步甲的身体开始融化,粘稠好似沥青一般,与脚下的阴影融为一体,看上去像是黑色的水池中隆起的一股涌流。
“你们可曾见过真正的黑暗?”
明明脸上只见眼口的轮廓,他居然还能清晰的说话。而这句话的意思也很好理解,因为他将用自己的力量展示真正的黑暗。
步甲身下阴影开始蔓延,很快便吞噬所有光明使房间漆黑一片。
身处于完全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常治龙小声问道:“胡广辉?”
胡广辉小声回应:“在这儿……”
两人离得很近,互相背靠背为对方掩护。
“你不是元婴修士吗?应该能使用心觉观察……”
胡广辉提醒常治龙使用“心觉”,所谓“心觉”就是人们所说的第六感,超越五感的感知能力,而在修为达到元婴期时,“心觉”的灵敏度也会大幅提升。
事实上用不着胡广辉提醒,常治龙已经在做了。只是利用心觉感知附近环境之后,他并未发觉步甲的踪迹,好像真的融化进了黑暗,那家伙究竟去了哪里?
“小心!”
随着一声喊叫,胡广辉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正面一股寒风划过,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确实感受到刚才有多危险。
若不是常治龙有心觉,胡广辉这会儿已经死了。步甲的能力可以使他潜入黑暗中,从地下伸出尖刀攻击二人,这招阴险至极,尤其是配合这黑暗的环境,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常治龙能感知到他伸出地面的部分,却不能把握他身体确切的位置,如此一来只有等他进攻时才能知晓他在哪,仅一瞬间想要抓住机会反击根本不可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步甲又进行了多次攻击,虽然在常治龙的感知下均化险为夷,但只要让他得手一次便会身首异处。
步甲的攻击频率并不高,两次攻击间隔时间很长。而这也是他战术的一部分,无处不在的黑暗令人本能地感到恐惧,再加上时不时发动的进攻很快便能摧毁对手的心智。
他要制造恐惧、利用恐惧,通过恐惧使对手精神奔溃再取其性命,这便是步甲的完美战术。
这战术的确难缠,阴险且防不胜防,然而常治龙还是渐渐有了些眉目,他发现实际上步甲的能力与影遁异曲同工。
既然他想用黑暗制造恐惧,那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这一点?
想到了办法,常治龙拉过胡广辉,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胡广辉听后点头同意,随后便开始施法。
步甲一次又一次从地面发动进攻,坚持着偷袭的做法,他相信自己总有一次能够得手。然而就在他发动下一次攻击之时,却意外地发现常治龙和胡广辉不见了!
他们俩上哪儿去了?身处黑暗中的步甲深感疑惑,他试着巡视整个房间,却始终未能找见二人的踪迹。
两个人突然人间蒸发,这种事对步甲来说还是头一次。他四顾寻找彷徨,疑惑中产生了一丝慌张,却在这时猛然听见两人的说话声。
“你说那个傻瓜知不知道我们在他身后啊?”
“应该不知道吧,等他再进攻,我们就能抓到他。”
黑暗的空间中只有两人的交谈,貌似若无其事地闲聊还夹杂着笑声,听上去像是密谋又好像在开玩笑。
“只要我们躲在影中,他就一辈子找不到我们。不过他要是一直不冒头,我们总不能一直傻等下去吧?”
“是哦……嗐!管他干嘛?我们索性去下一个房间,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反正他也不敢出来,就让他一个人慢慢等吧。”
“哈哈,好主意,走!”
“走!”
一片寂静……
说话的人似乎已经远去,但步甲心中却满是忧虑。他俩真的走了吗?可是没听见开门声,难道他们真能从地下溜出去?
紧张的情绪在头脑中环绕,步甲越想心里就越是不安。维持着变身状态不敢解除,生怕一旦解除便会遭到暗算,可如果那两人真的走了,自己就一直维持这个状态等着吗?
事实上步甲的忧虑完全是多余,因为只要学过法术的人都知道,影遁跟穿墙术是两回事。虽然影遁能制造出一片阴影,让人潜入其中,但遇到障碍时这片阴影只能在
其表面攀爬,并不能直接穿过去。这也就是说,利用影遁是逃不出一个封闭的空间的,如果能逃出,常治龙他们也就不用费事走那么多危险的房间了。
可是步甲并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虽然靠着欲望之种的力量得到了仙力,但他本身却从来没在修仙界混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属于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如今独自身处于黑暗的环境中,精神即将崩溃的反倒是步甲他自己。对于一个偷袭者来说,最害怕的其实是被别人偷袭。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作为偷袭者,它的眼里只有蝉,而越是这种时候,黄雀就越是可怕。
步甲如今进退两难,他只能在黑暗中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们是真的走了……
步甲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如果常治龙他们已经去到下一个房间,那么他也要快点前去支援才行。
想到这,步甲慢慢解除变身,先前漆黑一片的房间也随着阴影的褪去而重见光明。
阴影逐渐收缩,至步甲脚下时他已变回了人形。而就在这时,脚下的阴影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真正的黑暗是什么?”
步甲大为震惊,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中计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来告诉你!”常治龙手持“冰剑”从影中一跃而出,“是灯下黑!”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过后,步甲额头的种子被瞬间斩碎!
偷袭者反被偷袭,如此戏剧化的失败令步甲懊悔不已。怀着不甘与悔恨,消失前的他留下最后的诅咒:“小心点……我随时会出现在你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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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甲的消失伴随着强烈的怨念,而看到这一幕的常治龙与胡广辉却十分高兴。
抬起拳头轻轻捶打胡广辉臂膀,常治龙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胜利的喜悦。而胡广辉也用一抹腼腆的苦笑回应着战友的祝贺,长期以来总是一人行动的他,头一次了解到合作的重要性。
五大导师尚有一位健在,还有那始终保持神秘的洪铿,危险的挑战仍未结束。
两人再一次推开房间大门,这回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
女人的脂粉气,一股浓烈却又令人感到不快的香味。
红霞的房间充满了女性气质,红纱幔帐笼罩着眠床,黄铜镜、梳妆台还有多件华丽的衣衫。
此时的中年妇女正在镜前精心打扮,像是要去出席什么重大活动,她的妆容总是充满油腻的贵气。
“来啦~不坐一会儿吗?”红霞用妖艳口吻邀请二人。
尽管再怎么矫揉造作,配上她半老的容貌也着实没什么吸引力。
媚儿一见便嘲笑:“哈哈!这个老女人!比我姑姑差远了!”
是啊……同样是老女人,比起暝夜公主那倾国倾城的美貌,红霞的浓妆所起到的作用无非是吓人而已。
虽然是实话,但媚儿的评价也确实太无礼了一些。不过红霞并未恼怒,而是依旧轻佻地说:“嗯~既然你们不想坐,那就请离开吧~”
常治龙警惕地问道:“我们要去下一个房间,你肯放我们过去?”
“嗯~请便~”红霞只顾往脸上扑粉,全然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
常治龙与胡广辉眼神交流一番,他们不知道这老女人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然而红霞那样子也确实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难道就这么看着她化妆吗?
呕……太恶心了,还是算了吧。
胡广辉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走……”
常治龙与他并肩而行,尽管不那么想看,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始终注意着红霞,就怕她趁两人不注意搞偷袭。
两人离门越来越近,来到门前刚要伸手去推,门的上方突然喷出一股烟雾!胡广辉迅速做出反应,回身一把将常治龙推开,而他自己却被笼罩在烟雾当中。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信之人(一)
这烟雾的颜色透出一种不祥的气息,光看就知道是毒烟。
常治龙眼看胡广辉被烟雾包裹在其中却什么都做不到,猛然间想到罪魁祸首,他转身去找红霞。
“是你下的毒,把解药交出来!”常治龙对红霞怒吼,那老女人依旧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不往这边看,她一点都不怕威胁。
常治龙刚要上前去教训那老女人,岂料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背后一股强力的牵扯,突然把他给拖了过去!
是胡广辉!如今的他已失去理智,是毒烟将他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暴兽!
常治龙被一下丢到墙壁上,砸得他眼冒金星、神志不清。然而胡广辉没打算给他时间休息,操纵因毒烟而膨胀的身体,咆哮着冲上来就是一脚!
常治龙连忙翻滚躲避,还未来得及站稳却见正面又上来一脚,他连忙交叉双臂进行防御!可这一脚着实太重,常治龙的体重又不足以与其抗衡,于是在使用法术增强防御的前提下,他还是被这一脚给踢了出去!
又是背后撞上墙壁,强烈的冲击使常治龙气息出现混乱,差一点就造成内伤!
现在要怎么办?
面对自己的战友,常治龙实在不忍心下手,但胡广辉目前的状态十分不妙,他攻击的力道比之前提升了数倍,这么大的力量连续打击,即便是常治龙也经不住几下。
而糟糕的还不止这些,鉴于之前被红霞下毒弟子的下场,在这么下去胡广辉也一定会爆炸。尽管身为修士的他可能坚持时间会长一些,但如此使用力量,身体持续膨胀最终一定会因为只撑不住走向死亡!
要想办法让他恢复原样,而且还要快!可是究竟该怎么做呢?
常治龙边应对胡广辉的重击,一边在思考中寻求破解之法。思来想去目前只有两种方法,一是让红霞亲手解除胡广辉的状态,既然能下毒她自然就会解毒,二是杀死红霞,不过这个方法非常冒险,要是她死了毒也不解,那胡广辉就死定了。
常治龙一边想着,抽空斜眼观察红霞。那老女人看上去很高兴,如同看戏一般欣赏着这一切。
利用毒素使敌方自相残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松取胜,这就是红霞的完美战术。
那小子顾及战友的安危只防不攻,他痛苦的表情真是令人愉悦,来吧……让我多看一些……让我多享受些……
红霞邪笑着,面部表情逐渐扭曲,兴奋使她嘴角有口水流下,不得不说真是个恶心到了极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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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又抬手防下一记重拳,比刚才加重了,而且速度也变快!每一次加强都意味着胡广辉离死亡更近一步,若再不快点的话……
常治龙着急,边外的小咪更急,急也无济于事,它什么忙都帮不上。
“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小咪彻底慌了,它无法想象没有主人的日子。自出生起它就在胡广辉身边长大,一只卑微的老鼠所受的恩惠何止是养育之恩。
焦急,眼角挂上了泪水。就在它因担忧而痛苦之时,媚儿的声音传入它的耳中……
“放心好了,常治龙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只一种信念,媚儿很相信,她希望小咪相信。曾经的多次危机都在常治龙的理智下化险为夷,他总会有办法,因为他是常治龙!
事实上常治龙也确实想到了办法,胡广辉目前处于狂暴,他只会一味的进攻,要抽空逃脱去对付红霞是不可能的,因此就只能自己制造机会。
常治龙一边招架,一边稍稍调整身位,找到合适的方向便停下脚步,就等胡广辉配合。
砰!!
迄今为止最重的一拳,直接把常治龙轰飞出去,像一发大个的炮弹!
红霞向左移了一步,她怕常治龙砸到她,可没想到常治龙在飞过她身边时顺势拉住了她的衣领,拖着她一同向后飞去。
撞上墙壁之后,常治龙依旧不打算放手,他锁住红霞的脖子,静静等候胡广辉过来。
“啊~你想干嘛~年纪轻轻干嘛那么急嘛~”这老女人还想挑逗,
常治龙可不管她说什么,勒住她脖子命令道:“把他的毒解了。
”
“你在说什嘛啊~人家不明白嘛~”
“我说,把他的毒解了!”常治龙的口气愈发强硬,声音也比刚才大。
红霞不做回应,默默等着看他会怎么做。
常治龙笑,笑并咬着牙,他说:“行吧,既然你不肯解,那就等着他来打死你吧。我反正是死不了,可是你上了年纪骨质疏松,估计经不起一下。”
红霞沉默,胡广辉一步一步逼近,脚步踏地声传遍整个房间。
到底是攸关性命,红霞也禁不住慌张起来,常治龙说的没错,一拳下去她肯定活不了。秉持着最后一点坚持,她开口说:“可是你这样锁着我,我也没办法解毒啊。”
“少废话!”常治龙/根本不吃这一套,“我知道你能办到,快点啊,不然你就死定了!”
胡广辉越来越近……
“快点……”
越来越近……
“快点!”
举起拳头!
“快点啊!!”
就在胡广辉一拳打下之时,红霞及时吹出一口烟雾,呼在脸上令他立刻停止了动作,随后倒地不省人事。
常治龙看着胡广辉身体逐渐复原,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放下,然而还没完……
“已经解毒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虽然红霞的要求听上去很合理,但常治龙丝毫没有放她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说过解毒了就放你的?”
“什么!?”红霞大惊失色,可怕的不是常治龙的话语而是背部那刺痛的灼热!
“你你你想干什么?”颤抖的声音发出质问,明知下场如何却不想接受,这就是将死之人的挣扎。
常治龙一语不发,口里安静着,身体却开始熊熊燃烧!
他使出了断魔五绝的狱炎焚烬,身体四周瞬间燃起炽热的爆炎!
红霞离得这么近,等同于是进到了焚化炉。她尖叫、惨叫!皮肉与骨头先后烧化成灰!这火焰可不像种子破碎后的白焰那么“温柔”,每一寸皮肤在灼烧时都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常治龙将红霞活活烧死,讽刺的是最后留下的灰烬中,那颗欲望之种依旧闪亮如新。
他一脚将种子踩碎,灰烬也随之化为虚无……
…………
“嗯……嗯?”胡广辉睁开朦胧的双眼,从昏迷中醒来,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常治龙的笑脸。
“我这是怎么了……”胡广辉扶着脑袋,缓慢地坐起来。
小咪高兴地跳到他怀中:“太好了主人!幸亏你没事,要不然我……”
胡广辉用手指抚摸着小咪的头,转而问常治龙:“你是救了我?”
“也不能说是救你……”常治龙嬉笑着,“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推开,搞不好完蛋的就是我。这算我还给你的吧。”
胡广辉笑着摇头:“不,无论怎么说都是你救的我,我欠你一次。”
“那我就不客气了!”常治龙高声说道,“我不介意让你欠我人情!”
“呵呵呵……你这人真是……”
胡广辉笑了,常治龙也笑了,两人稍作休息便动身前往宫殿的最深处,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多。
幽暗宫殿的深处,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堆放着山一样的银两。大厅中央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男人正独自面对桌上盆装的药面。
他拿起手边的瓶子摇晃几下,将瓶中的液体倒在药面上。那发光的液体一遇药面便渗透进去,随即像是起了化学反应一般,表面冒出刺眼的光芒。
男人点点头,微笑着拿起手边的勺子,擓一勺搓成丸子,再擓一勺搓成丸子……
一遍又一遍做着重复的劳动,他没有感到厌烦反而十分享受。这升仙丸五百文一颗,多做一颗就多五百文钱,有收益的事做再多也不嫌累。
洪铿是一个爱财的人,却不是一个懒人。他喜欢通过自己的双手赚钱,一点一点累积财富,至于如何使用……他喜欢把银两像这样堆放着,每天看着它们得到安心。
洪铿一直搓着丸子,他每天都关在这里只做这一件事,即便如今有两个不速之客闯入也阻止不了他的工作。
很快又做好了一个,也许是觉得这个圆形很完美,他举起药丸对着灯光,这看上去像是太阳,令他回想起离开家乡那天的太阳。
洪铿是个乡下娃,爹妈都是农民,而他从小就有雄心壮志,发誓长大后要赚大钱,让家人脱离贫苦日子。
二十岁时洪铿第一次背井离乡,带上家里这些年来的积蓄和爹妈的祝福,踏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年少轻狂第一次出来做生意,难免因无知吃亏。可洪铿拥有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智慧,再加上天生的好运气,通过倒卖饰物一下子就赚得第一桶金。
衣锦还乡的洪铿令邻里乡亲们好生羡慕,尽管钱还不够在城里买房,但推倒重盖的新屋已经足够人垂涎了。
人都是这样,看到别人好了,自己也想试一试。可手里的本钱有限,一辈子的积蓄要是亏了该怎么办?
有人就想到投资,把钱给洪铿,让他去做生意,赚了钱分点红利岂不美哉?
村里人打定主意便来到洪铿家,向洪铿要求投资。可是洪铿却断然拒绝,原因是做生意有风险,自己的钱亏了也就亏了,别人的钱亏了怎么算?
然而他不同意是他的事,村民们可不会善罢甘休。洪铿不同意就去找他爸妈,老人家在村里住了半辈子,几代人没离开过此地,他们是不会好意思拒绝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洪铿的爹妈听过村民们的请求之后,转过来天天劝儿子。一来二去经过长时间的软磨硬泡,洪铿终于松口了,不过他警告村民们说:「丑话说前头,万一要是亏了,你们可别责怪我。」
村民们当然是一口答应,都乡里乡亲住着……是吧?
于是洪铿便勉为其难留下众人的钱,准备下次跑商时用。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自然就会想到出力。洪铿有个发小名叫刘亮,这小子从小就精明,村里数他跟洪铿关系最铁。
一听洪铿做生意挣了钱,刘亮这小子懂了心思,虽说没有本钱入不了股,但跟着他走南闯北,他吃肉,自己也有口汤喝不是?
刘亮去找洪铿毛遂自荐,而洪铿的生意越做越大,也确实需要一个跟班帮忙处理杂事。刘亮是自己的发小,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与其请外人不如请他,也算是拉兄弟一把。
就这样,洪铿带着刘亮上路。这回本钱也足,再加上之前的经验,洪铿信心满满,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赚更多的钱。
春去秋来过了一年,在外风吹日晒的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不过辛苦总是有回报的,这一年来,洪铿运用自己高明的商业头脑以及不怕苦精神,最终成功将本金翻了几倍。
回去的路上,两人找了一间客栈落脚。看着跟自己一同打拼的兄弟,洪铿拍着刘亮的肩膀说:「亮子,这回出来可多亏你了,没有你的帮忙也不会这么顺利。」
刘亮笑着说:「老板客气了,作为手下,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虽然洪铿心里一直把刘亮当兄弟,但刘亮始终坚持称呼洪铿为老板。这代表了两人间心态的不同,一方重情义,而另一方眼里全是钱。
「亮子啊……」洪铿语重心长地说,「我想过了,这回你功劳不小,赚到的钱你也有份……我给你一百两!」
平心而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一百两已经不少了。米铺伙计每月三两,绸缎庄每月也才给五两,天底下所有商铺你去问,在哪家打工一年能给到一百两?
可是刘亮并不这么想,虽然嘴上说:「嗯……哦,还给这么多呐。那谢谢老板了。」
但心里想的是:他妈的,你个缺德的玩意儿。这趟出来赚到的钱可不止一千两,拿个一百两就把我打发了?人家茶楼掌柜一个月还有十两呢!
是啊,人家茶楼掌柜一个月十两,可人家是掌柜啊!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那资格么?
反正刘亮不管那些,在他心里,赚多少都该平分才合理。
当天晚上洪铿睡了,可刘亮辗转难眠。看着打呼的洪铿,包袱就在他枕头底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信之人(二)
正在梦乡中的洪铿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却在微弱月光下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你是什么人!?」他害怕,由于屋里没灯,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废话少说!给我起来!」持刀者压低嗓子,尽管如此可洪铿依然认出这是刘亮的声音。
「亮子?」洪铿简直不敢相信,「你到底在干什么?别开这种玩笑啊!」
「谁跟你开玩笑!」刘亮阴狠地说,「我警告你别废话,要不然我一刀捅死你!快起来!」
「好……好……我起……」洪铿战战兢兢坐起身,刀架在脖子上的寒气,仿佛能从脖颈处直接灌入全身。
洪铿在发抖,刘亮的杀意是真的,他能感受得到。为了保全性命,除了配合他也别无选择,遵照刘亮的指示从床上坐到地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是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洪铿无力地质问着,事到如今还这么问,反倒显得他十分愚蠢。
刘亮笑了,一把拿起包袱说:「呵!你还有脸说我们是兄弟?哦,你赚了一千两只给我一百……你打发要饭的呐?把我当冤大头啊?」
洪铿气得用拳头捶地,哭丧着脸说:「那些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给乡亲们分利。你一分钱都没出,给你一百两已经很多了!」
「你放屁!」刘亮举着刀,一副疯魔的样子,「我没出钱?那我出力少了吗?这一年里我为你当牛做马,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这样对我,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在强盗的世界里,他自己永远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都到了这个地步,洪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人没事,银子他要拿就随他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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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亮把包袱背好,丢出一条裤腰带到洪铿面前说:「用这个,把一只手绑在床腿上。」
洪铿犹豫着不动手,刘亮又用刀威胁:「快点!」
洪铿只得用嘴配合手,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绑在床腿上。
刘亮蹲下扯了扯,确定绳结足够牢固,可以为他争取一定的时间,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不杀你是看在我俩多年的交情,你要是敢追上来,我一定宰了你。」
留下这句话,刘亮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逃出客栈扬长而去。
洪铿坐在客栈的地上苦笑着摇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刘亮会这么对他。
会做生意却不懂识人,洪铿啊洪铿,你也是应有此报啊!
如此在心中反复嘲讽着自己,洪铿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
由于没钱交房屋,洪铿理所当然地被赶出了客栈。时值寒冬腊月,这眼看就要过年,本想着快些回家还能赶上正月团圆,如今身上分文没有,能活着回去也是奢望。
现在该如何是好?报官吗?
真是个蠢主意。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句老话世人都听过。穷人去打官司,没几个月判不下来,更别说现在需要官府去查,你不给些辛苦钱谁理你?
还是回家吧……甭管有多远,能回到家就还有一线生机。
洪铿靠着乞讨,一路走一路要饭,经历了两个月的风霜雨雪。当熟悉的场景出现在视野中时,他哭了……
终于……终于到家了……
悲伤与喜悦交织在内心,拖着虚弱的身躯奔向家乡的洪铿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更深层的绝望。
一进村口,几个村里人看着他的眼神好似十分陌生。有人认出了他却
没打招呼,反而转身便跑。
洪铿觉得奇怪,但他也没功夫去多想,如今他只想快些回到家,见到爹妈,吃一口热乎饭,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而当他来到自家的住地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焦土……
怎么回事?
这四个字像巨锤一样砸在他脑门上,一股绝望的恶寒瞬间袭来,仿佛有人抽走了他的脊梁令他跪下,双腿瘫软在地无法自拔。
「唉呀……你是洪铿吧……」身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洪铿转头一看,是邻居家大妈。他立刻站起身声泪俱下地问道:「大妈,这是怎么了?我的家呢?我爹妈呢?」
大妈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洪铿。
洪铿拿着村里人的钱外出做生意,他承诺会在一年后回来。
然而一年过去了,别说是钱,人都没见到,甚至连封信都没有。投资的那几家都急了,毕竟家里的积蓄全压上了,万一出什么意外,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人一着急就开始怀疑,特别是有些好事的家伙,舌头根不停的嚼,好神话也成了鬼故事。
当时就有人开始传闲话,说洪铿其实已经携款跑路,带着大家的钱去了外地,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谣言越传越邪乎,村民们终于坐不住了,聚集起来前往洪铿家,势要讨个说法。
来到洪铿家把门砸开,不由分说就往里闯!
洪铿的父母可都是老实农民,他们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拿着锄头、斧子、镰刀,不知道还以为是农民起义要造反,吓得他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村民们看老两口不说话,一问两问还是不说。既然不说,那就抢!
几十个村民瞬间化身成土匪,把洪铿家里里外外抢了个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老两口害怕,哭着喊着让他们住手可是没用。这帮人光抢不够还要砸,对待搬不走的东西一律砸毁,反正就是不给他们家留下!
这场暴行持续了很长时间,从白天一直到晚上,其间也不知是谁点燃了房屋,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故意纵火。洪铿家的大房子就这样付之一炬,至于洪铿的父母……
「我爹妈呢!?我爹妈呢!?」洪铿拉着大妈的手,恳切地问道。
而大妈不说话,只是摇摇头,一切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洪铿的父母是那场火灾唯一的遇难者。
洪铿听后那是捶胸顿足!
当初再三向你们强调投资的风险,你们偏要投还信誓旦旦保证亏钱不问责。现在就连两个月都等不了,烧杀抢掠你们简直是一帮土匪啊!
一旁的大妈见洪铿懊丧不已,劝说道:“孩子,我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是没钱。赶紧走吧……村里人知道你回来,一定会来讨债的,让他们抓到你就惨了。你有多远走多远,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洪铿听了大妈的话,他是涕泪横流只剩下连连摇头。
走?往哪里走?
天下之大哪里有他洪铿立锥之地?
然而现实容不得他犹豫,刚才在村口遇见的那小子已经带人来围捕他了!
看着那些村民一脸的凶相,举着农具的样子像极了索命的恶鬼。洪铿真的怕了,他转身想跑却发现路的两头都有人!
两面包抄,他们是有备而来!
洪铿只能选择穿过自家的废墟,跑入农田,在一大群人的追逐下寻求一线生机。
前面是一条河,水 很深、水流很急。
洪
铿回头看,那些人已经快追上来了!
还犹豫什么!?跳吧!
那些人已经很近了,快跳啊!
跳啊!!
噗通!
洪铿入水,被水流冲走……
那些村民见此情形也就没敢再追,只得一个个提着农具转身回去了。
洪铿在河水中挣扎,从求生到接受命运,这个过程比想象的还要短暂。他放弃了,闭上眼屏住呼吸,任凭水流将他淹没,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他对话……
「你有什么愿望吗?」
洪铿慢慢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看到上空闪耀着一片光芒,而他自己则像是潜在水中一般,整个人感受不到重力,就这么悬浮着。
而神奇的是他能呼吸还能感受到心跳,在这个空间中,一切感知貌似都无比清晰。
「你有什么愿望?」
那个声音第二次发问,洪铿看到有个东西缓缓下降,散发着清白的光芒,像是苹果的外形却拥有一只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
「你有什么愿望?」
这是第三次发问,洪铿觉得如果再不回答就来不及了,可是一时之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我……想要变得有钱,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达成你的愿望。」
尽管没有说完,但那颗果实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它用眼睛注视着洪铿,片刻后从瞳孔中伸出一条触手,前段像昆虫的口器一般,叮在洪铿的皮肤上,片刻后植入一颗种子。
洪铿只觉得害怕,他本能地想要逃避,却发现身体动不了。待种子植入皮肤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被抽离,下一秒又回到湍急的河流当中,然而只是一秒的功夫,有一股力量把他从水里捞上岸边。
洪铿跪在地上咳嗽几声吐了一口水,抬头看到救他的五人,那是五张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却莫名的熟悉。
迷茫只持续了几秒而已,当其中一人将果实交到洪铿手上时,他笑了。
他明白了,这五个人啊……全是他自己。
洪铿被兄弟背叛、被乡邻灭门,对于他来说普天之下已再无人可信,唯独可信的只有他自己。
欲望果实的力量将他的人格分成六人,并且赐予他们实体。
奸诈的老鬼,暴躁的垂樨,傲慢的张学姐,阴险的步甲,虚伪的红霞……还有一人代表贪婪,他使用洪铿这个名字。
从此洪铿是一个人,也不再是一个人。而他获得力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出生的村庄成为历史。
民间有个恐怖故事,说是一个村子五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被屠杀。有人认为是阎罗王派阴兵杀人,目的是收割人头,实际上却是洪铿“一人”做的,他用自己的双手为父母报了仇。
血洗村庄之后,接下来就是找到刘亮。彼时春风得意的刘亮还不知道,复仇的魔爪已经从身后牢牢捏住了他。
折磨死了刘亮,洪铿要做的事就只剩下一件,那就是满足他心中的欲望。他先是在棼尧地区制卖假药,被当地修士取缔之后,又来到芜林地区创办了十邡派。
他利用麻药和山潜子的血做成能够使凡人浮空的升仙丸,坑害了无数的老百姓,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罪恶终将得到惩罚,当两名修士推开大门闯入他的房间。洪铿默默放下手里的药丸,笑着面对两人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章 真正的完美
站在洪铿房间的大门前,常治龙与胡广辉倍感压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门比之前的那些门要大上许多。
常治龙深吸一口气,对着牢固的铁门叹道:“终于到这里了……”
“是啊……”胡广辉也进行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我们走吧。”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分别压在双开门的左右半扇,手一用力,这门便发出刺耳的“悲鸣”。
嘎吱——……
门后的空间金光闪耀,即便只打开一条缝,光芒也能扎得人眼难睁。
这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无论是代表富贵的光芒还是显示贪婪的气息。
常治龙与胡广辉一同走进房间内,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房间,而是一间宝库,或者说是由银两堆砌而成的大殿。
大殿中的那个男人身穿一件宽松的棉服,肥胖的身材大腹便便,他的脸很圆,看上去像个立着的胖葫芦。此人便是洪铿,看到有人推门进来,他一脸轻松地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听这口气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常治龙疑问道:“你知道我们会来?”
“那当然,这座宫殿中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洪铿说着,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伸开双手说,“怎么样?漂亮吗?这就是我的财富。”
胡广辉上前一步说:“你的财富我不感兴趣,赶紧把欲望果实交出来。”
“啧啧啧……原来如此……”洪铿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看样子……你俩是来取我的命的。”
“是又如何?”常治龙挑衅道,“我们已经干掉四个了,不差再干掉你一个!”
“哦?是吗?”洪铿的笑耐人寻味,“你们确定干掉了吗?”
常治龙与胡广辉互相对视一眼,这洪铿的表情如此镇定,完全不像是虚张声势。然而那几个导师确实是他们俩亲手干掉的,难道只是幻觉?不会吧?
常治龙自信地说:“当然干掉了,否则你猜我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已经干掉了,那些几位是谁?”
洪铿大手一挥,先前解决的四位导师突然浮现在半空中。他们每个人身上包裹着白色的光膜,随时间缓缓降下,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常治龙和胡广辉,脸上则挂着诡异的笑容。
这几个导师都是洪铿人格的一部分,只要本体还在,他们理论上是不灭的。先前之所以会消失,原因是他们身上的种子被毁,而现在洪铿将自己身上种子的力量分给他们,使这几个人格又再度实体化。
真是个“大惊喜”,好不容易干掉的头目现在又要打一次,以为是玩游戏呐。常治龙有些厌烦了,他问胡广辉说:“怎么办?我有点不想玩了。”
胡广辉冷静道:“不用慌,你仔细看他们身上没有种子。”
的确像胡广辉说的那样,复活的导师们身上并没有种子,他们只是洪铿用自己的力量从新创造的个体,并不能发挥像之前那样的实力。
常治龙高兴:“原来如此,这么说我们胜算还是挺大的。”
“倒也不要高兴得太早,那个洪铿身上的仙力可比另外几个高上许多。”
欲望之种付与个人的力量并不相同,有的人高、有的人低,关键取决于被寄生者的欲望大小。在洪铿的几个人格当中,贪婪的人格欲望最大,因此种子给予的力量也最强,修为达到元婴期修士水平。
“仙力是一回事,关键还要看战斗技术。”常治龙还是很自信的,毕竟修士在技术上有优势,运用仙力比半路出家的凡人强得多。
两人摆开架势,准备应对这最后一战。
之前干掉的四位导师一同出击,垂樨主攻、步甲偷袭,张学姐由于无法变身只能远程使用吹箭,至于红霞……她只是看着。
而事实就像之前分析的那样,没有完整种子力量的加持,这几位导师简直跟凡人没啥区别。胡广辉与常治龙一人一边,三两下
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然而光解决几个没用,后面还有一大群跟着。洪铿好比一个“导师制造工厂”,他不断复制着那几位导师,打算使用人海战术将常治龙他们淹没。
成百上千的导师向这边涌来,看似张牙舞爪很可怕,实际上却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废物再多终究只是废物,所以对于常治龙二人来说,如今的战斗不过是一个清扫的过程而已。
这前赴后继,一茬接着一茬……这是打算斗耐性还是斗耐力?
耐力先不说,反正耐性常治龙是已经磨没了。这么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既然这些导师都是由洪铿创造出来的,那直接把他揍趴下不就行了?
常治龙对身边的胡广辉说:“胡广辉,掩护我!”
胡广辉点头示意,与常治龙出生入死到现在,他俩之间已有了一定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常治龙开始运气,将仙力集中在两掌之上,随后猛地向前推出一掌,浑厚的掌风顿时将那群导师吹得仰马翻!
犹如一名破军的铁骑,在人群中间划开一条切口,冲开人海的道路将常治龙与洪铿所在的位置两点相连!
常治龙长驱直入,朝着洪铿飞奔而去,面方已无有阻挡,至于背后回上的人就由胡广辉负责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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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以快到难以想象的速度瞬移至洪铿面前,紧接着……
啪!啪!!
先是常治龙的全力两掌,在洪铿腹部厚实的脂肪上留下深坑!打完直接转身,换上胡广辉!
砰!!
凝聚着滔天愤怒的一拳直轰心窝!胡广辉等这一拳等得太久了,这是对于洪铿的惩罚,也是对于万千逝去生灵的慰藉!
把这个丑恶的胖子像炮弹一样击飞出去,唯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
洪铿背后撞在银两堆积成的山上,被泥石般的银子所掩埋,死在财富与欲望之下,被贪婪压成肉饼,这就是他应得的报应。
导师群体在洪铿受到重击后消失,大厅中瞬间变得安静。
常治龙看看胡广辉:“这样就结束了吧……”
胡广辉点点头,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叹道:“都结束了……”
“你们确定吗?”
大殿中传来诡异的笑声,常治龙和胡广辉大惊失色,是洪铿!刚才的攻击竟然没能杀死他!
突然间气流开始涌动,明明处于地下却刮起了一阵邪风。
先前洪铿被掩埋的位置,银子堆成的山被某种力量举起,在半空中蠕动扭曲,进而融合成为一个球体。紧接着四周的银两也被那球体所吸收,融合过后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这大殿三分之一的空间。
常治龙与胡广辉瞠目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到那球体不断地蠕动着,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形状逐渐接近人的躯体。
像是一个拥有大肚腩胖子,片刻后伸出粗壮的双腿踏地,再长出六条结实的手臂,最后生出的是头部,那张脸属于洪铿!
如同是一尊巨型银色佛像,洪铿的面目看上去平和却透着强烈的杀气。他的变身还未停止,肥硕的肚腹上生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眼和口,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个什么怪物!?
常治龙和胡广辉现在才明白,原来刚刚只是表演,这才是洪铿的真本事。
怪物的腹部又生出了无数条手臂,每只手上还拿着一杆吹箭,那是张学姐的吹箭。每张嘴配备一杆,一旦发射,倾泻的箭雨立刻射向四面八方。
“你们两个赶快躲起来!千万别出来!”胡广辉声嘶力竭警告小咪和媚儿。
这吹箭带毒,射在地上立即侵蚀出一个坑。那是红霞的毒,这回可不是什么增强体能,等着身体支撑到极限自灭的毒,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见血封喉。
二人在箭雨中奋力躲闪,常治龙刚想绕到一边寻求掩护,猛然感到头顶上有一股狂风
压下!他顾不得多想,连忙向后一跳!
轰!!
一阵毁灭性的炸裂过后,所产生的冲击将常治龙整个人振飞出去。前方的地面仿佛接受了末世的洗礼,原本整齐的地砖经此一击灰飞烟灭。
造成这一切的是一把刀……不!正确地说是一条手臂!
垂樨的臂力实在太惊人了,一拳轰塌一幢房屋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如今这个臂力又增强了数倍,只要他愿意,荡平这座山也不在话下!
可怕的冲击令常治龙浮跃在半空,好不容易找回平衡,落地之后的他却又看见脚下的阴影中伸出几条漆黑的手臂。
常治龙顿时汗毛直立,他赶忙紧跑几步离开当前位置,回头望去却发现那片阴影还在原处,而影中的手臂也集体朝向他所在的方向,就好像某种怪异的生物正在凝视。
惊魂未定之中,常治龙的脑内不由得回想起一句话……
“我随时会出现在你们身后……”
没错,是步甲的阴影,原来他一直都在。仿佛充满怨念的恶魂,他附身于人的背后,随时等待时机出现,夺取仇人的性命。
融合四位导师的能力,将自己化身为无懈可击的怪物。这便是洪铿的能力,他现在就要为世人展示,什么叫做真正的“完美战术”!
太难办了……简直毫无破绽……常治龙的心中萌生退意,他实在找不出可以战胜这个怪物的方法,而更重要的是他也找不出一定要战胜它的理由。
这件事本就应该交给泸涧方面处理的吧……与其在这里死撑,不如先撤退,等泸涧的高手们来一同解决它。要知道他常治龙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为了这种没收益的事搭上性命不值当。
可是胡广辉他应该不会同意的吧。那家伙一根筋,眼里只有任务,估计就算死也不会选择撤退吧。难道真要把他留下?那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还有媚儿需要保护……
“常治龙小心呀——!!”
媚儿!?
常治龙猛然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双黑手牢牢抓住,这一时的走神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洪铿的吹箭早就瞄准了他。
嗖……噗!!
一发吹箭扎进的皮肉中,就在常治龙拼命挣脱束缚的那一刻,他惊恐地发现承受这次攻击的并不是他……
“媚儿……?媚儿!!”
媚儿……替常治龙挡下了这一箭……
也许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吧……在闯入宫殿前,那一抹不祥的预感真的应验。
常治龙抱着狐狸形态的媚儿,呆呆地瘫坐在原地,他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想好即使自己死也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可如今却……
胡广辉看到这一幕,赶忙跑到常治龙身后,一边用金针射击袭来的吹箭作为掩护,一边大声呼喊着:“振作点啊,常治龙!!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胡广辉的话像是飘散在空中的烟尘,常治龙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心现在已经被懊悔所占据。
常治龙用力捶击自己的胸口,他宣泄着,恨不得亲手将自己掐死!
他后悔不应该将媚儿牵扯进这件事,后悔自己在关键时刻还在计较个人得失。如果这是报应,为什么不让自己承受?他太痛了,痛到心口好像被撕裂一般。
常治龙站起身,媚儿中了毒箭,最终免不了一死,而他也没理由再顾及自身的安危。
“胡广辉,我拜托你一件事……”常治龙低着头,平静地说道,“你带上媚儿离开这里,去位于罅中地区的雀鸿峰,把她交给卧龙派的弟子,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我去……”胡广辉惊诧道,“那你呢?你想干什么!?”
常治龙握紧拳头,痛恨的力气过大,使指甲戳破皮肉,鲜红色的血液顺掌纹流下,无比沉重的落在地上。
“我要与它同归于尽!!”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贪婪的惩罚
「什么?不能用?为什么呀?」
掌握断魔掌之后的常治龙,得知掌法中有一招禁止使用,于是对魔尊说:「不是我说你啊,干爹。不能用的招数你把它编到掌法里干什么。」
魔尊怒斥道:「臭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的掌法指手画脚了!」说完便抬手要打。
常治龙连忙做投降状,并且笑着道歉。
魔尊消气之后,语重心长地说:「这招不是说不能用,而是不到该用的时候别用。因为这招对自身的负担很大,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心脉受损,严重的话可能丢掉性命。别说你了,即便是我也不敢贸然使用这招。」
常治龙疑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该用呢?」
魔尊语重心长地说:「当你面对不得不战胜的对手时,或者保护至亲时。」
「至亲啊……」
“可惜没能来得及保护啊……”常治龙看着奄奄一息的媚儿,他也是现在才察觉,原来媚儿在他心里的位置那么重。
有的人天天在你身边,你从不认为有什么特别。你会把她的存在当做理所应当,甚至有时候会嫌她烦。但如果有一天她突然离开你,到那时你就会发现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悔恨自己的疏忽,埋怨自己的愚蠢,却只能在绝望中面对这一切。
我真是太蠢了……常治龙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了忏悔、为了赎罪,他打算死一次……为媚儿死一次!
胡广辉费尽全力用金针封锁吹箭的进攻,以一己之力保护自身与常治龙的安全。然而凡事总有极限,在洪铿那源源不断的吹箭下,他的金针逐渐力不从心。
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正当胡广辉想要放弃之时,他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强劲的气息!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他身旁略过,对着空气随手一挥,面前瞬间出现一张无形的防壁,将吹箭尽数挡在其外。
此时常治龙的身体已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尽管体型跟原来一样,但他全身上下布满的鲜红色条纹,竖起的发丝还有脸上突出的经络。这些惊人的变化与他严肃冷峻的表情无不证明,如今的他已不再有所保留,他要用自己的命结束这一切!
“胡广辉……”常治龙回头看向自己的战友,眼神中充满对于死的觉悟。
“媚儿……就拜托你了。”只有一句简单的交代,在胡广辉惊讶的目光中,常治龙向着怪物迈步走去。
洪铿见常治龙毫无防备向自己这边走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张狂的嘲笑。疯了吗这是?打算玩命?暴露在吹箭当中,我看你能挨得住几发!
无数双眼睛瞄准了常治龙,须臾之间,满天暴雨般的吹箭朝向一个点同时射出。这密度,与其说是枪林弹雨,不如说就是一张网从天而下!
然而常治龙丝毫没有半点慌张,他只是缓慢地走着,貌似闲庭信步却每一脚都踏得坚实。吹箭朝他的面部、胸口、下身……从几乎任何方向射来,而他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避或防御的动作。
吹箭射中,却在接触时直接穿过,没有弹开或是留下痕迹,就如同是打在虚影上,透过常治龙的身体扎在他身后的地面上,仿佛没有碰到一般。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常治龙只是个幻象?
实际上常治龙并不是没有躲避,而是利用最小幅度的动作,以超高速进行闪躲。动作近似与抖动,时间则只在毫秒之间,这么快的速度人眼视觉必然跟不上,因此只能看到回避前的残相。
洪铿不知道这个真相,他以为常治龙不过是用了障眼法。为了找出常治龙的真身,他开始胡乱射击,打算利用运气来获得胜利。
看到如此荒唐的做法,常治龙只是微微一笑,他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做出一个半蹲的姿势便不再动弹了。
洪铿看到他的行为深
感疑惑,即便只是一个制造出来的“幻影”,可他的举动未免太奇特了些。然而这疑惑只持续了不足半秒,随着正面一阵剧烈冲击,洪铿操纵的巨体突然向后被击飞出去,撞上墙壁几乎有多半陷了进去。
这一击来得突然,洪铿身处于巨像中,随感受不到疼痛,却也因震动搞得头昏眼花。回过神来的他发现常治龙又出现在巨像身前,原来刚才的冲击是常治龙的掌击所造成的,单单一掌便足以将这百万斤的怪物击飞,至于半蹲着的“幻影”,那确实是他起跳前的残相。
观战的胡广辉惊呆了,他不明白常治龙为何突然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那身体形态看上去很邪,就好像是同恶魔做了某种交易。
事实上这种说法也的确没错,这招禁忌的招数的确有种将生命卖给恶魔,从而换取力量的意思。
断魔五绝的最终绝技,土缘·天命魔神。
万物生长皆以大地为源,土缘仙力向来以滋养、疗愈见长,治疗法术和强身法术都属于土缘法术系。
然而物极必反,无论什么好东西一旦过量便是毒。土缘仙力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强化过度使身体难以承受,施术者便会走上自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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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创造的这招“天命魔神”之所以那么危险,其主要原因就是它利用了土缘仙力作为媒介,大幅强化了仙力的输出效率。
天命魔神一旦使出,施术者便可在不做任何准备的前提下瞬间释放出大量仙力。这么做就好比是时刻处于一个爆发状态,力量是增强了,但对于身体的负担也相当大,时间一长便会损伤心脉。同时仙力的输出也会变得难以控制,若不慎用力过猛,很可能因体内仙力瞬间流失过多,以至于令魂元枯竭。
这招风险那么大,换做以前的常治龙,即便有人劝,他也不会使用。而如今的他已将生死视若无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洪铿。
“魔神”近在咫尺,洪铿害怕了,他连忙抬起巨臂一刀斩下!然而刀刃下到常治龙头顶处,却被他单手接下!
蚂蚁接菜刀,这种奇观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常治龙一手捏着刀刃,用力往外一使劲,十分轻松便把这几十米的大刀从中间截断。随后往上方一撇,投掷出去的半片刀刃经过高速旋转,飞到巨像脖颈处,毫不费力便将它的头给斩了下来。
硕大的头颅从上方滚下,落到常治龙上方时,只见他双脚起跳,凌空一掌把整颗头颅打进了巨像的腹中!
斩首巨像并不能杀死洪铿,这一点洪铿明白,常治龙也明白。于是他双手凝结“冰刀”,浮空几次利落的斩击,刹那间将巨像的六条手臂全部斩断。
巨像已成人棍,常治龙漂浮着慢慢接近其胸口位置,他知道洪铿的本体就在那里。
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人渣!
常治龙忙着对付巨像,战场外的胡广辉也没闲着。他与小咪一同,极力想挽救媚儿的生命。
看着眼前的小狐狸气息渐弱,不忍让她受苦,胡广辉从身上拿出一件东西。那是一颗内丹,鲜红的色泽释放出阵阵仙气。
“小咪,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
“没关系的主人,大不了多修几年。而且我也很希望能救媚儿姐姐。”小咪用笑容回应着主人的心思。
这颗内丹是胡广辉从某个妖兽身上取下的东西,经过数年的净化,好不容易将其中蕴含的邪气全部去除。
本打算用它来增长小咪的修为,只是由于小咪道行尚浅怕它承受不住,所以一直没用。不曾想现在却成了挽救媚儿唯一的手段,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上天注定吧。
胡广辉对小咪轻轻点头,将手里的内丹压在媚儿的胸腹之上,使用法术催其融入小狐狸体内。随着内丹的深入,媚儿的身
上逐渐充满仙气,毒素化作黑雾,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消散。获得内丹的她不但保全了性命,还由于修为大涨,毛色变为了白色。
看着媚儿的呼吸恢复平稳,胡广辉和小咪都松了口气,先前欠常治龙的救命之恩,这下算是还给他了吧。
此时位于巨像胸口处的常治龙,已经做好了给对手最后一击的准备。他伸出一只手放出灼热的火焰,喷射在巨像之上,令其表面的银融化。
将手伸进巨像内部,把位于其中的洪铿拖出来。这个胖子,面部、身上挂着滚烫的“银水”,貌似已经因疼痛失去意识。
常治龙可不会让洪铿死得那么轻松,他先是用冰刀一下刺入他腹内,强烈的寒冷刺激着心脏,令他醒了过来。
看看吧,这就是面对死亡的滋味……曾经有多少人因你的暴行而丧命,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
寒气将洪铿肥硕的身躯冻成冰棍,常治龙放手让他自然落下,坠地之后只听见“啪啦”一声,那胖子的身体碎成几块。常治龙再从上压下一掌,掌风将冰块打做粉尘,随风飘散在空气当中。
干掉洪铿的常治龙放松精神,天命魔神的副作用在这一刻展现。他四肢下垂,身体外貌恢复正常时的样子,体力已经被榨干,他无力的身躯瞬间夺走了他的意识,从半空中落下……
…………
“嗯?这里是……”
当常治龙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双纤细的秀腿上,眼前出现美丽的白色短发女孩,正对他展露温柔的微笑。
“是媚儿啊……”常治龙认出了眼前女孩是谁,同时他也释然了,能见到媚儿,证明他也死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常治龙笑着询问。
媚儿笑着答道:“当然啦,没有我陪着,你哪里都别想去。”
“你说的没错,呵呵……”常治龙闭上双眼,享受了片刻的安宁,而后又说,“那么也差不多是时候去投胎了。你跟我一起吧,搞不好下辈子能做兄妹……啊!!”
话还没说完,媚儿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常治龙立刻坐了起来,抗议道:“你干嘛没事咬人!?”
媚儿龇着虎牙笑道:“谁要做你妹妹?你个臭治龙,真不要脸!”
“不做就不做,那你也不应该……咦?”常治龙才明白过来,死人怎么会觉得疼呢?
再一看周围环境,这不还在洪铿的宫殿里吗?
此时胡广辉从内室走了出来,带着小咪,到常治龙跟前说:“你醒啦?”
常治龙站起身,一脸疑惑地说:“是啊……你怎么……”
“哦,我刚才去里面找了一圈……”胡广辉沮丧地说,“洪铿的寝室我都翻遍了,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欲望果实。”
常治龙刚才头还有点晕,现在清醒过来,于是询问道:“是你救了媚儿?”
“嗯,是。”胡广辉若无其事地说,“这不是要还你人情嘛。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谢谢!”常治龙一把抱住胡广辉,“你不单是救了媚儿的命,还救了我的命,甚至救了上百条人命啊!!”
胡广辉:“有这么夸张?”
“当然啦!”常治龙放开怀抱,却仍用双手牢牢抓住胡广辉肩膀。
媚儿见到常治龙这么激动,略带羞涩地问道:“原来我在你心中那么重要吗?”
“那是当然!”常治龙大声欣喜道,“万一让你姑姑知道你死了,那还不得把我整个卧龙派灭了……啊啊!!”
他又被咬了。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干。几人在洪铿的房间中地毯式搜索,却始终没看到欲望果实的踪影。
第三部 欲望篇 上架有话说
读者朋友你好,本书今天正式上架。
这本书写到现在,不知不觉也有四十万字了。说实话当初开书时并没想写那么多,甚至没觉得这本能签约。
于我个人而言这本书不过是一时兴起,起初并没打算投入太多精力,因此刚开始时的设定比较窄,也没打算展开,故事情节也以搞笑为主,甚至书名都很有指向性。
但是签约之后,我觉得如果要把这本书写成长篇,继续最初的设定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主人公说是卧底,但此“卧底”非彼“卧底”,现实中的卧底代表着正义,即便最后变节了也会有一个由善转恶的心路历程。
而门派卧底说白了只是商业间谍,你要说正当那肯定是不正当,但做事的性质与公义无关,充其量不过是份相对危险的工作,没有了善恶的矛盾点,这样的故事写出来也不会精彩。所以我打算改方向,努力让故事更展开,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节。
想要看“修仙无间道”的读者肯定会感到失望吧。
然后要说的是,这本书的数据实在不是很好额……应该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吧。我一直以为上架是平台决定的,没想到一问编辑,人家说字数到了你想上就上。一直以为我上我也行,可真到了上的时候,我又觉得我上也不一定行,不过上上就上上吧,反正不上白不上嘛。不就是扑街嘛,又不是第一次了,扑久了已经习惯了。
虽然我知道这本书一共也没几个读者,但我相信最起码还是有几个的……吧?
最后要说的是更新速度,上架之后我还是会一天一更,并不会向那些大神一样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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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第一是我个人能力有限,白天工作累得跟条狗似的,晚上抽出时间码字,状态好一个小时也就一千字左右,何况状态通常不是很好。更别说有时会因为一句话不满意,卡文卡几个小时,又或者遇上身体抱恙之类的意外情况。
再有第二个原因是我想尽量把文章故事写的好一点。事实上每章完成之后,隔天我都会自己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语句不通的地方改一下,原本不到位的地方再美化一下。一般来说重写是常态,很多时候都会进行一整大段的修改,因此看上去只有三千左右的章节,其实我是至少写了四千五以上。
综上所述,真不是我懒。
那么……要说的就这些,在这里跪读者、跪苍天,求订阅、求三连!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欲望的去向
没找到欲望果实,胡广辉的任务实际上还是失败的。
常治龙现在有点后悔:“唉!早知道就先问出果实的位置,再杀那胖子了!都怪我不好,太心急!”
“不,这不能怪你。当时那种情况,换做是我也不会想那么多。”胡广辉环顾四周,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说来奇怪,按道理果实不会离开种子寄生者太远,如果洪铿是寄生者,那果实一定会在他身边。”
“嗯……是这么回事……奇怪……”常治龙陷入沉思,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整件事存在违和感,现在这种感觉又愈发强烈。
常治龙在脑中从头复盘这次行动的始末,两人进到宫殿,先后击败四名导师,然后是洪铿。其间也没见哪位导师拥有欲望果实,难道要从新搜查他们的房间?可是胡广辉说果实一定会待在寄生者附近,如果杀死了寄生者,果实又该何去何从呢?
“等等……好像忘记了什么……”常治龙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知道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他终于想起来……
有一个人,他从头到尾都没在宫殿中出现过,其余导师都生活在宫殿中,唯独没看见他有在此生活的迹象。他是唯一从常治龙和胡广辉手上逃掉的导师,那个漏掉没杀的人,他就是老鬼!
“对呀!怎么没想到他!”胡广辉也恍然大悟,当时常治龙只是一掌将老鬼打飞,并没有将他杀死。如今看来其他种子的寄生者都已经死亡,唯独老鬼还健在,因此果实真正的持有者很可能就是他!
几人连忙按原路跑出宫殿,此时的十邡派已彻底被泸涧的人控制。弟子们一个个被人押送着,貌似要被带去别的地方。
常治龙找到一个正在被押送的白银弟子,上前急切地问道:“看到老鬼了吗?黑铁导师老鬼,看到了没有!?”
负责押送的泸涧弟子见了,厉声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时胡广辉上来解释说:“我是特勤修士,这位是跟我一同行动的道友。”
“哦,原来是特勤啊……”泸涧弟子听后便放松了警惕。
胡广辉询问道:“你们在搜捕的过程中有没有见到过一个脏兮兮的老头?”
“老头啊……”泸涧弟子仔细思考过后摇头,“没有,都是青壮年,没见过什么老头。”
“好的,我知道了……”胡广辉转头看向常治龙,见他也摇头,就知道没有收获。
看样子老鬼已经带着果实提前逃出十邡派,刚才宫殿里的战斗纯粹是为他争取时间,好一招调虎离山。
常治龙寻望四周,无意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靳师兄!”他紧跑几步上前打招呼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靳师兄打量了常治龙一眼,捂着鼻子皱眉道:“呦~这不是小猴子嘛~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当了乞丐了?”
常治龙看看自己这一身肮脏,对于有洁癖的靳师兄来说,确实难以接近。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指挥行动吗?”常治龙设法避开卫生的话题。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靳师兄略有疑惑地说,“听说你当上掌门啦。在罅中那边混得不错,还搞了几个大新闻。怎么堂堂掌门跑到邪派来当弟子,你不怕让人笑掉牙?”
“这个……呵呵……因为有些原因……”常治龙尴尬挠头。
靳师兄见状笑道:“行啦~我知道这次行动你也有份。之前看特勤的信上说,有个来路不明的修士也想加入任务,我还想是谁那么没谱,看到你我就能理解了。”
原来在靳师兄的印象中,常治龙就是个没谱的人。
对于这样的评价,常治龙也只好笑笑,而后又问道:“特勤……是指胡广辉吗?”
“虽然我不知道胡广辉是谁,不过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没错……”
“特勤修士”是宗盟培养出来,专门执行一些隐秘任务的修士。他们不属于具体的哪个门派,一切行动听命于宗盟,身份信息全保密,行动中用的名字自然也是假名。
“假名……唉?胡广辉你……人呢?”常治龙本想询问胡广辉的真实情况,回头才发现人早已经不见了。
“特勤修士通常不会见光,情感方面也不能跟别人太过亲近,你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听靳师兄这么说,常治龙内心有些失落。才刚认识的朋友,跟自己出生入死,今后见不到了,难免令人沮丧。
“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些?”靳师兄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常治龙。
常治龙笑了,别看靳师兄总是一副矫揉造作,看人的眼光却意外的准。
“那个……艳霖……最近……”他吞吞吐吐地询问。
提到金艳霖,靳师兄立刻拉下脸来,用教训的口吻说:“你还知道关心人家呀?分开一年多,连封信都不写,你知道人家姑娘有多伤心么?”
“
是……我……”常治龙也没话反驳,在金艳霖的问题上他的确有所欠缺,毕竟总在几个女孩中周旋……
“咳咳!”常治龙清了清嗓子,“那个……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
“改啊?晚了。”靳师兄认真地说道,“人姑娘为了你,被强行接回娘家了,据说现在被关在房间里哪都不准去,要想见上一面可难了。”
常治龙一听便着急:“啊!?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的关系!?是我害的吗!?”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靳师兄将整件事原委道来。
金艳霖听说常治龙建立了门派,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卧龙派见他。然而泸涧方面受镇西王所托照顾金艳霖,除非得到王爷同意,否则不能随便放她走。
于是金艳霖就写信给他爹,希望求得同意。可能是由于信里哪句话不对,导致王爷看后勃然大怒,非但不同意她去卧龙派,还命人把她带回家软禁起来。
“原来是这样……”得知真相后的常治龙心里十分难受。他原以为金艳霖是金枝玉叶,对他这种市井小民不会付出真心,没想到艳霖心中一直有他,反倒是他因为在意身份贵贱选择逃避。
到头来是自己负了艳霖妹,常治龙为此懊悔不已。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靳师兄安慰道,“艳霖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写信给我,从信里的内容来看,除了无聊一点之外,她目前没有大麻烦。”
“哦……这就好……”常治龙松了口气,“那可否拜托靳师兄,以后有艳霖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靳师兄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呀……”
“啊!?你说你是我表妹!?”
远处传来一声叫喊,打断靳师兄说教的同时,也引起来常治龙的注意。
这一听就知道是宋忠,常治龙赶忙对靳师兄说:“那一切就拜托师兄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便匆匆跑向声音来源。
靳师兄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这小猴子……”
媚儿找到了宋忠,并且向他摊了牌,可宋忠听后却是一副恼怒的样子,他指着媚儿大声叫道:“你别胡说!表妹长什么样我清楚,你别想冒充她!”
媚儿解释说:“我不是你真正的表妹,是那个晚上陪你写字的表妹。”
“我知道,狐狸精嘛!”宋忠一脸讥讽地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一个缠着我的小屁孩,还有先前那只会说话的狐狸都是你。怎么?看我现在倒霉,想要来嘲笑我吗?”
“不是,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宋忠怒斥道,“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要不是你我会被常治龙那个混蛋欺负?不是你,我会出来修仙?我今天这么倒霉全都是因为你知道吗?你害苦我了!”
常治龙在一旁看到,本想上去给那小子一拳,又一想直接打,媚儿肯定会阻止,于是跑到负责押送的泸涧弟子那边,假意询问道:“不好意思,请问师兄,这些人要送去哪里啊?”
泸涧弟子说:“先送去当地官府那边暂时收押,然后统一返回原籍。”
“还要坐牢呐!”常治龙故意大声叫道,“那可太惨了!”
泸涧弟子:“不能算坐牢,只是暂时没那么多地方让他们住,过几天就送回老家了……”
常治龙又大声喊:“过几天充军!?送到边境啊,那地方可苦了!”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宋忠听的,那小子得知自己的下场之后,当时腿就发软,眼泪都下来了。
常治龙还跑来落井下石:“唉呀~宋忠啊宋忠啊……边境那边可冷,你赶紧让你爹寄两件衣服过来,可别冻坏了你那小身板。”
媚儿知道常治龙是故意吓唬宋忠,但她并没有戳穿,而是笑笑不说话。
“你……你们……”宋忠又气又怕,指着常治龙和媚儿说,“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是串通好的,当初就是合伙骗我们家钱对不对?”
“不是……”媚儿刚想解释,却被常治龙一把拉了过去。
“是又怎么样?”常治龙一手抱着媚儿,威胁宋忠说,“我警告你,媚儿是我的人,你要再敢对她出言不逊,小心我把你骨灰都给扬了!”
媚儿看着常治龙认真的表情,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常治龙,从看到他愿意牺牲性命挽救她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就已经奠定。
她一直喜欢他,嘴上却不愿意承认,这不是因为她傲娇,而是因为她不肯面对自己“错误”。
媚儿的初恋是这个叫宋忠的男人,一位有钱有文采的富家公子,不问世事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男孩。尽管帅气多金、附庸风雅,但宋忠缺乏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总是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他,与从小混迹社会的常治龙刚好相反,他缺乏解决问题的能力,更别说去保护别人。
宋忠的身上有着难以抹去的软弱,即便
是独自出来修仙,他也始终是靠着家里的财力向上爬。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注定会失败,因为他没有披荆斩棘的能力,更没有面对挫折的勇气。就像现在这样,被常治龙一句话怼回去,先前还口出狂言的他,这会儿只能哑口无言。
媚儿不愿意承认她的初恋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任何一个女孩来说,初恋都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但她越是喜欢常治龙,就越是觉得初恋很不堪,她不想亲手毁掉自己的初恋,因此才有了这样矛盾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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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拜托你……”常治龙叫过一旁负责押送的泸涧弟子,“替我好、好、照、顾宋大少爷。”
泸涧弟子窃笑着过来,刚要把面无血色的宋忠带走,媚儿又喊道:“等一等!”
她走到宋忠面前说:“宋公子,有句话我一定要对你说……”
常治龙看着媚儿严肃的样子,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很快。
“宋公子……不对,应该是宋忠……”媚儿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说,“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我有新的喜欢的人,他就是常治龙!再见了臭宋忠,你去死吧!”
宋忠一脸茫然,突然被骂令他觉得莫名其妙。而实际上媚儿的话不只是说给他听,也是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从这一刻起,她丢掉了曾经懵懂的初恋,一心一意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宋忠被带走了,经过这次教训之后,估计他的性格也应该……不会有一点改变。只要家里还有钱,他还有靠山,今后的他一样会过得顺风顺水,不过这已经不是常治龙他们需要关心的事了。
常治龙现在只在意一点,那就是如何面对突然的表白。既然媚儿已经明说喜欢自己,今后对待她的态度是不是需要改变呢?
“额……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常治龙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希望是假的吗?”
“嗯……其实也不是,我就觉得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啊!!你干嘛又咬我!!”
媚儿嬉笑着,用她那清澈可爱的大眼睛看着常治龙说:“我这是宣誓主权!有了这个牙印,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常治龙看向自己的手臂,何止是一排牙印,这条手臂已经成了媚儿专用的“磨牙棒”了。
“既然这样的话……”常治龙突然将媚儿的手拉到嘴边,“我也要宣誓主权!让我也咬一口!”
“唉呀!不要!住手啊,臭治龙!!”
两人还是吵吵闹闹,就跟平时一样,没有一点改变……
…………
“哈、哈、哈哈……(喘气声)”
偏僻的山路上,老鬼独自一人抱着包袱拼命的奔跑着。好不容易从泸涧的包围中逃脱,他坚信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能东山再起。
已经离开十邡派有一段距离,回头看去没有发现追兵,老鬼找了一颗树,倚靠着坐下休息。
“哈……哈……呼……”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稍微让自己缓上来些,头向后靠在树干上,他笑了。
真正的安全不是把自己整天关在一个像迷宫一样的建筑当里,而是找一个人扮演自己,替自己去承受风险。
没错,老鬼才是真正洪铿,而那个所谓的“洪铿”只是他分裂出的人格。
自己一手创立的十邡派被一举荡平,可是洪铿却丝毫不在乎。不就是钱么?再赚不就行了?只要有这个在……
他从包袱中拿出一个银色的“苹果”,只要这欲望果实还在他手上,总有一天他能成为世上最有钱的人。
然而幸运不可能总是眷顾一人,就在洪铿对着果实沾沾自喜时,山林中又出现两个人影。
“哥,你看!那老头手上拿着的宝贝!”
那两个人一眼就看上了洪铿手上的果实,紧接着提着刀向他走了过来。
“老头你胆子挺大呀,深山老林里一个人欣赏宝贝。拿过来给哥儿们瞧瞧!”
这是遇上劫匪了。
不过洪铿丝毫不慌,他拥有种子的力量,普通劫匪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他站起身,二话不说从口中吐出一股黑烟,瞬间便将那两人包裹在其中。
解决完劫匪,洪铿提起包袱,刚打离开此地却听见身后有人说:“原来是个修士,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是凡人。不过你以为这种雕虫小技能困住我?”
洪铿惊讶回头,只见黑烟表面渗出两条刀口,随即被从内部切裂!紧接着一个人影迅速冲至身前,掐住他的咽喉,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混?你不知道我们玉池帮专抢修士吗?”
那劫匪一手掐着洪铿,另一手持刀一下捅了进去。可怜洪铿死都没想到,原来劫匪也会有元婴期的修为。
杀掉洪铿之后,两劫匪拿起地上的欲望果实。正讨论着手里东西能值几钱,没想到这果实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有什么愿望?”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俊男的爱情
宁静的卧龙派,崭新而又美好的一天。
常治龙无所事事,待在房里继续阅读他钟爱的小说。
“金莲相貌漂亮,瓶儿长得也不错,玉楼是有钱啊……呵,花女人钱……啧啧啧……”
砰!
“常治龙啊!”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冯仲清说着话走了进来。
常治龙把书一放,手掌按着额头说:“老冯啊……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是谁?”
冯仲清理所当然地答道:“你是常治龙啊。”
“那常治龙又是谁?”
“常治龙就是你咯!”冯仲清疑惑地看着常治龙,“你睡觉睡傻啦?”
常治龙郁闷道:“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份是什么。”
冯仲清有点不耐烦:“啧……掌门!卧龙派掌门!行了吧?”
“哦,你还知道我是掌门啊!”常治龙气愤道,“那你进我房间能不能先敲门?别跟媚儿学,她是小孩子,你是成年人知道吗?”
“啧,行行行……我下次注意,行了吧?”冯仲清敷衍几句,然后提出说,“我有事要出去一次,跟你说一声。”说完他便转身想走。
“回来回来回来……”常治龙赶紧起身拉住冯仲清,疑问道,“老周请假,你也请假。最近几天老这样,门派的事还管不管了?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想自立门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冯仲清焦急道,“我赶时间,回头再跟你解释嗷!”
“不行!”常治龙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冯仲清叹了口气:“行行行……你非要听,那我就说。”
冯仲清告诉常治龙实情,原来是因为周敬晚最近一段时间总是神神秘秘,没事就请假去城里。冯仲清怕他出事,于是便跟着去看,可每次到最后都跟丢。
“哦~原来是这样~”常治龙听后很感兴趣,“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叫我一起玩?”
冯仲清嫌弃道:“你看看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掌门,哪有掌门像你这么八卦的?”
“这怎么能叫八卦呢?我这是关心下属,再说就你那脑子,估计跟一辈子都跟不到……”
“你废话少说!要去就赶紧的,别一会儿走远了!”
事实上已经走远了,周敬晚的修为高,这会儿早就飞到了雀鸿峰北面的“容祥城”。好在冯仲清事先跟过,知道他每次都去那里,于是带着常治龙一同来到城镇上空。
容祥城是附近一带最繁华的城镇,规模很大,人口有上百万。正直午间时分,街市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在人群中寻找周敬晚无异于 大海捞针。
两人浮在空中,俯瞰整座城市街景,寻视一段时间后冯仲清无奈地说:“都怪你拉住我,现在慢了一步上哪儿找去?”
“哦,你就这么找啊?”常治龙用夸张的表情讽刺着他。
冯仲清嗤笑一声,不爽道:“你行你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从人堆里把周大哥挖出来。”
常治龙叹口气,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找人不只要用眼睛,还要用这儿知道吗?”
冯仲清斜眼看着常治龙,他才不信这小子能有办法把周敬晚找出来。
然而仅过了半分钟,常治龙便有了眉目,他指着一片集中的人群说:“在那儿!一定在那儿!走,我们快下去!”
冯仲清疑惑道:“是不是啊
?你确定吗?”
“赶紧走吧!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常治龙拉起冯仲清,两人从空中飞向目标地点。
长街之上,一间店铺门前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嘈杂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能听到尖叫,兴奋的人群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仔细看那间店其实意外的破旧,积灰的门廊已经很久没人打扫,门檐下的招牌歪了也没人理。一眼望去,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桌椅七扭八歪摆着,怎么都不像是准备营业的样子。
那些人究竟在等什么呢?
常治龙与冯仲清从空中降下,为不让周敬晚发现,他们俩躲到店铺对面的小巷中。
“你到底能不能确定?别一会儿白等半天,浪费时间。”冯仲清保持疑问。
“放心,不会有错的。”常治龙确信地说,“你看那些人。”
顺着常治龙的手指,冯仲清看清那群等待着的人,她们清一色全是女人,年龄段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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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解释说:“你想想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所有女性为之痴狂?除了大帅哥没有第二种可能。”
“嗯……有道理……”冯仲清点头表示理解。常治龙分析的很有道理,不管到了什么时代,相貌英俊总是能够受人追捧。
不过这也令他想起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身边这个长相一般的常治龙,其实也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好奇之下,冯仲清问道:“周大哥受欢迎可以理解,可你小子其貌不扬,人品也就那么回事。怎么好几个女孩都对你死心塌地的?”
常治龙一听便怒了:“什么叫其貌不扬?我也长得很帅的好吧!再说了,男人又不是全凭相貌的!最关键要知道心疼人,给身边的女人足够的关心,那样才是好男人懂吗?”
冯仲清笑了:“你还说呢,人媚儿去虹枫洞修炼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你去关心一下。”
“她在她姑姑那里,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现在法咒也解了,又不用我时刻陪着她,没事去找她只会打扰她修炼。这次意外获得几百年修为,不学会如何加以应用等同浪费。但愿她能多学些法术吧,就算啥也学不会,至少我能耳根清净几天……快看!出来了!”
在人群的欢呼与尖叫声中,店铺内走出周敬晚的身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时不时回头,貌似正在跟什么人交谈。
接下来的一幕令常治龙和冯仲清都大为震撼,他们看到周敬晚身后居然跟着一位孕妇!
看那妇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挺干净且十分朴素,相貌属于中等偏上水准,谈不上很漂亮却也多少有几分姿色,最关键是她的肚子,少说也有七、八个月了吧。
常治龙都傻了:“这……啊?老周……可以啊……”
冯仲清不知为何表现得难以接受,他跺着脚说:“怎么可能?周大哥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呢?”
冯仲清的印象当中,像他周大哥这样优秀的男人,全世界没有女人能配得上。即便是有那也得是沉鱼落雁之貌、经天纬地之才、济世救人之德、王侯将相之子,一个普通的市井妇人,怎么有资格称周夫人呢?
“算算时间,你们来到这里也差不多七、八个月,这么说……老周其实刚来就跟她好上了。”常治龙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分析。
冯仲清极力否认:“不可能!我一直跟周大哥在一起,他不可能跟那女的有私情!”
说的好像他才是周敬晚爱人似的……常治龙抬眼看看那间店铺
,门面还挺大,尽管很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这么大一间铺子,倒出去少说也有几千两,难道又是个“玉楼”?
两人正瞎琢磨,周敬晚那边满脸笑意向妇人辞行。在迷妹们的簇拥下朝街的另一头走去,路过两个路口,突然一个疾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周敬晚是利用了快速的身法逃离迷妹们的追求,他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已经缔造了一个传说。拥有盛世容颜的帅哥,在光天化日下突然出现又消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神仙。于是“神仙哥哥”的传说就这样孕育而生,引起万千少女无尽的遐想……
周敬晚瞬移进小巷,在房屋中穿行着,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飞回门派,谁知四下里突然传来一阵难听的笑声。
“哗哗哗哗哗哗哗!”
周敬晚疑惑,什么人笑起来还“哗哗哗”的?
只见前方突然跳下两个蒙面大汉,一个壮得跟熊一样,另一个瘦得猴一样。那个瘦的走路动作极其夸张,凑近了几步便叫嚣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
旁边那个壮的提醒他说:“不是山,也没有树。”
“哦哦哦……”瘦的那个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总之把钱交出来!”
周敬晚很冷静,一句话不应,只是看着他们表演。
也许是淡薄的态度令他们感觉受到了侮辱,瘦的那个怒举老拳,一边命令壮的那个说:“这小子敢藐视我们!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真的要上吗?”壮的那个貌似还有点犹豫。
瘦的那个怒斥道:“当然了!快点的,否则年底扣你奖金!”
两人摆开架势一起冲上去……
砰!砰!
“唔哦!”
“啊!”
一人脸上中了一拳,又被打退回来。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周敬晚正义地说,“不知道这里是卧龙派的管辖范围?敢在这里打劫,你们不要命了吗?”
瘦的劫匪捂着鼻子,刚才那一拳可是不轻,打得他鼻梁酸疼,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抬眼猛然发现周敬晚过来了,不想再被揍的瘦劫匪立刻拉下自己脸上的布,大喊道:“别打了!是我!”
周敬晚一看那劫匪居然是常治龙,旁边那个也跟着扯下面布的是冯仲清。周敬晚赶忙道歉:“属下不知是掌门假扮劫匪!出手误伤,多有得罪!”
常治龙斜眼看着周敬晚,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冯仲清还在一旁埋怨:“我说别来这一套吧?你看挨揍了不是?”
常治龙没理冯仲清,对周敬晚说:“老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嫂子眼看都快生了,你怎么还瞒着兄弟们呢?”
“嫂子?”周敬晚疑惑道,“属下不知掌门说的是谁。”
冯仲清是个急性子,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大肚婆呀!周大哥你动作可够快的啊,连我都不知道……”
周敬晚瞪了冯仲清一眼,教训道:“阿仲,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明不要妄加揣测,你怎么听不进去呢?还胡闹扮什么劫匪,门派的脸都让你丢光了知道吗?”
常治龙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啊!他过去拍了拍周敬晚,劝说道:“行了行了,别骂了,你就说说那女的怎么回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吗?”
周敬晚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们……”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传承之难
迎着明媚的朝阳,媚儿欢快地走在回卧龙派的路上。
经过了一个月的修炼,她已经基本掌握一些狐妖法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让常治龙看一看。
怀着激动心情来到卧龙派山门前,一边敲门一边想象常治龙见到自己的表情。
不久后便有弟子来开门,见到媚儿亲切地说:“媚儿师姐回来啦。”
媚儿笑道:“嘻嘻,回来了。常治龙呢?”
弟子边开门边说:“掌门在会议室开会呢。”
媚儿一听更高兴了,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那就省得她一个个找人展示能力了。
大跨步走进主楼,推开会议室的门大喊道:“哈哈!本狐仙回来啦!”
一片寂静……每个人都面带愁苦的坐着,貌似正为什么事烦恼。
媚儿觉得奇怪,见没人理她,于是跑到常治龙身旁说:“喂,我回来了。”
常治龙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媚儿一看他这种表现,任性的脾气又上来了:“好啊!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那我走啦!再也不回来啦!”
常治龙连忙拉住媚儿,抚摸她的头说:“怎么会不高兴呢?不过我们在讨论事情,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行吗?”
媚儿到底是个小女孩,常治龙一哄便安静了。不过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主角的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搞得你们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常治龙摇摇头,刚要解释,就听冯仲清说:“我看也别讨论了,就直接给她几百两银子,够她娘儿俩日常开销了。如果不够,我们再给不就行了吗?”
周敬晚指摘道:“阿仲啊,我已经说过几遍了,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要是她肯收钱,我们还需要在这里讨论吗?”
先前周敬晚去的那家店铺,其实是一间名为“华满楼”的酒楼。
华满楼是全国范围内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开业到现在已有超过百年的历史。这家酒楼曾是罅中地区最出名的食府,多少人远道而来只为尝一口他们家的招牌菜。
然而时过境迁,经历了多年的时代更迭,曾经如何风光无限也避免不了日后的没落凄凉。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华满楼的生意越来越差,营收逐渐入不敷出,并且一蹶不振,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当落到最后一代继承人刘融手中时,更是连支撑日常运营的资金都没有,生意惨淡、门可罗雀、员工遣散,最终只能被迫停止营业。
祖传的酒楼倒闭,作为继承人的刘融当然不会好过。他也尝试过借钱让酒楼生存下去,可结果只是平添债务。
长期的心情低落使刘融积郁成疾,最终因病去世,留下妻子李梅和她腹中的孩子,守着这家破败的酒楼艰难度日。
周敬晚是酒楼第一代老板的朋友,正确地说是刘融鼻祖的朋友……没错,别看周敬晚年轻英俊,他其实已经是个几百岁的“老头”了。
自从来到雀鸿峰,周敬晚一直都想去华满楼看看,但由于之前自己有伤在身,再加上门派里事情又多,直到最近才有机会去。
本以为能回顾往日繁荣,却没曾想是一片凋零。善良的周敬晚看到李梅一个孕妇独自生活,于心不忍所以算接济。可谁知李梅是个要强的女人,即便生活已如此窘迫却说什么也不愿收钱。
周敬晚也是没办法,只能谎称自己很久以前问刘融借过钱,如今只是来还债。通过欺骗才勉强让李梅收下几十两银子。
“不过这个李梅也挺有意思啊……即便说是还钱她也怀疑,给多还不收。真不知怎么想的……”常治龙如此感叹道。
周敬晚无奈地说:“所以我也只能经常跑去关心一下,就连买东西去她都不要,真令人头疼。”
都说善财难舍是人之常情,但这善财难收还是头一次听说。周敬晚这几天与李梅聊天,听她说丈夫生前的梦想就是重开华满楼,所以即便再困难也不愿把店铺卖掉。她要把店留给她的孩子,让下一代完成这个梦想。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家店已经救不回来了吧……”谢天提到说,“我去过几次容祥城,那里的餐饮现在是宇骏楼的天下。那可是全国饭店的翘楚,菜色、服务都是一流,普通酒楼干不过啊……”
常治龙讽刺道:“你小子没事就出去胡吃海塞是吧?看你肥的那样,修仙要清心寡欲懂吗?到现在还是筑基期,好多弟子都快超过你了,还好意思当师兄呢。”
谢天辩解道:“不是我想去,主要是为了大山……”
大山立刻反驳:“你胡说有意思么?你看我这样,饭店能让我进去么?”
谢天:“还不是因为去替你买吃的……”
“够了,别吵了……”凌霜打断他们说,“依我看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别插手,给钱已是仁至义尽,既然她不肯要,我们也无须勉强。”
“不,还有一个办法。”常治龙摸着下巴笑道,“要不……我们帮她把这家店开起来?”
“不行!”凌霜立即表示反对,“我们是修仙门派,又不是生意人!而且现在门派的事已经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去帮别人开店?坚决不行!”
常治龙上前腻歪:“别这样嘛~助人为乐嘛~”
凌霜:“不行!”
常治龙:“商量一下嘛~”
其余人也不说话,只看着偷乐。常治龙和凌霜的斗嘴属于保留节目,其他人也已经喜闻乐见。
经过几百回合的嘴仗,常治龙终于提出最后条件。
“一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严肃认真地说,“我只用一个月办这件事,如果不行就放弃!”
凌霜冷漠地说:“你这是打算浪费一个月时间是吗?”
“不!”常治龙保证道,“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有信心,如果一个月不能让酒楼盈利,我以后做什么全听你的!”
凌霜见他一脸自信,于是点头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拦你。不过我希望你说到做到,而且经营酒楼不能妨碍门派的日常运营。”
“一言为定!”常治龙很兴奋,他早就想当老板了,这回可要好好过把瘾。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接下来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去找李梅谈谈。
…………
“您是……周先生的老板?”
“没错!”常治龙坐在椅子上,身后有凌霜和媚儿扮演丫鬟,冯仲清则充当跟班。
然而李梅貌似不太相信,她疑惑地问道:“那请问您这次来,是有什么用意吗?”
“我目的很简单,就是帮助你把酒楼从新开起来。前期投资全由我来出,经营方面也由我来想办法,你就只管做老板娘。如果赚了钱,我按年收取分成,万一要是亏了你也不用担心,所有损失都算我的。”
“这样啊……”李梅考虑了片刻,而后说,“不好意思常老板,请容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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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常治龙大为震惊,他没想到李梅竟然会拒绝。
事实上李梅之所以不肯接受,原因是她害怕常治龙的目的不纯。华满楼曾经是酒楼界的传奇,从籍籍无名的小摊到世人皆知的酒楼,靠的就是其出色的菜品。
华满楼的第一代老板是传说中“味仙”的徒弟,手艺无人能及,死后留下一本菜谱给子孙,这就是刘家世世代代经营酒楼的立身之本。
李梅只怕常治龙为了菜谱而来,她不想家传之宝落入外人之手,因此宁可自己再苦也不愿接受对方资助。
常治龙当然不知道菜谱的事,他只觉得很郁闷,哪有这么死脑筋的女人?真叫人头疼。
他不高兴,可凌霜却很开心,既然人家都不肯合作,你常治龙还在这儿瞎起劲什么?回去好好经营门派才是正事。
经过长时间的劝说,常治龙磨破嘴皮,周敬晚也极力开导,可李梅就是不肯松口。
看来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常治龙无力了,想当年推销大力丸都没这么难。既然如此也只好暂且回去,具体如何再从长计议。谁知众人刚要起身离去,却见门口又进来一群。
“啧……这地方,跟狗窝有啥区别……”
为首的是一个消瘦的男人,身穿锦衣华服、套着马褂,头戴一顶四色瓜皮帽;小眼、麻子,一嘴的龅牙,两撇小胡支棱着,走路一手背着,另一手抬在身前。
吱嘎……吱嘎……
边走边揉手上的两颗铁球,可憎的狡猾面目随视线四处张望,嘴里还不住批判。
常治龙一看这人,估计是来闹事的,本已经半站起的腰身,现在又从新坐下。将椅子换个方向,对着门口翘起二郎腿,就等着看那小子要干嘛。
小胡子身边带着不少打手,随着他前进的脚步,打手们一边将挡路的桌椅清开。
来到近前一看常治龙,那小胡子乐了:“呦!这是来光顾的吗?还真是稀客啊!”
李梅看见此人,面色一下沉重起来,挺着大肚子气愤地说:“您又来了,严老板。我说过,不管您来几次,我这家店都不会卖给您。”
这个小胡子姓严,大名叫做“严闻林”,绰号“严三斤”。据说此人生下来时体重六斤,但只有三斤是肉,其余三斤都是麻子。肉有用,麻子没用,这个玩笑绰号就是形容他这个人擅长灌水、搞噱头,做人不实在,做生意更不实在,你就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奸商。
“刘夫人啊……”严闻林奸笑着说,“有些事呢……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这条街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商铺都归我严某人所有,很快我就能向官府申请,对你这种无法按时缴纳土地税的商铺进行强制收购。”
这个时代的土地采取私有制,但商业用地的地主一定要按时向官府缴纳土地税。如果地主不能按时缴纳,官府虽然不会直接收回土地,但可以给予其他有能力的商家进行强制收购的权利。
一旦进入强制收购流程,土地持有者便不再具有否决权,而收购土地的价格则由收购者和官府议定,土地持有者最终只能获得与当初购买土地时相同的银两,至于溢价当然是归官府方面所有。
这条法规原本的用意是保证土地利用率,防止商用土地闲置,本是一条保证国家税收的法规,现在却成了某些商人恶意竞争的手段。严闻林已收购了整条街一般以上的商铺,他向官府
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现在已是有资格申请强制收购的商人之一。
李梅听着严闻林大放厥词却不说话,而她的忧惧与愤怒全写在脸上。
“但是这件事呢……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严闻林用恐吓的口吻说,“要想不被收购,你知道该怎么做。”
身为宇骏楼大老板的严闻林,大白天来到一间倒闭的店铺来欺负一位孕妇,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想把这里买下来而已。买下店铺只是一个幌子,他最想要的是华满楼代代相传的菜谱,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卑鄙的事都会做。
然而严闻林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一群人,常治龙与他手下的卧龙派骨干们可不会对这种行为坐视不理。
“你要收购这里,问过我没有?”常治龙的话嚣张且具有威严。
严闻林一听脸便拉了下来,凶狠地说:“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在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老板一发怒,身后的打手自然不敢怠慢,个个上前掰动手指关节,貌似想用这弹响声威慑常治龙等人。
“哎呦喂!要打人啊嘿!”常治龙嘲笑般的看着那帮人,转头对冯仲清说,“老冯……”
冯仲清一个踮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三两下就把其中一半放倒了。
速度实在太快,严闻林只听见声音却没看清动作,他只知道打手们被打昏,而动手打人的壮汉如今就在他面前。
“只打一半不是因为心慈手软……”冯仲清指着严闻林威胁道,“我是怕全打死了等一下没人收尸。”
冯仲清转身返回常治龙身边,面对吓得发抖的严闻林,常治龙笑道:“严老板是吗?下次来多带些人,光这几个不够我兄弟热身的。”
“你你你能打了不起吗!?”严闻林大声抖音道,“现在这个时代……有钱才是大爷!我强制收购这里,看你们敢不敢跟官府做对!?”
“哦,有钱是吧?”常治龙回头向凌霜使了个眼色。
凌霜知道他什么意思,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大嫂啊……”常治龙面朝严闻林,眼看向李梅说,“这里有十万两,你先用着,回头不够再问我要。”
严闻林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截胡吗?”
“截什么胡?”常治龙站起身走到严闻林跟前,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要玩什么、想怎么玩,我常治龙随时奉陪!”
“你也姓常?”严闻林突然发出这样的疑问。
常治龙反问道:“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严闻林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想跟我作对,那我就奉陪到底!”
严闻林带着打手离开,自知逃过一劫的李梅过来道谢说:“谢谢常老板,这回真多亏有您。”
“你认为这样就完了吗?”
一句话令李梅万分惊恐,她连忙问道:“您什么意思?”
常治龙严肃质问道:“这回我替你解决了,那以后呢?你认为那个姓严的会善罢甘休?”
“啊,这……”李梅一时间无言以对。
常治龙接着说道:“就算没有姓严的,也有姓张的、姓王的……总之只要这家店还在,你就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您……您的意思是……”
“趁早卖掉!”常治龙斩钉截铁道,“拿一笔钱回乡下,丰衣足食最实际!”
李梅紧握拳头,表情十分痛苦。这家店是她丈夫唯一的遗产,她见证了丈夫在这里呕心沥血,以及他临终前不甘的面貌。要让她亲手卖掉这家店,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怎么?不想啊?”常治龙进一步威慑道,“难道你就守着这间破店铺,坐吃山空,直到一群人进来,强制把你们孤儿寡母赶出去?”
“我……我……”
“卖掉吧……”
“我……不要……”
“卖掉吧!”
“我不要!!”李梅声嘶力竭地叫喊。
“那你就振作起来呀!!”
啪!
常治龙一掌拍在桌子,走到大堂的中央,张开手说:“在我看来这家店大有可为!只要好好经营必定能够从新焕发生机!然而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放弃!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有什么事比守护丈夫的梦想和孩子的未来更加重要!!”
怒吼声回荡在店铺内,李梅呆呆地看着常治龙,她的脸上有汗水还有泪水。她想起丈夫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啊……不止是这家店的老板……还是我爹的儿子,我孩子的父亲。留下这间店为的是传承,我不指望把它做大,我只想让它以一个繁荣的姿态,留到我的孩子手上。」
这间店,是刘家人的根。一棵永不倾倒的参天大树,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李梅明白了,她深深低下了头,对常治龙恳求道:“那一切都拜托您了。”
常治龙笑了,转头对众人说:“招集弟子,明天来店里打扫,我们三天后开张!”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从零开始
早晨,华满楼的店铺中,常治龙正在给弟子们做“战前”动员。
“好了,各位兄弟们!在场的你们是精英中的精英!饭店的未来在你们手上!门派的未来在你们手上!世界的未来也在你们手上!”
一番慷慨呈辞,说得弟子们个个热血沸腾。大家在冯仲清的带领下积极工作起来,修缮店面、打扫卫生以及进行其他一些准备工作。
媚儿看着这帮干活的弟子,摆出一副嚣张的面孔,双手抱胸还摇头:“啧啧啧啧……”
常治龙看她这副样子,活也不干就知道嫌弃,于是不爽道:“你啧什么啧?还不赶紧加入团队劳动起来!”
媚儿耸耸肩,轻视地说:“就这点事还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
“哦?”常治龙气笑了,“听你这意思,你一个人就能干完?”
媚儿得意了,她就等常治龙说这话,自信道:“当然啦!你想不想看看?”
常治龙退后一步,伸出手:“请开始你的表演。”
媚儿一手掐诀,嘴里小声默念咒语,突然大声喊道:“狐妖分身术!”
大堂内顿时烟尘四起,紧接着十几个跟媚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出现在视野中。
媚儿看着常治龙问道:“怎么样?厉害吧?”
常治龙确实有些惊讶,都说狐妖擅长魅功和变化术,今日一见的确了得。原来这便是媚儿一个月来的修炼成果,常治龙竖起大拇指称赞:“果然厉害!”
媚儿被夸赞,尾巴都快翘上天,昂首挺胸,一脸的趾高气扬。
然而帅不过三秒,那些分身才变出来不久便一个个东倒西歪。常治龙见此番情景,对媚儿说:“你倒是让她们做事呀。”
媚儿命令那些分身:“你们几个,快去干活呀!”
“啊~干什么活啊~不要了吧?”
“好累哦……我先睡会儿……”
这帮分身没一个听她的,躺在桌上、瘫在椅子上,集体一副散漫的样子。
媚儿一见便怒了:“你们不要偷懒呀!我是本体,你必须听我命令!”
“本体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还真是媚儿的分身,从相貌到性格跟本人简直一模一样。常治龙拍拍快要爆血管的媚儿,劝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些分身,除了增加障碍之外,也没什么用。”
媚儿很沮丧,本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谁知却是这个结果。无奈只能解除分身,亲自帮忙干活去了。
媚儿走了,琴沐又过来汇报:“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过来看看吧。”
常治龙说需要一个宣传工具,作为大发明家的琴沐立刻着手准备,并且只花了半天时间便研制成功。
“这个造型……”常治龙看着店门口的摆设,造型像是大象,外部由黄铜打造,内部则设有不为人知的黑科技。
“怎么?觉得不好看?”
“不是……”常治龙尴尬笑着,事实上琴沐
的品味的确有点奇怪。
“赶紧试试吧,万一要是出问题,还来得及调试。”
琴沐催促着常治龙,还有她带来的田鼠精们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常治龙很为难,因为这个“扩音器”的使用方法是对着“大象”的臀部说话。虽然感觉有点怪,但鉴于这是琴沐的作品,他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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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象”的身后,掀开作为后盖的尾巴,对着洞里小声说:“咳咳,试音试音……”
嘭!啪!哗啦!
那是远处玻璃爆裂的声音,还有几位路过的无辜路人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常治龙愣住了,站在这边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呀,怎么就一嗓子把路过的人都给震倒了呢?
“是这么回事……”琴沐解释说,“这个扩音器是定向输出的,声音会从前面放出,站在后面什么也听不见。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伤到友军,只对敌方造成致命打击。”
常治龙越听越觉得不对,他要琴沐做的是宣传工具,没让她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
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是对方会错意,总之……
“先救人吧!”常治龙连忙吩咐弟子把昏倒的路人送去医馆。幸亏没有大碍,赔了钱也就不追究了,差点还没开业就让人告倒,想想都觉得后怕。
让琴沐回去从新研究,常治龙回到酒楼内部查看情况。冯仲清正指挥着弟子们干活,别看才半天时间,店里的装潢已经焕然一新。
常治龙暗自感叹,这帮前魔教弟子,还真是一群被修仙的耽误职业装修工人。
冯仲清眼望顶部,靠到常治龙身边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常治龙点点头:“嗯,挺好的……不过还是要听人刘大嫂的意见,你问过她了吗?”
“问过了,她说随便我们怎么弄,只要好看就行。对了……”冯仲清指了指内室方向,“楉馨她们在里面研究菜谱,告诉我如果看到你的话就让你去厨房,好像有事要跟你说。”
“行吧……”常治龙拍拍冯仲清,随后朝后厨走去。
来到厨房,发现楉馨、周敬晚和李梅都在。几人面对案台上的菜谱面带愁容,一旁摆放的两盘菜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应该是刚刚做好。
“怎么了?”常治龙疑惑地问道,“是不是菜谱出了问题?”
周敬晚一见常治龙进来便作揖,而后解释说:“禀报掌门,我们试着照菜谱制作出菜品,但味道似乎有些差距。”
“是吗……”常治龙走到近前,用筷子夹起一些来送入口中。
咀嚼……咀嚼……点点头说:“还行吧,我觉得挺好吃的。”
楉馨指了指另一盘说:“你再试试那一盘……”
常治龙试着夹起一些,送入口中……
“噗——!!”
还没嚼就吐了,随后连忙拿起周敬晚递来的水,漱口,吐掉……好不容易清除嘴里的味道,疑惑地说:“这盘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难吃?”
楉馨无奈地
说:“你吃的第一盘是我用菜谱上记载的材料,根据我自己的方法做的,第二盘是我完全照着菜谱上的方法做的。”
传说中记载着至尊美味制作方法的华满楼菜谱,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这么难吃。
常治龙问李梅:“刘大嫂,你是不是拿错菜谱了?”
“没错啊!”李梅解释说,“我丈夫生前告诉过我,说这本就是正宗的华满楼菜谱。他还时常拿来研究,每次都让我帮忙试菜。”
常治龙:“那既然如此,楉馨做的菜你也尝过了,味道对不对?”
李梅摇摇头说:“完全不一样,我丈夫做的要好吃得多。”
“这就奇怪了……”常治龙陷入沉思。李梅的样子不像是骗人,可就连楉馨这样的厨艺高手都无法根据菜谱重现华满楼的美味,到底要怎样才能寻回过去的味道呢?
常治龙提议说:“要不让楉馨做她的拿手菜式?反正她的菜已经比一般饭店好吃太多了,拿出去卖肯定没问题。”
“不行……”周敬晚否决道,“我们要做的是振兴华满楼,如果不用华满楼的菜,那根本就没意义。何况楉馨姑娘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打工,现在用她的菜,那以后怎么办?”
“那倒也是……”常治龙摸着下巴,周敬晚说的没错,不用华满楼的菜就谈不上振兴华满楼。可现在的问题是没人能做出那种味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常治龙一拍大腿,“既然没人能重现这个味道,那我们就只好去找这个味道的源头。去五蕊山,找味仙!”
…………
五蕊山位于棼尧地区南部,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广袤的密林位于山脊两侧,人迹罕至的地理环境致使这片山林依旧保持着原始风貌。
跟所有“地仙”一样,味仙虽然隐居深山,却从来不避讳外人拜访。只要心怀善意不做恶事,不破坏自然生态环境,无论谁都可以来拜访他老人家,当然最终能不能见到还要看运气和实力。
五蕊山山清水秀具有温和气候,灵气也相当充足,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此处可谓相当的……凶险。
由于五蕊山离妖界的入口很近,曾经是妖怪们的主要聚集地,如今入口虽然已被封印,但这里附近一直生活着许多危险的妖兽。
味仙之所以坐镇于此,一方面是防止妖界的入口再度开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妖兽的口感与普通动物大不相同……没错,在味仙的食谱里,妖兽可以说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常治龙和周敬晚花了三天时间飞到这里,五蕊山好找,但味仙具体所在却无从得知。
两人决定先去山顶看看,按理说隐居者都爱将住所设在山顶,这么做大概是想宣示主权吧,告诉别人这里是谁的地盘。
五蕊山海拔很高,越往上就越冷,来到山顶时已经白雪皑皑。
望见一缕青烟还有火光,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样子是没有猜错,有烟火就表示有人,味仙应该就在那里。
然而当他们朝那个地方飞去,却在临近时听到一个人的惨叫:“啊!救命啊——!”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味仙的弟子
有人喊救命,周敬晚略显在意,可常治龙却一点也不关心。
“好像有人被妖兽袭击了。”周敬晚怕常治龙没注意,于是提醒他。
常治龙有些烦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失望,原以为找到了味仙,结果是个凡人。这种感觉就好比是买彩票中了头奖,结果领了才知道,奖金只有三毛钱。
“我认为还是救一下比较好,掌门您看呢?”周敬晚很看重规矩,没有掌门的命令,他是不会出手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常治龙不耐烦地说着,俯冲向下,朝着喊叫的人飞了过去。
呼喊救命的是个中年男人,要是换做年轻女性的话,常治龙可能还会更积极一些。而袭击他的是一只雪怪,白色的长毛加上似人类一般直立却肌肉壮硕的外形,站起来差不多有五米左右的样子。
凡人看到这么巨大的怪物,强大的震慑力当然会使他脚软瘫坐。然而这对于常治龙来说不算什么,冲到近前,对准其胸口左右先后两掌。
雪怪失去平衡向后倒下,身为野生动物的它不会死缠烂打,察觉对面不可战胜之后,它便连忙起身奔逃而去。
救了一个没用中年人,常治龙看看自己的手,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亏。转头问他说:“你有没有事?”
没想到那个中年人的回答又加重了常治龙的亏损感,他抱头大喊道:“完了!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常治龙不爽道:“什么叫完了?我不该救你是吗?”
“是啊!你不该救啊!”中年男人用拳头捶地,一副懊恼的模样。
常治龙火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拖着往雪怪离开的方向走。
中年人慌了:“你要干什么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犯了错,所以要纠正。你不是说我不该救你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那只雪怪!”
中年人立刻央求:“别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常治龙依然用力拖拽着,“大爷我这辈子头一回因救人被骂,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生留下污点!”
中年人都快吓哭了,周敬晚见状过来劝说:“算了吧,掌门。我看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听周敬晚劝,常治龙这才停下脚步,看了看那人哭丧着脸,他推搡着把手松开。
中年人拍拍身上的雪,看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常治龙看着他,不知为何越看越面熟,于是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中年人也紧盯着常治龙的脸:“我也有这种感觉……嘶……在哪见过……对了!”
两人几乎同时回想起来,常治龙指着他说:“药王谷!选婿!”
中年人:“你吃过我做的菜!”
还记得当时在药王谷参加选婿,常治龙曾吃过一个人做的炒青菜,并且因此而想到“两界之水”的答案。
“对对对!”中年人很是高兴,“当时你吃完还赞不绝口!”
那倒没有,常治龙当时吃完只是敷衍了几句,因为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常治龙:“话说你改变挺大,你的衣服呢?就是那套特级厨师的专用套装。”
此人自称“特级厨师”,那时身穿一套红白相间的衣服,还信誓旦旦说这辈子不会脱下来。如今见面却换成一身粗布麻衣,难怪常治龙一下子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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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那个……说来话长……”
常治龙:“哦,既然话长那就别说了。”
事实上常治龙对他的经历并不感兴趣。
“对了……”常治龙想起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放弃厨师改登山了?”
“唉~我不是说了过来话长嘛
。其实啊……”中年人想接刚才的话题。
常治龙再次打断道:“对了,你有没有见过味仙?就是传说中号称做菜很行的那个味仙。”
“啧!我就说这说来话长!”
明白了,原来这是同一个故事。
话说至此,常治龙也不好再打断了,因为味仙的情报至关重要,也只能听他从头说起。
“事情要从上回选婿开始说起……”
常治龙心想:完了,看样子这段没有一千字下不来。
其实用不了一千字,我来简单说明一下。
这个中年人名叫“刘茂行”,有个绰号叫“大当家”额……请忽略这一点。
刘茂行曾经是某家酒楼的大厨,尽管手艺一般般,但凭借自己的迷之自信和近乎等同于诈骗的话术,他竟然在他工作的地方小有名气。这人有一个厉害的技能,那就是能用一大堆理论,把菜不好吃的原因推到吃菜的人头上,并且还能让吃菜的人自己听完都觉得有道理。
大家都说刘茂行做菜好吃,如果有人觉得不好吃,那就是这个人没品味。不得不说真的很神奇,都快赶上皇帝的新衣了。
作为料理界的纵横家,刘茂行所具备的才能肯定不允许他止步于一个普通大厨。
有一次地方政府为了增加地区繁荣想要举办节日活动,不知哪个脑子抽风的,提出办一个厨艺比赛。
刘茂行觉得自己很行,于是便报名参加了。
这是一场区域性质的比赛,本身范围小,参加的人数也不多,包括刘茂行在内也就五个人。
官方一看人数这么少,有心不办吧,可场地都已经准备好了。没办法,既然如此那也别花钱请什么评委了,就你们五个自娱自乐吧。
于是比赛采取了互评制,也就是让参赛者互相评判对手的作品,给对手打分。
有一说一,比赛当天参观的人还是很多的,老百姓们围着场地,当看到刘茂行出场时,大家都认为这回冠军就他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不止观众认识他,参赛选手也认识。都是街坊嘛,谁不知道刘茂行啊?
而刘茂行也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厨艺不行不怕,只要嘴能动,他就是全城最靓的仔。
当对手尝他的菜时,他会用一种十分严重的口气警告对手说:「要仔细品尝,你才会吃出其中美味。」
对手一听心里一沉,这人可是刘茂行啊,你要说他的菜不好吃,别人一定会说你味觉失灵啊。以后还要在料理界混,所以如果给刘茂行打低分,那就等于断了自己的谋生路。
有这一层顾虑,满分十分,对手们纷纷给刘茂行打九分。而刘茂行也很公道,给自己的对手全打五分,理由是他觉得这些人的菜跟他自己的比起来,最多只能值个五分。
就这样,刘茂行顺理成章获得了冠军,并被地方政府授予了“地区特级厨师”的称号。
值得一提的是,国家的确有“特级厨师”这个称号,那是朝廷授予每年通过特级厨师考试的人的荣誉资格。刘茂行知道有特级厨师这回事,以为比赛就是考试,他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是特级厨师了,却忽略了前面“地区”两个字。
两字之差相距千里,不过刘茂行不知道,当穿上作为比赛奖励的那套衣服时,他确信自己已经站在了料理界的巅峰。没错,那套特级厨师的衣服也是当地政府仿冒的,这波已经属于官方造假了。
刘茂行获得了“特级厨师”的名号,在当地的人气又更上了一个等级。有人肯定会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整天骗人,他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事实上这真不能怪刘茂行,人对自己的作品都有优秀滤镜,他做的菜普通,但他主观上并不这么认为。就好比某位写了四十万字都没
人看的扑街作者,他从来不觉得是自己水平的问题,还怪这届读者不行,简直臭不要脸。
咳咳,扯远了……
总之刘茂行认为自己是优秀的,优秀的他配得上这优秀的称号,同样也配得上一个优秀的老婆。于是他就去药王谷选婿了,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淘汰。
选婿失败后的刘茂行并没有心灰意冷,小小的挫折对他来说不叫事儿。然而当他回到他工作的酒楼时,却发现由于出门时间太长,酒楼已经换了新大厨。
这位大厨可不得了,年轻帅气有本事,江湖人称“兰非红”,最关键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国家认证的特级厨师,做菜的味道自然不是那种磨嘴皮子的家伙能够赶得上的。
刘茂行郁闷了,这就属于是出去打个野,回来一看老家被偷了。更要命的是他那些老主顾,现在已经习惯了真正美味的食物,谁也不会回到从前那个稀里糊涂的状态。
然而刘茂行可不会坐以待毙,他提出要跟兰非红比试厨艺,输的人滚蛋,结果他自己就真的滚蛋了。
被赶出酒楼之后,刘茂行也开始反思,这次比赛把他打出了舒适区,同时也打醒了他。他开始从新审视自己的菜品,而后勉强接受了自己做菜并不好吃这个事实。
痛定思痛,刘茂行决定从头开始,他把那身假冒的特级厨师套装洗洗干净卖掉,获得盘缠后踏上厨艺修行的旅途。
听人说世上厨艺最高的人名叫味仙,于是刘茂行便来到五蕊山。本以为寻找味仙会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没想到刚进山下的林子,味仙就自动出现了。
刘茂行说明来意之后,味仙很高兴,并且让他立刻马上开始修炼。
“等等!”常治龙打断了这个冗长的故事,“说是修炼厨艺,你跑到山上来干嘛?”
刘茂行叹口气说:“这就是所谓的修行啊……”
味仙的修行有点意思,他不直接教人如何做菜,而是先把人丢到深山老林中,让他在那儿生存一段时间。五蕊山周遭环境各不相同,味仙让刘茂行每隔一周换个地方,只要待够四个地方没死,这第一阶段的修行就算成功了,接下来便能正式开始学厨。
“你这哪是修行?分明是荒野求生啊。”常治龙吐槽道,“你不会是让人给骗了吧?那个味仙怕不是假冒的。”
“骗也骗了快一个月啦!”刘茂行无奈地说,“这眼看第四个地方的修行就要完成了,味仙说我必须靠自己的本事生存一周,你这一救,我前功尽弃了。”
常治龙哭笑不得,合着好心救他反而是害他。
周敬晚略带惊讶地说:“你一个凡人,居然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这么久,按理说也算很厉害了。”
常治龙也疑惑:“嘶……对呀,我看这附近啥都没有,你这些天到底吃什么呢?”
一说到这,刘茂行得意了:“嘿嘿!厉害吧?一般人肯定想不到。我发现一个洞穴 里面住着一只白毛猩猩,它白天出去采水果,晚上回来睡觉。我就趁它睡着了偷它的水果,靠着吃水果活到现在。”
常治龙一听便皱起眉头,他才知道原来这小子被雪怪袭击是因为偷水果。将心比心,如果自己隔天准备的早饭,一觉醒来发现被偷,那自己也会生气。这么说整件事最无辜的是那只雪怪,感觉好像干了什么坏事。
常治龙对刘茂行说:“我看你也别修行了,害人害己知道吗?我带你下山,你赶紧回家去吧,以后别出来丢人了。”
几人正说到这儿,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徒儿啊……为师来看你了。”
众人抬头仰望,只见一老者仙风道骨,身穿道袍、头戴紫金冠,手拿着锅铲,背后背着马勺,脚下踏着一口大铁锅。
从空中扶摇而下,此人修为可是不浅,看样子正是传说中的味仙。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晋厨神
都说味仙厨艺天下第一,不过这老头的造型像是要把自己给炖了。
刘茂行一见他便跪下大喊:“弟子恭迎师父!”
“起来起来,呵呵呵……”老头满面和善,貌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刚才听见有人说我是骗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常治龙顿时心里一沉,看来刚才的谈话老头都听见了。连忙作揖道歉说:“晚生不慎,出言多有得罪,还请道仙恕罪!”
人家是地仙,真正渡劫成功的超凡圣人,比大乘修士还要强几个档次,常治龙肯定不敢得罪人家。
好在味仙脾气还算温和,并不打算计较一语之过。他走到刘茂行身前,神圣庄严地说:“徒儿……从今天起你就正式出师了。以后你就是新一代厨神,肩负起将世间美味发扬光大的责任。”
“啊!?”刘茂行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
别说是他了,就连常治龙和周敬晚都瞪大了眼睛。说是学厨,结果学的是野外生存,看样子所谓先试炼再学艺不过是刘茂行的一厢情愿。
这下刘茂行可尴尬了,不知道味仙是有所用意还是耍着他玩。然而这并不是常治龙要关心的,他直接拿出华满楼的食谱,上前向味仙讨教。
“不好意思,道仙。晚生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常治龙谦恭地说道,“这是您的弟子所创作的菜谱,晚生曾命人照着上面的方法制作菜品,可味道却完全无法入口。可否请教一下其中缘由?”
味仙接过菜谱,看了两眼后摇摇头:“什么玩意儿这是……”说着,他把菜谱丢还给常治龙。
常治龙疑惑道:“难道连您也看不懂吗?”
味仙答道:“并非是懂不懂的问题,每个厨师都有一本自己的笔记,上面记载一些容易忘记的东西。但厨师的技艺是没法用文字描述的,如果看看笔记就能拥有高超的厨艺,那为啥还要拜师?”
这席话是仙人的指点,常治龙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再多问。人家是仙,肯理会一个元婴修士已是莫大的恩典,常治龙不敢得寸进尺。
“那么徒儿你日后好自为之,为师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味仙说完便飞走了,留下三人在风中凌乱。
常治龙和周敬晚很郁闷,花了三天时间,到头来还是白费功夫。而刘茂行就更郁闷了,在这凶险的地方白白荒野求生一个月,结果不过是被人耍了一通而已。
常治龙看看周敬晚,沮丧地说道:“这趟算是白来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吧。”
两人刚要腾空,刘茂行慌忙叫住他们:“等一等!”
常治龙厌烦地看着他:“你又怎么啦?”
“额……那个……”刘茂行尴尬地说,“你们能不能帮忙把我带下去?山这么高,我自己爬估计得摔死。”
常治龙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提起刘茂行的后脖领,三人一同从山顶上飞下。落地后常治龙说:“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嗷。”
“等一等!”
“啧,又怎么啦?”
刘茂行扭捏地说:“你们能不能顺便把我带到城里?这里深山老林的,又有许多野兽……”
常治龙气笑了:“用不用把你送回家,再给你安排工作、相亲,娶个媳妇啥的?”
“可以的话那最好了。”
“我看你是欠揍!”常治龙抬手就要打。
周敬晚劝阻道:“算了,掌门。我们好人做到底,就帮帮他吧。”
周敬晚是个老好人,常治龙知道就算不同意他也会帮的。两人把刘茂行带到最近的城镇,谁知临走时他又要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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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从身上取出五两碎银,拍到那小子手上说:“就算前世欠你的,这回也还清了。你小子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嘿嘿,谢谢……”刘茂行手握银两十分高兴,而后又提出说,“你那本菜谱让我看看吧。”
常治龙一句话不说,默默跑到路边捡起一块砖头,举在手里冲过来:“我拍死你信么!”
刘茂行连忙抬手挡,嘴里一边喊道:“干什么呀!我只是想帮你们忙啊!”
“帮个屁!赶紧滚!否则我……”
“就给他看一下吧!”周敬晚打断常治龙的威胁,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认真。
“老周你疯啦?”常治龙疑惑道,“这本可是祖传菜谱,他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确定要让他看?”
“是的,掌门!”周敬晚坚信地说,“属下认为此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未必像看上去那么无能。既然味仙也认可他的实力,说明他一定拥有过人之处。况且就连楉馨姑娘都不能根据菜谱还原菜品,他如果看不出什么的话,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常治龙思考片刻,认为周敬晚的话确实有道理。“好吧!”他拿出菜谱,“就给你看一眼!”
刘茂行接过菜谱翻开,一脸严肃貌似看出了眉目。随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真的假的!”常治龙表示怀疑。
“找间客栈,我做给你们看!”刘茂行似乎很有信心。
常治龙和周敬晚简单商量了一下,认为都到了这个地步,让他试试也无妨。
几人找了一间客栈,向店家提出租用厨房。常治龙和周敬晚坐下等候,刘茂行则任由他忙去。
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热气腾腾的炒菜上桌。
常治龙粗略观察一番,这菜表面油亮,色泽五彩缤纷,卖相还算不错。这道菜名为“春色满园”,是华满楼菜谱上入门级的菜品,别听名字挺高大上,实际就是一盘炒鲜蔬。
常治龙有些犹豫不愿下嘴,他领教过刘茂行的手艺,知道他几斤几两。既然是周敬晚提出让刘茂行尝试,不如就有由他自己来评判。
周敬晚见常治龙迟迟不动筷,多少也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自己动手夹起一些来。送入口中……咀嚼……
“嗯……非常好吃……”用不动声色的表情进行夸赞,别人能信就有鬼了。
常治龙戳穿道:“你啊~就别捧他了。他这人本来就只会吹牛,你捧他,他皮更厚。”
没想到周敬晚十分认真地说:“属下并未撒谎,掌门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品尝。”
“真的假的……”常治龙疑惑地看着周敬晚,手上筷子夹起一些,放入口中品尝。
“唔!这味道是!”咬合的瞬间仿佛打开了整个宇宙!
鲜甜的味觉加上富有层次的口感,几种蔬菜互相搭配所呈现出的滋味简直难以言喻!没有肉类却能发挥极致的“鲜”,蔬菜原有的草腥味被全部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醉人的芳香!
是腌制过吗?并没有……这种味道醇厚中带着一丝甘甜,清爽下又辗转几轮回味。这是新鲜所造就的自然之美,并非是由调味料牵扯出的韵味。
“这这这!这是你做的吗!?”常治龙惊了,他不敢相信此等佳肴会出自一个专耍嘴皮子的厨师之手。
“是我做的呀。”刘茂行的回答轻描淡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常治龙说什么都不信。
刘茂行有些不耐烦了:“你要不信就去后厨问问。”
常治龙真就起身去后厨,片刻后拿着米饭回来了。他边吃边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刘茂行努力思考,而后摇摇头,“不好说,要实在形容的话,那就是凭感觉。”
“凭感觉”——别以为这三个字是隐瞒或是敷衍,其实当中的门道可没有那么简单。
仔细想想就知道,如果作为味仙的弟子只要会野外生存就行了,那他的弟子岂不是遍地都是?
事实上所谓的“荒野求生”本身就是一个学习烹饪的过程,须知在上古神族刚创造人类之时,那时的人也不过是一群食用野果或茹毛饮血的下等生物。
一
个偶然的契机令人类学会了烹饪,随后便藉由美食的发展获得了更高的智慧,从而开发出属于自己的文明。
人类对于美食的追求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任何情况下都不忘想办法令手中的食材发挥最大程度的美味。
五蕊山附近的山林拥有复杂的地理环境以及丰富多彩的生物种群,充满凶险的同时,这里也是天然的食材宝库。
味仙将前来拜师的人丢进环境当中,目的就是为了令他们发挥潜能。
有些人天生体格强健,逮到什么东西掐头去尾就能吃,这种人当然不适合做厨师,应该送到英吉利拍电视节目。
然而另一种人,他们体格虽然不怎么样,在极端环境下能获得的食材也很有限,但他们能灵活运用聪明才智,把难以下咽的食材做成美食。这样即使是没有大量优质的食材,他们也能成功通过考验,在极端环境下顺利存活。
就好比刘茂行,他刚来到五蕊山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吃不饱。要吃野果,树太高够不着,要吃野兽,怕不是自己想当盘中餐。
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他发现自己以前学的那些纸上谈兵的知识全都不适用。生存的压力使他体内的潜能觉醒,他的感官变得敏锐,变得能够凭感觉知道食材的正确处理方法。靠着觉醒的才能,他将不起眼的草根树皮都变得美味,并且通过吃这些东西存活了下来。
刘茂行所做的一切,味仙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每次更换的环境都会比之前更恶劣一些,生存难度也更高,而刘茂行全都挺过来了。
如今在野外生存一个月的他,已经掌握了美食的真谛,尽管听上去很像瞎扯,但他确实具备了“厨神”的实力。
“原来如此,这么说楉馨之所以没法根据菜谱做出好吃的菜,原因就是她从来没在极端环境生存过。”常治龙努力扒饭,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碗往桌子上一放……
啪!
指着刘茂行说:“你小子跟我们回去!当大厨!”
“让我考虑考虑……”刘茂行貌似还不太愿意。
常治龙平静道:“五险一金,每月工资二十两,年末双薪,员工分红。做不做给句痛快话,三!二!……”
常治龙都开始倒计时了,刘茂行连忙回答道:“做做做!我一定努力干活,不会让老板失望!”
常治龙与周敬晚相视而笑,这次总算是没白来。
三人一同飞回容祥城,由于多了个凡人,路上多少有点耽搁。回到华满楼时已经又过了四天。
“唉?怎么回事?”
推开店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条景象。冯仲清和楉馨以及来帮忙的弟子们全瘫在椅子上无精打采,时值正午烈阳高悬,店里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你们这是怎么啦?”常治龙问道,“不是说先让楉馨做一些点心来卖吗?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在这里偷懒?”
冯仲清无精打采地解释说:“不是我们偷懒,是实在卖不出去呀……”
之前临走时,常治龙为了让店铺尽早开业,吩咐楉馨先做一些拿手点心在门口摆摊。这样一方面可以起到宣传运用,另一方面也不用怕正式开业之后,由于菜式变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先拉拢一些顾客,没想到还是门可罗雀。
看着柜台处堆积如山的点心,常治龙惊讶道:“怎么会呢?楉馨的点心可是比一般饭店的水准还要高,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
这奸赖到令人作呕的声音以及嚣张到无可救药的语气……是严闻林!
常治龙猛然回头,看到严闻林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长发披肩、身穿黑衣,一条红绸带系在额头;右眼戴着眼罩,貌似单眼已瞎,却依然不影响他高冷帅气的外表。
刘茂行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他的一生之敌!
“兰非红!”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彩虹行动(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特别是老板与员工互相对标,那就更是具有戏剧性。
“你认识他?”常治龙问刘茂行。
“是的……”刘茂行沉重点头说,“他就是曾经击败过我的人,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瞎眼。”
“击败过你是吧……”常治龙暗自盘算,这么说……那人其实也没啥了不起的。
“原来认识啊,那就省得我浪费口舌了。”严闻林十分得意地说,“没错,这位就是天下闻名的天才厨师,兰非红!”
兰非红,外号“天才厨师”,熟悉他的人都叫他“阿非”。五岁上灶台做菜,九岁初露锋芒,十岁获得青少年厨艺大赛亚军,十四岁时成为史上最年轻特级厨师。
“二十岁那年打赢厨王秦震东之后,他便开始四处游历,寻找极致美味的同时,还在各大酒楼短期担任大厨。”刘茂行用严峻的表情解说着。
自从上次败给兰非红之后,他特意调查了此人平生过往。去找味仙学艺,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为了雪耻。
“我们阿非厨艺无人能及!”严闻林拍着兰非红的说,“只要有他在,你们这间破酒楼就休想有翻身之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常治龙手推刘茂行,让他向前一步说,“我们的大厨今天刚刚上任,他做的菜绝对比你们的要好。”
刘茂行有些心虚,面对几个月前才击败过自己的对手,他似乎有些抬不起头来。
“原来是你啊……”兰非红对刘茂行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上次把你打得一败涂地,这次还有胆向我挑战吗?”
严闻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兰非红居然也会挑衅别人。不过有斗志就是好事,对面那个小胖子(指刘茂行)看上去已经被气势压倒了,说不定能够不攻自破。
常治龙见刘茂行没什么信心,于是提醒他说:“喂!人家挑衅你呢!你就不给点态度吗?”
“啊?”
“啊什么啊呀!你有没有出息?”常治龙怒斥道,“别忘了你是味仙的弟子,还是我常治龙亲自认可的厨师!什么阿是阿非的都不是你的对手明白吗?”
“可是他真的很厉害……”
“他厉不厉害关你屁事啊!有我撑腰你怕什么?你只要记住你是谁、你该做什么。你不是喜欢做菜吗?你不是号称大当家吗?我现在就让你做我酒楼的大当家,我把这间酒店的后厨交给你!给我做好菜,干掉那个王八蛋!”
“我是大当家……对……”刘茂行终于找回信心。正如常治龙所说的那样,现在的他已经是味仙的弟子,又是这间酒楼的“大当家”。师门的尊严和酒店的存亡都掌握在他手中,他有实力承担这一切!
刘茂行指着兰非红大喊道:“兰非红你给我听好了!我是这间酒楼的大当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护这里!你要挑战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这次我一定会用实力打败你!”
“说得好!”常治龙拍着刘茂行的肩膀,转而对严闻林二人说,“我们今天暂不营业,要想吃饭以后再来!现在给我出去!”
兰非红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严闻林被一人留下有点害怕,但临走时仍不忘叫嚣道:“你们就尽可能垂死挣扎吧!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
严闻林和兰非红走了,常治龙回过头来吩咐刘茂行:“行啦,别傻站着啦!进去特训吧!”
“特……什么训啊?”刘茂行很迷茫。
“特训就是要你在今天之内把所有华满楼的菜全部掌握!”
“啊!?这根本办不到吧!”
“什么办不到!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常治龙转头向冯仲清说,“老冯啊……给我看住这小子,他要是敢偷懒就往死里打!”
“行!交给我吧!”冯仲清站起身,拖着刘茂行去了后厨。
“老周,你去召集其他人……”常治龙胸有成竹地说,“我们现在就着
手准备,三天后开始行动!”
…………
清早的容祥城,人们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同苏醒。
当守门的士兵打开城门之时,推着板车的农民、渔民以及运送货物的商贩便纷纷鱼贯而入。
聪明的士兵敏锐地发现今天的人流相较往常要多不少,尤其是运送各色食材的队伍,鸡鸭鱼肉、瓜果蔬菜排成一大长龙,陆陆续续向城中进发,板车一辆接着一辆络绎不绝。
“嘶……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送菜的?”年轻的士兵提出疑问。
站在他身旁的老兵告诉他说:“你没听说吗?华满楼又要开业了,这些人是给他们家送材料的……”
华满楼即将重新开业——这条新闻可谓轰动全城。曾经作为容祥城的地标,风光无限的华满楼从没落中崛起,大家都好奇它会不会再度书写一段传奇。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不知不觉中传奇已经开始了。当朝阳照亮这座城市,随着天边的云朵一同来到的还有一阵“飞雪”,一阵红色的“飞雪”。
“唉?这是什么呀?”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察觉有东西从空中飘落,那是一张红色的宣传单。
“华满楼新开业……连续七天……免费试吃!?”凡是接到传单的路人都不约而同发出惊叹。
华满楼开业大酬宾,恭迎新老顾客莅临试吃。
新顾客可以试吃两道菜,如果是曾经光顾过的老顾客,则能免费品尝三道菜。至于如何确认是不是老顾客,只需来者说一声即可。
也就是说不管谁来,只要说自己是老顾客那他就是老顾客。有这条规则,想也知道凡是去试吃的人,谁也不会傻到过自己是新顾客。
有人可能会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但实际上常治龙之所以这么安排,理由是想塑造商家诚信。“顾客是上帝,华满楼不会怀疑顾客。”——这便是常治龙想要用行动告诉大家的。
然而活动还不止这些,一共七天试吃,每一天的主题都不一样。第一天是热炒,第二天是主菜,第三天是冷盘,第四天是茶饮,第五天是主食,第六天是汤,第七天是点心。
每天每人可以品尝固定的三道菜,如果七天都来,则能获得十张五折优惠券。
有的吃又有的拿,谁不心动?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这七天华满楼其实还未正式开业,所有菜品不接受顾客点单。也就是说如果你吃完一份觉得不错还想吃,那对不起,请正式开业以后再来。
这么安排的理由自然是饥饿营销,先让你尝过好的,再想吃就得等,用意在于激发购买欲。
鉴于华满楼最具特色的菜品都是炒菜和主菜,常治龙故意将这两项放到头两天,之后的种类以此类推,中间用茶饮作为缓冲。
常治龙还在这七天当中安排了不同的“节目”,力求让每一天都充满惊喜。七天七种不一样的菜色,代表着七种不一样的颜色,这便是他精心策划的“彩虹行动”。
如此别具一格的开业活动自然提起了城中百姓们的兴趣,家家户户、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个个都翘首以盼就等着活动开始。
活动当天
“居民朋友们休息了嗷!华满楼新店开业大酬宾了嗷!最后三天最后三天,清仓……”
磅!!
常治龙从背后一拳敲中对着扩音器胡说八道的谢天,把他的头打出老大一个包,对着他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最后三天清仓?我们才刚开业啊!”
谢天委屈地说:“我听人家街边商铺都是这么宣传的……”
“行了!好的不学,尽学些没用的!这里不用你了,赶紧进去帮忙!快!”
把谢天打发进店内,来到扩音器后方,再看看汹涌的人流。常治龙心说:也不用再吆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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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第一天,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
这不仅是免费试吃的魅力,更是百
年老字号所自带的魔力。事实上作为本地餐馆,华满楼曾是好几代人的记忆,有些人吃着他们家的菜长大,更有些上了岁数的老者,大半辈子的岁月都伴随着这个味道。
许多人盼着华满楼重新开张,年过八旬的王大爷就是其中之一。
听说华满楼要重新开张,腿脚不好的王大爷特意早些出门,可当他到了店铺外,却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唉~”王大爷长叹一声,这么多人要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腿脚不好不能久站无法排队,今天怕是无缘了。
抬头望向招牌,熟悉的门楼下,“华满楼”三个字还是那样苍劲有力,但愿它能好起来吧……
刚要走,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大爷这就打算回去了吗?不进去吃点?今天免费哦。”
王大爷回头,看到一个体型瘦小的年轻小伙笑脸相迎,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竟然就是这间酒楼的新老板。
“哦……不了……”王大爷摆摆手说,“今天就算了吧,改天等人少点我再来。”
常治龙亲切笑道:“别这么说,大爷。我一看就知道您是我们酒店的老主顾,今天新开张,本来就是想请像您这样的客人来重新评价一下我们的菜,看看与过去是否有差别。因此说什么我都不能让您就这么回去……”
眼前的年轻人语气温和、说话沉稳,还没等王大爷做出回应,他便叫来伙计说:“去,给大爷单独加个位子。”
伙计领命进去了,常治龙亲自过来搀扶着王大爷进店,坐到桌子前倒好了茶水。
“您先稍等,菜一会儿就来。”
常治龙去忙了,王大爷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点头。回望店内装潢,与过去虽有不同,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那样亲切。
回想起过往,那一幕幕幸福时刻,儿子满月、孙子满月……年轻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餐桌前,难得的奢侈就是在华满楼来上一盘竹笋炒肉。
“客官,您的菜来了。”
有人端上三盘热炒,抬头一看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
“客官慢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姑娘带着微笑退去。
王大爷举起筷子,看了看三盘炒菜……这不是记忆中的竹笋炒肉吗?
“原来叫片叶行舟啊……”
酒楼的菜必须起个好听的名字,区区一道竹笋炒肉,平民价,也要有个像“片叶行舟”这样好听的名字。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王大爷用筷子将肉片放在笋片上,夹起来一同送入口中。
鲜香瞬间在口中弥漫,那是竹笋的清香,在肉片油脂的包裹下居然丝毫不受影响!不……应该说是被衬托出来才对!肉片的软嫩香滑和笋片的清新脆爽互相交织在一起,鲜味与香味不断地重叠轮回!
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这就是华满楼的味道!
王大爷一边吃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回忆中再多的清苦,只要来到华满楼点上一盘竹笋炒肉便能全部忘掉,而如今……
“爹!您果然在这儿!”
那个叫他的中年人身穿绸缎锦衣,身边带着一群奴仆,那是他的儿子。
“我不是跟您说了,要来的话我陪您来!您这样一个人跑出去,我们都很担心啊!”
王大爷看看自己的儿子,是啊……那个当年牙牙学语,坐在自己膝盖上只知道讨要肉片的孩子,如今已经是坐拥十间当铺的大老板。
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但是……
“我决定了,寿宴就在这里摆!”王大爷十分坚定地告诉儿子。
“行~您的寿宴您自己做主。那个……小二!你来一下!”王老板叫来伙计,“去跟你们老板说,下个月五号,我要在这里摆寿宴。定二十桌酒席,今天就交定金,快去吧。”
伙计领命前去汇报。二十桌酒席——这便是华满楼重新开业后的第一笔大单。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彩虹行动(二)
华满楼内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正门街对面的小巷子中,有一群歹人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随时准备使坏。
“妈的,一上来就以本伤人……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严闻林气得牙痒痒,转头对身边的流氓们说,“你们几个!给我去送他一份大礼!”
流氓中有个傻子疑惑:“大礼?我们也没带啥呀……”
严闻林回头瞪着他。
一旁的流氓头子见状一掌拍在那傻子后脑勺上,教训道:“你丫没脑子啊!严老板是让咱们进去给他捣乱!”
流氓头子对着严闻林谄笑,之前说话的那傻子还一脸茫然。严闻林翻了个白眼,就这智商还出来混,难怪只能当街溜子。
他叹口气,冷漠道:“总之你们给我好好干,只要能闹到他开不下去,我奖励你们每人五十两。”
傻子乐了:“这次这么多呐!上回往水井里投毒也只给三十……”
流氓头子又一掌打在他头上,而后转向严闻林笑道:“放心,严老板!我们一定让您满意!”
一共四个流氓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到店门前推推搡搡,嘴里一边喊:“躲开躲开!牙长齐了吗就吃饭?回去喝奶吧!”
老百姓们纷纷躲避,这几个流氓平时为祸乡里,大家看到他们都害怕。
见这帮混蛋进来,有本地的伙计连忙去找常治龙报告说:“老板,不好了,来闹事的了。”
“哦?是吗?”常治龙觉得好笑,看看身旁的冯仲清,“走,去看看。”
来到大堂,见有四人坐没坐相,嘴歪眼斜一看就不是好鸟。伙计指着他们说:“老板,就是那几个人。”
冯仲清发话了:“给我三秒钟……”
“哎哎~”常治龙伸手拦住他,“不要冲动~这几个货一看就是姓严的派来的,你一动手就中了他的计……”
常治龙说的没错,严闻林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指望这几个流氓能打得过冯仲清呢?
严闻林的目的是让他们来闹事的,如果常治龙那边一动手,打伤没打伤总之演一出戏,再之后官府的人一来把事情闹大,那这几天他就甭想再开业了。
常治龙是何等聪明的人,这点伎俩瞒不过他。他对身边的伙计说:“没事儿,照常上菜。”
伙计下去了,不一会儿菜上来,端到那几个流氓面前。好家伙这通吃,不知道还以为来了饥民呢!
吃得差不多了,流氓头子赶忙阻止他那几个手下,再慢一点只怕盘子都嚼了。
“赶紧的!别吃了!留一口装装样子!”
几个流氓做惋惜状,这菜太好吃,哪怕留一口也是浪费。
流氓头子摇头叹息,指了指这几个没出息的手下,然后偷偷从身上拿出一个纸包。
“喂!怎么回事啊喂!这菜里怎么有蟑螂啊!!”
好戏开始了……
冯仲清看看常治龙:“要不我尽量速度快些,保证别人看不出是我动的手。”
“不用不用……”常治龙拍拍冯仲清,自己上去应对那几个流氓。
走近一看,桌上那些个盘子是真的干净,说没用过都有人信。唯独中间那盘有一小坨菜,菜上面放着一只死蟑螂。
常治龙笑了:“几位吃得挺干净啊……”
“少废话!”流氓头子叫嚣,“蟑螂看到吗?别以为说是葱花就算了!我告诉你,大爷我吃
过见过!”
“哦,你还吃过蟑螂呐!”
“那当然……不不!不是!”流氓头子反应有点慢,他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大声吼道,“总之想摆平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去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常治龙沉着道:“不用去叫,我就是这间酒楼的老板。”
“你是老板?”流氓头子撇着嘴斜眼看他,“现在当老板穿的都跟要饭的似的?”
“这有啥好奇怪的?当流氓还跟智障似的呢!”
“你说什么!!”流氓头子把凳子抄起来,他的那几个手下也跟着举起凳子。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这时有人分开围观的百姓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而后簇拥着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头。
常治龙一看便心中有数,他请的客人终于来了。
容祥城府衙,知府方大人亲自前来捧场。带着师爷、奴仆和衙役,尽管身穿微服却同样颇具威严。
常治龙上前作揖行礼:“草民常治龙恭迎方大人。”
方大人一见常治龙便笑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双手相搀道:“常老板不必多礼,本官今日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此捧场,你我之间无需这么见外。”
在场的众人全看傻了,跟知府大人是朋友?还不见外?这间酒楼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
事实上常治龙早就猜到严闻林会派人来搞事情,因此他早就设法讨好方大人,并且安排他今天过来捧场。
如今地方长官在这儿,几个小小的流氓当然不敢造次,在那里瑟瑟发抖,老实得跟受了惊的兔子一般。
然而他们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们。方大人问常治龙说:“我刚才听见有人大喊大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常治龙笑道:“没有没有,就是那几位客人……他们好像有些意见。”
常治龙眼神往那边一瞟,那几个流氓顿时汗都下来了。
“那个……李捕头啊……”
方大人貌似若无其事地一喊,身后立刻过来一位身形高大的衙役。
来到近前作揖鞠躬:“在!大人您吩咐!”
方大人淡淡地说:“你去,问问那几个人有什么意见。”
“是!”李捕头来到那几个流氓跟前,坏笑着说,“哦~是你们几个……”
“李爷!李爷……”流氓一见李捕头就萎了,都是街面上混的,平时没少打交道,若不是那些衙役高抬贵手,这几个流氓一年到头都得蹲大狱。
李捕头警告道:“你们几个是不是欠收拾?没看见老爷在这儿吗?赶紧滚!”
“好嘞好嘞……”
流氓们灰溜溜地跑了,其速度足够令人满意。
李捕头过来向方大人交差,方大人摆摆手让他退下,回过头对常治龙说:“以后再有人闹事,你就派人去跟我说一声。”
“有劳大人费心!”常治龙伸手邀请道,“大人请移步楼上雅间,我一会儿过来陪您。”
“好好,你先忙。”方大人带着一众人上楼去了。
冯仲清靠到常治龙身边,小声问道:“有一套啊。你是怎么摆平那老头的?”
常治龙得意地笑道:“当官的嘛……平时吃得脑满肠肥,哪个没点富贵病?我就是随手给他治了治。”
知府大人有严重的痛风,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大街小巷人尽皆
知。常治龙去到府衙,以进献礼物的名义送上特效药,分分钟就治好了方大人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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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作为商家就避免不了跟当地官府打交道,而常治龙对于方大人而言简直是救命恩人,日后的照顾自然是少不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知府大人是华满楼老板的朋友,那些地痞流氓以后也必定不敢再来捣乱了。
冯仲清调侃道:“原来如此……神医哈……”
“行了,别只顾着嘲笑我,赶紧去干活吧。”
就这样无惊无险,活动照常继续进行。至于严闻林那边怎么生气,这就不是常治龙需要关心的了。
第二天的活动内容是主菜,作为一桌酒席的灵魂,这也是最考验厨师水平的项目。
正午时分,到场试吃客人惊讶地发现,今天的场地不在室内。
华满楼门前摆放着十几张大型圆桌,客人一来便可入席,场面之盛大堪比庙会。
“各位客官请注意了,所有人往这边看,我们的试吃活动即将开始……”
遵循扩音器里放出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集中看向华满楼店铺。
片刻之后,只见店门从内部被推开,十几个赤裸上身、皮肤黝黑的壮小伙子陆续走出。他们两人一组手抬炭炉,肌肉的轮廓在太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炭炉摆成一排,点上火,炽热的火焰熏烤着小伙子们的肌体,使他们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具有野性且充满魅力。
紧接着店内又走出一人,是个比刚才那些小伙子还要巨大几倍的胖子。此人一脸横肉,上身只穿马褂,硕大的肚皮挺在身前,那一身的肥肉绝对配得上“肉山”这两个字。
然而最重要的不是此人的体型,而是他两肩扛着的猪肉。层层叠叠堆在肩头,左右各五只,一共十只整猪!
胖子两臂一伸,猪肉纷纷落下,其余壮小伙上前接住,串上铁钎,架在炭火之上。
随着炭火的炙烤,猪肉翻转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油脂在高温的作用下滋滋作响。现场的客人们无不垂涎,这是视觉、听觉、嗅觉的三重极致享受。
又过了一段时间,店内再走出一人。头上扎着红头巾,手持两把剔肉刀。刘茂行已经准备好他的表演!
回头望向常治龙,两人一对眼神,常治龙大手一挥命人抬上一张长桌,铺上白布,将烤好的猪肉排成一列。
刘茂行手持钢刀站在桌子一头,闭眼……运气……突然双眼睁开,手里的双刀像飓风一般飞舞起来!
剁、切、剔骨、削皮!动作快中有序,精准且锐利无比!
伙计们赶忙开始上盘,不久后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品便摆放到所有客人的面前。
一只烤全猪,做出三道不一样的菜品。
猪皮连着瘦肉,中间夹着少量肥油,与生包菜一同吃下。猪皮烤得金黄香脆,入口肥而不腻,咀嚼中散发出独特的果木香,令人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里脊部分单独取出撒上些许粗盐调味,吃在嘴里鲜嫩无比、齿颊留香,完全保留食材原本的美味,味道高雅且有深度。
最后是大骨猪排,恰到好处的油脂以及富有嚼劲的筋膜同时并存,弹牙间越嚼越香,啃食的过程令人不由得忘记仪表,专心沉醉于这原始的美味。
利用秘制酱料腌制的整猪,经过炭火烧烤后根据部位单独处理,使其发挥百分之三百的美味。这便是华满楼的招牌主菜之一——“火焰三重奏”!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章 女王的凉菜
“……我跟你说,我昨天晚饭都没吃。真的,那一顿吃完真就不想吃别的了。”
“可不是嘛?我今天早饭都没吃,就等中午去开席了。”
自从华满楼活动开始,街头巷尾时常能听见这样的对话。
人吃只要过好东西就不愿再回头去吃差的了。许多人表示在试吃过华满楼的菜之后,再吃什么都食之无味,从某种程度上说,常治龙的活动也有些造孽。
不过今天不用怕,因为这次的主题是“凉菜”。作为一场酒席的最前沿,凉菜存在的目的除了开胃之外,更重要的是让等待的各位不至于无聊。
时值中午,客人们本着“去油”的心来到华满楼,有人带了馒头、有人带了饼,还有的索性把饭桶也带来了。
凉菜嘛,恐怕吃不饱吧……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也没错,没有一间酒楼会把凉菜做到能填饱肚子的程度。即便是由常治龙的管理的华满楼也一样。
然而吃不饱不代表不会满足,常治龙今天要推出的菜足以颠覆客人的观念。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另一样东西可以先满足他们的心。
随着欢快动人的音乐响起,一群美丽的姑娘从后堂走出。她们身穿五彩斑斓的衣裙,妖娆动人、拂转飘忽,这群妙龄少女宛如仙女一般美艳。
某些自控能力差的客人只顾盯着目不转睛,全然没注意她们是来上茶的,甚至还想偷偷做些无礼之事。
可是当他的“咸猪手”将要伸上之时,却被另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抬眼一看,原来是酒楼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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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面带亲和,话语间却透出死亡的威胁:“这位客官,秀色可餐确实不假,可你若是动手只怕追悔莫及。”
客人愣了一会儿,被常治龙的眼神吓到冷汗直冒,随后便低下头不敢在做什么。
常治龙满意地微笑着,转身向大堂里侧搭建的舞台走去。
“各位客官久等了,华满楼第三天的试吃马上开始!”
听到这句话,期待已久的客人们立刻欢呼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常治龙向旁处伸出手说,“让我们欢迎今日的特邀嘉宾!来自全国知名品牌,夕萌吹雪的老板娘,毕韶春夫人!掌声有请——!”
台下有人鼓掌有人惊叹,鼓掌是因为听话,而惊叹则是因为嘉宾的量级超乎想象。
毕韶春是谁?
全国知名酱菜园夕萌吹雪的老板娘,名下拥有上千家铺子,餐饮业酱菜界的龙头!常治龙居然能请到这种级别的人来参加活动,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外人当然不知道,其实常治龙之所以会请到这种量级的嘉宾,主要是因为对方与华满楼之间的渊源。
夕萌吹雪的老板娘毕韶春,她的曾祖父曾经是华满楼的学徒。在华满楼学得一身本事,回老家创造出秘制酱菜,并且开设了第一家酱菜园。而毕韶春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当然全仰赖曾祖父留下的根基。
由于两家的厨艺属于一脉相承,常治龙特意派人找到了毕韶春,并且提出让她来见识一下华满楼现在的水平。
令人意外的是,毕韶春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地抵触,她不但爽快答应,还同意坐常治龙安排的“飞机”独自前来。真不愧是女中豪杰,这样过人的胆识,就连常治龙也要写个“服”字。
在众人的掌声中,毕韶春走上舞台。身穿一件亮蓝色旗袍,身形靓丽、凹凸有致,尽管人到中年却丝毫不减风韵。
“毕夫人请坐。”常治龙将毕韶春请到舞台
上的长桌后面。
坐下之后,毕韶春笑道:“常老板命人大老远把我接来,想必一定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一句话略带挑衅,她有资格也有必要说这话。因为酱菜是凉菜的主要组成部分,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凉菜都跟酱菜有关。常治龙让身为酱菜龙头的毕韶春来试凉菜,多少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
“那是自然……”常治龙自信笑道,“既然请到夫人您来,必定不能让您败兴而归。而且在下对夫人您的魄力也深感佩服,为此必须表示出足够的敬意才行。”
“我可没你说得那么有魄力,只不过你派去的那位帅哥……”毕韶春看向一旁的周敬晚,“他的邀请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何况只要他愿意,即便硬来也没人能阻止他。”
常治龙连忙作揖致歉:“无礼之处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毕韶春苦笑一声说:“生气我就不会来了,只是希望能吃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常治龙听后再次笑着作揖。
不久之后,第一道菜上来了。
毕韶春看这盘中的菜品,黑白红三色相间,貌似是由一根根丝状物编成的麻花辫。
常治龙将筷子交到她手上:“夫人请……”
毕韶春接过筷子,夹起菜轻轻一咬……
啪!啪啪啪啪啪!
每一根纤维在唇齿间扎实地断裂,丰富的嚼劲尽然能使其仿佛弹跳一般扩散。
毕韶春直感到味觉的漩涡在口中爆发,鲜味、咸味还有甜味随着咀嚼深入而愈发强烈!
浓厚……为什么可以这么浓厚?单单只吃一口而已,却像是品尝了一桌海鲜大餐那样满足!
毕韶春仔细观察咬面,火腿丝、干贝丝、鲍鱼丝还有香菇丝……原来如此,他竟然把这些东西全拧在一起!
鲍鱼和干贝不是泡发,而是切丝之后用油泡软。将它们与火腿和香菇编织在一起,放入高汤之中煨至入味,而后取出用荷叶包裹,闲置一夜令其味道进一步浓缩。
毕韶春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这竟只是一道凉菜!
常治龙笑着询问:“如何?毕夫人?还满意吗?”
毕韶春额角挂着冷汗,转头似笑非笑道:“常老板……你是打算用这道菜向整个餐饮界宣战吗?”
常治龙问:“此话怎讲?”
“凉菜意在为整场酒席打开大门,本身是为了引领食客进入享用美食的状态。而你却把凉菜做得如此豪华,可以说吃完这道菜所产生的满足感,完全能够磨灭食客对其他菜品的期待。你这不是革新,分明是想毁掉酒席本身存在的意义。”
“是吗?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常治龙接过身旁美女递来的盘子,放到毕韶春面前说,“那请夫人你再尝尝这道菜。”
毕韶春看了看眼前的盘子,洁白的瓷器上只放有一把汤勺,而勺子中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圆球状物体,表面还附着一些晶莹的粉末。
毕韶春刚要动筷,只听常治龙道:“且慢!”
他伸手指向勺子柄,示意说:“请一口将它整个吃下。”
“还挺花里胡哨的……”毕韶春优雅的笑着,传统礼教一直告诉她作为淑女吃饭时要收敛。然而当她敢于抛弃这种无聊的观念,享受到的却是不一般的美味。
当毕韶春张口将圆球吃下时,她最先尝到的是甜,很甜却没有腻感,而是如同雪花般的冰爽。这源于圆球表面的那层霜,那不是砂糖,而是用冰糖炖煮过后的梨肉磨成的泥。
再往下咬是爽口弹牙的云吞皮,再之下是咸鲜柔嫩的鸡肉丸子,而最中间包裹的是……!!
毕韶春惊讶地扶住了腮帮,这柔滑细腻的口感、浓郁的奶香和酸中带咸的味道……是乳酪!!
毕韶春双眼圆睁,她的意识遨游在味觉的海洋中,如此丰富且具有层次食感,这道菜简直像是舌尖上的魔术师!
咕~~
是胃!胃在叫了!仿佛是催促自己马上吃下一道菜!
毕韶春看到满面笑容的常治龙,不由得面颊一红:“对不起……我失态了。”
常治龙笑道:“没关系,也是时候吃下一道了。”
啪啪!
两下击掌,有美女递上最后一个盘子。
常治龙恭敬地将盘子放到毕韶春面前,低头看去,竟然是一盘切片的青瓜。
毕韶春笑了:“常老板啊……你这是在挑衅我啊……”
一盘不加任何修饰的青瓜,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腌制过的酱菜。难道常治龙真是的想班门弄斧,要让酱菜女王试吃他们家的酱菜?
“是不是挑衅,请尝过再说。”常治龙伸手相请。
毕韶春含着笑将青瓜放入口中……
没味道……不,应该说味道潜在下面。冰凉的感受弥漫口腔,这青瓜片放在舌头上,隐约能感到一丝酥麻。
是什么在刺激味蕾?有些微微的酸和甜,整体感受不太深刻,唯有清爽是显而易见,好比大夏天冲洗凉水澡一般,令人觉得十分“干净”。
虽然很精彩,不过比起刚才那两道菜,实在是……等等!刚才的菜什么味道?回味呢?先前的回味呢!?
毕韶春惊讶地看向常治龙,见他满意地笑着,她明白了。这道菜代表的意思是:“酒席到此为止”!
“事实上凉菜并不一定是前菜啊,毕夫人……”常治龙微微笑着,“可以是主菜,也可以是开胃菜,而最后那道菜,我想将它当做酒席结束后的免费赠品。你看呢?”
毕韶春笑了,一边笑还一边闭着眼摇头,到最后拍着手说:“厉害……厉害啊,常老板……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没想到竟有如此功底。看来我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你这样的人我实在不想与你为敌。”
常治龙有些诧异:“为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毕韶春解释道:“不瞒你说,常老板。我一开始是想抓住你们家菜的缺点,用辛辣的语言狠批一番。说到底是同行,虽然经营的侧重不同,但将来必定会有竞争。原本是想挫挫你锐气,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毕韶春站起身,双手置于身前,礼貌地说:“我们今后有机会合作吗?”
“当然!”常治龙的回答很爽快,其实这也是他想要的。
“不过在那之前……”常治龙又提出说,“我想请夫人面对众人,对我们的菜做出评判。”
“好的……”毕韶春优雅地点头。
常治龙拍手令所有人安静,而后对众人喊道:“大家请安静一下!现在我们要请毕夫人对本次华满楼的菜品做出评价!”
毕韶春慢行几步来到舞台中央,对着台下众人说道:“我认为华满楼的菜色质量上乘、味美绝伦,是世间少有的顶级美食!现在我以夕萌吹雪老板娘的身份,宣布今后会与华满楼进行长期合作!还请在座的各位客官多多捧场!”
随着一个优雅的鞠躬,在客人们的欢呼中,华满楼第三天的试吃活动正式拉下帷幕。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食王驾到
第四天是茶饮,这次没有什么吸引人的菜品,取而代之的是文化底蕴。
常治龙要请了一些文人墨客前来研习茶道,欢谈饮茶、出口成章,酒楼中瞬间一派风雅景象。
许多顾客昏昏欲睡,尽管觉得无聊,可他们还是来了。没事跑出来排老长的队,为了就是进来喝杯茶?这茶是很香,可再香它也是茶啊,又不能喝饱对不对?主要还是七日打卡的优惠券太具吸引力。
一个平日里靠劳动糊口的客人撑着脑袋,耳听那帮书生吟诗作对,过实话他心里很不屑。
文章也好、诗辞也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光靠精神食粮能生存下去吗?可笑……
“客官您的茶,请慢用。”
就好像这杯茶,不过是一杯苦水而已,喝下去还不是一泡尿的功夫?这种东西居然收钱,良心不痛?谁花钱谁是傻子。
看着桌上的茶水,一缕热气飘升到鼻尖……好香啊……
这香味很浓,不止是茶香还有甜甜的花香。
客人没有故作矜持,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这……这香味……”
柔和、清爽,在口中扩散,顺着鼻腔向上攀爬,当到达头顶时仿佛眼界也随之开阔!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一旁的文人刚巧在此时吟出诗句。
那位客人仿佛听懂了,却又没完全理解,不过脑中能浮现出一片景象,与那诗词相得益彰。这种感觉很奇妙,头脑很清晰,好像平时弄不明白的事物一下便能读懂一般。
这并非错觉,而是茶具有的功效。爱丽丝的花茶能让修士提高专注力,增加修炼效率,对于凡人当然也有效。
那些文人书生们喝完茶后文思泉涌,想必以后也一定会再来吧。至于那位认为华而不实的客人,他似乎品出了茶中的韵味,同样也听出诗辞的妙处。
“这玩意儿……还挺让人上瘾。”他笑得沉醉,叫来伙计添上一杯,看样子今天学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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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活动也顺利结束,这意味着促销计划还剩一半。
常治龙命人记下今天来店的人数,用这种方式计算促销成果。
由于这七天活动中数茶饮的吸引力最低,因此今天来的客人一定是为了要优惠券。要优惠券就说明以后还会来光顾,这些人也就是本次活动真正俘获的客人。
总的来说成绩还算不错,今天的人数超过两千,对于一家城市范围内经营的酒楼来说,这个数量已经及格了。
常治龙很欣慰,这几天总算没白忙。他吩咐伙计道:“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
“好的,老板。”
伙计自行退下,常治龙也合上账本准备离开。临走时想到刘茂行还在后厨,说起来这几天之所以那么成功,他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去看看他吧,顺便犒劳犒劳。
常治龙穿过后堂,来到厨房门口,要进还没进,却听见有一男一女对话声。
“……你别太累了。酒楼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我清理完灶台就去睡。你也赶紧去休息吧,你现在的身子,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哦~有情况~看来用不着我犒劳了……常治龙背靠墙壁,心里偷笑着。
不一会儿厨房里走出一人,挺着大肚子,一看就是李梅。
“常老板你……还没回去啊……”样子有些紧张,低着头,即便灯光昏暗也能看出她脸红。
常治龙笑道:“啊是,我来找老刘谈事情……你快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李梅轻轻点头,而后便小步疾行,快速往内室方向去了。
常治龙看着她背影笑着,这表现……基本已经坐实了。
走进厨房,来到刘茂行身边调侃:“不错呀大当家。事业、老婆、儿子,这一下就齐全了。”
刘茂行没看他,低头擦着灶台,嘴里严肃道:“你别这么说,我会生气。”
“行行……我不对,我道歉。”常治龙是个知错能改的人,他又问道,“不过你想好了没有?我记得你好像没结过婚吧。这才认识几天,你真的打算承担那么大责任?”
刘茂行叹了口气,把抹布甩在灶台上,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两杯。一杯递到常治龙面前,然而常治龙摆手说:“我是修士,喝了也没用。”
“就当陪我吧……”刘茂行坚持把酒杯交到常治龙手上,自己则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口说,“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心里话。其实也就相处这么几天,要说我真的爱上她,那肯定是说谎。”
“这样啊……”常治龙喝口酒说,“可看得出来,李梅是真的对你有点意思。”
“这我知道……”刘茂行语气深沉,“感觉上……她是把我跟她死去的丈夫重叠了吧。毕竟怀着孕,一个人艰难了几个月,想要有个依靠也很正常。”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说到这,刘茂行眼神突然坚定起来:“我决定了。我要照顾她们母子,我也不奢求娶她过门,就以这间酒楼大厨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照顾她们一辈子。”
“这……”常治龙一时不知如何评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些许你会觉得我很蠢吧。但你要知道我是凡人,而且还是个快四十的男人。你们修士的寿命长,有大把的时间。而我们凡人只争朝夕,一辈子能找到一件事值得奋斗,就应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哦……嗯嗯……”常治龙连连点头,“我懂你的想法,不过我认为如果李梅希望的话,你完全可以接受。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为何不拉近一些距离呢?那样对你们和孩子都好。”
刘茂行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常治龙再度点头,挑了挑眉毛说:“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们有需要,我都会全力支持,谁让我命长呢?”
两人碰杯,喝酒……
第五天的活动围绕着主食展开。
一说到主食,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谷物。米饭、馒头、大饼这些吃完之后能够填饱人肚子,让人充满力量的食物。
然而单纯的主食很难做出可口的味道,这是餐饮界的共识。不过正是因为理论上的不可能,才让挑战具有它的价值。
华满楼今天的推出的三道主食分别为锅巴、馒头和酥饼,至于反响……看客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好啊!好啊!上面一层的米饭加高汤炒过,下面一层则是磨碎米与麦粉的混合。酥脆鲜香,这道金银满屋的确不错!”
一个大胡子胖老头自说自话评论着菜品,神奇的是,他居然能把菜的做法说得清楚,并且八九不离十。
“这个馒头看似没什么花头,但它质地绵软入口即化,仔细品尝还有股淡淡的乳香,应该加了发酵的牛奶吧。云锦馒头……的确对得起这云锦二字。”
周围的人都看着那老头,见他穿着像是个有钱人,分析食物头头是道。可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为人的气质,都像是一介武夫。
“看看这饼,金黄香酥甘甜适口,尤其是表面那一层油酥,居然用了猪油渣调味!最难得的是两面火候还不一样,表面烤至酥脆的同时还能保证底部不焦,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技巧。”
胖老头一边吃着,嘴里不住地夸赞,吃完后再将手伸向盘子……
“唉?这么就这么一点?小二啊!小二!!”
伙计听到呼叫声赶忙跑了过去,恭敬地说:“客官有何吩咐?”
胖老头蛮横地说:“太少了!再给老子拿十份来!”
伙计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客官,免费试吃就这些。如果还想吃的话,请您……”
“说什么!!”
啪!!
老头一掌拍在桌子上,桌腿折断,杯盘碗筷全落在地上。他大骂道:“打开门做生意!岂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
伙计吓得腿都软了,站在那儿抖如筛糠,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随着说话的声音,一只手扶上了伙计的肩膀。
“老板!”伙计心里高兴,他知道有常治龙在,一切都能解决。
常治龙向伙计使了个眼色,令他安下心来,而后笑着对胖老头说:“我这店是新开,伙计也是新人,有招呼不周
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歉。”
“你就是华满楼的新老板吗?”胖老头嚣张地说道,“开饭店的人生得一副猴样,看到你的长相,客人定不会觉得这里的菜好吃。”
“好不好吃的……王爷您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应该不需要在下重复吧。”
“好小子,够嚣张!”老头豪迈笑道,“派人去请我的是你,不让我吃饱的也是你!本王现在就以武威王的身份命令你,再给我拿十份过来!”
武威王邓忠政,勇武过人、力大无穷,立过无数显赫战功,威名震慑寰宇。
然而面对此等大人物,常治龙的态度却显得不卑不亢。他让伙计先下去,自己深深作揖鞠躬,然后说道:“恕在下无礼,由于没想到来的竟是武威王,因此准备不足,还请见谅。”
“你装什么傻?”王爷暴怒,“是你派人去请的我,如今我来了,你却说没想到?”
“是您记错了,王爷。在下请的是夜孤城的老板,而非武威王。”
武威王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习武、二是美食。他曾花重金招募全国各地的顶尖厨师,到王府为他烹饪美食。由于为人豪爽喜爱交友,又由于一些炫耀思想的驱使,堂堂武威王竟然自己出钱开设了一家私房菜馆,并起名为“夜孤城”。
无论是朝中还是餐饮界,武威王都站在绝对的高地之上。而常治龙之所以想到要请他来,原因是此人与华满楼也颇有渊源。
当初武威王发布“招贤令”,想要招募天下所有名厨为己所用。他得知华满楼主厨技艺超群,于是特意命人前来邀请,没想到那名主厨竟坚决不肯。
武威王听闻此人这般不识抬举,于是带领一众名厨亲自前去造访,势要挫其锐气,而后将他收入自家麾下。谁知华满楼主厨仅用一道汤便令所有名厨甘拜下风,并且使武威王打消念头。
常治龙知道只要派人去请,这位王爷就一定会来。不为别的,这个一生争强好胜的老头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有遗憾。今天虽是独自前来,想必随从们一定在客栈等候吧。
而常治龙就是想利用武威王的社会地位打出一波知名度,有什么能比挫败一位王爷更劲爆的新闻呢?
“……既然来的不是夜孤城的老板,那在下斗胆请王爷先行回府,待小店正式开业再来光顾。”
“好小子!敢戏耍老子!”王爷气得青筋暴突,尽管年逾古稀,但他火爆的脾气可是没有丝毫减退。
站起身,举起拳头就像常治龙打去!
拳到跟前,常治龙不慌不忙抬手一挡。手背架住拳头,向内小收再往外一推,用柔劲将对方的拳头挡开,目的其实是不伤害到他。
王爷一击不成又上一拳,别看他年岁不小,体格还是不输当年,带兵打仗都不在话下,何况只是教训一下这毛头小子?
王爷双手交替轮番,攻势刚猛却被常治龙使单手轻松化解。说破大天他也是个凡人,元婴强者岂会被他所伤?
格斗一段,王爷尽显疲态。常治龙一见时机差不多,瞬身一转移至王爷身后,用脚将椅子往前一推,撞中王爷后膝关节迫他失去平衡坐下。转过身来端起一旁桌上茶杯,来到他面前单膝下跪,茶杯举过头顶。
“在下多有得罪,请王爷息怒!”
听这一声喊,王爷也没了力气,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接过面前的茶杯大饮几口。
“好小子,武功不错……”王爷喘着气说,“有没有兴趣当兵?本王保荐你做副将。”
常治龙抬头笑道:“当兵就不用了,只求王爷你宽宏大量,饶恕在下。”
“哼……输了就是输了,本王不是那种死不承认的人。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总得给本王一个挣回面子的机会吧?”
常治龙点头:“王爷您说,只要在下能够办到。”
“好……”王爷把茶杯放回桌上,“本王……我现在就以夜孤城老板的身份跟你打赌。明天你不是搞汤的试吃吗?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家的汤更好喝。你要是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除了谋朝篡位,什么要求都行。但你要是输了……”
王爷自上而下,用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看着常治龙,伸出拇指倒点自己说:“你们的主厨,以后到我那边去做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至高浓汤
夜晚,刘茂行还站在厨房汤锅前。
忽明忽暗的火光来自炉灶,与案台上的油灯散发出的光芒融在一起,可尽管如此却依然有些吃力,无论是光线还是人。
“怎么样了?有突破了吗?”
常治龙一直站在刘茂行身后,虽然对厨艺一窍不通,但他或许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对于常治龙的问题,刘茂行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搅动手里的长勺,在清澈的汤中舀起一些,放入小碟当中试味。
尝完之后摇了摇头:“不行啊,没法突破……这汤实在太完美了,要创造出这么完美的食材配比起码要几年时间,光靠一晚上实在没办法超越。”
“嘶……这可有些难办……”常治龙用手掌蹭着下巴,脸上露出些许担忧。
事实如刘茂行所说,华满楼菜谱上记载的汤近乎完美,可问题在于完美不代表无法超越。武威王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三十年前因为华满楼的一碗汤而放弃招募主厨的想法,三十年后再度提出以汤作为对决题目,他一定是有备而来。
这三十年中,想必他已经命人研究出能够超越这道“丰糀汤”的汤。三十年的进步与三十年的停滞,孰优孰劣可想而知。
锅里清澈的汤水依然冒着热气,而刘茂行却连自己是否达到了其创造者的水平都不知道。
难道真的要放弃吗?可是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就得去夜孤城上班了。
常治龙很苦恼,他已经有些后悔打这个赌,如今的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骑虎难下。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部,跑是跑不掉了,再难也要硬着头皮上。
作为华满楼招牌之一的“丰糀汤”,使用十八种蔬菜按照严格配比熬煮,过滤出清汤后再加整鸡熬煮。二次过滤后的汤汁清澈见底,蔬菜具有的独特甘甜会将鸡肉中的鲜味完全激发,同时亦可降低油脂所带来的腥味,可谓浓厚与清爽并存。
值得注意的是,这道汤没有使用任何一种名贵食材,尽管味道属于宫廷级别,但定价不高,老百姓也喝得起。
这道汤可以说是浓缩了华满楼历代主厨所坚持的理念,即味仙所说的让天下人明白美食的真谛。
无论从现实层面还是精神层面,这道丰糀汤都接近完美,实在难以想象世间还能有超越它的美味。而这也是常治龙他们所苦恼的,由于武威王方面已经知道他们的实力,但这边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究竟王爷会拿出什么样的汤来战胜丰糀汤呢?
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可能让这道汤变得更好喝,可是……
“不行!”刘茂行一拳砸在案台上,“所有食材的比例都太完美了!哪怕改变一点都会破坏它的味道!”
就像是被多根竹竿撑起的平台,改变任何一根都会使其失去平衡,这便是三十年前的终极智慧。
刘茂行已经快要崩溃了,而更不争气的是他的肚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始叫唤。
咕~~……
常治龙调侃道:“你不是一直在喝汤吗?为什么还会饿?”
刘茂行吐槽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光喝汤水能吃饱吗?总之我要先下碗面,你要不要啊?”
常治龙摇摇头说:“我不用了……不过话说你速度够快的啊。”
“嗯?是么?”刘茂行嘴里叼着面条看向常治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吃起来了。
“我喜欢吃硬一点的嘛……”刘茂行边吃边解释道,“面一过水直接投到汤里,这样吃起来很过瘾啊。”
常治龙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一丝馋涎,他问道说:“真有那么好吃?”
“嗯嗯!比单喝汤好吃多了!”
“真的假的……那也给我来一碗吧,不过要煮软一点啊。”
没过多久一碗面就做好了,汤底用的还是丰糀汤。常治龙一吃,果然不同凡响!
原本汤汁足够鲜甜,但只是这么喝却多少有点“寡”,而配上面条那富有嚼劲的口感之后,味道居然发生了质的改变。
原本不太明显的咸味被凸显,这是由于挂在面条表面的汤汁,被面条本身的“淡”所衬托的缘故。而一部分的汤由于被面条吸收,随着咀嚼的过程同谷物香一起被压榨出来,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口感。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常治龙懂了,原来这道汤之所以叫“丰糀汤”,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配合主食!
常治龙拍着刘茂行的肩膀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
午间时分
今天的华满楼还是一样人潮汹涌,这已经是试吃活动的第六天。有人为活动即将结束而惋惜,要知道免费的午餐不是天天有,何况还那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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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活动与以往有所不同,先进来的一百零一位客人可以入座,后来的只能暂且等候。由于华满楼要与夜孤城进行汤的对决,先进的一百零一位将要作为比赛的评审。
目前人员已经坐满,看热闹的也堵在了门外,是时候开始了。
邓王爷带来的名厨们率先走入大堂,开始吩咐伙计将精致的汤放在客人们的面前。每人只有一小碗,除此之外还有一杯清水。
客人们会先品尝夜孤城的汤,然后喝水将口中余味去除,再时隔一刻钟之后品尝华满楼方面的汤,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
然而事实上何来公平可言?坐身于嘉宾席的常治龙看看左右,这些官员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听说武威王到此,附近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这里参加活动,说是给华满楼捧场,实际是想借机讨好王爷。尽管口口声声说不参与评判,可他们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客人们的决定,对于华满楼来说当然不是好事。
“常老板……请吧……”王爷在催促。他就坐在常治龙身边,作为比赛的对手无时无刻不在给常治龙施加压力。
常治龙目视面前的汤,好漂亮的颜色,像是通透的琥珀,没有一丝杂质。浓郁的香气闻上去堪比海洋,给人一种广阔无垠的感受。
尽管是借用了华满楼的后厨,但这汤里的所有材料都是王爷事先购买好的,制作期间也派卫兵在厨房门前把守,怕的是自己的秘方被偷了去。
常治龙好奇举起调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咚!
是谁在敲鼓?
咚!咚!
这是脑内传来的声音?
是鼓声!是战鼓!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千军万马的喊杀声!
豪迈!壮阔!
广袤的草原上,那群身穿铠甲的精装士兵,在战鼓声的激昂中犹如星火燎原一般向前冲杀!
好浓厚!好火热!
这种血脉偾张的刺激,以及酣畅淋漓的爽朗!这道汤歌颂的是开疆拓土的勇武之士,一腔热血挥洒于战场时的气势磅礴!
是汤?不!这简直是血!
从未有任何一道菜能将肉味浓缩到如此浑厚的地步!这种鲜味可以质变,淋在舌头上令味蕾自己挺拔起来!
常治龙惊呆了,他开始出汗,一名修士竟然因为尝了一口汤而感到心跳加速!这太不可思议了……
“怎样?好喝吗?”王爷用洪亮的嗓音说,“这便是夜孤城的汤,我给它起名叫纵横沙场!”
是他……是这个男人。这道汤的意义就在于书写他的一生。
武威王邓忠政,纵横沙场所向披靡,斩夷狄、定中原,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威震四方天下无双的大将军!
“真是厉害……”常治龙无法自控地夸赞,面对融入如此豪迈之人灵魂的汤,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缺点。
那些个官员当然也是赞不绝口,这场比赛的胜负,貌似在这一刻已经决定了一般。
接下来是华满楼的汤……
“嗯?筷子?”王爷莫名震惊,“喝汤有用筷子的吗?上错了吧?”
常治龙摇头道:“没有上错,请王爷用筷子去夹。”
邓王爷将筷子伸入清澈的汤中,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他将其夹了起来。
“你……这……”王爷再次震惊,而后怒从心头起,“你这是在耍我!说好比汤,你这粉条是什么意思!?”
乍一看颜色与汤相同,同样半透明状的“粉条”,若不触碰根本无法察觉。
“不,这确实是汤。”常治龙十分肯定地说,“正确的说是汤冻,您只要尝一口便会明白。”
王爷仔细看了看眼前这碗汤,他才注意到这汤竟然是凉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将这些被误认为是粉条的汤冻吸入口中。
“唔!!”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之后便不再说话。
现在所有人都尝过了双方的汤,接下来进入评判关节。
“额……我认为还是王爷的汤技高一筹,你们说呢?”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那几个官员装作无意地讨论,脸上却都挂着略显尴尬的笑容。
有伙计捧着投票箱下去,让顾客们一一投票,每人手中有两个球,喜欢夜孤城投红球,喜欢华满楼则投白球。
不久后投票结束,现在开始验票。当箱子打开时,倒在桌上的球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红球!
清一色全是红球!一颗白色的都没有!
一百零一比零,这场汤的对决,夜孤城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取胜!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人突然举手大喊:“慢着!!”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年轻的挑战者(一)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王爷!他对比赛的结果有意见!
王爷迈步走到嘉宾席前,抬起拳头,一拳砸在长桌上!那桌子立刻从中间断成两截,吓得那几个官员纷纷颤抖,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你们几个……都没有味觉?”王爷咬牙切齿地说,“还是说你们以为本王是个傻子啊!?”
仿佛雄狮怒吼,声音直冲天际!
一句话过后,现场气氛如同冰镇般凝结,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无人敢大声喘气。
“你们几个酒囊饭袋!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王爷指着台下的客人,“这帮人!全他妈是你们找来的!”
官僚是什么?
尸位素餐、不干实事,就知道拍领导马屁。这群知府、县官为了讨好武威王,特意找人充当客人,事先安排让他们投票给夜孤城。他们以为王爷会高兴,没想到却踩中了地雷。
武威王是谁?打仗时冲锋陷阵,亲自率领士兵斩敌人于马下。他的王位不是世袭继承的,而是真正凭借自己双手打出来的!
“你们这群人整天就知道养尊处优、结党营私!”邓王爷用他粗壮的手指着那帮官员怒骂,“你们至黎民百姓于不顾,至圣上的天下于不顾!就连小小的比赛都能成为你们讨好本王的工具,可想而知你们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
那几个官员彻底吓尿了,纷纷跪下祈求饶命。
王爷转头问常治龙:“常治龙,我来问你。你觉得是我的汤好,还是你们家的汤好?”
“我觉得王爷的汤的确是至尊美味无与伦比……”常治龙深吸一口气说,“但是我们华满楼的汤更胜一筹!”
王爷一掌拍在常治龙肩膀上,大声夸赞道:“好!说得好!”
王爷转向台下说:“本王的汤虽是豪华富贵,拥有极致的美味,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家之味、一人之味。而华满楼的汤却拥有心怀天下的气势,这一点本王的汤远远不及!”
华满楼的冷汤其实是由两种汤混合而成,一种是招牌的丰糀汤,另一种则是在丰糀汤的基础上加入更多油脂及芋薯,冷冻过后制成的汤冻。
汤冻由于加了油脂和芋薯,味道虽比原版差一些,但更具有质感。放在冷的丰糀汤内一同食用,二者相辅相成,口感和味道融为一体,从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美味。
邓王爷之所以说这道汤“心怀天下”,原因是它的味道既有贵族的高雅又有庶民的朴实,好比是昂孙贵胄与平民百姓共同支撑起的国家,每个人都是重要的组成部分,缺一不可。
王爷对那些个官员说:“你们记住了!朝廷命你们管理一方水土,目的是让百姓丰衣足食!今天的弄虚作假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你们胆敢在职责内犯同样的错,小心你们的狗头!”
众官员纷纷磕头谢罪,百姓们则拍手称快。
作为世外之人的常治龙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欣慰。唯有武威王这样的人在,国家才能繁荣兴旺,比任何神仙都靠谱。
比赛最终以华满楼胜出告终,其他不做评审的客人也终于有机会品尝到华满楼的汤了。而更加幸运的是,他们还能品尝到夜孤城的汤,要知道这么贵的汤,普通人可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喝。
客人们争先恐后、大呼过瘾,伙计们也展开新一轮忙碌。
王爷将常治龙拉到一边,他是个愿赌服输的人,既然这场比赛是常治龙赢了,他就得履行之前的约定。
王爷询问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哦!谋朝篡位除外啊!”
常治龙无奈笑了笑,他可不想做什么皇帝,身为修士只想逍遥度日,就连开酒楼也只是一时兴起。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要求,于是说:“不如就算了吧。”
“不行~”王爷瞪大眼睛看着他,“输给你两次已经够丢人了,别再落下一个言而无信的骂名。”
“这样……嘶……”常治龙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要不这样吧,先暂时欠着,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您。”
“啧……婆婆妈妈的……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说我言而无信啊!”
常治龙笑着许诺,没想到王爷看似威猛,行事作风却也有似孩童的一面。
常治龙请王爷到楼上喝酒,让他吃了个够,并且介绍刘茂行给他认识。王爷还是想让刘茂行去夜孤城上班,可听到刘茂行亲口拒绝后他也没再坚持。最后约定让夜孤城的厨师来华满楼学习,双方定期做厨艺交流,王爷这才开心离去。
伴随着太阳落山,华满楼第六天的试吃活动终于落下帷幕。常治龙坐在柜台后合上账本,正打算回去休息,却又听伙计前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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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门口有人说要见您。”
“见我?”常治龙疑惑地说,“你让他进来吧。”
“不行啊,老板。人家说了,一定要你出去见他。”
“什么人这么神经质……”常治龙慵懒地站起身,摇晃着身子走出门外。
时间已晚,天色已暗。在昏暗的夜幕下站着一位少年,浓眉大眼生相挺俊,身穿一件微微发黄的交领麻衫,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还有一把锅铲支在包袱皮外。
“你就是华满楼的老板吗!?”那少年叫嚷道。
常治龙回应道:“是啊。你是……”
“哼!”少年一脸傲慢地说,“我是正义使者,拥有终结世间一切罪恶的力量!我是屠龙勇士,左手为盾、右手为刃,斩破黑暗释放光明!”
“………………啊??”常治龙都听傻了,这小子说了那么多却又啥也没说,满嘴妄想之词只怕是有啥大病。
“哈哈!怕了吧?”他还挺得意。
“我怕个屁啊!”常治龙不耐烦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回去好不好?我们已经打烊了。”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少年从身后的包袱上拔下锅铲。闭上眼,一手平伸,将锅铲指向前方,仿佛是持剑一般。
常治龙都懒得理他,吩咐伙计们说:“上板上板!别理他,有病!”
少年见他们已经开始关店,连忙大喊道:“等一下啊!我还有话要说呢!”
常治龙看都懒得看他。
少年自说自话叫喊:“我要让你们倒闭!”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都朝他看。然而仅仅只过了两秒,大家又开始各忙各的,谁也没把刚才的话当真。
少年感觉受到了侮辱,他将身后的包袱放下,几步走到店门前,纵身一跃跳上门檐,把那“华满楼”的牌匾摘了下来。
常治龙一看:“唉?你……这……”
“怎么样?这回怕了吧?”少年很是得意,退后几步将牌匾竖在地上,一手扶着,脸上写满了嚣张。
常治龙单手叉腰,厌烦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那东西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快把它交给我!”
“那可不行!”少年嘲弄般地笑着,“想要回去就答应我的要求!”
常治龙苦笑着摇头,这臭小子仗着自己学过两下就出来惹是生非,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常治龙撇着嘴问道。
“哼!不答应的话,那这块牌匾……咦?咦——!!!”少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牌匾没了。又一看常治龙,那块牌匾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上!
“把它挂上去……”常治龙把牌匾交给伙计,转回来对少年说,“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取回牌匾的过程中可以顺便要你的命?别以为自己学了两下子就天下无敌了,赶紧滚!别等我发火!”
少年先是吓得一愣,而后又稳定了心神,强颜蔑笑说:“哼……原来只会使用暴力,真是浅薄……”
“我看你是真的欠收拾!”常治龙撸起袖子过来了。
少年吓得大喊大叫:“你别过来呀!只会打人算什么本事!”
“我就打你怎么的!”常治龙对着那小子的头一阵狂殴。
伙计们看到这一幕互相耸了耸肩,没人管他们,继续干活。
常治龙把少年打得满头是包,他当然有手下留情,不然那小子早死了。
忍着疼痛,少年带着哭腔说:“光会打人算什么?有本事跟我比试厨艺呀!”
“呵—!你小子还敢犟嘴是吧?”常治龙拧起少年的脸颊。
“疼疼疼!放手!”少年好不容易挣脱,扶着腮帮子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用厨艺打败你们,你就说你敢不敢接受挑战吧!”
常治龙乐了:“有意思……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领着少年进店,把他带到厨房。
刘茂行一看深表疑惑,指着少年问道:“这是……”
“你的对手!”常治龙把少年往前推了推,“来!自我介绍!”
少年叛逆地看了看常治龙,算是对刚才一推表示不满,回过头来自我介绍说:“我叫何少庆!是要打败你的人!”
刘茂行看看他,年岁不大少不更事,相貌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合格的厨师。
他把常治龙拉到一边,询问说:“跟他比?为什么?”
常治龙戏谑地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嘛,就当娱乐一下咯。”
“你闲我可不闲……”
“喂喂喂!说什么悄悄话呐!”何少庆有意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阴谋!是不是准备了机关陷阱?还是美女仙人跳?全都放马过来好了!”
这小子年龄不大想象力还挺丰富,常治龙怒斥道:“还美女仙人跳,想得美啊你!”
回过来劝说刘茂行:“总之你就跟他比一场吧。这小子爱搞事,欠教育,你要不跟他比,说不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板都这么说了,刘茂行也不好再拒绝,他问何少庆:“你想怎么比?”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年轻的挑战者(二)
“就做一道菜,比试味道!你敢不敢呐?”何少庆嚣张地说。
刘茂行看着他,心里不知为何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他稍加思索,而后认真地说道:“好吧,不过如果我赢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问题!”也不知是因为自信技艺超群还是不经大脑,何少庆答应得十分爽快,他接着又说,“那我赢了就要你们关门大吉,你又答不答应呢?”
“没问题!”这回是常治龙答应的,他对刘茂行说,“店铺生死存亡就全靠你了!”
刘茂行摇头叹息,尽管常治龙的语气带着些许玩笑,但对于他的压力依然不小。别看何少庆初生牛犊,谁也不敢说他就一定没真本事。
“你先做吧,你做完他再做。”常治龙对何少庆说。
“就这儿?现在?”何少庆左右看了看,“评委呢?提督呢?皇上呢?长老也行啊。”
常治龙:“都没有,我来评判。”
“那我岂不是输定了!”何少庆大喊大叫道,“你最起码搞一个百人评审团吧。就像今天下午那样。”
“不用,我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常治龙指向门口说,“你现在转身出去,然后到大街上见人就说是你赢了。”
“你这开玩笑了,我还没那么……”何少庆说到一半意识到常治龙的意思,怒吼道,“你在讽刺我!!”
常治龙轻视着他:“看来你也不傻嘛。”
这时刘茂行提议道:“这样好了,你先做一道菜,完了我也用同样的食材做一道。只要你认为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就算我输。”
常治龙惊异道:“你有病啊?这么做哪能赢得了?”
刘茂行反问:“你不信我能做得比他好吃?”
常治龙:“我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怕那小子死不承认。”
刘茂行平静道:“放心好了,我能看出这小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听你的,谁让你是大当家呢?”常治龙转过来问何少庆,“你认为怎么样啊,少侠?”
何少庆眯着眼看他们,犹豫了一下后说:“好吧,到时候你们可别耍赖。”
常治龙挑了挑眉毛,摇头叹了口气说:“赶紧开始吧,早点结束我们要休息了。”
何少庆来到灶台前,将自己的厨具放成一排,转过半边脸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两人说:“躲远点,免得伤着你们。”
常治龙和刘茂行一脸疑惑,互相对视一眼耸耸肩,一起退后几步,等着看那小子表演。
何少庆将手悬于台面之上,闭上眼,静静调整气息。此时的他仿佛要与厨具融为一体,意识集中于面前的一切……突然双眼圆睁!
正当别人以为他要开始动手之时,何少庆尴尬地问道:“额……有糯米粉吗?”
常治龙和刘茂行差点没一下栽倒,指着厨房一角说:“在那儿呢!”
“好……”何少庆过去把装糯米粉的袋子拖过来,顺便又取了一些其他的材料。
回到灶台处,一手迅速抄起锅铲,同时
嘴里喊道:“天翔龙闪!!”
说着将锅铲插入糯米粉中,铲出一些来倒在案板上,撒得满地都是。
“爆裂龙神斩!!”
其实就是剁肉,许多连在骨头上的肉都被他扔掉了。
“霸道阎王碎!!”
这回是切菜,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溅得到处都是。
“原来是要做糍粑……”刘茂行看出了何少庆要做的菜式。
“哦?是吗……”常治龙的关注点与刘茂行截然不同,看到食材被这样浪费,他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血来了。
时间不长,何少庆的菜品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他将做好的糯米团子放进蒸笼隔水蒸,双掌打开,象征性地朝着锅底下的灶火,压低了嗓音貌似很用力地喊道:“喝啊~!黯然销魂掌~!”
“黯然销魂掌!!”
啪!!
何少庆喊完常治龙也喊,不只喊还真的动手打,从后面一掌拍在何少庆头上。
这一下确实不轻,都把何少庆给打蒙了。常治龙提着他的脖领子,把他举到自己面前,大声怒吼道:“臭小子浪费我那么多食材!不是你家的是吧?给我赔钱!”
刘茂行赶忙过来劝阻:“老板息怒啊!你看他都翻白眼了,再掐就死了!”
一场闹剧过后,糍粑也蒸好了。
开笼之后,看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圆球”,常治龙只剩摇头。
“这就是你做的菜啊?”他问何少庆。
“什么菜不菜的?这叫点心!没见识……”何少庆捂着脑袋,刚才那一掌余威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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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点心是吧?”常治龙拿起一个来,“什么名堂啊?”
“哼!说出来吓死你!”何少庆煞有介事地说,“这是我创造的点心,名字叫贤者之石!”
常治龙一听名字,把糍粑放了回去。
何少庆疑惑:“怎……怎么?你不尝尝吗?”
常治龙指了指自己的嘴:“牙不好,啃不动石头。”
“不是石头!那是……唉呀!”何少庆急得跳脚。
“行了,老板。你别再玩他了。”刘茂行拿起一个,尝了一口说,“嗯……其实还是不错的。”
“是吗?”常治龙也拿起一个来,吃完后发现这糍粑虽然表面上看着卖相差了点,但吃起来的确还能接受。
“笋子、木耳的口感,菠菜的甜味还有大葱的香味。肉馅肥瘦适中,吃起来鲜味十足。你还特意加入生姜磨成的汁,利用微微的辣味带来刺激。”刘茂行做出自己的分析。
“哼!自作聪明……”何少庆面显不甘,由于被全部说中,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然而更不舒服的还在后头……
“虽然馅料还算不错,但这道点心拥有一个致命缺点。”刘茂行淡淡地说。
何少庆一听便急了,大声抗议道:“你胡说!哪有什么缺点?”
刘茂行长叹一声,这不肯接受别人意见的样子也与他以前一模一样。他举起团子,用咬面对着何少庆,指着厚厚的糯米皮问道
:“你不觉得馅料跟皮完全不配吗?”
“啊……这!哪里不配?”何少庆还不肯承认。
刘茂行分析说:“这馅料的口感嫩脆,当中还有隐味。本应让吃它的人能够品味到才是,可你的糯米皮存在感实在太强,大大压制了口感和味道。比起做成糍粑,做成蒸饺会更好。”
“嘁!你……空口说白话……我才懒得理你呢!”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何少庆心里十分心虚。事实上他在创造这道点心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单纯只是因为好看就选择做成糍粑。
“你说的没错,空口无凭,我还是要亲自做一道出来才能证明。”说话间,刘茂行来到灶台,开始动手制作他的菜品。
同样的食材,同样是上锅蒸,打开后也是同样的糍粑。
何少庆嘲笑:“什么呀?说了半天,你做的还不一样是糍粑?”
刘茂行将笼屉递到何少庆面前:“吃过你就明白了。”
“是啊……”常治龙先拿起一个来咬上一口,“吃过你就明白了。”
何少庆看着刘茂行做的糍粑,卖相的确比他做的好上许多,但同样食材,味道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将信将疑之下,他拿起一个来,送到嘴边一咬……
好鲜!好烫!肉汁像水坝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团子中间是一整只大肉丸,鲜美浓郁的肉汁中蕴含着生姜清香和微微辣味。可是那些蔬菜去哪儿了?明明有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没在肉馅中发现。
何少庆仔细观察糍粑的咬面,竟然发现糯米皮与肉馅中间有夹层!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刘茂行把蔬菜拿去与肥肉同炒,他没有把它们加进肉馅里,而是用糯米皮将二者隔开。如此一来蔬菜上面只有薄薄一层糯米皮,吃起来完全不影响口感,并且由于他让肉馅保留了大量肉汁,使得鲜味能够进一步融入糯米皮当中。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菜式,却行为细节不同而产生这么大差别。
何少庆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突然感到自己与面前刘茂行的距离被瞬间拉长。两人中间有一条沟壑深不见底,那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怎么样?认输了吗?”常治龙得意地问道。
何少庆咬着牙,脸上布满了汗珠,他很不愿意承认,却又实在无法违背内心的想法。渐渐的,他的膝盖开始弯曲,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目光之中泛起莹光,进而眼泪流了下来。
常治龙斥责:“输就输了,你哭什么?一个男孩子动不动掉眼泪,你有没有点出息?”
刘茂行从旁按住常治龙,上前安慰说:“其实你很有天分,只是缺乏努力。只要肯用心学,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厨师。”
“我……(抽泣)我知道我能力尚浅但是我……”何少庆痛恨地说,“我实在不想屈服于邪恶!”
“谁是邪恶!”常治龙火大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技不如人就说别人是邪恶?”
“跟这次胜负没有关系!”何少庆站起身,向着常治龙怒吼道,“我这么说,是因为你们害死了我爷爷!”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宿命与友谊
说是“害死”,听上去就让人惊心。而故事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刘融的祖父开始说起。
当年华满楼已经进入经营危机,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而那时刘融的祖父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只觉得可能是因为店铺实在太老,有些事情需要改变。
出钱将店面重新装修,并且贴出告示招募厨师,要求有经验、有创意的优秀厨师。
告示一出,路过的人不少指指点点。其实酒楼招厨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华满楼竟然对外招厨子。
要知道华满楼可是一脉相承的酒楼,每代主厨都是父传子,学徒是收,但从来也没做过别人家的菜。华满楼只做华满楼的特色菜,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现在居然要请外来厨子,还要有创意,你说这算不算新闻?
然而这么做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对于客人来说,来华满楼就是要吃他家的特色菜,如果换了厨师,不做他们家自己的菜,那华满楼本身存在的意义也就没了。
刘融的祖父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其实是加速酒楼的死亡,他盲目地认为客人不来是因为嫌弃菜式太旧,完全没想到实际上是他本人的技术比起父辈差得太多。
告示一经贴出,不久后便来了应征者。那是一位与招聘条件十分符合的青年,年纪轻轻厨艺不凡,并且拥有自己的独门菜式。
他的名字叫何充,是“灵溪”菜系的嫡传弟子。由于灵溪菜的规矩是“独传”,也就是每位师父一生只能传授一名弟子,因此何充所做的菜可以说是独家。
吃过何充做的菜后,刘融的祖父赞不绝口。小伙子能干又有上进心,最难得是性格好,做人做事都挑不出毛病。这样的员工实在不好找,必须赶紧将他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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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何充便留在了华满楼。作为一名年轻厨师,他想要的其实不是高额薪资,而是开设酒楼的经验。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铺,为此他有必要找个地方先学习一下经营理念。
事实证明何充的选择是正确的,华满楼在本地享誉盛名又是百年老字号,在工作的过程中能够学到的东西很多。而华满楼也因为何充的到来,生意明显有了起色,尽管本家的特色菜已光芒不再,但能赚钱就是好事。至少刘融的祖父是这么认为的。
何充在华满楼担任大厨半年,期间不但学会了很多东西,还与华满楼老板的儿子,也就是刘融的父亲刘峰成为了朋友。
刘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富二代,他为人热情大度且十分喜爱烹饪。尤为难得的是此人还非常勤劳,虽身为酒楼的继承人,可他整日待在厨房中受着烟火气,完全没有一点公子哥的傲慢。
何充起初不知道刘峰是酒楼的少东家,以为他穿着简朴干活勤快,不过是个打工的。何充只把刘峰当做是厨房的学徒,日常工作中不免呼来喝去,又因为他这个人比较严格,态度方面肯定是十分恶劣。
时间久了,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便告诉何充实情。得知真相之后,何充先是感到一丝惶恐,说到底自己是打工的,对主人家理应要有一些尊重才是。
回想起日常的不敬,何充大感自己行为无礼,于是便跑去向刘峰道歉。可刘峰
却完全不在意,反倒感谢何充让他们家的酒楼重新焕发生机,也让他学到了很多。
通过这件事之后,两人关系变得十分融洽。何充年长刘峰五岁,刘峰平时都叫他何大哥,并且以一个学徒的姿态向他虚心学习。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
有一天打烊之后,何充与刘峰一同在厨房内饮酒。也许是因为多喝了几杯,何充借着酒劲对刘峰说:「兄弟啊……哥过几天就要走了……」
刘峰一听大惊失色,连酒都醒了。现在酒楼全靠何充撑着,他这一走不是完了吗?于是恳求道说:「大哥你可不能走,你这一走酒楼怎么办?」
何充拍着刘峰肩膀说:「没办法呀,兄弟……前几天收到书信,说我老婆病了。家里孩子还小,不回去不行啊。」
何充当时已经结婚生子,儿子时年两岁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何充之所以放下家小出来打工,一方面是需要钱,另一方面也是急于开店,想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既然人家确实是有自己的困难,刘峰也不便多做挽留。他只是开始担心酒楼的未来,现在顾客们都冲着何充的手艺来,他走以后该如何经营呢?
正在苦恼之时,何充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有什么用意,居然拉着刘峰的手说:「兄弟啊……哥呢……平时跟你关系不错。这要看要走了,也没啥好送你的。就让你看一样东西吧,当做是这些日子我俩情义的证明。」
注意是看,而不是给。究竟是什么宝贝这么珍贵,看一眼就算是情义了?
何充把刘峰带到自己房间,他平时单人住一间,这是他入职前的要求。
从床底下拿出包袱,包袱里取出几本书。
「灵溪菜谱!?」刘峰惊呆了,这可是绝不外传的东西,难怪何充认为看一看就是情义。
灵溪菜谱一共五本,分别为煎、炒、焖、炖、蒸,以制作手法分类,记载着灵溪菜系中所有菜品的具体配方。
这五本菜谱可以说是灵溪一门的根基,也是独一无二的秘籍。而此时的何充已经醉得糊涂,他拿起其中一本对着刘峰说:「你看这个……蒸!学会了这些,你就等于学会了灵溪菜。不过我不能送给你,因为这是师父传给我的……我只能让你看看……」
何充说着说着便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手里的菜谱则被他压在身下。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何充趴在桌上打呼,刘峰可清醒得很。
酒楼现在靠的就是这灵溪菜,何充一走可就完了……刘峰坐在黑暗中思考,月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苍白之中微微泛青。他的眼直直地看着,目中瞳孔被黑暗放大,如同是一张大口,在利齿的前方便是深渊。
彼时黑云从天空飘过,遮蔽光芒,同时也遮住了人的良心。他实在太需要这些菜谱了,渴求到能够违背做人的底线。
刘峰真的做了,他偷走了何充的菜谱,一共四本。之所以留下一本,可能是因为忘了,也可能是因为怕把何充弄醒,不敢拿。
第二天何充醒来,发现自己还趴在桌子上,胸前压着一本菜谱。他隐约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却怎么也找不到其余的菜
谱。
他去找刘峰,因为只有刘峰知道自己有菜谱,也只有他会拿走那些菜谱。可当他找到刘峰时,那小子却矢口否认,无论怎么问,他都执意说没拿过。
何充气疯了,他将刘峰暴打一顿,而后被华满楼的伙计们拿下,并扭送官府查办。
由于华满楼是当地的老商户,跟官府方面私交一直不错。何充非但没能要回菜谱,反而因伤人被判处两年监禁。
狱中的何充心如死灰,师父交给自己的菜谱没能保住,妻子也一定因为自己没能及时拿钱回去而失救病死,至于儿子……缺了人照顾也必定凶多吉少。如今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对于华满楼以及刘峰的仇恨。
春去秋来两个寒暑,何充刑期已满,终于得意出狱。他有心去找华满楼复仇,却深知自己没那能力,想回老家又身无分文。幸亏一位姓李狱卒好心借他钱,他才有盘缠回老家。
回到老家以后,本以为妻子肯定死了,没想到竟然奇迹般还活着。一问才知道,原来之前有一个姓李的好心人来到这里,他自称是何充的朋友,不但出钱给妻子治病,还留下了足够一家人生活的银两。
何充马上想到借他钱的狱卒,感叹自己遇上好人的同时,他也更加痛恨华满楼。
不得不说仇恨这种感情的确会摧残人的身心,何充在入狱时就整天郁郁寡欢,即便回家见到妻儿也没能让他放下仇恨。
他始终憎恨刘峰,恨他让灵溪菜在自己手里失传,让自己愧对师父,成为千古罪人。
长期心情郁闷加上狱中落下的病根,何充没过两年便染上重病,不久后撒手人寰……
…………
“父亲告诉我说,他那时每天都努力钻研爷爷留下的菜谱,并且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报仇。”何少庆沉重地说,“他们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后来又遇上饥荒。要不是有那个姓李的人接济,恐怕早就饿死了。”
何充的儿子名为何江,从小失去父亲的他比同龄人要懂事许多。拥有过人的天资,他仅靠着研究父亲留下的那一本灵溪菜谱自学得一手好厨艺。后来凭借自身努力开设一间名为“路小凤”的酒楼,以蒸菜闻名,在餐饮界占有一席之地。
何少庆是何江的儿子,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原因就是听说何江要来报仇,他想替自己的父亲打头阵。
常治龙可不知道华满楼还有这么一位仇人,这冷不丁要来报仇,属实是有点猝不及防。现在何少庆已经到了,算算时间,何江应该也离这儿不远了。明天是最后一天活动,为了防止出事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常治龙很是头疼,原以为大风大浪都已经过了,结果到活动最后一天又来这么一出。
要不然……派老冯……在半路上……?
不行不行,这么做太没底线了。再说就算派老冯去,这么龌龊的勾当他也不一定肯做。怎么办呢……真是的……
常治龙在那抓耳挠腮,刘茂行也十分苦恼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只见厨房外走进一人,语气焦急地对众人喊道:“你们都误会了!事情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另一个版本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梅。
挺着个大肚子,神情十分激动,对着何少庆喊道:“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公公才不会做出那种事,他绝不是那种人!”
公公指的是刘峰,李梅是刘融妻子,自然也就是刘峰的儿媳。
常治龙和刘茂行真怕她动了胎气,连忙搬椅子过来让她坐下,劝她不要激动。
然而何少庆可不管那么多,年少轻狂的他一步上前,对着李梅怒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爹骗人了!?”
常治龙一把将他推开,指着那小子怒斥道:“你小子疯啦!没看到她是孕妇吗?万一出什么事,你小子一条命够赔的吗!!”
何少庆被推了一个跟头,支撑着起身,怒视另外三人大声叫嚷道:“孕妇又怎么样?你们的命是命,我爷爷的命就不是命吗!!”
“唉?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混蛋?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常治龙举拳就要打,李梅连忙起身拦住了他,而后心平气和地对何少庆说:“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公公他当年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何少庆笑了,“死刑犯在砍头前也都这么说,难道都要放了吗?我告诉你,我才不要……!……!!”
“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常治龙漫步来到何少庆身边,用嘲讽的表情看着他。何少庆现在已经被他的“定身术”定住,这招虽然对修士不怎么管用,但让一个凡人闭嘴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吧嫂子,现在可以说了。”常治龙把身位让出来,请李梅开始演讲。
李梅先是一愣,她并不知道常治龙是修士,还以为何少庆僵了。
“嗯……他……没事吧?”出于好心,她想确认一下。
“放心死不了。”常治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总之你快说吧,晚了就怕他得关节炎。”
李梅也搞不懂究竟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常治龙让她说,那她就说吧。
“其实这件事我听丈夫说过……”
之前说的是何少庆听说的版本,以下则是李梅听说的版本。
根据刘融的回忆,他在父亲生前曾经听老人家提起过这件事。
灵溪菜谱的确是被人偷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偷菜谱并不是刘峰,而是另有其人。
当晚何充睡着之后,刘峰确实是动过一丝邪念。然而很快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是他知道菜谱是何充的命根,若是将菜谱拿走,何充大概率也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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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相处多日亦师亦友的交情,即便是陌生人,刘峰也不会这么做,那样太丧良心了。
然而酒楼每况愈下是事实,现在何充又要离开,接下来的经营恐怕会更艰难。怀着沉重的心情,刘峰起身走出房门,把门关上后便回房去了。
事情至此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刘峰知道除了他与何充外还有一个人在场的话,相信他也不会就这么离开。
没错,那个在场的第三者就是小偷。
刘家是本地户籍,祖祖辈辈都在容祥城生活,旁系亲属自然也不少。
刘峰有个伯父是他父亲的堂兄,早些年去世,留下一个
儿子名叫“刘佳”。
刘佳这小子出了名的不学好,虽然吃喝嫖赌没有不会的,可配套的坑蒙拐骗却又都不怎么样,说白了就是有出没进,干坏事都是个半吊子,就这么一个货。
父亲死得早,临终前将他托付给自己的堂弟。刘峰的父亲作为家族中最有能力的人,帮衬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心疼这孩子,平时有啥要求尽量满足。
这下子刘佳可高兴了。老爹活着没钱,老爹死了反而有钱了。这爹死得其所,死得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死晚了,要是能早几年就更好了。
刘佳这坑货就这样奔了小康,只要缺钱就去问他堂叔拿,隔三差五地拿,没事当做娱乐也得拿。
家里人都看不惯,连伙计都斜眼瞧他,可是刘佳从来都不在乎。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积极地要钱,他就说反正老头死后遗产也不是他的,不趁现在多捞一点,以后拿什么养老?做人要有远见,必须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才行。
真是何其畜生!
刘佳要,老头就给,他俩这么默契,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总半夜来要钱,那就怪不得人家骂街了。
刘佳这货十分热爱逛妓院,有时晚上在女人床上把钱花光了,他就批一件衣服来找他堂叔要。
每次都大半夜走后门,每次都要把人喊醒了去给他开,再加上衣衫不整的模样,别提多欠揍了。
这一天也是一样,在妓院里把钱花完了,去房里脱掉衣服批件单的出来。
别人还觉得奇怪,话说今天也没就寝,这刘大官人怎么就非得轻装上阵呢?
刘佳说:「你们不懂,穿多了我怕我堂叔不认得我。」
就这么来到华满楼的后门,也不管现在几点,反正举手就砸。
伙计们都快恨疯了,每次半夜里睡得正香莫名其妙就被砸门声吵醒,还要起来给那孙子去开。大伙儿都盼着下雪,冻死那狗王八蛋就太平了。
可是骂归骂,门还是得去开,不然老板知道了要怪罪。打开后门把那货放进来,还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
伙计那个气,自己白天累死累活连个整觉都睡不上。这王八蛋平时游手好闲,吃穿不愁不说还挺蛮横。要不怎么投胎是门技术呢?得,关门睡觉,下辈子再说。
伙计睡觉去了,刘佳则迈着小碎步往住宅方向跑。
华满楼的设计是商住两用,初代老板为了经营便利,把房子分为前后进。前面用来开店,后面用来居住,从酒楼到住宅必须穿过后堂。
刘佳一路小跑直奔住宅,途中路过位于后堂的厨房,一想到自己整晚只喝酒,现在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打算先去弄点吃的。
来到门口一看,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没睡。仔细一听声音是自己的堂弟,正在跟别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刘佳郁闷了,有心进去吧,这身打扮属实是有点太“时尚”了。堂叔和伙计们那是看惯了的,但面对外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有心想走,可这会儿肚子是真饿了,尤其是闻见菜香那就更饿。看样子只好等他们吃完自己再进去。
打定了主意,刘佳靠着墙躲了起来。耳听厨房内谈笑风生,他的心里可比谁都急。无
意中听见何充说起有东西要让刘峰看,这货瞬间来了兴趣。
只让看一眼就了不得了?这么说是个宝贝咯?要是把那玩意儿拿到手,转过头来一卖,说不定能够逛一年妓院。
起了贼心的刘佳暗中跟随两人来到何充房间外,等到何充睡了,刘峰走了,他偷偷推门进去。
望着桌上几本菜谱,刘佳自言自语:「嘁!就这么几本破玩意儿,白费我这么多时间。」
不过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是吧?
刘佳把菜谱一拿,裹在衣服里就跑了。之所以只拿四本,原因是他并不知道何充身下还压着一本。
事情之后的发展就像何少庆所说的那样,何充以为是刘峰偷的,由于出手伤人被判入狱。
刘峰也曾几次拜托他爹,希望能够撤销指控,放何充出狱。可老头爱子心切,怕何充出来搞事,于是坚决不肯。
就这样过去两年,何充出狱回了老家,最后郁郁而终。而刘峰也在多年之后因刘佳的一次失言才得知事情真相。
虽然决心不再接济这个丧德败行的王八蛋,但何充的事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
听完李梅的陈述,常治龙问道:“那些菜谱后来怎么样了?”
李梅摇摇头说:“我丈夫说那些菜谱被最后被那个坏人拿去当了。但由于年头太长,当票又丢了,所以当铺方面拒不承认。”
“原来如此……”常治龙微微点头,回过去问何少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何少庆一动不动,常治龙这才想起法术还没解。挥动手指令何少庆恢复正常,谁知那小子又开始叫嚣。
“真不愧是邪恶组织,竟然连妖法都会!”何少庆挥手说道,“我才不信你那些谎话呢!什么被别人偷了,那全都是你编出来的!”
常治龙质问说:“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偷了菜谱却不学上面的菜,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偷?”
何少庆嗤鼻一笑,他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他没学?可能学了以后改了个菜名,也可能压根学不会。毕竟灵溪菜这种高端菜式,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学会的。”
其实何少庆说得很有道理,常治龙他们根本无法证明李梅说的就是事实。可反过来说,如果刘峰确实学了灵溪菜,华满楼也不会一度倒闭。即便真的是学了没学会,那刘峰就有什么理由特意对他儿子撒谎呢?
种种迹象表明刘峰确实是被冤枉的,可是空口无凭,要证明必须得有证据才行。
常治龙问李梅:“嫂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刘佳现在哪里?”
李梅仔细思考了一番说:“我记得在我和丈夫成亲那天他来过。好像说不给钱就捣蛋,后来公公实在没办法,同意给他钱他才走的。走之前好像说让人把钱送到城东的老宅。”
“行,明白了!”常治龙拉起何少庆,“小子你跟我走!”
何少庆不明白用意,慌忙叫道:“你要干嘛?想用我做人柱,练什么邪法吗!?”
常治龙一翻白眼,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懒得多做解释,只说一句:“想要找回菜谱就别废话!”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做事的方法
夜晚的街巷中,一名醉汉正展现他“嘹亮”的歌喉。
“一文钱来买一斤~?喝了一杯我不过瘾……嗝……我再喝一杯就上头~?”
他在外边唱,邻居们在屋里骂街。不过他不在乎,滚刀肉一块这么多年,活到现在已经快六十的人,什么骂没挨过?让人骂得多了就当听曲儿。
穷当狗,富当人,世上唯独不论穷富的就是当流氓。穷的叫流氓,富的则要复杂些,可能叫老爷、老板,也可能叫某总,比如丁总、徐总或者杂总。别管怎么称呼,反正干的都是流氓那些事。
刘佳的身份比杂总肯定差得远,甚至比一般的流氓还低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当个合格的流氓。
由于华满楼那边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接济他了,而他自己的钱又拿去接济失足妇女了,如今的生活属实有些艰难。
人活着总得吃饭,可刘佳不学无术并且名声在外,全城的大小商铺都知道这货好吃懒做,想找工作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也不在乎这个,他刘大官人可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屈居人下呢?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那不打工,吃饭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要不怎么说刘大官人冰雪聪明呢。他想了一个办法,平时在坟地周围躲着,看有没有人上坟,如果有,他就趁别人不注意偷贡品。
每年清明节是刘佳最期待的节日,别人上坟哭,他在后面偷着乐,为这没少挨打。
不过打归打,至少肚子能吃饱,痛并快乐着嘛。问题是上坟又不是娱乐活动,万一遇上淡季,没人上坟该怎么办呢?
你别说,刘佳还真有办法。不是没吃的吗?他没吃的可别人家有啊。当然人家也不会给他是吧,不过人家不给,他可以能自己拿呀。
虽然流氓和小偷理论上属于不同工种,但刘大官人丝毫不介意多做一份兼职。什么咸鱼、腊肉、菜干,有本事别让他看见,只要进入射程范围,那准跑不了。上一秒刚挂出去,转身回头再一看已经没了!
偷东西的速度好比一阵风,人称“小旋风”刘佳,名声在外就问你怕不怕。
值得注意的是,刘大官人也不是全白吃,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报答”左邻右舍。比如说没事路过领居家,如果见有人在门口,他就会给人提意见。
从养生的角度进行专业指导,告诫他人一定要少吃腌制食物,注意盐分摄入,以免患上高血压。所以最好是放弃咸鱼、腊肉,改成烤乳猪或者红烧狮子头放在门口,这样他吃着也省心,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嘛。
邻居们都快气疯了,现在一天三顿只剩喝棒子面粥,可血压却照样飞速攀升。赶紧报官吧……再这样下去早晚气死。
报官?
刘佳一听高兴了,这等于就是免费送他去度假呀!
大牢里虽说住宿条件不好,可最起码有瓦遮头啊。一天三顿不说能吃饱吧,但至少有粮入腹啊。再加上啥也不用干,天天就这么躺着……别的不说了,就一个字,爽!
于是在监狱里,刘佳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港湾。别人进来鬼哭狼嚎,他在里面住得美滋滋,还养得白白胖胖。别看已经五十多岁,那是身体强健、宝刀未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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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监狱里的狱卒看到他都烦。本来偷那么点东西就不至于关很久,可这货愣是住了一年还不肯走。
知县老爷一看这不行啊!一直这样养着他,到哪年是个头啊?
赶紧滚!别浪费公家粮食!
于是刘佳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好在天气不冷,他还有闲心去坟地转一圈。
这一到坟地,好家伙,丰收的季节到了。也许是坐牢时间太长,街坊们把他给忘了,许多贡品就放在那儿,可谓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刘佳都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蟠桃宴了吧。事不宜迟赶紧拿,今天出狱,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米饭水果随便吃,干粮之类的先留着,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还有一些没烧完的蜡烛……呦!那儿还有一个香炉!
香炉抱在怀里,刘佳心想:我这就算是摸金校尉了吧。
把香炉和蜡烛拿去换了点钱,找个小酒馆来上一壶。好久没吃炒菜了,这回得把盘子舔干净。
吃饱了,再带上一壶边走边喝,凭着记忆寻找曾经的家。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意识稍微有点模糊。
“唉……唉?我……家呢?记得在额……在这一片……怎么没啦?”喝得稀里糊涂,说话又大舌头,在巷子里原地转圈。
这时身后有人告诉他说:“在那边,往那儿走。”
“哦?……西耶……谢谢啊!”
踉踉跄跄往家的方向走,来到门前一推便开。反正家里也没啥好偷,平时就这么掩着也不锁。
走进屋内,还没来得及躺下,背后有人一脚直接就把他踹趴下了。
刘佳喝得烂醉,不知道疼,趴在地上就这么开始打呼。谁知下一瞬间突然被人领起来,按到椅子上五花大绑。
刘佳浑然不知,还闭着眼打呼。猛然间一桶凉水劈头盖脸浇下来,被水这么一激,他这才从酒醉中醒来,睁开迷糊的双眼看清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精瘦,另一个年龄还小,没错,这两人正是常治龙和何少庆。
迈步走到刘佳面前,常治龙反手就是一耳光。刘佳都被抽蒙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问道说:“你……打我干嘛?”
常治龙见他还挺淡定,于是反过来又抽一巴掌。
刘佳这回没多迟疑,吐掉嘴里的牙和一口血,接着问:“你打够了没有?”
常治龙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有骨气,他疑惑问道:“你不觉得疼?”
“疼是不疼,就是有点麻。你这种……小场面!以前我去大户人家偷肚兜,他们下手可比你狠多了!”
常治龙摇头苦笑,看样子这货已经练成了。滚刀肉不怕打骂,物理攻击
应该是不起作用了,必须换个方式。
“小子!把那个什么什么拿出来!”
常治龙吩咐何少庆拿出一支烙铁,并用法术放出火焰将其烧红。伸到刘佳面前,再看那货的表情依然面不改色。
常治龙有些震惊,别看这货平时不干人事,关键时候胆还真挺大。
“你是不是不信?”为了展现烙铁的威力,常治龙将它往地上一戳。
只见地上散落的干草接触烙铁瞬间被烧成灰。看到这一幕,刘佳不畏反笑,对着常治龙二人说:“你们以为这么做有用吗?”
常治龙瞪大双眼,没想到今天真遇上个狠角色了。
然而刘佳又说:“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要钱我给,要问话我说!就算是想劫色,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也是能接受的嘛!”
常治龙与何少庆都愣住了,合着刚才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都是白费。事实证明人只要无赖到了一定程度,他所能达到境界也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常治龙直接询问道:“灵溪菜谱现在在哪里?”
“哈哈!我当什么事呢!”刘佳仰天大笑,然后说,“兴盛当铺,西城大街一百三十四号!沿着中央大道,路过石榴门右转,走过石牌坊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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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又问:“你当初当了多少钱?”
“五两!”
“当票呢?”
“撕了!”
“很好!”常治龙拍手鼓掌,有问有答,爽快!
对着何少庆一甩头:“我们走。”
两人刚走出屋子,身后又喊:“要有不明白的再来啊!”
常治龙听了直摇头,一个人的皮要厚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心态。
两人根据刘佳给出的情报走,很快便找到兴盛当铺。
由于时间已晚,当铺门口被木板封着,想要光顾得等第二天上午。
何少庆问常治龙:“你打算怎么做?”
常治龙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问他道:“现在有三个办法,一个快的、一个简单的,还有一个彻底的,你选哪一个?”
何少庆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治龙解释:“快的就是现在进去把菜谱偷出来,简单的是明天花钱买回来。至于彻底的么……你信不信我一分钱不花,并且在不犯法的前提下把菜谱拿回来?”
何少庆笑了:“行啊!你有本事就做给我看!”
常治龙确认道:“这么说你是选彻底的?”
“对啊!”
常治龙讥讽道:“我还以为你会选快的呢。”
何少庆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治龙轻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拿人牌匾,威胁别人酒楼关门吗?”
何少庆无言以对。
次日上午
兴盛当铺一开门,伙计见到店门前站着两人。
“呦!二位是……”
只见常治龙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我是华满楼的老板。”
“哦哦哦!常老板是吧!”伙计连忙恭敬道,“我在华满楼见过您,额……您今天来……”
常治龙笑道:“我今天来找你们老板谈一笔生意,劳烦小二哥通传一下。”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通传!您进来等吧!”伙计表现得十分惶恐。
华满楼的老板,那可是大老板,这几天的促销活动大家都看在眼里,那么多人免费试吃,成本少说也超过万两。
这种等级的人物大清早来拜访,想必是有大买卖要谈,伙计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内室去请自家老板。
当铺老板原本还在睡觉,一听常老板来了,赶忙洗漱更衣出来接待。紧走到前厅,一见常治龙便热情笑道:“唉呀!常老板!没想到您今天会来,有失远迎还请原谅!”
常治龙回礼道:“老板客气了,今日拜访乃是有事相求。没提前派人告知,应是在下不对。”
都是一些生意场上的客套话,没什么营养。
“哦?没想到老夫竟然还能有幸帮到常老板。”当铺老板朝内室方向横摆手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到里屋详谈。”
两人随老板走进内室,来到会客厅,有下人端上茶水。常治龙坐下,何少庆则站在他身后。
当铺老板喝口茶问道:“常老板,究竟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啊?”
“其实也没啥大事……”常治龙饮茶笑道,“您也知道我是开酒楼的嘛。既然开的是酒楼而不是青楼,经营当然是要以菜品为根本。”
“哦~是是是……”当铺老板捻着胡须,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也不明说。
常治龙见他那状态,知道此人心里有底,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在下听说老板手上有一套失传的灵溪菜谱,可否借在下阅览一番?”
当铺老板摆手说:“哎~常老板说笑了。我一开当铺的,哪会有什么菜谱啊?真是……呵呵呵……”
不承认?不承认就对了。
身为当铺老板见多识广,他不可能不知道菜谱的价值。当初刘佳确实只当了五两银子,可如今当票已经没了,他自然不会让别人用五两银子轻松赎回去。
常治龙放下茶杯,严肃地说:“这样吧,五百两。”
“别开玩笑,呵呵……您有五百两,可不存在的东西老夫也没办呀……是吧?”眼神奸狡、话里有话,这老东西一看就是嫌少。
常治龙又提:“那一千两如何?”
老板大笑:“唉呀!没那东西嘛!别说您出一千两,就是一万两老夫也没办法!”
“好!”常治龙一拍桌子,“就
一万两!”说罢,从身上掏出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面。
当铺老板看了看,面带狡黠地说:“常老板啊……这不是钱的事儿……您说的那菜谱,在下这里的确没有。”
常治龙听后又拿出一万两银票拍在桌上。老板立马改口说:“不过呢!我这儿的确有几本看着像菜谱的书,要不我先拿出来?看过之后再讲价?”
所谓奸商指的就是这种人,他没说他手上的是灵溪菜谱,也没说多少钱肯卖。总之追求利益最大化,你既然那么想要,等他拿出来让你看过了,再坐地起价。
当铺老板吩咐伙计进去,不过多时便拿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确实是四本书。
常治龙问道:“我可以看一看么?”
老板伸手道:“没问题,常老板请。”
常治龙拿起来翻了翻,先后把四本交给何少庆,随后问道:“是不是?”
何少庆之前看过父亲手上那本灵溪菜谱,见这几本的笔迹与那本相同,且记述手法也有相似之处,于是点头道:“没错。”
“这就好……”常治龙收回银票站起身,对当铺老板说,“那老板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空一块儿喝茶。”
说着便往门方向走,当铺老板见了也不拦,而是喝口茶淡淡地笑道:“常老板这是把我当做傻子啊。你今天要是能走出去,那我当铺以后也别开了。”
啪啪!
拍手两声,很快十几个家丁提着棍子赶到现场。
常治龙笑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那群家丁如狼似虎集体上前!
正当他们要动手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回头观望,只见人群由外而内被分开,一群捕快带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家伙走了进来。为首的大家都认识,是李捕头!
“刚刚是谁说要打人的?”李捕头瞪着众人问道,“不知道滥用私刑是违法的吗?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啦!”
当铺老板一见李捕头来了,赶忙上前对他恳切道:“李捕头您来得正好!就是这个人,他想抢我家的东西!”
捕头瞪了他一眼,迈步走到常治龙面前,作揖说道:“不好意思,常老板。哥儿几个路上耽搁,来晚了,您没什么事吧?”
常治龙笑着摆手:“不晚不晚,刚刚好赶上开席。”
当铺老板一看两人对话的状态,心说这下完了,他们是串通好的。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李捕头一个眼神让俩捕快把他拿下。
链子往手上一戴,当铺老板慌了,大喊质问道:“锁我干嘛!?明明是他抢东西,你锁我干嘛!!”
“闭嘴!”李捕头上去就是一巴掌,令他收声后说,“你勾结盗匪收买赃物,现在人赃并获还敢抵赖?”
老板那叫一个冤枉,呼天抢地说:“我哪有哇!那是诬陷!是诽谤!”
“诽谤是吧……”李捕头朝一旁手下使眼色,“把那货带过来。”
有人将那个乞丐模样的人带到当铺老板面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败类刘佳。
捕头指着老板问刘佳说:“你看看是不是他收的赃物?”
刘佳点头:“没错,我偷出来之后就是卖给他的。”
老板都哭了:“谁!?我!?你别胡说!你是拿来当的,我哪知道那是赃物啊!”
李捕头问道:“既然是当的,应有当票,当票呢?”
老板:“被他撕啦!”
李捕头:“当票撕了,那账本上总有记录吧?把账本拿出来看看。”
当铺老板沉默。
为什么呢?因为根本没有记录。自从当年刘峰过来想赎回菜谱,当铺老板就知道当票已经没了。为了把菜谱昧下来,他故意将刘佳当菜谱的那一页给撕了,目的就是怕人找官府来查。
他可想不到今天会有这一出,更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在常治龙的预料之内。
“那就是没法证明了?”李捕头回头对捕快们说,“带回去!”
几人不管当铺老板如何喊冤,硬生生把人拖了出去。站在官府的角度而言,抓不法商人是件好事,因为当中油水足,他们很乐意干这个。
人已经归案,李捕头再次向常治龙作揖说:“那在下就先回去向大人复命了。”
之所以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一方面常治龙跟方大人有交情,另一方面他跟武威王还有交情。一般人玩不过他。
常治龙点头道:“好的……嗯……吓吓他们就行了,毕竟只是小事,打个几十板小惩大诫,完后就说我不追究了。”
“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那有劳李捕头了……哦,这几本菜谱我就留下了,反正也没打算真告他们。另外跟大人打声招呼,跟他说我改天请他喝茶。”
“明白了,那在下先告辞了。”
目送李捕头离开,常治龙回过头来拍拍何少庆说:“看到没有?这就叫彻底。”
不花一分钱,不动一次手,既能成功拿回菜谱又能让坏人得到惩罚。使官府方面捞得油水,同时又给当铺老板留条后路。如此一来,今后与官府的关系会更好,而当铺方面由于有把柄在他手上,非但不会有所造次,还事事不敢得罪。
做事不仅要达到目的,还要令自身的利益达到最大,这便是常治龙所说的“彻底”。
何少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经过这件事他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别惹常治龙。
两人走出当铺,有华满楼的伙计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常治龙出来,他赶忙上前报告说:“老板,人已经来了!”
常治龙点点头:“走,我们快回酒楼。”
看样子“主角”终于到场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化解三代恩怨(一)
容祥城街头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中,有一辆马车格外显眼。
行驶在长街之上,棕色的马匹小步点踏在黄土铺成的道路,青色的绸帘随颠簸抖动,黄色的车轮在黄铜的加固下稳健前行。
缓缓停靠在路旁,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年轻人。
“老爷,您慢点。”
那是家丁,伸手搀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缓步下车。
深棕色的绸缎衣绣满浅“福”字,外套一件黑色褂子,浓眉、浓须,相貌庄严正气,目光如炬显得沉稳且沧桑。
“来,老爷……”家丁把手杖交到中年人手中。
接过这并不华丽的“假肢”,腿脚不好的他也能摇摇晃晃走上几步。手住拐杖站在街边,回望四处的风景,中年人轻声感叹:“四十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路小凤的大老板何江,一周前接到书信,说是华满楼从新开张,邀请他去参加活动。
看着书信,何江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之前只听说华满楼倒闭,如今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又有钱开张。
既然仇人已经死而复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避而不见呢?无论如何父亲的死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作为儿子,他必须为此讨个说法。
抱着这样的心态,何江先是打点好了一切,随后坐上自家的私人马车,带着几名信任的家丁前往容祥城。
经过一周的路程,终于来到容祥城之后,下车才发现眼前的酒楼并不是华满楼。
“宇骏楼……?”看着装潢华丽的店面,何江的心中塞满了疑惑,他问自己的家丁说,“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
家丁回道:“没搞错啊,老爷。信上写的地址就是这里。”
“这就奇怪了……”
何江有些搞不懂,难道华满楼重开后改名了?
正在他不解之时,店铺内走出一群人。一个瘦子带着几个打手,手里揉着铁球来到近前说道:“您就是路小凤的何老板吧?真是久仰大名。”
何江定睛一看此人,心中顿时升起一片憎恶。十几岁时就出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阅人无数凭经验就知道什么面相出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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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瘦子虽然笑脸相迎,可从他的眉梢眼角透出那股子邪气就能判断,此人并不是善类。就是他故意引诱自己来这儿,估计是准备了什么阴谋。
何江礼貌地说:“没错,在下正是何江。还未请教,阁下是……”
那瘦子笑着说:“我叫严闻林,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就是我写信把您请来的。”
“哦~原来是严老板。那您特意写信把在下叫来,到底有何贵干呢?”
事实上何江现在心情已经很不愉快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作。
可严闻林似乎并没有看出来,他故作殷勤地伸手邀请道:“请何老板进店内详谈。”
“不用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何江十分直接地拒绝了他,随后便转身要走。
严闻林见状出言阻拦道:“何老板与华满楼有过节吧?”
这一句话成功引起了何江兴趣,刚打算上车的他急忙回头,满脸不悦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跟你一样,也很讨厌华满楼。”严闻林向前一步问道,“现在有兴趣跟我谈了吗?”
何江目视对方,思考片刻,回头对家丁们说:“你们几个在这儿等我,阿尤跟我来。”
带着最可靠的家丁随严闻林进到店内,严闻林本想邀请他去楼上,可何江却拒绝了。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何江令家丁搀扶自己坐下,就在靠大门比较近的位置,此举充分证明了他对严闻林的不信任。
严闻林不是傻子,见人家这种态度,他多少也能看出其想法。可是为了扳倒华满楼,无论对方多不给面子,他也要忍。
当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即便为了同一个目标商议,两人的交流也并不会显得愉快融洽。
何江其实很不想理会眼前这个人,严闻林满嘴都是阴谋,满脑子都是坏水,之所以还听他滔滔不绝,原因是好奇他会说出什么。
“那个姓常的做事卑鄙……”
首先是贬低别人的人格啊……为的是突出自己做事的正当性么?
“所以对这种人我们也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所以你想用什么卑鄙手段呢?
“你可以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控诉
他们害死你的父亲。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偷了你们家祖传的菜谱之外,还因为你父亲识破了他们不正当经营!”
栽赃嫁祸,原来这就是严闻林的计划,无趣而且肤浅。
“可是华满楼现在已经换了新老板,以前老板做过的事怎么能嫁祸给现在的老板呢?”何江的话一针见血。
严闻林无赖道:“你管那个干嘛!反正那些客人又不是每个都有脑子,只要其中有一部分信了,我们就成功了!”
何江笑了:“我来控诉,那你呢?”
“我当然是配合啦!”严闻林一甩头,后面有一群人走了出来,“你看,演员我都找好了!”
男女老少各种形象,每人都有自己的剧本。有的扮演食物中毒就医无效死亡的家属,有的扮演被强行侮辱受尽折磨的苦主。还有的说常治龙其实是江洋大盗,他的钱都是抢来的,也有说他其实是邪教头目,以开酒楼作为幌子,实则暗地里进行颠覆朝廷的恐怖活动。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严闻林认为自己准备充分,现在就差一个像何江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出来打响第一枪。
然而何江越听越觉得不像人话,他的确想复仇,但绝不屑于用这种行骗的手段。跟严闻林这种下三滥的人,说多了只会有损自己的英明,还是早走为妙。
“我看还是算了吧,严老板。”何江站起身说,“我俩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合作。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何江在家丁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店门,从座位到门口,这个过程中严闻林一直带着僵硬的笑容看着他。
待人走远,转弯消失在视野,严闻林这才一拍桌子恼怒道:“什么东西!个死瘸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等人啊!去吃屎吧!”
身边的打手提出建议说:“要不我们把他……”说着,做出刀抹脖子的手势。
严闻林一巴掌拍在打手脑袋上:“你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啊!!”
遇事不成便杀人,这的确没啥脑子。但这也怪不得打手,本身就是土匪出身,如果有些脑子也不至于跟着这种主子。
严闻林那边如何生气并不关心,何江只知道自己此行必须去华满楼,他要将真相告诉世人,与刘峰的后人当面对质,势要为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
打听华满楼的地址并不难,随便找个路人一问便能知晓。再次乘坐马车来到华满楼前,激动的情绪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多少次何江在梦中上演复仇大戏,事到如今真要上演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总之先进去吧,看看情况再说。
来到店门前,只见到大排场龙。何江刚想要迈步进去,有伙计及时拦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这位爷!”伙计礼貌地说,“里面座位已满,请到后面去排队。”
何江瞟了他一眼,目视前方沉着道:“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
“朋友也不行,我们老板说了……哎呦!哎呦呦呦!”
话还没说完,何江一使眼色,身旁的家丁立马过来捏住伙计的手腕。伙计顿时疼得“嗷嗷”直叫,手腕感觉像是快要折断一般,没办法反抗只能任由他们进去。
家丁们围绕着何江,凡是挡路的人全部推开,凶狠蛮横的态度很快令人们望而却步。
何江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他带的这几个都是他从各大武馆招来的练家子,跟严闻林手下的土匪打手有本质区别,一个人打十几二十人根本不在话下。
进到店里,原本热火朝天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老百姓们都会察言观色,看这几人凶神恶煞,必定是前来闹事。
有家丁一脚踹翻桌子意在威胁。这一下可不得了,吃饭的人都站起来回避,有人顺带手还拿起了桌上的点心,做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边吃边瞧。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何江在大堂内放声大喊,可许久过后还是没见老板出来。
呵,原来是只缩头乌龟……
何江嘴角一撇,向家丁们一使眼色,那几个大小伙子立即开始打砸,场面之混乱,看似是打算帮华满楼再次装修。
伙计们面面相觑,大家都吓得不敢说话。已经有人去通知常治龙了,可到现在还迟迟未归,再这样下去只怕不过多久楼都得塌。
事实上何江这次本来就没打算“文斗”,在外打拼多年的他深知有些事只能用武力解决,带那几个精英来也正是为了闹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之所以能这么闹,完全是因为运气好。由于酒楼的运营不应当影响弟子们的修炼,常治龙安排冯仲清等人都不用再来店里帮忙。想也知道,但凡有一个修士在,这帮
凡人也没机会闹到现在,只能说一切都是糟糕的巧合。
尽管没人能阻止他们,砸得时间长了也有人看不下去。
刘茂行从后堂做出,身为酒楼的大当家,他必须防止事情持续恶化。
“请你们住手吧。不要再砸了。”
一句听上去有些软弱的劝告,却成功令何江等人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就是刘峰的后人吗?”何江略带挑衅地说道。
刘茂行平静地说:“我虽然也姓刘,但并不是刘峰的后人。”
何江蔑笑道:“那你凭什么阻止我?”
“就凭我是这家酒楼的主厨。”刘茂行眼神中充满意志。
何江看到他的神情顿时一愣,而后又笑着说道:“主厨?那又怎么样……”
他转向那些看热闹的顾客,指着头顶上空大声叫喊道:“我爹原本也是这家店的主厨!!”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江身上,静静地看着他愤恨而又激动的样子。
何江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四十年了,他父亲已经死了四十年了。这四十年里他经历了许多,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报仇,他等今天等得太久了,他一定要说出来!
“当年我爹为这间酒楼立下汗马功劳!凭借一人的厨艺将酒楼从亏损的泥潭中拉的回来!可是他们刘家人非但不懂感恩戴德,还偷走我爹的菜谱并且让他坐了两年冤狱!我爹在忧愤中去世,留下我跟我娘孤儿寡母艰难度日,你们说!他们刘家是不是应该遭到报应!!”
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何江的一番慷慨陈词使得一部分人已经偏向于相信刘家是恶人。
眼看舆论将要一边倒,有一人及时出来澄清道:“你错了!那些都是误会!”
李梅挺着个大肚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一见她来了,刘茂行立刻过去搀扶,一边关切道:“你怎么还是出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别管吗?”
李梅摆了摆手,向前几步到何江面前说:“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偷菜谱的其实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何江仰天大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吗?”
“她说的没错,事实的确不是刘峰偷的菜谱……”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常治龙带着何少庆走了进来。
“少庆?你在这里干嘛?”何江见到自己儿子深表诧异。
此时常治龙轻轻一碰何少庆胳膊,令他将菜谱完璧归赵。
“爹,您看……”
何江从儿子手中接过菜谱,惊讶道:“这……真是……灵溪菜谱!?”
“没错……”常治龙来到何江面前,“相信靠灵溪蒸菜立足于餐饮界的你,一定看得出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灵溪菜谱。”
何江牢牢握住菜谱,强压着心中的悲伤与激动,片刻后语音略带颤抖地对常治龙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偷走,现在又还回来,你以为这件事能够就这么算了吗?”
“这几本菜谱是怎么来的,相信你儿子再清楚不过了。”常治龙退后一步,让何少庆亲自向父亲解释。
“他说的没错,爹。这些菜谱当年的确不是刘峰偷的……”何少庆把所有真相告诉了何江。
何江听后先是迟疑,再之后一顿一笑地说道:“呵呵……那又怎么样……是别人偷的又怎样?事实上菜谱就是在你们刘家失窃的,而偷菜谱的人也是你们刘家的人。这就想要我原谅?我爹的两年冤狱呢?我爹的命呢?你们拿什么赔给我!!”
何江依然不肯放下仇恨。是啊……四十年了,哪那么容易放下?
“既然如此,就由我这个做媳妇的,代替夫家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向您道歉……”
李梅面朝何江,慢慢屈膝,当她跪下之时,现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她是个孕妇啊,这么跪很危险的吧?”
“是啊……眼看就要生了,这一跪很容易小产啊……”
嘁嘁噈噈……
这一波议论意味着舆论再度反转,先前口口声声说刘家人不是东西的吃瓜群众,现在又开始同情李梅。
刘茂行连忙去搀扶,何江则努力表现出一脸不屑的样子,孕妇虽然可怜,但这并不能打消他心中的仇恨。
“你……你这算什么?装可怜吗?没用的,我不会……”
“闭嘴!你这个逆子!”
如果说常治龙的菜谱和李梅的下跪都不能让何江有所动容的话,那么这个苍老的声音一定能击碎他的铁石心肠。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化解三代恩怨(二)
看着周敬晚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到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除了常治龙……
“娘!?您怎么会来?”从何江口中,众人得知了来人的身份。没错,她就是何江的母亲,何充的妻子。
老太太来到近前,先是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李梅劝扶起来,回身对着自己儿子就是一记耳光!
何江莫名其妙挨打,扶着腮帮子,眼神惊讶看着自己母亲:“娘你打我干嘛!?”
“我要打醒你这个是非不分的不孝子!”老太太怒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村里闹饥荒,是谁把我们娘儿俩接到城里?好吃好喝供你读书,还有你开店没钱,借你钱的又是谁?”
何江斩钉截铁地答道:“记得啊!不是李叔叔吗?”
“哪来什么李叔叔啊!是刘叔叔才对!”
老太太声泪俱下,引出整件事的终极真相。
何江一直以为帮助他家的李叔叔是容祥城县衙的一个狱卒,可仔细想想就知道,一个萍水相逢的狱卒,为何要对素未谋面的一家人那么好?
先是出钱治病,再是借钱回乡,饥荒时接济,缺本钱投资。世上哪有这等好人?即便仗义疏财的宋老三都未必能做到这种跟踪式的施舍吧?
事实上“李叔叔”就是刘峰,是他一直以姓李的狱卒身份在帮助娘儿俩。
当初是刘峰在何充入狱期间去他的家乡出钱给他的妻子治病,也是他在何充出狱后拜托姓李的狱卒将盘缠转交给何充。无论饥荒时的接济,还是平日里每月寄来的生活费,何江记忆中的那个“李叔叔”从始至终都是刘峰。
刘峰从未告诉过他们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次何江的母亲去容祥城县衙,想找姓李的狱卒表示感谢,见到人之后才知道一直帮助她们母子的根本不是眼前的人。
询问之后,狱卒告诉何江母亲,其实当初刘峰想要给何充钱让他回家,可又怕何充这人脾气犟不肯要,于是让狱卒代为转交。
听说真相后,何江母亲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刘峰,当时她心中怀有怨气,见到刘峰之后质问他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赎罪。
而令她意外地是,刘峰竟然很大方地承认说“是”。他说他确实心中有愧,即便偷菜谱的不是他,但整件事他也确实有责任。无论是出于赎罪,还是出于对朋友遗孀的照顾,他都有责任做这一切。
当时何江的母亲与如今的何江一样,对刘峰的说辞嗤之以鼻。她以为刘峰不过是为自己犯下的错感到内疚,所以才好心接济她们母子。
站在仇人的角度她本应把钱全还给刘峰,断了他用钱赎罪的念头,可无奈生活确实艰难,如果没有这份接济,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无奈之下只能暂且作罢,对于刘峰之后寄来的钱她也秉持着不拒绝不感激的态度。再之后她的儿子开店需要钱,她硬着头皮找人写信去问刘峰讨要。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忍辱负重,为了儿子向仇人低头,可她不知道的是,刘峰的日子远比她想的艰难。
华满楼,倒闭了。
听说这个消息,当看到儿子欢呼雀跃时,何江母亲的心却像泼了冰水一般难受。原来华满楼的生意一直很差,即便已经入不敷出到了将要倒闭的程度,刘峰还是挤出了一千两给她的儿子开店。
“我后悔啊!我后悔没有早告诉你!我怕你在仇恨与恩义中挣扎,我怕你知道真相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啊……儿子……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啊!!”
母亲的哭声令何江觉得迷茫,他不敢相信,他憎恨了四十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恩人。
“不,这不是真的……娘你
骗我!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何江还是不肯相信。
“来,你看!你看清楚!”老太太拉着儿子,令他的目光转移到李梅身上,“你看看她!孩子还未出世丈夫就死了,她比我们母子当年更可怜。她是我们恩公的儿媳,她肚子里的是我们恩公的子孙!你要是再敢欺负她们母子,为娘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母亲的态度已经能够说明所有问题。何江啊……该醒醒了。你所谓的仇恨归根结底是一场误会,你还想把它延续下去吗?
“我……我明白了……”何江面对李梅,将手里的手杖放开。他的双腿因为长期的劳累站立患有关节病,可疼痛从未让他下跪。
能让他跪下的只有愧疚。
身边的人们,包括李梅在内,他们都上前劝阻。快五十的人了,关节又不好,真能让他跪下吗?
为什么不能?
常治龙一声大喝:“让他跪!”
身为一个人,身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何江跪在李梅面前,为今天所做的暴行向她道歉。这一切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包括在店外偷看的严闻林。
“他妈的……怎么又让他们过关了呢?”
原本带着那群演员,正等着事情进入高潮时,他可以好好发挥,谁知道这炮又哑火了。
“啧……走!”
严闻林无奈只能带着手下回去,准备下一次的阴谋。
何江的下跪预示着两家恩怨就此和解。常治龙转头吩咐何少庆:“去,把你爹搀起来。”
“哦!好的!”何少庆连忙过去扶起自己的父亲。
重新站起来的何江,面容似乎和善了许多,祛除了心中的仇恨,使他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事情解决,活动继续。换上新的桌椅,打扫干净后该吃吃该喝喝。
活动结束之后,何江一家人被留在店里,约定一起吃完晚宴后住宿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晚宴上,何江举起酒杯对常治龙说:“常老板,这次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爹的菜谱也找不回来,而我还可能做出更混蛋的事。”
常治龙笑着说道:“何老板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不不!真的!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两人碰杯,互相敬酒。
“来了!来了!”何少庆端着一盘鱼放到圆桌中间,“还有三个菜,马上就来,你们先吃着!”
看着儿子忙碌的样子,何江感叹道:“少庆现在能这么懂事,都是常老板你的功劳啊……”
常治龙疑惑道:“何少庆……他在家不下厨吗?”
“下什么厨啊……”何江笑道,“那臭小子平时就知道跟几个外乡人孩子瞎混,路过厨房都不知道进去看一眼,更别说下厨了。”
“这样啊……”常治龙心中有了些想法,如果真像何江所说的那样,何少庆上回应该是第一次下厨,要这么看的话,那小子还真有天赋。
“何老板,我有个提议你看行不行。”常治龙提出说,“把何少庆留在我们华满楼,学几年厨再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那太好啦!”何江一听便高兴了,“不瞒你说,常老板。就我那儿子,整天跟那几个外乡人不学好,还看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画书,学些个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我都快愁死了!这回正好让他收收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来来来……”何江端起酒杯,与常治龙碰杯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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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持
续到深夜,酒过三巡之后一桌人散去。何家老小和家丁都在华满楼的客房留宿,常治龙则与周敬晚一同回门派。
由于今天心情好,两人决定先散散步。
“这回七天活动总算没白费,做到了宣传,还吸引了合作伙伴。”常治龙叹道,“但愿接下来的运营一切顺利。”
周敬晚夸赞说:“真不愧是掌门,这次能够化解两家的恩怨,每一步都如您计划的那样,分毫不差。”
常治龙笑着摆摆手。
周敬晚又问:“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掌门您能精准地猜到,何江母亲其实知道事情真相?”
“这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常治龙作为华满楼的新老板,为了弄清酒楼过去的经营状况,必然要翻查一下过去的账本。
他注意到从三十五年前开始,酒楼每月都会有一笔额外开支,这笔钱具体用在哪里并没有注明,而且持续了十年之久。
算一算年份,那年刚好是刘峰的父亲去世,刘峰成为当家人的那一年,而支出的钱又刚好差不多够一家人生活开销。
常治龙起初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奇怪现象,直到他听了何少庆所说的那个故事。结合故事中那个好心的“李叔叔”,常治龙很快便猜到其实是刘峰一直在接济母子俩。
这样的接济持续了十年之后就结束了,而再次出现不明原因的支出是在酒楼倒闭前的三个月,金额则多达惊人的一千两。
看到这,常治龙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一家濒临倒闭的酒楼老板,一下子肯花那么多钱?
常治龙为此事特意去找李梅询问。李梅回忆说,刘融当时得知自己父亲花了这么大一笔钱也很纳闷。找刘峰询问缘由,可老爷子什么都不肯说,追问过后只得到两个字——“赎罪”。
“……赎罪,你说除了何充的事,还有什么能让他这么说呢?所以我猜这笔钱一定是给何江母子了。不过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不是生活费,大概率是因为何江那边出了事,何江他妈问刘峰要,他才给的。如此一来,何江他妈必定知道刘峰就是接济她们的人,否则也不会开口要那么多吧。”
“原来如此……”周敬晚拱手作揖,“掌门心思缜密,属下佩服……哦,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好的。”
常治龙和周敬晚同时停下脚步,周敬晚稍稍上前一点,对准路旁的大树奋力使出一记迅狼爪!
手指释放出的白色气波打在树干上,贯通过后留下一个空洞。
“掌门,请。”
“哦,好的。所以啊,我让你去请……”
两人边走边聊,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树还立在那儿,叶随风动摇曳作响。由于微小的震动,原本稳固的东西会发生变化,比如流下的血液还有贴在树后的那个人。
“噗通”一声人身扑倒,身背后背着七把刀还能反射月光,脸上带着的诡笑面具却再也没了生气。此人刚才一直躲在树后,本想趁常治龙行过树时从背后偷袭,却不料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被周敬晚一招贯穿胸口秒杀。
他是杀门十三笑之一的“刀笑”,当杀手也有一定年头了,潜行技术方面确实差了一点,但没想到会因此死得这么干脆。
大半夜一个人死在街上貌似有点凄凉,好在不会凄凉太久,很快便有人前来收尸。
那个人只拖起一条腿,一直注视着常治龙他们离开的方向……
许久……安静……够了……
他拖着尸体离开,鲜红的血痕形成一条路径,一直延伸,变淡,消失。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章 天下第一味
早晨的卧龙派,凌霜正在进行日常的检查。
如今门派已经有了明确的部门分工,有冯仲清领导的保卫部门,楉馨领导的制药部门,谢天负责的农业部门以及琴沐和田鼠精们独立的科研部门。
位于部门领导之上的凌霜,她的工作是负责财务以及部门之间的统筹。平时除了日常收支的计算与规划之外,她还要视察门派运营情况,收集整理大家的意见,制定每个季度的行动方针以及目标计划。
这么多工作都由凌霜一人完成,说起来她应该是门派中最累的一个。虽然周敬晚有时会帮忙,可他作为门派的总教头,相当于是所有弟子的师父,平时忙碌的程度不亚于凌霜。至于常治龙……
“唉~”
凌霜一想到他就叹气,作为门派的掌门,常治龙起到的作用不过是个摆设。什么忙都帮不上也就算了,还尽添麻烦,有时候真不想管他……
凌霜怀着些许埋怨来到门派的农田,看到媚儿正在独自练习。
“狐妖·分身术!……很好,现在你们几个去种田。…………去种田呀!听话呀——!!”
凌霜笑着摇摇头,尽管还是有些笨拙,不过媚儿确实每天都在进步。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为了不起的狐仙。
再往前走,看到谢天正在指挥弟子们干活。
“对……就这样……啧!怎么又错了?来来来!我再做一遍给你看!这种仙草一定要……”
凌霜很欣慰,谢天也逐渐有师兄的样子了,不但修为稳步提升,农田方面的工作也得心应手,如今已经成为门派支柱之一。
“唉~”
想着想着,凌霜再次叹息。所有人都在慢慢成熟,唯独常治龙还只顾着玩。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万一有一天自己不在了,门派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就像一位恨铁不成钢的母亲在担忧孩子的未来,对于门派、对于常治龙,凌霜都有不愿割舍的感情,只可惜有些事始终无法避免。
看向蔚蓝天空,心中许下愿望,但愿这样的日子能够更长久吧。
“早啊,管家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呀?”
说曹操曹操到,常治龙迈着欢快的步伐从后面走了上来。
凌霜一见他便摇头,询问说:“你心情挺不错的嘛。酒楼盈利了?”
“还没有……”常治龙笑得有点心虚,随后又打起精神来,“不过快了!经过这几天的宣传,想必接下来就会生意兴隆!”
凌霜严肃道:“我可要提醒你,这次酒楼宣传的费用都要算酒楼的支出,也就是说正式开业后如果赚不回来,那就不能算盈利。”
这次酒楼的装修费用加上七天免费试吃活动,连工带料一共超过了两万两,而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两周。这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常治龙必须要赚回两万两,否则他与凌霜之间的对赌就算他输。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常治龙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
根据华满楼的账本记载,过去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纯利润也不过一百两出头。两周时间赚两万,除非有神仙相助。
凌霜看着常治龙嬉笑得像个孩子,估计他心里早就想好什么坏点子了吧。她语重心长地提点道:“你啊……多把心思用在正道上,总靠一些小聪明终究不能成大事。以后我要是不在了,门派还要你自己来管理……”
“不在?你想去哪儿?”常治龙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凌霜说,“你是我卧龙派的管家婆!一日管家婆,终生管家婆!我决定了,我哪都不会让你去!谁要想把你带走,先过我这关!”
没想到常治龙竟会这么说,一瞬间的时间里,凌霜的心仿佛一下绵柔了许多。不过她很快认清现实,故作冷漠道
:“谁要留在这儿一辈子?你少自作多情了!”
“唉呀~别这么说嘛~人家离不开你嘛~”常治龙一边幼稚地撒娇,用头往凌霜身上蹭。
“啊!你别过来!你洗头了吗?脏死了!”
“当然没洗啦,不然蹭你干嘛?而且现在已经蹭干净,所以更不用洗了。”
“你……!”
凌霜刚要抬手打,却发现常治龙已经跑到远处。那欢蹦的样子真像只猴子,凌霜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超龄儿童,真拿他没办法……
常治龙腾空飞往容祥城,今天是正式营业的第一天,他在脑中构想着客似云来的情景。
来到华满楼走入店门,环顾发现真实情况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生意不能说没有,但很清淡,上座率只有不足两成。
“老板来啦!”伙计打招呼。
常治龙点头:“嗯……唉?怎么客人这么少?”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还没到饭点吧。”
常治龙低头默思,他认为原因应该不是没到饭点。尽管所谓的饭点是以午餐和晚餐为主,但早餐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顿,甚至对于劳动者来说,早餐的意义远大于另外两餐。
华满楼的早餐系列便宜又好吃,吸引力足够,因此生意不好理应与菜品无关。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常治龙冥想之时,从店外跑来一伙计,慌慌张张叫嚷道:“不好了,老板!宇骏楼也开始搞免费试吃了!”
“哦?是吗?”常治龙镇定道,“活动具体是什么模式?”
伙计说:“试吃一天,不限量!”
“嘶……才一天……”常治龙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华满楼搞试吃,作为对手的宇骏楼也搞试吃来对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常治龙也大致猜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可问题在于时间。
一天……若是三天、五天,同样七天又或者更长就说得通了。一天?
常治龙心想:这一天能起到什么效果?若是作为宣传,恐怕太小气了一点吧。还是说……他们有信心一天就挽回败局?
好奇,百闻不如一见。
“走,跟我去看看!”
“好嘞,老板!”
常治龙与伙计一同来到宇骏楼门口,大大告示贴在板上,写着《新菜:天下第一味!免费试吃仅限一天!》
“天下第一?好大的口气!”
“呦~!!这不是常老板吗?”
常治龙还在揣摩,却听见一个熟悉的贱声。
“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啊!没想到您也有兴趣来品尝我们的天下第一味!”严闻林用极致嘲讽的语气说道。
常治龙嘴角一咧:“嘁!谁有兴趣?我只不过想上厕所,谁知寻着味儿却走到这里。臭!真的臭!”
“常老板别这么说嘛~你我都是生意人,最关键还是要和气生财……唉?这就走啦!不进来坐会儿?”
常治龙带着伙计,向街道那头走去。
严闻林见他走远,立刻摆出一张臭脸。身边打手见状问道:“老板,用不用我们去教训他一下?”
严闻林斜着眼看他:“你打得过他们家那个大个儿吗?”
打手沉默不语。
严闻林咬着牙自言自语:“你就嘴硬吧……看你还能嚣张几天!”说完,一甩袖子进店。
翌日
“啧……生意还是这么差……”
常治龙坐在店里苦恼着,刘茂行和何少庆一同从后堂走了出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
……”刘茂行说,“许多菜不新鲜已经不能用了,再这样下去东西全要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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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
何少庆插嘴道:“我觉得他们那边一定使用了什么妖法!要不然客人怎么可能全到那边去呢?”
刘茂行严厉道:“少庆你别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啊,师父。你不觉得奇怪吗?”何少庆质疑,“我听说凡是去他们那边的客人都只点同一道菜,而且一吃起来就没完,吃了还想吃。这还不是有问题?”
刘茂行:“即便如此,你也不能……”
“不,我觉得他说得没错!”常治龙找到了突破口。
如果真像何少庆说的那样,客人去宇骏楼都是为了吃同一道菜,而且吃起来上瘾,那这道菜肯定有问题。即便不是用了什么法术,很大概率也是下药了!
“看样子只好亲自去试试了……”常治龙叫上刘茂行,“走,我们去体验一下他们所谓的天下第一!”
两人来到宇骏楼前,刚要迈步往里走,刘茂行问道:“我们就这么进去?不乔装一下吗?”
常治龙抬头挺胸:“怕什么?我们光明磊落,又不像姓严的那货总搞些歪门邪道。”
“常老板,光天化日之下在别人店门口骂街,似乎有点不妥吧。”严闻林说着话从店里走了出来。
常治龙瞥他一眼:“你来的正好,我要尝尝你们家的菜。”
严闻林奸笑:“怎么?今天有兴趣光顾了?”
常治龙:“不行吗?打开门做生意,你还想拒客?”
“不会不会……呵呵呵……”严闻林转头吩咐伙计,“快去!给……常老板加两个位子!”
“常老板……请。”严闻林亲自将常治龙二人引入店内,刚一走到大堂,他便举手大喊,“各位!大家看了嗷!华满楼的常老板来我们酒楼吃饭了!”
对手到自己的酒楼消费,这就等同于向自己示弱。这么好的机会,严闻林当然要好好炫耀一把。
然而常治龙并没有理会严闻林的猖狂,反而有一件事更值得他在意,那就是客人们的反应。
通常有人这么叫喊,那些客人本应看向这边才对,可他们却貌似完全不在意,一门心思只顾着吃盘中的菜,狼吞虎咽到了凶狠的程度,甚是异常。
常治龙与刘茂行坐到空位,有伙计送上菜单。常治龙摆摆手说:“不用看了,给我来两份天下第一味。”
“好的,请稍等。”
伙计下去了,不一会儿端上来一盘肉。
没错,只有肉,乳白色的肉,貌似没经过多余的处理。常治龙夹起一块,横面上那一丝丝纤维谈不上粗细,没有肉汁也没有挂浆,仿佛就是白水里煮过捞出来的一般,这东西真的会好吃吗?
刘茂行想动筷,常治龙连忙阻止了他:“你先等等,我吃完你再吃。”
常治龙是修士,即便这菜里有猫腻,对他的作用也不大。
将肉放入口中,咀嚼……确实挺嫩,但也没多细腻,比鸡肉稍微硬一些。味道很鲜,腥味也祛除得干净,但说不上多好吃。这种东西竟然也敢号称“天下第一”,是不是有点过于大言不惭?
常治龙一边嚼,一边用筷子在盘中拨翻。他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却不料突然尝出了一些异样。
“这是……”他的舌头在口中蠕动,鼻子仔细分辨着气味。
这味道有点怪,只是一点点,若非修士的嗅觉,极难查觉得到。
常治龙立刻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刘茂行见状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下药了?”
常治龙抓起茶杯漱口,完后说:“岂止是下药那么简单,这玩意儿可是修仙的禁药!”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尸丹
“这……你说真的吗?”刘茂行作为一个凡人,他的思维当然不可能很快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常治龙似乎很确定,尽管他从来没有亲自试过,但这种味道绝不会有错。他对刘茂行点头,并努力抑制住胃肠的呕吐欲,思维中则逼迫自己快速忘掉残留的味觉。
刘茂行见状立刻想要起身,却被常治龙一手摁住。
“你要干嘛!”常治龙小声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告诉客人们真相!”
“不行!你傻吗?手上没有证据,就算说了,你以为他们会承认吗?”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听说一家店在菜里放一种修仙界的禁药,在没有实证的前提下,别说是不明所谓的凡人,就连修士也不会相信。
刘茂行从新坐定,常治龙说得对,现在指控只会打草惊蛇。
“怎么样,常老板?我们的天下第一味,品尝后觉得如何?”严闻林貌似很合时地过来询问。
常治龙假笑道:“很~好!非常好吃!不过我就是好奇,额……你说这么好吃的菜,它是用什么做的呢?”
如此一问,严闻林先是迟疑一刻,随后说道:“不好意思,这是商业机密。”
“是吗?我明白了……”常治龙拉着刘茂行起身,“我想起来家里猫还没喂,先告辞了。”
“啊这……这就走啦?还没吃完……”
常治龙把一锭银子放桌上,带着刘茂行快步出门。
看着桌上的银子,白了一眼离去的身影,严闻林撇嘴说道:“什么东西……”
常治龙同刘茂行离开宇骏楼之后,吩咐刘茂行先回去,自己则去衙门走一趟。
拜访方大人询问最近是否有人口失踪,结果的确有三起案件集中发生。
“……一个是更夫,另外两个据说是前天晚上一同去喝酒,然后就一起失踪了。”师爷向常治龙介绍了失踪人员的具体情况。
方大人疑惑问道:“常老板为何对失踪案如此在意呀?”
常治龙敷衍说:“哦,我堂哥的儿子前几天也不见了,所以想看看有没有线索。”
当然要撒谎,即便跟方大人说宇骏楼的事,派人去查估计也不会有啥收获。世人皆知常治龙与严闻林有过节,别到时候落得一个诬告的罪名。
“那……用不用立案?”方大人见常治龙一脸严峻,于是好心提议。
“不用,死就死了吧。”常治龙站起身作揖,“小人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哦……好的……”方大人有些诧异,心想常治龙跟他堂哥关系应该并不是很好。
随后转头吩咐说:“师爷……替本官送送常老板。”
“好的……”师爷躬身伸手说,“常老板请。”
师爷一路把常治龙送出知府衙门。回去的路上,常治龙心想:看来有必要去调查一番……
…………
夜深,宇骏楼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便打烊结束一天营业。
后厨灶火不熄——这是大酒楼的规矩。火不熄可人得休息,厨师和帮工们整理完灶台、擦拭过厨具,正打算回宿舍休息,有人却见兰非红站着发呆。
“兰师傅还有事没做吗?用不用我们留下帮忙?”厨师中的一位好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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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兰非红只说了两个字,冰冷的语音听上去像寒霜吹逝。
“别这么说嘛,我们是同在一起工作,有什么事可以一起……”
“我说了不用!!”
语言像一把尖锐的刃,可以刺穿任何火热的心脏。兰非红毫无由来的一吼把气氛从中间断开,由热情到冷却,就是只隔着这么一句话。
“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
所有厨师和帮工都走了,嘴里少不了骂骂咧咧,遇上这种人换谁都得生气。
人都走了,徒留寂静黑暗。兰非红的刀,在灶火边闪耀着妖魅的光芒,那是他爱用的刀,从成为厨师的那一天起,这把刀就作为他的搭档一直在身边。
研磨是刀匠的专业技能,而对于厨师来说,磨刀则更像是一种交流。想要做出好的菜品,一把好刀必不可少,自己磨刀是锻炼也是尊重。
嚓—……嚓—……
声音撒在地面,撒在墙壁上,分散过后融入黑暗。
嚓—……嚓—……
传到厨房之外,便会有人发出不一样的感想。
“他要磨到什么时候?”
常治龙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宇骏楼,他知道如果要找出证据,厨房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耐心点吧,掌门。”一同前来调查的周敬晚也在一旁紧紧盯着。
修仙有一种禁药,吃完后会让人迷失心智,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摆布。这种药名为“尸丹”,光听名字就知道很邪,而事实上制作它也的确需要利用尸体上溢出的魂气。
像这种邪药在修仙界自然会遭到抵制,更别说由于越是新鲜的尸体魂气越多,许多人会为了制作这种药而特
意去杀人。
经过常治龙他们的分析,尽管失踪案件只有三例,可按照宇骏楼每天的客流量来算,区区三人的魂气根本不够制作那么多尸丹。这么看来,实际被杀的应该远不止三人。
打听过后得知,最近容祥城街上的乞丐几乎销声匿迹,估计这会儿都已经命丧黄泉了吧。这也很好理解,比起那些有名有姓的本地居民,乞丐这种没有户籍的人更好“消化”一些。
不过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尽管魂气可以“入药”,可余下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这么多人、这么多具尸体,即便就地掩埋也是个大工程。常治龙调查过宇骏楼各处,没有发现土地有异常,泔水桶也没有发现,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处理掉那些尸体的呢?
正当两人聚精会神关注之时,他们看到兰非红从厨房一角拖来一个麻袋。微弱的火光照在其表面,隆起处有乌黑,还有血。
兰非红把麻袋举起,砸到桌面上,随着绑着袋口的绳子解开,一条貌似人的胳膊露了出来。
看样子……应该不是死猪吧……
常治龙与周敬晚交换一下眼神,两人心里都有了底。当兰非红从麻袋里拖出一具尸体时,他们两个都不感到意外。
“这就坐实了吧……”
常治龙刚想进去抓个现行,周敬晚从旁抓住了他。
“等一等,掌门!”周敬晚指着兰非红的脸,“你看他……”
兰非红的右眼戴着眼罩,人都说有缺陷的帅哥会更帅,常治龙起初以为他就是在耍帅,没想到如今透过那眼罩却看见一抹令人不安的白光。
“那是……!!”
除了白光还有他身上不平凡的气息,令凡人突然有了仙力,散发出惊人煞气的原因只有一个!
“想必他已经被欲望种子寄生了吧。”周敬晚沉重地说道。
常治龙惊讶:“你也知道欲望之种的事?”
周敬晚点头:“属下曾经跟随教主走南闯北,与这东西没少打交道。”
欲望之种寄生于欲望膨胀之人,赐予被寄生者达成愿望的能力。兰非红之所以有办法制作禁药,想必就是利用了这份力量。
果然不出所料,在种子赐予的仙力加持下,兰非红拥有了将魂气凝聚的能力。他一手悬在死人之上,虚空中用力一扯,只见一股绿色的光雾从尸体身上溢出。
兰非红拉扯绿雾像是抽一缕透纱,将其完全与肉身分离,进而拿捏,凝聚。绿雾的颜色肉眼可见加深,从不规则的气团逐渐变成球形的固体。
兰非红拿过一个瓶子来,手里的魂气进一步凝缩,最终竟变成液体滴落入瓶中。
整个过程常治龙他们二人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这兰非红所做的就是尸丹。
常治龙倒是有点好奇,他说:“说是尸丹,我以为应该是药丸……”
“严格来说他这还不能算是尸丹……”周敬晚解释说,“除了魂气之外,尸丹应有其他材料才对。他这么做无非只是将魂气凝结起来,虽说管用吧……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魂气这东西本就很不稳定。”
尸丹所需要的材料远不止魂气一种,兰非红做的只是半成品而已,可能是因为条件不允许吧。
“原来如此……”常治龙点点头,随后又好奇问道,“唉?老周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周敬晚顿时语塞,为了扯开话题,他指着兰非红说,“快看!快看他!”
此时彻底失去魂气的尸体已经成了脱水的干尸,兰非红的刀刚刚磨好,锋利的刃可以轻松将骨头斩断,投入火中便像木柴一般燃烧。
焦胡气裹着尸体独有的腥臭刺激鼻腔,常治龙心想:难怪找不到尸体,原来是当场火化了!
常治龙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直起身,周敬晚以为他要进去抓人,没想到常治龙转身就走。
“嗯?掌门你要去哪里?”周敬晚追着常治龙离开宇骏楼范围,一路上不断追问。
常治龙答道:“你没看到吗?那家伙是种子寄生者,想抓住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掌门您说笑,即便是寄生者,凭你我二人……”
“别误会!我不是怕!”常治龙停住脚步,转过头对周敬晚严肃说道,“我想过了,毕竟我俩是翻墙进来的,就算抓住兰非红,那个姓严的也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嫁祸。”
常治龙义愤填膺看着周敬晚:“我不能让那老小子就这么跑了!售卖禁药,残害人命……这帮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敬晚问道:“那掌门您想怎么做?”
常治龙咬牙笑道:“你就看着吧,这回我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夜过去
清晨宇骏楼还未开张,在大堂值班的伙计却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来啦!来啦!急什么?赶着报丧呐!”打开门一看,“唉?你不是常老板吗?”
“没错,是我……”常治龙抱拳拱手,笑着说,“小二哥早啊。”
伙计一看常治龙这态度与前两天截
然不同,好奇问道:“常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还没开张,您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呵呵……”常治龙笑着说,“你们严老板起了吗?我找他有生意要谈。”
“哦~好好好……”伙计点点头,“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叫我们老板。”
伙计来到内室,轻轻敲响严闻林卧室的门。不久,门内传来傲慢声音说:“有什么事?”
伙计维诺道:“老板,那个常治龙在店门口等您,说是有生意要谈。”
“常治龙?哼!”此时严闻林已然起床,正在小妾的帮助下整理衣冠,他得意地说,“让他在门口等着,就说我还没起床。”
“是,老板!”伙计领命退去。
半个时辰之后
在店门外站了许久的常治龙,终于等到了严闻林。
“唉呀唉呀!常老板啊!久等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严闻林一出来便惺惺作态,还假意怒斥伙计,“你个狗奴才!不知道早点通知我吗?害得人家常老板等这么久!看我不……”
严闻林抬手要打,常治龙连忙劝阻:“别别别!严老板!店门口打伙计不吉利啊!”
别人演戏,常治龙自然也要配合演全套。两人一个要打、一个要拉,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但表面就是要装做友好的样子。
一番闹剧过后,严闻林把常治龙请到宇骏楼的雅间,命人上茶,然后问道:“听伙计说常老板有生意要谈,到底是什么项目呀?”
常治龙笑呵呵,神情甚至有点谄媚,他说:“是这样的,严老板。我呢……想过了。再这样斗下去,对我们两家都没啥好处。俗话说和气生财嘛,有钱大家一起赚,争斗不如合作,你说呢?”
“哦~呵呵呵呵……”严闻林一听便奸笑起来,他知道常治龙准是因为尝过“天下第一味”觉得怕了,于是来这里服软。
“啧……那常老板想怎么合作呢?”严闻林昂着头,斜过来看常治龙。
常治龙依旧表现得低人一等,笑着说:“我想要天下第一味的食谱……”
说到一半,再看严闻林的表情,常治龙中途改口道:“……应该是不太可能的。要不这样吧,我呢……打算办一个美食节。就是在我们店门口的那条街,找几家全国有名的餐馆,以小吃摊的方式向客人们提供美食。摊位一个个摆着,从街头到街尾,客人想吃什么就当场点、当场做,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喔~嗯、嗯!”严闻林目光看着天花板,一边点头,貌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常治龙接着说:“其他店家我都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等严老板您点头啦。”
“唉呀……常老板啊……”严闻林歪着脑袋,一副有所考量的样子说,“我觉得吧……我们酒楼就不参加了吧。你看哈,你办的美食节,那可是高端的美食节,像我们宇骏楼这样的三等酒楼……啊?他没资格呀。”
“呦呦呦!可别这么说!”常治龙一脸的惶恐,“宇骏楼现在可是容祥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啊!您家的天下第一味现在已经是本地标志性的菜品了!没有您的参加,那美食节还办什么呀!”
“哦?呵呵……”严闻林心里是真美啊。常治龙卑躬屈膝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了,让人百看不厌。
“可是……就这么参加……似乎有点……”严闻林摸着下巴,嘴角耷拉着,故意装作十分为难。
常治龙一看便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五千两银票说:“这个呢……是参加的费用。哦!另外材料费人工费都算我的嗷!到时候活动结束,我们一起算。”
严闻林看看常治龙,看看银票,再看看常治龙,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活动后天开始,到时候可要看您的了。”
“这么快?”
“越早越好嘛……总之到时候你们只需出摊,别的事都交给我!”
“嗯……好吧!看在常老板你求我的份上!”
严闻林收走银票,常治龙很高兴。
两人又说了几句没用的话,常治龙起身告辞离去。
伙计来问严闻林:“老板你真打算参加什么美食节?”
严闻林答道:“当然了!有钱难道不赚?这姓常的估计是想利用这次活动,让客人比较一下我们跟他们两家的菜谁更好吃,哼。不过他打错算盘了,我们家的天下第一味无人能及,到时候他一定会赔个倾家荡产。”
伙计逢迎:“那是!要不怎么叫天下第一呢?哦,对了,那今天店还开不开了?”
“当然开啦!不过跟他们说,今明两天别供应天下第一味了,把食材留到明天美食节上用。”
“哦哦哦……好的。那店还开不开了?”
严闻林举起手对着伙计的头使劲打,一边打一边骂:“你是不是榆木!榆木脑袋啊!”
伙计捂着脑袋退出去了。
严闻林独自在房里喝茶,摇头晃脑得意自语道:“哼哼~姓常的……还不是栽在我手里?”
他还能得意多久呢?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诅咒的饿狼(一)
“……阿非啊,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不需要。”
“是、是吗?那好,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额……后天美食节的事,一切都拜托了。”
“……知道了。”
严闻林走出厨房,兰非红的态度一直让他很郁闷。诚然,你说什么他听什么,你的要求他会照做,可是对于一位领导来说,下属越是无欲无求,心里就越会感到不安。
这么有能力的人,严闻林是无论如何都想留下,可怎么留呢?他什么都不要啊!
尤其是兰非红现在不肯透露天下第一味的食谱,他究竟用什么材料完全不知道,这分明是留了一手。
严闻林很苦恼,如今宇骏楼就靠着天下第一味支撑,他也只能尽量对阿非态度好些,生怕得罪这个小年轻。但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阿非是早晚要走的,而严闻林就是要在他走之前拿到食谱,无论用什么方法!
看着兰非红那张无需的面庞,严闻林打定主意,然后转身走出厨房。
兰非红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严闻林一眼,他根本瞧不起这个人,正确地说,他是瞧不起所有人。时常用虚无的眼神看待世界,用“目空一切”四个字形容此人不但贴切,并且一点都不显得傲慢。
兰非红的空是真正的空,对他来说世间本就空无一物。他不需要,他不想需要,更不愿需要。
他的手上握住菜刀,眼里只有菜刀,而菜刀的刀面照出他的脸,脸上的眼看着他的眼,他眼中的自己终究还是空虚。
对人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兰非红不知道,他从小就不知道。他只知道别人把他称作“天才”,他的父亲想要把他打造成“天才”,只有他自己不想当什么天才。
五岁开始上灶台做菜,有人问过他是怎么上去的吗?他是被父亲用鞭子抽上去的。
兰非红的父亲是一家小客栈的厨子,和许多中年人一样,他这辈子想发财,却这辈子发不了财。然而他与别人的区别是,别人知道自己没能力发财就会放弃,而他没能力发财就会想利用儿子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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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有些事自己做不到就可以逼下一代去做,因为子女的痛苦并不属于自己。
如果说子女继承父辈的财产是喜剧,那继承父辈的梦想就是完完全全的悲剧。
兰非红的父亲迫切想要利用儿子发财,可是当时儿子才五岁,要想让他学做生意显然不可能的。经过一番思考,老兰决定发挥自己的特长,让儿子学会下厨。
不得不说兰非红的父亲有些头脑,他知道赚钱的捷径是什么。要想赚钱,要想赚快钱,靠的不是精明头脑更不是铤而走险,而是好名声,也就是所谓的立人设。
古有忠孝仁义,今有歌舞才艺,但凡有了好的名声,财源自然是滚滚而来。人们时常听说某人是某某领域的大师,若是在头衔之前加上“史上最年轻”几个字,那就更是如虎添翼。
没错,年轻,是名声最好的“增幅器”。一个五岁的孩子会下厨,即便做出来的菜不好吃,也会因为“会下厨”这件事本身而得到赞扬。
“五岁”加“会下厨”等于“天才厨师”。
根据以上营销理念,老兰开始地狱式训练自己儿子。可怜兰非红小小年纪被亲生父亲逼着做不想做的事,稍有差池便会遭到毒打。
训练几个月后,老兰便迫不及待地让满身是伤的儿
子开始表演。先是客栈后厨,表演给大家看,等到名声散播出去,他再让兰非红当街表演。
很快镇上的人都知道有位“天才小厨师”,小小年纪就做得一手好菜。
兰非红成为了客栈的“台柱”,每天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参观他的表演。这样的宣传带来了很强的经济效益,老兰自然也不可能免费替客栈老板赚钱。
起初是一月十两,然后是每次表演十两,再之后客栈老板说实在经不起加价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于是老兰就带着儿子离开了客栈,也离开了他们所居住的小镇。事实上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让兰非红在镇上出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将要放眼全国!
利用这几年攒下的银两,老兰先是找了个地方开个茶摊,然后花重金请来专业名厨教兰非红厨艺。
而兰非红也确实资质过人,在名厨的训练下,小小年纪便有了堪比成年人的水平。
兰非红九岁那年,父亲觉得时机成熟,于是把茶摊改为大排档,造成的轰动依然不小。
人们都为这个年岁不大,却做得一手好菜的孩子感到惊讶。有人羡慕老兰,有人同情兰非红,更有人赶着回去教育自己孩子,想要跟人家好好学学。
兰非红十岁那年,朝廷举办“少年厨艺大赛”,老兰毅然决然把大排档收了,带着儿子上京参赛。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提升名气的机会,每一次出名,意味着他离发财梦又更近一步。
于是兰非红又顺利成为了少年厨艺比赛最年轻的选手,而比赛的结果也属实不错,他获得了亚军。
亚军啊……通常我们都说一场比赛结束之后,最不开心的就是亚军。但兰非红那时并不觉得难过,亚军在他心里谈不上多荣耀,但也不算羞耻,他无所谓。
然而当父亲的脸出现在视线中时,兰非红害怕了。那天晚上,他遭受了从出生到现在最重的一次毒打,每一拳、每一脚,鞭子每抽一下都好像透过皮肉印在他的骨头上。
他只记得一半,后半段他忘了。
醒来时躺在客栈的床上,大夫走后,喝完汤药,他休息了两天。
自那以后本就沉默寡言的兰非红变得更加冷漠,表情这种东西从他脸上彻底消失,他成了一块木头。
尽管老兰不认可亚军这个成绩,但“史上最年轻”亚军这个头衔,所带来的名声收益还是十分庞大的。况且那一年的冠军还是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那人是不是少年都还有争议,这就显得十岁便成为亚军的兰非红更加耀眼。
有了光环加持,兰非红父亲的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父子俩做了一段时间的“流浪厨师”,乍一听这职业似乎有些落破,可实际上赚的钱比著名酒楼的大厨只多不少。
凡是有哪家酒楼出重金邀请,父子俩就去,一趟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两。之后的两年,老兰可以说赚得是盆满钵满,别看风尘仆仆,人家在钱庄的存款可是天文数字。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在兰非红十四岁那年,老兰瞄准了厨师界的最高荣誉,也就是“特级厨师”。
「我跟你说,只要你能考上特级厨师,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咱爷俩以后就真的吃穿不愁啦!哈哈哈哈……」
迄今为止,历次特级厨师考试最年轻的合格者是十八岁。兰非红这次若是能考上,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史上最年轻”特级厨师。而且十四岁这个年龄相信将来也没什么人能打破,因此他永远是那个“史上最年轻”的天才。
「到时我们开一间酒楼,把它做大!成为餐饮界的头把交椅!再来就是富可敌国,连王孙贵胄看到我们也得给面子!」
老兰独自打着如意算盘,兰非红则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两人正身处一片山林之中,这是赶往特级厨师考场的必经之路。老兰有钱,但是抠门,翻山越岭也不会雇佣随从,他是不怕有啥危险。
「阿非啊……爹……知道你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但爹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说你学得一身本事,考上特级厨师将来出人头地,好日子长着呢。至于你爹我,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几天好活了。你就给我养养老,等死了以后买块地一埋,我也就知足了。」
老兰滔滔不绝,他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他是打从心里认为,他对兰非红做出的一切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兰非红看着他说,看着他笑,眼睛一直盯着他却一语不发。
天色渐暗,父子俩最终没能赶在太阳下山前走出林子。
「天气也不冷,要不然就在这里睡一晚吧。」
老兰的提议向来是不容置喙的,兰非红也不会反对,他始终保持沉默。
两人找了块相对空旷的地方,拾了些干柴,点上火。老兰把包袱垫在头下,准备睡了却看见兰非红拿出磨刀石,撒上水开始磨刀。
嚓—……嚓—……
「这么晚了,明天再磨吧。」
嚓—……嚓—……
「算了,随便你吧。」
老兰翻身睡去,兰非红的行为虽然诡异,但他却完全不在乎。原因是这么多年以来,兰非红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磨刀。这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他的兴趣,他喜欢专注这件事,似乎到了狂热的程度。
父亲静静地睡,兰非红则越磨越起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个“利”字,是刀具必备的素质。尤其是切肉时,越是没有阻力,做起来就越是顺手。
兰非红抬起手上的刀,刀的一面照出他的影子。他向他走了过去……
一刀刺下去!拔出!果然没有阻力。
再一刀!真快……只有磨得精细,才能有这般利落。
兰非红回到另一边坐下,手里握着刀,看着。他忘记那个男人有没有挣扎过,即便有,那也不重要吧。
血腥味引来一匹孤狼。它先是警戒地低吼,见兰非红不动声色,它便开始啃食。
兰非红看着……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他做了那么多年的菜,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他见过人狼吞虎咽却不是很理解。如果吃东西是为了生存,那让东西好吃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一夜很快过去,狼最终没对兰非红下手,它走了,就像所有吃饱喝足的食客一样。
面对升起的朝阳,兰非红感到迷茫。他的人生一直是由父亲决定的,现在父亲不在了,他又将何去何从?
凝望着父亲的白骨,他突然想到了。父亲不在了,但他设下的目标还在。只要朝着那个目标继续努力不就好了吗?
先考取特级厨师,然后……嘶……然后什么来着?
对!夺得少年厨艺大赛冠军!打倒当时的那个冠军,一雪前耻!
那个人的名字他还记忆犹新,还记得比赛的司仪曾宣读过他的名字。嗯……怎么说的来着?
获得本届少年厨艺大赛冠军的是……
刘茂行!!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诅咒的饿狼(二)
如果有人问起二十年前的那次少年厨艺大赛,刘茂行肯定会说他不记得。
当年的那场比赛,参加选手从十岁到十七岁不等,而刘茂行就是十七岁的那个,比平均年龄整整大出了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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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那种场景,用“鹤立鸡群”形容确实比较贴切,因为三十名选手中就他个子最高,并排站着像是个留级多年的傻帽。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跟那些十二、三小孩子比赛,放到现在就是一个高中生在跟一群小学生玩。这好吗?这不好。
也怪主办方设定年龄段有些问题,从十岁到十八岁都能参加,可能连他们也没想真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吧。
不管怎么说,刘茂行确实是参加了。比赛中他是什么心情没人知道,但到了比赛后他确实有些抑郁。
跟自己小五岁的人比赛,赢了不光彩,输了那就更不光彩。刘茂行是赢了,但也为此被左邻右舍骂惨了。
事实上当初决定报名的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认为有比赛就去呗,赢点奖金可以贴补家用,减轻一下爹妈的负担也是好的嘛。结果因此被骂出了创伤后遗症。
说是创伤后遗症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谁跟他提起这件事,他都说忘记了。
然而有意思的是,尽管忘记了比赛的事,但对于自己手艺的自信却与日俱增。似乎是出于心理层面上的反抗,别人越是说他没出息,刘茂行就越是表现得妄自尊大。
后来刘茂行背井离乡,说是要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实际上潜意识中不过是一种逃避。他以为“耻辱”不会跟着他一辈子,更不会想到有人会对那次比赛耿耿于怀,甚至不惜花了二十年来找他报仇。
没错,兰非红其实一直在找他。一边旅行一边找,并在全国各处留下天才的名声。
事情的结果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兰非红找到了刘茂行并轻松将他击败。
但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么奇妙。输了的刘茂行摆脱了一直以来的心里阴影,重新审视自己之后决定拜师学艺。而赢了的兰非红却再度失去目标,又一次堕入迷茫之中开始痛苦。
兰非红的心又一次空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他一路往西,走出城市,穿过丛林来到一片荒漠。
这里的风很大,空气干燥到像要把皮肤撕开。兰非红希望自己能够就这样被风化,变为尘埃消失在世界上。
不知何时他失去了意识,醒来却发现自己头枕着行囊,身处于一块挡风的大岩石后方。
地上的光源来自于一只防风的油灯,视线随着光明爬行,看到一双穿草鞋的脚,然后是粗壮的小腿,再往上便是人的半身,乌黑到有些脏,最后才看到长满胡须的脸。
「你醒啦?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之后都要背着你走呢。」
声音很沙哑,听上去就觉得此人经历过许多。
兰非红刚勉强坐起,一壶水便适时递到面前。
「来,补充一些水分,别看在这地方人不出汗,失去的水分可比出汗还要多。」
兰非红接过水壶,目视着那个男人,稍稍饮上几口。
男人拿回递来的水壶,自己灌了一大口盖上盖子,随后一边摸着包,开口问道:「饿不饿?我这里有干粮。」
兰非红平静摇头,却见干粮快速伸到面前。那男人笑着,
仿佛没看见他的态度,慷慨的样子让人很难拒绝。
两人坐在火光边,夜很黑,时间很慢。兰非红不说话,男人便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麦格,是郸夷地区的少数民族。据说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荒漠,极端的环境造就强健的体格,同样也造就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文化。
随着时代发展,原本闭塞的民族也逐渐与其他文明连接。自从跟中原人有了来往,部族中便开始有人从事一种名为“穿垄”的工作。
所谓“穿垄”,说白了就跟走镖差不多。都属于快递行业,只是性质有点区别。
比起走镖,穿垄的规模要小得多,通常只有独自一人,且专门负责走一些相对凶险的地段,比如沙漠、荒野等……
麦格做穿垄这一行也有些日子了,经验算是比较丰富。他此行的目标是向西域运送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因为包裹上有封条。
货送不到不行。送到了,封条损毁也不行。为了能令老板开心,选择从事穿垄的麦格不但要忍受严酷环境的洗礼,更要时刻小心保护货物。
只要货能送到,老板开心了,他就能得到二十两银子。他一个月能够跑两趟,也就是四十两。这可比打工挣得多,多做几年也许就不用做了吧。
「我女儿她呀……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要给她最棒的婚礼、最好的嫁妆!用我们部族的最高规格,按照族长儿子结婚时那样的规模来办!」
麦格十分憧憬,人一旦做了父亲,尤其是做了女儿的父亲,他身心都会完全围绕着下一代,这便是如山的父爱。
兰非红不太理解,他没见过这种父亲。他心中的父亲应该是自私的,应该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
他没见过,所以只能好奇地看着,好奇地听。听他说女儿如何、未来如何,将来有了第三代又如何……
从第二天起,两人结伴而行。麦格要将货物送去西域某国,兰非红则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路上艰难险阻,兰非红的食物早就吃完了。麦格于是将自己的分给他,他说根据以前的经验,两人离西域还有十天的路,咬咬牙就过了,他并不觉得饿。
兰非红看到麦格始终在笑,他心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三天后他们遇上了沙暴,遮天蔽日的沙尘吹在身上像刀割,吹在眼中便成了挥之不去的黑暗。
沙暴持续了两天,原本沿着既定路线行走的两人,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迷失了方向。
荒漠里很少能看见不一样的景象,两人只知道往前走,却不知道前方有什么。而对于人类来说最残酷的是“消耗”,食物和水已经没多少了。
「放心……再走一段我们就到了……不远了……」
兰非红不明白麦格为何还能那么乐观,他因为饥饿,一直在吃本属于麦格的食物,麦格却总是说他不饿。
十天之后,麦格死了。
兰非红一时间无法接受,麦格的死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壮烈,他死前没有挣扎,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隔了一夜,他就这么死了。
那一刻,兰非红想起了自己父亲。父亲死时也没有挣扎,原来被他杀死和被饥饿杀死是一样的吗?
兰非红背起麦格的尸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他就只是背着麦格前行,向前走,一直走……
又过了两天
兰非红倒下了,饥饿与疲劳的双重折磨将他逼到了极限。倒下之后再想要起身就变得很困难,幻觉之中他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眼中又出现狼吃人那一幕。
他好羡慕那只狼,说不清为什么,总之他就是喜欢那种吞啃的样子,喜欢那种满足感。那股芳香似乎自己也能闻见,能理解一样。
「哎呀哎呀……快死了,啧啧啧……」
耳边突然响起说话声,兰非红用虚弱的目光看去。
前方不远处有块岩石,岩石上蹲坐着一个人。那人的身形、四肢都很细长,穿着用毛皮制作的衣服,裸露的手臂和腿脚上都有黑色的条纹状纹身。
兰非红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如何也辨别不出五官,他只能看见那一头赤红色的头发,加上仿佛是在戾笑一样的表情。
「喂,你是不是傻啊?有这么好的食物不吃,就等着活活饿死?」
说话间,那人来到兰非红跟前,伏低了身子,口气像是嘲弄一般。
兰非红这才注意到那人手上拿着的“苹果”,那东西拥有琥珀一样色泽,散发出甜美的芳香,表面还有蜜糖一般粘稠的汁液不断流淌下来。
兰非红看着那人,沉默地他此时此刻身体已经失去知觉,头脑却异常地清醒。
「喂,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什么想法?我不知道。」
兰非红没有说话,可心中所想却能不受控制的表露出来。
「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兰非红想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吃饱,可食物缺满足不了我。我总是想填满我的心,却无论多努力都做不到……」
「达成你的愿望。」
那人笑了,他手上的“苹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发出诡异的光芒。只见那果实中间张开一只眼睛,紧接着瞳孔部位像是触手一般伸出。
带着粘稠的汁液,那触手前端的锯齿口器咬住兰非红右眼。一目失明的瞬间,兰非红像是获得了某种强大的力量!
意识瞬间进入一片空白,回过神之后环看四周,刚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兰非红跪在地上,身前好像有什么,仔细一看是麦格,而他现在有了新的名字——“一具干尸”。一阵风吹过,激醒了半梦的意识。此时的兰非红已然不再饥饿,内心十分平静。终于有了,这种安稳的饱腹感正是他所一直寻找的。
他张开嘴笑了,心情从未像现在那样愉悦。他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他之所以会羡慕那只狼,就是因为狼所拥有的就是他所追求的。
他做到了,他终于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东西!
容祥城的夜与山林的夜,与荒漠的夜又有什么区别?
拿着刀的兰非红又与杀人的兰非红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猎物、是追逐。
兰非红追着那个试图逃跑的流浪汉,一直跑到城东侧一处人烟稀少之地。这里是一片官地,战时用于屯兵,非战时则用于举办一些大型活动。
这四周没有民居,只有一些平时不用功能型建筑。这里通常根本不会有人来,换句话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杀人,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许是是因为情急之下慌不择路,那流浪汉竟然无意间将自己逼入绝境。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骄狼对饿狼
流浪汉逃到城墙边,生死边缘的恐惧与无处可逃的绝望共同侵袭着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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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非红持刀慢慢逼近,眼看逃不掉的流浪汉颤抖中爆发反抗,他捡起脚边的石头,用尽全身之力向前投去。
兰非红侧身一闪,石头从身前划过。见那流浪汉又举着另一块石头砸来,他不明白,这算是孤注一掷吗?
人啊……在绝望的时候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失去冷静时,死亡便会如期而至。
兰非红一手轻轻松松抓住流浪汉手腕。也许他能对猎物好一点,一刀便解决他,没痛苦。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再杀三个人。
一手捏着手腕,一用力便使他把手里的石头放开,他将在石头落地的瞬间动手……
咚!
“哼(笑)……”
兰非红的刀往前捅,却在出手的瞬间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正面!在流浪汉另一只手的位置!一股白色气浪随力道极速上升!
唰!
兰非红在千钧一发之际后仰,冷汗没有跟上他身体的速度,汗珠脱离鬓角落在地上。他胸前的衣衫破了,一共三道切口,是被刀划伤的吗?
退后……赶紧退后!一直退到十米外才感到安全。
流浪汉撇嘴笑着,白色的月、白色的光,白色的月光下是一张看似污秽的脸。然而涂抹一些烟灰并不能遮住他帅气的容颜,就好比黑云无法完全掩盖那皎洁的月色。
身体的轮廓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光膜,月下白狼现身。
周敬晚的微笑总是那么优雅,沉着之中蕴含着对于预测的自信,这代表一切就如他事先计划的那样。
几个时辰之前
“种子寄生者貌似并不能像修士那样看到仙气,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常治龙的计划分两部,第一是要让宇骏楼留有吃人的证据,第二是把兰非红引出去。
这么做的原因是由于想要严闻林被依法处置就必须动用官府的力量,而修士之间的战斗过于激烈,常治龙不希望官府的人被波及。
先前之所以去宇骏楼演戏,为的就是一方面确保证据不被销毁,另一方面就是给兰非红一个出来杀人的理由。
尸体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在青天白日大摇大摆进货,而兰非红做的尸丹由于保质期较短,他肯定不会选择提前几天做好,因此平时只能在厨房里存放一些,等到必要时再拿出来用。
常治龙他们昨晚在宇骏楼附近守了一夜,也没看到兰非红出去杀人,这意味着厨房里的尸体还是够这几天使用的,如此一来证据就算是有了。
常治龙故意跟严闻林说要办美食节,只要严闻林同意参加,他就必定不会再让兰非红做天下第一味。原因是尸体毕竟是违法的东西,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厨房里存太多。并且要想美食节上够用,他就必须让兰非红出去“备货”,那兰非红也就有了外出杀人的理由。
计划到这儿,周敬晚想到说:“如果严闻林没让兰非红去,而是让别人去杀人,那该怎么办?”
“那就简单啦!”常治龙笑道,“到时我们把杀手一抓往衙门一送,什么都供出来了。不过应该没那么好的事吧,毕竟违法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尸丹和菜品都是兰非红做的,严闻林有什么理由再另找一个人来负责杀人?”
周敬晚听后点头,常治龙说的的确有道理。
现在兰非红已经成功引出来了,接下来就是防止出现伤亡。要知道两个修士在街上打架,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毁了房屋、伤了
人,钱还得常治龙来赔。因此常治龙与周敬晚商量过后,最终决定让周敬晚假扮流浪汉,然后把他引到一个“无人区”再下手。
本来这小子就为了掩人耳目喜欢挑乞丐下手,装扮成无家可归的模样一定对他的胃口。
至于常治龙,他会带领官府的人连夜去宇骏楼“查水表”。直奔厨房取得证据,将严闻林当场拿下,然后扭送衙门夜审,争取第二天就在菜市口开刀问斩。
“那么老周,这回可要委屈你了。”常治龙略带一些调侃,因为周敬晚看上去就有洁癖。
事实证明卧龙派的大帅哥能屈能伸,即便浑身脏兮兮他也毫不在意,何况脏一点也并不能挡住他的帅气。
如今面对周敬晚这样的高手,兰非红想不使出全力都不行。他扯下眼罩,露出闪耀的种子,他打算变身了。
“已经是第二阶段啦……果然趁现在除掉他是正确的。”周敬晚喃喃自语,他敏锐地发现兰非红右眼的种子已经扩大到了整长脸右上半部,形状像个鼓包。
这种状态叫做“埋”,是欲望之种的第二阶段。种子在寄生人类身体之后便会吸收欲望,从而进行成长。从寄生到成熟,一共分为五个阶段,依次是种、埋、芽、枝、实。
一旦走完这五个阶段,寄生的种子便会成长为新的果实。
目前第二阶段,兰非红的仙力就已经十分强大了,相信此人与种子的契合度非常高。要是放任不管的话,用不了几年就能达到第五阶段,到时要想再对付他就难了。
这样想着,周敬晚将周身的白光延展开来。身背处形状貌似棘刺,手掌则化为长爪,远处看上去像是一只双脚站立的狼。
从兰非红角度对面而望,周敬晚是如此的庞大。尽管还能看见其人形的样子,但那用白光塑成的巨大狼影毫无疑问是他的梦魇。
而此刻兰非红的身体也在变化,他的皮肤逐渐变为青紫色,身体看不见的某处生长出黑色的布条,质地犹如皮革,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
当眼前的对手变化成一具黑色“木乃伊”,周敬晚决定不再等待,他举爪上前打算先发制人,而此时一道寒光点闪,正面仿佛有什么东西飞速射来。
开刃·吞拿刀!
一把尖锐的利刃如同是不断伸长的长枪,从前方刺射而来!
那是兰非红的刀,他可以用能力自由变换刀的形状。
周敬晚侧身躲避,一爪钳住刀刃想要夺,亦或是将其握断。可这钢铁确是好钢,或许是经过使用者自身力量的加强,周敬晚的爪未能成功将其处理,反而让这刀一缩,连自身一同被带到兰非红面前。
开刃·剔骨刀!
缩回原来大小的刀刃瞬间化作短小锐薄的短刀,兰非红用其上撩,迅速的残光看似一片清白。
周敬晚立即回避,刀刃从他身前略过。而后不过须臾又来一刀,他再用爪招架!两方刀来爪往,短瞬中展开近距离过招!
叮叮!当!当—!!
听声音是兵器之间的连续碰撞,一刻不断的光闪却仿同烟花。
这一寸短一寸险的搏斗,极近距离之下哪怕只半刻大意也会被对手斩杀。
兰非红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周敬晚是那种绝不能近距离战斗的人。起初还是作为先手的他,很快便失去主动,从进攻方到一味防御只过了几招而已。
周敬晚这边则对战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届凡人还能有此等实力。诚然此人目前拥有过人仙力,可凡人素质不会使用法术,单凭刀法能有斗上十几回合已是罕见。
原本想着半分
钟内解决问题,现在却拖了三分钟,也许是因为自己老了吧。
暗自感叹间,周敬晚一手架住对方的持刀手,另一手出爪直插其胸口。一下刺入体内,一共三处,是三根指爪令这皮衣和皮肉没有丝毫防御力,鲜血当场喷涌,这可比刀来的锐利。
两人的动作也在周敬晚得手的一刹那停止。目前的情况是周敬晚一手刺在兰非红胸口,另一手则架着兰非红的手腕。兰非红则是一手为空,另一手持刀,刀的位置超出周敬晚后脑勺一点,手腕则在其耳旁。
要问兰非红如何反击,通常思维是利用那只有空的手,可兰非红真要那么做必定会失败,因为周敬晚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可令周敬晚没想到的是,兰非红的那只手并未用来反击,而是牵制。一秒之后,他竟然死死抓住了周敬晚刺在他胸口的那条手臂。
他想干嘛?
正在周敬晚疑虑的瞬间,兰非红的刀再度变换!
开刃·剜骨刀!
只见刀尖弧形延伸,变为如同镰刀一般的形状。兰非红用力往后一撤,刀尖正对周敬晚颈骨刺去!
刺中了!刺中了!!
这一下就算不死也该瘫痪!是兰非红赢了!
虚空之中仿佛是有什么人在宣判比赛结果,然而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周敬晚的那层白色光膜,真的是为了好看而存在的吗?
只有对自己的外貌没有自信的人,才会想尽办法令自己变得好看一些。他的光膜的确很帅,但周敬晚并不认为有必要为了耍帅去加这么一层东西,它是真的可以防御的啊。
刀刃刺在狼形的光膜之上,并没能刺得下去,离颈部还有不小的距离。
兰非红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周敬晚的爪已经带着风声来到了他的面门。
一段切割之后!
兰非红的半张脸被割破,从鼻翼处一直到下颚,唇裂可以看到牙齿,血液随着惯性飞溅上半空。
周敬晚原本是瞄准右眼的种子的,没想到又在咫尺之间被那小子躲过,还让他逃到几米开外。
出手慢了啊……周敬晚看着自己的手,可能年龄带来沉稳的同时,对于紧张感也有一定的消磨,导致自己下手不够深入彻底。
兰非红虽然勉强躲过致命一击,但他确实累了。要说怪物,比起被种子寄生的人,这些修士更像是不戴链子野兽,他们的身上甚至连个需要掩护的弱点都没有。
如何?逃是逃不掉了,等着被杀吗?
兰非红没有选择赴死,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漆黑的夜中,一个个蠕动着的身影从房前屋后涌现。那些摆荡着手脚的人,貌似全身无力却又拖着身子前进。
那些全是吃过“天下第一味”的人!
月下的舞会才刚刚开始……
周敬晚突然发现许多如同丧尸一样的民众向这边聚拢过来,这些人貌似受到了什么控制,一个个眼目泛红,张着嘴,流着口水。
兰非红得意,这便是他的保险,是他召唤来了这些无辜的人。眼见周敬晚向这边冲来,他似乎是要快速解决。兰非红向后一闪,垫脚一跳,将自身藏在人群后面,令周敬晚无从下手。
看到百姓们伸手来抓自己,甚至打算啃食。周敬晚无奈只得退后,一直被逼到城墙处,使得他不得不起飞。
半空中俯瞰全城,受控制的人们像潮水一般向这边的空地涌来。周敬晚实在没有办法,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又不能对他们出手,这该如何是好?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恶必报
兰非红藏在人群中,人潮在他身旁穿流奔跑着,他笑着看着周敬晚。
有本事你就杀呀。你不是想当英雄吗?有本事就把挡在面前的阻碍清除!
兰非红仰头而视,分神的瞬间,人潮中突然有一人从旁对准他打出一掌!
是常治龙!
这小子竟然冒充受控制的人前来偷袭!
慌忙之下,兰非红紧急回避,用手臂挡下两掌,用刀还击未中,胸口再接一掌!
连续重击加上事发突然,兰非红顿时慌乱无措,想反击却找不到章法,只得再次退入人群中寻求庇护。
常治龙眼见兰非红又躲进人潮之中,他也没法追赶,只得向后退出人群外。
此时受控制的民众中有一部分向常治龙冲来,原来这些人都是受兰非红的意念控制,凡是被他视作敌意的存在,这些人便会群起而攻之。
常治龙快速退到无人处,由于“丧尸”的行动速度比较慢,致使他有时间向周敬晚招手。
周敬晚一看,常治龙这是叫他过去商量,于是从半空飞下,来到他身边问道:“掌门有何指示?”
常治龙皱眉严肃道:“我给你制造空档,你想办法一下把兰非红那小子做掉!”
“制造空档?可是掌门,你要如何在不伤及……”
周敬晚话刚说一半,有一“丧尸”来到跟前。只见常治龙毫不犹豫一拳上去,把那人打出几米远。
“掌、掌门!?”周敬晚惊了,他没想到常治龙竟然丝毫都不顾忌。
“放心,死不了的。”常治龙边对付来犯的“丧尸”边说,“你要不想有更多伤亡就配合我的行动,尽快把那家伙干掉!”
话音刚落,常治龙快速向前冲去,途中人挡打人,把那些“丧尸”打得是东倒西歪。
周敬晚又是震惊又是摇头,看样子这常治龙跟老教主还真不是同一类人。此时刚好有人从旁袭来,周敬晚下意识一拳将其打倒,察觉不对连忙道歉:“哦!对不起!”
常治龙冲到人群中央,算准位置,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将周围几人打飞,砸中其他人的同时也给自己空出一块无人的区域,他这么做是为了争取运气的时间,利用天魔幻化功将自身风缘仙力提升到最大!
双掌对冲,两股强大的风力在极近距离相撞,顷刻之间产生剧烈的气爆!
强烈的风暴吹散人群,从中间开始,以常治龙所在的位置向周围扩散,所经之处无不带起尘土以及受控制的民众一同飞翔。
兰非红虽不至于被吹飞,但他很快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群的掩护,而就在这一刻!
一条白光!
穿过躺倒的人群,常治龙的身旁,像一发贯穿整片空地的子弹!
来到兰非红面前时,假如时间在这一秒定格,你将会看到腾空跃起的周敬晚,他的爪对准了兰非红的右眼!
还有两米,这个距离足够回避吗?
兰非红认为够了,就像前两次一样,他一定能在咫尺之间躲过。
然而他错了,因为周敬晚其实不用亲自碰到他。在爪掌伸出的一瞬,身上的光膜紧缩褪去,换来一只白狼从他手臂部分蹿出!
两米的距离连毫秒都不到,眨眼间,兰非红的右眼只剩下空洞。他双膝跪倒,身后有白狼四脚落地,嘴里叼着一块银白色半透明物体。只见它上下颚一用力!
啪!!
种子破碎的同时,兰非红身上有一层东西开始消散,消散过后仍是人身,但体型却不似之前那般健康。
皮肉干枯紧缩,仿佛是紧贴在骨头上那只有薄薄的一层纸。兰非红瘦得像一具骷髅,体内的大部分肌肉和脂肪被全部抽干。
受控制的人们不约而同倒地睡去,估计等到明天醒
来,他们只会对自己为何身处此地感到迷茫,当然还会有不同程度的疼痛。
常治龙小心绕过睡在地上的人,来到周敬晚身边说:“他没有消失啊。”
真正被种子寄生的人,在种子消亡之后并不会消失。洪铿那次之所以毁掉种子连肉身都会消失,原因是那只是他人格的具象化而并非实体。
“掌门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代价。”周敬晚指着瘦骨嶙峋的兰非红。
被寄生之人会得到强大的力量作为馈赠,而当这份力量消逝之后,被寄生者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承重的。看兰非红目前这样的状态,想必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吧。
常治龙不管那些,他上前提起兰非红的半身,厉声质问道:“说!果实呢?果实在哪里!!”
兰非红瞪大了双眼面无表情,瞳孔之中像黑洞一般空无一物。
周敬晚见状上前阻止常治龙,劝说道:“算了吧,掌门。我看他应该只是个二级寄生者,果实并不在他的身边。”
所谓“二级寄生者”指的是身边没有果实,只被种子寄生的人。通常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有其他果实的主人命令果实将种子寄生于此人。由于被这种方式寄生的人不持有果实,因此某种程度上说,他只是果实主人制造的仆从。
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被种子寄生的人都能成为果实的主人。被寄生者始终只是被果实选中的人,主仆关系是果实为“主”,而被寄生者为“仆”。
只有在特定条件之下,人才能成为果实的主人,并且有资格选定自己的“二级寄生者”。具体是什么条件,这点我们今后再说。
不管怎么说,像兰非红这样的二级寄生者不过是“小兵”而已,让他被寄生的人才是幕后“大将”,并且实力比他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无论什么情况,若是果实持有者的话,果实必定不会离他太远。他身边没有,也就代表他确实只是二级寄生者。”
“他妈的!”常治龙把兰非红丢下,心中充满了郁闷,“又是人格具象化,又是二级寄生者什么的。这欲望果实究竟还要多难对付才甘心!”
确实难对付,上古神族留下的怨念是对人类的审判,是灾难也是必然。
“先别说这个,宇骏楼那边还顺利吗?”周敬晚问道。
常治龙点头说:“那边没什么意外,那个姓严的已经伏法了。”
“那就好……”周敬晚看向夜空一声叹息,“那就好……”
宇骏楼的突然倒闭,大晚上集体梦游。这两件新闻连续发生,在容祥城以及周边地区轰动一时。
严闻林在厨房里藏匿尸体,听说这件事之后,许多人都吐了。虽然不知道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但厨房里有那么多死人,身为老板一定难逃罪责,估计就算不判死刑也免不了十几年牢狱。
而“集体梦游”则成为了一次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有人特意请了道士到家里驱鬼,至于效果如何,这就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了。
随着主要竞争对手的倒闭,华满楼迎来了生意上的高潮。而且喜事不断,李梅也在两周之后顺产出一对龙凤胎。
“女孩起名叫‘忆螎’,为了纪念我丈夫。”李梅坐卧在床,抱着一双儿女,满脸幸福地说,“男孩的话我想……”
李梅看着常治龙和周敬晚,目光闪耀着激动的泪光,她说:“我想取二位的名字,叫‘敬龙’,不知道可不可以……”
常治龙与周敬晚相视而笑,常治龙伸出大拇指说:“刘敬龙!好名字!”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与对于未来美好憧憬在每人心中洋溢。
“唉呀~这就解决了!”走在大街上,常治龙伸着懒腰,“之后华满楼就交给他们自己搭理,我们也好功成身退了!”
周敬晚
提醒常治龙说:“虽然属下不想泼冷水,但有一件事请容我多嘴。离约定日期只剩下三天时间,掌门你要是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输给凌霜小姐了。”
“啧,唉!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常治龙一拍大腿,这才想起还有一万多两的营收赤字。
“唉呀!怎么办呐!!”常治龙开始抱头苦恼。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问:“什么事怎么办?”
常治龙转头看,原来是李捕头,他赶忙搪塞说:“没什么额……李捕头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李捕头:“不是有空,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这不是嘛……上回抓了姓严的那老小子,他过几天就要移交上级部门受审了,他说在走之前想见见你。”
“想见我?”常治龙有些诧异。
李捕头也满脸疑惑:“是啊,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之我通知到了,去不去随你。”
李捕头走了,常治龙看看周敬晚。到底去不去呢?周敬晚说:“您自己决定……”
…………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常老板……”
幽暗的监狱中,常治龙与严闻林隔着牢笼对话。
“别废话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常治龙一开始就表现出极度的不耐烦。也是,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严闻林现在已没了脾气,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也只是笑笑,随后语气沉重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厨房里的死人,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常治龙嗤笑一声说:“那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去替你求情?”
严闻林摆摆手:“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就算信了也不会去帮我求情。我今天叫你来只为一件事,就是想把宇骏楼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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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严闻林现在人在监狱,但宇骏楼实际上还是他的资产。
常治龙调侃道:“怎么?是想留点钱给家里人,还是想等自己出来之后接着花?”
严闻林笑了,笑得很苦、很无奈,他说:“我哪里来的家里人……两个儿子早年间就夭折了,原配夫人也早就死了。这几天我在牢里仔细想过,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哦,你还知道有报应啊!早干嘛去了?”常治龙说,“那你外面还有没有信任的人,我买了楼之后,总不见得把钱带到这儿来给你吧?”
“不用给我了,你就直接分给我那些伙计吧。我想过了,我这年纪就算不判死刑也活不到出狱,不如就把钱分给他们,毕竟他们也跟着我那么久了。”
常治龙微微点头,直到现在他才看出严闻林身上稍微有了点人味。
“好吧……我知道了,我回去想想,尽量给你一个好价钱。”常治龙转身想走,停住脚步又说,“厨房里有死人的事,我会去跟方大人说说看。至于他信不信,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谢……谢谢……”严闻林的眼中流下泪水,也许是感动,也许是忏悔。虽然不能完全冲刷清罪恶,不过相信他以后再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哦,对了!常老板!你认识一个叫常崇财的人吗?”严闻林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曾经令他破产的人,那个同样姓常的人。
常治龙背对着他,稍作迟疑之后,他否认道:“不,我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严闻林叹口气说,“同样姓常,但他跟你不一样。我从未见过做事那么没底线的人,如果你将来在生意场上遇见他,可千万要小心啊。”
“是吗……”常治龙没有多说半个字,他一直走出牢房,其间没有回头。
严闻林没见到常治龙的脸,他当然不知道当常治龙听见那个名字时,脸上的表情是有多痛恨。
常崇财……能不认识吗?那个人渣,那个畜生!
那是常治龙的堂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霞山之旅
“哼哼……”
“呵呵……”
“哼哼哼……”
“呵呵呵呵……”
早会上,凌霜看着常治龙递来的账册,上面记录着这一个月以来华满楼的收支。
凌霜笑,常治龙也跟着傻笑,气氛一度变得十分紧张。
“不错啊,亏你能把这钱赚回来。”凌霜放下账册,微微笑着夸赞。
“那……那是!我一向说到做到!”常治龙有些心虚,像个考试作弊的学生。
“钱你是挣回来了,但这能算华满楼的收入吗?”凌霜一语道破,常治龙这回又取巧了。
事实上就像凌霜说的那样,常治龙赚回来的这两万两根本不能算华满楼的收入,甚至连收入都不能算。
先前严闻林曾说要将宇骏楼卖掉,于是常治龙就花五千两买下来了。实话实说这是占了大便宜,因为连房带地,这宇骏楼怎么也值八千两。可是严闻林心里也明白,换做别人来买,价钱一定压得更低,因此索性就卖给常治龙了。
而常治龙拿到店面之后当然不会用它来开分店。由于之前有穿越到未来的经验,他曾见过大型的美食城,参考那种经营模式,常治龙想把宇骏楼也打造成美食城。
利用之前刚刚建立好的关系,派人飞去找全国各地的出名餐馆前来加盟。加盟方必须缴纳租金,每间门面每年只需五百两,另外还有净利润的一成作为抽成。常治龙方则负责提供场所,厨房煤火以及店面日常的保养,至于食材可以用本地的,费用另算。
这么新颖的点子当然成功引起了同行们的兴趣,要知道如果想完完整整开一间分店,每年的费用可远远不止五百两。尽管门面是小了点,但也同时降低了风险,更何况美食城这种集中性质的消费场所本身就具有一定吸引力,各大饭店、酒楼都希望尝试一下。
经过几天的努力,常治龙很快便召集到了超过五十家商户加盟,并成功收获两万五千两定金。
尽管此举的确弥补了华满楼的支出,但凌霜对此结果并不认可。她召唤来自己的算盘,一边拨打一边开始给常治龙算账,她说:“我们先不谈这笔收入算不算华满楼的,你根本没算过这笔钱扣除必要的成本之后,净利润究竟是多少。”
美食城不是说开就能开,楼宇改造需要钱,建造独立厨房需要钱,面积不够再买地需要钱,日后的维护还需要钱……
“……这么算下来,需要的费用大致是这个数。”凌霜把计算结果写在纸上亮出来。
常治龙看后惊讶道:“要三万两!?”
“没错……”凌霜点头道,“这还没算厨房煤火的钱,土地税还有突发情况。即便经营一切顺利,要正式盈利也得三年以后。”
“啊~怎么这样~我还以为这是个好点子呢。”常治龙很失望。
凌霜教训道:“你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吗?这美食城风险大不说,一旦开业华满楼那边的生意必然会受到影响。自己跟自己抢生意,这种点子亏你想得出来。”
“那怎么办?现在定金也收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凌霜摇摇头说:“只能改方案了。首先第一点,限制营业时间,从巳正时到戌正时,避开早市、限制夜市,与华满楼时间错开。第二是限制经营模式,凡美食城内商户一律不准推出酒席,也不准举办各种形式的宴会。如此一来便可在功能上与华满楼区分开来。第三,采取保底制度,若商户每年净利润的一成不足一千两,则统一按照一千两计算。按照以上条件订立契约,不同意可以退出加盟,我们根据惯例赔付定金。”
“厉害呀!”常治龙夸赞道,“真不愧是管家婆!就按你说的办!”
话说完,常治龙回看四周,却发现其他人都对着自己笑。
“你们笑什么呀?”
冯仲清调侃道:“这回你可输彻底了吧。”
“我输……”常治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输就输吧!愿赌服输!我是不会耍赖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凌霜站起身。
常治龙立马低头做臣服状:“凌霜掌门有何吩咐?”
凌霜稍有想笑,却因为一向的高冷而忍了回去。端着架子说道:“行了吧,玩笑话就别说了。现在有件事必须要做,而且必须要马上做。”
常治龙点头哈腰:“是,您吩咐,我照办。”
凌霜微微点头,要总是这个态度,她今后的工作就方便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凌霜接着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去霞山一趟,眼看这马上又要入冬了,现在不去怕是又要等三年。”
宗盟会的周期是三年一次,要想加入宗盟就必须由地区领头门派引荐,然后在宗盟会上提交给“仙履仕”审批,通过之后便可正式成为宗盟旗下的成员。
既然三年一次,错过这次就要再等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凌霜可不想这样,因此这次不去不行。
常治龙打算稍作安排后便上路,由于这次霞山之行只是私下拜访,因此他不想带太多人。原本就只想让凌霜跟着一同前去,谁知在出发前一天,谢天进到房间找到了他。
“掌门……弟子有一事相求。”谢天欲言又止。
常治龙觉得少见,这小子向来一根筋,说话直来直去,今天态度这么扭捏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吧,什么事?”常治龙问道。
“额……那个……”谢天犹豫着说,“这次去霞山……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去?”
“这样啊……”常治龙好奇道,“按理说带你去是没啥问题,但我总该知道原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跟着去?”
“其实……”谢天摸着后脑笑道,“我太舅公也在霞山修炼,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去见见他。”
太舅公,就是谢天外婆的妈妈的哥哥,这亲戚可够远的……
“行啊。”常治龙爽快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就带你去吧。不过有亲戚在霞山是好事,你小子怎么好像很丢人似的。”
“我这不是怕您说我没出息嘛……那我这就去准备!”谢天说完便兴高采烈去准备了。
常治龙捏着下巴想:太舅公……这么说也该有一百多岁了吧。
出发当天
媚儿吵闹着说:“啊啊啊~!我也要去嘛~!臭治龙带我去呀!”
“行了,别胡闹了。”常治龙教训道,“我们是去谈正事,又不是去秋游。你一个狐妖,跟着我去修士的地盘,人家还以为我入妖道了呢。”
媚儿噘着嘴说:“哼!修士也有带侍兽的呀!说来说去都是借口……”
“你啊你……唉!”常治龙上前摸着媚儿的狐狸耳朵哄道,“你不是常说你自己是掌门夫人吗?现在掌门要出去办事,你这个掌门夫人必须在门派坐镇才行啊。”
媚儿想了想,不情愿地说:“也对……”
摆平了媚儿,常治龙对其余人说:“那么我们去了,门派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冯仲清笑道:“放心吧,反正有你没你都一样。”
“阿仲!不许无礼!”周敬晚从旁教训冯仲清,再向常治龙赔礼说,“对不起掌门,阿仲一向心直口快,您别见怪。”
常治龙很尴尬,心直口快,那意思就是冯仲清说的是实话咯?说到底还不是有没有他都一样?
这时琴沐开口提醒道:“到了霞山别忘了测试那个。”
“那个”指的是琴沐新发明的“灵修牌”,是一种参考未来手机制造的通讯工具,仙力驱动,目前只具备通话功能。比起“玄光镜”,灵修牌的优势在于可以移动,并且不需要使用法术。
琴沐之所以让常治龙到霞山去测试,原因其实不在距离,而是因为霞山一定设置有防护结界,她想看看灵修牌的信号能否穿透。
“放心,不会忘的。”常治龙拍拍胸口,用动作使琴沐放心。
琴沐心里顿时安稳下来,她不像媚儿那样会表达,只能通过某种行为抒发心情。常治龙知道她将感情寄托在发明之上,这灵修牌也相当于琴沐的替身,是陪伴在身边的象征。
告别门派众人,常治龙带着凌霜、谢天一同起飞。
谢天说他有专门练习过,可飞行速度还是有些慢。常治龙在半空,看看后方努力跟随的谢天,再看身旁严肃的凌霜,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凌霜见他心情愉悦,于是问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开心?”
常治龙:“这像不像我们刚离开觐阳派那会儿?”
还是当时的三人组,要是再用绳子吊个大山就更好了。想来卧
龙派成立到现在也就两年不到的时间,回忆起中间发生那么多事,却仿佛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如今你已是一派之长。”凌霜貌似平静地说。
她这话其实是有另一层意思。常治龙现在是卧龙派的掌门,也应该肩负起掌门的责任,已经不该再回去当个小混混了。
从凌霜眼中看常治龙,有些事实在是太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很多时候她在思考,却越思考越乱。
而常治龙却一如既往,他笑着,戏谑般地说:“而你也已经是一派的管家婆了。”
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话,突然令凌霜复杂的心情收束,心中原本杂糅的多重思绪一瞬间凝聚成一条。
她低头笑了,笑容中满是安逸。唯有这样的人才能令她安心,唯有常治龙一直这样,她才会想留下来,这卧龙派,也才值得她守护。
三人一路向西,经过一周的飞行,终于来到霞山管辖的地界。
“看那边……”凌霜指着前方的清云说,“那是雷云阵,看来我们必须下去步行了。”
为了防止敌方势力偷袭,修仙门派上空通常会设置一些防卫用的结界、法阵。来访者若不想死于非命就得老老实实步行,走正门,通过守卫弟子的检查才能进到门派内部。
常治龙三人降到地面,放眼望去,灵气缭绕的群山立在远处。
常治龙虽然去过未来的霞山,但对于眼前的景象依然感到陌生,要知道上千年的时间,造成的变化可是翻天覆地的。
三人往霞山方向前进,不久便来到一座村落。
“霞山六村……”常治龙念出村口立着的指示牌。
凡是大的修仙门派都会有自己的“亲眷村”,那是供门派弟子和普通百姓共同繁衍生息的地方。
三人走进村子,回看四周环境,灵气旺盛、草木丰茂,来往人群身上多少都带着仙气。凡是生来有灵根之人住在此处,不需特意修炼也能拥有一定修为。不仅如此,就连纯粹的凡人住在此处都可以长寿,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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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茶摊先歇歇脚,三人坐下之后,常治龙先叫来伙计。
“小二!来!”
“来了!”伙计瞬移到三人桌前问道,“三位道友想要些什么?”
常治龙一看这伙计,修为已到筑基期,真不愧是霞山脚下的亲眷村,连平民都是修士级别。
“就给我们来一壶龙井吧。”常治龙吩咐说。
伙计提议道:“请恕我冒昧,我看三位中两位元婴、一位筑基。不如试试我们的凝神茶,这茶是我们霞山的特产,对修炼很有帮助。”
又是道友、又是对修炼有益,这莫不是想宰客?
常治龙警惕问道:“多少钱?”
伙计笑着说:“您放心,道友。我们霞山是名门大派,不会赚黑心钱。一壶凝神茶,两文。”
这价钱还挺合理,常治龙点头道:“那就来一壶吧。”
“好嘞!”伙计下去了。
常治龙看着凌霜和谢天说:“真不愧是霞山,连卖的茶都说有助于修炼的。”
“茶来喽—!”
不多会儿的功夫茶便上来了,伙计放下茶壶茶碗,说了一句:“各位道友请慢用。”随后便离开。
常治龙倒上一杯,喝一口感叹道:“唔!果然清心明目!待会儿买点茶叶,回去让楉馨试试看能不能调配出一模一样的。”
常治龙边喝边说,却发现另外两人一语不发,于是问道:“你俩干嘛不说话光盯着我看?我有说错吗?”
“不是啊,掌门……”谢天怀着些许尴尬道,“您这也有点太少见多怪了。”
“我少见多……”常治龙疑惑道,“难道你们都见过这些?”
谢天笑笑不说话,凌霜端着茶碗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见识那么浅薄?”
常治龙:“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你们都来过?就我是第一次来?”
两人只喝茶不说话,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嘁!”常治龙感觉自己被人看不起心情郁闷。
端着茶碗看向一旁,谁知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背朝这边撞了过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霞山的弟子们
磅啷当!!
桌子塌了,茶壶茶碗也摔了,一地的碎玻璃碴。有一人坐在地上,是他用背部摧毁了这一切,尽管貌似并不是故意的。
常治龙愣住了,眼看这一壶茶动都没怎么动,就这么洒了?
这可不行,为了两文钱他也要追究到底。刚想质问倒在地上那位怎么回事,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起身便向刚才踢飞他的人冲去。
这能忍?
常治龙心情很不爽,按理说这壶茶毁了,那俩打架的都有责任。可眼看他们打得热闹,自己要是也加入进去,那就真成二百五了。
如何才能在自己不受损失的前提下完成报复,机智如常治龙,自然有他的办法。
蹲到路旁捡起一些石子来,回头望向打架的两人,一人使剑、一人用拳,一招一式还挺像模像样的。不过看得出两人都有些分寸,打归打却不指向要害,这样打一年也分不出胜负。
既然你俩打不出结果,就让本大爷来帮你们一把!
常治龙看准时机弹出石子,只见那用拳的一招打出,使剑的刚要躲却觉脚脖子一软,随即一拳正中胸口。
这一拳本不会中,就连用拳的那个也有些诧异。可使剑的中招哪能善罢甘休?怒涛中直刺一剑,未中,回转后又用剑柄突击。
这一招,用拳的本能抬手招架,谁知关键时刻手肘不知被什么给打了,一阵酥麻难抬起,就这么生生被击中上腹。
在常治龙的“热心帮助”之下,一场小孩比试瞬间变为惨烈格斗。那两人很快便鼻青脸肿了,可笑的是他俩竟浑然不知,依旧打得起劲。
还是凌霜反应快,见常治龙乐得一脸猴相,于是问道:“你在那儿干嘛呢?”
“啊?”常治龙停止欢笑,装傻说,“没啥呀。就看他俩挺滑稽的。”
听见这话,打架的两人回头,再一看常治龙手上的石子,那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了。
“你!?”用拳的那个指着常治龙说,“就是你小子刚刚偷袭的我!?”
“没有啊!”常治龙嘴里否认,一边立即将手里石子扔掉。
“明明就有!你还想抵赖!”用拳的愤恨指着常治龙。
常治龙见他那样就想笑,嘴角淤青、眼眶黑紫,一只眼皮耷拉着睁都睁不开,只有那不长不短的头发支棱着,看上去还算精神。身上穿着与莫逍遥同款的黑衬白衣,应该是霞山的弟子,只不过俩衣袖被扯了去,这是想显示胳膊上的肌肉吗?
用拳的在那儿控诉,使剑的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尽管伤得同样严重,穿着也同样是霞山派弟子的服饰。区别是他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银色的发箍离后脑勺很近,将头发束成一条很长的“马尾”。手里的剑与莫逍遥所使用的剑样式相同,估计是批量生产分发给弟子的。
向前走两步,同自己的师兄弟一起骂常治龙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霞山弟子?”
常治龙见那两人刚才还跟仇人似的,现在竟然一致对外,失笑一声说:“我哪有偷袭?明明是帮忙啊。”
他看向用拳的那个,指着他道:“你看你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出手,你能打得到他?”
“你放屁!”用拳的弟子大怒道,“如果不是你暗中偷袭,我已经赢了!”
使剑的弟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对用拳的弟子说:“你要不要脸?刚才被我打得满地找牙,这么快就忘了?若不是此人从中作梗,赢的人肯定是我!”
“笑
话!我会输给你?”
“怎么?不服?有种你来呀!”
一言不合,两人又撕起来了。
常治龙高兴:“小二来!再给我上壶茶!有花生瓜子就更好了!”
“好你个头啊!”凌霜从后一拳打在常治龙脑壳,“刚来霞山就挑拨离间,你不怕得罪人啊!”
教训完常治龙,凌霜来到俩打架的弟子面前,抱拳作揖道:“不好意思二位,是我家掌门失礼了。”
有美女劝架,那俩小子当然也就顾不上打了,互相放开抓着对方的手,眼神却还是愤恨地对视着。
用拳的那个质问凌霜说:“你们是哪门哪派的?来霞山做什么?”
“我们是……”
“我们是卧龙派的!”凌霜刚要回答,只见常治龙走上来抢着说道,“你们看看你们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架,身为霞山弟子你们成何体统啊!”
常治龙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损失两文钱而感到不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莫逍遥也是霞山的弟子,他是为自己的义弟感到丢人。
让人这么一说,两位弟子自然产生一股强烈的不满,使剑的那个上来就一脸蔑视的反击道:“哼!无名小派凭什么教训我们?”
“就是……”用拳的帮腔道,“什么卧龙派,听都没听过!指不定是哪个山沟沟里的乡下门派!”
常治龙听他二人叫嚣,不怒反笑,他挑衅道:“你俩平时出去就是这样说话的吧?我是霞山派!我是霞山派……只会拿门派的名头出来唬人,实际上不学无术,一点本事都没有。”
“你说什么!!”
两人气得七窍生烟。
眼看剑拔弩张这就要动手,又是凌霜一拳将常治龙打倒,然后赔礼道歉说:“不好意思二位,我们掌门天生嘴欠,请不要跟他计较。”
两霞山弟子看看常治龙,见他整张脸都陷进土里了,脾气也就下去了许多。关键凌霜身为女性下手这么狠,有此功力必定不好惹。
情绪平稳了,说话也就方便了。
凌霜道出此次来霞山的目的,两弟子听后都有些惊讶。
“原来是师尊的友人,刚才真是失礼。”使剑的弟子作揖道歉。
“哈哈!怕了吧?晚了!看不我打你们小报告……啊!!”常治龙刚要叫嚣,又被凌霜一拳打到收声。
用拳的弟子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你们怎么会拥护这样一个人当掌门的?”
凌霜略带尴尬地说:“其实当中有许多原因……对了!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用拳的弟子作揖说道:“在下余绊业!”
使剑的弟子随后作揖说:“在下秦莲枫。”
凌霜回礼道:“在下凌霜,这位是掌门常治龙,还有那边那个是同门弟子谢天。”
“常治龙……”秦莲枫一听名字便若有所思。
“怎么样?怕了吧?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唔哦!”常治龙刚得意几句,又被凌霜揍了一拳,他捂着面门说,“行了……差不多可以了……我好歹也是掌门,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凌霜冷冷地说:“你还知道要面子的话,就给我少出声。”
“!!想起来了!”秦莲枫回忆起说,“你就是莫逍遥常说的那个大哥!”
常治龙:“你认识逍遥?”
秦莲枫:“是啊,我跟他同一期,就是晚入门几年,按理说也应该叫他一声师兄。
”
由于莫逍遥和他的妻子灵儿本就是霞山的风云人物,围绕着他们之间的八卦新闻一直不少。重病在身的灵儿突然痊愈,莫逍遥逢人就说是他大哥的功劳,于是常治龙的名号很快传遍霞山,弟子们都说结拜当如常治龙。
秦莲枫与莫逍遥是同门又是同辈,更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亲师兄弟,起初他对于常治龙其人也是有一定憧憬的,然而今日一见多少有点失望。
余绊业在一旁嘲讽道:“呵,就这?所以说你们剑部的人也交不到什么像样的朋友。”
余绊业口中的“剑部”是霞山四部之一。霞山作为名门大派,拥有许多独门的法术、武功。这么多的技艺当然不可能让弟子们都学,因此根据类型不同一共分为四部,相当于四个班。它们分别是以拳脚为主的“拳部”,以兵器为主的“剑部”,以法术为主的“法部”,还有以制造药品、法宝为主的“匠部”。
四部当中同属外家功的剑部和拳部一直不太友好,虽然是一脉相承,然而两部的师尊性格极为不和,进而发展成两部弟子间的相互竞争。
通常剑部弟子与拳部弟子只要遇上,基本就少不了一顿切磋。不过双方都留有余地,并不会取对方性命或是致人伤残,说到底是同门,大家还是心里有数的。
如今余绊业又用常治龙来嘲讽秦莲枫,秦莲枫自然很不乐意。而常治龙作为被看不起的一方,他也不会默不作声。
往秦莲枫身边一站,常治龙对着余绊业挑衅道:“听你小子说这话,意思是觉得自己很行咯?要不要比试一下?”
“好啊!来啊!”余绊业又激动起来,摆着拳头随时准备应战。
“不准打!”凌霜厉声喝住两人,对常治龙教训道,“整天就知道打打打!正事不用干了吗!”
凌霜这一吼,常治龙立马就乖了,像奴才一样维诺道:“是是是……您说的对。不打!坚决不打!”
平息了一场不必要的纷争,凌霜叹口气说:“赶快去霞山派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就这样,卧龙派的三人便与两名霞山弟子结伴而行。路上秦莲枫小声对常治龙说:“你好像很怕那个凌霜小姐啊。”
常治龙咬着牙瞪眼道:“你懂什么!越是厉害的男人就越怕女人知道吗?”
秦莲枫:“也是哈……莫师兄好像也样样都听媳妇的……”
余绊业又嘲笑道:“哈哈~!你们剑部的人都是软骨头!哪像我们拳部?即便结婚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原来你是拳部的啊!”谢天从旁插嘴说,“真是太巧了!我太舅公也是拳部的!”
“哦?是吗?”余绊业问道,“那你太舅公叫什么?”
谢天:“他叫谢煜。”
“酒神谢煜是你太舅公!?”余绊业大吃一惊。
谢天的太舅公名为谢煜,绰号“酒神”,是拳部弟子中的精英。虽然年龄只有百十来岁,但实力却是弟子中的顶尖级别,果然修仙这事儿还是要看天赋。
“哦~原来你是谢师兄的重孙,难怪体格这么健壮。果然我们拳部的人个个都是硬汉!”余绊业不知为何那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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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谢天说:“我听我外婆说,太舅公是因为小时候被太婆欺负到怀疑人生,所以才选择出家修仙的。”
这些话仿佛一盆冷水浇下,余绊业顿时无言以对。
秦莲枫抓住机会反击道:“真不愧是拳部的硬汉哈……”
几人边说边笑,很快便来到了霞山脚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因果孽缘(一)
山下是关口,然后是楼梯,再然后才是门派的坐落本处。
几人来到关口前,守卫的弟子一看秦莲枫和余绊业便问道:“你俩又打架啦?”
两人同时点头:“嗯……”
守卫的弟子则是看着他们摇头,用教训的口气说道:“行了,进去吧。别让师父看见,否则又要挨骂了。”
原来负责守卫的是他们的师兄,让两人进去之后,一看还有生面孔,于是问道:“请问三位是……”
常治龙行礼道:“在下卧龙派掌门常治龙,携弟子二人前来拜会嵊翀道长。”
“哦,你们来找师尊啊。”守卫弟子说,“很不巧,师尊目前不在派内。”
完了。来找人,人不在,可就这么回去又实在有点冤。
常治龙进一步问道:“那请问我们可否去派内等候?毕竟路途遥远……”
守卫的弟子为人倒是爽快,见常治龙很为难,于是提议说:“等恐怕是等不来了。这样吧,你们自己去找吧。师尊喜欢教孩子们蹴鞠,估计这会儿应该就在附近的村落吧。”
“好的,有劳了。”常治龙作揖拜谢,回头跟凌霜他们商量说,“怎么样?分头找吗?”
谢天貌似有些尴尬地说:“要不掌门你们先去找?我想现在就去见我太舅公。”
常治龙烦闷道:“我说你小子这么急干嘛?你太舅公又不会跑。”
“可是……我……唉!这种事很难解释啊!”谢天貌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常治龙无奈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行行!你去吧!”
“多谢掌门!”谢天很感激。
常治龙又吩咐凌霜说:“既然如此,管家婆你也跟他一起先进门派吧。我一个人去找。”
“你一个人行吗?”凌霜表示怀疑。
常治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人道长也只认识我一个,即便你找到了他也说不清楚。”
既然常治龙这么说,凌霜也不再坚持,她与谢天二人先行找太舅公去了。
常治龙独自回到村落,一打听,原来霞山附近的亲眷村一共有八个。由于在霞山派的势力范围中,除门派弟子之外的人是不可以起飞的,如果用脚走估计得花不少时间。
常治龙灵机一动,打听这附近哪有大型的广场,毕竟像蹴鞠这样的集体活动,没有一个宽阔的场地是不行的。
一听村民指示说霞山四村方面有,常治龙于是马不停蹄赶往那边。
不出所料,老远望去在广场上聚集了一群少年,追着一个球不断地争抢。场边站着一位老者手里捧着个球,常治龙一看便高兴,嵊翀道长果然在这里。
快步上前作揖行礼:“晚辈拜见嵊翀道长。”
嵊翀转头看看他,略显迷茫地问道:“你是谁啊?”
可能是老人家记性不好。
常治龙连忙自我介绍说:“我呀!就是那个……卧龙派的掌门,常治龙!您还记得吗?就是上回您做评判参加仙缘会来着?”
“哦……哦——!!对对对……呵呵……”嵊翀道长貌似有些心虚。
常治龙仔细看了看,心中产生些许怀疑。
首先是此人身上的仙气,看上去最多不过筑基水平,虽说大乘修士可以控制自身仙气的溢出,可如今在霞山地界之内,身位道尊的嵊翀真的有
必要伪装吗?
然后是此人的态度,问几句话就动摇慌张,完全不像是活了几千年的修道高人。
常治龙迟疑的功夫,那个“嵊翀道长”问道:“额……你有什么事?”
常治龙依然恭敬:“晚辈此次特来拜会道长,目的是为了求道长引荐我派加入宗盟。”
“宗……盟?那是什么东西?”
“……啊?”
“哦哦哦!宗盟是吧?知道!知道!”假嵊翀差点露出马脚,立刻改口说,“加入是没问题,可是你就没什么条件吗?”
“条件?什么条件?”
“条件啊……就是……好吃的,好玩的。”
常治龙汗颜:“对不起,晚辈没带什么条件来。”
“没条件谁给你引荐啊!”假嵊翀甩甩手,“去去去!回去拿了条件再来!”
常治龙眼珠一转,此人是假的,这点已经坐实了。他故意问道:“请问道长,您具体想要什么条件?”
假嵊翀想了想说:“就……两百斤大兔子奶糖,五百个芝麻烧饼,外加各式各样的玩具。什么风筝、风车呀,泥人、木剑什么的越多越好!”
“好好好……晚辈这就去准备。”
“嗯!快点啊!”假嵊翀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常治龙走出几步,突然回头喊道:“对了道长!”
“什么……!!”假嵊翀一回头,猛然间一束金光照在身上。
常治龙使用了“除相术”,很快那假嵊翀便被迫现出原型。再一看此人个子不高,一副稚嫩的模样,眼睛挺大、头发挺长还扎着小辫,不过是个年幼的孩童。
小男孩年岁不大,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表情倒是一点不怕,反而还有些恼怒。常治龙上去便拎起那小子的耳朵,厉声教训道:“好小子!敢冒充师尊耍我?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小男孩疼得嗷嗷叫:“放手!放手!疼死我了!”
“你还知道疼啊!这件事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可就不止是疼了懂么?”
“又不是我故意的!是那老头自己施法让我冒充他的!”
“还顶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常治龙正狠狠教训那个男孩,此时有一人从旁处腾云降下,用沉稳的声音说:“别责怪他了,常掌门。确实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常治龙回头一看,这回的确是真的嵊翀道长。他连忙放开男孩,行礼道:“对不起,道长!是晚辈失礼了!”
“没事没事,呵呵……”嵊翀道长走到跟前摆了摆手。
男孩这回可有理了,对着常治龙大声叫嚣道:“跟你说了你不信!把耳朵伸过来让我也扯几下!”
“唉~陈焽!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让男孩退到一边,嵊翀道长有对常治龙说,“你的来意我大致能够猜到,不过入宗盟一事还有许多步骤要走。这样吧,你先行去门派,一切事宜等到了那边自会有人教你怎么做。”
“那有劳道长了。”常治龙作揖拜谢。
“不妨事呵呵……陈焽啊……”嵊翀叫来男孩,“你替我将常掌门带回门派,顺便替我去跟内事厅那边说一声。”
“哦,知道了。”陈焽转身便走,回过头来喊常治龙,“快走啦!臭猴子!”
“我看你小子是皮痒是吧!
”常治龙上去就是一拳。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往霞山派方向走去,嵊翀道长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霞山脚下的关口前,见到之前的那个守卫弟子。没等对方开口,陈焽便颐指气使地说:“你俩!赶紧给我让开!我奉师尊之命,要带这猴子上山!”
两守卫弟子顿时露出与常治龙同样厌恶的表情,其中一个说:“你小子别仗着有师尊撑腰就没大没小,当心我揍你!”
另一个从旁劝阻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别跟他计较。”
两守卫把路让开,进去之前,常治龙询问道:“我带来的弟子……他们是不是已经上去了?”
守卫肯定地说:“他们已经上去了,是被拳部的谢煜接走的。”
常治龙:“好的,多谢……”
“干啥呀?还不走?不想加入宗盟啦?臭猴砸?”陈焽在那儿不耐烦地催促。
“来啦!急什么?”常治龙刚走出一步,又退回来指着陈焽问守卫,“我可以揍那小子么?”
守卫扫了一眼陈焽,凑近常治龙耳旁小声说:“随便揍!”
跟随陈焽上山,台阶一格一格平整且棱角分明,白色的岩石拥有磨砂质感甚是好看。
蜿蜒的阶梯转过多个柔和的曲折,越往上走,景色就越是变化。夏中雪,雪中蝶,水中炎,炎上花。各种不可思议的奇景在此处却显得稀松平常,这些都是仙植异兽,在灵仙之地才能呈现的景象。
原来这就是现在的霞山,与千年之后完全不同,灵气是后来者的数千倍。这应该不是浑然天成,而是数百代霞山修士营造的成果。
这一路上,陈焽那张嘴就没停过。他不断抱怨这抱怨那,全霞山派从上到下貌似就没有对得起他的人。
常治龙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怨气,受够了那么多负面言语,索性跟他说:“你既然那么不满,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你是不是傻?”陈焽无礼道,“离开这里我吃什么?你想让我饿死啊?”
“你不会回家吃啊?找你爹妈去,他们总不会不管你吧?”
“哪来的爹妈呀?”陈焽怨道,“你也不想想,要是有爹妈,我至于来这儿当弟子么?”
听到这,常治龙顿时语塞。想想也是,这么小的年纪,若非因为父母都是修道之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进山修仙。
常治龙也是孤儿,他当时选择修仙也无非是想寻求庇护而已。他能理解陈焽,尽管表面看上去满不在乎,但他内心应该是很痛苦的。
“……其实我也想离开这儿啊。这里的人个个道貌岸然,总说自己有多正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上回我不就是偷了一块白糖糕嘛?居然罚我面壁十天……嘁……要不是因为我姐……”话说至此,陈焽突然戛然而止。
他望向前上方,表情痛恨得像要杀人一般。
常治龙疑惑好奇,也朝同一方向望去。他看到有一人从山上走下来,背后背着一捆柴火,身穿粗布麻衣,头发有些乱,貌似是一个打柴人。
此人面目十分和善,眉毛呈“八”字形,眼睛从来只看地面不看前方。双手拉着麻绳小心翼翼,体态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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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看到那人的瞬间有些诧异,这种感觉令他熟悉,虽然毫无由来,但下意识之中,他只觉得很像。
“……嘶……杨正景?”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因果孽缘(二)
不,不是……长相性格都有很大差距。可为什么会有那种错觉呢?
常治龙疑惑中,那个樵夫叫陈焽后笑道:“小、小焽你回来啦……”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跟你不熟!”陈焽极致厌恶那个人。
常治龙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好插嘴说什么。
只见那樵夫唯唯诺诺,点了几次头便苦笑着下山去了。
陈焽还不罢休,对着那人背影吐口水:“呸!不要脸的东西!”
常治龙劝道:“你也别太过分了,人家好声好气的,干嘛这么对人家?”
陈焽反驳:“你懂啥?那家伙可不要脸了!”
常治龙见劝了没用,也就不再多嘴了,谁知道他们间有什么恩怨?
继续往上便来到霞山派的建筑群,放眼望去高楼可是不少,有耸入云端也有林立簇拥,不用进门即能感到气派。
山门外无人,陈焽拍门叫嚣:“快开门!再不开我可放火了啊!”
不久后便有人出来把山门打开。陈焽招呼常治龙进去,这一边走着,常治龙心里想:霞山派的人都没脾气的么?就这小子要是我门派的弟子,那还不一天打三顿?
走进山门来到霞山派的大院,可以看到墙内还有墙,貌似是有意将各个区域隔开,以便于分割不同功能。
陈焽直接把常治龙带到会客厅,这里是位于主楼之外的独立会堂,作用就是让外来人有地方等候会面。
陈焽让常治龙在此等候,自己随后便转身出去了。
修仙门派不是寻常宅府,没有茶水供应,因此不能湿等只能干等。
幸好没等多时,很快便有弟子来请。
“您好,常掌门。请跟我来。”弟子彬彬有礼。
常治龙跟随弟子一同来到内事厅,这里顾名思义就是专管门派内勤的部门。穿过一室室、一间间,见过许多各有忙碌的弟子,最终来到位于最里侧的房间。
敲门后,弟子报告说:“师尊,人已带到了。”
房间内不言语,也不知如何判断同意与否,总之弟子推开门让常治龙进去。
进门之后,弟子自觉推出,留常治龙面见书案后的老头。
一头白发插着木簪,一袭白衣道法庄严;人很瘦,个子也不高,伸出袖腕的两只手很细,骨骼突着、经脉缠着,唯独皮肤看上去还好些;面部的褶皱非常明显,尤其是向下弯的嘴角,看着不老高兴。两条细长的眼睛倒是跟他瘦窄的面形很相配,可眉毛有所不同,很粗,像是两排“一”字形的火焰冲天燃烧。
此人道号“嵊虚”,同样是“嵊”字辈,他算是嵊翀的师兄。专门负责霞山大大小小的内勤事务,为人冷静且严谨。
常治龙是不知道这老头的道号,否则一定会向他推销自己的“大补丸”。见对方只顾工作,专注于桌上的纸本一语不发。他也不敢说话,就这么等着。
嵊虚提笔批示,一个圈,又一个圈,偶尔会有差,在他平静的表情之下看不出是好是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里很安静。老头批示告一段落,随手一指,让笔入筒,抬眼望向常治龙。
“你想入宗盟?”
常治龙一惊,这静太久了,神经还留有惯性。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僵硬地说:“额、是!”
嵊虚道长盯着他的脸,观察几秒左右,淡淡地说:“明天交一份详细的报告过来,包括门派的人数、组成结构,成立的年份还有占地面积等……总之有关门派的一切,能多详细就多详细。”
“是!我明白了!”
嵊虚道长不动声色,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台面。很快便有弟子推门进来:“师尊,有何吩咐。”
嵊虚道长:“安排客房,给他必要的东西。”
“是,弟子明白。”
常治龙随同弟子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弟子见状问道说:“怎么?很紧张?”
“可不是嘛……”常治龙答道,“那位师尊看上去很可怕。”
“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你刚见到他……”弟子略带无奈地笑道,“只要接触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他岂止是可怕。”
常治龙看到弟子惨白的脸,心想这么可怕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弟子在常治龙的要求下为卧龙派的三人各自安排了客房,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其他两人来到常治龙的房间开会。
“嘶……你说媚儿的事要不要写上去?还有琴沐的那一大帮随从,全是妖精,会不会有些不妙?”
常治龙很苦恼,作为一个修仙门派,他的卧龙派里妖气也属实是重了一些。
凌霜分析说:“媚儿是瞒不住的,上回仙缘会她也去了,万一不写,让嵊翀道长拆穿就糟了。”
“那就把她当侍兽吧,反正一个修士有一两个侍兽也正常。琴沐那边的田鼠就别写了,好几十个,一写上去我们门派成妖洞了。”
“嗯……”凌霜动笔在纸上记录着,“弟子一共一百零七人,除了原魔教的七十三人,剩下的三十多人全是……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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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一半,凌霜扶住了额头,整个卧龙派全是地雷,踩爆一个都要命。万一魔教的事情败露,又是一场灾难。
凌霜叹了口气,埋怨道:“跟你说让你平时多招募一些弟子,让魔教的成分低一些,那样也能安全些。现在除了那七十多个魔教弟子,剩下的那些,都是附近村子来的农家孩子。整天泡在田里,也不知道是来修仙的,还是来种地的。”
常治龙纠正道:“你这叫什么话。农业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有了发达的农业,自给自足才能稳步发展。你说是不是,谢天?……?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谢天一直低着头,似乎心事很重。常治龙叫他才反应过来,敷衍道:“嗯,没什么。”
常治龙指摘道:“开会呢,注意力集中点。”
“嗯,哦,知道了。”谢天还是低着头。
常治龙叹息一声,也懒得管他,继续跟凌霜讨论。
凌霜:“……炼气期五十四人,筑基期三十八人,十五人金丹期,元婴期以上一个人都没有。冯仲清算是师父,周敬晚应该是师尊吧。”
常治龙:“可他俩是师兄弟啊。这么写有些不太合适吧。”
凌霜:“那就不要师尊,全写师父……”
讨论还在继续,直到第二天清晨。
常治龙把报表交给嵊虚。看过之后,嵊虚没给什么意见,而是问出一个问题:“你认为宗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猛的让人这么一问,常治龙一时
间确实不知怎么回答。
思考一下后说:“我觉得……这样可以方便管理,防止邪派危害人间吧。”
嵊虚道长不说话,只是沉默,片刻后告诉常治龙说:“结果要等一周,你回去等也可以,要是不想走的话,就在这里暂时住下。”
“好的,那就打扰了。”常治龙回答得很快。当然要住下,傻子才会来回跑呢。
走出内事厅,心想着上哪儿去转悠。偌大的霞山,可参观的地方是不少,只可惜没人带路,守卫森严哪儿也不让进啊。
咦?那不是……
常治龙发现陈焽在那儿鬼鬼祟祟,手里捧着一包袱左瞧右望,貌似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常治龙一看便来了兴趣,这小子莫不是偷了啥东西,要是抓住他立上一功,搞不好加入宗盟的砝码又可以重一些。
抱着这样的心态,常治龙偷偷跟在陈焽身后,见他悄悄扒开院墙某处的草垛,从隐藏的狗洞钻了出去。
常治龙一路跟随,穿过一片山林来到一处山洞。只见那小子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抱着包袱进洞去了。
这附近倒是清静,远离人烟,与门派也有些距离。不知道这洞中是关着什么罪人,亦或是某种凶恶猛兽。
常治龙跟进洞穴,发现洞中幽暗却不湿冷,还有股温暖和气,甚至比房屋更适合居住一些。
紧里处有光线,想必陈焽一定就在里面。常治龙静静过去,靠在洞壁上暗中窥探。
这一见可傻了眼,哪是什么凶徒猛兽?那是一个稀世罕见的大美女!
昏暗烛光淋在胜雪肌肤,轻柔白纱敷于纤纤美足;那容颜,好似雪中睡莲,娇媚中却有脱俗气质,莞尔一笑令窟岩也灵动起来;要说曼妙可不只是身姿,就连衣物的摇动也仿佛舞蹈,更别说其玉体的风华,即便让能工巧匠雕琢百年,只怕是未能企及她分毫。
常治龙也算阅人无数,年轻时烟花之地没少去过。可这女子的美是那种扎透视觉,直达内心深处的感染。你不能说她是仙女,因为仙女绝不可能有那种吸引力。
常治龙是男性,怎能不动心?可他深知世上唯爱是毒的道理,向来对女色方面比较克制。
男人可以贪财但绝不能好色,贪财学精明,好色没脑子。这铁律不破,所以他还是去洞外等候吧。
回到洞口等的是陈焽出来,没想到又有人从不远处林中钻出,原来是昨天遇见的那个樵夫。
这一刻,两个人都很尴尬。樵夫愣了,常治龙也愣了,紧接着相互之间开始盘算。
常治龙光明磊落,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但随着樵夫的脸开始扭曲,从原先的懦弱到失落,最终看上去十分委屈,常治龙不知为何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抬起手,十分僵硬地挥了挥,笑着打招呼:“你好……”
常治龙这么做的理由其实是显示自己的清白,可在樵夫看来这分明是得手后的炫耀。
好死不死这时陈焽又刚好从洞里出来,一见樵夫他便怒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离我姐远一点吗!?”
哦~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如此说来,洞里那位美女是陈焽的姐姐,他之所以这么抵触那个樵夫,目的是要保护自己的姐姐……
常治龙正想到这儿,不料陈焽一回头看见他,上来就是一句:“姐夫你来得正好!”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章 因果孽缘(三)
“…………啊?”常治龙的反应稍微有点跟不上。
陈焽朝他使眼色说:“发什么呆呀!有人要欺负我姐,你还不快揍他?”
“嗯……啊!对!”常治龙配合演戏,指着樵夫说,“好小子!敢对我老婆动歪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珑清的……”樵夫大惊失色,“不可能的!珑清不会这么对我的!”
陈焽凶悍道:“什么叫不可能?我告诉你,我姐就是不要你了!她喜欢上别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哇啊啊啊啊——!!”樵夫撒着泪光跑了。
常治龙很无奈,这么看那樵夫还挺可怜,自己似乎干了一件坏事。
可陈焽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他正忙着高兴,握拳做胜利状:“好呀!这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
常治龙疑问道:“他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对他?”
“嘁!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你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姐夫你就真成我姐夫了!我是在利用你知道吗?”
常治龙一撇嘴:“谁稀罕?我说你小子最好别太过分。他跟你姐之间的感情问题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作为弟弟就算在不愿意,姐姐早晚还是要嫁人的。”
陈焽摆出一副倔强态度:“你别以为我是小孩子,这些我都懂。只要我姐喜欢,嫁谁都没问题,唯独他就是不行。”
常治龙摇头叹息,他猜想陈焽一定是嫌那樵夫穷,嫌他没本事。
常治龙语重心长道:“看不出你年龄不大倒还挺势利。有句话听过没?叫莫欺少年穷。别看他现在一无所有,说不定以后能有一番作为呢?尽管看他的样子可能性较低……”
“不是这原因!总之跟你说不明白!”
陈焽态度挺蛮横,常治龙也不想多管,摆摆手说:“那行吧。反正也不关我事,那我走了。”
“等一下!”迈步刚要离开,陈焽又叫住了他,“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常治龙被气笑了,你说这孩子年龄小吧……他啥都懂。但要说他像大人吧……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帮忙?我凭什么帮你?”常治龙嘲笑般地说。
“就因为你做过我三十秒姐夫啊!”陈焽任性道,“做了我那么长时间姐夫,找了那么大便宜,不得付出代价么?”
常治龙苦笑摇头,没想到还有这种强盗逻辑。不过这小子还真挺有意思,那无赖劲头倒有几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帮忙可以,但你要跟我说实话。”常治龙要求道,“至少告诉我你姐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吧。”
“什么关在这里?你想到哪儿去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跟你说了吧。”
陈焽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常治龙。
陈焽的姐姐名叫珑清,说是姐姐,其实两人并不是一母所生。
陈焽很可怜,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当时珑清跟着母亲,娘儿俩相依为命,偶然间捡到了他,于是便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穷苦人家过日子不易,原本就只能勉强度日,遇上疾病更是雪上加霜。那一天,珑清的母亲还是没有挺过去,明明说好不会死,只要好好修养便能活下来,到头来不过是无用的安慰。
母亲死了,留下珑清带着陈焽过日子。那段时间,两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陈焽还小,饿了就会哭,珑清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去要一点,或者去挖一点。
一点只够半个人吃,所以珑清总是挨饿,陈焽能吃饱一半。随着年龄增长,小男孩有了记忆,有了是非观,也开始知道心疼姐姐。可是饥饿的问题依然存在,有时候饿得没办法就会有一些不好的想法,陈焽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偷”。
什么叫偷?这不能叫偷。——陈焽心里一直是真的认为,他知道偷东西不好,但饿到极致吃别人食物那叫生存,不能叫偷。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叫强词夺理,可谁又能保证在生存问题面前始终维持道德?只有没挨过饿的人才能成为道德模范。
陈焽每次偷都会
被姐姐骂,可每当他拿出藏起来的食物给姐姐,两人总能坐在一起分着吃,一边笑着。
一直偷,偷的多了难免偷错人,又或者说偷对了人。有一次陈焽在郊外游荡,无意中看到有一老头钓鱼。坐在那儿撑着钓竿打瞌睡,身旁放着的小包估计装着午饭吧。
陈焽高兴,一个成年人的饭量足够他们俩孩子饱餐一顿的了。他壮着胆子走过去,轻手轻脚,来到老头身后,拿起小包就跑。
本以为老头还没醒,即便现在醒了也来不及追,可没想到跑出去老远,不知为何前方又出现相同的场景。还是那片湖泊,还是有个老头在那儿垂钓。
陈焽顿时有些蒙,转身再跑,可跑出一段又再度回到那个地方。
这下可彻底傻了,陈焽呆呆望着附近的景观,这光天化日,自己怕是遇上了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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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在陈焽迷惑之时,只见那老头大大地伸起懒腰,他醒了。陈焽眼看老头朝自己这边走来,连忙回头撒腿就跑,可奇怪的是,那老头走的速度居然比他跑得还快!
来到身后伸手将小男孩提了起来……
“……饿了想吃东西?可惜这玩意儿不是给你吃的,要吃饭就跟我走。……当时师父就是这样跟我说的,然后我跟我姐就上了山。”
“原来如此……”常治龙挠着下巴,一边舔嘴唇说,“可是说来说去,你姐到底为什么会住在山洞里呢?”
“你急什么?讲故事不得从头开始啊?上山之后呢……”
老头看陈焽和珑清的灵根都还不错,在众多灵根中属上成之列,因此决定将他们留在门派重点培养。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珑清每天修炼得挺好,陈焽也在调皮捣蛋和受罚中茁壮成长。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直到那个樵夫出现。
“自从他出现之后,我姐的身体就开始变差,越来越虚弱。这全都是那家伙造成的……”
樵夫名叫张云,是住在霞山附近的村人。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祖祖辈辈都在此处生活,平时靠着上山砍柴为生,日子过得清苦却也毫无波澜。
有一次上山砍柴,无意间遇上了出来闲游的珑清。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身为男人的张云自然有所动心。而怪就怪在此人其貌不扬又没明显的特长,珑清竟对他也一见钟情。
霞山并非什么闭塞的门派,弟子有心谈情说爱也不会横加阻拦。可珑清自从遇上了张云,身体每况愈下,逐渐虚弱到有时连走路都会晕倒。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纵欲所致,可问题是纵欲一般都是男方虚,怎么轮到珑清就变成女方虚了呢?难道说这张云其实是个妖怪?
珑清的师父很快便注意到了问题所在,询问后得知珑清与张云之间的恋爱还停留在相敬如宾阶段,完全没有到大家想的那种程度。
然而珑清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弱,目前已到了只能靠炼气维持健康的程度,之所以让她住在山洞中,原因就是此处灵气充足,对她的身体有益。
可光是这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珑清的师父知道,再这么下去珑清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出于对弟子的爱惜,珑清的师父去请求霞山派的道尊们,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师尊们研究过后,发现珑清的病因源于存在她灵魂中的一个诅咒。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诅咒,它是由天仙施下,生生世世绑定灵魂的恶毒诅咒。
七剑穿心
它并不是像字面上所显示的那样,是有七把剑刺穿心脏,而是一种让人一生经历七种锥心之痛,在痛苦中迎接死亡的毒咒。
这七种痛分别是丧亲、疾病、离别、羞辱、抉择、悔恨以及背叛。每一世都“七剑穿心”,每一世都无比痛苦,这便是珑清的宿命。
得知事情真相,师尊们无不扼腕叹息。天仙施下的诅咒无人能破,也不知珑清的前世犯下了什么罪,令她生生世世受这种惩罚。
而更奇怪的是,师尊们还在她身上看到一段“千世姻缘”。天仙似乎除了对珑清施下诅咒之外,还将她的灵魂与张云的灵魂连接到了一起。这意味着他们二人每一世都能相遇,并且一定
会产生爱慕之情。
一个灵魂同时缠绕着两种诅咒,这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是不是说,由于珑清的前世与张云的前世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才导致了如今这样悲剧的人生?
事情的起因无从得知,所谓“因果”并非凡人能够看破,就连大乘修士也不行。而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珑清的痛苦一定与张云有着密切关联,甚至说她痛苦的根源来自张云也不为过。
“……所以我希望姐姐尽量远离他,越远越好!”陈焽咬着牙,能看得出他心中充满恐惧与不甘。
“嗯……”常治龙沉思片刻,然后说,“可是根据你的说法,你姐的双亲应该是你们到霞山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吧。那也就是说,七剑穿心的诅咒其实在遇见那个张云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如此看来,你姐的诅咒应该跟是否遇见张云没什么关系。”
“……是……师父他们也这么说,所以才没听我的话,把那个张云杀掉。但是你不觉得他很卑鄙吗?明明就那么普通,却靠着诅咒让我姐爱上他,他根本配不上我姐!”
常治龙无奈地笑了,说来说去这小子还是看不起张云。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去替你杀掉张云吗?”
“是的话那就最好了。”陈焽说到一半,看常治龙一脸不屑于是改口道,“不过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现在能救我姐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因果鉴。”
“因果鉴”是传说中的神器,据说可以斩断前世因果,令前世犯下的罪孽不至于殃及今生。既然珑清的诅咒是对于她前世罪孽的惩罚,那么相信只要利用因果鉴将她的因果斩断,她就不用再受诅咒之苦了。
常治龙听后连连点头,接着又问:“那你知道因果鉴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不等于白说?”常治龙张开双臂做嘲讽状。
“所以我才要去找啊!”陈焽焦急道。
“那你就去找呀!”
“可是我姐留在霞山,你让我怎么放心呢?”
常治龙叹了口气,好言相劝道:“我看你还是暂时不要想这些。你现在还小,什么都做不到。不如安安心心修炼几年,等有实力了再想办法救你姐。”
“我能等……可是我怕我姐等不了啊……”陈焽眼中闪着泪光,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看着姐姐受苦,他心里其实比姐姐更难受。
常治龙明白这种感受,他与陈焽有着相似的出身,知道亲人对于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如此与自己童年时相像,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啊……
常治龙询问道:“那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帮我取得一件东西!”陈焽认真地说,“大地之礼!只要能拿到它,我和我姐就能离开霞山!”
常治龙双手叉腰看向别处,思考,点头。又回过来严肃地问道:“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那东西?”
“就在霞山范围内,只不过一般弟子不让碰。”
这么说还是个了不起的玩意儿……常治龙深知如果帮了他,让霞山方面知道了,搞不好会怪罪自己。到时别说加入宗盟,很可能小命都会丢在这儿。
然而当他看到陈焽的眼神,那双眼睛跟过去渴望的自己一模一样。当年的常治龙也有无助的时候,也想要有这么一个人来帮自己。
反复权衡之后,常治龙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帮忙?”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陈焽确信地说,“你不像那些人只会把规矩挂在嘴上,只要你想做,你就会去做。我说的没错吧?”
常治龙笑了,陈焽这小子聪明会识人,真就跟他小时候如出一辙。
“好,我同意帮你,但我有个条件。”
“还要条件?”
“是啊,没条件谁肯帮忙啊?”
“先说好,你别想当我姐夫!”
“谁稀罕?”
“那你要什么条件?”
“认我做大哥。”
“成交!大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地的馈赠
“大地之礼”是霞山的特产,它是一种高纯度的灵气结晶,只有在灵气满溢之地,经过长年累月的沉淀才有可能形成。
凡是名门大派都必须要有一些独特的宝物,那样才能立足于修仙界顶端。泸涧洞有“灵根原液”,作为老对手的霞山派则有“大地之礼”,相当于是对标性质的存在。
与灵根原液这样的纯天然产物不同,大地之礼则是霞山历代祖师经营的结果。
古话说万物皆可循环,世上有消费灵气的动植物,自然就有产出灵气的动植物。霞山历代祖师通过探索仙境以及人工培育,不断发掘出可以制造灵气的仙草、灵兽,将它们养育在霞山当中,长年累月才有了如今这样的环境。
空气中的灵气达到饱和,天然凝聚成为一种宝石一般漂亮,却比宝石珍贵万倍的结晶。霞山的修士们把它称作“大地之礼”,意思就是将它视作大地的馈赠,是珍宝更是恩赐。
值得一提的是,大地之礼并不能口服,因为这么高纯度的灵气结晶,普通修士是消化不了的。
它的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需带在身边,身体四周便会产生一个充满灵气的“气场”。修士不用怕走到荒凉之处没有灵气,这作用与“灵香散”有些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大地之礼效果更好且更持久,拇指大小的结晶便可使用百年,是修士们居家旅行必备的佳品。
陈焽之所以想要大地之礼,目的是为了让珑清在离开霞山之后,也能有足够的灵气维持健康。
可大地之礼又不是窗台上的白糖糕,别说是一个踮起脚尖的孩子,即便是会飞的老练修士也未必能拿得到。
其实对于霞山弟子来说,大地之礼本就不是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因为身在霞山,就算有结晶在手效果也不大。另外如果实在想要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拿到,但前提是必须要等机遇,还要有过硬的实力。
霞山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内部比武,赢取冠军的弟子便可获得由掌门亲自颁发的吊坠,那吊坠上镶嵌的就是大地之礼。
陈焽自然是没有耐心等,与其堂堂正正凭实力去拿不如找机会偷一块。
然而常治龙似乎有些意见:“偷?你开玩笑!比武大赛冠军,就算不是大乘修士那也得是合体期。你是同门师弟,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我是个外人啊!你想让我死在外头吗?”
“唉呀!谁让你去偷有主的啦!”陈焽强调说,“要偷也偷野生的,那样安全系数高。”
既然偷加工过的饰品难度太大,那就转而去偷原材料。大地之礼的开采地就在霞山背面的“槃弧林”,据说那里遍地都是,只要想办法溜进去就行。
“没那么简单吧……”常治龙又提出异议,“既然大地之礼是霞山的命根,那片林子怎么可能轻易让我们进去呢?”
陈焽嘲讽道:“你这人胆子也太小了。还好意思自称大哥呢,我看你当小弟弟还差不多。”
常治龙揪起那小子耳朵,教训说:“你小子胆子是够大,那为什么不自己去呀?”
“疼疼疼!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管守卫有多森严,总之先去看看情况。
打定主意的两人顺着山道行进,别看陈焽年龄小,对于这次行动他居然早有准备。手拿地图在前面带路,常治龙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经把霞山的地形全记录下来了。
“再往那儿走……应该很快就到了。”稚嫩的脸上严肃认真,凡是看到的人想必都会感叹这孩子人小鬼大。
随着脚步的深入,四周环境也起了变化。肉眼可见树木的颜色正在加深,从黄绿到翠绿,最终呈现出碧蓝的色泽。据说这是因为植被常年吸收高浓度灵气所致,这样的树叶捋一把下来,拿回去泡茶喝都能养颜。
再往里走便能看见空气中有浮动的光点存在,随时间放大收缩,仿佛是在呼吸一般。这些光点便是浓缩的灵气,千万不要尝试用它来炼气,对于修为不高的修士来说,这么高浓度的灵气很可能导致血脉运行过快,对于身体反而有害。
两人越走越深,也不知过了多久,常治龙开始怀疑道:“你确定我们走对方向了么?现在不能飞,一旦迷路可就糟了。”
然而陈焽似乎非常自信,他指着一旁的树木说:“肯定没错,不信你看那个。”
陈焽要常治龙看树上的叶片,仔细观察过后可以发现,同是一棵树上的叶片,状态却有着明显区别。一边挺拔,另一边下垂,挺拔的是二人背朝的方向,而下垂的则是他们面朝的方向。
陈焽解释说这是因为“灵气源”的关系。灵气通常会从浓度高处向低处流动,而一个环境中灵气最浓的地方便是“灵气源”。
如果把灵气的流动看做是风,从灵气源放出的灵气不断吹袭着树一面,导致其叶脉中的水氧运
行加快。为了使自身不受伤害,树的叶片必须长得肥厚一些,因而产生了下垂的现象。相对的,位于另一面的叶片由于吹到的灵气较少,水氧运行没有那么快,所以也就生得薄一些,不至于下垂。
通过树叶状态判断灵气源的方向,而灵气源所在的位置便是存在大地之礼的地方。
常治龙惊讶于陈焽的知识储备,小小年纪有此见识属实不易。刚想张口夸赞,不料竟有人抢先一步。
“说得不错,看不出你这小家伙还懂得挺多。”
从头顶方向传来的男声,浑厚中夹杂着些许爽朗。
常治龙和陈焽抬头,先是几片树叶,然后是许多树叶,紧接着一个壮汉落地,速度比树叶还要快上几秒。
凌乱浓密的长发,披在身后宛如雄狮威猛;两道浓眉衬托着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宽阔的鼻翼,微微上扬的大口之下托着坚实的下颚;身穿一件深棕色交领马甲,敞心露怀,胸前有一大片胸毛。
此人打扮倒是像个猎户,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腰间用麻绳缠着的葫芦。一共有五个,葫芦上半部分别刻有字曰:天、地、人、神、鬼。
果然有人看守!
陈焽一回头吓了一跳,只见常治龙不知何时把自己脸蒙起来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常治龙便一把将他单手提起,一边假模假式地说:“好小子,跑得够快的啊!可算让我逮到了,跟我回去向师父请罪!”
壮汉在那儿看着他俩,也不说话。常治龙顶着一脑门子冷汗,义正辞严道:“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小鬼 交给师父严加惩处!”
常治龙转身就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脖领子被人拉住。再回头看壮汉面无表情,常治龙尴尬地问道:“师、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壮汉伸双指指向自己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常治龙:“眼睛……”
壮汉:“它不是摆设。”
看来演戏是没用了,常治龙把陈焽放下,听壮汉质问道:“你俩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槃弧林是门派禁地吗?”
二人无语,乖乖听着壮汉教训。
“你应该不是霞山的人吧。”壮汉指着常治龙说,“胆子不小嘛,还敢入禁地,你是真不怕脑袋搬家啊。”
常治龙低头不语,他知道这壮汉修为不浅,打是别想打过他了,只能想办法逃跑。若是光自己一个人还好办,问题是现在身边还有个陈焽。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焽就是霞山的弟子,即便能够跑得掉,一调查就知道是谁偷入禁地。鉴于陈焽的性格,你不能指望他守口如瓶,到时把自己供出来还是难逃一死。为了能够全身而退,必须思考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正在常治龙努力盘算之时,只听见壮汉问道:“你是卧龙派的那个吧,是不是叫常治龙?”
常治龙顿时一惊,心想完了,这回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上山的外来人也不多,应该就是你们吧。”壮汉上前拍了拍常治龙的肩膀,“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多亏你平时那么照顾我那外甥孙子。”
外甥孙子……
常治龙抬起头:“你就是酒神谢煜?”
“对啊!”谢煜换了一张笑脸,看上去亲切了许多。
此人外表是个壮年,如何也想象不出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常治龙一听十分高兴,这回真是老天帮忙,太幸运了!
“行了。看在你是谢天掌门的份上,这回我就当没看见。你们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啊。”说罢,谢煜转身要走。
常治龙连忙扯下蒙面的布,跑去挡在他身前说:“等一下等一下!”
谢煜见常治龙一副谄媚模样,皱起眉头说:“你可别说要我放你们进去啊。没得商量。”
“别这么说嘛,舅公……”常治龙上前扶着谢煜手臂。
谢煜直觉得汗毛倒竖,赶紧挣脱常治龙的手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还有谁是你舅公?”
“您是谢天的太舅公,按照辈分,你不就是我的舅公吗?呵呵……”常治龙的奴才相属实有点恶心。
谢煜嫌弃道:“说这些没用,就算你是我的亲戚,我也不能坏了门派的规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常治龙字正腔圆,“我知道舅公您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更知道您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先给人戴高帽,这是常治龙的惯用伎俩,他指着陈焽说:“您看那孩子,多可怜啊……”
谢煜看了看陈焽那一脸倔强,回过头来说道:“你是怎么看出他可怜的?不是……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行么
?”
“那我可就说了啊。事情是这样的……”
常治龙把珑清的故事告诉了谢煜,其间没少添油加醋。一旁的陈焽都听傻了,他这属于二次创作,活生生把一个平凡的故事编成了一出苦情戏。
谢煜听常治龙绘声绘色说完一大段,尽管真实程度存疑,但的确是挺可怜的。他捏着下巴说道:“确实是很可怜,但也不能……”
话说一半,只见常治龙双手扶着陈焽的肩膀,用含泪双眼看着自己,谢煜顿时有些犹豫。
再听常治龙说:“看看这孩子,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你看他哭得……给我哭!”
陈焽听令,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常治龙接着说:“您看他哭得多惨呐……您就忍心让这样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吗?”
谢煜愣住了,身为一代大侠面对道德绑架实在是有点束手无策。思考再三后说:“放你们进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常治龙郁闷:“又是条件!你们霞山的人怎么都这样?”
“不肯算了。”
“肯!肯肯肯肯……”常治龙连忙拉住将要离去的谢煜,好声好气地说道,“您说什么条件,我一定照办。”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酿酒还缺一味素材,只要你能替我找到,我就放你们进去。”
素材而已,简单!
常治龙爽快地回答:“没问题!您说什么素材?”
“是一种名为萩菱橘的水果,不多,只要一个就成。”
“行!您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常治龙拉着陈焽快步往回走,路上陈焽问道:“你知道上哪儿去找吗?”
这一问令常治龙停下脚步。
对呀……说是去找,可去哪儿找呢?既然是酒神谢煜想要的东西,肯定不会是每个水果摊上都有得卖的。况且这“萩菱橘”到底长啥样?无图无参照这要怎么找?
常治龙灵机一动,找凌霜啊!她可是人形百科全书,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准知道。
又一想不行,这件事要是让凌霜知道了,她一定会反对。到时别说是拿大地之礼了,估计接下来的几天都得禁足。唉呀……怎么办呢……
“对了!”常治龙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要说智慧女性,世上除了凌霜之外就只有大发明家琴沐了!
这正是卧龙凤雏全在自己身边,何愁不能安天下。
庆幸之余,常治龙拿出临走时琴沐交给自己的“灵修牌”。按照琴沐之前教自己的方法,将手指点在光滑的平面上,集中仙力……
哔——
随着一声粗糙的电子音,灵修牌的平面上显示出光芒与画面。
“哇!这是什么这么好玩?”陈焽在一旁很是兴奋。
常治龙用手势让他安静些,随后像操作手机那样,点开了灵修牌的通话功能。由于还在开发阶段,灵修牌目前只能点对点通话,信号直达琴沐的实验室,一段悠扬的音乐过后,电话接通了。
“喂喂?听得见吗?”常治龙尝试与对面通话。
不久后便看到画面中一闪,出现了琴沐实验室的情景,再之后又听见声音,好像是媚儿的。
“唉呀!给我玩一下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行啊!大姐会骂的!”
似乎是媚儿和某只田鼠精在看不见的地方吵架,紧接着画面中从旁走来一人坐下,正是满脸倦容的琴沐。
“呼啊~~”先是打了个哈欠,随后慵懒地说道,“嗯……看起来还挺清晰的……声音怎么样啊?”
常治龙:“嗯,听得很清楚。你那边呢?”
琴沐:“我这边也可以。看来效果不错……”
“咦?这不是常治龙吗?常—治—龙——!!”媚儿注意到了这边,趴在桌上,脸凑近摄像头。
常治龙连忙说:“唉呀!媚儿你先别胡闹!我有事要问琴沐!”
“哼!”媚儿噘着嘴退到一边。
换上琴沐说:“说吧……什么事?”
常治龙:“你知道萩菱橘是什么吗?”
琴沐:“知道啊,怎么啦?”
常治龙:“我想要一个,你知道现在哪里能拿得到吗?”
“这可难办了啊……”视频那边的琴沐歪起头来,“现在不到季节啊。”
原来是反季节水果。
“那没事。”常治龙说,“你告诉是哪个季节的,大不了我飞去气候不一样的地方,总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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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沐摇摇头说:“不是人间季~是天季~”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波三折(一)
人间有四季——春夏秋冬。
这是一年的规律,世人只知气候变化,却不知天时亦有季节之分。与人间季节相同,天时也有四季,分别是物燥、尘湿、风繁、气密。
天时季节也称“天季”,影响的并非是气温而是灵气的性质。对于普通人而言,天季变化最明显的现象莫过于收成。通常物燥季时容易歉收,而尘湿季容易丰收,有时连续几年大旱,原因就是遇上了物燥季。
天季与人间季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跨越时间长短。物燥季与风繁季三年,尘湿季五年,气密季则长达八年。当然这是以人间时间来计算,若是换做天时,四大天季一个轮回才算是“一年”。
萩菱橘是仙界植物的果实,它适用的季节当然不可能用人间季计算。这种水果的果树通常是尘湿季开花,到了风繁季才能结果。而今年刚好是气密季,根据琴沐的计算,离下一个风繁季差不多还有十年时间。
切断与琴沐的通信,常治龙很是丧气。照这样说,要想得到萩菱橘,最起码还要等上十年。
“嘶……他是不是故意的?”
真是令人不得不怀疑啊……谢煜让他们去找萩菱橘,用意究竟是考验还是劝退?
“要不你就先等等?”常治龙如此问陈焽。可看到孩子的表情,他知道这小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们去厨房问问吧!”陈焽提议说,“搞不好会找到什么线索呢?”
这个建议其实很中肯,即便再“仙”,这萩菱橘说到底还是水果,找饮食部门询问是最实际的。不过这样真能获得有用的情报吗?常治龙依然表示怀疑。
反正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两人回到霞山派,然后前往厨房。
对于一个修仙门派来说,厨房本就是十分神秘的地方。事实上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亦或是端出来的菜是用什么做的,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些食物都有助于修炼。
尤其是像霞山这样的大型门派,由于只有炼气期的弟子必须要吃饭,因此菜肴的内容大部分只是低级的仙草。
“哇~~这……”常治龙刚一走进厨房,蒸汽中那浓烈的青草气味便扑面而来。
再一看“厨师”们为师兄弟们准备的“套餐”,常治龙终于明白为什么来的路上,看到每个前往食堂用餐的弟子都含着泪了。
霞山的“厨师”们会用香蒲叶编织成的小碟盛放饭菜,通常是一点点粗粮加上一点点用水煮过的仙草。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看上去像是碎屑,吃上去也像是碎屑,实际上是有助于修炼的碎屑……的碎屑。
面对这样的套餐,弟子们的心里是拒绝的。奈何门派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可以吃,所以老铁,如果你想早日摆脱这样的生活,就尽快增长修为吧。等到了筑基期你就成功了。
常治龙此时心怀感激,此情此景有让他想起了在觐阳派的日子。过去以为是门派穷才让弟子们吃这些,敢情修仙门派都一样。幸亏现在自己是掌门,否则的话根本吃不上凡间的食物,不管怎么说,得好好感谢楉馨。
想到这,常治龙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陈焽。门派伙食这么差,难怪他要去偷白糖糕。
陈焽被常治龙看毛了,疑惑地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常治龙沉重地说:“想想你也不容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每天都只能吃这些。你一定很饿吧。”
“哦,你说这个呀。”陈焽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么难吃的东西我才不吃呢。”
“不吃这个你吃什么?”
“嘿嘿~想不到了吧?”陈焽得意地说,“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把这些饭菜藏起来,然后趁别人不注意,拿去山下的村子换钱。别看这些东西难吃,在村民那边可值钱了呢。我就拿着换到的钱,再去其他地方买吃的。”
原来如此,难怪这小子养得白白胖胖,不仅自己有的吃,还经常送食物给他姐。常治龙之前看到他鬼鬼祟祟手里拿着包袱,那包袱里装的正是送给珑清的食物。
常治龙顿时心里一阵嘲讽,看样子对于陈焽这小子,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什么事他都能找到
解决办法,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
霞山派的厨房还是很大的,毕竟要照顾上千人的饮食。陈焽之前说他有合适的问话人选,于是常治龙就跟着他在厨房里寻找。
“啊!在那儿呢!”
似乎是看到了要找的人,陈焽紧走几步上前。一改往常顽劣的态度,换了张乖巧的面孔说:“阿姨您好!”
面前是一位中年妇女,身材丰满,一副面和心善的样子。一见陈焽来了非常高兴,停下手里的炒勺转向这边,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是小焽吗?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我是特地来找阿姨的……”
“叫师姐~”
“师……师姐……”
千万别用肉眼分辨辈分是修仙界的常识。有些人看上去很老,实际上只是师姐,有些人看着像小学生,搞不好已经是大乘修士了。
“那你怎么会想到来看我的呢?小焽焽?”大妈慈祥地说。
“那个那个!我想问阿……师姐!知不知道有一种水果叫萩菱橘?”陈焽踮着脚尖,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两只手掌向外翻着。
常治龙看出一身鸡皮疙瘩,用得着这么“可爱”么?
中年大妈似乎就吃这一套,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她说出了与琴沐一样的结论:“萩菱橘啊……现在还不到季节呀。不过呢……”
来了!就是这个!这“不过”后面的内容才是重点!
大妈说虽然萩菱橘不是当季的水果,不过有一个人那里说不定会有。他是住在霞山附近的水果商人,原先也是霞山弟子,后来因为修为到了极限所以决定离开门派结婚生子。此人目前就住在离霞山不远的“万实林”,由于风繁季已经过去,他那边说不定会有存货。
终于打听到了有用的情报,两人连忙准备动身下山。走到门派前院的时候,常治龙突然止住脚步,拉着陈焽躲到墙角后头。
“干什么呀你?紧张什么?”陈焽不明。
常治龙如临大敌:“嘘——!别吵!!”
两人一同躲在暗中,越过墙角偷偷观察。只见凌霜快步在院中徘徊,神情愤怒十分恐怖。
“到哪儿去了呢真是的……”四处张望着,她自言自语道,“等让我抓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霜一边抱怨,一边气哼哼地朝别处走去。
常治龙见凌霜离开,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原本是跟凌霜约好去拜会其他师尊,获取他们的好感以便于能够顺利加入宗盟。现在由于陈焽的事,他把与凌霜的约定给忘了。
常治龙说他先去嵊虚那儿交申请表,谁知一去就没回来。站在凌霜的角度,为了这个不争气的掌门,她可以说是操碎了心。整天有正事不干就知道玩,这回说好的事又爽约,你说她能不生气么?
仿佛是一场暴风雨过去,常治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紧张导致他脸色煞白,平静下来才终于好些。
陈焽看着他疑惑道:“你抖什么?真有那么可怕么?”
常治龙怒怼道:“你知道个屁啊!女人生起气来可比老虎还吓人!”
陈焽不能理解,那是因为家姐珑清是位菩萨,即便骂人也如沐春风,他当然不知道像凌霜这样的女人有多可怕。
两人下山,朝着万实林的方向前进。
霞山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这里多彩的环境,瑰丽之余还能欣赏到不同奇景,无论旅行还是居住在此,永远都不会感到厌烦。
经历了上万年的时代变迁,霞山弟子已经更新迭代了数百次,总人数早超过百万。
修为高的弟子经过层层选拔后可以“入室”,也就是正式成为霞山未来的接班人。弟子一旦入室,掌门便会“赐号”,有了道号就意味着该弟子以后要与凡人之躯划清界限,不能再像凡人那样结婚生子,今后一生只为门派操劳。
入室这件事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做到的,首先要有极高的修为,之后还要经过一系列考验。由于条件苛刻,上万年来也只有几百人能成为霞山真正意义上的入室弟子。
那么
除了入室弟子之外,其他的弟子又将何去何从呢?
情况一般分两种。一种是甘愿继续留在霞山,一直作为霞山弟子生活下去。这些弟子会成为霞山主要的有生力量,平时协助师父、师尊教导后来的弟子,亦或是保障后勤,做些力所能及的生产工作。一旦有外敌入侵,冲锋陷阵的也是他们。
另一种是决定离开门派,在人间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有一部分人虽然离开了门派,但没有离开霞山范围。就在山脚下生存繁衍,久而久之便有了如今的八个眷村。
罗秉羿就属于后者,他在霞山派修炼了六十多年,达到元婴修为后便到了极限。知道自己成仙的机会渺茫,他索性选择下山,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通过一颗仙树的种子,罗秉羿打开了新思路。他获得了师尊许可,在霞山地界开拓出一片农业用地,将各类果树种满这片富含灵气的肥沃土壤,靠着售卖仙果为霞山和自身都添加了一份收入。
罗秉羿很自豪,这片果园是他苦心经营的结果。他每天都会亲自下地,检查果树的状态,看看果实的品质如何,顺便再与工人们交流一下心得。
工人中也不乏曾经的霞山派弟子,大家都知道罗师兄是个好人,决心放弃修炼以后便前来投奔。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这片果园宛然形似一片茂密的丛林,如今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万实林。
常治龙与陈焽来到万实林,眼见各种奇异美丽的仙果,两人不止饱了眼福还增长了许多见识。
有些仙果是用来吃的,无论口味还是香气都令人咋舌。而有一些则是用来辅助修炼的,虽然味道有些一言难尽,但效果却是比一般丹药还要优秀。
据说果园老板正在培育新品种,争取在保证效果的同时也能为口感带来新的突破,真是令人期待。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陈焽的老毛病又犯了,看到个大饱满的果实,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摘。
此时常治龙出手拦住了他,抓住他的手腕,并且用十分冷峻的眼神发出警告。
“疼!疼啊!放手!干嘛那么凶!”陈焽大声叫喊着,他无疑是被常治龙的态度吓着了。
常治龙一改往常玩世不恭的常态,用极其严厉的口吻说:“知道疼就好。你记住了,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你可以不问自取的!这个习惯一定要改掉,如果让我看到你再犯,下次可就不止是疼一下那么简单了!”
“我、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陈焽坦然认错,虽然他这一辈子挨打无数,但被人这样认真教导还是头一次。
就在他俩对话结束之时,树林中走出一人。似乎是在暗中听见了整个过程,那人带着笑意说道:“这就对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常治龙转头张望,只见那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穿着朴素像个农民,留着山羊胡、头戴草帽。走到近前先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实,递到陈焽面前说:“来,这个给你。”
常治龙连忙代为拒绝道:“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农民笑道:“没关系,就当是奖励孩子的。”
陈焽看着眼前的仙果,再看看常治龙,表情有些犹豫。
常治龙笑道:“既然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吧。”
陈焽很高兴地收下,小心擦了擦,放到胸前衣服中包起来。
常治龙提醒说:“快谢谢人家伯伯。”
陈焽连忙说道:“谢谢伯伯!”
“嗯,真乖,呵呵呵……”老农民摸了摸陈焽的头,转而问常治龙,“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常治龙:“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是想见一见果园的主人罗老板。可否请老先生帮忙引见一下?”
“哦~你们是来找罗老板的。”老农民摸着胡须说,“不瞒你说,老朽我正是罗秉羿。”
“原来您就是罗老板!”常治龙大为惊喜,连忙作揖说道,“在下常治龙,有一事想请罗老板帮忙!”
罗秉羿不慌不忙道:“好说好说……小兄弟不必着急,先带令郎(他以为)与我一同前去寒舍。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再谈。”
小书亭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波三折(二)
沿着果林之间的甬路,罗秉羿亲自将常治龙和陈焽带回了家。
房子很大,主要是木质结构,没有围墙。罗秉羿说这是因为霞山地界没人敢犯罪。
想想也是,霞山脚下的这几个村子,走在街上随便遇见一个人,最次也得是个炼气期修士。哪家贼匪要敢来这里偷抢,哪纯粹是跑来安乐死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修士当中有坏人,那你一堵墙也防不住不是么?
都说物似主人型,罗秉羿为人质朴,他住的房子也突出一个“朴素”。房子是挺大,原因是人口多,一走进去便会发现,有一大群孩子在院中玩耍。
那些都是罗秉羿的后代,由于活得够久,后人在此代代繁衍,逐渐就有了这么一个大家庭。
罗秉羿很喜欢孩子,孩子们当然也很爱戴他。一进院子,大家都围过来,一口一个“祖爷爷”,叫得十分亲切。
蹚过孩子们的簇拥,将二人引入客厅。回望四周,漂亮是真的漂亮,即使在室内也能看到碧绿的藤蔓缠绕立柱。藤上有花,花中有色,此色是自然之色,并非人为雕琢的装饰,不追求抢眼而是让人舒心。
“来,请坐。别拘束,呵呵呵……”
罗秉羿很是客气,这藤条编织成的椅子也做得舒服。嗅觉敏感的常治龙没有闻出农家特有的土腥气,除了花香之外,还有窗外飘来的果香。
回头看去,镂空的窗户外栽着的那棵果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结出的果实金黄油亮,香气浓郁却很清新。
“您回来啦,祖爷爷。”有一年轻后生从门口走进,带着恭敬询问说,“这两位是……”
罗秉羿笑道:“他们是客人,你去倒些茶水来。”
“好的……”年轻人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端上三碗茶来,分别放到三人面前。常治龙仔细一看,给他的茶和给陈焽的那碗还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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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喝温热的绿茶,给孩子的则是凉的甜味果茶。之所以照顾得如此细致入微,是因为家里孩子较多,通常会有一些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东西。
放下茶之后,这位罗秉羿的不知道几世孙自觉退了出去。现在客厅中只留三人,茶也喝了,是时候谈正事了。
“是这样的罗老板……”
常治龙刚开口,罗秉羿便打断他说:“别叫什么老板,叫师兄就行了。都是同门,没必要那么见外。”
罗秉羿人品出了名的好,无论是对待工人还是前来投奔的师弟,他都以一个长者的身份给予关心。纵使家里有钱,他也从来不雇佣人,原因是在他看来霞山是个大家庭,他不想高人一等。
“不瞒您说罗师兄,我其实不是霞山派的弟子……”常治龙有些惭愧,他指着陈焽道,“不过他确实是霞山派的弟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哦~呵呵呵……”罗秉羿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既然令郎是霞山弟子,我们也算是自己人。”
“其实也不是……额……事情是这样的……”
常治龙把他与陈焽的关系,连同此次的来意告诉了罗秉羿。
“哦~原来是这样……”罗秉羿听了之后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按理说你们拜托到我,作为师兄,这件事我义不容辞。但我这边的萩菱橘早在前年就已经卖掉了,库房中现在没有存货。”
常治龙看了眼陈焽,再次确认道:“一个都没有吗?我们只要一个就行了。”
罗秉羿摇头道:“实在不好意思……”
两人听后很是失望,纷纷垂头丧气。
罗秉羿看到他们的神情,心中产生了一丝内疚。端起茶碗,边喝边思考着,希望能从记忆中找到解决方法。
突然灵光闪现,罗秉羿笑了起来。“哎呀哎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他对常治龙说,“我想起还有一个人可能有,要是她也没的话,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哦?真的吗!”常治龙又燃起了希望,“告诉我她是谁?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用不用~呵呵呵呵……”罗秉羿摆摆手,随后向门外喊道,“阿文啊!你进来一下!”
一会儿的功夫,刚才端茶的年轻人又走了进来。对老人家恭敬道:“什么事,祖爷爷。”
罗秉羿:“去,到……小丽那儿,问问她那边的萩菱橘吃完了没有。如果还有的话,让她分一个给祖爷爷。”
“好的,我这就去。”年轻人退了出去。
罗秉羿向常治龙他们解释道:“我这小孙女啊……平时最喜欢吃萩菱橘。每次萩菱橘成熟之后,她都会问我要许多存在房间里慢慢吃。”
一提到这个最小的孙女,罗秉羿脸上满是疼爱。
说话间,年轻人回来了。看表情有些为难,他对罗秉羿说:“我问过了。小丽说她有,但是她不肯给。”
“什么?”罗秉羿问道,“你没说是分给祖爷爷吗?”
年轻人:“说了……可是她说就算祖爷爷要也不给。”
“啧,这孩子真是……”罗秉羿起身对常治龙他们说,“二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两人看着罗秉羿气冲冲出去,一段时间以后,带着满脸困苦回来。貌似撞到了南墙,罗秉羿羞愧地说:“不好意思二位,能不能请你们过几天再来?”
常治龙与陈焽交换一下眼神,他们知道罗秉羿已经仁至义尽,再强求下去就是自己不对了。
常治龙婉拒道:“这样吧,罗师兄……您的好意我们都已经感受到了。要实在为难,这件事就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去别处找找。”
“啧……常掌门您这么说,老朽心里就更惭愧了。”罗秉羿叹息道,“都怪我把小孙女宠坏了!就要她一个萩菱橘,她……她竟然说要用锦毛兔来换!你说这……”
罗秉羿气得拍大腿,常治龙却从他的话语中找到了机会。既然小孙女想要锦毛兔,那就去找一只来给她不就完了吗?于是常治龙便提出说要去找锦毛兔。
听了这个提议,罗秉羿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下还是拒绝说:“我看还是不用了。小孩子任性,你不用理她。这样吧,明天!明天你们再来,我一定把萩菱橘交给你们!”
常治龙笑道:“罗师兄您别这么说。就因为是小孩子,我们才不能巧取豪夺。既然是我们想要萩菱橘,那由我们自己去找锦毛兔来换也是天经地义。”
“这……”罗秉羿犹豫再三,最后答应说,“那就有劳常掌门了……”
好了,这下子任务又更新了。
离开了罗家大宅,走在路上的常治龙受到陈焽的质疑:“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就让他去问他孙女要,我们等几天再来
不就行了?”
“要不怎么说你是小孩子呢,人情世故你是一点都不懂。”常治龙解释说,“你以为他让我们几天后再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等他找到锦毛兔再拿去跟他孙女换?他是不敢得罪他孙女的~万一几天以后条件又变了呢?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找。”
人情这种事可比金钱更昂贵,借人一块钱就只需还一块钱,可要欠人一个人情很可能要还十个人情。
罗秉羿说到底是个商人,你不能指望人做个慈善家。若是只要一个水果,那还算商业上帮忙,但要人家想办法特意给你弄一个,这人情可就大了,只怕今后还起来不容易。
常治龙这么做是为将来做打算,这点陈焽当然很难理解,他只知道要找锦毛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锦毛兔确实是霞山的灵兽,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呢?”陈焽在霞山修炼数年,对于小动物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要说这锦毛兔,除了毛很长、毛色粉白相间之外,习性其实与普通的兔子几乎没区别。要实在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锦毛兔比普通的兔子更狡猾、更懂隐藏。
野兔子其实不好抓,两个没有经验的人只能靠运气,这样太花时间,因此还是要找人帮忙才行。
常治龙与陈焽走遍八个眷村,寻访各家猎户。得到的答案概括起来就一句话——“看到了就用箭射。”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更何况他们要的是活兔子,如果用箭穿过的也能过关,那买只用火烤过的岂不是更容易?
“你们要活的啊……那可不好办呐……”
这是最后一家猎户,要是他也不知道,那就真没希望了。
“锦毛兔警觉性很强,就算你做了陷阱它也不会上钩啊……”这个猎户的答案也与先前几位说的一样。
常治龙追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嘶……办法……嗯……”猎户努力思考一番,突然想到说,“对!有一样东西一定能让锦毛兔上钩!”
“什么!!”常治龙与陈焽非常激动,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猎户:“三重草你们听过没?”
“三重草”是一种仙草,由于营养丰富口味俱佳受到食草动物们的青睐。狩猎圈里经常有这么一句话,没有一只吃素的能逃得过三重草的诱惑,有三重草的地方必定有猎物。
猎户:“只要用三重草,在有锦毛兔出没的地方做陷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逮到。”
“太好了!”常治龙高兴,“那请问在哪里能找到三重草?”
“不清楚,呵呵呵……”猎户答得很干脆,全然没有顾及常治龙他们有多失望。
然而笑过之后他又说:“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他最熟悉山上的地形,你们去问他准没错。”
常治龙:“哦?那请问那个人是谁?”
…………
亲眷村的一户民房中,常治龙和陈焽的脸色都很难看。
“哦哦……你们想要找三重草是吗……”和善的青年端上茶水,他弱弱地笑着。
常治龙和陈焽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手捧着热茶,表情形成一个大大的“囧”字。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猎户推荐的人,竟然会是张云……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那么容易
“你们看……这就是三重草。”
张云手上拿着的草,乍一看只是普通的青草,可只要凑近一点便会发现,这草每根叶片都是分三层的,层与层之间有果冻状粘液,粘液之中包含着细微的种子。
“这三重草其实很有营养的,用水把中间的粘液煮出来,配上冰糖、米粉、山楂,可以做出很好吃的凉糕。”张云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陈焽把嘴一撇,嫌弃道:“呵!连草都吃,你是牛吗?”
常治龙呵斥道:“行了陈焽!别老用这种态度说话,人家是来帮忙的!”
“嘁!”陈焽心情不爽,独自走到一边发脾气去了。
常治龙回过头来向张云道谢:“这回真是麻烦你了。”
张云笑着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忙……”
几句话过后,环境随即安静下来,气氛莫名变得很尴尬。
一个气哼哼抱胸,一个苦着脸采草,常治龙看了看左右,这尴尬有些刺挠,属实是令人浑身难受。
必须说些怎么才行……
“额……那个……”常治龙没话找话道,“这么大的山,亏你能找到这里……”
张云不做回应,常治龙越发感到不自在,他的笑容像风干了一般贴在脸上,就这么过去了五秒……十秒……
张云将采到的三重草放入背后的竹篓里,站起来说:“这些应该差不多了……”
常治龙姿势僵持,唯有眼珠随着张云的动作转动。见他直起腰来,还是带着有些“酥”的苦笑,无处安放的目光在环境中巡游一圈,最后才到了自己身上。
张云眼神在常治龙脸庞上稍作停留,而后感叹道:“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啊?你说什么?”常治龙疑惑。
张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没想到我跟珑清始终不能在一起。”
常治龙这才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在张云眼里其实是陈焽的姐夫。他试探性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诅咒的事?”
张云微微点头:“嗯,我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项所谓的千世姻缘,珑清根本不会看上你?”
常治龙的话很直接,直接到割在心上能够渗出血来。
张云先是沉默,再之后说:“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尽管说。”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这……”常治龙犹豫了,其实在感情方面他也是张白纸,又或者说,他那张纸上只有一堆糊涂账。
摇头晃脑思考了许久,最终他答案是:“可能会等等看吧。”
勇往直前需要觉悟,退避三舍则需要忍耐。常治龙会选择静观其变,原因是他不认为目前是做决定的时候。
判断,须要因素,要等到有足够的砝码能使天平倾斜,到那时才能做决定,才应该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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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是一个喜欢把得失算清楚的人,他在做事之前一定会考虑很多。他的答案当然不值得张云参考,说到底常治龙是局外人,无法将情感因素加入进去。
这些张云知道,包括常治龙与珑清之间其实没有关系,他都知道。就因为知道得太多,反而让他更迷茫。也许现在为时尚早,他的答案也要再等一等……
“好了,接下来就是去有锦毛兔出没的地方布置陷阱了。”张云抖了抖双肩,颤动的是背后的竹篓,想安抚的却是他动荡的心。
常治龙找到陈焽:“行啦~臭小子。你要气到什么时候?再不走不管你了。”
尽管很不情愿,但陈焽也是只能做个无奈的跟随者。抓兔子如是,姐姐珑清的感情亦如是。
有时候想想,一个十岁的孩子,上天让他背负的东西未免过于沉重。有些事看似与他无关,实际上关联很大,有些路看似是他自己选的,其实他的眼里只能看见一条路。
常治龙作为旁观者,无意中一只脚踏上这艘船。他破不了这个局,如今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介入。然而看到陈焽努力的样子,他又实在不忍心放任不管。
这事儿做着做着就天黑了,但愿到明日天亮之时,等待他们的会是一个好结果。
翌日
“常治龙!!”
哐!
凌霜一脚将常治龙房间的门踹开,目视着空无一人,她的火气又大了些。
“怎么又不在?气死我了……”
原以为这么早,常治龙应该还没起床,谁想到这家伙竟敢夜不归宿。
肺都快气炸的凌霜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非常显眼
,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亲爱的凌霜小姐,首先请接收我诚挚的道歉。也许您会觉得光是道歉不够诚意,因此我特意为您准备了十二个时辰。从明日子时到亥时,您将获得一个与常治龙同样大小的傀儡。无论你想带他去哪里,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不过在那之前请务必保护好您那美丽的容颜,千万别让怒火留下本不该有的伤痕,那样的话我会非常心疼。您的废物掌门】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凌霜看完留言后火气下去不少,一边摇头,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带着有些复杂的表情,凌霜离开了常治龙的房间。她走后不久,常治龙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呼~还好……笑了就好……”常治龙长舒一口气。幽默是男人最大的武器,尤其对付生气的女人,能够令她笑就意味着问题解决一半。
为了不跟凌霜碰面,常治龙选择翻窗。来到后院的一个角落,陈焽正在那儿等着他。
“你怎么才来?”陈焽抱怨道。
“没办法,要躲避大魔王。”
“什么大魔王?”
“别说这个了,我们快走吧。”
两人离开门派,来到昨天布置陷阱的地方。
张云已经早早在那儿等候,一见到他,陈焽立刻怒骂道:“你还来这儿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惹人厌吗?”
张云弱弱地说:“我只是想来帮忙……”
“帮什么忙?谁要你……啊!!”陈焽的叫嚣被常治龙的一拳打断,他捂着脑袋抗议,“你打我干什么!!”
常治龙严厉地说:“跟你说过不许再用这种态度。再怎么说人家年龄也比你大,必须要有最起码的尊重知道吗?”
陈焽觉得委屈,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火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一同检查昨天设下的陷阱。前三个没有收获,到了第四个……
“有了!抓到了!”
张云一手握住兔子的耳朵,另一手则托着下身。这小家伙双腿不停踢蹬,阳光下的毛发似云柔蓬松。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三瓣嘴向下撇着,不知为何看出了一丝傲气。
张云把它举起来,小心翼翼交到常治龙手上。抚摸这柔软且温热的触感,常治龙心中有数。今后它将失去自由,可能有些无情,不过也只好委屈它一下了。
兔子抓到了,接下来要去罗秉羿家“交货”。常治龙向张云道谢:“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们不知道还要费多长时间。”
张云婉言道:“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用谢。”
此时陈焽又在一旁气哼哼地说:“你别以为帮了我就能跟我姐在一起。以后别再去找我姐,听见没有!”
常治龙怒斥:“臭小子,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呢!”
陈焽把头别向旁处,倔强不说话。张云劝常治龙说:“算了,别责怪他。”
再次谢过张云,两人带着兔子去拜访罗秉羿。
一切都很顺利,罗秉羿的小孙女一见到可爱的兔子,一个萩菱橘对她来说就不算什么了。折腾了一天,两人终于拿到萩菱橘,可以回槃弧林找谢煜交差了。
…………
“呵!没想到你们还真能找着!”谢煜略有些惊讶。
常治龙狡黠道:“原来舅公……没指望我们能拿到啊……”
这话里有话,常治龙很明显是在暗示谢煜,他知道谢煜是有意为难。
谢煜看着手里巴掌大的仙果,犹豫了一下说:“不,我是真的想要这个……既然你们做到了,那我也遵守约定,放你们进去。”
常治龙作揖鞠躬:“多谢舅公容让!”
“那么……你们快去快回吧。动作快点,别让别人发现……哦对了!”谢煜提醒道,“如果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记住千万别逞能。我会在这儿等你们出来,有什么事就快跑知道么?”
常治龙听后心里一沉,问道说:“难道里面有什么危险?”
谢煜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别看我经常被安排守在这儿,实际上从来没去过林子的最深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儿守卫不止我一个。”
事实上谢煜只是奉师尊的命令守在林子当中,他的职责是一旦发现有弟子偷入,必须将他们赶回去。至于槃弧林的最深处,也就是大地之礼所在的地方,门派中除了几位师尊之外,谁也没有进去过。
有传闻说,在槃弧林的最深处还有一名“守卫”,他在那里已经守了数千年,一直保护着大地之礼不被盗取。
“虽然我不知道传言的真假,总之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们记住要第一时间逃跑。什么都不如命重要,明
白吗?”
常治龙看着陈焽,问他说:“你还想进去吗?”
陈焽握紧了拳头,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坚定地说:“我要去!无论如何我都想试试看!”
常治龙轻轻点头,对谢煜说:“那我们就进去了。”
“好吧……”谢煜笑道,“能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
常治龙再次点头示意,带着陈焽向林子最深处的灵气源走去。
两人朝着灵气浓度高的方向一路前行,随着脚步深入,可以发现周遭的草木品种也在改变。目前的位置,灵气浓度已经高到不适宜普通植物生长,唯有仙树、仙草才能够承受此等“压力”,这里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人间界了。
两人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这林子可真是大,仿佛永远到不了头。四周寂静无声,阳光被灵气的莹光遮挡在树林之外,由于浓绿的色泽,反而使这片空间变得幽暗起来。
唦、唦、唦……
这是脚踩在草地的声音。
唦唦唦!嘶——
这是什么?听上去有些诡异。
“等等!”常治龙警觉起来。他第一反应将陈焽挡在身后,目视四周,只见树林中一个黑影略过。
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二人逼近!
随着一连串的摩擦声,一条长形生物从林中游走探出。金光的眼珠、深黑的竖瞳,通体暗紫色鳞片,三角形头部伴有尖锐的皮角,身体前半部扁平似葵扇——那是一条巨型的眼镜蛇!
吐着信子,貌似很久没看见活人了,它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常治龙被这威胁给震慑到了,不算后面的部位,光是抬起的前半部就有十米左右。然而可怕的不是体型,是它身上散发的妖气。
黑紫色的气息简直肉眼可见,这玩意儿可不只是发育得好而已,它是一只危险的妖兽!
这下可糟糕了,难道它就是传言中的“守卫者”?
常治龙不知道,但他能确定,这家伙绝不是一个能交流的东西。他让陈焽小心,警戒着慢慢向后退。
眼镜蛇似乎看腻了,张开巨口伸长了锐牙,朝二人咬下!
常治龙一手抱着陈焽,抢在蛇头坠地前的一瞬,在仅仅毫秒的时间差中躲过这一击。
见蛇头撞在地上,眼目埋入土里,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回击一掌。
果然不出所料,这掌风打上去,落到蛇的鳞片上像是水滴一般。简直不要太无力,就这元婴期的仙力,怕是一只蚂蚁在奋力撕咬大象。
不可一战!——这是常治龙试过之后得出的结论。看样子的确不是逞能的时候,趁还有机会,现在赶紧跑!
跑是可以跑,但“有机会”三个字怕是常治龙的一厢情愿。那条蛇没打算放过他们,仗着体长优势,只是稍微扭动几下,划一条弧线,蛇头又到了两人跟前。
这下常治龙可慌了神,冷汗像是拧开的水龙头,手里抱着的陈焽明显在颤抖,再一看稚嫩的脸庞已经泪如雨下。
怎么办!
这妖兽根本不是常治龙所能对付得了的,即便使出全力,怕也只是拖延死亡的时间而已。
拖延时间……没错……
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都跑不了,既然跑不了,那不如将陈焽那小子投出去喂蛇,给自己争取时间。
“呵呵……”常治龙笑了,是刚才的想法惹得他发笑。他常治龙有那么下作吗?至少现在没有。
“真没想到这种地方他妈的也有妖兽,呵呵……”是抱怨也是自嘲,常治龙放下陈焽,对他说,“听好了,臭小子。等下我拖住它,你赶快跑!”
既然只能保证一个人能跑,那就让这孩子先跑吧。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对付那条蛇,总会有办法的……但愿会有办法吧……
常治龙已经做好了觉悟,可陈焽还不能接受,他哭着说:“我……我跑……那你呢?”
可能对于陈焽来说,猛然间要他面对死亡未免有些太残酷了。常治龙见这孩子明明已经怕到不行,却还想着关心别人,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放心,我死不了的!”常治龙强颜欢笑道,“你要做的就是去找人,找人来救我明白了吗?”
“嗯!嗯嗯!”陈焽边抹眼泪边努力点头。
常治龙拍拍他的肩膀,回头转向眼镜蛇。正想着如何出手,谁知那蛇张口一喷,从毒牙处射出一股毒液!
“妈的!”
没有时间多想,常治龙一把将陈焽推出去!
这力道很大,陈焽翻滚出老远,停下之后连忙抬头再看,常治龙已经被毒液淋湿了全身。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盏灯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的死定了……
你说好端端的来拿什么大地之礼啊!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常治龙啊常治龙,你说你是不是傻……
我去!毒液进到嘴里了!
常治龙浑身是毒,站在那儿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唯独只剩胡思乱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常治龙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真是太恶心了。嘶……等等……为什么只感到恶心?中毒不是应该更痛苦才对吗?这毒液的效果未免也太差了吧。
常治龙全身被包裹在毒液中,从陈焽的角度看上去就好像融化了一样。这一幕实在太惊悚了,吓得孩子双腿发软,别说是跑,连站住都费劲。
眼镜蛇看了看常治龙,回过头来望向陈焽。看着他抖个不停,那蛇的脸上竟然笑了。
妖兽是一种邪恶的生物,虽然看上去是动物,它们的智商其实不比人类低多少。不止聪明,而且还具有强大的力量,也不像人类那懂得共情,因此对于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它们只会想要玩弄、折磨。
这条蛇的笑容毫无疑问是在享受,伸缩晃动的舌头好似在品尝空气中猎物散发的恐惧,这令它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感到愉悦。
他是妖兽啊……如果会同情猎物,它就是灵兽了。
没错,在妖兽之上还有灵兽这个阶层,它们有更高的智慧,更强的力量。它们会跟人建立联系,有时也会主动救人。
就像这样,一脚踏下……
轰!!
地动山摇,远处的飞鸟也惊得争先起飞。近距离的陈焽更是被弹起半米左右,他亲眼看着巨大的蛇被更巨大的物体当场踩扁!
抬头仰望,巨大的身影将云层、阳光彻底遮挡。那像山一样体型,缓慢挪动中能够践踏忽略一切。
感受以蚂蚁的视角仰视这个世界,世界太大,而自己太渺小。陈焽半天都没看出头顶上的是什么,直到它的低下头来,用一只眼睛仔细尘视着他。
原来那是一只巨大的陆龟……
陈焽也不知这龟是有意为之还是单纯路过,他只能望着,害怕下一个被踩死的就是自己。
那只龟盯着陈焽几秒,好像确认了什么,突然形体一变,竟收缩成一个批盖黑布的干瘦老头。
陈焽看着老头降到自己面前,抽空偷偷瞥了一眼刚刚被龟脚踩踏的地方。只见树木碎成一片,那条蛇内脏被挤了出来,整体已经薄如纸张一般。
陈焽不敢言语,他不知道这老头要干嘛。这时只见常治龙抖了两下,浸泡在毒液中的他非但还没有死,居然还能步行走路。
来到老头身旁,一路走来毒液拖了一地,一副想要说话又无法开口的样子。
老头看到他,像个粘液组成的怪物似的。也不做评价,只是把手抬起使了一招法术,一瞬将常治龙身上的毒液全部抽走。
常治龙摸摸自己手臂,水嫩光洁还富有弹性,皮肤似乎比之前更好了。他抬手作揖,深深鞠躬道:“多谢老前辈出手相助。”
老头黑布蒙头,从外只能看到他半张脸。毕竟真身是只龟,动作缓慢,说话悠长沉稳道:“要谢,就谢,给你蛇神令,的人。”
蛇神令——那是先前莫逍遥送给常治龙的礼物。常治龙一只带在身上,很长时间都忘了它的存在。
蛇神令可以防天下毒物,原来不是眼镜蛇的毒液没用,而是这宝物起的作用。
常治龙很庆幸,果然莫逍遥这个兄弟是没白认,要不是有蛇神令,估计这会儿已经溶成肉泥了。
老头缓慢地对二人说:“你们,不该,来这儿。”
常治龙一看便知这老头定是传说中的那个守护者,赶忙道歉说:“对不起,前辈!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借用一些大地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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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者:“你们,为何,想要?”
“为了我姐!”陈焽恳切地说,“我不想我姐一辈子只能待在山洞里!我希望她的病能好起来,能跟健康的人一样!所以我一定要拿到大地之礼,只有拿到那个才能让我姐获得自由!”
老头听后沉默,心中思考了一番过后,抬手在虚空中释放出一道“异界之门”。
两人看着老头走进门内,人消失了,门却还在。常治龙立刻猜出其中意思,老头这是让他们俩跟着进去,这也就是说,他打算给两人机会。
常治龙对陈焽一甩头:“走,我们也进去。”随后便迈步向前。
陈焽犹豫着,貌似有话憋在心里,见常治龙已经走到门前,他叫喊出:“额!刚才!”
“嗯?”常治龙回头,看着男孩扭捏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陈焽羞愧地说:“谢谢……”
果然是道谢,但又不只是道谢。别以为常治龙不知道,虽说他先前要求陈焽认他做大哥,但实际上那小子不过是抱着利用他的心态。
是啊……凭什么认你做大哥?好处呢?没人会傻到把这件事当真吧。
常治龙没当真,不过他做了身为大哥该做的事,现在他要说身为大哥该说的话。
“没什么可谢的,我是你大哥,保护你是应该的。”
爽快的态度加上自信的笑容,这一刻在陈焽眼里,常治龙就是那个能够扛起天空的男人。
陈焽是个孤儿,从小没见过父母。幸运的是,有珑清教会了他温柔,而现在,常治龙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可靠”。
如今陈焽除了姐姐还有大哥,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在眼中持续放大,变得想要跟随,坚定且快乐着。
跟着他吧,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后悔。
两人先后走入异界门中,看到的是一片童话般的景象。
许多直立行走的小动物在缩小版的城镇中穿行,它们都穿着不同的衣服,做着不同的工作,仿佛人类那般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而对于站在城镇中的三位“巨人”,它们却如同看不见一般。
“城镇中,有四盏灯。”老头指示常治龙他们说,“找出来,点亮,就给你们,大地之礼。”
四盏灯明白,点亮也明白,可是要如何去找?
常治龙刚想提问,只见老头抬手放光,一阵刺眼过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城镇的大街上。
来往穿行的“路人”,还是一样有着动物的样貌。自己的身体看上去已经缩成了与它们同样的大小,这应该是老头刚才施展的法术造成的。
看看左右,想找陈焽,却发现自己的身边有一只白猫兽人。身高确实是十岁男孩的程度,却不知为何手捂着嘴,似乎在强忍着笑。
常治龙看他那副样子,不爽道:“你干嘛?”
陈焽破口大笑:“哈哈哈哈!大哥你这回真的变成猴子了!”
猴子?
常治龙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的确是抓了一手的毛,他惊叫道:“难道我真的成猴子了!?”
总是让人叫猴子,这下可真的算是“现原形”了。
常治龙见陈焽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反击道:“你以为你好啊!你也变成一只猫了,知道吗?”
“哈
哈哈……嘿嘿……当猫也比当猴子好……啊哈哈哈哈!!”
“臭小子又皮痒了是吧!!”
两人正当街嬉戏打闹,有一人跑来叫住他们。
“猴治龙~!!”
是女声,常治龙一转头,发现一个狗脸的兽人,身上穿着女性的衣物。这脸……看品种有点像西施犬。
常治龙愣住了,指着自己说:“你叫我?”
“是啊,我是叫你呀。你怎么了?”西施犬走到常治龙面前,看样子还有点担心。
陈焽见到此番情景,笑得更开心了,他捂着肚子:“她……她叫你……猴子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常治龙厌烦地看着陈焽,西施犬见状问道:“猫小焽这是怎么了?”
常治龙撇着嘴说:“没什么,大概脑子出问题了。对了,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西施犬焦急地说:“哦,对了!差点忘了……那个!大盗黑煤龟!他又作案了!”
大盗黑煤龟是童话小镇的传奇,据说每当夜幕降临,一位身穿黑衣的蒙面大侠便会出现。他武艺高超、飞檐走壁,悄无声息间潜入大户人家窃取贵重财物。而他在每次作案之后,都会留下一块煤炭与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黑煤龟”三个字。
黑煤龟是有钱人的噩梦,却是穷人的救星。每次盗得天价财宝,他都会换成银两接济穷人。他是真正意义上劫富济贫的大侠,在穷人中颇有威望。
“嗯……道理我都懂,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常治龙提出疑问。
西施犬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捕头呀!”
与所有怪盗情节一样,黑煤龟也有一位宿敌,他就是神捕猴治龙。作为朝廷御赐的“天下第一神捕”,猴治龙的破案率接近百分之百。任何罪恶都瞒不过他锐利的眼眸,坏人们听到他的名字无不落荒而逃。
神捕猴治龙!您正义的好邻居!与他的助手猫小焽一起,打击犯罪守护一方和平,为人民的安全与幸福时刻努力着!
常治龙听后很是意外:“我去……我有这么厉害,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西施犬盯着他看,眼神从天真渐渐变为疑惑,她说:“你不会是忘了自己是谁吧?”
常治龙有点尴尬,他没忘记自己是谁,只不过还没习惯自己的新角色。
西施犬见他犹豫着不说话,于是又问:“你不会连我是谁也忘了吧?”
常治龙:“额……请问小姐,您是……”
“好啊!你果然忘了!”西施犬大怒,“我是你的未婚妻,犬花呀!”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陈焽听了差点没笑缺氧,一边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还指着犬花说,“猴……猴子……的未婚妻……居然是条狗……哈哈哈哈……”
“你差不多够了嗷!”常治龙过去吧陈焽的嘴捂上,转过来对犬花解释说,“别理他,他今天早上起来就怪怪的。”
“我看你们两个都怪怪的吧。”犬花叹了口气说,“总之快去案发现场吧,其他人都在那儿等急了。”
常治龙陷入沉思,如此看来是那老头用法术将他们二人变为了这动物小镇中的一员。老头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或许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能慢慢查出四盏灯的下落。
“你们还在等什么呀?快点呀!”犬花在催了。
常治龙回应道:“哦!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陈焽:“噗呵呵……我还是想笑……”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疯狂动物镇
这次被黑煤龟偷的是一间金饰店,待常治龙他们赶到时,可以看到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猴捕头!”
有两穿着捕快制服的人,一见常治龙来便作揖打招呼,他们分别是熊捕快和鳄鱼捕快。
常治龙作揖回礼道:“二位辛苦了。现场什么情况?”
熊捕快解释道:“整间铺子都被盗了,包括前面用来展示给顾客的金饰,以及后面仓库的金饰。哦!伙计说还有昨晚进的货也被盗了!”
常治龙:“进的货?”
熊捕快:“是的,这间店每次都是夜里进货。昨晚伙计与送货的人交接时,刚巧遇上黑煤龟作案,于是就一并被盗走了。”
“这么说,这起案件是有目击者的咯?”常治龙捏着下巴作思考状。
熊捕快点头:“没错,伙计和老板现在都在店铺后堂的账房,就等你来审问了。”
“好吧……”常治龙迈步往里走,耳听一片嘈杂,回头看到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于是吩咐说,“为保护现场,你们让他们都散了吧。”
“是!”熊捕快领命,对着众百姓高喊道,“大家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熊捕快负责现场治安,带路的事就由鳄鱼捕快接手。常治龙刚走没几步,却发现陈焽没跟来。见那小子呆呆望向人群,常治龙问道:“陈焽你干嘛呢?快走了!”
“嗯?哦!”陈焽紧走几步跟上。
常治龙询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遇见美女啦?”
“没~有~”陈焽答道,“我是看见一条蛇鬼鬼祟祟的,我怕他干什么坏事,所以多注意了一下。”
陈焽由于之前被眼镜蛇吓得不轻,现在多少有点神经过敏。常治龙听后也没多想,毕竟在这座动物小镇中,有蛇也不奇怪。
两人随同鳄鱼来到后堂,走到账房门前打开锁,进屋一看,里面坐着一个狼型兽人。
常治龙四处望了望,问鳄鱼说:“不是有两个证人吗?怎么只有一个?”
鳄鱼解释道:“他是伙计,还有一位是老板,被我关在里屋了。不是你说的吗?证人要分开关,免得他们串供。”
“不错,挺聪明。”常治龙称赞过鳄鱼,转头问那只狼,“你叫什么名字?”
狼答道:“阿忠……狼阿忠。”
这家伙虽然样貌看上去是狼,可说话的样子却比狗还老实。
常治龙拿张凳子坐到他身前,二郎腿一跷,问道说:“说说吧~昨晚发生了什么?”
狼阿忠:“好的……”
听狼阿忠口述,昨晚他在店铺后门与送货的人做交接,突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头打碎了油灯。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打昏了他并盗走了金饰。
“……我一醒来就发现 货全不见了,所以就连夜跑去告诉老板。整件事就这样。”狼阿忠说完,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着常治龙。
整个过程意外地简单,常治龙思考过后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黑煤龟?”
“有纸条啊!”狼阿忠说,“昨晚老板来了之后,在前面的店铺中发现了写有黑煤龟的纸条。”
常治龙:“那张纸条呢?”
狼阿忠垂头丧气说:“被老板不小心烧了……”
常治龙回头看鳄鱼。鳄鱼读懂他眼神中的意思,于是点头确定道:“他说的是真的,老板的确承认纸条被他不小心烧了。不过煤炭还在,你要不要看看?”
“不,不用了。”常治龙抬掌拒绝,没有纸条,光看煤炭起不了什么作用。
常治龙又问狼阿忠:“那送货的人呢?他应该也看到了盗匪吧?”
狼阿忠:“不清楚,我醒来之后就没看到他了。估计是跑了吧。”
常治龙:“那你总该知道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吧?告诉我,我去查。”
狼阿忠:“对不起……昨晚那个是临时工,我也不知道他叫啥。”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知名的送货人,还有烧掉的纸条,每件事听上去都很可疑。
但纸条是老板烧掉的,这件事他也承认,总不会连他也跟着伙计一起骗人吧……
常治龙站起身,想去盘问一下老板,却在这时发现狼阿忠衣服和毛发上的焦痕。
“你的衣服怎么回事?”常治龙指着他问道。
狼阿忠转头看了看,说道:“这是昨晚被火烫的,我离有灯比较近,灯罩被打碎之后火油溅了出来。由于当时是点着
的,所以火把衣服烫了。”
“哦~”常治龙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让鳄鱼打开里屋门锁后留下看守,自己则同陈焽一起走了进去。
这间账房是老板与伙计共用的,外间平时让算账先生干活,里间则是老板私人的办公室。
有书架、有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桌后坐着一个猪型的兽人,看神情很焦急,右手还缠着纱布。
“你就是金饰店的老板?”常治龙询问道。
“是的!我就是猪老板!”猪老板急切地问,“怎么样?那些东西能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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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急……”常治龙走到书桌旁,“我先来问你几个问题。听他们说……黑煤龟留下的纸条是被你给烧掉的,是真的吗?”
猪老板:“是真的。昨晚我听说店铺被盗,于是赶忙从家里回来这里。查看前面店铺的时候,发现陈列的东西已经全没了,只有柜台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黑煤龟。”
“嗯……原来如此……”常治龙一手按在台面,思考着说,“可是那么重要的证据,你怎么会烧了呢?”
“唉呀!我也十分后悔呀!”猪老板痛心疾首道,“当时店铺里很黑,我就点了油灯,只怪老眼昏花看不清,于是将纸条凑近灯火。谁知一不小心碰倒了油灯,非但把纸烧了连我的手也烫伤了!”
说着话,猪老板把右手举起,亮出缠着的纱布。
常治龙点点头,接着问道:“听你的伙计说,昨晚他收货时意外遇见了黑煤龟。当时你不在是吗?”
猪老板:“是……”
常治龙:“收货这么重要的事,身为老板,你放心交给一个伙计?”
猪老板义正辞严道:“当然放心!别人我不敢说,阿忠在这方面百分百值得信任!”
“是么……这么相信他呵呵……”常治龙笑了笑,又问道,“可你为什么要选择晚上收货呢?白天不行吗?”
猪老板:“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叫财不可露白。金饰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晚上交接,以免有贼人盯上。”
常治龙嘲讽道:“呵呵,谁知道还是被盗了。”
“对呀!”猪老板一拍大腿,“所以要劳烦猴捕头尽快破案,抓住那个黑煤龟,替老百姓铲除祸害!”
“好……”常治龙低头沉思,想想还有什么没问的。
这时熊捕快从外边走了进来,向常治龙报告说:“报告猴捕头,师爷来了。”
“师爷……”常治龙说,“请他进来吧。”
熊作揖点头,回身打开门,引进一个山羊兽人。
常治龙见他半驼背,走路总有一只手放在身后,在加上那身书生打扮,倒真有些师爷的架势。
走进来开口便问:“怎么样,猴老弟?问的差不多了吧?”
常治龙礼貌道:“是,差不多了。敢问师爷特意前来有何见教?”
羊师爷笑了:“哦~我是来给猪老板做口供,签字画押的。”
受害者的口供必须签字画押,将来作为呈堂证据使用。由于这猪老板也算本地有头有脸的商人,未免让他再跑一次衙门,所以只能劳烦师爷走一趟。
一听签字画押,猪老板面露难色,举起手说:“您看我这手伤的……动都不能动,根本不能写字。”
不能写字?
常治龙顿时心生疑窦,看这书桌上的摆设,毛笔砚台都在左边。按照常理来说,人总是会把东西放在顺手的位置,这么看,这猪老板应该是个左撇子才对,怎么右手受伤就不能写字了呢?
羊师爷笑道:“其实用不着写的很工整,用左手写也行。”
猪老板推诿道:“不不不,还是等我手稍微好转再签字吧。”
他为什么要逃避签字?
常治龙仔细看了看猪老板的手,那缠在手上的纱布未免太干净了些,丝毫看不出有脓血。他的手真的伤得那么重吗?又或者说……他真的有受伤吗?
常治龙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翻看几页问道:“这是你们店铺的账本吧……”
猪老板立刻点头:“是!是我们的账本!”
常治龙把册子合上,封面对着猪老板说:“这不是札记吗?”
气氛瞬间凝固,没有人说话。片刻后,猪老板尴尬中笑道:“啊……啊哈哈哈……是札记!是札记……唉呀……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
常治龙把札记交给陈焽,对众人说:“好了,我们去后院看看
吧。”
常治龙随同一干人等,带着狼阿忠和猪老板来到后院的后门处,这里正是案发现场。
门边躺着一盏油灯,那是一盏带玻璃罩的防风油灯,现在灯罩与底下的托盘已经分开,灯罩上的玻璃全碎了,只留下黄铜制的骨架。
常治龙过去,把那灯罩捡起来,看了看上面明显的凹痕,问道说:“这就是昨晚让黑煤龟毁掉的油灯?”
“是的,原本是挂在那儿的,后来被一石头给砸了下来。”说着,狼阿忠伸手指向门框边的钉子。
“这就怪了啊……”常治龙怀疑道,“按理说应该砸不下来才对呀……”
狼阿忠听后笑了:“怎么会不可能呢?事实上它就是被一块石头砸下来的。”
“不不不……”常治龙摇着手指说,“我不是指不能砸下来,而是指不能像这样砸下来。”
狼阿忠:“你这话……”
常治龙走到他面前,指着灯罩上的凹痕说:“什么石头这么厉害,能从正面把灯砸下来?”
试想一盏灯挂在位于墙面的钉子上,如果将灯贴近墙面的那一面称作背面,朝外的一面称作正面,那想要用石头将它砸下来,至少必须击中它的侧面才行。
而当这盏灯挂在钉子上时,由于钉子与墙面是垂直的,所以灯钩子所指的方向一定与墙面平行。换句话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挂这盏灯,钩子所指的前方或后方都只可能是灯的左右两个侧面。
可问题是现在凹痕所在的位置与钩子的方向差不多呈九十度角,这也就是说,就算这盏灯被石头击中过,那也是打在了正面,根本不可能把它砸下来。
“说!你为什么要撒谎!”常治龙厉声质问道。
狼阿忠明显有些动摇,却还强装镇定道:“我哪知道?不是晕过去了吗?也许是黑煤龟做的手脚呢?也许那盏灯其实没有被砸下来,是黑煤龟事后摘下来的呢?”
常治龙:“好,就算你说得通。那你衣服上的烧焦要怎么解释?”
狼阿忠:“这……不是跟你说是火油溅出来烫到的吗?”
常治龙摇头:“不可能。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油灯一直挂在墙上,里面的油根本不可能溅出来。”
狼阿忠:“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常治龙邪魅一笑道:“小焽,去拿些水来。”
陈焽疑惑:“上哪儿去拿?”
常治龙瞬间泄了气:“随便哪儿都行啊!我正耍帅,你能不能别拆我台?”
陈焽反驳:“我是不想拆你台,可我不知道哪儿有水也是事实啊。”
常治龙很是郁闷,这时鳄鱼捕快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筒说:“水没有,不过我这儿有酒行不行?”
常治龙高兴:“行!只要是液体就行!”
山羊师爷一旁轻声笑道:“值班时间喝酒哈……”
鳄鱼连忙解释:“不是现在喝的!是打算留到换班后喝的!”
鳄鱼是否扣工资暂且不管。常治龙从地上捡起油灯的托盘。这盏油灯设计比较简单,托盘中间有个黄铜的“灯芯架”,里面插着一根灯芯。使用时只需将托盘中倒上灯油,然后点燃灯芯即可。
现在没有灯油,常治龙于是将酒倒入托盘……倒满。随后又拿过灯罩,想安装上,却发现有一个搭扣已经坏了。
不过不要紧,常治龙会法术,他趁别人不注意,他偷偷用法术变出黏土将托盘粘上,随后挂到墙面上。
“你们看好了。”常治龙将整盏灯倾倒,三十度……四十五度……六十度……直到七十度角以上,才见里面的酒漏出来几滴。
原来是由于灯罩的下方有一圈很高的黄铜片,为的就是防止行走时油灯晃动造成泄漏。虽说在倾斜七十度以上时还是会漏出,但被石块从正面击中造成的倾斜,怎么想也不可能有七十度。
再看这托盘的深度也就三毫米左右的样子,这么浅,即便是被很大力击打,造成的震动也不足以使灯油溅出。
“要想让火油溅在身上……除非!”常治龙故意将油灯举在手里,做出一副要投掷的样子。
狼阿忠下意识蜷缩身体,用手来挡,却听见常治龙说:“放心,我不会丢你的……哦,应该说我不会像你老板那样丢你。”
狼阿忠面容凶狠,与刚才老实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他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懂的……”常治龙转头看向猪老板,“你说是不是,猪老板?”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捕猴治龙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猪老板身上。
突然被这么一说,猪老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望向常治龙,慌张地说:“猴捕头您在说什么?”
常治龙问他说:“你有没有用灯砸过他?”
“怎、怎么可能呢?猴捕头你真是……”猪老板摆出一脸荒诞,可明眼人都看得到他惨白的脸色。
“哦……没砸过是吧?嘁……我还以为必须要砸才能漏油呢……那没事了!”常治龙戏谑地笑着。
猪老板此时着实是松了口气,然而常治龙接着又说:“这样吧!请猪老板给我们大家写个字吧!”
“啊!?”猪老板嘴张得很大,都能看到扁桃体了。
这是什么要求?简直莫名其妙嘛!
可转头再一看,另外几位捕快、师爷们都不动声色,这是因为他们了解猴捕头,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
常治龙从陈焽那儿拿来纸币,这是他之前让陈焽从账房里带出来的。递到猪老板面前,对他说:“来吧,就写黑煤龟好了。”
猪老板看看笔,再看看常治龙,仰天大笑道:“猴捕头这是在消遣我,明知我手不能提笔,还让我写……真是……”
“这只手不能写……”常治龙指着他的左手,“你不还有另一只吗?”
猪老板:“这这这!您开玩笑了!是人都知道写字要用右手,左手怎么写啊?”
“不能写是吧?那就读吧。”常治龙又问陈焽要来先前的那本札记,拿封面对着猪老板问,“这本是什么?”
猪老板乐了:“刚才不是说了么?札记呀!”
“札记是吧?好……”常治龙把册子递到陈焽面前问道,“小焽你念给他听。”
陈焽看了看猪老板,得意地笑着说:“账本。”
“什么!?”猪老板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不信?”常治龙又把册子递到羊师爷跟前,“师爷,您学问大,麻烦看看这两个字念什么。”
“哦~我看看……”师爷凑近了仔细瞧,念出来说,“账本。”
常治龙:“老熊来一遍。”
熊捕快:“账本。”
常治龙:“老鳄,你也来一遍。”
鳄鱼捕快:“账本。”
“要不你也来一遍……”常治龙又把账本伸向狼阿忠,却没等他看便收了回来,“还是算了,反正你也不认字。”
让所有人都念完一圈,常治龙再回过来摆出惊讶的姿态对猪老板说:“奇怪啦!怎么他们都说这是账本?”
猪老板面色凝重,咬着牙,半天挤出一句说:“妈的……给我玩阴的……是啊!我是不认识字!不认字犯法吗?”
“不不不,你别误会!”常治龙摇手说,“不识字当然不犯法,但既然你不识字,那你是怎么认出黑煤龟留下的纸条的呢?”
猪老板瞬间语塞。
“怎么?回答不上来?我来替你回答吧!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煤龟的纸条,你、在、说、谎!”常治龙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尖刀刺穿谎言。
“我……我……”猪老板头脑飞去旋转,想了半天,他想出借口说,“对、对了!是煤炭!纸条加煤炭,不是黑煤龟是谁?我猜的不行吗?猜错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常治龙:“哦~你猜错了。既然你是靠猜的,为什么会不小心把纸条烧了?”
“我……我就喜欢那么做!怎么样?”猪老板耍起了无赖,“这家店是我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要你管?”
“老板是吧?行,那我们先不说这个,来看看账本上的记录。”常治龙打开账本念了起来,“三月二十日查出次货,赤字五百两。四月五日查出次货,赤字六百两。六月七日查出次货,赤字一千两……嘶……这么看……这猪老板应该是个弱智吧。”
“你……放什么屁!胡说八道什么!?”猪老板暴跳如雷。
常治龙解释说:“可不是弱智吗?一个生意人,在同一件是上栽倒三次,就这样他还不
知道改正,肯定是弱智……”
一个做生意的人,进货总是在事后发现有次品,就这样他还坚持夜晚收货,选择在昏暗的环境下验货,这人就算不是弱智也是白痴。
然而事实上账本上的猪老板并不是弱智,他从发现问题开始就在换货源,连续三次换了不同的上家进货,可问题却依然存在。
“……发现这种问题,你难道不会报官吗?”常治龙试探性地问。
这时狼阿忠插嘴道:“老板有报官!”
“啧,妈的……”常治龙火大,这狼阿忠分明是在提醒这个猪老板,他回头吩咐左右,“让这小子给我安静点!”
熊和鳄鱼立刻上前,将狼阿忠按在地上,并且把他的狗嘴绑上。
常治龙问师爷:“师爷,衙门有没有猪老板报案的记录?”
“我想想啊……”师爷思考一阵,点头道,“有,我记得他的确有报案,先后三次。说是人家卖他次货,不过经商管所查证,并没发现他所说的商家有卖次货的现象。”
“这就很奇怪了,难道猪老板被针对了?”常治龙问猪老板说,“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我??”猪老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说不出,那就由我来说吧。”常治龙开始推理还原案情。
猪老板非但不是个弱智,他知道自己店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还能猜想到将要发生什么。
每次进货,当场验货没问题,可一段时间之后又发现有次货。猪老板当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他跑去找上家理论,得到的回答是不承认。因此他选择报官,并且更换了进货的上家。
可奇怪的是,即便他换了上家,进来的货也一样还是有次品。最可气每次验货是都没有问题,等过了几天一拿出去卖就发现又残次。
无论是谁,到这个时候也该怀疑了。没错,店里有人在货中做了手脚。
事实上的确有人将店里的好货换成次货,通过这种手段赚取不义之财,那个人就是狼阿忠。
狼阿忠作为店里的老伙计,平时深受猪老板信任。但是这份信任显然没得到好的结果,狼阿忠利用职务之便,暗地里偷偷做着不法之事。
案发当天晚上,狼阿忠之所以在后门,并不是因为他要接应来送货的人,而是他想趁夜偷跑进来想用次货调包。
令狼阿忠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猪老板并没有回家。由于猜到有人将货物调包,猪老板连夜守在店铺内,为的就是想搞清楚是谁在做这件事。
看到狼阿忠,猪老板当然十分生气。两人争执了几句,狼阿忠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用武力使猪老板屈服。
狼阿忠穷凶极恶,猪老板自知打起架来肯定不是对手。为了自保,情急之下,他只能将手中的油灯向对方投掷过去……
“……就像这样,啪啦!!”常治龙做手势演示着,然后指着地上的狼阿忠说,“油灯砸在墙上,火油溅了出来,烫伤了你的衣服。”
狼阿忠瞪大眼睛,由于嘴被绑住不能说话,他只能看着常治龙。
常治龙接着说道:“然后狼阿忠就把猪老板干掉了,至于是杀死还是绑起来……总之猪老板已经被他控制住了。但是犯罪容易,要掩饰犯罪却没有那么简单……”
伙计犯错,偷店里的钱货还杀老板。这种事其实并不新鲜,官府一旦查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狼阿忠身上。为了逃脱法律严惩,冷静下来的狼阿忠想到一个办法。
“去找一个……跟猪老板长得很像的人,至少外人看不出来。”常治龙指向那个假猪老板,“就是你!你根本不是猪老板!”
假猪老板满头是汗,故作镇定地说:“你、你开什么玩笑猴捕头。我怎么……怎么会是假的呢?”
“不是假的?”常治龙威吓道,“真正的猪老板是左撇子,可你却声称右手受伤写不了字。真正的猪老板会记账,可你却大字不识一个。”
“你是猪二吧。”鳄鱼在一旁插嘴道,“我在赌坊见过你,确实跟猪老板长得一模一样。”
这里是动物小镇,长得一样其实很正常。一个人判断两个人的长相很容易,但判断两头猪却很难。由于物种不同,旁人其实很难分辨猪老板和猪二的区别。
“什么假猪老板?什么猪二……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说!?”猪二恼怒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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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镇定回应道:“要证据太容易了。只要找到猪老板的家人,让他们来认一下就行了。你可以不认罪,但只要证据充分,你的欺诈罪就坐实了,由不得你抵赖。”
猪二瞬间面无血色,原本他只是被狼阿忠叫来演一场戏,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狼阿忠计划得很好,他先将猪老板打昏关起来,然后让猪二来冒充猪老板。一方面假意报案将所有的罪责推到黑煤龟身上,另一方找到猪老板的妻儿,骗他们说猪老板这几天要在店铺处理事情不能回家,让他们安心等着,别去打扰他。
由于狼阿忠是店里的老伙计,猪老板的妻儿没有多怀疑。于是狼阿忠便放心让猪二冒充猪老板,接受官府人员的调查。
狼阿忠已经提前把金饰藏匿了起来,他计划等调查结束之后,将猪老板勒死谎称因破产自杀。如此一番操作,金饰就全是他的了。
因为报案当天有猪老板“亲自”作证,官府无论如何都不会查到他头上。就这样,只用一天时间他便能逃脱罪责逍遥法外,并从此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狼阿忠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谁知实行起来却遭遇滑铁卢。原因是他发现,自己和猪二竟然都不识字。
这下可尴尬了,要不怎么说知识改变命运呢?万分无奈之下,狼阿忠只得谎称黑煤龟的纸条被不小心烧了,并且为了让人相信黑煤龟确实来过,他还编出一个石头打油灯的“精彩故事”。
他万万没想到这盏油灯会成为他说谎的证据,更没想到找来扮演猪老板的猪二会被常治龙一眼看穿。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常治龙看看猪二,见他抖如筛糠、眼神游离,已然吓得魂飞魄散。
“是……是他叫我来的……”猪二承认道,“是他让我来假扮猪老板,说事后给我三千两银子……不过杀人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我发誓,我没动手伤人!”
“这我信。”常治龙见猪二已经承认,会心一笑看向狼阿忠道,“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了,把他的嘴松开。”
熊捕快把狼阿忠嘴上的绳子解开,那狼崽子刚开口便骂道:“妈的!我就不该跟你们这些猪合作!”
狼阿忠一直在猪老板手底下做事,这十几年来也算是尽心尽力。可猪老板非但没给他好的待遇,还时不时因为一点小事扣他工钱。
狼阿忠实在忍受不了,明明这么多年跟着他,没功劳也有苦劳,谁知那头猪会如此刻薄。怨恨之下想到通过调包赚钱,美其名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料却被撞破,才有了今天这件事。
常治龙:“行了,这些话留到你入狱后,跟狱友讲故事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问你,猪老板怎么样了?你杀了他吗?尸体在哪里?”
狼阿忠闭口不言。
羊师爷从旁提醒:“我劝你不要嘴硬。按照例律,杀人者轻则发配,重则凌迟。凡瞒尸者皆从重处罚,你可要想清楚。”
“行啦!我说!”狼阿忠大喊道,“我根本没杀他,只是把他关在柴房里!钥匙在我身上……”
至此,一件贼喊捉贼的盗窃案成功告破。
狼阿忠和猪二自然少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而常治龙高兴的是,第一盏灯已经找到了。
“第一盏灯?在哪里?”陈焽很是不解。
“就在这儿啊。”常治龙将破碎的油灯递到陈焽面前,“这是本案的重要证据,那乌龟老头之所以给我这个身份,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破案吧。按照这个思路,接下来的三盏灯一定也与案件有关。”
“那真是太好了!”陈焽乐开了花。
就在两人高兴之时,负责解救猪老板的鳄鱼捕快匆匆来报。
“不好了!猴捕头!”鳄鱼捕快紧张道,“猪老板……被黑煤龟杀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杀猪之谜
金饰店的猪老板,最终还是没逃过被杀的命运。
狼阿忠是最先被怀疑的人,也是最先被排除的人。原因是当众人发现尸体时,猪老板还有体温,这就代表他被杀的时间很短,而狼阿忠应该没有机会作案。
尸体旁有纸条,这回确实能看到“黑煤龟”的大名。如此说来,这件案子的凶手已经能确定了……
才怪。如果那么好判断,就用不着神捕猴治龙出马了。
事实上现在有两个疑点。第一,虽然黑煤龟作案无数,但他向来只偷东西从不伤人。
第二,黑煤龟通常只在夜间行动,以他的身手,趁着夜色飞檐走壁取人性命本就不是难事。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件事本身就存在问题。
综上所述,本起命案很可能又是一次栽赃嫁祸。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一定要嫁祸给黑煤龟?
“你说……会不会是衙门的人干的?”陈焽提出了他的怀疑。
事实上这也是常治龙正在考虑的,当时是由熊捕快和鳄鱼捕快一同去解救猪老板,而羊师爷则与常治龙一同在院中等候。
从体温推断猪老板被杀时,常治龙等人应该已经在现场调查了。除非有人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潜入,否则熊、鳄二人就是最有机会作案的人。
“唉~”常治龙长叹一声,手里攥着茶杯仔细思考着。
猪老板的尸体已经带回衙门做尸检,常治龙则与陈焽来到一间饭馆坐下来小憩,顺便吃点东西。
不出所料的是,在这个各种动物群居在一起的小镇中,没有一间餐馆会提供肉食。而出所料的是,这间饭馆……他竟然是犬花的老爹开的。
砰!啪!
常治龙:“哎呦喂!”
突然砸在面前的素菜和酒壶,菜里的汤汁差点溅到常治龙眼睛里。
“菜上齐了,慢慢吃。小心噎死。”上菜的犬花,态度极为恶劣。
作为饭馆老板的千金,犬花在店里打打下手也很正常。常治龙疑惑的是她这态度,难道就不怕得罪客人吗?
“态度?你要我什么态度?”犬花气愤道,“你连我是谁都忘了,还指望我对你客客气气的?”
看着犬花离去的身影,常治龙摇了摇头。见陈焽又在一旁偷笑,他问道:“你又笑什么?”
陈焽调侃道:“我发现你是那种特别会招惹女人生气的类型。”
“你懂什么?”常治龙笑道,“生气,说明她在乎你。要是对你不管不顾,那才糟糕呢。”
“呵!反正我是不想惹那些女人生气,万一趁你不注意,在菜里下毒……”
两人瞬间凝固,不约而同看向桌上的菜,盯着不敢下筷。
愣了几秒,常治龙说:“别、别光看啊。吃啊。”
陈焽犹豫:“你说会不会……”
“不、不会不会……应该不会……”常治龙看看左右,“有那么多人,她总不见得连生意都不做了吧。”
“那大哥你蛇神令借我用一下……”
“少废话,快吃!”
两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酒足饭饱。陈焽又问:“现在饭吃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常治龙想了一下说:“总之先跟着剧本走吧。既然发生了杀人案,那就先把案子查清楚。”
“啊~那要查到什么时候?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让门派的人发现可就糟了。”
“放心~”常治龙安抚道,“这里是异界,时间是独立的。我们什么时间来的,回到那边应该也还是同样的时间。”
“你确定吗?”
“嗯……应该吧……”常治龙很没底气。
“唉~算了。反正来都来了……”陈焽叹息一声说,“对了,今晚我们住哪儿啊?”
“嘶……住哪儿……”常治龙回
头对犬花喊道,“我家住哪里啊?”
犬花隔老远叫骂道:“你去死吧——!!”
常治龙笑笑,耸耸肩。
陈焽:“你别笑啊!我俩今晚要露宿街头啦!”
未婚妻嘛,当然不可能真让常治龙去死。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外加解释,犬花终于相信常治龙失忆的事实,并且告诉了他家的地址。
猴治龙的家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上是卧房,楼下则是他平时研究案情的地方。走进屋子一看,这里陈列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全都是猴治龙曾经侦破案件中的重要证物,留着它们估计是想做个纪念。
“呼啊~我先去睡了,今天一天累死了……”陈焽打着哈欠上楼去了。
常治龙独自留在楼下翻看证物,桌上有“天下第一神捕”的令牌,原来他出门从不带着……嗯?这是什么?
常治龙无意中发现桌上的笔记,里面记载着猴治龙多年来破案的细节,而其中最多的,是有关黑煤龟的案件。
【一次也好,哪怕一次!只要让我抓住关键证据,我一定能识破他的真面目!】
猴治龙在笔记中如此感慨,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抓到黑煤龟。
“如果可能的话,真想跟他聊两句……”常治龙自言自语。
看着这本笔记,好像在面对一个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的人。猴治龙的心路历程与他常治龙大相径庭,从笔记中就能看出此人的大公无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正义。
深夜的黑,油灯的亮,翻页时似有若无的声响……
常治龙不知不觉看完了整本笔记,合上笔记的同时,再描绘一遍黑煤龟人物肖像。
一个飞贼,一个劫富济贫的飞贼,作案的次数超过十次,作案的金额超过万两,伤亡人数为零。每次作案之后,他都会把银两分给穷人,留下的只有姓名。
他为何要这么做?就好像是在说:别去查了,是我干的。一切罪恶,都由我来背负。
这样的人会杀人吗?
常治龙不相信。从黑煤龟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应该有着自己的信仰,劫富济贫、留下名号都是他维护信仰的方式,他绝不会亲手玷污它。
哪怕真的杀了人,他也绝不会留下自己的名号,因为那是对信仰的亵渎。
那么假定黑煤龟不是凶手,嫌疑最大的应该就是熊和鳄鱼了。是他们中的一个,又或者说是他俩联合作案。
分开审问过熊和鳄鱼,两人都说他们拿着狼阿忠的钥匙去到柴房,发现柴房门上的挂锁已经不知被谁给打开了。而等他们走进柴房一看,却发现猪老板已经死了。
当常治龙问道途中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或迹象时,两人都坚称没有。
口供方面就只有以上这些,接下来是现场的情况。
猪老板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布。从尸体表面的情况上看,猪老板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常治龙曾仔细调查过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痕迹。
检查过熊、鳄鱼二位捕快,发现他们身上只有短棍,并没有带刀。若非特殊情况,这座小镇的捕快在办案时是不允许带刀的。衙门的刀都有编号,只有在需要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时才能登记领取,这么做为的就是防止捕快犯罪。
看来要想破案,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凶器。至于凶手的定位,有必要问问猪老板身边的人,看他有什么仇家。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大早,常治龙带着陈焽一同前往衙门。听说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两人首先赶往停尸房。
“我去!真臭!”刚到门口,陈焽就抱怨上了。
常治龙提醒说:“你就不会用丹田呼吸吗?好歹也是修士,不会连这都做不到吧?”
“也对……”陈焽屏住鼻息,改用丹田呼吸法。
两人走进停尸房,
看到一个老鼠型的兽人站在尸体旁。一手拿刀,另一手拿夹子,正饶有兴致地解剖尸体。
“早啊,鼠仵作。”常治龙来到老鼠身后说,“听说猪老板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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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老鼠一惊,刀和夹子掉在地上。
回头一看是常治龙,松了口气抱怨道:“别吓我啊,猴捕头。说过多少次了,我胆子小,别在后面跟我搭话。”
全衙门胆子最小的人却做着最恐怖的工作,这矛盾荒诞之中竟还能寻找到一丝合理,原因是老鼠天生不怕臭。
鼠仵作将二人带到猪老板的尸体旁,指着脖颈处说:“致命伤就是这儿了,这一点毋庸置疑。除此之外还有后脑勺有一处伤口,应该是被硬物砸的。”
脖颈处被割喉的那一刀是凶手砍的,后脑勺那一下应该是狼阿忠打的,其余一些淤青和轻微损伤则是拖拽中造成的。
到此为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如设想的一样。
然而常治龙敏锐地注意到,猪老板的臀部有一处很特别的纹身,看上去像朵花,五片花瓣瘦长且扭曲的样子,这代表什么呢?
常治龙问仵作:“你见过这样的纹身吗?”
鼠仵作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
常治龙陷入沉思,通常来说纹身的存在都蕴含着纹身者想要表达的意思。而越是看似简单的纹身,想要代表的意思就越是复杂。猪老板的纹身看上去像是一种符号,也许是用来证明身份的。
将纹身的图样抄下,常治龙与陈焽前往牢房,他们要问问狼阿忠到底知道什么。
“你问猪老板的仇人?”狼阿忠笑笑说,“那可太多了,打开门做生意,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严格来说,我也算一个。”
也许是因为已经认罪伏法,狼阿忠状态看上去很随便。
常治龙追问道:“那有没有哪个仇人恨他恨到想杀他的?”
“我呀!”狼阿忠嬉笑一阵,而后平静下来说,“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要说恨他的人确实不少,但敢动他的一个都没有。”
“怎么说?”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头猪虽然看上去老实本分,可在生意场上确实心狠手辣。你以为他那么大的门面怎么来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
据说猪老板最开始来到这座城镇时,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有一天他来到一间金饰店,对店老板说了一句:「你这间店我要了。」之后没过几天,那间店就真成他的了。
“你敢相信吗?他只说了一句话,之后店老板就像着了魔一样,先是把生意停了,又把东西当了。没过多久收拾包袱拉上妻儿,连夜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里。我当时就是店里的伙计,看得真真的。”
常治龙惊讶道:“这么神奇?”
“可不是嘛?”狼阿忠说,“反正这些年但凡有谁在生意上跟他起冲突,倒霉的就一定是对家。别的不说,就说那几家被他怀疑卖次货的上家。别看官府查下来没什么,之后他们全倒闭了!”
听到这儿,常治龙笑了:“这么厉害的人你也敢得罪他?看来你挺勇嘛。”
“嗐,干都干了嘛。谁让我好赌呢?在外欠一屁股债。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那样对他的,被他发现我偷他的货,就算当时放过我,秋后算账我也得倒大霉。索性先下手为强……总之现在进来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说着话,狼阿忠摆出一副悠哉的模样。常治龙拿出猪老板纹身的图样问道:“这个……你见过没有?”
狼阿忠看了看:“没有……这是什么呀?”
“纹身……”常治龙把纸递过去说,“是猪老板身上的纹身。你看清楚,有没有印象?”
狼阿忠拿起纸来连连摇头,放下说:“肯定没见过。既然是纹身,你为何不找他老婆去问?”
常治龙听后点点头,看来是有必要去找猪老板的家人了解一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门锁
离开牢房,离开衙门,现在要去哪里呢?
常治龙对陈焽说:“我们去猪老板家看看吧。说不定他的老婆会知道什么。”
陈焽有些忸怩地说:“去是没问题……可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早上醒来到现在啥都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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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严厉道:“你好歹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差不多也该学会辟谷了吧?”
“可我才十岁啊!这不是还在长身体吗?又不着急,就去吃一点嘛。”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常治龙摇头叹息,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硬要他辟谷也确实难了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才十岁就能有筑基期修为,莫非这小子是万年难遇的“天慧灵根”?
看着陈焽大步向前的傻样,常治龙笑着摇摇头。
也许只是多心吧。
两人还是打算前往犬花家开的饭店用餐。走在街上,无意中遇上了一对很有趣的组合。
“牛哥,你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别的不说,今晚庆升会你可一定要来。”
“放心,老马。位子都订好了,我怎么可能不来……”
一个马型兽人和一个牛型兽人,两人边走边聊说说笑笑,看上去感情十分亲密。
常治龙与两人擦肩而过,由于新奇,他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要说在这个动物小镇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常言道牛头不对马嘴,牛这种动物通常给人老成持重的印象,而马则属于自由奔放的类型,二者性格本就相反却能相处融洽,实在是有点意思。
一路来到犬花家的饭馆,叫些点心,与犬花拌几句嘴。午饭完后,常治龙与陈焽立刻前往猪老板的住所。
见到猪老板的妻子,可以看出她对于丈夫的死还是很伤心的。
“你说他就这么走了,留下我跟孩子,今后可怎么活呀……”猪夫人哭得很伤心。
这一大家子七口人,猪夫人和猪老板共有六个孩子。要说这顶梁柱一下子倒了,对于孤儿寡母确实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那个……猪夫人请节哀顺变。”常治龙用无力的话语安慰着。
目前猪老板的尸体还存在衙门,由于案件有疑点,因此不能将其下葬。
猪夫人哭着说:“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丈夫的遗体交给我们?一直孤零零躺在那里,他……他太可怜了!呜呜呜呜……”
“这……”常治龙很为难。虽然想说她丈夫其实有很多“室友”,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请您配合调查,好让我们尽快抓到凶手。早一点破案,也就能够早一点让猪老板入土为安。”
“好吧……”猪夫人抽泣着说,“有什么事,你就问吧。”
常治龙问道:“您知不知道尊夫在外有什么仇家?”
猪夫人摇摇头说:“不清楚,生意上的事,我丈夫从来不跟我多说。”
“这样啊……”常治龙从身上拿出纹身图样,递给猪夫人说,“那这个图案您看过吗?”
猪夫人擦擦被泪水迷湿的双眼,看过之后说:“这是我丈夫身上的纹身?”
常治龙点头:“没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猪夫人:“我问过他,可是他不肯说。我丈夫其实是个很神秘的人,平时
话不多,许多事情就算问他也不会说。”
常治龙又问:“那除了尊夫身上,您还在哪儿见过同样的花纹吗?”
“其他地方……哦对了!”猪夫人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木小盒,“这是我丈夫的私人物品,平时连我都不让碰……”
小盒上有一把锁,猪夫人来回张望:“钥匙……钥匙……啧,他钥匙是放哪儿的?”
“不用钥匙……”常治龙拿起小盒,一手握住锁,稍一用力便把那锁扯了下来。
打开后发现盒子里有一块白布,上面绣着与猪老板纹身同样的图案。揭开白布是一块铜牌,上面亦刻有相同的花纹。
“这是什么?”常治龙问猪夫人。
猪夫人忧愁道:“我也不知道……我丈夫从不跟我说。”
结合种种现象,很明显猪老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在他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某个神秘组织,而他被杀的原因,相信也一定与组织有所关联。
常治龙合上盒子,对猪夫人说:“这些东西我要带回去调查。另外如果想到什么,可以随时来衙门找我。”
猪夫人:“好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接回来?”
常治龙看着猪夫人哀伤的神情,或许猪老板身上还有许多谜团,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却是毋庸置疑的。
凶手犯罪杀人,被害者魂归那世,而活着的家属只能忍受这丧亲之痛,何等凄凉。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快的。”留下这句话,常治龙与陈焽离开了猪夫人家。
“接下来怎么办?”陈焽问道。
常治龙目光直视前方,思考过后说:“还是再去一次案发现场吧。找找看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两人从新回到金饰店。
老板死了,伙计入狱。这间店自然不可能再度营业,即便是想卖掉,这死过人的地方估计也没人敢买。
常治龙当然不关心这种问题,他同陈焽从后门进入。吩咐陈焽在院中寻找,看看有没有遗落的凶器,自己则走进柴房,观察现场有无蛛丝马迹。
地上的血迹是猪老板留下的,当时他就坐在那儿,脖子上的大动脉被人用刀切断,失血过多而死。
熊和鳄鱼的口供都说他们来到这里时,门上的挂锁已经打开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到底是谁干呢?
黑煤龟吗?
不不不……目前看来还是熊和鳄鱼的嫌疑最大,虽然身为捕头不应该怀疑下属,但他们俩确实拥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可问题是柴房的钥匙先前一直在狼阿忠身上,凶手到底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撬开门锁进入柴房内杀人的呢?
难道说真的有什么人趁大家不注意翻墙而入,然后迅速跑去柴房开锁、杀人,接着逃脱?
柴房离后院不远,拐角就是,那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这么好的身手与开锁技术……黑煤龟……
那三个字又跳出来了,不行不行……这种种迹象太有诱导性了,就好像非要把人往那方面领。不能照着这个思路走下去,否则会中了凶手的圈套。不过……到底是谁……
啊啊啊——!真令人头疼!证据!现在缺乏证据啊!
常治龙因头脑混乱而苦恼着。这时陈焽
从外面走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哥!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仿佛是找到了宝物一般,陈焽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常治龙跟前。常治龙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坏掉的挂锁。
“这已经坏了呀。你看这锁梁,明显是被锯……!!”
好似流星飞驰过脑海,一闪灵光瞬间打开了常治龙的思绪。
“我明白了……”抓住这唯一的线索,常治龙兴奋道,“我终于知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了!”
试问一个人要怎么在不破坏门锁的前提下,不用钥匙进入被锁住的房间。
第一是翻窗,很遗憾这柴房的窗没办法翻。
第二是撬锁,可以是可以,不过很明显,凶手并不是一个锁匠。
那么第三是什么?
把锁毁了,再给他换一把。
事实上凶手一早就知道狼阿忠把猪老板关在了柴房,他趁着狼阿忠出去的时间,将锁锯开,然后换上自己的锁。
如此一来便能骗过狼阿忠和其他人,而他自己可以选择合适的时机,想什么时候进柴房杀人都行。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啊……”陈焽疑问道,“既然凶手早就知道猪老板被关在柴房里,他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要等我们查案的时候杀?”
“那是因为他想嫁祸给黑煤龟。”常治龙解释说,“你想,如果他提前杀死了猪老板,那狼阿忠岂不是洗不清了?凶手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狼阿忠有充分不在场证明,从而使我们将矛头指向黑煤龟。”
没错,杀人的时间也好,打开的挂锁也罢,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凶手设计好的。他想嫁祸黑煤龟,千方百计想要嫁祸他,看来此人对黑煤龟有着很深的执念。
“干得漂亮,陈焽!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常治龙非常兴奋,这把坏掉的挂锁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
由于黑煤龟盗窃财宝从来不会用锯锁这种拙劣的手段,因此这把锁就成了凶手不是黑煤龟的铁证。现在常治龙终于可以摆脱凶手设下的“思维陷阱”,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明确了。
“走!我们快去衙门!”常治龙对陈焽说,“先把熊和鳄鱼控制住,然后再接着查!”
“好嘞!”陈焽举手附和。
兄弟二人迅速赶往县衙,他们要在犯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控制。
然而事情真的能够那么简单吗?
“什么!?两个人都没来吗!?”
当他们来到县衙的时候,却被告知熊和鳄鱼都翘班了。
值班的差役对常治龙说:“是的,两个人都没请假。本来想通知您的,可一直没找着机会……”
“啧……这下糟了……”常治龙十分郁闷,“那你知道他俩的家住哪里吗?我自己去找!”
“值班室有记录。”差役看到常治龙急躁的神情,问道说,“额……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常治龙吩咐道,“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在找他们,听见了没有?”
由于不知道衙门中谁跟他二人的关系好,为免打草惊蛇,有必要暂且保密。
差役承诺:“是,我知道了。”
常治龙挥挥手让差役去工作,自己则留在原地叹息一声。
没想到那两个人反应竟如此之快,必须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章 牛头对马嘴(一)
熊和鳄鱼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如果被问到这个问题,一般人想必都会回答:它们都是野生动物。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呢?
答案是他们都出生在贫民窟。
我们经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贫富差距,而“贫民窟”三个字代表的可不只是“穷”,还有“饿”,亦或者是“恶”。
外来人一旦走进贫民窟,他最开始遭遇的一定是一群孩子。灰头土脸、破衣啰嗦,一拥而上像黑潮,所做的事却像蝗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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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来要钱的,没钱,给吃的也行,不给,让偷也行。只要稍有犹豫,多停留片刻,保证变得身无分文两袖清风。
常治龙本身就是贫苦出身,对于这种事他早就有所防备。看到背后那个大包袱了吗?那是给孩子们的礼物。
区别于欧美某个大胡子的小气老头,常治龙可不会把孩子们分成三六九等,不管好孩子还是坏孩子,今天都能得到常治龙叔叔的馈赠。
“来来来!都有都有嗷!”
这么一大包点心,足够这些孩子吃……看来还是不够。
你不能指望小孩子按照规则办事,什么一人一个不要抢,不存在的!
常治龙也是“且战且退”,到了最后把包袱一放,来一招金蝉脱壳。成功甩开孩子们的包围,这下可以继续前进了。
陈焽在一旁调侃道:“没想到大哥你这么大方,花这么多钱买点心。”
“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嘛~”常治龙满不在乎地笑道,“再说了,这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没错,这花的不是常治龙的钱,而是猴治龙的钱。
两人在贫民窟中行走,这里的景色与别处截然不同。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简陋、破败,所有的事物都在摧毁中诞生,又在破旧中持续。
满地跑的永远只有孩子,长到一定岁数之后他们就会像那样,躺着,将眼神中的色彩抽干,然后继续躺着。
实话实说,常治龙并不是很了解。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即便再穷的人也会努力活着。也许“穷”和“贫”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前者看似矮小却很挺拔,后者则不同,它是瘪的。
沿着路往前走,不一会儿便来到鳄鱼的住所。
常治龙敲门……
磅磅磅!
“家里有人吗——?”
磅磅磅!
“看来是不在家啊……”常治龙对陈焽使眼色。
陈焽一看便知常治龙的意思,绕到房屋后头,脚垫着石头扒窗子看屋内情况。
“唉呀~没人啊~”常治龙还在门前装模作样,一看陈焽对着自己摇头,知道屋里确实没人。
“妈的……真的来晚一步。”常治龙气到咬牙。
陈焽:“那现在怎么办?”
常治龙:“总之再去熊家看看,毕竟目前还无法确定,他俩一定是同伙。”
转过几条小路便来到熊捕快家。
隔壁的豚鼠老头坐在一家门前,举着旱烟吞云吐雾。常治龙路过时有心注意了一下,怕的是这老头是给熊望风。见老头没啥动静,神情也比较自然,这才放下戒心。
两人来到熊家门前,叩
响门扉,常治龙故意细着嗓子说:“熊捕快在家吗?衙门今天发煤火费,我给您送来了。”
半天没动静,是因为煤火费的魅力不够吗?
陈焽从房屋后方走出,照例对常治龙摇摇头。
“妈的……”常治龙十分郁闷,这么说两人都跑了。
此时不远处的豚鼠老头叼着烟嘴,斜眼瞥向这边。
“呵!”他一笑一抖。
常治龙就知道其中有问题,走上前问:“这位老人家,您知道什么吗?”
豚鼠见常治龙问话,反倒闭上了眼,貌似满不在乎又不肯配合的模样。
常治龙知道他想要什么,掏出一两银子说:“这是小小意思,您要是不嫌弃的话……”
“嗯……好的……”豚鼠伸手接过银两。
可能有人觉得奇怪,这豚鼠竟会如此大胆,衙门中人的钱他也敢拿?
其实人一旦穷到了某种程度,他是会无视权威的,因为本就没啥好失去,你还能将他怎么样?况且这豚鼠啥也没说,一切只是常治龙猜想而已,这种情况总不能严刑逼供吧。
现在“咨询费”付了,常治龙也可以开口问:“老人家,您……知道熊捕快去哪儿吗?”
“去哪儿我不知道……”豚鼠吸口烟,呼着浓雾说道,“我只知道他昨天没回来。”
常治龙又问:“那他平时跟鳄鱼的关系怎么样?就是同样做捕快的鳄鱼。”
“哦~你说鳄鱼啊……”豚鼠皱起眉头,“他俩从小就是死对头,经常碰到一块儿就打架。”
“死对头……”常治龙心里顿时一沉。
“是啊,说来也有意思。熊这样的能当捕快不奇怪,可鳄鱼那样的竟然也能去衙门当差,我是真没想到。”
熊在贫民窟的口碑一向不错,他从小就极富正义感,见义勇为的事情从来不少干。
而作为同一个地区成长起来的发小,鳄鱼的人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这小子幼年时候就不学好,长大后自然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作为价值观完全相反的两人,熊和鳄鱼一见面必定少不了争执,很多时候都会以斗殴收尾。
不过也就是这样两个脾气性格都相当不合拍的人,他们竟然在同一时间成为了捕快。常治龙顿时想到一句话,那就是海纳百川,有容……
总之衙门的事说不清楚,有些人看上去是官差,其实是流氓,有些人看上去是县官,其实还是流氓。
不管怎么说,这一两银子也算花的值。套出的这些情报,至少证明那两人一同消失,未必是因为他们是共犯。
夕阳下沉,蔚蓝天空宛似红玉。
常治龙叹息着说:“看来今天只能先回去了,等明天……”
陈焽惊叫道:“你不会想去找他们吧?”
“去衙门报告,让县太爷发文通缉啊!”常治龙对陈焽说,“你以为我那么傻吗?自己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再说了,咱俩能不能离开这座小镇还不一定呢。”
这个异世界小镇未必是真实的,也许只是一个庞大的舞台。尽管没看过剧本,但常治龙知道自己最好不要离开此地,以免发生意外回不去。
两人收拾心情回家,又过一夜,次日清晨
赶往衙门面见县令。
“嗯……你的意思是,他二人拥有重大嫌疑……”
“是的,大人!”常治龙严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二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是真凶!”
“好……”知县听后点点头,吩咐师爷道,“羊师爷,你立刻草拟一份通缉令!我们要尽快抓他二人回来!”
“是,大人……”羊师爷领命下去了。
陈焽在一旁偷偷对常治龙说:“别看县官长这样,办起事来倒是挺爽快。”
陈焽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县令也是一条蛇。
“你闭嘴!”常治龙小声警告陈焽,“别多话,小心让人听见!”
蛇县令扭动身子来到书案后头,见他们还没走,于是问道:“猴捕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常治龙作揖道:“没了,那大人我们就先出去了!”
“好的,辛苦了……哦,对了。”蛇县令叫住常治龙,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说,“你真能百分之百确定……杀人的不是黑煤龟吗?”
“不能。”常治龙斩钉截铁答道,“但是我认为不是他干的。”
蛇县令微微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常治龙作揖退下。
两人一路向外,刚走出衙门口,却见街上慌慌张张跑来一人。
此人是个黄鼠狼型的兽人,来到衙门口,第一件事便是抓住守门的差役,大声叫喊道:“不好了!死人了!有人死了!!”
常治龙与陈焽对视一眼,果然如同剧本安排,他们永远不用担心无事可做。
常治龙上前询问:“怎么了?别慌,慢慢说。”
黄鼠狼吓到结巴:“马、马马马……马头死了!就、就就在他自、己家里!全是血呀!天哪!!快、快去看看吧!”
马头指的是一个马型的兽人,由于是做苦力的工头,因此被人称作“马头”。
常治龙令守门的差役带黄鼠狼先行去做笔录,自己则去值班室,打算带另两个捕快前去马头家调查。
小镇衙门一共就只有五个捕快,除去常治龙这个捕头以及熊、鳄二人,剩下还有两人。
而当常治龙见到那唯二的两人时,感觉有些一言难尽。
“额……你俩叫什么名字?”常治龙问道。
“我叫汪大!”
“我叫汪二!”
面对两名跟陈焽一样矮小的捕快,常治龙暗自琢磨,这俩不是博美犬吗?
汪大、汪二是犬花的表哥,之所以会让这俩看上去毫无战斗力的家伙当捕快,据说还是因为猴治龙的推荐。
常治龙是怎么也没想到,号称英明神武、为民请命的神捕猴治龙,居然也会搞裙带关系。
不过既然只剩他俩了……聊胜于无吧。
就这样,由两条博美犬带队,四人一同前往马头的家。走在路上,常治龙瞬间有了种遛狗的心态。
来到马头家,推开门后变发现,一个马型兽人扑倒在地。身下全是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染成黑红色。
常治龙仔细一看,马头的衣服他之前见过。想起昨日在街上,他曾看见马头跟一个牛型兽人勾肩搭背。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牛头对马嘴(二)
大家都知道小型犬不能当工作犬,因为太闹腾。常治龙现在可算是了解到了,属实是吵得有点过分。
“我来查柜子!”
“我来查床底!”
“衣物没问题!”
“财物没问题!”
常治龙真是不堪其扰,赶紧把俩博美叫过来:“来来来来……你俩过来站好。”
汪大:“什么事,长官?”
汪二:“请吩咐,长官!”
常治龙和善地说:“你们两个啊,去外面站岗,注意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汪大/汪二:“是!长官!”
向后转,两人出去了。
常治龙松了口气,再看陈焽也觉得清静不少。
现在终于可以安安静静调查现场状况了。
先把马头的尸体翻过来,可以看出致命伤在胸口,似乎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一击毙命。
地上全是血,且没有拖拽痕迹,相信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里是马头的家,门没有被突破的痕迹,窗户……
常治龙检查了一下,窗户是从内部用插销锁住的,并且同样没有损毁,相信凶手应该不是翻窗而入。
如此看来,熟人作案的几率比较大。
另外家里的布置十分整齐,财物也没有失窃。这么说,凶手就是以杀人为目的来的,而且期间并未发生打斗,因此暗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床上没有血,看来死者应该不是在睡眠时让人杀死的。这姿势……趴在地上……嘶……”常治龙尽力还原马头死前的状况。
如果是站着被杀,死后向前扑倒,这种说法比较合理。
常治龙自言自语道:“现场没有太多喷溅的血液,以死者这样的体格,如果反抗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么干净吧。”
然而一个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站着让人正面捅死,却不做过多反抗呢?
第一是死者并未打算挣扎。
第二是死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受到威胁。
二者择一,常治龙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进屋杀人,死者并未察觉,正面捅死,站着死……嗯……这样的事能做到吗?”常治龙作沉思状。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喝醉了?”陈焽一边说着,开始踉跄表演,“额啊……我喝醉了……来……你扶我一下……嗯!!你捅我干什么!?噗——!!……就像这样。”
常治龙看完陈焽那“影帝”级别的演技,倒是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门外的汪二听到了,用他那尖细的声音说:“确实有可能!我刚才闻见死者身上有酒味!”
博美犬也是犬,嗅觉还是可以保证的。
综合以上因素判断的话,醉酒后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被杀,的确是一种十分合理的说法。
醉酒,谁知道他醉酒?又或者说是谁有意灌醉了他,好实施杀人计划?
常治龙巡视屋内,没发现哪里有酒或是酒瓶。凶手应该不至于把酒瓶也带走吧。难道是在其他地方把马头灌醉,然后等他回家再动手?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咦?这是什么?”常治龙看到桌上有个特别的摆设。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抽象的木雕,上面还摆放着一把板刷。
“这东西……有什么用?”常治龙拿起板刷来,摸了两下,也没看出有啥特别。
板刷是没啥特别,关键是他底下那个架子。要说是专门为板刷配的,那未免也太豪华了一些。
“汪大啊!你进来帮我看看!”常治龙想叫汪大来确认一下这东西,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一定与案件有关。
“是!长官!”汪大进来了,只看一眼便认出说,“这是宝洁堂的清毛套装啊!”
宝洁堂是镇上最出名的洗漱品牌,旗下的产品以刷子为主。从牙刷到毛刷,各种大小、各类用途的刷子均在品牌经营之列。
品质上成、口碑良好,尤其是独特设计,深受年轻男女的喜爱。
“……比方说这个套装吧!”汪大将木雕中间的暗格抽出,“这里放的是牙刷!还有这儿,是细毛刷!”
汪大显得兴
致勃勃。对于动物来说,全身上下覆盖的毛发通常需要花很多时间清理,因此一把适合自己的刷子必不可少。
宝洁堂生意之所以能做那么大,原因就是他们牢牢抓住了顾客的消费心理,把普普通通的刷子做出了花样。
“这套东西可不便宜呀!”汪大神情夸张地说,“买一套要五两银子呐!”
“嗯……是挺贵的哈……”常治龙揉搓这下巴的毛,“用得起这么贵的东西,看来这个马头平时收入不低啊……”
常治龙的头脑快速旋转,猛然间从记忆的深处跑出一句话。
「牛哥,你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别的不说,今晚庆升会你可一定要来。」
“对……我记得他之前这么说过……”
“这么贵的东西”……会不会就是指这套刷子?还有庆升会,那可是一个很好的灌醉理由。
“好了,这里调查得出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验尸,还有尸体发现者的口供。”与陈焽一起走出马头的家,常治龙回头吩咐俩博美,“你们在这儿等停尸房的人来。”
汪大/汪二:“是!长官!”
常治龙点点头:“嗯,辛苦了。等年终,奖励你们一人一套宝洁堂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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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汪大、汪二顿时两眼放光,吐着舌头说,“谢长官!”
“嗯,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常治龙轻轻一笑。反正到时候也不是他买,慷他人之慨而已。
离开马头家回到衙门,先去停尸房那边说明情况,让他们派人收尸,再去案卷房找师爷要口供。
黄鼠狼录完口供已经回去了,而他的供词说他之所以会去马头家,原因其实是去接他上工。
“……由于昨晚喝得太多,怕他睡过头,因此清早跑去接他上工。谁知到家后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一看便发现尸体倒在地上。”常治龙读出供词。
从供词上看不出半点异样。这是当然的,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衙门里胡说八道。
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那就是马头昨晚的确是喝酒了,而且看样子喝得不少,不然这黄鼠狼也不会大清早来接他上工。
“看来还得走一趟啊……小焽!”常治龙叫过陈焽,“我们去荣华社看看!”
陈焽附和道:“好嘞!吃过午饭就去!”
“臭小子就知道吃……”
荣华社是一个出卖劳力的商业性组织,专门负责给商铺运货、装卸。本地的苦力劳工基本都是他们的人。
作为本地最大的劳务输出单位,荣华社的员工不仅有着统一的着装,组织性、纪律性也很强。
常治龙刚来到这里就充分感受到这一点。所有员工们站作一排,听工头统一分配工作。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拿着这个单子,去这家……”
工头拿着业务单据正在发号施令,工人们无论接到什么工作都毫无怨言。
常治龙同陈焽一起在一旁观看,虽说是来调查案件,可打扰人家工作总是不太合适。
“……好了!大家都去工作吧!”
一声令下,员工们分组散开。
常治龙走近工头说道:“不错嘛。看不出你胆子挺小,竟然还能做到工头。”
黄鼠狼回头一见常治龙,刚才威严的样子荡然无存,卑微下来说:“原、原来是猴捕头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关于马头的死,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黄鼠狼慌张道:“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马头不是我杀的!”
常治龙皱起眉头严肃道:“你紧张什么?我也没说人是你杀的,就是有些事想问。”
常治龙正与黄鼠狼交谈,这时从旁处走来一人。似乎听到了黄鼠狼的叫喊声,那人走近了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壮硕的身躯映入眼帘,此人正是昨天在街上与马头欢谈的牛型兽人。
“哦哦!牛头!”黄鼠狼解释道,“这两位是衙门的人,他们是来问马头的事儿的。”
常治龙抬手作揖道:“在下猴治龙,这位是我的助手猫小焽。我们想问问有关马头的事,请问说话方便吗?”
“原来是猴
捕头!久仰久仰……”牛头笑道,“这里说话的确有些不方便,我们去里边谈吧。”
跟随牛头来到休息室,这里是专门为工头准备的,有两张桌子,这证明荣华社一共有两位工头。
“请随便做。”牛头微笑着将常治龙二人引进屋内。
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常治龙不客气地说:“我看二位也挺忙,所以就不多废话了。马头平时为人如何?你们知不知道他有什么仇家?”
如此一问,竟然让两人不知从何说起。黄鼠狼和牛头对视着,回过来对常治龙说:“马头平时为人和善,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吧。”
“是吗……”常治龙想了想,问黄鼠狼说,“我看你的口供里有提到马头昨晚喝酒,这件事能具体说说吗?”
“哦,事情是这样的……”黄鼠狼回忆说,“昨晚是马头的庆升会,我们全体工人都去了。因为高兴,昨晚他喝了很多,回去的时候是我跟牛头,我们两人送他回家的。”
“庆生会……”常治龙又问,“昨天是马头生日?”
“不是~”黄鼠狼解释道,“不是出生的‘生’,是晋升的‘升’。由于前不久马头被老板正式任命为总工头,所以昨晚我们特意为他庆祝……”
荣华社原本只有两个工头,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手底下人也越来越多。老板为了更好的管理员工,决定设置更高级的管理层。于是原本身为工头的马头被提拔为总工头,而他原本的位子则由黄鼠狼顶替。
常治龙:“那职位任命下来之后,有没有人提出异议或者不高兴?”
“没有。”黄鼠狼十分肯定地说,“马头平时对手下人都很好,大家都觉得这次晋升实至名归。怎么会不高兴呢?你说是不是,牛头?”
“嗯?啊,是……”牛头刚才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黄鼠狼叫他才反应过来说,“马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的为人我最清楚。干活勤快、待人友善,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当这个总头。”
“嘶……这样啊……”常治龙看着牛头的眼睛问道,“昨晚你俩送他回家的时候,马头的状态如何?是清醒的吗?”
“基本上已经不省人事了。”黄鼠狼说道,“不过说来也怪,马头本来迷迷糊糊的,一回到家反而清醒了。”
牛头:“啧……”
啧?
常治龙敏锐地注意到牛头的神情,似乎有些气愤,又好像强忍着什么,总之有些不太自然。
假装没有看见,常治龙继续问黄鼠狼:“怎么一回事?麻烦具体说说。”
黄鼠狼:“就是昨晚我们送他回去的时候,马头其实已经醉得不行了。可到家之后没有马上睡觉……对了!这件事牛头最清楚!当时我没进屋,是牛头把他扛进去的,你问他!”
常治龙视线转向牛头,只见那头牛瞬间变了表情,露出一脸疑惑地样子说:“哦!对对对!当时吧……我也觉得奇怪。你说都醉成那样了,回到家还不想睡觉,非要再聊会儿天。我说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工。他就让我先走,说是自己要再坐会儿。”
嗯……的确很诡异……
常治龙想了一下对黄鼠狼说:“行了,该问的也差不多了。不过你还要跟我去趟衙门,口供上的指印不太清楚,跟我回去从新按一次。”
“啊~怎么还要去衙门……”黄鼠狼郁闷道,“我记得指印按得挺清楚的呀。”
常治龙威吓道:“少废话,这是官家的王法!”
“可是我还有许多工作……”说着,黄鼠狼看向牛头。
牛头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就请半天假吧。老板那边,我去关照一声。”
“唉~行吧……”黄鼠狼很沮丧,心想才当工头没多久就遇上这种事,真是倒霉。
常治龙一路把黄鼠狼带回衙门,没有按照规矩去案卷房,而是将他带到审讯室。
进屋之后,黄鼠狼有点害怕:“这……你们要干什么?口供不是已经录完了吗?怎么还要……”
常治龙冷峻道:“你不用怕,带你来这儿就是有些事想问。”
黄鼠狼冤屈道:“该问的你刚才在工社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怎么又要问?”
常治龙严肃地说:“因为有些话,不能让那头牛听到。”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礼轻杀意重
“你们难道是在怀疑牛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黄鼠狼连连摆手,“我们大家都知道牛头跟马头平时关系最好,说什么我也不信他会是凶手!”
牛头是荣华社的元老,从工社建立之初起,他就一直在社里做事。从最开始几人,一直做到现在百十来人,牛头的功劳不可谓不大。兢兢业业立下汗马功劳,许多人都是他带出来的,马头也是由他一手提拔。严格来说,两人应该属于师徒关系。
师徒关系……
“呵!”常治龙一听便笑出声。
师徒算什么?
一个人教,一个人学。学的想学,教的未必肯教。
想要学可以,但你拿什么来换?我认为一声“师父”不够,所以你就拿命来换吧。
常治龙是不相信所谓的“师徒之情”,他已经被师父坑惨了。所以他一辈子也不会做人家师父,顶多做个掌门,或者做个大哥。
黄鼠狼见常治龙不屑,于是补充说:“真的!他俩关系可好了!这次马头晋升,是牛头提议大家一块儿给他搞庆升会。而且说是说大家一起,其实钱都是牛头一个人出的。还有那件礼物,老贵了!反正我是不舍得送……”
常治龙轻蔑一笑说:“如果我告诉你,他做这些都是为杀人做准备,你信么?”
“怎么可能呢!”黄鼠狼坚信着说,“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牛头杀人。”
“你不需要信,只需回答问题便可。”常治龙问道,“昨晚你跟牛头一起送马头回家,完了之后去了哪里?”
“牛头说他没喝够,所以我们就去他家继续喝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喝到天亮啦!”
“期间没离开过?”
“没有啊!”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第二天明明要上工,他为什么还要拉着你喝通宵?”
“他说他高兴……”黄鼠狼说到一半也感到不对,“是啊……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呢?”
别人升迁,自己欣喜若狂。
通常来说如果真是为了某人的喜事而庆祝,本人不在场则毫无意义。尽管说牛头与马头关系甚好,可马头本人都回家睡觉了,他有什么理由拉着别人喝到天亮?
当然,站在杀人者的角度肯定是有理由,他想制造不在场证明。
“应该不会吧……”黄鼠狼其实有了一些动摇,却又替牛头辩解道,“可是我整晚都跟牛头在一起,他一直没有离开,哪来机会杀人呢?”
“你喝醉了吗?”
“没有!因为今天要上工,我又是新上任的工头,怎么可能多喝呢?倒是牛头拼命往嘴里灌酒,还大喊痛快,我拦都拦不住。”
“他中间真的没有离开过?”
“绝对没有!”黄鼠狼保证道,“我发誓,我跟牛头在他家喝了一夜,中间谁也没离开过。直到天亮,牛头让我去接马头上工,说是怕他睡过头。我到那边就看到马头已经死了。”
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正因为太过完美,反而令人起疑。
常治龙猜测道:“也许牛头是趁昨晚送马头回家的时候下手的……”
“不可能!”黄鼠狼对常治龙的说法嗤之以鼻,“走的时候我还看到马头活着,牛头根本没杀他!”
常治龙疑问:“你不是说你没进屋吗?你怎么知道马头还活着?”
“影子啊!”黄鼠狼大声说道,“窗户纸上,光照在上头不得有影子吗?我当时走的时候看到马头的影子,他就坐在窗边不会有错!”
黄鼠狼口口声声说他同牛头一起离开时,还看到马头的身影坐在窗边。如此说来,那时马头的确是还活着。
可影子这种东西难道不能造假吗?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常治龙打算放黄鼠狼走,并且警告他说,“今天跟你的谈话,别告诉牛头。要是让他跑了,我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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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鼠狼不屑道:“放心,我不会说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把黄鼠狼送出衙门,接下来就要再去一次马头的家。
时值傍晚,当常治龙他们再度来到马头家时,天色已渐暗。
尸体已经被停尸房的伙计收走,现场只留先前血迹。
走进去之后左瞧右望,很快便发现位于床头的立灯。
“点亮试试吧……”说着,常治龙打开灯罩,发现蜡烛已经烧尽了,于是找了找房间里头,发现橱柜里有备用的蜡烛。
换上蜡烛,点燃。
常治龙与陈焽一同走出屋外,看窗户上的影子。
“嗯……你说……这像不像一匹马?”陈焽有些怀疑。
窗户上的影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屋里的摆设没有动过,那影子应该是光照在桌上的“宝洁堂豪华套装”形成的。
“啧……怎么看都不像马啊……难道是我估计错了?”
常治龙也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难道真是冤枉牛头了吗?
两人再次回到房间中,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啥异样。
常治龙不由得陷入沉思,从表面现象看,凶手作案的时间是在昨夜至今日清晨。
如果黄鼠狼的口供全是事实,那在他和牛头离开之后,由于门没关,于是凶手便堂而皇之的进屋,杀人。
不过这样不是很矛盾吗?
按照现场环境推断,马头并不是在床上让人杀死的。喝酒喝到要人搀扶才能回家的程度,回到家却又不睡觉。直到有人来杀他都还没睡,他究竟在坚持什么呢?
还有凶手进来杀他时,他为何不反抗?明明醒着却任人宰割吗?还是说由于凶手武艺超群,进来一刀直接毙命,没有给他做出反应的机会?
不合理……怎么想都不合理……
“一定……没那么简单……”常治龙自言自语。
再度回望屋内,发现除了床头的立灯之外,顶上还有一盏吊灯。通常来说房子在建造的时候,都会在房顶上设置这样一盏灯,但是由于日常生活中用起来太不方便,因此许多人都会忽视它,自己另外再买一盏灯。
常治龙盯着那盏灯发愣,心想着案件会不会与这盏灯有关。
这时只听见陈焽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好奇怪,像只章鱼!”
常治龙回头问道:“什么章鱼?”
“你看那个呀!”陈焽伸手指向墙面。
只见常治龙与陈焽二人的影子重合,由于毛发的关系,看上去就像一只有许多脚的章鱼。
看着陈焽前仰后合,常治龙无聊道:“这有啥好笑……!!”
突然间灵光一闪!常治龙顿时想到一种可能性!
光靠立灯的光线的确无法制造出马头的影子,但如果外加一道不同角度的光又如何呢?
常治龙轻轻一跳将顶上的吊灯摘下,剥去托盘中融化的蜡烛,再换上新的,然后点燃挂上。
出门一看,窗户上果然浮现出类似于马匹的影子。
“太棒了!”
啪!!
常治龙与陈焽击掌相庆。如此一来,不在场证明已破,这回那头牛跑不了了!
…………
次日上午
今天也是工作日,牛头大早上来到工社。按照工作流程,他必须先去老板那儿拿今天的订单,之后分发给下属们做事。
然而当他拿了订单正准备离开时,老板却叫住了他。
“老牛,你先等一下。”老板是一个山猫兽人,体型不大,讲话却很有气势。
“什么事,老板?”牛头回身面向老板,语气听上去恭敬,却又透着些许傲慢。
“老牛啊……”山猫老板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严肃地说,“现在老马也不在了,总头的职位,我认为还是由你来担任比较合适。”
“不不不!那怎么行?”牛头佯装拒绝道,“这么重要的职位,我这样的人怎么够资格呢?呵呵……”
“你别这么说,老牛。”山猫老板劝说道,“我知道上次选马头没选你,这让你很不高兴。但那是……”
“没有!绝对没有!”牛头打断老板的话,阴阳怪气道,“老板你多英明啊。你的判断怎么会有错呢?像我这样的垃圾,最多也就只能跑跑腿,做那些下贱的工作。要是我这样的人也能当总头,工社还有什么未来?”
牛头就是这么个人,与其说倔强不如说他偏执。当初山猫选定马头当总头,牛头心里其实是一万个不服气。在他看来论资历、论能力,都是他牛头更有资格,马头算什么东西?
现在马头死了,想到我了?呵呵……牛头心里嘲笑道:山猫啊山猫,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个总头我是不会当的,而且你让谁当我都会煽动工人们造反。到时候我让你看看谁才是老大!不选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山猫老板劝了许久,好说歹说,可牛头就是油盐不进。
话到最后,山猫急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牛头冷冷一笑,阴狠地说了两个字:“随便。”完后便拿着订单出去了。
山猫望着门口,紧咬牙关,两只眼珠都快瞪出血来了。他用手砸桌子……
磅!磅!磅!……啪!
桌上的茶杯被震下,碎在地上。
他知道那头牛想整死自己,他痛恨自己身为老板却被这种人拿捏。
他早该解雇这个人,可是又害怕这个人背后的势力。
痛恨!隐忍!忍不住就破产!
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牛头悠哉地离开办公室,他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令他身心愉悦。比起折磨肉体,折磨精神更有意思,他就是要让山猫无计可施,在压迫中反复痛苦,他喜欢这样。
走出内室,穿过前厅,工社的建筑前是一块空地,工人们正迎着朝阳等待分配工作。
令牛头没想到的是,今天除了工人还有另外两人在此等候。
“猴捕头?你又来找黄鼠狼?”牛头向常治龙打招呼道。
常治龙摇摇头说:“不,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找我?”牛头笑了,“找我有什么事,我又不知道谁杀了马头。”
“你不知道,我知道啊。”常治龙向牛头走去,“跟我回衙门,我告诉你。”
牛头嚣张道:“不好意思,猴捕头。我工社的事挺多,没时间跟你闲聊。要不改天……等我放假了再找你,听你讲故事。”
“这么说,你是想拒捕咯?”常治龙一步不停,直到走到牛头跟前。
牛头低下头,对着比自己矮许多的常治龙说:“你凭什么逮捕我?”
常治龙展开双臂笑道:“凭我是捕头呀。”
“捕头……哈哈哈哈哈哈哈!”牛头仰天大笑。周围的工人们也跟着一块儿笑。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把常治龙二人包裹在中间。
突然,笑声停止,场面气氛瞬间冷却。
牛头阴狠道:“捕头……你好大的官威啊。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有什么本事能把我带走!”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凭本事
“嚯!这么多人?我好怕……”常治龙转头对陈焽说,“小焽,你离远点,看大哥表演。”
“好嘞!”陈焽向后一跃,矫捷的身姿跳出人群包围,落到一旁抱胸观战。
非战斗人员一撤,人群仿佛成了翻腾的滚水。只见那些大小伙子,纷纷溅上半空,大部分直到落地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几十个工人,别看声势浩大,全部倒下只花了半分钟。常治龙看起来啥也没做,他的掌法之快,从不允许别人在挨打前看清。
如今空地上貌似有很多人,但能站着的就剩两个。
牛头,他好歹也知道害怕。前方常治龙明明离他有五米,一瞬却成了半米。
“你这当领导的,光看手下挨打不合适吧?”常治龙戏谑道,“多少表示一下嘛。别让手底下人看不起。”
挑衅,不过说得也有道理。真就这么求饶,今后可怎么混?
退后,低头,看准目标,汇集全身之力,撞!
是牛角啊……常治龙不慌不忙,这连打架都不能算,纯粹是凭借本能。侧身,抬手,在牛角碰到自己之前,轻掌横推。
只是轻巧的一下应对,那牛头就此回旋一百八十度,由于离心力,竟将他自己甩了出去。
思路客
牛的头部不是身体最重的部分,但只要用的力气够大,是可以像链球一样带动身体飞出去的。
落地之后,牛头这回可真的怕了,看来牛注定是斗不过猴子啊。
“你别过来!”他在地上挣扎着。
常治龙走近,一腿弓步,一手搭在腿上,从上方看着这头牛。
这时陈焽过来,以教训的口吻说:“敢跟我大哥耍横?你弟弟能改生死簿啊?”
“低调,低调……”常治龙一手把陈焽拦回去,问地上的牛头,“怎么样?还玩不玩了?”
牛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惊恐与哆嗦。
“是谁在这儿闹事啊?”
威严的声音来源于身后,常治龙回头望去,只见山猫老板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黄鼠狼。
“您二位是衙门的人吧。”山猫来到近前,赔礼道,“我的员工失礼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常治龙抬手作揖:“您就是山猫老板吧。在下猴治龙,来到贵社只是出于公务,没想到贵社员工如此热情,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山猫沉下头,朝别处看一眼,回过来问道:“那猴捕头您是想带牛头回去?”
“正是!”常治龙义正辞严。
山猫对地上的牛头说:“老牛你就跟他回去吧。”
牛头:“可是我还有工作……”
“你有杀人吗?”山猫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牛头低头道:“嗯……没有啊!”
山猫:“既然没做过……你怕什么调查?”
牛头恼怒:“你……!!”
“猴捕头!”山猫对常治龙说,“拜托您调查清楚杀人案,替马头……”
说至一半,山猫斜眼瞪向牛头,继续说:“……替我的好员工,讨回公道!”
“没问题!”常治龙的回答很坚决。
牛头这回彻底明白了,山猫打算利用这次机会铲除自己。他怒气道:“好好好……算你狠。行!我去!但你记住了,这次你没站在我这边,以后发生什么可别怪我!”
山猫知道这话是在威胁自己,他不做回应,只是负手而立,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
“小焽!”常治龙叫过陈焽说,“给他上镣铐!
”
“好嘞!”陈焽从身后拿出铐子。
“不用!”牛头制止了他,“既然我说要去,就不会逃!亮你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陈焽望着常治龙,常治龙抬头示意他收起手铐,而后对牛头说:“那么走吧~别浪费时间了,牛工头。”
牛头站起身,乖乖随同常治龙他们返回衙门。
进入审讯室的那一刻,牛头依然嚣张。背靠椅子,一副满不在乎模样,他说:“我知道你们想说是我杀了老马。告诉你们,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常治龙冷峻道,“前天晚上你送马头回家,利用这个机会,你趁他醉酒意识不清,杀死了他。”
“我没有,不信你去问黄鼠狼。我们走的时候,老马还活着。”
“你是想说你们走的时候看到马头的影子吗?哼……”常治龙轻笑一声,“你的手法我们已经识破了,是利用光线制造假的影子。蒙骗黄鼠狼,让他以为马头还活着,接着拉他再去喝酒,为的就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呵,你说是就是?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你只需知道,你的不在场证明现在已经不成立了。”
牛头迟疑片刻,说:“即便影子无法证明马头没死,你也没理由说马头是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
“马头家那个宝洁堂的毛刷套装是你送的吧?你就打算用那个制造虚影,提前布局,好让自己脱罪。”
牛头蔑视道:“你可真能编啊,猴捕头。东西是我送的,我就想脱罪?那我今天随便送你一点东西,明天你要是死了也是我杀的咯?”
“好,影子的事你可以不承认……”常治龙向旁一伸手,陈焽将几张纸交到他手上。
对照纸上的内容,常治龙说:“验尸结果表示,马头的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戌时到亥时之间。而黄鼠狼的口供上说,你们送马头到家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你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这有啥好解释的?”牛头若无其事道,“也许是我们走后凶手就来了呢?又或者根本就是黄鼠狼搞错了,我们送老马到家的时候,根本不是老马死的时间。中间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送老马到家之后,老马就死了?”
的确,验尸只能推定死者的大概死亡时间,并不能精确到哪时哪分。牛头抓住这一点否认自己的罪行,确实也不好反驳,但有一件事他不认都不行。
“就算时间上你说得通,那这个又如何?”常治龙对着验尸单说,“死者的伤口是由一种锥形并且有一定弧度的锐器穿刺造成的。锥形且有弧度……你认为会是什么?”
一句话瞬间令牛头神色紧张起来,他目光躲闪着说:“我、我哪知道。”
“你喜欢耍小聪明,以为用自己身上器官杀人,别人找不到凶器……”常治龙边说边绕道牛头身后,猛然一把握住他的牛角,“然而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干什么!!”牛头奋力挣脱,“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想冤枉我!!”
常治龙面带笑意,漫步走回牛头面前,弯下腰说:“你不认没关系,但事实就摆在那里。这么有特色的凶器,相信全小镇都找不出第二把。只要把你的角锯下来,跟伤口做一下比对,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为了杀人,牛头事先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在凶器的问题上他其实考虑了很久,原因是他认为如果用刀,在藏匿凶器的过程中很容易露出马脚。
思来想去,牛头决定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那一对锋利的牛角。当晚趁马头酒
醉意识不清,他一手将掐住马头喉咙推到墙上,然后用自己的角对准马头心脏的位置,用力 一顶!
“你……你要锯我的角?”
“是啊,这是官家王法,即便你不同意……”常治龙脸凑近了说,“我也会用手把凶器掰下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
面对常治龙的威胁,牛头突然仰天大笑。当他的面目回归时,表情既非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充满自信的阴险。
“王法又怎样?”牛头冷笑着说,“就算你们判我有罪,也奈何不了我!”
常治龙质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牛头嚣一脸不屑,“不错,老马是我杀的。是我故意在酒席上设法灌醉他,趁送他回家的机会,杀死了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抢了你总头的位子?”
“抢?笑话!谈得上抢吗?”牛头嚣张道,“总头的位子,只要我想坐,亮那只山猫也不敢反对。我只是讨厌有人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做决定。而老马只是站在了不该站的地方……”
荣华社表面是由山猫老板掌控,可实际上手底下有一大批人是只听牛头的。牛头说东,他们不敢往西,有时候连老板的话都不听。
一个典型的员工胁迫老板的案例,身为老板的山猫当然不想被手下人牵着鼻子走。可问题是牛头其人开除不得,原因是他背后有一股势力支持,再加上他在工人中的威望颇高,得罪了他搞不好会引起罢工。
思虑良久,山猫决定运用一些柔性手段。他要提拔一个总头,用于镇压牛头,而人选就是马头。
马头的资历虽不及牛头,可在工人中的威望一直不低。由于为人温厚,懂得体恤下属,马头在员工们的心目中一直是个理想的领导,人气甚至还超过了牛头。
山猫希望用马头削弱牛头的气焰,再加上他们俩本身关系就不错,本以为牛头会碍于情面不敢造次,没想到他非但无所顾忌,竟然还直接杀人。
“今天马头上位,你杀马头。明天别人上位你又杀别人,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杀下去?”
对于常治龙的质问,牛头嗤鼻一笑:“你以为他还有机会让别人上位吗?不久之后我就会煽动工人们罢工,让他这个老板也当不成。”
牛头杀的是马头,想要报复的却是山猫。杀人诛心,他牛头做事就是要做绝!
然而常治龙听后却轻蔑地笑着说:“原来你是在惧怕马头……”
“我会怕他?”牛头被一语激起,“他就是我带出来的,刚来的时候连推独轮车都不会,还要我手把手教。就那愣头青,我还会怕他?”
“问题就是,你一直看不起的愣头青,却成长到了你压不住的地步。”常治龙道破牛头谎言。
事实上如果牛头真的不把马头当回事,他也用不着杀人。正是因为他内心明白只要有马头在,他再怎么煽动工人也不会造反,所以才选择痛下杀手,为了保护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哈哈哈!笑话笑话!我谁也不怕!我老牛有的是本事!”
自欺欺人已入疯癫,这头牛怕是已经没救了。
“是不是怕,你心里最清楚。从上报到执行死刑少说还要几个月,这段时间你在牢里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吧。”常治龙向左右一使眼色,有差役立即过来上锁,将牛头押往监牢。
被两个人押着,走到门口时牛头还回头大喊:“别以为这样就能弄死我!用不了多久,组织就会派人来救我的!”
组织……常治龙陷入沉思。
到底是什么组织?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表象之下
牛头所说的,到底是什么组织?
常治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势力可以做到只手遮天,连杀人犯都能够脱罪?
常治龙试着审问牛头,可牛头似乎并不打算透露。他只是以一种莫名的自信来回应,让常治龙明白他所说的不是子虚乌有。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个如此“自信”的人,竟然在入狱的当天晚上就被人给杀了。
…………
砰!
“你们是死人吗!?”
衙门的书房中,蛇县令拍着桌子训斥狱卒。
“堂堂县衙大牢!竟然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对得起身上的制服吗!?”
面对蛇县令的怒骂,两狱卒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抽空对视一眼,互相脸上都写着委屈。
待县令义愤暂休,房间中归于平静,其中一位狱卒战战兢兢说道:“没能阻止凶手是我们不对,可是大人……那是黑煤龟啊……”
另一位帮腔道:“是啊,黑煤龟那么厉害,防不胜防……”
砰!!
蛇县令又用拍桌子打断两人的诡辩,别看他没手,可尾巴的力道着实不小。
眼看这桌子被拍得出现裂痕,两狱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正当蛇县令打算开始新一轮责骂时,常治龙带着陈焽走了进来。
“禀告大人!”常治龙施礼道,“现场已经调查过了。”
蛇县令强吞怒火,坐到书案后面,问道:“结果如何?”
“犯人被人一刀割喉……”说道一半,常治龙停顿叹息,语气稍稍沉了一些,“现场留有黑煤龟的纸条。”
思路客
蛇县令面色凝重:“嗯……现在,你还觉得黑煤龟没有嫌疑吗?”
常治龙:“我不知道,但我仍然不认为这是黑煤龟做的。”
“混账!!”
砰!
蛇县令再拍桌子:“事到如今你还出言维护?”
“大人息怒!”常治龙连忙解释,“属下并非有意维护,而是认为这一连串的谋杀都指向黑煤龟,这明显不太自然!”
凶手趁夜潜入衙门,在狱卒的宵夜中下迷药。迷晕狱卒后再偷钥匙,打开牢笼杀人。——这便是杀人的全过程。
常治龙认为凶手的作案手法证明他十分熟悉衙门的环境。连狱卒的宵夜都能事先下迷药,这代表他至少清楚知道衙门的排班。
常治龙猜测作案的很可能又是自己人。而上次案件的嫌疑人——熊和鳄鱼仍处于失踪状态,说不定是他们中的一个回来行凶。可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目前的状况已不允许你再把黑煤龟排除在外!”蛇县令命令道,“我现在命你全力抓捕黑煤龟,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捉拿归案!”
“可是……”常治龙本有意反对,却在看到县令的态度之后放弃。
目前情况说什么都没用,唯有作揖领命道:“是,属下明白。”
离开书房,陈焽问常治龙:“怎么办?真的要去抓黑煤龟?”
常治龙深叹一声说:“不知道,线索断了。要抓黑煤龟……”
上哪儿去抓呢?
黑煤龟神出鬼没,猴治龙花了几年时间都没抓到。常治龙要如何在几天时间内抓到他?
真是愁死人了……
深夜中,常治龙独自坐在书桌前,反复研究猴治龙的笔记,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案件遇到瓶颈,常治龙丧气之余,用手揉着干涩的眼眸,并在心中暗自复盘之前的行动。
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四盏灯已经找到了两盏。如果一切都是剧本,那现在情节想必已经过半了。
谜团有三个。
一是黑煤龟。到目前还未有任何线索能够判断他的真实身份,想要抓住他更是无稽之谈。
二是神秘组织。死去的猪老板和牛头身上都有花朵形状的纹身,这应该就是组织的标记。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是杀人凶手。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凶手是以组织成员为目标。然而他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嫁祸给黑煤龟呢?
解不开这三个迷题,估计剩下的两盏灯也无法拿到手。
常治龙睁开眼。今天就到这儿,差不多该睡了。
猛然间感觉有一道视线,是窗外!
常治龙赶忙抬眼望去,只见此时正有有一黑影站在窗外。在夜幕下,用闪现的目光透过窗间缝隙观察着自己。
常治龙假装不动声色,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要喝还没喝,突然手一松,瞬身冲向门外!
离手的茶杯自由落下,坠地摔碎之时,常治龙已经来到门外。他的身法已是极快之流,岂料那黑影反应竟丝毫不逊于他,纵身跃起穿房过屋,仅用数秒便逃出去很远。
常治龙见势迅速起跳追赶,两人在月色下展开追逐。
那黑影的身手非比寻常,常治龙身为修士,在数百米的追逐中居然没能明显缩短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寺院。四下里人迹罕至,黑影于庙宇房顶止步,回身与常治龙对峙。
两人位于屋脊两端相对而立,月光朦胧阴影,映出轮廓。
黑色的夜行衣外加黑布蒙面,四肢略显短小,身形呈椭圆状。
“你就是黑煤龟?”常治龙质问对面之人。从形状上看,那人的身体确实是龟壳没错。
“……正是。”
回答如此短促,飘荡在空旷的月夜中,阴森下却略有敬畏之感。
此人虽为乌龟,身手却敏捷异常。天下闻名的大盗黑煤龟,他是有意要把常治龙引到这里。
“所以……你应该不是想自投罗网吧?”常治龙问道。
黑煤龟沉默,片刻后开门见山道:“最近发生的几次杀人案,你认为是我做的吗?”
这问题可有意思,常治龙笑道:“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黑煤龟回答道:“不是。”
“好,我相信你。”常治龙欣然接受,却又说道,“不过杀人案归杀人案,你的盗窃事实依然存在。跟我回去吧,接受法律的制裁。”
黑煤龟轻轻“哼”了一声,沉着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个,你想不想知道猪老板和牛头背后的神秘组织,究竟是群什么人?”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常治龙的兴趣,他问道:“难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红椿会……那是他们组织的名称。”
红椿会是一个存在于社会表面之下的神秘组织,他们会员遍布社会各个阶层。低如牛头、猪老板这样的平民,当然也不乏朝廷中的高官王爵。
红椿会的历史悠久,具体什么时候成立,现在已无从得知。组织的目的是互惠互利,说白了就是一张巨大的人脉关系网。
凡是会员需要帮助,组织都会义不容辞出手帮忙,而当组织需要用到会员时,会员自然也没有权利拒绝。
有红椿会做后盾,这就能解释猪老板为何能凭一句话夺得金饰店,而牛头又为何能在老板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加入组织也并非只有好处,人一旦入会,就意味着他从此没了自由。组织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就比如说牛头,他本有些雄心壮志,哪肯屈就在一个小型工社当什么工头。然而组织命令他这么做,即便想走也走不成,由于强行违抗会招来杀身之祸,只能就这么忍着。
“如此说来……他们会不会是因为违背了组织的意愿而被杀呢?”常治龙展开思路。
不过根据牛头死前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没有做过违背组织命令的事,至少他主观上没有,否则也不会那么嚣张。
“你手上不是有块令牌吗?”黑煤龟提醒道,“明日申时,
在小镇南大街汇友茶楼门口。找到一辆黑色马车,出示令牌便可上车。”
常治龙听得云里雾里,问道说:“那辆马车与红椿会有关?”
“红椿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次地域性质的聚会。你可以说你是猪老板死前推荐的人,相信他们不会有太多怀疑。”
红椿会的会员通常不允许随便向外界透露有关组织的细节。然而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推荐新会员。
每个普通会员都具有一次推荐新会员的权利,组织会要求推荐者协同被推荐者参加聚会,由地域组长决定是否准许其正式入会。
常治龙好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关于红椿会的事?莫非你也是组织的一员?”
黑煤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去调查了。”说完便转过身。
常治龙眼看对方想要逃跑,起步想要上前去逮捕,却在这时看到有暗器从前方射来。用手一接,原来是一块煤炭,再看黑煤龟已无影无踪。
不知其去向,常治龙无奈只得一声叹息道:“该死,让他跑了……”
次日下午,临近傍晚之时。
今日原本天朗气清,却不知为何从下午开始起雾。
热闹的街市随视野模糊而变得冷清起来。有人摸索着前进,有人则早早点亮了灯笼。
长街之上,总能看到远处直立的身影,忽明忽暗的灯光,以及一辆带轮子的方形物体。
常治龙与陈焽潜行在浓雾之中,望向前方两个邻近的光团,常治龙猜测说:“应该就是那个了吧。”
南大街好找,汇友茶楼也好找,那茶楼前停着的,想必就是黑煤龟所说的马车。
“咦呦!”陈焽不知为何一阵寒颤。
常治龙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陈焽答道,“我刚才又看见一条蛇,有点吓人。”
陈焽的创伤后遗症依然存在,常治龙回望一番,却没看到有什么蛇。但愿不是蛇县令,要是让他知道两人去参加红椿会的聚会,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一路来到茶楼门前,果然有一辆颇具气派的黑色马车停在这里。
车夫蒙着兜帽斗篷,努力隐藏自己的相貌,双手拉着缰绳从未送开过。而先前看到的两个光团,其真面目是挂在车头的两盏油灯。
有行人过往,每当注意到这辆车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它特别大,车厢貌似可以塞下十个人。
常治龙还多留意了一下拉车的生物,竟然是两匹形似鼠妇,样子十分古怪的虫子。
原来在这动物平权的世界,还是有一些低等物种会遭到迫害。
来到车头,亮出令牌。常治龙说道:“我可以上车吗?”
车夫接过令牌辨识一番,还给他问道:“你什么身份?”
常治龙答:“我是猪老板推荐的新会员,现在他已经死了,所以我只好自己来了。”
车夫:“可以,上车。但是只能上一个。”
常治龙争取道:“他是我的随从,不能跟着去吗?”
车夫看向前方一语不发。
常治龙知道对方的意思是不行,于是看向陈焽耸肩说:“没办法了,看来你只能回去等我了。”
谁知陈焽听后得意一笑,从身上拿出另一块令牌,对着车夫说:“我是牛头死前推荐的人,这样可以上车了吧?”
常治龙惊愕:“你小子,什么时候……!!”
陈焽手举令牌,对常治龙小声笑道:“我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今早去牛头家把这玩意儿偷来了。”
常治龙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早上说无聊出去溜达,其实是去偷令牌了。
车夫照例接过令牌观察,而后深沉道:“可以。”
两人成功坐上马车,而车却迟迟不动,貌似还在等待什么人……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流人士
雾中马车,黑袍车夫,说是开往地狱也毫不夸张。
陈焽是个急性子,等得不耐烦,抱怨说:“怎么还不走啊?真是的。早知道就吃了晚饭再来了。”
“你啊……真是满脑子都是吃。”常治龙叹息一声,望向窗外白幕,若有所思。
时间过去,光线也逐渐暗了下来。陈焽的肚子开始叫唤,忍得难受,他开始吵闹:“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常治龙见他要下车,连忙阻止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买两个包子吃吃,你要不要?”
常治龙摇头:“我不要……不是,你就这么去了,要是车走了怎么办?”
“我不走远,就在这间茶楼……唉呦呦!”陈焽堵在车门口说话,刚巧有人上车,自然免不了撞上。
“夫人,您没事吧?”
“呵呵呵……没事,没事……”
说话的两人声音苍老,一听便知已经上了岁数。
常治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干瘦的鼬鼠型兽人,行动颤颤巍巍,毛发也暗淡失色,就好比是上了年纪的人类老妪。
身后扶着她的是一个猫头鹰型的兽人,虽然不至于老到驼背,但看样子也不比鼬鼠年轻多少。
由于上车时撞上陈焽,差一点就向后跌跤。这个年纪可摔不得,万一追究起来赔不起。
常治龙赶忙叫过陈焽:“小焽,快过来!别挡着人家!”
陈焽此时也甚是惶恐,听常治龙指示,连忙坐回原位。
老人家见“障碍”自行撤除,这才晃晃悠悠上车。
坐到对面,常治龙一看此二人穿着还挺富贵。先不说老太太那身衣物,做工有多细致,用料有多考究,就说她脖子上那条珍珠项链,买下一条街的商铺都有找零。
再看猫头鹰的打扮,典型的大户人家的管家。看来伺候老太太有些时日,不注意观察,还以为是老两口。
这两位可是上流人士,常治龙生怕失礼,连忙替陈焽道歉说:“刚才真是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原谅。”
“呵呵呵……没事~没事~”鼬鼠夫人神情和蔼,“男孩子,大大咧咧才可爱嘛。”
一旁的猫头鹰似乎认出常治龙,问道说:“请问……您是猴捕头吗?”
“哦,在下正是猴治龙。”常治龙抬手施礼。
“人称神捕,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猫头鹰丝毫不掩饰夸赞。
“老先生过奖了……”常治龙谦虚道,“神捕只是虚名,在下所做全是分内之事,职责所在,不应受如此殊荣。”
车内继续客套,与此同时,轮子也缓慢转动起来。
离开小镇,向远处行驶。一阵颠簸,上到山坡,经过小路之后再过吊桥。
这一路着实是不近,常治龙观察景致变换,心想这世界果然是真实的,并非为了考验自己而特意制造的幻象。
行过吊桥之后,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幢西域风格的城堡。
全石质结构、暗色的墙漆,整体偏细长的设计还附有圆柱形塔楼。远望还以为是自然形成的山尖,走近才觉得这像吸血鬼的城堡。
常治龙记得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建筑,还是在他穿越去未来的时候,从电视里窥见过这种风格的建筑。
随着马车离建筑越近,速度也相对放缓下来。停泊在建筑门前,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到了,各位请下车。”车夫依旧语音沙哑,口吻则略显阴沉。
“您们先请吧。老夫人岁数大了,得慢慢来。”
既然猫头鹰这么说了,常治龙便带着陈焽先行下车。
此时天色已黑,而凭借金属路灯散发的光芒,整片庭院依然能够清楚地呈现在眼前。
脚下的是一片青草,直通大门的甬路,铺的是打磨平整的砖石。不得不说两方花圃中,红绿蓝紫各色争艳的情景真好看,只不过配上这诡异建筑以及满天乌云,还是有着丝丝不祥。
顺着路走,门旁的侍应身穿整洁的礼服,貌似已经恭候多时。
这侍应是一个豹子型兽人,待常治龙二人来到面前时,他先是一个标准的欧式行礼,而后恭敬道:“请二位稍作等候。”
常治龙明白,他的意思是等两位老人。合着这个地方只有一位侍应,要接待还得等人到齐。
片刻之后,两位老人终于迈着迟缓的步伐来到门前。侍应也终于推开大门,请四人一同入内。
走进建筑的第一感觉是辉煌,无论是闪耀的灯架还是镶金边的红色地摊,亦或是某个门把手上精细的雕刻,每一处似乎都是为了彰显豪华而特意为之。
大堂中间是喷泉,清水从圣洁女神手举瓶中喷涌而出。灯光照耀水珠星星碎碎,可惜面部不是人形,要不然会更容易欣赏
一些。
侍应将四人带上阶梯,那是正对大门的宽大阶梯,往上走可以遇见“丫”字形分叉。据说人的习惯会往左,但豹子却带领众人往右,这也许是因为动物的习惯。
“房间分配的话……两人一间可以吗?”豹子礼貌问道。
“呵呵呵……可以~我俩都老了,不在乎这个~”鼬鼠夫人如是回答。
常治龙也点头说:“我俩也没问题。”
“好吧……那么鼬爱夫人和枭坤先生住三号房。猴捕头和助手小弟住四号房。这是钥匙……”
侍应这话一说,常治龙顿时心里一惊。按道理他跟陈焽是临时参加这场聚会的,这边的人应该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准备才对。可侍应居然清楚知道他二人的身份,真是令人细思极恐。
分发完钥匙,侍应又说:“房间的柜子里有各种型号的服装。请各位换好衣服后稍等片刻,晚宴很快开始。”
两老人进屋关上房门。常治龙看看手里的钥匙,对陈焽说:“我们也进去吧……”
房间内部空间挺大,洁白的墙面,深紫色的窗帘垂在地上。从门的位置看过去,左边是并排的两张大床,右边则是衣柜,很大的衣柜。
陈焽从没见过那么大的床铺,迫不及待爬上去跳跃玩耍。常治龙却没有他那份闲心,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全是统一样式,尺寸大小各有不同的礼服。有男式、有女式,常治龙随手取一件与自己身材相符的,回头对陈焽说:“好了,别再玩了。赶紧换衣服吧。”
“哦,知道了。”陈焽来到衣柜前,看着这些黑色礼服,不由得评价道,“这是什么衣服啊?看上去怪怪的。”
“入乡随俗吧……”常治龙边换衣服边说,“反正也就穿一晚上,估计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了。”
陈焽不情愿地换起衣服。常治龙坐在床边,见茶几上有一本厚重的硬面书,随手拿起来翻看。
封面上是看不懂的文字,之前在未来时空听杨正景说过,貌似是叫“英文”。打开一看满本的“蝌蚪”,实在看不懂且又令人头疼。
不想自虐,常治龙把书丢回台面。这会儿有人敲门……
咚咚!
“猴捕头,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到宴会厅用餐。”
“好的,知道了。”常治龙叫陈焽,“小焽快……”
由于第一次穿,陈焽在哪儿与衣服搏斗。
常治龙无语翻白眼,随后制止道:“放下!那是裙子!是给女人穿的!”
…………
来到位于一楼的餐厅,房间中点着明亮的蜡烛,长桌上铺着洁白花边的桌布。椅子在长桌旁排成两列,对应每个座位,长桌上摆放着刀叉、碟子还有高脚杯。
两人来到餐厅时,发现有人已经入座了。
“呦呵!有新面孔嘿!”
说话的是一个虎型兽人,他身边坐着的同样也是虎型兽人。虽然外形看似双胞胎,但从穿着上可以分辨,他俩是夫妻。
此人说话略带一些讥讽,常治龙也没回答,只是与陈焽一同坐到他对面。
“喂!小子啊!你是什么来头啊?”老虎似乎不问出话不罢休。
常治龙抬眼一瞟,见他手上每个指头都带着金戒,包括他老婆身上也是各种金饰,宝石玛瑙一应俱全。
看来这就是他的资本……
常治龙抬手作揖说:“在下猴治龙,还未请教阁下是……”
“啧,我问你什么来头,听清楚没有?不是光问你名字,是问你在哪里种地,听得懂吗?乡下人?”
常治龙一听这话就觉得不爽,这暴发户分明是瞧不起人。要是换做别的地方,他有一千种办法让这人倒霉,可如今的场合不好发挥,于是只能礼貌笑道:“哦,原来是这样,请恕在下失礼。不过说起来,我地种得好还真多亏阁下照顾。”
老虎疑惑:“你什么意思?”
常治龙戏谑道:“你不是挑粪的吗?”
“你说什么!?”老虎拍案而起,“好小子敢对我放屁!看我不打死你!”
老虎夫人见状连忙劝阻:“老公~算了!”
老虎:“算什么?你老公我让人看不起,这能算了?”
耳听叫嚣,常治龙淡定自若。往往只有最不自信的人才叫得最大声,这老虎看上去魁梧,其实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
眼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有人适时走入餐厅,见老虎正在发威,于是调侃道:“虎熬先生还是老样子,脾气真火爆。”
说话者是一个蜥蜴兽人,举止儒雅还戴着单片眼镜,看来他与老虎早就认识。
“嘁!你个臭四脚蛇……”老虎似乎一下子冷静不少。其实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许由于脾气秉性会一时冲动,但只要有台阶,下来也是很快的。
蜥蜴的到来彻底打消了老虎打架的念头,两人坐下开始闲谈。
“怎么样?最近生意如何?”
“还是老样子,听说你从外邦……”
常治龙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原来两人都是做生意的。
老虎名叫虎熬,是一名武器商。他的妻子名叫虎姝,虽为女子却不甘心做家庭主妇,选择与丈夫一同在商场上打拼。夫妻二人做得挺大,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
而那个蜥蜴,他叫蜥奎,乍一看像一位绅士,其实是私募兵团的老板。他手底下养着几千人,专门收钱替人办事,时不时活跃在某处战场,是一股不小的私人武装力量。
一个是武器商人,另一个是私募兵团老板,他们二人在生意上的合作自然不少,至于关系……
常治龙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蜥奎,这表面上和谐的交谈,实则处处暗藏火药味。这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好。
随着时间过去,参与者也陆续到场。
首先是刚才与常治龙同坐一辆车的鼬爱夫人,以及她的管家枭坤。据说老太太的丈夫曾是一品大员,如今死后只剩她孤身一人。
最后到场的是狐狸和兔子。虎熬一见他们二人便戏谑道:“呦!兔美小姐,这回带了恋人来吗?”
兔子的男朋友是狐狸,果然在这个世界,生殖隔离是不存在的。
“是呀!虎叔叔……”兔美挽着狐狸的手说,“我恋人帅气吧?”
相对于兔子的活泼可爱,狐狸显得腼腆许多,他摸着后脑勺自我介绍道:“嘿嘿……大家好,我叫狐伟。”
常治龙抬眼一看,这兔子打扮也挺富贵,看样子整场聚会最穷的就是自己和陈焽。
“呀!你是……”兔美见到常治龙,突然欣喜道,“你是猴治龙吗?神捕猴治龙!?”
这热情令常治龙有些迟疑,他微微点头道:“嗯……我是……”
“呀——!”兔美一声尖叫,“是真人!是真的猴治龙!!快!快……”
兔美对狐伟大喊:“快去拿纸笔来!”
“嗯?哦哦哦!”狐伟接到命令,飞速离开餐厅。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回来了,将纸笔交给兔美说:“来……来了……给……哈……哈……”
“才跑两步就喘成这样,真没用啊……”兔美批评完狐伟,转头对常治龙笑道,“神捕先生,能不能为我个签名?”
“哦……好啊。”常治龙接过纸笔,仔细一看竟然还是支钢笔。
签名这种事属实有点新鲜,常治龙虽然在未来见过有小姑娘围着全宰宪要签名,不过这个时代还是头一次遇见。
用笔在纸上划拉,偷眼观瞧面前的兔子。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透着浓浓西域风格,与她身上的晚礼服倒是十分搭配。这小姑娘搞不好还是个外族人。
虽然不知道签名这样的行为是否与兔子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不过在这个异世界,确实许多事物与常治龙原本生活的世界有所不同。
得到了签名,兔美很满足:“谢谢神捕!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说着,她便带狐狸一同入座。
常治龙目送着二人走向自己对面的位子,他敏锐地发现狐伟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尽管没显露出不悦,不过那眼神中似乎缺乏一些东西。
具体是哪里不自然说不上来,不过这份违和感,他已然铭记在心。
常治龙这次来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想抓熊和鳄鱼。既然他们以红椿会会员为目标,像这么好机会应该不会放过才对。
退一步讲,就算那两个家伙不出现,知道哪些人是红椿会的会员,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一些情报,这样对接下来的调查也能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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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的手……”
“嗯?”
常治龙见陈焽指着自己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指上全是墨水。可能是由于兔美的那支钢笔有些漏墨,刚才签名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
常治龙连忙拿起面前的餐巾擦拭,结果不只手没擦干净,还弄得餐巾上全是黑色的手印。自觉有些丢人,常治龙只能暂且不去管它,将餐巾放下,故作镇定。
现在客人们已经全部到齐,也是时候轮到主人家登场了。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有轻微震动,有一硕大的身影走入餐厅。
那人身形实在高大,常治龙不得不朝斜上方才能看见他的脸。长长的鼻子加上弯曲朝天的一对白牙,那是一个象型兽人。
走进餐厅,站在长桌前端面向众人。
轰隆!!
此时窗外雷声大作,狂风裹挟着大雨吹打在玻璃上。一场暴风雨已经展开肆虐……
大象不顾窗外嘈杂,他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欢迎各位再度莅临阿鼻洋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阿鼻杀人事件(一)
雷声、雨声……还有风吹动窗户发出的碰撞声,这些声响无不令人心生担忧。
大象笑笑说:“看来今天不是个适合郊游的日子。不过各位可以放心,我的洋馆从建立到现在,还没有被风吹倒过,呵呵……”
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对缓和气氛起不到什么作用。
大象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幽默有失水准,于是改变话题道:“首先我必须向大家宣布一个坏消息,我们的好朋友,猪老板和牛头已在前几日不幸离世。”
此言一出,环看在座各位的表情似乎都不为所动。本来嘛,同样是会员并不代表关系好。而且像猪老板和牛头这种人,他们本身就处于鄙视链的底端,这一点看虎熬对常治龙的态度就知道。
“不过也有好消息……”大象瞬间转忧为喜,笑着说,“通过死去的两位会员介绍,我们又多了两位新朋友。他们就是猴捕头以及猴捕头的助手猫小焽。”
啪唧啪唧啪唧啪唧……
一阵稀碎掌声,有人拍、有人不拍。
掌声过后,大象接着说:“当然除了二位刑侦界的精英之外,还有我们兔美小姐所介绍的新会员,狐伟先生!”
又是一阵掌声,狐伟站起向大家鞠躬。
“那么新会员介绍完毕,接下来我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前奏就到此为止,现在终于到了上菜的环节。
豹子推着餐车走进餐厅,将一个个餐盘分别端到众人面前。
陈焽摩拳擦掌:“好啊!终于有东西吃了!”
然而上来的菜品却令他失望。
“啊~怎么是汤啊~上两个馒头也好啊。”陈焽立刻就抱怨上了。
常治龙小声指摘道:“就你话多!这才第一道菜,接下来还有呢。别让人听见了笑话!”
汤喝完之后,第二道菜便是肉丸。
看着乳白色的丸子上涂抹着浓稠的酱汁,陈焽兴奋道:“哇~居然有肉唉~”
常治龙半开玩笑说:“你就不想想这是什么肉?”
陈焽刚要下叉的手顿时僵硬,回过头面色铁青问道:“该不会是……”
“哦,那应该还不至于。”常治龙猜测道,“不过我估计很可能是某种虫子的肉,比如拉车的那种。”
这肉丸看上去像白肉,有一股营养丰富的气息。
陈焽叉起一个,闻了闻,没有异味,还挺香。稍作迟疑之后,一口吃下。表情从紧闭双眼的忍受,逐渐融化为如沐春风的享受。
常治龙看着陈焽的变化,自己不由得也有些垂涎。叉起一个送入口中,上下牙咬合的瞬间,肉汁仿佛决堤般喷涌而出。
鲜!真鲜!
这肉甚是嫩滑,而且还十分弹牙。尤其是挤压到最后时的那种疏松感,细腻的纤维好似在舌尖开花一般。
出色,比用猪牛羊肉做出的荤菜更加高端,味道更深刻,令人回味无穷。
众人无一例外沉浸在这美食带来的欢愉中。菜一道接着一道,每一道都很精致,人口不停,窗外的风雨也不停。
席间各位上流人士聊天,向来不顾他人感受的虎熬,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了死人身上。
“你说那头猪和那头牛……到底是得罪了谁被杀?”
同为一个地域的会员,大家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会有这种疑问也比较正常。
“我听说,他们的案子是猴捕头经办的。您有什么内情可以透
露一下吗?”蜥奎手持高脚杯,绛红色的酒液顺杯壁慢慢滑入咽喉。他的眼在看,斜视身旁的常治龙,目光中带着几分猜疑,几分试探。
常治龙犹豫道:“内……情啊……其实也没什么内情。”
常治龙主观上并不希望讨论这个话题,由于杀手很可能潜伏在附近,万一打草惊蛇就遭了。
然而蜥奎貌似饶有兴致,他再度追问:“我听说这次的杀手专门杀我们的会员,是不是真的?”
听说听说,你都是在哪儿听谁说的!
常治龙心里郁闷,然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回答不行。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当啷啷啷!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的叉子掉在了地上。原来是鼬爱夫人,老人家受不得惊吓,手一抖,东西没拿住。
常治龙见状连忙改口:“额……其实案件还在调查,凶手是不是真的专杀红椿会的人还不清楚。”
“什、什么呀?猴捕头您真会吓人,呵呵呵……”虎姝用相对勉强的笑声掩盖心中的不安。
简单的几句话,没想到会造成集体混乱。常治龙回望众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兔美表现出些许担忧,狐伟小声在她耳旁说些什么,可能是安慰。然而兔美似乎并不想理会,她捂着自己那双长长的耳朵,把柔声细语全挡在耳外。
另一边枭坤扶着鼬爱的背,不停的抚摸着,还不忘拜托豹子侍应拿一把干净的叉子来。
豹子的状态则有些异常,他竟然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看向别处,枭坤叫他几次才反应过来。
而最诡异的要数蜥奎,他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常治龙,脸上的笑总是耐人寻味。
他拿起酒瓶,在自己和常治龙高脚杯中各倒上一些。随后捏着杯脚将杯端起,自说自话地碰了一下常治龙的酒杯……
当~
清脆的响声过后,他将酒杯举到面部位置,动作与眼神配合着,向常治龙示意。
如果将以上一系列动作翻译成语言,常治龙的解读是:谢谢配合,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常治龙喝上一口酒,让液体在口中打转,心里暗暗琢磨着一切。然而不过多久,他的思绪酒杯一声拍桌所打断。
砰!
虎熬的巨掌置于桌面,众人注目着他黄黑相间的毛发,而在爪掌离开之后,留下的却是一把火铳。
“怕什嘛!”虎熬大声叫嚣道,“他要是敢来,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作为一名武器商人,随身带一把枪很合理。这是一把便携式的火铳,外形十分精致,火力与一般的火铳差不多,只不过一次只能填装一发子弹。
虎熬的威慑让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而就在此时,大象回到餐厅,开口对众人说:“不好意思……”
轰隆!!
刚说四个字,窗外一个炸雷将他的话打断。紧接着狂风大作,窗户纷纷被吹开,涌入的气流熄灭所有蜡烛,餐厅内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兔美:“呀——!!”
狐伟:“放心,兔美小姐!有我在!”
大象:“我去关窗!你去拿火来点燃蜡烛!”
豹子:“是!”
磅!!
枭坤:“夫人,您还好吗?”
虎姝:“老、老公……!”
虎熬:“…………”
…………
豹子:“来了!火来了!”
熄灭的烛台被从新点燃,顶上的吊灯由于时间仓促无法降下,因此光线还是比较暗。
常治龙的目光勉强能看到对面,无论兔美、狐伟还是虎夫妻二人,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右望是蜥奎的脸,他还是很淡定。左望是身边的陈焽,过去一位是枭坤,再过去……
“啊啊啊……呀——!”
又是兔美的尖叫。
“夫、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夫人!!”
枭坤摇晃着鼬爱夫人的身体,然而这位老太太似乎已经再也无法回答他了。
她死了……
“大、大哥……”陈焽惊恐地看向常治龙。
常治龙立刻站起身对着枭坤喊道:“先别碰她!!”
出现了凶案的受害者,在调查过之前最好不要破坏现场。
“你先去旁边等一下,让我来看看。”常治龙来到枭坤身边,把他劝离尸体,自己则开始检查。
鼬爱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看来的确是死了。致命伤在后头部,还在流血,貌似是被钝器击打所致。而这次的凶器意外地好找,就在桌上,那个底座带血的蜡台。可以想象是凶手在黑暗中行凶过后,直接就将蜡台放回原处。
尸体初步检查完毕,常治龙摇了摇头。
这下子枭坤彻底爆发,他瞪大双眼愤恨不已,眼角处还带有泪光。
“是谁!!到底是谁下这种狠手——!!”浑身的毛全部炸裂开来,貌似快要疯了。
现场一片哗然,有人惊叹、有人害怕。
兔美哭得最痛心,原因必然不是伤感而是害怕。狐伟就如刚才那样在安慰她,不过兔美貌似还是不怎么领情。
常治龙最先观察到他们二人,从行为上看,两人的关系其实未必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亲密,至少兔美并不在乎狐伟。
转头一看蜥奎,发现他坐在原位镇定自若,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看待一切发生。
对此,常治龙却并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因为蜥奎是个看惯死亡的人,身为一个私募兵团的老板,单单只是死一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场面。
然而有一个人不同,他的冷静充分引起了常治龙的怀疑,那个人就是虎熬。
明明是个脾气火爆不懂内敛的家伙,看到有人死了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通常一个人的性格不会因突发事件而改变。即便是表演,理应也要贯彻始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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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性格暴躁的人面对突发事件显得波澜不惊,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知道的比别人多。
最后再看大象那边的反应,是个典型的郁闷表情。但凡有人死在自己的地方都会显得无奈又气愤,这一点没什么好深究的。
至于豹子的态度,淡薄到令人无语的程度。也许单纯只是因为事不关己?
“不管怎么样,我要带夫人下山!立刻!马上!”枭坤很急迫,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然而大象却摇摇头说:“很遗憾,不行。”
枭坤怒吼:“为什么!?凭什么不行!!”
大象叹息道:“因为暴风雨的关系,吊桥已经被吹毁了……”
吊桥吹毁,这么大的风雨想爬下山根本不现实。也就是说,从现在起这间洋馆彻底与外界失联。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阿鼻杀人事件(二)
“……这很正常,如果我是杀手,让我在这群人中选一个开刀,我也会选她。”
蜥奎用半调侃的语气说着,别批判他对死者不敬,要知道许多在战场上死亡的人,连让他评论的资格都没有。
常治龙也知道这人口中套不出什么有用话,问他问题只是走个流程。
目前的状况是,吊桥损毁无法通行,为了安全起见,下山只能等待暴风雨过去之后再做打算。
遭遇这种灾难,参与者们的心态也是截然不同。如蜥奎、虎熬之流,他们认为多待一天无所谓,反正也不怎么影响生意。而兔美因为害怕,一直躲在房里不肯见人,据说连狐伟都被赶出来了,目前只能住到别的房间去了。
不过最想离开这里的其实不是兔美而是枭坤,他一直吵着要带鼬爱夫人下山,尽管知道没救了,但他依然坚持想要找大夫。
大象几次回绝他的请求,说是不安全,不肯借他马车。两人争执许久,最终由于说服不了大象,枭坤只能暂且留下。
常治龙同陈焽来到三号房间门前,他们打算问问枭坤有关鼬爱的事。之所以把他留到最后才问,原因是想要给他时间冷静一下。
敲响房门,等待几秒,屋内没有动静。
常治龙高声喊道:“枭坤先生,我是猴治龙,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请问可以进去吗?”
等了半分钟左右,只听屋内无力道:“进来吧,门没锁。”
常治龙推开房门进入,床上的白单染有一片血迹,那盖着的正是鼬爱的尸体。
枭坤面容憔悴,貌似在独自一人时流了很多眼泪。他累了,驼着背坐在床边,眼神中看似没有希望。
常治龙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尸体相处的,但从表面上看,主仆之间的情分确实不浅。
常治龙劝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常治龙最近好像经常说。由于死的人实在太多,搞得他自己也有些麻木,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力道。
枭坤摆摆手,叹口气道:“到了我这个岁数,其实已经没什么想不开的了。我只是想不到夫人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我原以为她会在病床上寿终正寝,我的心里准备也是为那一刻而做的。”
人老了,没几天好活了。除非有深仇大恨,一般没有谁会专门去杀一个古稀老人。
枭坤说鼬爱夫人的一生其实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样特殊。身为当朝一品大员的夫人,鼬爱所做的事只是一名妻子该做的事。
丈夫是红椿会的会员,他推荐鼬爱成为会员其实是出于爱护。他不想对妻子有所隐瞒,也希望自己死后有人能帮助她。而鼬爱推荐枭坤则是纯粹的恩典,对于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来说,拥有这样一层身份,意味着今后不管干什么都能水到渠成。
“……像夫人这么好的人,我相信世上绝不会有人想要杀她!”
话说至此,枭坤目中再度闪耀起泪光。
常治龙一声叹息,看来杀人者应该就是针对红椿会会员下手。
常治龙原以为来到这里可以抓到熊和鳄鱼,结果洋馆中并未发现他们的身影。然而尽管目标没出现,杀人案却还是发生了。
到底是那两个家伙藏得太深,还是犯案者另有其人。难道除了熊和鳄鱼之外,还有其他人在猎杀会员?
“猴捕头,拜托您一定要将杀害夫人的真凶找出来!”枭坤十分郑重地恳求。
常治龙点头同意,随后便带着陈焽离开了三号房。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常治龙开始与陈焽讨论案情。
“案发的时候我确实听见了‘磅’的一声,那应该就是犯人袭击鼬爱时的声音吧。”常治龙分析过后问道,“小焽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陈焽回忆说:“当时我确实有听见
声音,但房间太黑,我什么都没看见。”
常治龙吐槽:“你一双猫眼怎么会没看见呢?”
“事实就是什么都没看见啊!谁知道这猫眼是不是真的能夜视啊!”
虽说猫眼夜视能力很强,不过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也是看不见的。何况鼬爱被杀事发突然,陈焽当然不会想到要去注意是谁动的手。
“如果不是餐厅里的人杀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他那些没有参加宴会的人……”陈焽一本正经地分析。
的确,洋馆里除了参加宴会的会员之外,还有豹子、大象,以及负责驾驶马车的车夫。
说起来这些人都有嫌疑,不过目前找不出证据也看不出这些人有动机。要知道举办这样的聚会不是第一次,鼬爱参加也不是第一次,要杀早杀了,为何等到现在?
思来想去,常治龙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专杀红椿会的杀手已经潜入洋馆。而他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是失踪的熊或者鳄鱼。
为了找到这个人,常治龙必须将洋馆里的所有人全调查一边。尤其是那些车夫,总是披着斗篷装神秘,他们的嫌疑最大!
然而当常治龙向大象提出想调查车夫时,却被他一口回绝。理由是车夫晚上不在洋馆,全都出去办事了。具体办什么事,大象表示无可奉告。
这不得不让常治龙起疑,究竟这些车夫是什么身份?他们平时除了驾车以外,都在干些什么秘密工作?
关于这些疑问,大象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他说车夫都是这里的老员工,绝对不可能做杀害会员的事。常治龙如果实在想要调查,那就等到明天早上,车夫们回来之后再带他去见他们。
馆长都这么说了,常治龙也实在不好再强求。看来只好等明天天亮再去调查……
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决定把能想到的可能性全部分析一遍。而就在他们为案件绞尽脑汁之时,不知是谁敲响了房门。
“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陈焽露出厌烦之色。
常治龙摇摇头,跑去开门一看,原来是豹子侍应。
“有什么事吗?”常治龙问道。
豹子礼貌地说:“打扰了。我想请问二位,有没有看到一本书?”
“书?”常治龙回头示意陈焽把茶几上的硬面书递给自己,送到豹子面前问道,“是这本吗?”
“是的,谢谢。”豹子拿了书便离开了。
常治龙关上门调侃道:“没想到他还挺有文化。”
两人又讨论一会儿,到头来还是没头绪。
陈焽表示累了,提议睡觉,常治龙点头应允。而就在两人打算就寝时,房门再一次被人敲响。
“啧……又是谁……”
一再如此,属实是有点烦人。
常治龙跑去打开房门,这回是狐伟。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常治龙略显不耐烦。
狐伟腼腆道:“那个……请问您这儿有没有一本叫《红色安妮》的书?”
《红色安妮》……常治龙稍作思考,答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本,不过刚才那个豹子侍应来过,从我这儿拿走了一本书。”
“啧……妈的……”狐伟的脸上一瞬闪过憎恶。
常治龙:“你怎么了?”
“哦哦!没事……”又恢复成阳光青年,狐伟说,“没有的话,那我就回去了。晚安。”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本书这么抢手吗……”常治龙自言自语关上门。回头一看,陈焽已经在打呼噜了……
次日早晨,台风还没过去。
早餐时间,餐厅里除了常治龙和陈焽之外,到场的就只有蜥奎以及虎熬夫妻。
“这该死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虎熬边吃边抱怨。
蜥奎喝着酒……没错,他一大早上就在喝酒。对于虎熬的抱怨,蜥奎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脑子不好的人总是喜欢怨天怨地……”
“你他妈说什嘛!!”虎熬一点就炸,站起来想干架。
虎姝见状,连忙拉住丈夫劝阻。
虎熬看看妻子,稍微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坐下。嘴上却还不依不饶道:“要不是规定会员之间不许自相残杀,老子早一枪崩了你了!”
蜥奎淡定如初,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闭着眼品酒,再加上一句:“哦?是吗?”
虎熬见蜥奎的态度,不爽道:“你别真把自己当下一任‘地域长’了。只要有我在,你想都不要想。”
“地域长”指的是红椿会的小干部,有权掌管某个区域的人员调配。
常治龙他们所在地区的地域长目前由大象担任,而据说蜥奎是上层组织指定的下一任地域长。这也就意味着,倘若哪天大象升迁或者因故卸任,蜥奎就能代替他成为新的地域长。
别看只是组织的小干部,地域长的权力其实已经很大了。向来不肯屈居人下的虎熬自然不希望有人爬到自己头上,因此他正千方百计打通关系,想要自己做地域长。
两人不和,搞得早餐气氛相当紧张。
“妈的!不吃了!”
虎熬将刀叉一摔,起身便自顾离开。
虎姝见状也马上跟了出去。
常治龙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只是专注于盘中食物。
蜥奎斜眼看了看他,用神秘的口吻笑道:“猴捕头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还没有……”常治龙简单敷衍了一句。他其实很不愿意理会这只蜥蜴,理由是这家伙总好像密谋着什么,跟他说多了搞不好会落入圈套。
把餐具放下,转头问陈焽:“小焽,你吃饱了吗?”
陈焽懂得察言观色,尽管还想再吃一些,但见常治龙的表情,他点头道:“嗯,吃饱了。”
常治龙:“吃饱了就回房吧。”
常治龙站起身,与陈焽一同走出餐厅。
两人在走廊中前行,陈焽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常治龙回答:“当然是去调查那些车夫啦。得赶快找到馆长,让他带我们去。”
洋馆目前正处于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在暴风雨停息之前,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
常治龙倒不是怕凶手跑了,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跑不掉才糟糕。洋馆里所有的人都是红椿会的会员,对于杀手来说,这无异于是在享受“自助餐”。拖得时间越久,意味着杀手再作案的几率越高,所以必须尽快抓到他才行。
话是这么说,可要找大象,又不知道他人在哪儿。两人只能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遇上洋馆的人,打听一下。
从一楼走到二楼,路过楼梯间,正巧遇上豹子。
常治龙刚要上去问话,却注意到狐伟也在。
“我再跟你说一次。兔美现在是我的女人,你做任何事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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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伟神情严肃,貌似正在警告豹子。
而豹子则解释道:“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去送早餐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
“最好是这样!”狐伟点指豹子胸口,凶狠道,“总之别再让我看见,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狐伟说完要说的话,转身离去。
常治龙上前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豹子一见常治龙,礼貌笑道:“没事……只是有点小误会。额……猴捕头有什么吩咐?”
常治龙先是看看四周,回过来对豹子说:“我想找你们老板,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豹子爽快答应:“好的,请跟我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阿鼻杀人事件(三)
馆长专用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与客人住宿的房间共用同一条走廊。
常治龙跟随豹子来到门前,可以看到门上的标识并不是编号,而是清楚写着“馆长室”。
豹子轻轻敲门:“馆长,猴捕头说要见您。……馆长?”
很安静,门内没有应答也没有人声。
等待片刻,豹子向常治龙致歉道:“对不起,猴捕头。馆长似乎离开了。”
“嗯……”常治龙面带些许苦涩。
豹子见状问道:“猴捕头见馆长是为了查案吗?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呢?”
常治龙提出说:“我想去见见那些车夫。之前馆长答应,现在他人不在,你可以带我去吗?”
“没问题,请跟我来。”豹子答应得爽快,说话间便转身带路。
三人沿走廊朝楼梯口前行,走出没几步,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三号房的门打开,随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常治龙疑问道。
虎熬抬眼一瞥,轻蔑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回房间去了。
常治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越看越是觉得可疑。然而当务之急不应该计较这个,必须赶快去车夫那边调查。
豹子带两人走出洋馆主楼,原来主楼与旁侧的塔楼之间并不相连,要去塔楼必须经过庭院。
来到塔楼中,可以看到下层是车库,包括饲养的巨虫也住在这里。往上经过螺旋楼梯来到车夫们平时生活的地方。
洋馆的马车一共有三辆,车夫理所应当也有三位。红椿会的聚会一年有五次,据说这么做的用意是联络感情。每次聚会都由三位车夫负责驾车去接人,等到聚会结束后再把人送回,至于他们平时都干什么,豹子说他也不知道。
来到住宿的楼层,这里的环境实则不错。每位车夫都有自己的单间,厨卫设施也一应俱全,可以看出平时生活的痕迹,并没有杂乱紧张之感。
豹子让常治龙他们在厅里等候,自己挨个去房间将车夫们叫出来问话。
人一走出房间,常治龙这才发现,原来这三个车夫不止穿得黑,本人更黑。他们是三个乌鸦型的兽人,漆黑的翎羽、深暗的鸟喙,眼神看人时总是锐利的,令人不由得感到敌意。
很可惜没见到熊和鳄鱼,对此,常治龙稍稍有些失望。询问三人昨晚的情况,他们都说什么也不知道。
由于此三人平时的工作实际上与洋馆方面关系不大,因此都坚称不对洋馆里发生的任何事负责。而当常治龙问到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时,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无可奉告”。
这下子有点尴尬,要说嫌疑,这三人的确很可疑。但手头上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与杀人案有关,甚至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有去过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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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红椿会的会员吗?”常治龙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三只乌鸦完全不予理会,也许是因为觉得没有回答的价值,他们的沉默看上去像是嘲笑。
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豹子代为答道:“是的,他们都是会员。其实整座洋馆的人都是会员,包括我还有厨师也是。”
常治龙默默点头,如此一来便能进一步洗清这三个人的嫌疑,同时意味着他这趟算是白跑了。
离开塔楼,再度顶着风雨回到主楼。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豹子礼貌询问。
常治龙想起刚刚提到的厨师,既然洋馆里的所有人都必须调查,厨师自然也不能跳过。
“去见见厨师
吧。”常治龙要求说。
“好的……”豹子介绍说,“厨房就在洋馆后侧,只要穿过那扇门,再走一段就到了。”
洋馆主楼大堂的楼梯后有一扇门,门后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左右壁上设有烛台,借着烛光可以看到挂着的大幅油画。
走廊前方是一扇木门,门后便是厨房。常治龙与陈焽跟在豹子身后,眼看离门越来越近,突然间一声爆音!
砰!!
是枪声!!
从震惊到止步,还是常治龙的反应最快,立刻冲到门前撞开。
门后是一片昏暗,在能见度较低的厨房中,最醒目的是人、是枪,还有人……不,那是尸体。
枭坤手里拿着火铳,正是之前虎熬所展示的那把。他凝望着尸体,一直看着,仿佛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准备。
闯进厨房的常治龙,目光定在枭坤身上。然后是豹子和陈焽,他们都在脑中使劲处理着看到的所有信息。
“那是……馆长?”豹子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大象馆长,他死了……
奇怪的是,枭坤也一脸茫然。他瞪大双眼,听到叫声之后便把头转向这边。
常治龙迅速俯身前冲,趁着枭坤还没理清思绪,先是一掌击飞他手里的火铳,随后从背后一压,将其制服。
“小焽!快拿绳子来!”常治龙让陈焽拿来绳子,三下五除二便把枭坤捆得结结实实。
手脚被束缚的枭坤在地上连声呼喊:“不是我!我没开枪!人不是我杀的!”
常治龙没理会这么生硬的狡辩,命陈焽去把火铳捡起,自己则去检查馆长的尸体。
尸体趴在灶台上,身背后有弹孔,看样子的确是一枪毙命。
凶手在现场被抓了个现行,这下子根本没什么可辩解的。况且枭坤之前跟大象发生过争执,他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然而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被捆绑的枭坤依然坚持自己没有开枪。常治龙别无办法,只能将他先带回房间问话。
“你说你没开枪,那是谁杀了馆长?”常治龙质问枭坤。
“我怎么知道?”枭坤辩解说,“我到了厨房后只看见馆长趴在灶台上。本想过去查看,谁知突然有人开枪,击中了馆长的背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你们就冲进来了。”
内容听上去像是乱编,但语气却十分诚恳。
“是吗……”常治龙疑问,“那你去厨房干嘛?还有为什么会拿着火铳?”
“这……”枭坤沉默下来,貌似是有难言之隐。
“这把火铳应该是虎熬的吧?”常治龙接着问道,“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枭坤对常治龙的问题闭口不答,他只说一句话:“……总之馆长不是我杀的。”
“但你什么都不肯说,我根本帮不了你啊!”常治龙以威吓的语气逼问。
然而枭坤从始至终不愿再多说,常治龙无奈只得与陈焽一同退出房间。
陈焽问道:“大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常治龙抬手摁摁太阳穴,叹息一声说:“只能等暴风雨过去,把他带去衙门按律法处置……”
其实仔细想想整件事的确有问题。首先枭坤的火铳里弹丸确实还在,如果真是他开枪射杀馆长,相信不会傻到花时间留在现场再填装一发弹丸。
但倘若不是他开的枪,到底是谁杀完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跑呢?
要知道连接厨房的走廊就那么一条,如果开门
逃走,一定会被常治龙他们撞见。
一切的一切矛盾点实在太多,有许多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我们再去一次厨房吧……”常治龙对陈焽说,“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两人再度动身前往厨房。从二楼下到一楼,正朝着通往厨房的那扇门走,却见门内突然冲出一人,神色慌张地大喊大叫道:“哇哇哇!不好了!馆长为什么会死在厨房里!?”
常治龙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大白鹅型的兽人。身穿厨师服、头戴厨师帽,这一身打扮能充分证明此人的身份。
常治龙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鹅拉着常治龙衣袖说:“馆长死了!死在厨房里了!”
刚才只是把枭坤押回房间,厨房里的尸体还没处理。普通人猛然看见死人当然会慌张,这是正常反应。
“你是这间洋馆的厨师吧?”常治龙平稳说道,“你刚刚不在厨房,上哪儿去了?”
“我?”鹅惊魂未定,突如其来的疑问令他舌头有些打结,“我……就就就、就在房间里呀!我自己的房间!唔唔……我在休息呀!”
常治龙点点头。这个回答没什么不对,人又不是机器,抽空休息很正常。
“总之厨房你先别进去了,我们要去调查一下。”说罢,常治龙带着陈焽走入门内。
沿着走廊再度来到厨房。大象的尸体还在那儿趴着,灶台挺干净,炉子上有一口汤锅,锅里没有汤,只有一些残留的杂质。
常治龙把大象的尸体翻过来,检查过后没发现除了枪伤以外的其他伤口。由此基本可以断定,大象就是被人开枪杀死的。
然而仔细想想大象的死状,其实有些地方很不自然。
大象的上半身趴在灶台上,背后中弹而亡。要造成这样的死状,想必凶手是在大象面相灶台站着时,开枪击中他的背部。然后大象由于支撑不住倒下,身体前倾趴在灶台上。
那么大象究竟为什么要站在灶台前发愣呢?
鹅说他案发当时在自己房间里休息,按理说厨房里应该就只有凶手和大象两个人在才对。
假设枭坤就是凶手,他拿着火铳来到厨房,见到大象之后便开枪。那大象当时在干什么呢?面对灶台……他总不会是在做菜吧?
常治龙再次仔细检查灶台,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无意中目光一扫,发现大象嘴角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是……”他用手指提取一些,在指尖搓了搓,看这粘稠度和色泽,倒是挺像昨晚上喝的土豆浓汤。
难道堂堂馆长要来厨房偷吃?
常治龙心中疑惑,手上黏糊糊又是从死人嘴角提取的液体,他实在不想让这玩意儿多留,于是回头寻找水源。
厨房里应该有洗东西用的水才对……哦!找到了!
常治龙朝墙边的水缸走去,洗手中目光一扫,发现柜子上有一盏提灯。
一看到灯,常治龙顿时心里一沉。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所有的灯几乎都与案件有关。
他把灯拿起来,来回旋转观察一番。这提灯上面的灯罩,骨架是铁质刷黑漆,镶嵌着透明的玻璃,看上去十分普通。
常治龙觉得这灯也没啥特别,相比先前猪老板的那盏,这一盏还显得朴实一些。似乎是用了很久,连玻璃都不那么透明了,不过看着也不像是积灰。
常治龙试着擦拭灯罩,玻璃摸上去有一丝寒凉,轻轻一抹便形成一条水痕,原来表面有一层水汽……
诶?对呀……为什么灯罩上会有水汽呢?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扭曲的情义
尽管这灯表面的水汽很不自然,可常治龙目前想不到它与杀人案有何关联。
厨房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之后要让豹子他们把馆长的尸体暂时存放起来,等待日后官府的人前来处理。
想到这儿,常治龙不由得摇头叹息。目前暴风雨还未过去,甚至连势头都未曾减弱,如此下去不知道还要死几人。
“大哥,你来看看这个……”陈焽似乎有了新发现。
常治龙转头望去,见他站在一扇门前,于是走过去询问:“发现了什么?”
陈焽指着门说:“你不觉得这扇门挺诡异的么?”
面前的是一扇铁门,如同焊在墙面上一般,看上去十分厚实坚固。
“你说这后面有什么呢?”陈焽表现出好奇。
常治龙试着用手敲两下……
咚咚……
声音比较沉闷,听起来这铁门的厚度应该不薄。
要想强行打开也不是不行,可说到底这里是别人的地方,擅自破门多少有点失礼。
“我们还是先回去找人问问吧。”
常治龙与陈焽离开厨房,再度穿过走廊,开门后立刻见到鹅厨师和豹子在等候。
“你们该不会是在等我们吧?”常治龙问道。
鹅聒噪地答道:“是啊!就等你们完事,我们好去把尸体搬走!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我得快点准备才行!”
比起馆长的死,还是午饭更重要一些。在这间洋馆里,主仆之情根本不存在。
常治龙沉重道:“你们可以去搬尸体了,现场我已经调查完毕了。”
“是吗?太好了!”鹅对豹子说,“快让他们来搬吧!别误了饭点!”
太好了……是吧?常治龙微微摇头,带着陈焽上二楼去了。
本以为调查过厨房会有新的进展,结果又是一无所获,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枭坤。然而有一点常治龙十分在意,那就是枭坤究竟是怎么拿到那把火铳的。
之前曾撞见虎熬从三号房出来,这么看火铳很可能就是他给枭坤的。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样子有必要去找他问清楚。
虎熬夫妻住在是一号房。常治龙来到门前,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确定有人在房间里说话,常治龙手握门把,用力向外一拉,这门直接就开了。
房间里虎熬愣住了,坐在椅子上呆呆望着常治龙。她的妻子则坐在床上,两人面对面,貌似正讨论到一半。
常治龙笑了:“这门锁质量真差,你们说是不是?”
虎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瞪了他许久才问道:“你……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大事……”常治龙走到虎熬跟前,俯下腰说,“就是关于枭坤杀人用的火铳,我想找你问问。”
一听见“火铳”二字,虎熬在一瞬间透露出慌乱,随后又强装镇定,对常治龙说:“我直接告诉你好了,那把火铳是我给他的。”
“哦?那你为什么要给他?”
“因为他问我要啊!”虎熬想都没想便答道,“他说他要借马车下山,馆长不肯。所以问我借火铳,好拿那个威胁馆长。”
回答这么快,显然是事先想好的对白。常治龙试探道:“你知不知道?馆长被枭坤杀了。”
“是吗?”虎熬故意抬高声音说,“原来他真会杀人啊!呵呵……”
这一看就是在撒谎,他应该早就听说了馆长的死讯。
常治龙压低语音问道:“火铳是你给他的,这么说是你教唆他杀人的咯?”
“这你开玩笑了!”虎熬斩钉截铁,“他确实跟我说只是吓唬一下馆长,我根本不知道他会真杀人!不信你问我老婆!”
常治龙:“哦,那你的意思,是枭坤来问你借火铳,所以你才给他的。”
虎熬用力点头。
常治龙:“那就奇怪了。既然是他有求于你,那为什么是你跑去他房间呢?”
“这……”虎熬顿时哑口无言。
常治龙:“你跟我撒谎是不是?”
虎熬恼羞成怒:“撒什么慌?信不信随你!反正我要说的就那么多!”
常治龙看着他蛮横的样子,直起身子叹了口气说:“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小焽啊,把门守好了,别让其他人进来。”
“明白大哥,你就尽情发挥吧。”陈焽背倚门板,双手抱胸准备看戏。
常治龙抬手,对着虎熬的脸正手一巴掌!反手再一巴掌!
两巴掌下去,嘴角已经开始流血了。
虎熬被抽得突然,好半天脾气才跟上,暴怒中起身:“他妈的!敢打我!!”
传说中的真虎爪逼近面门,常治龙嘴一撇,轻轻摇头。右手一接,一拨,再一拳。那外强中干的老虎身背撞上墙壁,缓了好半天也爬不起来。
常治龙几步走过去,一手甩开虎姝的拉扯,对着地上的虎熬一顿脚踢。
“说不说?”一边踢一边问,“到底!说不说!”
虎姝看到丈夫被打得满脸是血,心疼到跪下,对着常治龙央求:“别再打了!求求你别再打了!”
常治龙丝毫不予理会,持续着拷问。
虎姝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喊道:“我说!我告诉你实情!”
一听这话,常治龙停手,回头看向虎姝,等她坦白。
谁知这时地上的虎熬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别说……别告诉他!”
“呀呵!你还嘴硬!”常治龙又抬手。
虎姝连忙叫喊道:“住手——!!”
常治龙放下手回望,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以虎熬的性格,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实话,但是他老婆不一样,作为恩爱夫妻,她怎会眼睁睁看着丈夫受苦呢?
“算了,老公。我们斗不过他的……”虎姝出言劝服丈夫,随后对常治龙说,“火铳,是我丈夫主动给枭坤的。之所以给他,目的是让他去杀人……”
虎熬特意去枭坤的房间,把火铳给他,让他去杀人。而枭坤之所以会言听计从,原因是虎熬有他的把柄。
之前常治龙一直在查鼬爱被人杀死一事,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犯人其实近在眼前。
没错,杀死鼬爱的就是枭坤。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样讽刺,看似最亲近的人,那个哭得最伤心的人,他不但是个杀人犯还是个好演员。
当时风吹进餐厅,把灯吹灭,一片漆黑之中,是枭坤拿起桌上的烛台,对准鼬爱的后脑使劲砸了下去。
他本以为应该没人会看到,谁知他的行为却被对面的老虎夫妻尽收眼底。
同样是猫科动物,老虎的夜视能力比起猫丝毫不逊色。
可是为什么陈焽看不见,而老虎夫妻却能看见呢?
原因在于位置。
餐厅的出入口位于房间的一侧,常治龙他们所坐的位置,身后的墙壁连接着走廊,出入口位于他们的右后方。而虎熬夫妻坐在对面,从他们的角度看去,能够清楚的看到出入口。
当时餐厅里的蜡烛全部熄灭,但走廊里还有光。这点外来的微弱光线,对于背靠出入口的陈焽当然不起作用,但虎熬夫妻却能凭借这点光源看清楚枭坤行凶的过程。
关灯时杀人,开灯时痛心疾首,在别人眼里是个可怜的老人家,但在虎熬夫妻眼里,这就是个笑话。
尽管知道谁是凶手,但虎熬却不愿意说出来。他有更好的计划,他要利用这个秘密。
虎熬找到枭坤,将他知道枭坤杀人的事说出。由于会员之间自相残杀是大忌,要是让组织知道了,枭坤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也只能任人摆布。
虎熬把火铳交给了他,命令他去杀一个人,并承诺只要杀完后便各不相欠,鼬爱之死的真相从此石沉大海,没人会追究。
枭坤接过火铳,他知道此举的危险性,但为了替自己的行为买单,他不得不这么做。他要保全自己,他必须杀掉那个人……
杀掉蜥奎!
“蜥奎?”常治龙惊讶道,“你们的目标是蜥奎?那为什么死的会是馆长?”
“为什么……这问题我也想问。”虎熬坐在床边,接受着妻子的治疗,一边大声说道,“我让他去杀那条四脚蛇,谁知道那老小子竟然把大象杀了!杀死大象对我又没啥好处,反倒给那条四脚蛇铺了路!”
之前曾说过,蜥奎是组织上层内定的下一任地域长,只要大象卸任,他便能坐上位子。现在大象死了,想不卸任都不行,如此一来,最大的获益者便是蜥奎。
但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枭坤明明要去杀蜥奎,到头来死的却是大象?
这个问题只能问他本人……
常治龙和陈焽离开一号房转而再去三号房,房间里枭坤一直被捆绑着,动都不能动。
常治龙开门见山说:“是你杀了鼬爱对不对?”
枭坤一语不发。
常
治龙接着问:“虎熬已经全告诉我了。说吧,你为什么要杀她?”
枭坤沉默良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认为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什么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饥饿?贫穷?疾病?
枭坤的答案是,想摆脱却又无法摆脱。
枭坤年轻时就在鼬爱家工作,至今已有四十多年。
本来身为大户人家的仆人,他的生活条件也算不差,至少三餐温饱,平日里还有结余。
十年前老爷死了,少爷们又都在外地当官,家里只剩下老太太守着一份产业。
这一切的发生对枭坤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因为主人家的事与他这个奴才无关。可坏就坏在机缘巧合,原本只是作为奴仆的他,却因为做事心细被鼬爱选为贴身侍从。
这事儿挺有意思,一般来说,老太太的近身奴仆都是女性,哪有找男人照顾老太太日常起居的道理?
这是一条新闻,一经传出,流言蜚语自然不少。人们分分在背后议论,有说他们有一腿的,也有说枭坤其实是阉人的。
俗话说人言可畏,总被人这么议论,枭坤很快就受不了了。他找到鼬爱辞职,说自己想回老家。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鼬爱非但没同意他辞职,还命人抓出几个传闲话的典型,当着所有家丁奴仆的面,在自家庭院中就把他们全给砍了。
聊聊八卦就杀人啊……此举不只吓坏了家丁奴仆,更吓坏了枭坤。
这老太太疯的!而且变态至极!
由于恐惧,枭坤最终还是只能留下。可老太太的变态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她不只会杀人,更会折磨人。
枭坤每天晚上都要负责给鼬爱洗脚,有时洗着洗着不知怎么了,鼬爱端起洗脚盆将水浇劈头盖脸在枭坤身上,之后还命令他在门外罚站。
大夏天如此也就罢了,数九隆冬谁受得了?
而且不管枭坤第二天有没有感冒都不准请假,必须接着伺候。
有时老太太吃饭吃到半截,觉得椅子不合适,便叫枭坤趴下来让她坐。走在街上若是踩了泥,她会当场一脚踹在枭坤身上。
诸如此类的变态行为不胜枚举。
枭坤年龄也不小了,历经摧残,他一直在忍。他总想着哪天老太太死了,或者他自己死了就解脱了。
然而事与愿违,他这一忍就是十年。
“我也想过跑,可是我能跑去哪里?她的儿子全是高官,背后又有红椿会撑腰。就算同样是红椿会的会员,我的势力也不可能比她大。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折磨死我!”
枭坤很痛苦,这不难想象,换做是谁都会痛不欲生。然而有些东西就像黑暗,无论怎么逃都摆脱不掉。
枭坤一直在忍,一直在等。结果就等到这样一次机会。
“这是上天可怜我,才给我这次机会。”
先有杀手的传说,再有熄灯的狂风。枭坤知道如果错过这次,就连老天爷都不可能再帮他了。
“所以你想乘机杀死她,然后把责任推到杀手身上?”常治龙问道。
“没错……”枭坤悲哀地说,“我原以为能够逃过一劫,结果……”
结果没想到会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枭坤之所以那么急着下山,哪是因为心疼鼬爱?他只是害怕夜长梦多,想快些离开此地。
然而有些门面装扮必须要做,他必须将鼬爱的尸体一同带走才不会引起怀疑。外面风大雨大,让他一个人背着尸体下山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想借马车,结果却遭到馆长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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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你是因为这个,才决定杀死馆长?”
“馆长真不是我杀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枭坤的态度十分坚定,“当时我看到蜥奎走进那扇门,我跟着他进去,谁知道会看到馆长倒在厨房里!”
枭坤确实是要杀蜥奎的,没想到在跟踪之后却成了杀死馆长的疑凶。
听完整件事,常治龙深叹一声。他不知道怎么评价,杀人固然是错的,但倘若杀人成了唯一的选择,那么杀人究竟是对是错?
不管怎么说,枭坤确实是杀了人,这种行为法理难容,只能等风雨停息之后,再将他押往衙门受审。
怀着沉重的心情,常治龙离开三号房,却在出门时遇见蜥奎。
那蜥蜴倚靠墙壁单腿而立,面部表情说不尽的嘲讽。
他似乎一直在等常治龙,看到他出来便讥笑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章 欺诈、陷阱(一)
常治龙二话不说,上前掐住蜥奎的喉咙。
粗糙的皮肤在手掌中蠕动,脉搏挣扎并跳跃着,常治龙恨不得一用力掐死这王八犊子!
“你这是想杀我吗?”蜥奎冷笑着,尽管威胁已到喉咙,他还有闲心冷嘲挑衅。
“杀你又怎么样?”常治龙加大力道,脸凑近,咬着牙,“我想把你脖子扭断,你以为我只是吓唬你吗?”
蜥奎本能地将头部抬高,脸上的冷笑扭曲地持续,他说:“不,你不能杀我。”
“哦?是吗?”常治龙进一步收紧虎口,“给我一个靠谱的理由。”
此时蜥奎已然呼吸困难,从嗓子眼里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因……因为你是……捕头……!!”
是啊……捕头是正义的,他怎么能杀人呢?
常治龙看看身旁的陈焽,也许是自己的样子太凶,小男孩的神情略显畏惧。
他放开了手,指着蜥奎的脸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馆长的死是你设计的!”
“哦?是吗?”蜥奎揉着脖子喘息道,“那你有证据吗?捕头抓人是要证据的,你有吗?”
常治龙瞪着他一语不发。
“没有吧?”蜥奎转过身,抖了抖衣服,回头轻蔑一笑,随后便离开。
“他妈的……”常治龙握紧拳头,明知幕后黑手就在眼前却不能抓,这让他心中充满不甘。
回头见陈焽还是一脸凝重,常治龙问道:“怎么了,小焽?是我刚才太凶,吓到你了?”
“不是……”陈焽摇头,作苦思状,“我只是再想,洋馆里的这些人……他们真的值得我们去保护吗?”
深入灵魂的拷问——坏人是否值得保护。
这些红椿会的会员,他们无一不是社会上的横行者。位高权重或是富可敌国,他们平日里欺压安善良民,即便犯法被抓也能凭借组织的力量逃脱惩罚。
他们的存在对社会来说百害而无一利,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保护吗?他们配吗?
常治龙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会花力气去保护这些人。不过我现在是猴治龙……至于他会怎么选,我也不知道。”
说归说,抱怨归抱怨,但案子还是要继续查。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这次来餐厅用餐的人就更少了。
偌大的餐厅只有三人,除了常治龙、陈焽以外,剩下的就只有蜥奎。
“唉呀~你说这事儿闹的。抓的抓,吓的吓,打的打……现在大家都不敢来吃饭喽~也不知是谁的功劳。”蜥奎阴阳怪气嘲讽。
常治龙丝毫不予理会,只是专注于用餐,吃完之后立刻就走,连一句话都不说。
离开餐厅回到走廊,正打算去找人收集情报,谁知刚巧狐伟从一旁跑来。慌慌张张也不看路,差一点撞上常治龙。
“喂!你……怎么回事?”常治龙咫尺间闪开,突然来这么一下,多少有些不快。
“对不起对不起!”狐伟一抬头,发现是常治龙,于是焦急问道,“猴捕头,你有没有看到服务生?就是那头豹子!”
“没有啊……”常治龙见他神色紧张,于是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狐伟:“我刚才照常给兔美小姐送饭,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怕兔美小姐出事,所以想找他拿备用钥匙……”
兔美从昨晚开始就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也谁都不肯见,一日三餐都是由狐伟送饭。
常治龙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跟小焽也帮你一起找。”
“谢谢猴捕头!”说完,狐伟便转身向走廊里头跑去。
常治龙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这时蜥奎从餐厅内走出,嘲讽着说道:“好了,这下又有戏看了。”
常治龙懒得理他,转身朝大厅方向走去。
中午饭后,豹子会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因为豹子此时就在二楼。
咚咚咚!
“兔美小姐,你在吗?兔美小姐……”
由于兔美住的是二号房,离楼梯口比较近,因此敲门和说话声在一楼也能听见。
常治龙上楼,见豹子手里拖着餐盘,问道说:“你是来送饭的?”
“哦,是猴捕头啊。”豹子回过头来笑道,“是,我是来送饭的。不过兔美小姐好像不在……”
送饭?
常治龙疑惑道:“给兔美送饭?这件事不是狐伟在做吗?”
“诶?是这样吗?”豹子疑惑道,“可是今天早上我送饭的时候,兔美小姐也没有拒绝呀。”
这件事很蹊跷,狐伟说负责送饭的是他,可豹子又说饭是他送的。到底谁在说谎?还是说兔美其实胃口很大,一顿早饭要吃两份?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常治龙对豹子说:“用备用钥匙开门吧。这么久没人应,搞不好会出什么事。”
“哦!好的!”豹子连忙伸手拿备用钥匙,可摸了的半天也没找到,“咦?备用钥匙呢?我明明记得带在身上的……”
常治龙见状问道:“怎么了?该不会是弄丢了吧?”
豹子郁闷:“好像是的……唉呀……这下可糟了呀……没有备用钥匙,这门开不了呀。”
房间的钥匙一共也只有两把,一把给了兔美,另一把又丢了。如今想要文明开门,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没办法了……”常治龙一手握住门把,用力往外一拉,强行把门打开。
豹子愣住了,瞪眼半天说不出话。
常治龙就知道他是第一次看表演,满不在乎地说:“干嘛?损坏了,以后可以再换,别大惊小怪的。”
三人走入房间内,环顾一周却没见兔美身影。
“看来人的确是不在啊……”常治龙四处张望着。
房间里没什么异样,窗户也关得严实,不像是被人暴力入侵过。茶几上放着水壶水杯,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
常治龙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正是先前豹子从他那边拿走的那本硬面书。
“这是你拿来的?”常治龙举着书问豹子。
“嗯,啊,是。兔美小姐喜欢这本书,所以我就……”豹子貌似有些难以启齿。
常治龙又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跟兔美究竟是什么关系?”
“猴、猴捕头为什么这么问?”豹子的神情明显有些动摇。
常治龙质疑道:“其实我之前就注意到,你好像对兔美特别关心。昨天晚宴,你的眼神几乎全程没离开过她。还有这本书,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不仅如此,你送饭也很积极。如果不是有狐伟,我会以为你才是兔美的恋人。”
“啊……这……其实……”豹子吞吞吐吐道,“我跟兔美见过几面,算是朋友吧。”
朋友吗?单纯的朋友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常治龙不是很确定,但感情说到底是私人问题,无论三角恋还是几角恋,这些都不是他需要关心的。
目前的问题是兔美上哪儿去了。外面风雨未停,她应该不会离开洋馆才对。
怀着疑问,三人决定去别处找找。然而就在他们走向楼梯口时,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啊—!!”
常治龙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快步跑向一楼,只见狐伟倒在洋馆大门处,捂着脑袋鲜血直流,躺在地上不断挣扎。
“出什么事了!?”常治龙来到近前将他扶起。
狐伟一手捂着额头,另一手指向大门。
“枭坤……”他忍着疼痛道,“枭坤绑架了兔美……把她带走了……”
作为嫌疑犯的枭坤,理应一直被绑在三号房才对。可如今他不但成功逃脱,还打伤狐伟,绑架了兔美。
“先不谈他是如何松绑的……”常治龙分析道,“明明没有兔美房间的钥匙,他是怎么做到在不破坏门锁的前提下,进到房间里面的?”
常治龙检查过三号房,发现枭坤确实不见了。可兔美的房间在豹子送饭的时候还锁得好好的,他到底是怎么进屋的呢?
“会不会是他捡到了我的备用钥匙?”豹子猜测道。
常治龙面色凝重,如果真像豹子所说,枭坤捡走了备用钥匙,那接下来的情况会变得非常危险。
要知道被捡走备用钥匙不是只有一把,那可是一整串洋馆的备用钥匙。有了它,就代表这间洋馆已经没有枭坤不能去的地方。换句话也就是说,他想进谁的房间就进谁的房间,他想杀谁就杀谁!
“先别管钥匙……”狐伟央求道,“赶快想办法救兔美小姐吧。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狐伟的伤口虽经过简单包扎却还在流血。洋馆中没有专业医生,就连纱布都是多少年前买的。可是比起伤口感染,狐伟似乎更关心兔美的安危。
常治龙陷入沉思,整件事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首先枭坤是怎么松绑的?
绳结反复确认过,绑得很牢,房间里又没什么锐器,他是怎么在手脚都被束缚的情况下脱身的?
其次,他为什么要绑架兔美?
这件事根本没理由啊。如果想逃跑的话,他直接逃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
还有狐伟的证言,他说他亲眼看到枭坤挟持着兔美,上前阻止却被对方用木棒打伤头部,然后枭坤便带着兔美从大门逃了出去。
假设狐伟说的全是真话,那在枭坤逃出洋馆之前,他带兔美去了哪里?
要知道从狐伟离开房间找豹子借钥匙,到枭坤带着兔美逃跑,中间少说也过了十分钟。
这段时间枭坤在干嘛?享受逃脱升天的喜悦吗?
太不自然了,实在想不通。
“不行!光待在这儿只是浪费时间!”豹子站起身,焦急地说,“我要去找兔美小姐!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常治龙也同意豹子的提议,光是坐着想也无济于事,不如在洋馆附近找找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然而……
“哈哈哈哈!所以你堂堂神捕,不但让嫌疑犯跑了,还让他成功绑走人质!真是太没用了!”
晚餐时,蜥奎毫不留情地嘲讽着常治龙。
而常治龙则不做任何反驳,因为蜥奎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闭嘴吧,四脚蛇!吵死了……”虎熬一边使劲切着盘子里的肉排,脸上写满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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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老虎夫妻也出现在餐厅中。
虎熬的伤势有所好转,只过了半天便有胃口吃饭。其实常治龙下手很有分寸,打人只伤皮肉不伤筋骨,目的是让对方疼一下而已,再加上虎熬本身也比较强壮,恢复得快很正常。
晚餐在紧张的氛围中持续,直到吃完为止,在场的众人都没什么交流。
吃完晚饭以后,常治龙与陈焽回到房间。
站到窗前,面对窗外茫茫大雨,常治龙的心中愤愤难平。
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这场风暴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我们真的要放弃吗?”陈焽在背后问道。
常治龙长叹一声,转过身说:“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
是啊,不放弃又能怎么办?
洋馆四周包括内部全都找遍了,没有寻见枭坤,更没有发现兔美的影子。这坐诡异的洋馆好比是地狱的入口,一旦走进这里便再也无法逃离。
常治龙再度叹息。也许猴治龙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而他常治龙却……
磅啷!
一声巨响传来!
是雷?不对!那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在一楼!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欺诈、陷阱(二)
这么大的声响,想必是一件十分沉重的物体,能砸死人的那种。
常治龙的速度一向很快,这回又是他最先到场。
然而餐厅内不知为何燃起熊熊大火,幸亏常治龙会使“降水法”,否则整座洋馆都可能付之一炬。
火焰熄灭之后,餐厅中再度归于黑暗。此时其他人陆续到场,豹子和虎姝都来了。
“去拿火把来吧。”常治龙对豹子说。目前这种状况,餐厅内大部分东西已经湿透,包括灯台和蜡烛,想重新点燃太过麻烦,不如直接用火把照明。
豹子跑去取火把,现场只留常治龙、陈焽还有虎姝三人。
常治龙隐约听见有一些动静……“嘚嘚嘚嘚”……好像是牙齿互相碰撞发出的响声。
常治龙回头,只见虎姝浑身发抖,面部肌肉僵硬扭曲。整个人就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不会的……不可能的……不会的……”
不一会儿功夫,豹子拿着火把回来了。一手举着一根点燃的,另一手则拿着几根未点燃的。
来到其他三人面前分发,当给到虎姝时,只见她完全没反应。常治龙代为接过,并摇头示意豹子别管她。
豹子用自己手上的火把点燃其余二人的火把,随后三人分散站开,让自己手里的光源尽可能覆盖整间餐厅。
餐厅之内一片焦黑斑驳,难以忍受的焦胡气息由于情景视觉变得更加难闻。尽管周遭经历了一场浩劫,但三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定格在了中间。
那曾经是他们用餐的长桌,如今却已塌陷下去,同洁白的桌布一起被半烧成炭,失去了往日的华美,仿佛正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造成这一切的显而易见,就是那盏砸在桌子上的吊灯。而位于吊灯下的则更加触目惊心,那是两个人……
“老公——!!”虎姝突然失声尖叫,冲上前抱住其中一具尸体恸哭起来。
那是她的爱人,尽管大部分毛发已经烧黑,就算再怎么面目全非,再怎么死相凄惨,她依然能够认出那个陪伴她走过十余春秋的男人。
其余三人只是看着,他们也只能看着。无论谁,只要体内还流有温热的血液,他们都无法不同情这个丧偶的妇人。
真令人痛心……
常治龙上前,用无力的语气轻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你少说风凉话!!”虎姝暴怒大吼,“就是你害死我老公的!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不是好人——!!”
虎姝把其余三人全都骂了个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嘴。
骂完后接着哭,哭到最后连声音都沙哑,可即使将眼泪哭干,也不能减轻分毫痛处。
再等五分钟,可是等再久也无济于事。常治龙开口劝道:“我知道你很伤心,但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请让我检查一下尸体。”
虎姝回过头,此时常治龙在她眼里无疑是冷血的,毫无人性的。她怒视着他,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爪。
“大哥!”
在陈焽的惊叫声中,常治龙的脸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可是他依旧岿然不动,坚毅的目光传达着内心的意志,他再说一次:“请让我检查尸体。”
虎姝惊愕地望向那张猴面,他比老虎更加
威严,下意识间,自己的手掌已经收回。虽然不情愿,但内心深处的怒火已然冷却下来,她站到一边,低下头。
“谢谢。”常治龙一步上前,仔细观察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靠得很近,一具压着另一具。其中一人毫无疑问是虎熬,而他身下压着的那个……竟然是畏罪潜逃的枭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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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上看,两人应该都是被吊灯砸死的。而问题就在于,究竟是谁把吊灯放下来砸死他们的。
餐厅里有第三者吗?
就算有也早就跑了。
常治龙进一步观察两具尸体,发现枭坤身上覆盖着一层东西,是没有烧干净的麻袋,除此之外还有绳子以及石块。
麻袋、绳子、石块,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有什么用?
常治龙问豹子:“这吊灯,平时是怎么升降的?”
“是靠绳子,用人力吊上去。”说着,豹子伸手指向天花板的滑轮。
常治龙点点头,他知道凶手是如何作案的了。
“先用麻袋,将枭坤的尸体同石块装在一起,然后用绳子一头扎紧麻袋口,另一头拴在吊灯上……”
凶手巧妙地利用了餐厅的环境,将麻袋与吊灯连在一起,如果有人解开麻袋口,吊灯就会失去麻袋重量的拖拽,从而落下。
“麻袋放在吊灯的正下方,遗憾的是,虎熬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解开了绳子,结果被落下的吊灯给砸死了……”常治龙语气沉重,回头看向虎姝,“可是他为什么会半夜里独自来餐厅呢?”
虎姝擦去眼角的泪水,回答道:“是有人让我老公来的。”
常治龙:“有人?是谁?”
“枭坤……”虎姝忧郁道,“纸条上面写着如果想让兔美活命,就在半夜子时一个人来餐厅,署名是枭坤。可是……”
可是如果是枭坤让虎熬来餐厅,那他怎么会被人用麻袋装上,然后死在这里?
真凶一定另有其人,不只是杀人真凶,还有绑架兔美的真凶。
常治龙又问:“那张纸条,可以给我看看吗?”
虎姝犹豫了一下说:“在我房里……”
众人随同虎姝回房,走上楼梯,这回不是往右而是往左,进入一条位于客房对面的走廊。这条走廊两旁都是员工专用卧房,豹子、鹅厨师包括馆长的寝室都在这边。
常治龙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来这边?你们的房间不是在另一侧吗?”
虎姝瞪了常治龙一眼,却并不打算回答。
豹子代为解释说:“那是因为一号房的门锁坏了。为了安全,所以我让他们暂时住我的房间。”
常治龙听后恍然大悟,难怪虎姝不愿回答他的问题,原来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几人来到虎姝的房间,正确地说应该是豹子的房间。房间内的家具摆设,相较于客房明显更具有生活气息,空间也更大。
房间中有立着的书架,整齐的床上铺着花色被单,精致的花瓶以及严谨的咖啡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井井有条。
常治龙环顾屋内,眼神不由自主就被书架上那一册册书本所吸引。全是做工精良的硬面书,书脊上标注的全是英文,看样子这豹子还是个通晓外语的文化人。
“这个……就是
凶手留下的纸条。”虎姝将桌上一张折叠过的纸递到常治龙面前。
常治龙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以下内容。
【兔美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就在半夜子时一个人来餐厅。——枭坤】
内容的确如虎姝说的那样,没什么问题,可这纸张还有笔墨,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
常治龙陷入沉思,结合目前所有的现象来看,证据和疑点都指向一个人。
对!是狐伟!
如果所有事都是他自导自演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常治龙将纸条收起后说:“走!我们去找狐伟!”
狐伟受伤,目前正在房间内修养。由于之前被兔美赶出了房间,如今他住在六号房。
常治龙带领众人来到六号房前,抬手敲响房门并问道:“狐伟,你睡了吗?”
咚咚咚……
敲门持续,等了一段时间,房门打开,一只缠着纱布的狐狸脑袋探了出来。
“你们……有什么事?是不是找到兔美小姐了?”狐伟看似虚弱地问道。
常治龙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狐伟稍作迟疑,眼神微微有些变化,退后一步说:“好的。”
常治龙推门进屋,身后跟着另外三人。
看到大家都神情凝重,狐伟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常治龙拿出凶手写的纸条,举在狐伟面前问道:“你知道这个吗?”
狐伟结果纸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道:“这是枭坤的威胁信!?”
事到如今,这狐狸还在演。常治龙摇摇头,上前一步抓住狐伟的手,两只手都牢牢抓住。
狐伟瞬间慌了神,大声叫喊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常治龙放开其中一只,指着狐伟右手的手指说:“这是什么?”
狐伟定睛一看,瞬间脊背发凉。原来常治龙指的是他手上的墨迹。
之前兔美曾让常治龙为她签名,而她给常治龙的钢笔是一支漏墨的笔。众所周知,墨水是很难洗掉的,笔墨沾在手上有时会保留几天不褪色。而且漏墨的笔写出来的字会很湿,一旦不小心蹭到便会留下一条很长的墨迹。
这张所谓的枭坤写的威胁信,上面的文字很明显就是用那支漏墨的钢笔写的。再加上纸张,这材质摸上去跟当时兔美拿给常治龙签名的纸十分相似。
现在狐伟手上沾有墨水,这也就证明威胁信出自他的手。
“真、真是的……你别乱说。”狐伟辩解道,“这墨水是我之前不小心弄在手上的,至于那支钢笔其实在兔美身上……哦!纸也是!她身上还有纸!枭坤就是用她身上的纸笔写的威胁信!”
“是这样吗……”常治龙迅速抬手,趁狐伟没来得及反应,从他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
将钥匙往桌上一丢……
哗啦!
常治龙问道:“这你又怎么解释?”
解释?还解释什么?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铁证面前,狐伟低下了头。沉吟片刻,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已然换了一副凶相。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骗子的成长轨迹(一)
如果说男人是由两部分组成,那一定就是财富与魅力。
二者相辅相成,财富可以创造魅力,魅力亦可获得财富。而一个男人本身的价值,也就是这二者的综合。
传闻说当女王站在高塔上,放眼望去,在她的裙摆之下站着两个男人。一位叫财,另一位叫貌,他们会缓缓上升,在不断隆起的泥土上建造堡垒,等着女王陛下莅临,日复一日。
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是关于一个想成为富豪的帅哥,他有一个不怎么响亮的名字,叫做狐伟。
狐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少年时家里条件很差,勉强只能到温饱的程度。然而父母对狐伟很好,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儿子吃饱,更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供他读书,希望他将来能考取功名,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狐伟读书也很用功,他知道父母将一切的希望托付于他,因此即便再苦也要把书读好,报答双亲的养育之恩。
可是有的时候,人不是说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的。做任何事都需要天赋,就比如读书,狐伟经过十年寒窗,可越到后面越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虽然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但写出来的文章却总是不如人意。
凭自己的水平是没法高中,这一点狐伟心里很清楚。可是科举在即,父母又始终殷切希望,实在不想辜负家人,狐伟最终还是决定去试试。
上京当天,父母将所有的一切都装入行囊,包括心愿以及家里仅有的几两银子。而负重前行的十六岁少年,他的心中却只有迷茫。
一路上京,狐伟无暇欣赏沿途美景。京城的繁华也不如想象中那样梦幻,带给他的只有不安与惶恐。
入住考生专用的客栈,这里便宜,又是单人房。店家打的旗号就是半卖半送,对外宣称赔本赚名声。
住在这样的地方,心情自然是紧张的。客栈里的举子全是对手,大家都在刻苦研读,准备为自己多年的努力放手一搏。
狐伟也趁着这几天认真复习,无论如何来都来了,全力以赴免得留有遗憾,这样即便名落孙山,以后回家种地也能安心些。
可就在他做最后的拼搏时,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戏弄,居然派一个人来捣乱。
这一天夜里,狐伟正挑灯夜读。突然间门声大作,狐伟开门一看,一个醉鬼不由分说闯了进来。
「你、你是谁?」
「你给我闪开!」
以上是当晚两人唯一的交流。
醉鬼进屋后,也不顾狐伟的存在,自说自话躺床上倒头便睡。
这可吓坏了年轻的狐伟,初来乍到哪见过这个?
害怕,不敢找人,也不敢把他叫醒,就这么呆呆坐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醉鬼仿佛变了一个人。谈吐儒雅、落落大方,听狐伟说过昨晚的事,这位仁兄作揖赔礼道:「真不好意思,是在下失礼了。这里有些银两不成敬意,希望小兄弟能原谅在下昨晚的鲁莽。」
一锭银子,足足十两!这人出手可太阔了!
狐伟愣神,他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种场面。然而那位仁兄话也不多,放下银子再深施一礼,随后便退出房间
。
这么多钱,到底要不要拿?
狐伟思考了很久,从小胆子就不大,怕只怕自己拿了,搞不好会有什么后遗症。
思来想去这钱还是不能收,毕竟无功不受禄,人家的钱还是应该还给人家。
告诉小二特征,向他打听那人姓名。小二介绍说那位敬称獐公子,就住在狐伟隔壁。不过现在去没用,因为獐公子一般中午出门,到深更半夜才回。
狐伟听后觉得奇怪,既然住这儿,应当是读书人才对。怎么每天半夜才回,还喝得醉醺醺?
不过人家的事说到底不关自己的事,狐伟要做的就是把钱还了,其余的事不该管的不管。
等到夜晚,听见隔壁房门有动静。狐伟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将门打开。见獐公子正一脸颓废推门进屋,狐伟连忙上前打招呼。
獐公子起先有些诧异,今晚他貌似没有喝多,感觉眼前这少年有些面熟,问过来意之后,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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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见过这么傻乎乎的人,给钱都不要,还挺有意思。
獐公子将狐伟请到屋内,倒上一杯解酒茶,他想与年轻人聊上几句。
为什么不要钱?
因为君子不轻易受人恩惠。
君子?
獐公子笑得很大声,他问狐伟:「当君子能赚多少钱?」
狐伟沉默,钱……这跟钱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獐公子指教说,「人活一世,最不可或缺的就是钱。君子也好,小人也罢,没钱你什么都不是。就比如我……」
獐公子站起身,让狐伟好好看看自己的相貌,然后问:「你认为我是君子还是小人?」
狐伟一时间不好回答,獐公子相貌俊郎、风度翩翩,看着绝不像是市井无赖。可是他既然有此一问,答案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我是小人,也是君子。」獐公子说,「需要小人我就是小人,需要君子我就是君子。」
借着醉意,獐公子向狐伟坦白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个骗子,一个专骗女人钱的骗子。
这次的科举,对别的考生来说是转折,对獐公子来说,却是一个商机。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都有攀附之心,越沉沦就越希望抓住救命稻草。獐公子就专门利用这种心理,他没有找犬,而是找到了“鸡”。
每当夜幕降临,一群涂脂抹粉的失足妇女便会开始营业。她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被迫,也许是饥寒,也许是遇人不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遭遇,而她们共同期盼的,就是早日跳出火坑。
这时有一位谦谦君子在朋友的拉扯下,貌似不得已来到这种风化场所。他看上去很稚嫩,甚至还有点羞涩。可能是因为不问世事的缘故,这个男人如同一个常宅在家,只会读书的大男孩。
有些“姐姐”想要教他做人的道理,而他随口一说便是诗词歌赋,斐然的文采、渊博的学识,令人不禁感叹今科榜首有他一席。
待到欢歌笑语过去,房中静静的烛光柔粉轻盈。可羞涩的他怎舍得轻易卸去礼教?
他不肯,需要人诱导。
然而在多喝几杯之后,这位公子却一声叹息。大呼世态炎凉,小民若要出人头地,难比登天。
没错,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獐公子会跟他的青楼女子姐姐说,如今科考舞弊猖獗,有一众高官把握排名,即便目不识丁也能拔得头筹,前提是需要钱打点。
青楼女子听后连连点头,她不懂什么官场黑暗,只觉得獐公子才高八斗却郁不得志,实在有些可惜。
首先博得同情,之后獐公子便会旁敲侧击,说是如果有钱,他便可寻人打点,今科三甲不是难事。而只要是资助他的人,他必定会铭记于心,穷尽一生如报答。
这种话对旁人没啥吸引力,可对于青楼女子却是一次机会。她们实在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厌倦了夜夜笙歌,再也不愿被人凌辱。
如今有个新科进士就在眼前,只要稍作投资便能改变命运,何乐而不为?
于是许多青楼女子会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资助这个“学富五车”的獐公子。
而獐公子所说的当然全是假话,他根本不会花钱打点,甚至不会参加考试。能骗多少是多少,况且他还不止骗一个。
缺德!缺了个大德!
但是!
这玩意儿是真好赚。
就科举前的这一个月,獐公子少说也能骗个上千两,完了回老家隐姓埋名,吃完用完就再出来骗。
獐公子管这叫“骗下流”,当然还有“骗中流”和“骗上流”,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
狐伟听完被唬得一愣一愣,他不知道三百六十行还有这么个工种。瞅獐公子的神态表情,他应该就是感情骗子中的状元了吧。
一夜闲聊,令狐伟的三观受到不小冲击。接下来的每天,獐公子的话都在他脑中打转。
好好读书为了什么?
为了当官。
当官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
那么如果当不了官,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方法赚钱呢?
狐伟不敢想,他还是拿起书本,趁考试之前再拼一把。
三天之后考试,一周之后发榜。
狐伟没有在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此时天空中下起雨,可狐伟觉得只有自己被淋湿。
当晚他回到客栈,一直在哭,哭得很惨,哭得很可怜。落榜不值得哭,辜负双亲才哭,不知将去何处才哭。
也许是哭泣太过凄惨,引得路过房门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是獐公子,他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跑路,但是听见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如此难过,他还是进来了。
这个大骗子将一生所有的同情都灌注在了少年身上,而这同情的价值,也就十两银子而已。
「当初我给你,你不要。」獐公子说,「如今我再给你,是用这些钱回老家,还是用这些钱赚更多的钱。全看你自己选择。」
说完,獐公子就走了。
而此刻的狐伟眼中,除了泪水之外,还有这十两纹银。
他到底该怎么用这些钱呢?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骗子的成长轨迹(二)
十两银子能做的事很有限,包括在客栈住一个月、去往故乡的单程开支,或者在城里的地摊上买一个不那么精致的小首饰。
狐伟想了一夜,他始终觉得如果就这么回去,实在有些亏。从自己家带着银两,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结果回去时,人还是那个人,钱却一分不剩。
就自己家里那条件,怎么想也承担不起自费旅游。既然现在手里有些本钱,不如想办法干票大的,赚到钱之后再回老家,也不失为衣锦还乡。
打定主意,狐伟开始草拟计划。不得不说虽然读书不行,但他行骗是个天才,只用了半天时间,一个完整的剧本便新鲜出炉。
当天晚上狐伟就开始行动,在妓院附近埋伏,偷偷踩点并四处打听收集情报。他要选定最合适的目标,分析自身条件,看谁最容易被他这种人骗。
经过几天的排查,狐伟锁定了目标。
她的名字叫鹿宁儿,是鸾婷院的头牌,京城最有名的四大花魁之一。此女不但人长得漂亮,唱歌好听还弹得一手好乐器。更重要的是她为人善良,经常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她是很多人心中的“活观音”。
狐伟费劲心机打听消息,得知鹿宁儿每隔三天便会到鸾婷院后巷,将妓院里吃不完的食物分发给乞丐。
算算时间,狐伟决定明晚就实行计划。他先是去城里的集市上花五两银子买了一块粗玉,之后找到某个烂工匠,将那块玉雕刻成十分抽象的模样。
道具准备好,再背熟台词。这场演出可是“一镜到底”,没有重来打机会,到时候就看自己发挥了。
隔天晚上,在鸾婷院的后巷,许多乞丐早就在这里等候。一个个地穿得又脏又破,唯独有一人打扮像个文生公子。
不过大家也并不在意,谁说穿得干净就不能要饭?丐帮不是也有“净衣派”么?谁又能肯定这位小弟不是八袋长老?
当然说是这么说,等饭出来了,那可是连亲生爹娘都不能让。
狐伟故意上前与那帮人争抢,乞丐们见了自然是很不乐意。说到底你是新来的,甭说是八袋长老,就算是洪七公也不行!
要吃饭得等最后!敢抢?敢抢就打你!
于是经过再三争抢,狐伟毫不意外的被群殴了。
有人打,当然就有人劝。很快骚乱引起了鹿宁儿的注意,她刚才就看到一群乞丐中有个白净的少年,正想着怎么回事,那少年就让人给揍了。
赶紧叫停这场“食物保卫战”,众乞丐散开之后,地上只留下浑身是伤的少年。
鹿宁儿上前查看,只见这少年生得粉嫩,一看就不是常在外边忍饥挨饿的人。再看他那身打扮,想必是今科落榜的举子,没钱回乡逼不得已才沦落至此。
鹿宁儿赶紧让丫鬟去找佣人,将昏迷的狐伟抬回妓院之内疗伤。
经过一晚的昏厥,第二天醒来的狐伟发现自己躺在妓院的床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只要能进来就成功了一半,好比是坚固的特洛伊城,只要木马能进来,那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起来,有尿憋着、肚子饿忍着,必须等到女主角到场才行。
过了一段时间,鹿宁儿带着丫鬟推门进屋。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狐伟脸颊,实话实说,这孩子长得不错,而且年龄小,挺招人喜欢。
狐伟在面颊的触感中缓缓苏醒,他要给鹿宁儿一种亲自唤醒他的错觉。
醒来以后,标准的第一句话是:「这是哪儿?」
非常经典的明知故问了。
鹿宁儿如剧本上安排的那样告诉他这里是鸾婷院,之后命丫鬟出去拿些食物来,自己则询问狐伟的身世。
终于到了讲故事的环节,这可是考验台词功底的时候。
狐伟是个天赋异禀的演员,他能做到声情并茂,无需专业训练也能真情流露。
他悲痛地说出自己的遭遇,回想起当年他父亲与当朝宰相指腹为婚。如今家道中落,父亲已于贫苦中去世,临死之前让狐伟去见当朝宰相,好与指腹为婚的妻子完婚。
狐伟历经艰难,好不容易见到准岳父。谁知宰相见狐伟家道中落,竟萌生悔婚之意。为避免言而无信留人话柄,宰相故意刁难说女儿只嫁今科状元。如狐伟能高中则履行婚约,如不能,小女便另嫁于他人,你狐伟因能力不行娶不到老婆,也没资格再有怨言。
结果科举成绩,狐伟不幸捆绑。宰相没有留他喝喜酒,把他赶出门外。可怜的狐伟身无分文,沦落到只能乞讨为生。
一场哭诉下来,演技很精湛,剧情很狗血。要怪只怪编剧水平不行,演员演技撑不起这么糟糕的剧本。幸好道具方面可以弥补,你若不信,有玉为证。
狐伟取出事先准备的玉石,说这就是当初指腹为婚的信物。
鹿宁儿听后很是感动,如此说来,这狐伟真乃苦命人也。但是她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当朝宰相她见过,人家根本没有女儿,只有一位独生子。请问这个问题如何解释?
「这……」狐伟语塞,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告辞!」
想走?哪那么容易?
要知道花魁鹿宁儿这辈子最喜欢骗子,尤其是俊俏的小骗子。
喜欢?没听错吧?
狐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花魁有病还是自己幻听,而当他听到鹿宁儿接下来的话,就更是毛骨悚然。
「做我们这一行,特别是做花魁,有时候必须保持一个良好的外在形象。越是清纯、越是善良,卖的价钱也就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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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花魁没那么容易,相貌好是一方面,才艺出众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有办法吊男人胃口,让他们能得到却又无法轻易得到,这样才能抬高自己的身价。
话说至此,狐伟一身冷汗。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善良、什么救苦救难全是装出来的。这房纸糊的,风一吹就塌。
狐伟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接下来鹿宁儿提出的要求他不答应都不行。
「对不起,我再也不骗人了。」
「不,你得骗,而且必须骗。按照我说的去骗。」
一个女人成为了青楼女子,她卑贱,任何男人只要出钱便可对其进行蹂躏。然而花魁不同,她高高在上,不是客人选她,而是她选客人。
要想得到花魁的垂青,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优秀,将自己的财富和魅力放到最大。同许多男人争抢,扫除一切障碍拔得头筹,并且每次都必须这样。
争夺配偶权是雄性生物的本能,为了赚钱,鹿宁儿要激发他们的本能,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个强大的对手。
自己制造一个对手。
从那天起,京城中出现一位风度翩翩的狐公子,他年少有为、文采风流,没人知道他是谁家的少爷,大家只知道他很有钱。
狐公子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却每晚带着随从流连烟花柳巷。这并非什么不能理解的事,男人嘛,呵呵……
然而他逛遍所有妓院,见过的那些国色天香无一不被他贬为庸脂俗粉。
他骂!他批判!
他说那些女人都配不上自己!他说什么四大花魁全是狗屁!
全天下只有一位女性称得上倾国倾城,她就是鹿宁儿。
没错,这是鹿宁儿计划的第一步——炒作。
鹿宁儿先让狐伟去别的妓院消费,用高标准严要求把别的女人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假装对自己一见倾心,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人都有盲目信从权贵的心理,一看像狐公子这样的超级富豪只认同鹿宁儿,坊间便开始有了“鹿宁儿是天下第一美女”的传闻。
传言一出,鸾婷院一时间门庭若市。许多别家的客户,以及一些平时标榜自己不逛窑子的“好男人”都慕名而来。他们自觉在鸾
婷院聚集,有钱的花五十两进店,没钱的就算踮起脚也要一睹芳容。
如今人气有了,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赚更多钱。
青楼女子嘛,说到底还是要接客的。鹿宁儿作为京城有名的花魁,一般的市井小民她当然是不会理睬的。
平时几乎只接待一些达官贵人,如果同时出现两人指名,那自然少不了一场争斗。
用什么争?用什么斗?
当然是用钱咯。
简单一句话——价高者得。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又多了一位强力的竞争对手,他就是鹿宁儿一手培养的狐公子。
如果想要鹿宁儿提供服务,得先过狐公子这一关!
别看人家年纪小,可钱财一点都不少。你这边刚拿出银票,人家满满一箱黄金已经准备好了。
平时自命不凡的二世祖们统统败下阵来,要想获得鹿宁儿一夜可以,明天带够了钱再来。
今天带五千两不够,明天就带一万两来,这样你不但能收获鹿宁儿的美色,更重要的是,你还能看到狐公子那张臭脸。
他会说算你狠,等自己回去拿了银两再来一决雌雄,随后在愤怒中拂袖而去。
这真可谓是双重享受,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奖品不是目的,击败对手才是。
那些公子哥不知道,其实这只是鹿宁儿编导的一场戏。当然如果有时候真的遇上十分有权有势的,鹿宁儿也会让狐伟直接屈服,避免发生冲突,其中分寸由她亲自拿捏。
就这样,在狐伟的帮助之下,鹿宁儿很快便成了京城之中真正首屈一指的花魁。
而在这过程当中,狐伟也确实收获不少。他不但赚到了钱,还从中学会了许多东西。
如今的狐伟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郎,他现在已然成长为了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更是一个熟练的骗子。这也就意味着他是时候升级,不用再做别人的傀儡。
这一天狐伟向鹿宁儿辞行,说是出来一年多也没回过家,想回去见见父母。
鹿宁儿听后也没做挽留,她知道狐伟这是想“单飞”,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常言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况且狐伟的价值实际上已经用完,同样的戏码如果演得太多,终究会让人拆穿。
临走前鹿宁儿额外给了狐伟一千两,作为酬劳,同时也是封口费。
狐伟欣然接受,从这一刻起,风流倜傥的狐公子正式结束他的使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专骗女人钱的大骗子狐伟。
现在我们不得不把问题拉回之前,解释解释什么叫“骗中流”和“骗上流”。
所谓“骗中流”其实就是骗有钱人家的女人。这年头,有钱的男人在外包养个小老婆很平常,但由于男人经常不在,这些小老婆难免深闺寂寞。
骗这些女人,让她们在自己身上疯狂花钱,短期高效,这便是所谓的“骗中流”。
那么什么是“骗上流”呢?
“骗上流”可以说是感情骗子这门学科的最终章。难度大,收益高,最关键的是只要骗成便可上岸,从此不用再做那些违法的勾当,一劳永逸。
笼统地说,“骗上流”就是骗取富家千金的感情,用各种手段令她爱上自己,之后结婚,最终继承岳父的产业。
说起来好像很容易,但做起来难度相当大。首先要想办法接近目标,然后制造一系列事件令她对自己产生好感。成功恋爱之后还要想办法过岳父那关,其中一个环节出错便可能满盘皆输,导致血本无归。
狐伟自从离开鹿宁儿之后便一直在“中流”之中混,而他的目标始终是“骗上流”。
为此他一直在准备,累计钱财并进一步学习如何讨女人欢心。终于等到他二十岁那年,理想的目标出现了。
一个叫兔美的女孩进入狐伟的视野,她就是狐伟想要骗的“上流”。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冷血动物
兔美是外邦大使的女儿,家里有权有势,并且富可敌国。最重要的是兔美是独生女,不需要担心兄弟分财产,可谓最理想的攀附对象。
这么优秀的女孩,身边的追求者肯定不少。狐伟要想成为她的恋人,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不过他做到了,利用他的骗术。
像兔美这样的女孩,平时见惯了那些优秀的异性。对于她来说,再有钱、再聪明都没什么稀奇。
要想吸引女孩注意,最先要做的就是令她觉得特别。狐伟选择另辟蹊径,他要扮演一个有些笨拙,却十分努力的男人。
首先是想办法混进兔美常去的洋食餐厅,作为一个新人服务生,让偶遇从被领班责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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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种印象深刻的方式,让兔美发现自己的存在,然后装出一副可怜相激发她的同情心。
做错三次,被骂三次,沮丧三次。成功留下一个笨拙可爱的形象,再之后,他需要一场特殊的英雄救美。
狐伟调查过兔美的行程,知道她何时独自一人。事先雇佣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小流氓,让他们去做最擅长的事。
兔美拥有与她种族相称的娇弱,面对几个流氓的调戏,她自然是毫无办法。这时狐伟站了出来,将手里刚买的苹果砸向那些人渣,然后成功被人按在地上一顿狂扁。
别误会,这不是事故。一切都是狐伟安排好的,尽管他不是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但他可以是满脸淤青还拼命维护女神的殉道者。
喜欢一个人,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感动吗?
兔美被感动了,她从狐伟身上看到了普通人的坚持,这是她难得遇见却向往的精神。流氓也被“感动”了,他们从狐伟身上拿到了钱,现在是时候杀青。
流氓走后,兔美把狐伟扶起来,并给予关心。狐伟说这下工作可能保不住了,因为老板让他买的苹果全砸了。兔美承诺她会去跟老板解释,让他不要开除狐伟。
两人这就算相识,路上聊得挺投缘。
兔美喜欢看书,狐伟便让她推荐几本,自己拼命学习英语也要看完。兔美说想念家乡的美食,狐伟就千方百计去学着做,即便无法做出一样的,至少力求接近。
有人说这叫投其所好,实则不然,这是重视。
所谓“关系”,其本身就是指重视的程度。狐伟用对待恋人的程度去重视兔美,如此便能让对方充分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这是一种很清晰的信息,兔美接收了,最终,她也接受了。
狐伟根据经验选了一个适当的时机表白,然后两人正式成为了恋人。
旁人都说,这小子运气真好,就这么让他“钓”到了富家千金。然而只有狐伟自己知道这件事多费劲,要花钱还要花心思,现在他才可以稍稍喘口气。
的确只是稍稍喘口气而已……
因为狐伟很快便发现,平日里在外表现得温雅贤淑的兔美,实际上非常任性。许多事情只要不顺她的意,她便会大发小姐脾气。
自从成为了兔美的恋人,狐伟简直成了她身边的跟班,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做事只要慢一点,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现在狐伟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家境殷实、相貌甜美的女孩会到现在还没有恋人。不过不要紧,
他能忍,忍得过去便是天堂,他相信一切都值得。
事实上狐伟的忍耐也的确有好处,尽管平时像个奴才,但兔美还是很舍得在他身上花钱的。没事会送送小礼物,偶尔也会送一些大礼物,比如“加入红椿会”。
普通人啊……加入红椿会就意味着从此不用再愁了。不怕没饭吃,也不怕赚不到钱,最关键一点,没人敢给他脸色看……除了兔美。
狐伟很高兴,他同兔美一起参加红椿会的聚会。马上就要成为红椿会的正式会员,内心充满喜悦的狐伟,却在走向人生巅峰时遭遇当头棒喝。
他的情敌出现了。
豹子与兔美的关系不一般——这一点只要稍微敏感的人都能看出。
自打来到洋馆,兔美看豹子的眼神,豹子看兔美的眼神……
“我那时就觉得不对劲,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暧昧!”狐伟恼怒地说。
狐伟的感觉没错,豹子与兔美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曾有一段感情。不过自从豹子正式加入红椿会,被组织勒令待在洋馆里当侍应,之后两人便很少有机会见面了。
尽管已经分手,但那是由于外力,两人间感情事实上还是存在的,这就引起了狐伟的嫉妒。
为了弄清事实,狐伟特意去找豹子问话。而豹子也直言不讳,坦白说他与兔美曾经是恋人,并且还大秀恩爱,说了许多两人之间的浪漫往事。
还记得那本《红色安妮》吗?那本书承载着一段甜蜜回忆,那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之物。
狐伟听完真叫一个气,虽然豹子在话最后加上了一句“你别多想”,可眼看一抹绿色在头顶晃荡,能不多想吗?
“我付出了很多,我真的付出了很多!为了今天,我忍……再大的屈辱也要忍!我绝不允许你破坏我的计划!”
嫉妒之下,狐伟对豹子起了杀心。于是他设计了这么一场假绑架,目的是想害死豹子,没想到死的却是虎熬。
听到这儿,常治龙疑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一个人把吊灯拉下来的。看你这身材,也不像很有力气的样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人帮你。”
“没错,的确有人帮我。”事到如今,狐伟也不再隐瞒,“帮我的人就是蜥奎。”
一切始于豹子遗落的那串钥匙。
今天早晨,狐伟端着早餐敲响兔美的房门,心里想好如何取悦她。然而当兔美开门之后,看到餐盘,狐伟这才知道她已经吃过了。
这是豹子送来的吧?
狐伟心里很酸,说不出的难受。
可好巧不巧,兔美这时又让他做事。说是东西吃完,把餐盘收拾一下拿到厨房,还有这串钥匙,这是豹子遗落的,替她还给他。
什么恋人啊?是仆人!我他妈才是仆人!
兔美的行为与傲慢深深刺痛了狐伟,他终于明白在这个女人眼里,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气急之下,狐伟抄起餐盘,对着那兔子头就是一下!
餐盘碎了,兔美晕倒了,狐伟喘着粗气,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这一盘子下去,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说,接下来他很可能遭到红椿会和兔美家族方面的报复。
怎么办?
狐伟的大
脑飞速旋转,很快便制定出一个计划。
兔美现在还没死,他可以利用她作为筹码,跟那些人谈条件。没错,先绑架她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利用她获得好处。
可是现在风暴还没过去,想下山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坚持到风平浪静,在这期间不能让任何人怀疑自己,也不能让他们找到兔美。
怎么办呢?
狐伟看到桌上的钥匙,有了这串钥匙,他能做到的事可就太多了。
狐伟决定先去三号房杀死枭坤,把他的尸体藏起来,再谎称是枭坤绑架了兔美。如此一来,所有人的调查重心都会放在枭坤身上,他自己便可高枕无忧。
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不过那个豹子很麻烦,他没事就来找兔美,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他识破。
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他!
狐伟痛恨豹子,他认为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番田地。
他将兔美藏在二号房的柜子中,自己去三号房开门,杀掉毫无抵抗能力的枭坤。把枭坤的尸体藏起来,自己则在洋馆里到处寻找豹子,谎称是要借备用钥匙,实际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待一切准备完毕,他再用钝器将自己打伤,演绎一出枭坤绑架兔美的戏码。
而当他成功把常治龙等人支开,回到二号房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却发现蜥奎在房里等他。
「太愚蠢了,啧啧啧……」
原以为蜥奎这句话是在嘲讽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想到接下来他居然提出要加入。
蜥奎先是问出狐伟的计划,而后指出他的漏洞。
狐伟起初是想利用兔美把豹子引到无人之处,然后在暗中偷袭。可蜥奎却说:「即便能把豹子引出来,你有把握一定能杀死他吗?你是骗子不是杀手,面对各方面都比你强的对手,你有办法一击致命吗?」
没有?没有的话就听听蜥奎的计划吧。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于是狐伟便听从蜥奎的安排,准备利用吊灯制造一个陷阱。然而蜥奎这忙也不是白帮的,他提出把兔美囚禁在二号房不安全,他有更好的地方适合囚禁,等于是变相将人质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在哪里!?”豹子抓住狐伟的衣领,厉声问道,“你们把她藏在哪里!?”
狐伟耷拉着脑袋,面朝别处,冷笑着说:“我哪知道?是蜥奎藏的,你去问他呀。”
豹子再三逼问狐伟,可他是真的不知道。
自从蜥奎加入之后,狐伟便彻底沦为棋子。蜥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没办法,谁让人家有自己的把柄呢?
常治龙扶着豹子的肩膀,让他住手。狐伟这边看来是套不出什么话了,还是应该去找蜥奎问问。
那么如何处理狐伟?
先把他绑起来吧……
正当常治龙等人分神之际,虎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你害死我老公!我要你的赔命——!!”
随着一声怒吼,没等常治龙他们做出反应,锐利的爪牙已经割断了狐伟的喉咙。
这血腥的一幕令人想起幽暗的丛林,一只老虎抓住了一只狐狸。
丛林还是那片丛林,老虎还是那只老虎,而狐狸……他始终是那只狐狸……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冰窖诡灯
打开蜥奎居住的五号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常治龙懊恼道:“妈的!居然让他逃了!”
豹子急切地问:“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上哪儿去找兔美?”
常治龙思考片刻,回答说:“这样吧,你先回房,剩下的事由我跟小焽去办。”
“为什么!?”豹子讶异道,“人多不是能更快找到吗?况且我最了解洋馆的环境,应该能帮得上忙才对!”
“不……”常治龙摆摆手说,“现在分头行动太危险了。我们在明,蜥奎在暗,万一不注意,被他抓住机会偷袭就糟了。”
常治龙的态度十分坚持,豹子犹豫了一下说:“好吧……那我去房间里等着。兔美小姐就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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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坚毅的点了点头,目送豹子朝对面走去,进屋,关上房门。常治龙立刻回过头来吩咐陈焽:“小焽你去做一件事,用这串钥匙一间房、一间房地试。看看哪把钥匙开哪把锁,完了告诉我缺哪个房间的钥匙。”
陈焽接过钥匙,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待会儿再告诉你,总之按我说的做。我现在赶去救人,我们过会儿再汇合!”
“好的!”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陈焽开始做常治龙吩咐的事,常治龙则下到一楼后直奔厨房。
虽然无法百分百肯定,但常治龙认为兔美大概率就在厨房那扇铁门后面。其实他始终在思考馆长被杀的谜团,如果枭坤说的是实话,当时他确实是追踪蜥奎去的厨房,那蜥奎应该就是杀馆长的真凶。而他之所以能够隐去踪迹,大概率是躲在厨房那扇铁门之后。
有这么好的隐蔽藏身处,如果要囚禁兔美的话,没有比那里更好的选择。
常治龙一路奔向厨房,途中经过一片漆黑的走廊。由于夜晚用不上厨房,为了节能也为了防止事故发生,这条通往厨房的走廊非必要不会点灯。
常治龙凭借火焰法术产生的光芒前进,快步来到厨房处,推门进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火光照出的黑影犹如潜伏在黑暗中的妖魔。各种器具与残留的食物因温度变化发出“噼啪”声,头顶滴落的水滴仿佛突然降下的幽灵。
不知是谁曾经说过,如果想把一个人吓死,就将他关在一个黑暗宽敞且装满东西的房间,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自己吓死自己。
常治龙身为修士,妖魔鬼怪自然无法近身。然而站在人类的角度,这环境多少还是令他有些紧张。
根据记忆,摸着墙壁来到铁门前。火光一照,发现门上居然插着钥匙。
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诡异,但目前情况容不得多想。
常治龙转动钥匙,将铁门打开。迎面顿时扑来一股寒流,仔细一看,原来这铁门后是一间大冰窖。
用来保存冷冻的食物,这冰窖里除了大块的寒冰以及冷冻的虫子肉以外,还有地上那个毛茸茸的东西……
噢!是兔美!
常治龙赶忙过去查看,见她身上裹着棉被,似乎是怕冻死她所以特意准备的。探探鼻息,虽然微弱,但好在还活着。
常治龙连忙将兔美抱起,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让她身子暖和起来才行。
刚打算起身离开,不料一抬头,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这是……”常治龙将手里的火焰伸近一些。
原以为是一条海鱼,许久之后方才认出,这个躺在冰块上,浑身冰冷的家伙竟然是蜥奎!
蜥奎?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刚没死多久……”
常治龙摸了摸蜥奎的身体,发现他还是软的。鉴于冰窖里的温度,和蜥蜴本身作为冷血动物的属性,身体还未僵硬就表示他刚被拖进来不久。
这么说的话,凶手搞不好还在附近!
哐当!!
正当常治龙准备起身寻找凶手之时,铁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
该死,一定是那个凶手!
常治龙来到门前,这厚重的铁门如同是钢铁铸就的魔鬼,它要将进入冰窖的人全部冻死,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个活人逃出去!
常治龙轻叹一声,这招确实狠毒且有效,可惜在堂堂元婴强者面前,再厚的铁门也不过只是一层纸而已。
抬掌运气,将仙力集中起来,对着铁门奋力一掌!
这一掌,大炮轰在门上也差不多是这个级别,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听一声巨响,偌大的铁板从墙面弹飞,撞开一系列厨具,最后深深嵌入对面的墙里。
一手抱着兔美,常治龙踏出冰窖,借着火焰四处张望,没看见坑害自己的人。
手段卑劣,跑得还挺快。不过常治龙心中已大概知道那人是谁,现在首要是先将兔美送回房间,完了再去收拾他。
来到豹子住的房间门前,轻轻敲门,不久之后,豹子出现在门内。
看到常治龙手里怀抱的兔美,豹子既惊又喜:“兔美!她怎么样了?”
“还好发现得及时,至少留了一条命……”常治龙进屋,将兔美放到床上,再盖上被子。
豹子全程在旁边观看,常治龙问道:“不想搭把手?”
“嗯!?哦!”豹子似乎很诧异,“有什么事我能帮忙?”
“没有……对了,厨房冰窖的钥匙,平时都是由谁保管的?”
“老鹅啊!……哦,就是厨师,你也见过的。”
常治龙点点头:“那你跟我走一趟吧,去老鹅那边,我有话问他。”
“好的,嗯……”豹子犹豫道,“那兔美小姐……”
“放心,让她睡吧。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有事。”
两人离开房间,刚巧看到陈焽上楼,常治龙于是呼唤他:“小焽!”
陈焽加快脚步跑来,与常治龙一对眼神,问道:“怎么样,大哥?兔美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房间里……”常治龙指了指身后的房间,“你帮忙照顾她一下吧。我跟侍应还有事。哦,还有钥匙给我。”
“好的。”陈焽没有多问,将手里的备用钥匙交给常治龙。两人又是一番眼神交流,不用说话,心照不宣。
豹子看着陈焽走进房间关上门,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陪同常治龙来到鹅厨师的房门前,敲响了门:“老鹅,你睡了吗?”
屋内并没有应声,常治龙拿起钥匙问豹子:“哪一把是他房间的备用钥匙?”
豹子伸手拿过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插入锁孔,一拧,门锁便打开了。
推门进屋,里面一片漆黑。
“老鹅?醒醒,老鹅!”
豹子接连叫了几声,床上被单终于开始蠕动,随后只听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谁啊?”
豹子:“老鹅醒醒,我们有事找你。”
“什么事儿啊?”鹅厨师烦闷道,“有事天亮再说,想吃宵夜自己做。”
看来他是想装傻装到底……
常治龙来到床边,弯下腰说:“不好意思,鹅师傅。我要吃的宵夜没你不行啊。”
老鹅听了先是身上一颤,随后略有抖动地说:“什么宵夜?很难做吗?”
“倒不是难做,只不过……”常治龙突然伸手抓住鹅脖子,将他从被窝里扯出来,“铁锅炖大鹅没你不行啊!”
“咔、咔咔——!放手……放手……!!”
此时豹子设法点亮屋里的壁灯,只见满屋子都是鹅毛,老鹅在常治龙手里不断扑腾。
“怎么样?肯说了吗?”常治龙言语威胁,手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说……咔……我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常治龙把老鹅放到地上,问他说:“蜥奎死了,他是被人杀死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老鹅糊涂道,“你说谁死了?蜥奎是谁?我不认识他。”
“是吗……”常治龙追问说,“不管你认不认识,人的尸体是在厨房的冰窖里发现的。对于这点,你有什么解释的吗?”
老鹅:“解释什么?”
常治龙:“冰窖的钥匙只有你有,有人把尸体藏在冰窖里,你会不知道?”
“这谁知道啊!”老鹅狡辩道,“我还觉得奇怪呢!冰窖的钥匙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搞不好是弄丢了,被凶手捡到了?”
常治龙:“那你是不肯承认咯?”
老鹅恼怒:“承认什么?你单凭一把钥匙就想冤枉我杀人?”
的确,单凭一把钥匙,根本不能证明老鹅就是杀死蜥奎的凶手。
常治龙捻着下巴,回望四周,在房间中踱步。
老鹅看着他努力思考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常治龙没有证据,他无法证明自己就是杀死蜥奎的凶手。
放弃吧……
别再想了,放弃吧……
老鹅在心里默念,只要常治龙踏出这个房间,他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待明天风雨过去,一切,就都属于自己了。
所以……放弃吧……
放弃啊!!
“哦!”
貌似是听见了老鹅的心声,常治龙突然抬头,随后脸上露出了邪魅的微笑。
他想到了……
“这……是你的吧?”常治龙拿起矮柜上的提灯,伸到老鹅面前。
这盏灯他之前就见过。在大象被杀的那天,他与陈焽一同调查厨房,无意中发现了它。
“这、这能代表什么?”老鹅眼神闪烁。
常治龙威吓道:“我问你,这盏灯是不是你的?”
“是、是又怎么样?这能证明我与杀人案有关吗?”老鹅已经产生明显的动摇。
“是的话就没问题了。”常治龙将提灯举到面前,笑着,用手指在玻璃上轻轻一抹。
“这是什么?”他将手指伸到老鹅面前询问。
老鹅仔细看了看手指,上面沾着水滴。不明白常治龙想表达什么,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常治龙收回手指,再次将提灯递到老鹅跟前,指着玻璃说道:“这就是你杀人的证据!”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最后的杀手
玻璃、金属都是导热性能很好的材质,将他们放置于温度极低的冰窖中,相信用不了一会儿便会像冰一样寒冷。
“如果把这盏灯冷冻过之后再拿出来……你认为会发生什么?”常治龙面带得色问道。
老鹅沉默,他知道常治龙要说什么。那盏灯是他行动时用来照明的,无论杀蜥奎时,还是藏尸时,它都在他的身边。
“你将尸体慢慢拖入冰窖,期间一直用这盏提灯照明。由于长时间放置在温度低的地方,这盏灯表面的温度下降,当它再回到常温下时,空气中的水汽便会凝结在上头。如果你短时间内没有去过冰窖……那这些水汽是从哪儿来的?”
砰!!
“说!!”
常治龙一拳打在老鹅身后的墙上,从拳与墙面的接触点开始龟裂扩散。好大的裂痕,再用点力怕是整面墙都得塌!
老鹅那叫一个汗毛倒竖,差一点没吓尿。
“我!!……我说……我说……”老鹅垂下了头,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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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正如常治龙所猜想的那样,蜥奎的确是老鹅杀的。并且不只是蜥奎,就连馆长的死都跟老鹅有关。
事情还要从今天早晨开始说起,当时蜥奎到厨房找到老鹅,跟他商量谋杀馆长一事。
没错,老鹅其实早就跟蜥奎串通,并且不是一天两天,他们从几个月前,就一直都在计划谋杀馆长。
当听到这个真相时,豹子表示难以置信。老鹅是洋馆的老员工,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时间甚至比馆长还要长。一向做事勤恳、老实本分,是什么让他对自己的老上司起了杀心?
老实本分?不知道是豹子装傻还是真的不懂。一个为红椿会效力几十年的人,他能有多老实本分?
一个人,他没有上进心,但他至少知道两个字——“公平”。
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你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二十多年,看着别人升迁加工资,却始终没你的份。你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吗?
老鹅从上一任地域长开始就在这间洋馆替红椿会卖命。
十年之后,上一任地域长荣升,他以为自己会接替,没想到空降了一位大象。又过十年,老鹅原以为大象荣升之后会轮到自己,可谁知消息传来,说下一任地域长已经内定别人。
老鹅很气,但这怒火找不到宣泄口。他服侍别人二十多年,青春全浪费在这破地方,到头来红椿会的便利他一点都没享受到,反而总是在做一些下贱的工作。
每天做菜洗盘子、做菜洗盘子!就这么点破事儿!
想到这儿,老鹅将自己手里的盘子一摔。
妈的!老子不干了!
就在他自暴自弃之时,蜥奎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鹅起初觉得好笑,心想:你一个既得利益者,凭什么到我面前来谈合作?
然而蜥奎的一番话,却触动了老鹅神经,他说:「你想想你有今天都是谁害的?」
老鹅笑道:「谁?是你?还是那头该死的大象?」
蜥奎微微摇头道:「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没把握机会啊。」
蜥奎告诉老鹅,说他大半辈子就知道听从别人安排,一点都不懂得积极进取。蜥奎还拿自己举例,说自己其实加入红椿会时间不长,这么快能被内定为下一任地域长,完全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老鹅觉得蜥奎的话有点道理,可事到如今,难道蜥奎会放弃做地域长,转而把位子让给自己吗?
蜥奎表示让位的确是想多了,不过他承诺,只要自己坐上地域长的位子,这间洋馆的馆长,一定由老鹅来担任。这么做虽然不能让他升迁,但至少以后不用伺候人了,不管怎么说,肯定比现在要好。
老鹅思考过后,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接受。不过他好奇一点,那就是蜥奎既然已成为内定的下一任地域长,为何要这么心急杀馆长呢?
蜥奎的答案令老鹅印象颇深,他是这么说的:「我这人讨厌等,说是内定,但与其坐等别人让位,不如我自己动手。况且谁又能保证不会节外生枝
?想要的东西必须尽快拿到,那样才保险。」
蜥奎就是这么一个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而且是个急性子。
两人正式组成同盟,并且在如何杀馆长这一点上,他们都毫不意外地最先想到下毒。
下毒啊……简单迅速,蜥奎认为可以,但老鹅坚决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还用问吗?这毒一下,是个人就会怀疑到老鹅身上。洋馆平时没有外出进食的机会,你总不能说是有人提前在进的蔬菜里下毒吧?你认为上头那些人会信吗?
杀害会员是重罪,组织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老鹅无论如何也不肯冒这个风险,蜥奎劝说后无果,于是他也不再强求。
两人一直等待下手的时机,这一等便是半年。等到后来全国各地出现刺杀红椿会会员的势力出现,蜥奎说他再也不想等了……
“等等!”常治龙惊讶道,“你说全国各地都有专门刺杀红椿会的人?”
“没错……”老鹅肯定道,“是蜥奎说的,他有自己的情报网。他还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们设法杀了馆长,就说是那些人杀的……”
怎么杀?
下毒啊!
老鹅还是不同意,毕竟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这种事实在太危险。
老鹅不肯,蜥奎也没办法。数落一顿之后,他便离开厨房自己想办法去了。然而不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口口声声说有个安全的计划,既能杀死馆长,又能保证两人平安无事。
“他说可以将馆长的死推到那只猫头鹰身上,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了。”
虎熬让枭坤去杀蜥奎,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知怎么就让蜥奎给听见了。
蜥奎得知他们两个的计划后非但没有慌张,反而立刻想到了一条毒计。他来到厨房,让老鹅去请大象馆长过来喝汤。
这汤当然不是普通的汤,那是加了料的,一喝便死,并不会留给被害者抢救的时间。
先毒死馆长,然后将其尸体摆好位置,再来就是引枭坤上钩,由蜥奎亲自做诱饵。老鹅则负责去找目击者,带人来抓枭坤一个现行。
接下来的事就如之前发生的那样。蜥奎在通往厨房的走廊门前等着枭坤,一见枭坤发现自己,他便逃入门内。
蜥奎逃跑,枭坤当然要追。两人通过走廊来到厨房,趁枭坤的目光被馆长的尸体吸引,蜥奎用事先准备好的枪射击馆长背部,随后便躲进冰窖当中,就等人来抓枭坤。
常治龙之前之所以在厨房里发现提灯上有水汽,原因就是蜥奎躲进冰窖时用过它。
蜥奎这边一切顺利,可老鹅那边却出了岔子。他原本是想去找豹子来一同目击,谁知在洋馆里寻了半天,竟然找不到豹子。
实际上那个时候,豹子是陪同常治龙一起去车夫那边了。可是老鹅并不知道,他在洋馆里找了很久,因为这件事耽搁了很长时间。
最后实在觉得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索性就自己独自前往厨房充当目击者,而当他回到厨房,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所以……当我们来到厨房时,馆长实际上已经被毒死了?”常治龙疑问道。
老鹅点头说:“是的,但是你没法验尸,所以应该看不出是被毒死的。”
这件事说起来挺有意思,若不是常治龙让豹子带他去见车夫,老鹅那边也不会找不到豹子。另一方面,如果不是他在十分凑巧的时间跑去厨房,也不会让蜥奎的计划获得成功。
可谓成也常治龙,败也常治龙,而整件事最蒙的就是老鹅,他回到厨房之后只看见大象的尸体趴在那边,枭坤、蜥奎通通不在。
这样的局面令老鹅一阵混乱,他离开厨房回到大厅,又8正巧遇见准备去厨房调查的常治龙。为了避免自己被怀疑,情急之下他还飙了一回演技。
不管怎么说,计划总算是成功了。两人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馆长死了,蜥奎会坐上地域长的位子,而老鹅将拥有洋馆的支配权。
可是蜥奎貌似觉得还不够,他还要与狐伟合作,目的是杀死虎熬。
虎熬一直是蜥奎的眼中钉,据说他还暗中谋划,想要组织上层改变让蜥奎当下一任地域长的决定。
有这么一块绊脚石在,蜥奎哪能视而不见?
得知狐伟想要杀豹子,蜥奎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干掉虎熬。他蛊惑狐伟按照他制定的计划行事,设置好陷阱之后,再让他送威胁信去豹子的房间。
狐伟不知道豹子的房间里其实住着虎熬夫妻,可蜥奎知道。于是在一连串操作之下,虎熬被成功杀死。而这一系列的行动计划,老鹅事实上也都参与其中,所有事他都知道。
话说至此,常治龙产生疑问:“既然你们是同谋,那你又为何要杀他呢?”
老鹅苦笑着摇头:“不是我想杀他,是他想杀我啊……”
杀馆长,他知道;杀虎熬,他也知道。
他实在知道得太多了。
蜥奎其人心狠手辣,他怎么可能留把柄在别人手上呢?
几乎在虎熬被杀的同一时间,蜥奎带着酒敲响老鹅的房门。他要趁今晚杀死所有要杀的人,因为明天很可能就要回去了。
面对鲜红的高脚杯与蜥奎盛情邀请的姿态,老鹅即便再傻也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莫不是这酒里有药?
老鹅不敢喝,蜥奎图穷匕见。
两人在房间中扭打起来,最终老鹅十分幸运地,以一个冲撞成功将蜥奎击晕。
胜出之后,老鹅再度面临两难抉择。杀死他,组织会找自己麻烦;不杀他,那他就会再找自己麻烦。权衡一下,老鹅决定杀人藏尸,不让组织知道不就完了吗?
他找来布条,勒住蜥奎的脖子,用力!用力!再用力!直到他没了呼吸,心脏停止跳动为止!
杀死了蜥奎,老鹅迎来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由于常治龙他们一直在查虎熬被杀的案子,现在行动一定会被发现。
老鹅在房间里暗中观察,看到常治龙他们走进狐伟的房间,他知道机会来了。赶紧拿起提灯,拖着蜥奎的尸体沿着漆黑的走廊来到厨房。
把冰窖打开,好不容易费劲将尸体运进去,这时却听见脚步声。
老鹅顿时慌了手脚,情急之下把冰窖门一关,钥匙都没来得及拔下来,他赶紧躲到黑暗当中,看着火光越来越近……
门开了,是猴治龙。这只臭猴子事情真多!怎么哪儿都有他?
老鹅看着常治龙打开冰窖的门走了进去,他跟在后头,趁常治龙的注意力全在兔美和死去的蜥奎身上,他偷偷将冰窖的门关上。
这扇门啊,即便是在里面,没有钥匙也是打不开的。你不是爱管闲事么?就这么被冻死也不冤。
把门关了,老鹅就赶紧拿上提灯回房。他以为常治龙跑不出来,可万万没想到这只猴子并不是普通的猴子,他是“齐天大圣”啊!
以上便是老鹅犯案的全过程,全部坦白之后再看他的表情,已然是万念俱灰。
组织是不会放过杀害会员的人的,他们不会管杀人的原因,也不会考虑杀人者的身份,等待老鹅的将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常治龙与豹子先将老鹅绑成“年货”,离开房间时,常治龙说道:“我回去之后会如实上报官府,不久之后便会派人来,我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对于常治龙的警告,豹子显得不以为意,他沉稳地说道:“不好意思,猴捕头。你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是我这边也会如实上报,相信红椿会方面的执法者会比你那边来得快。”
“是吗……”常治龙也不多说,毕竟这个世界的事,他作为“外人”并不十分清楚。
见豹子朝里侧的房间走去,常治龙制止道:“兔美那边……今晚就交给小焽照顾吧。你跟我住到别的房间去。”
豹子回过头来问道:“为什么?”
常治龙耸耸肩说:“你跟我都是成年男性,与一个姑娘在一起经过一夜,说出去恐怕不好听吧。”
豹子看着常治龙,直视他的眼眸。先是冰冷,趋于平静,最后避开,嘴上毫无感情地说:“有道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过天晴
新的一天,风雨过去。
尽管残云蒙住了阳光,但这仅有的一丝光明,已经足够扫除萦绕在心头的阴霾。
常治龙与陈焽一同站在洋馆门前,马车就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终于到了回去的时间。
“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常治龙向豹子道别,言语中意味深长。他伸出手,据说这是外邦人的礼仪,可能有肢体接触会显得比较亲密。
豹子伸出手,与常治龙握在一起。短短一天两夜,经历的事情未免太多,有太多不可承受,不能奢望可以忘记,但至少让它停止吧。
“虎姝已经回去了吧……带着她丈夫的遗体。”常治龙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豹子也同样抬头仰望,叹息着说:“她比你早走一会儿。她一定一秒都不想多待,这里实在太黑暗了不是吗?”
常治龙将眼神转到豹子脸上,看着他的表情。这表情绝不是平静的,它掩饰着某些东西,跟这间洋馆颜色相同。
“那兔美的事……”
“你放心,我会负责将她送回家。”
“好吧。”常治龙点点头,带领陈焽下台阶,走向马车。
豹子目送他二人上车,轮子缓缓驶动,离开前院,经由大门去到洋馆范围之外。
他们走了,朝着山间小路行驶而去,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豹子长叹一声。他转身回到洋馆内,这里平时就比较冷清,不过之前至少还有馆长,还有老鹅,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聚会。不过除此之外呢?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恨这个地方,打从心里憎恨。铁笼里的飞鸟如果渴望自由,它可以望向天空想象。但豹子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这些年来没有一刻光明。
回到这里,回到黑暗的深渊。豹子的意识在现实与思考间来回跳跃,恍惚间来到厨房,恍惚间他又回到大堂。
上楼,走进馆长的卧房。这间房最开始是馆长住着,昨天晚上豹子待了一段时间,现在睡在里面的是兔美。
豹子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注视女孩的容颜。这张脸还是很可爱,这些年几乎没什么改变。
他还能回想起小时候,当时她是邻居家柔弱的女孩,穿着华丽却很羞涩。他为了从坏孩子手里救出她,没少受伤也没少让人嘲笑。
一些年后,她开始喜欢美好的东西,总是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向他诉说幻想。而他假装漠不关心,其实利用打工的钱为她又买了一本厚厚的书。
又一些年后,他们的身份发生改变。他为了离她更近,决定去她家打工。可是离近了之后却发现,原来这个女孩未必属于他。
又一些年,他向她表白了,她接受了。他担心她是否跟自己一样开心,也许是想多了。
又一些年,他们分开了,理由远比想的要复杂,总之回不到过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回不去?
这一切是什么造成的?是什么令感情变质,成为了另一种不可磨灭的东西?
豹子想不通,他只知道自己很痛苦,他想剖开这一切,看看黑暗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兔美的胸口……
“把刀放下吧。你不该这么做……”
是谁!?
回头望去,门前站着常治龙,豹子惊愕道:“你不是走了吗?”
“是啊,我是走了。不过有些东西忘了拿,所以就回来了。”常治龙向前一步,将身后的陈焽也让了进来。
豹子放下手,站起身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常治龙指了指他手里的刀:“把那玩意儿放下,我们可以友好交流。”
“哦?”豹子冷笑一声,“如果我不呢?”
此言一出,瞬间一阵疾风吹至豹子面前。常治龙两指捏住刀背,稍稍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整个刀身被他掰了下来。
“我怀疑你的时间,可能比你想的更早。”常治龙将手里的刀身随意一扔,“刚开始来到这间洋馆,在晚宴进行的时候,你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晚宴上,豹子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兔美。常治龙最开始以为那是因为豹子喜欢兔美,可后来根据两人关系判断,一对相处过的恋人绝不可能有那样充满紧张感的眼神。
豹子关注兔美的原因应该不是因为爱恋,其中有着别的理由……
常治龙:“餐厅窗户的插销,是你事先拔掉的吧?其实你早
就计划想要兔美的命了。”
如果一家人家的窗户,连一次台风吹袭都经不起。你猜业主会不会去找装修公司兴师问罪?
这间洋馆历时悠久,并非是什么“豆腐渣工程”,同一时间所有窗户都被风吹开,很明显是由于有人事先将所有插销全拔了。
参加聚会的会员当然没机会做这些事,能进行这种操作的只可能是洋馆里的人。
常治龙:“你做好了准备,原本打算在晚宴上就下手。可没想到出了意外,让你不得不改变计划。”
豹子底下头,看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刀柄。随手一扔,闭上眼笑笑说:“不愧是神捕。你说得没错,我本来是想那时候动手的,可惜馆长来了,所以只好放弃。”
熄灯之后,馆长命令豹子去拿火种来重新点燃蜡烛。这个时候如果要去杀兔美,从位置上看,必须要绕过馆长。
由于风险实在太大,豹子决定暂且放弃。他是没想到自己设计的布局,到头来却给了枭坤杀人的机会。
“虽然晚宴上没有得手,但你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兔美。”常治龙接着分析,“你见狐伟对你心生妒恨,所以你想利用他……”
狐伟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悲剧,被自己的追求对象当做仆人,设计假绑架想坑害竞争对手,却被人抓住把柄利用,成为棋子。最悲哀的是,就连坑害对手这一行为本身,也是被他那个所谓的对手诱导的。
豹子知道狐伟把兔美看得很重,而兔美的为人他也清楚。
就目前两人的关系来看,兔美明显没把狐伟放在眼里。所以豹子故意想方设法在狐伟面前“秀恩爱”,又是送饭、又是送书,行为外加言语刺激,目的就是要让狐伟妒火中烧,从而对兔美起杀心。
不得不说豹子是个很“贴心”的人,他不但给了狐伟杀人的理由,就连杀人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那串钥匙,是你故意留下的吧。”常治龙推理道,“我之前就在想,身为一个熟练的侍应,怎么可能将备用钥匙弄丢?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不过你也想得挺周全,还知道自己留下一把,防止别人威胁到自己。”
会对兔美起杀心,有什么理由不对豹子起杀心?
豹子留了一手,他将馆长卧房的备用钥匙从钥匙圈上拿了下来,就是怕狐伟趁他睡着开门下手杀他,还真是挺聪明。
常治龙:“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偌大一间洋馆,一共十七道带锁的门,可你这串备用钥匙却只有十五把。除去冰窖的钥匙只有老鹅有,剩下还缺哪扇的钥匙呢?”
豹子是万没想到常治龙居然会这么细心。常治龙不但知道比对钥匙和门的数量,更特意派陈焽去挨个试每间房的门锁,目的就是想看最后缺哪一把。
“我试了所有的门,包括哪些被大哥弄坏的门。最后发现唯独缺一扇门的钥匙,那就是……”陈焽目光炯炯,自信的手指指向豹子,“你住的房间!这间馆长寝室的钥匙没有!”
常治龙挡住耍帅的陈焽,接着分析:“其实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让老虎夫妻住你的房间,而你自己则住到馆长的房间。直接让他们住进馆长那间不是更方便吗?何必多此一举。”
事实上豹子这么做除了“双保险”之外,他还想断了狐伟的退路。试想一下,如果狐伟误以为住在侍应房里的是豹子,趁夜开门闯入房间,不管他做什么,倒霉的都是虎熬和他自己。
事情的结果可能是,狐伟误杀虎熬,事后发现杀错人,狗急跳墙杀兔美。
也可能是狐伟被虎熬反杀,如此一来兔美身边没人,那豹子就更有机会杀兔美。
不管结果如何,对于豹子来说都是有利无害。后来得知兔美遭绑架时,豹子心里其实是有底的,他知道接下来无论狐伟怎么操作,兔美都必定难逃厄运。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由于常治龙的活跃,最后不仅抓到了凶手还救出了兔美。
亏他豹子有一大架子的书,却没一本是悬疑小说。否则他就会懂得,只要有“侦探”在场,那就千万别实行什么杀人计划,因为一定会暴露。
现在谜底已经解开,常治龙说:“其实你之前就应该看出我在怀疑你,为什么不肯收手?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她?”
豹子一手捂住双眼,摇头,苦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
将手放下,再睁开眼时,那是一张愤恨却又丧气的面孔。
“三年了……”豹子沉痛道,“我被囚禁在这个鬼地方三年了!谁稀罕当什么会员!谁稀罕当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婿!呸!!老子要的是自由!!”
豹子与兔美是青梅竹马,他确实喜欢兔美,但他根本不在乎兔美家的资产。
自从跟兔美确立恋爱关系之后,兔美的父亲对豹子那是万般的鄙视,言语之中不乏刺激与嘲讽。可豹子却毫不在意,他认为没什么比两人之间的感情更重要。
你兔老爷再牛,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杀了你?格局小了啊,年轻人。
事实证明像兔老爷这种量级的人物,他对于想除掉的人,往往有比杀掉他更好的方法。况且豹子到底是女儿的恋人,杀掉他,女儿会伤心的,不可取。
这样吧,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十分自然地“离开”女儿,如此一来便可两全其美。
兔老爷动用自己在红椿会的关系,安排豹子成为会员,然后再任命他做洋馆的侍应。
成为侍应之后,豹子就再也无法离开洋馆了。
这叫囚禁?不不不,这叫给他找份好工作。
兔美起初当然很不开心,但是父亲说了,她也可以加入红椿会,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能见到一次。
兔美答应了。
是啊,父亲没有棒打鸳鸯,没有强行拆散他们。他只是在两人的感情中添加了一些距离、一些小障碍而已,目的是锻炼年轻人,无可厚非。
然而就是这段距离,这一点点的障碍,在感情中却是致命的。
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时间的打磨。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若即若离,时间久了就累了、皮了,等没了激情,这感情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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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美与豹子隔段时间见一次,刚开始还小别胜新婚,到后来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看到没有?这便是润物细无声。
没有刻骨铭心的离别,没有轰轰烈烈的抗争。不用管它,它会自然褪色,甚至比打碎了磨成粉还要干净。
这糟老头子啊……坏得很呐……
兔美没事,她还可以继续自己的人生。可怜唯一的受害者豹子,他从此就只能面对一样的天、一样的脸,一样的他自己还有消失不见的青春。
他开始憎恨,憎恨这所有的一切。
是谁造成的?
如果再来一次,他可以不要这廉价的爱情。
有多廉价?
看看兔美的态度就知道了,她根本不在乎啊。
豹子起了杀心,他想杀兔美的父亲,可是没机会,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可能失去女儿,他会更痛苦吧……
“是这样啊……”常治龙来到床边,将兔美抱起来。
豹子见他走向门口,大声叫嚷道:“你要去哪里?”
“嗯?”常治龙回过头来说,“还用问吗?带她回家呀。”
豹子一头雾水,接着问道:“你不处置我吗?”
“处置你什么?你又没杀人,我怎么处置你?不过有句话我想提醒你……”常治龙语重心长道,“有许多事未必只有杀人才能解决,你啊……还是应该想想别的办法。”
常治龙说完便与陈焽一同离开,留下豹子一人在房间中思绪万千。
也许……他是应该想想别的办法……
…………
马车在山间小路颠簸,蜿蜒曲折,转向一次又一次。
兔美渐渐从睡梦中苏醒,她睁开眼,摸摸身上盖着的毯子。朦胧中看向对面,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一盏提灯,旁边坐着一个人,再右边还有一个人。
兔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有些疼痛和眩晕。她勉强坐起身,看到对面坐着人,她诧异道:“咦?猴捕头?”
常治龙笑着:“你醒啦。”
“嗯……”兔美回望四周,“这是哪儿?”
“回家的车上,应该再过不久就到山下了……”
“嗯……咦?其他人呢?”兔美似乎还有些迷糊。
“他们先走了,可能是有事吧……”
“嗯……”兔美低头沉思。
常治龙提醒道:“想不起来的话就别想了。反正已经结束了。”
兔美摇摇头:“可是……”
“有一句话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常治龙劝诫兔美说,“想办法退出红椿会吧。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兔美注视着常治龙的表情,迟疑片刻,望向车窗外,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了。”
此时已拨云见日,阳光重回大地。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凶已死
时隔一天,再回到熟悉的小镇时仿佛过了很久。
这一天里经历了太多事情,普通人可能需要花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去消化。
然而常治龙并不是普通人,现在的形势也不允许他止步不前。随着第三盏灯的入手,离成功只差一步,这使得他更有斗志。
“搞了半天,我们跑这么一趟也就是去拿这盏灯啊……”陈焽沮丧道,“到头来那个专杀红椿会并嫁祸黑煤龟的人还是没出现,线索还是断了。”
常治龙激励道:“别这么说,好歹也拿到了第三盏灯不是么?我们的任务说到底也就是集齐四盏灯,其他的又不关我们的事。”
常治龙与陈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不需要在这里活到死,因此只要完成他们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陈焽:“可是我就怕不解决所有问题,拿不到第四盏灯。说不定活到被我们夺舍的这个兽人老死也完不成任务。”
“我说你小小年纪思想怎么那么负面呢?”常治龙安慰道,“放心,这毕竟只是一段插曲,剧情不会太长的。我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进展……”
“猴捕头——!!”远处边喊边跑来一人。
常治龙对着陈焽摊开手,意思说:这不就来了吗?
一看那个喊他的人还见过,就是之前在衙门口看门的差役,看样子他今天的工作是出来找人。
“猴捕头……”差役喘着气说,“快回去吧……大人都快急疯了。”
常治龙疑问:“出什么事啦?”
“是大事……总之您快回去吧!”
两人随同差役一起回到衙门,根据指示直接进了书房。
蛇县令见到他俩,第一句话便是:“简直混账!!”
怎么回事呢?
原来常治龙外出去参加红椿会的聚会,却忘了向衙门这边请假。
要说起来,常治龙也是自由散漫惯了。当掌门时间不短,平时想出去就出去,凡事都有凌霜他们帮忙处理。现在冷不丁成了别人的下属,多少有点忘了打工人的规矩。
“对不起,大人。我下次不敢了。”常治龙诚恳道歉。
“你还想有下次?”蛇县令气愤道,“我问你,你昨天一天去哪儿了?”
常治龙:“嗯……是这样的,我俩去山里郊游,结果遇上暴风雨……”
当然是郊游,难道说是偷偷去参加秘密组织集会吗?做人绝不能那么老实。不过洋馆里发生的事,常治龙倒是全部如实上报。
蛇县令听后沉吟半晌,回复说:“这件事不在我县的管辖范围,稍后我会写公文,派人送往邻县,交由他们处置。”
官府办事手续繁杂,要他们派人去洋馆收尸,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看来豹子有一点说得没错,最先做出行动的一定是红椿会的人。
常治龙对此不做评价,他只是个捕头,说什么也无法撼动体制。
蛇县令又责怪道:“不过你们两个好歹也是衙门中人,做事之前理应先打声招呼。况且目前大案未破,你俩怎还有闲心外出游玩?”
手里一桩连环杀人案没破,横行无忌的大盗黑煤龟在逃,这个时候确实不该郊游。
可话说回来,人又不是牲口……好像这个异世界的人确实都是牲口……但就算是牲口,也同样需要休息!总不见得把牲口活活累死吧?
“行了行了,本官不跟你废话!”蛇县令指向门口,“你现在快去牢
房。犯人昨天收监,已经在牢房里等很久了,你赶紧给我去!”
合着整个衙门就常治龙一人会破案,只要他不在,犯人都得等着。
常治龙作揖道:“那属下先行告退。”
两人离开书房,直奔牢房。
这一次的犯人大家都很熟悉,常治龙听说之后也颇为惊喜。他是之前失踪的熊,昨天回来自首的,他说他失手杀了鳄鱼。
“你说你杀了鳄鱼?”常治龙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熊双手置于双腿,眼神看向下方。才短短几天时间,这位捕快却显得异常苍老。
貌似是经历了许多事,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比以前沉重,他说:“我原先是想将他绳之以法,没想到却错手杀了他。”
据熊陈述,早在猪老板被杀的当天,他就觉得鳄鱼的行为有些反常。
主要原因是鳄鱼看到猪老板尸体时的反应。在打开门发现猪老板被杀之后,鳄鱼居然脱口而出一句:「是仇家杀的。」
“猪老板平时为人谦恭有礼,很少得罪人。没听过他有什么仇家,鳄鱼这么说,证明他一定知道内幕。”这是熊的分析。
常治龙听后不解:“既然你看出他有问题,那做口供时为什么不说出来?”
熊解释道:“原因一方面是不确定,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轻易将同乡定罪。”
熊说他与鳄鱼都是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尽管做人原则以及做事的标准不同,但说到底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他不希望把鳄鱼定义成杀人犯,更不想看到他被人拖去菜市口斩首。
常治龙听后点点头,这个理由勉强能接受。
虽然熊向别人隐瞒了心中的怀疑,但他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在衙门做完口供之后,回去的路上他还特意问过鳄鱼对猪老板被杀的看法,而鳄鱼的回答则有些耐人寻味。
鳄鱼说猪老板可能并不是一个老实的生意人,又说杀他的黑煤龟本身就是江洋大盗,收钱杀人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都是一些恶意揣测猪老板的话,这一点让身为捕快的熊很是不爽。
常治龙疑问:“他说猪老板坏话,你有什么好不爽的?”
熊义正辞严地说:“当捕快的,理应尊重事实。像他那样通过主观臆断,大肆宣扬被害者有罪论,想必是出于某种目的故意那么说。”
不管鳄鱼怎么说,熊始终认为他有问题。
当天晚上,熊一直在鳄鱼家附近蹲守。到了半夜,他看到鳄鱼鬼鬼祟祟走出家门,貌似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熊一路尾随鳄鱼来到城里,看着他进了一间赌坊。
“他的为人我了解,月初领了饷钱,月中就花得一个子儿都不剩。现在眼看都快月末,他哪来的钱赌博?所以我猜这钱来路不正……”
事实正如熊猜测的那样,鳄鱼的赌资确实来路不正,那是他从死去的猪老板身上搜刮来的钱。
常治龙:“那你的意思是,鳄鱼杀人就是为了抢钱?”
“是的……”熊沉重点头,答道,“当时我逼问他。他坦白说是因为拿钱的时候猪老板醒了,为了防止他说出去,所以只好杀人灭口。”
熊说其实鳄鱼在之前调查现场的过程中,就发现了猪老板被人绑在柴房里。由于见财起意,他想趁猪老板神志不清,窃取其随身携带的银两和金饰。
不料在犯案的过程中,猪老板醒了。鳄鱼为了掩盖他身
为衙门中人却知法犯法的真相,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了猪老板。
以上便是熊的说辞。
可常治龙听后感觉有些奇怪,别的不说,就说鳄鱼是怎么进到柴房里的。钥匙之前一直在狼阿忠身上,他要如何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破门而入?
“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熊解释说,“鳄鱼以前是在街面上混的,小偷小摸没少干,会撬个门、开个锁很正常。”
“是吗?”常治龙仍然维持疑惑。如果真像熊说的那样,那把坏掉的锁又如何解释?还有杀人的凶器,鳄鱼到底是用什么杀死猪老板的?
关于坏锁的事,常治龙并未告诉熊。而对于凶器一事,熊的回答是不知道,因为鳄鱼也没有说。
总之以上一系列事情,熊声称都是鳄鱼亲口告诉他的。而当熊得知鳄鱼确实是杀人凶手之后,他便想将鳄鱼带回衙门绳之以法。可是鳄鱼负隅顽抗,两人扭打之际,熊错手打死了鳄鱼。
“嗯…………”常治龙听完熊的说辞,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实在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无法解释,但目前手头又没什么证据可以反驳。
“那尸体呢?”常治龙问道,“你把尸体藏在哪儿了?”
熊诚实回答:“就在土地庙的神像后面,我当时杀了他之后心里害怕,情急之下就藏在那儿了。”
熊说自己杀完人想要逃避制裁,于是将尸体藏起来。原本计划是逃亡外地,可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就来衙门自首了。
常治龙叹了口气,看看一旁的差役。
差役明白他的意思,郑重道:“尸体已经运往停尸房了。鼠仵作正在检验。”
“好吧……”常治龙站起身,吩咐差役说,“把他收监吧。”
差役将熊带去大牢,常治龙则与陈焽一起前往停尸房。
来到停尸房,放眼望去,鼠仵作依旧拿着自己“钟爱”的剪刀、大钳子,好像正在做某种解剖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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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走到身后,对他说:“鼠仵作辛苦了。”
“哎呦呦!”鼠仵作吓得一激,捂着胸口转头埋怨道,“猴捕头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背后跟我说话,会吓死人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呵呵……”常治龙表现笑嘻嘻,但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说明来意之后,鼠仵作带两人“参观”鳄鱼的尸体。
“颚骨、面骨、头骨全部被打碎。这下手是真狠呐……”鼠仵作感叹道。
鳄鱼是被人大力击打正面,造成头骨碎裂以致颅内出血而死。死亡时间大概是六、七天前,差不多就是猪老板被杀的当天晚上到次日凌晨之间,这一点与熊的供词相吻合。
常治龙看了看鳄鱼的面部,整张脸完全变形且塌陷下去,看着十分凄惨。这要是错手的话,那错得也太离谱了。
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常治龙带陈焽离开停尸房,路上陈焽沮丧道:“看来我们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凶手并不是专门找红椿会的麻烦。”
如陈焽所说,假设熊的证词都是事实,猪老板确实是鳄鱼杀的,而且牛头被杀之前鳄鱼就已经死了,这就证明杀死猪老板和牛头的实际上并不是同一人。如此一来,凶手是针对红椿会的说法便不攻自破。
“不……”常治龙十分确信地否认道,“我们的方向没错。只不过是有人……在想方设法误导我们。”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监视者
犬花父亲开的餐馆中,常治龙和陈焽决定在这里吃午餐。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犬花在上菜时问常治龙。尽管总是装作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但她是打从心底关心未婚夫。
“哦,你说这个啊……”常治龙摸摸自己的脸颊,那是之前被虎姝挠伤的口子,貌似还挺深。
“唉呀,身为捕头,在与坏人搏斗时英勇负伤。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常治龙如此搪塞道。他不想告诉犬花实情,因为那样要说很久。
“是吗……”犬花假装漠不关心,却又问道,“用不用我帮你敷药?”
常治龙犹豫着说:“额……不用了,小伤而已,过几天自己就会好的。”
“你别逞强行吗?这伤口看着挺深,万一感染可就糟了!”
“不,不用,真的不用。”
虽然犬花十分担心,但常治龙还是坚持拒绝。他这么做不是没有理由,毕竟是别人的未婚妻,这份温柔不是他有权力消受的,更何况还是跨越种族的温柔。
然而此时陈焽好死不死多一句嘴说:“伤口确实挺深,那女人下手可真狠……”
臭小子,说话不分场合。
常治龙拿眼瞪陈焽。
陈焽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低下头专心喝粥。
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何况已经淋到了不该淋人。
犬花听到之后,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常治龙眼见风雨欲来,慌忙问陈焽说:“小焽你吃饱了没有?我们还有许多事办,要不就先……”
陈焽刚一抬头,看见犬花锐利的眼神,吓得他赶紧又低下,接着喝粥。
看来是没得救了……
犬花握紧拳头,身体抖动,酝酿半天吼出一句:“好你个猴治龙!!竟敢在外边有别的女人!!”
“不不不、不是啊!你听我解释……”
“谁要听你狡辩!你这只该死的臭猴子!我绝饶不了你——!!”
餐馆内一阵骚乱,犬花对着常治龙大发雷霆,边骂边哭,时不时还用手里的托盘抽两下。
常治龙心里委屈,不止是因为他其实什么都没干,主要这位悍妇原本跟自己没关系,他等于是在替猴治龙受难。
陈焽早就跑到旁边那桌去了,常治龙心里话说:这小子可太没义气了!
怒骂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金毛猎犬型的兽人从柜台后方走出,他是这间店的老板兼掌柜,更是犬花的亲生父亲。
来到犬花身后好言相劝道:“行了,女儿。差不多可以了。额……你妈叫你去后堂,说有事让你帮忙。”
“可是,爹!他竟然……”犬花眼角挂着泪珠,想要向自己的爹控诉。
犬花爹打断她说:“行,我知道!这里交给爹吧!你赶快去找你妈,不然待会儿她一生气我两都不好过……快去吧!”
犬花爹拼命打圆场,好不容易把犬花劝走。
常治龙起身抬手深施一礼:“多谢岳父救命之恩!”
犬花爹赶紧伸手相搀:“贤婿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常治龙坐下,重叹一声说:“岳父啊……小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犬花爹:“贤婿请讲。”
常治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后说:“我现在想解除婚约还来得及吗?”
犬花爹一脸庄重,也不多说,伸手指向柜台后方贴着的一道横幅:“贤婿请看!”
常治龙打眼一看,横幅上写着一行字:【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唉!!”常治龙再叹一声,端起酒杯再饮一杯。
玩笑归玩笑,常治龙当然不可能代替猴治龙退婚。
犬花爹送了两个菜,常治龙与陈焽接着吃喝。
陈焽嘴上忙着吃,眼神也不闲着。貌似是看到了有趣的事,他碰碰常治龙手肘说:“大哥你看那个。”
常治龙顺陈焽目光望去,只见隔壁桌坐着一条蛇,身体颜色与蛇县令相同,只是花纹有些不一样。
常治龙疑惑道:“有什么好看的?”
陈焽嬉笑着说:“你看他多滑稽。”
众所周知蛇没有四肢,这一点即便“进化”成兽人也没有改变。由于天生的缺陷,蛇型兽人在吃饭时只能靠一条尾巴。
用尾巴卷起酒杯喝一口,放下之后再抬起菜盘送到嘴边啃一啃,如此来来往往看上去很麻烦。
陈焽笑得很开心,可常治龙却训斥他说:“嘘!不许取笑人家!”
不管怎么说,取笑别人的缺陷都是不道德的行为。
“好好好,我不笑……”陈焽止住笑声说,“不过我看他那条尾巴比一般人的手脚还灵活,如果多生几条岂不是会很厉害?”
虽然无稽,不过常治龙也不自觉去想这个问题。如果一条蛇有三条尾巴,那会是个怎样的状态……!!
心里正思考着,不料那条蛇突然回头看自己。
眼神一对上,常治龙立刻避开。这下糟了,取笑别人让别人发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常治龙问道:“小焽,你吃完了吗?”
陈焽点头:“嗯。”
“吃完就快走吧,赶紧的。还有很多案子要查呢。”常治龙迫不及待起身,放下饭钱就往外走。
陈焽也不明白常治龙为什么这么着急,连忙起身跟了上去。两人这一走,那条蛇不知为何也放下酒杯紧随其后。
两人走在大街上,陈焽还问:“大哥你慢点!急什么呀!”
常治龙快走几步,回头一看那条蛇居然跟来了。吓得他赶紧回头假装不知道,一边埋怨陈焽:“都是你不好,乱说话,别人跟来了吧?”
陈焽一回头,见那条蛇跟在身后,满不在乎地说:“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怕啥呀?我们是官差,是衙门里的人,难道还怕一个小老百姓找茬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常治龙顿时停下脚步,心说:对哦,我堂堂一个捕头,怕他干嘛?
转过身,与那条蛇对峙道:“你想干什么?”
蛇一下子愣住了,缓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嗯……你们是不是……”
“是啊!我们刚刚是取笑你来着!”常治龙语气蛮横,用力一鞠躬道,“对不起!行了吧?”
“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蛇客气地说,“我就想确认一下,你们之前是不是在汇友茶楼前,上了一辆黑色的大马车?”
一听这话,常治龙立刻警觉起来,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哦哦,你别紧张。”蛇笑着说,“我就是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那儿上车,觉得好奇。之前我问过猪老板,可他死活不肯告诉我。我就想问问看你……嘶……那辆车,是去哪儿的?”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那儿上车——那么也就是说,红椿会的马车每次都停在汇友茶楼门口。
这么大一辆黑色马车,三不五时就往店门口一停,茶楼里的人难道不会觉得有问题吗?
常治龙沉默思考,蛇见他不说话,于是催促道:“怎么样?可以告诉我吗?”
“嗯?哦,你说那个啊……”常治龙撒谎说,“那辆马车其实是去皇家赌场的,就是一间秘密的豪华赌场,很大很大的那种。”
“哦?是吗?这么厉害?”
“那是!”常治龙一本正经道,“那家赌场老好玩了。有牌九、有鱼虾蟹,还有专业的美少女发牌师。那家伙,带一万两银子分分钟就输光了。改天带你一起去玩哈。”
“算了算了算了……”那条蛇连连摇尾巴,“
把我祖宗十八代全卖了也不值一万两。”
常治龙一通瞎白话,成功把那条蛇吓跑了。回过来对陈焽说:“走,我们去汇友茶楼看看。”
茶楼打开门做生意,对于停在店门前的马车视而不见。而红椿会方面每次都将秘密聚会的接头点设在茶楼门前,他们也不怕惹人怀疑。如此看来,这汇友茶楼一定跟红椿会有所关联。
行过两条商业街,再度来到汇友茶楼。
可以看出今天的生意比上次大雾天气要好许多。招牌之下,偌大的门脸,很多人在此进进出出。常治龙在客人中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羊师爷。
貌似刚享用完下午茶,羊师爷走出茶楼深呼吸一口。见不远处常治龙他们朝这边走来,羊师爷脸上微微扬起笑容。
“下午好啊,羊师爷。”常治龙走近了之后抬手作揖。
羊师爷点点头,笑呵呵地说:“下午好,猴捕头。这个时间来到这里,是不是又有什么公事要办?”
“哦,不是不是……”常治龙笑笑说,“我只是闲来无事,跟小焽一起出来喝茶。这不是熊捕快的案子基本已经定性了嘛,牛头被杀的案子又没什么线索……我俩这是出来休闲一番,顺便再打听一下消息。”
“哦~是这样……”羊师爷摸着胡须道,“那老朽就不打扰二位了……哦,对了,这间茶楼的白糖糕不错,二位可以试试。”
“好的。”常治龙向羊师爷作揖拜别,转身带着陈焽走进茶楼。
汇友茶楼的装潢相当古朴,墙上挂着多幅不那么有名的名人字画。常治龙环顾四周,除了比较干净之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这间茶楼没什么特点。
两人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很快便有小二前来询问:“二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常治龙从身上取出红椿会令牌,貌似不经意地放在桌面上,嘴里回应道:“一壶茉莉,另外再来一份白糖糕。”
“好嘞!您二位稍等!”伙计下去了,从头至尾都没看那块令牌一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茶水、点心都上来了。还是刚才那位小二,放下东西之后恭敬一句:“二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再喊我。”随后便自行退下。
常治龙感到奇怪,这回他还特意摆弄了一下令牌,可那小二依旧视而不见,莫非是自己估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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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品茶,常治龙手里举着杯子,目光却一刻不停地观察四周。按理说这令牌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但凡知道红椿会的人应该很快会察觉到才是。可看了半天,无论茶楼里的伙计还是客人,没有一个注意这边的。
常治龙一边象征性地抿一口,借着茶杯作掩饰,他小声询问陈焽:“你觉得怎样?”
陈焽嚼着白糖糕答道:“还不错,里面掺了酒糟,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常治龙听了差点没一下栽倒,他气愤地说:“谁问你这白糖糕啦?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哦哦哦,你问这个啊!”陈焽敷衍着说,“没有哇!我什么都没发现!”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常治龙无奈,别人不来找他,看样子只有主动出击了。
他站起身,带着令牌来到柜台。
茶楼掌柜是一个穿山甲兽人,见常治龙走到柜台前,他笑道:“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
常治龙将令牌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眼神瞄向周围。确认没有旁人偷听后,他说:“这个,你认识吗?”
穿山甲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褪,犹豫一下后又笑着说:“不好意思客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常治龙见他有所警觉,于是把脸凑近,压低了嗓音说:“地域长派我来找你……”说完,他还装摸做样地回头张望。
穿山甲拿起台面上的令牌,仔细端详一番,确认无误之后,他小声对常治龙说:“跟我去二楼……”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章 埋伏
茶楼的二楼通常不让外人进,别说客人,就连伙计都不行。
常治龙与陈焽被带到一个严密的房间,窗户虽有缝隙却是钉死的,墙面上贴有一层厚厚的棉毡材料,貌似是用来隔音。
房间内有桌子、油灯,一张脏兮兮床铺,还有空水缸和铁链。说不清这房间是干什么用的,相信也没人希望知道。
几人围坐在桌子前,上茶就不用了,刚才已喝够,直接谈正事。
“你们是地域长派来的?”穿山甲试探性地问。
“当然。”常治龙十分肯定地答道,“正确地说,是前地域长。因为大象已经死了……”
“大象他死了!?”穿山甲万分惊愕。
常治龙沉重点头。
穿山甲看过常治龙的表情,右手握拳,轻轻敲打左掌,嘴唇微微抿动。从一系列动作来看,他确实是还没得到地域长已死的消息。
“他是怎么死的?”穿山甲问道。
“这个我不能说,你可以等上头通知。”常治龙不愿多说,他深知言多语失,现在不是谈论死人的时候。
穿山甲叹息一声,问道:“那他生前让你来找我,是安排了什么任务吗?”
“没错……”常治龙深吸一口气说,“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本地的捕头,多少也有点经验。”
神捕猴治龙——这个大名本地无人不知。
“但是……这跟任务有什么关系?”穿山甲冷漠道,“虽然你去参加了本次聚会,可我这边到现在还没接到你成为正式会员的通知。而且说到底你根本无法证明猪老板推荐过你,让你参加聚会,完全是看在你神捕的名号。”
常治龙笑了:“既然知道我是神捕,许多事相信你应该很容易理解。最近有一伙人,专门针对红椿会的会员下手,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过。那你的意思是……大象派你来专门调查这件事?”
“聪明。”常治龙双手抱胸,以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我这次来找你,目的就是要让你配合我。你也知道现在猪老板和牛头都已经被杀,下一个目标搞不好就轮到你了。”
“啧……”穿山甲咬咬牙,他也知道目前情况有多严峻。
思考过后,穿山甲问常治龙说:“那你希望我怎么配合你?”
常治龙微微点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据我分析,杀手应该没有我们组织的名单。”常治龙推理道,“我们组织有严格的规定,会员非必要不能透露组织信息。这也就是说,凶手要寻找目标,必须通过一些手段。”
茫茫人海中,要想找出红椿会的会员,难度不亚于寻找不要车、不要房,肯跟穷鬼过下半辈子漂亮女孩。你总不能见人就扒衣服,或者在澡堂子蹲守,想方设法去看别人有没有纹身,那样效率太低。
想要知道谁是会员,除了看纹身之外,唯一的方法就是根据行为寻找目标。比如每隔一段时间的聚会,谁坐上马车,谁就一定是会员。
如果杀手已经掌握了红椿会这边的行为模式,那么他们大可根据马车寻找据点。找到马车停靠的位置,那
里就是红椿会的秘密据点,然后只要蹲守在哪儿,看谁上车,谁就是会员。
不得不说红椿会实在太过自信,竟然用这么招摇的方法让会员接头。自以为充满神秘,却给敌人留下一个明显的线索,令之前一切保密措施形同虚无。
听了常治龙的分析,穿山甲问道:“你认为对方的人隐藏在茶楼的客人当中?”
“是的。所以我想要你告诉我,平时都有谁会经常来茶楼,尤其是举办聚会的那几天,有哪些人来过。”
“这个么……”穿山甲为难了。
茶楼一天的客流量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能称得上常客的更是有上百人之多。全部记得是一回事,难道真要挨个调查?
对于这一点,常治龙也有些犹豫。如今我在明敌在暗,要想查出是谁怕是不简单。
思量许久,常治龙想到说:“看来只能设法将他引出来了。”
既然凶手时常会来茶楼蹲守,那不如故意告诉他自己是会员,引诱他主动来找自己。
从这之后,常治龙时不时就去茶楼与穿山甲接头。一方面让他指出哪些是经常来茶楼的客人,另一方面假装在密谋什么计划,每次都会特意上楼待半个时辰下来。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四天时,茶楼里的那些常客常治龙已经基本都“浏览”一遍了,而杀手依然一点行动的迹象都没有。
茶楼不是餐馆,一般情况下不是闲人不会来。那么要说最有闲情逸致、最无聊的一个群体,当属老年人。
镇上有些老头一到下午便会来这间茶楼喝茶。由于汇友茶楼属于是清茶馆,没有唱小曲、评书等节目,因此来的人大多数都只为聊天。
常治龙天天看这帮老头哆哆嗦嗦,来去都拄着拐杖,给他们一把刀估计能直接扎脚面上,怎么看都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潜伏在这里的人单纯只是一个探子,他的任务就是确认谁是会员,然后再派杀手去刺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难度可大了,谁能知道那这个老头中哪个是卧底?
常治龙揉揉双目,这几天下来,看着那几张老面孔眼睛实在有点花。蹲点那么长时间,不但杀手没出现,就连陈焽都懒得来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常治龙离开茶楼,又白白浪费一天时间,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刚迈步出店门口,这时身旁走来一人,见面打招呼道:“咦?这不是猴捕头吗?今天有雅兴来这儿喝茶?”
常治龙转头,乍一看没认出来,仔细想想才回忆起,此人原是衙门牢房里的狱卒。
“啊,是……”常治龙敷衍道,“这不是么……查案累了休闲一下。”
狱卒笑笑说:“原来你也喜欢来这儿喝茶,我还以为只有羊师爷那样的老人家才会到这种地方打发时间。”
羊师爷也是汇友茶楼的常客,这一点常治龙清楚,就他观察的这几天,羊师爷已经来过三回了。每天下午到点来喝茶,喝完到点就走,其间与别人瞎聊天,像是来参加老年俱乐部一样。
“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常治龙问道。
狱卒略带惭愧地说:“其实我也是来这间茶楼的。只不过不是为了喝茶,是来买他们家的白糖糕。”
“白糖糕?”
“是啊!”狱卒兴致盎然地说,“这家白糖糕味道不错,一段时间不吃就想。我是经常买来当宵夜,推荐你也尝尝。”
“哦,我之前试过。羊师爷推荐我吃的,味道确实不错。”
“是吧?我也是听羊师爷介绍,才买来尝试,没想到这一吃就爱上了。”
又是羊师爷……常治龙心里琢磨,这汇友茶楼跟羊师爷之间已经有许多交集,再带入牛头被杀的情形来看,这羊师爷属实有点可疑啊……
“哦!不好意思,时间差不多了。”狱卒对常治龙说,“我要赶紧进去买了,不然赶不上值班了。”
“哦,好的……唉?你先等一下!”常治龙拉住狱卒问道,“羊师爷有没有请你吃过白糖糕?”
狱卒想了想回答说:“有啊,有好几次……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常治龙接着问,“那他有没有让你把白糖糕当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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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没有。”狱卒笑着说,“不过我也确实每次都当宵夜吃。这玩意儿吧……当晚饭不够,宵夜正好。弄得我现在值夜班没它不行,呵呵……”
“哦……好的,我知道了。”
常治龙告别狱卒离开茶楼,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件事。
羊师爷经常来茶楼喝茶,离开的时候带一份白糖糕回去。回到衙门之后,碰巧遇上值班的狱卒,所以就送给他们了。
这一切听上去十分顺理成章,羊师爷不知道狱卒会把白糖糕当宵夜……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将狱卒迷晕?
常治龙越想越觉得可疑,如果羊师爷同杀手是一伙的,那许多事就能说得通了。看来有必要查查他……
…………
下午,蛇县令在书房中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你说黑煤龟会在今晚行动!?”
面对蛇县令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常治龙自信地说道:“是的,大人。属下能百分百确定,黑煤龟今天晚上一定会行动!”
“你啊你啊……”蛇县令连连摇头,“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证据!”常治龙斩钉截铁道,“单凭属下的直觉!”
“直觉……”蛇县令不屑,“我告诉你,黑煤龟今晚是不可能行动的。”
“哦?是吗?”常治龙看着蛇县令,眼神中似有怀疑,他说,“您怎么知道黑煤龟不会行动?”
似乎对这眼神有所抵触,蛇县令转过身去,背对常治龙说:“总之本官不同意你的提议。”
“属下知道了。”常治龙坚持道,“就算大人不同意,属下也会独自行动。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你……!!”蛇县令回头刚想责骂,却见常治龙已自行作揖退下。无奈也只能原地叹息一声。
离开县衙,常治龙立刻动身前往本地富户獾员外家。
今晚,将有一场大戏!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落下
“喔~这就是你们家祖传的金龙展……”
獾员外家的“金龙展”是他们家祖传的宝贝。万足纯金打造,全长一尺五寸,龙目为猫眼石、龙爪尖为羊脂玉,工艺精细到绒毛、胡须,每一片龙鳞都是单独铸造,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一提到这件宝贝,獾员外脸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吐露着自豪。他总是对别人说,自己生意之所以那么顺利,完全是因为家里有“龙脉”,而这“龙脉”,就是这尊金龙展。
“所以猴捕头……”獾员外恳切道,“我们家的宝贝……哦不!是我们家命根,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獾员外!”常治龙拍胸脯保证,“只要有我猴治龙在,黑煤龟要想取金龙展,先从我的尸首上跨过去!”
黑煤龟今晚的行动目标,就是要窃取獾府的宝贝——金龙展。
以上都是常治龙说的,根据是他的分析。具体怎么分析没人知道,总之他就是这么说。
像这种无稽之谈,县官老爷丝毫不信,街头巷尾传闲话的大妈最多只信一半,但獾员外想不信都不行。
那可是自家的传世之宝,如果真的被偷,在官府只是案子,在街坊只是新闻,在自己这里不亚于断头啊。
宁可信其有,既然人猴捕头都打包票了,那獾府这边自然也要紧张起来。
獾员外问常治龙:“猴捕头要不要先吃点?我命人准备酒菜。”
常治龙很解决地回答:“不吃,酒喝多了容易误事。”
“哦哦哦!”员外连连点头,“那辛苦猴捕头了,事后老夫必当重谢。”
常治龙一摆手说:“此乃分内之事,不必重谢。”
看看!什么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獾员外很是感动,真不愧是人人敬仰神捕猴治龙。有他在,小镇百姓何愁家宅不宁。
“那猴捕头还有别的需要吗?”
“有!”常治龙伸出三根手指,“找三个人来下象棋。”
獾员外疑惑:“下象棋不是两个人吗?”
常治龙解释:“两个下,两个看。”
“猴捕头好雅兴啊……”獾员外笑道,“那用不用找个水平高一点的?”
“最好找两个水平差不多的,不然看起来没意思。”
“哦,说半天你不下呀!”
…………
昏暗的房间密不透风,这里是专为供奉金龙展而设的祠堂。獾员外是真把这玩意儿当龙脉伺候。
四个人借着烛光下棋,寂静的夜幕下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就只听见棋子的“噼啪”声。
“呼啊~~”
下棋的家丁哈欠连连,也不知得罪了谁,大半夜不睡觉被叫来下棋。老爷说这是因为他们棋艺高超,俩家丁心里郁闷,合着会下棋是原罪,要不怎么说玩物丧志呢?
下棋的委屈,那看棋的就更委屈了。看棋的家丁心说:你们俩好歹还有个坐,我这招谁惹谁了?站着看到半夜。况且我也看不懂啊!
“哎!警醒着点!黑煤龟说来就来!”
只要一有家丁打瞌睡,常治龙就会这么说。三个家丁那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老爷吩咐的呢?
从子时下到丑时,家丁们个个困得不行。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猴捕头啊……那黑煤龟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不来的话,我们几个就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干活呐。”
“是啊,是啊……”
“我们很累的……”
三个家丁不停地抱怨。
“别吵别吵!”常治龙大声呵斥,“让你们少睡几个时辰,话这么多!回头东西要是丢了,让你们老爷把你们卖到海岛上去!”
咔啪、咔啪
正教训着,屋顶的瓦片传来一阵响动。
常治龙乐了:“看到了吧?来了!”
“真的假的……”几个家丁还不信。
“你们不信跟我出去!走!”
常治龙带领三人来到祠堂外。
今夜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轮明月挂在当空。
常治龙抬手一指:“你们看那是谁!”
众家丁抬头观望,只见苍月映照的夜色中,有一人身穿夜行衣,双手抱胸立于房顶之上。
“哇!真是黑煤龟啊!!”三个家丁不约而同叫喊起来。
那个身形轮廓,毫无疑问就是黑煤龟没错!
众人仰望,只见常治龙纵身一跃,落到屋顶与黑煤龟相对而立。
大喝一声:“大胆黑煤龟,你哪里跑!”
随后两人便插招换式打了起来。
要说这常治龙真不愧是神捕,每一招一式都打出了水平、打出了气势,刚猛有力虎虎生风。
而黑煤龟那边也不遑多让,闪转腾挪灵巧自如,敏捷迅速的拳脚加上出其不意的暗器,与常治龙打得是有来有回。
家丁们都看傻了。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打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双方在月色下大战几十回合,黑煤龟一招不慎,转身间露出破绽。常治龙抓住机会一拳打在其胸口位置,只见那黑煤龟向后浮空三米有余,从祠堂顶部退到厢房顶部。
这一拳看来挺重,黑煤龟落定之后捂住胸口作疲惫状。
常治龙见势乘胜追击,从祠堂顶部跳起,朝着黑煤龟方向飞跃而去。不料人在半空,黑煤龟突然反手掷出暗器,常治龙毫无防备,被硬生生击中面门。
家丁们看到常治龙犹如折翼的飞鸟一般坠落,背部朝下,重重砸在地面。
黑煤龟由于伤势过重转身逃跑。众人见贼人已然离去,纷纷上来查看常治龙。
而此时的常治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别人如何呼喊也不做回应,貌似陷入了昏迷。
就这样,獾府的金龙展得以保全,而常治龙却在与歹徒的奋勇搏斗当中,被摔成了植物人。
很快,第二天百姓们就见到有告示贴出。
告示说神捕猴治龙用生命保卫人民财产,一跃成为本县十大感动人物之首。
当事人獾员外宣布,他将出钱成立“神捕基金”。基金会的钱全部用来支付猴捕头的医药费,并且号召全国各大明医前来会诊,不惜一切代价,势要将猴捕头从昏迷中拯救回来。
本县县令蛇大人对猴捕头的英勇行为予以表彰,并且对于其个人英雄主义的行为进行适当批判。蛇县令称,他将深刻检讨此次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并积极思考今后的行动方针,尽力排除造成上下级间不信任的潜在要素,避免同类事件再次发生。
记者还走访了猴治龙身边的亲朋好友。
助手猫小焽痛心疾首,他表示要不是自己吃坏肚子,当晚陪同大哥一起行动的话,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猴治龙的未婚妻犬花小姐拒绝采访。知情人称她得知消息之后曾多次寻短见,幸好家人及时阻止才避免酿成悲剧。
猴治龙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在衙门当差的羊师爷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猴治龙昏迷的第三天,衙门里的兄弟集中在一起凑份子钱,说是要买礼品一起去看他。
当问道羊师爷时,老头说钱算他一份,不过看病人他就不去了,原因是自己岁数太大,腿脚有些不方便。
猴治龙昏迷的第五天。衙门中有好消息传来,说从远方来了一位神医,看过猴治龙的病情后判断有救,现在正着手治疗。
羊师爷听后心里一沉。
猴治龙昏迷的第七天。衙门中又有好消息传来,说是经过这些天来的治疗,猴治龙的病情已经渐渐有了起色。目前已有一部分生命体征恢复,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消息传到羊师爷,老头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离开班房
,走出衙门来到街上。
他还是一样的和蔼,遇见熟人会亲切地打招呼。缓慢地在街上行走,步调悠闲自在,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
这猴治龙啊……本应早就死了。原以为他就这么躺着,当个废人也就算了。谁知莫名其妙来了一位神医,这下搞得不动手都不行。
杀吧……该死的活不了……
羊师爷从身上拿出一把锐刃,貌似一根细长的钢针,其尖端锋利程度在夺人性命时毫不含糊。
这把刃曾经杀过许多人,不止有两个而已,只要是红椿会的人都难逃这一刀。
羊师爷看了看,又把刃收了回去。想喝血还要再等一等,不过也不用等太久。
很快便又会有一个人渣从世上消失。能杀一个是一个,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得一点一点的来……
羊师爷来到猴治龙家门口,刚巧碰见猫小焽在送一个人离开。
“神医您慢点儿。那明天再见了啊!”
原来那个人就是神医……
羊师爷瞥了一眼,都说医者父母心,当大夫的不会管病人是什么身份,救错人也怪不得他。
“咦?您不是羊师爷吗?”猫小焽见到羊师爷,上前问道,“他们上次还说您腿脚不好就不过来了。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大哥?”
“啊,是……”羊师爷笑着说,“这不是么,听说猴捕头病情有所好转。正好我这两天老寒腿也好了一些,所以没事就过来看看。额……猴捕头现在状况如何?”
“已经好多啦!”猫小焽高兴地说,“多亏神医连日来的治疗,我大哥现在手指已经能动了。虽然意识还未恢复……不过神医说了,只要再施几天针,很快他就能醒过来!”
饭团探书
“哦~那就好,那就好……”羊师爷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
“先进去吧!站在街上聊天也不像样子!”
猫小焽将羊师爷请进屋内。
一楼的客厅乱糟糟,猫小焽急得来回打转,过了一会儿,他惭愧地说:“唉呀……大哥昏迷这么多天,家里茶叶也没有……对了!我现在去买!麻烦您先上二楼帮忙照看一下我大哥!”
“哦,不用了!不用忙……”羊师爷本想劝阻,可猫小焽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推门出去,再想叫他已经来不及了。
羊师爷独自留在房间中,用摇头诉说着心中的讽刺。
这孩子啊……还真是有眼力见儿。知道有人要杀人,故意把场地让出来,也不知等他回来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漫不经心,看着躺在床上的猴治龙,取出身上的锐刃。
睡着了也好,在睡梦中死亡不会痛苦。
羊师爷已经计划好了。先扎猴治龙一刀,再把房间弄乱、将窗户打开,最后扎自己一刀,留下黑煤龟的纸条。
老朽势单力孤,与黑煤龟进行搏斗,最终被他砍伤。
是我无用,没能保护好猴捕头,让那穷凶极恶的匪徒复仇成功,都是我的错。
想到这,羊师爷笑了。
很多事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真相,谁说劫富济贫的黑煤龟就一定不会杀人?谁说这英明神武的猴治龙就一定不是坏人?
人们只是相信愿意相信的,而真相也只是别人允许他们看到的那一面罢了。
真相可以捏造,就如红椿会可以为恶贯满盈的人脱罪,亦如他羊师爷也可以凭几句谎话脱罪。
是非对错本就不是按照世人评价所定义的,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全部。唯一重要的只有当事者的内心,心向邪恶,会沦为红椿会之流;心向正义,则会像羊师爷一样,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所以不用犹豫!
刺下去吧!
啪!!
握刀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常治龙睁开眼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揭面(一)
“哦,原来你醒着啊……”羊师爷语气平稳,丝毫没显出半点慌乱。
常治龙抬起上身,坐在床上。将羊师爷手里的锐刃夺去,看着他冷静的神态,好奇疑问道:“你知道我是装的?”
“不,我不知道。”羊师爷说,“我只是猜想有这样的可能,并不能完全确定。”
“这样啊……”常治龙将锐刃丢进茶杯中。
当啷啷!
羊师爷指着手腕说:“能先放开我吗?”
“好的。”常治龙放开手,他知道羊师爷不会逃跑。
羊师爷转身,找到离床边不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气氛宁静且和谐,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正在进行友好的聊天。
沉默片刻,常治龙问道:“猪老板是你杀的?”
羊师爷点头:“没错。”
“怪不得我们没在熊和鳄鱼身上找到凶器。”常治龙看看茶杯里的锐刃,回过头来继续问,“可是熊为什么说是鳄鱼杀的呢?”
“因为他跟我是一伙的,我让他怎么说,他就会怎么说。”
“那牛头也是你杀的咯?是你迷晕狱卒,然后潜进大牢杀死了他。”
“是的。”
“那么鳄鱼呢?他是怎么死的?”
“是我让熊杀死他的。”
“为什么?”
“你问的够多了,猴捕头。”羊师爷平静地说,“该轮到我了吧。”
“你说。”常治龙调整一下身位,准备好回答问题。
羊师爷问道:“你怀疑我,原因应该不只是我经常去汇友茶楼吧。其他的理由呢?”
“因为猪老板,正确地说是猪二。”常治龙解释道,“你还记得案发当天他来衙门报案吗?”
猪二和狼阿忠为了掩饰自己的犯罪事实,假意去衙门贼喊捉贼。而根据衙门的规矩,但凡报案者必须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如果案件复杂,需要报案者陪同去现场取证,那签字的步骤会延后到现场调查完毕。
羊师爷当天亲自去案发现场,理由是要找猪老板签字。可是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当羊师爷提出签字的时候,装成猪老板的猪二表示他右手受伤不能签。
来报案的猪老板手受伤,身为师爷的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除非报案时羊师爷不在。
“我特意去问过差役,他们说猪二和狼阿忠来报案的时候,你刚好不在衙门。师爷你是老爷身边的人,平时就住在衙门里。案发当天大清早,你跑去哪里了呢?”
经过分析,常治龙认为羊师爷大概率是去买锁了。由于锁匠铺要天亮后才会开门,而狼阿忠他们又一早就去报案了。因此想换锁的话必须快点去买,趁他们回来之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常治龙去锁匠铺询问,得知案发当天羊师爷确实来买过锁。而根据这个事实,常治龙猜想当时在金饰店后院锯锁的,应该就是熊。
“你们两人合作,终于赶得及在狼阿忠回来之前把锁换掉。然后回到衙门假装无事发生,等我们在案发现场调查时,你再去把猪老板杀掉。最后来到账房,谎称是来让猪老板签字,如此便能令自己的出现显得顺理成章,让我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精彩。”
对于常治龙的推理,羊师爷毫不掩饰夸赞。
他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亲手杀死猪老板,把凶器藏在自己身上,同时又转移常治龙的注意力,让他去怀疑熊和鳄鱼。可是找不到凶器,他常治龙就算说破大天也无法定罪。
若不是熊粗心大意,将锯开的锁留在现场,相信常治龙这辈子也查不出真相。
“你其实一早就潜伏在金饰店里,就等着夜晚没人时杀死猪老板。没想到狼阿忠先你一步动手,所以你才将计就计。我说的没错吧?”常治龙如此分析。
羊师爷笑笑说:“既然猪老板的事你查出来了,那么牛头的案子你也应该查出来了吧。”
“没错……”常治龙推理道,“你总是送白糖糕给衙门的同僚吃,谁也不可能想到这次会放迷药。”
看守牢房的狱卒为了防止饥饿,通常都会提前准备少量酒肉、干粮等作为宵夜。
羊师爷没事喜欢去汇友茶楼喝茶,而且特爱茶楼的白糖糕,这些信息衙门里人尽皆知。由于他经常会带白糖糕回来送给同僚,没有人会想到这次他会在给狱卒的那份中下药。
“你下药迷倒狱卒,潜入大牢杀人。可是为什么呢?”常治龙沉重地说,“身为师爷,你为什么要知法犯法?为什么要杀死红椿会的人,为什么要嫁祸黑煤龟?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死鳄鱼?”
一系列问题连续抛来,羊师爷沉吟一会儿,回答道:“鳄鱼不是我想杀他,是他自寻死路。”
鳄鱼的死因,是他知道得太多、管得太多。
当初鳄鱼同熊一起去柴房解救猪老板,最开始门锁的钥匙其实是在鳄鱼手上,可熊却坚持说要由他来开门。
熊这么做的原因是他知道门锁已经换过,用鳄鱼手上的那把钥匙肯定开不开。为了掩饰真相,他让鳄鱼把钥匙交给他,然后再暗中调换,用另一把钥匙开门。
虽然当时鳄鱼没说什么,但熊的举动已经充分引起了他的怀疑。
鳄鱼为人一向比较精明,他没有直接去问熊而是选择跟踪调查。
当天晚上,鳄鱼偷偷跟着熊来到郊外,他没想到在约定地点等着熊的,居然是羊师爷。
偷听之后得知,原来熊和羊师爷其实一直暗中勾结,他们不但杀死了猪老板还进一步打算对别人动手。
“我们察觉到了他在偷听,于是追上去把他逼进死胡同。他知道得实在太多,不能留活口啊……”羊师爷用惋惜的口吻说着最狠的话。
鳄鱼被杀死之后,羊师爷让熊先躲一阵子。因为他知道以猴治龙的办案能力,早晚会查出熊与鳄鱼的失踪有关。所以不如就让他与鳄鱼一块儿失踪,这样不但能够掩藏鳄鱼死亡的真相,就连猪老板被杀案的线索也会断开。
话说至此,常治龙疑惑:“既然熊的存在对你来说是威胁,那你为什么不索性让他就这样逃跑?为什么还要让他回来自首?”
“那是因为你啊……”羊师爷冷冷地说,“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加入红椿会。”
成功杀死牛头,羊师爷原以为小镇上不会有别的目标。因为枭坤和鼬爱实际上不是本地人,小镇里的红椿会会员理应只有猪老板、牛头还有茶楼的穿山甲这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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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羊师爷是想下一步解决穿山甲,然后他便可去别的地方,继续自己的暗杀事业。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他看到常治龙和陈焽上了红椿会的马车。
他可是神捕猴治龙啊……这个对手不好对付。
羊师爷深知单凭自己肯定干不掉常治龙,毕竟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想杀掉武艺高强的神捕简直天方夜谭。
于是羊师爷召回熊,让他去衙门自首,把他送进大牢,而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个帮手。有熊帮忙,他便可以里应外合,制造机会杀掉常治龙。
“如果不是因为你摔成了植物人,前几天我就会想个周全的计划,把熊放
出来,让他杀掉你。”
羊师爷说话的口气从始至终都如同闲聊一般。他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仿佛杀人对于他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娱乐,他看得很轻。
“我本来想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就让你自生自灭,没想到……”羊师爷叹口气说,“既然你有机会复原,我当然不能让你再活下去。杀掉你,再嫁祸给黑煤龟,就像之前那两次一样。”
“又是嫁祸黑煤龟?”常治龙疑问,“你究竟对黑煤龟有多大的怨恨?”
“没有,没有一丝怨恨。”羊师爷摇摇头说,“我之所以嫁祸给他,完全是出于公义……”
说出于公义,这听上去十分荒谬,但羊师爷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黑煤龟的身份毫无疑问是“贼”,一个飞檐走壁的飞贼,专挑大户人家的金银财宝下手。
这个人本来应该很脸谱化,他就是一个坏人。而怪就怪在他还有一个劫富济贫的属性,被描述成了富人的噩梦、穷人的救星。
穷人认为富人那么有钱,给自己一点,救济一下没什么不可以。可富人认为再多的钱也是自己挣的,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你们穷人?
就是这两个阶级间的思想矛盾,铸就了黑煤龟这样一位英雄。
富人眼里,黑煤龟就是小偷,而穷人眼里,他是一位英雄。试问这样一个人,如果有一天落网了,到时会是个什么局面?
会引起暴动!
没错,对于穷人来说,维护自己利益的人被官府抓了,那个给自己钱,让自己度过难关的人将要被治罪。
以前他帮我们,现在轮到我们来帮他!
如此一来官民之间势必形成对立,官府方面要怎么办?
治他罪,人们从今往后会对政府失去信任。
放了他,那王法何在?以后是不是只要偷完东西分给穷人,就可以放了?
实际上功过并不能相抵,他黑煤龟济贫是事实,但劫富也是事实。犯了法就要受到应有的制裁,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
可是老百姓会听你讲道理吗?
他们只会说你们官府是非不分乱抓好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从此饥民变暴民,暴民变土匪。
人啊……永远只会从自身利益出发。
“所以我要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所崇拜的英雄,不过也是个拿了钱不惜杀人的匪徒而已。我要打破他们的幻想!”
羊师爷义愤填膺,他用自己的方法贯彻正义,他问心无愧。
常治龙指摘道:“你用栽赃的方法摧毁黑煤龟的形象,为了正义,所做的事却是不义。”
以正义之心行不义之事,羊师爷与黑煤龟做的事本质上没有区别。
“可是我不在乎!”羊师爷义正辞严,“那些红椿会的会员本来就该死,我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一件坏事!”
常治龙嗤鼻一笑:“说没做过坏事,那么鳄鱼呢?你为了掩盖罪行就杀死了他。”
“那是牺牲!是没有办法的事!在大义面前,这种小小的牺牲根本微不足道!”
都让他给“美化”完了,看来羊师爷到死都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
“那你究竟为何要针对红椿会?”常治龙提出最后的疑问。
羊师爷沉默了,他的脸上头一次展现出痛苦。
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向楼梯口,只见蛇县令带领着汪大、汪二,还有陈焽一起从楼下缓步走了上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揭面(二)
蛇县令是常治龙事先安排好的观众,这么精彩的戏没有观众就太可惜了。
“这是你安排的?”羊师爷语气平静,直到目前为止仍看不出他有一丝慌乱。
“是啊,喜欢吗?”常治龙戏谑道,“如果不让人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光凭一根铁钎子要如何将你定罪呢?”
常治龙一早就与蛇县令勾通好了,只要羊师爷一离开衙门,蛇县令便会带人跟随。而陈焽刚才之所以离开,当然不是去买茶叶,他是去跟蛇县令接洽的。
为了让羊师爷主动承认罪行,常治龙可谓煞费苦心。他先是谎称黑煤龟要去獾员外家偷金龙展,然后让陈焽假扮黑煤龟将自己打伤。
当天晚上特意安排家丁,你以为他真是热爱下棋吗?其实给那场精心安排的“打戏”制造目击证人。
假装成为植物人,让羊师爷误以为自己失去反抗能力,再以一出神医救治的戏码来逼羊师爷动手。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羊师爷果然中计。
而蛇县令虽然表面不支持常治龙的行动,但暗地里其实帮了不少忙。告示是他派人贴的,神医也是他派人请的,就连衙门里的闲话也是他吩咐手下人传开的。
如今羊师爷所有的罪行已经由他自己亲口承认,众人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呵呵……”羊师爷淡然一笑。
蛇县令威严道:“是时候认罪伏法了,羊先生。”
“我可以伏法,但我绝不认罪!”羊师爷愤恨道,“我不认为我有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义!”
“你为什么还不知错?”蛇县令疑问,“对付红椿会的方法不止一种,你为何非要选择杀人呢?”
“那敢问大人……您还有什么方法对付红椿会?”羊师爷沉重道,“上报朝廷?上奏皇上?有用吗?你知道红椿会已经渗透到了什么地步?说不定就连皇上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蛇县令顿默片刻,然后说,“我已经得知消息,五府六部的官员已经通过会议协定,不久后便会开始全面清剿红椿会。很快就能把他们连根拔除,到那时候……”
“还要过多久才能到那时候?”羊师爷怀疑道,“红椿会那么大的势力,朝中有多少高官都是他们的人!清剿?除非改朝换代!”
蛇县令怒斥:“你怎可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嗯!我说了!说了又能怎样?你杀我的头吗?尽管杀吧!”羊师爷悲愤地说,“反正老朽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蛇县令沉痛地说:“你……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当年羊师爷是个教书先生,在一个偏远小镇中开设一间私塾。
通常说教书的先生都是落了榜的秀才,由于自己年纪大还考不上,所以才办学堂、开私塾,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学生身上。
可羊师爷与一般的教书先生不同。他考上了进士,但因为不喜欢官场上的人情世故,觉得自己与那些人格格不入,索性回家当个教书先生。反正家里不差钱,守着一些产业教书育人,也算乐得清闲。
从三十岁一直到五十岁,羊师爷的日子过得平凡且安逸。人品好、学问高,在镇里受人爱戴,家长们都放心把孩子送到他这儿来学习。
日复一日教书育人,羊师爷的儿子也早已成家。三代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对于羊师爷来说,有如此生活,给个神仙当他都不换。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找到他的不是神仙,而是“魔鬼”。
羊师爷所居住的小镇地域相对偏远,虽然不是繁华之所,但山清水秀,十分适合颐养天年。
这一天羊师爷正教书,突然有一群人推门进来,为首的是一只肥得流油的疣猪,身边除了保镖以外,离他最近的是一只浣熊。
「是这里了,疣猪员外。」浣熊低眉垂须,指着手里罗盘道,「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建坟,后世必然财源滚滚。」
「嗯~不错……」疣猪嘴里嚼着槟榔,老远就能看到他那张血盆大口还有黑乎乎的牙齿。
孩子们都吓坏了,羊师爷上前一步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这边在上课,麻烦你们出去!」
疣猪挺胸抬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是这儿管事的?」疣猪嚼着说话,「我要买你这块地,开个价。」
开口就要买地,蛮横无理的程度却一点都不像是谈生意,这是打算抢啊。
事实上那疣猪的确是做好了抢的准备,他就等羊师爷一句话。
「我不卖!」羊师爷斩钉截铁答道,「这块地是祖产,你出多少钱我都不卖!」
多少钱都不卖?那就是无价咯。既然无价,就代表不要钱咯。
疣猪一声令下:「给我砸!」
保镖们立即开始动手,甭管书桌、矮凳还是笔墨纸砚,视野范围内的东西通通砸碎!
羊师爷连忙保护孩子们躲到一边,看着这群比土匪还流氓的家伙把私塾砸了个稀巴烂。
「噗!」疣猪吐出嘴里的槟榔,又从随身的锦袋中拿出一个来搁进嘴里。
「明天我还来……」他威胁羊师爷说,「你要是不肯搬,我丫的直接把你活埋在这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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疣猪带人走了。羊师爷一边安抚学生,一边愤恨地看着他们离去。
第二天
疣猪“如约”来了,这回他是带着工人来的,二话不说就砸墙。
羊师爷上前阻止,却被那些恶霸一顿痛揍。
完事之后,疣猪抓着羊角,将羊师爷的头提了起来。吐掉嘴里的槟榔,笑着对他说:「花钱买你不肯,现在老子一分钱不花,就要你这块地。限你一天,乖乖把地契准备好,等老子来拿。」
疣猪走了,几十年的私塾也没了。
羊师爷气得是捶胸顿足,太无法无天了……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他要告!
状告那个该死的土豪恶霸!
他要去县里,去找县官老爷申冤!
连夜写好状纸,天还没亮便启程赶往县里告状。
这一路可是不近,羊师爷腿脚不好,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
到了县里,直奔县衙。敲响登闻鼓,不一会儿便有两个慵懒的差役开门出来。
羊师爷说明来由,进去见到县官老爷。
县官收下状纸,然后就让他回去了……
没错,这就让他回去了。
这不对啊!羊师爷心想:百姓受了这么大的冤屈,身为父母官,他不说抓人也不说派人去查,就这样让受害者回去了!?
羊师爷据理力争,然后……他就被赶出了衙门。
心灰意冷回到家,竟然发现自己的家人也遭到了毒手。儿子被人打伤,满脸是血,儿媳一边为他擦拭一边哭。
家里已经被砸了个遍,地契被
抢走了。
羊师爷气到说不出话,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狂徒!这样目无法纪难道真的没人管吗?
不行!
必须接着告!
县里不行我去省里,省里不行我就算上京告御状,我也要讨回公道!
凭着一腔热血与文人傲骨,羊师爷不断走访。
知县、知州、知府……
当时他找到的知府也就是今天的蛇县令。
「太过分了!!」
蛇县令听后十分恼火,拍着桌子让人彻查此案,然后他就从四品降到了七品。
羊师爷想不通,那个疣猪员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普天之下会找不到人收拾他?
怀着这个疑问又回到老家,彼时疣猪家的坟地已经建好了,比之前的私塾还要漂亮。
「老头你回来啦。」疣猪见到羊师爷后,平静地说,「过两天我送你一份大礼嗷。」
一句话,十一个字,听后却令人脊背发凉。
两天后,那头爱嚼槟榔的猪又来了。大晚上,来到羊师爷家,把一家老小拖起来,然后……
「你……你们要干嘛呀?住手!!快住手啊——!!」
在羊师爷悲凄的喊声中,儿子、儿媳还有三个孙子……被绑在房屋中……
一把火!
全没了……全没了啊……
羊师爷跪在地上。对于一个五十岁的老人来说,这已经不是残忍……
这是把人心摁在地上,使劲……使劲、使劲使劲使劲地踩啊!!
“你叫我放下……叫我放下——!!”
如今七十岁的羊师爷,死死拉住蛇县令的衣衫。
汪大、汪二想要阻止,蛇县令一抬手让他们退下。
羊师爷的手渐渐松开,无力地瘫倒在地,潸然泪下:“我一家五口……一家五口……”
一个善良的人,一个甘于平凡、与世无争的人。
为什么要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
羊师爷没有就此放弃,他凭借这份仇恨。他游走于世间,他调查。而在最后,他终于触及了那些人背后强大的存在。
貌似不可撼动,不过只要一点点挖掉他的根基。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世界还有机会改变。
羊师爷如此坚信着,他用自己年迈的生命去复仇,做的事却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羊师爷被带走了,直到众人离开,常治龙都没说过一句话。
这一刻他弄清楚了他与猴治龙真正的区别。
猴治龙愿意成为捕头,那是因为他相信这世界还有光明。
而常治龙不同,他只相信他能看到、能听到、能想到的。他与他的朋友亦或是敌人,唯有自己所解决的、帮助的还有无可奈何的,那些才是真实的。
他时刻握紧拳头,准备好为自己、为自己身边的人而战。
不管前方是血池还是荆棘!
“小焽……”常治龙沉重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修仙吗?”
“大哥……”陈焽看着常治龙。
“就是为了能让那些不可一世、横行无忌的人知道!”常治龙目光锐利看向远方。
并不是所有事,都是他们说的算!
“大哥!”陈焽注视着常治龙的神情,待他回过头来,坚毅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也一样!”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揭面(三)
真凶算是落网了,可第四盏灯到现在还是没有下落。
“唉~”常治龙长叹一声。
他可不想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他也知道如果他放弃,那只老乌龟应该会把他们传送回去。可是都努力到现在了,实在不想临近终点时放弃。
“唉~”有一声长叹,看看手里的笔和面前的笔记。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常治龙决定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全部记下。这么做为了防止猴治龙“回来”之后不知道什么情况,算是为这个异世界的自己尽一份责任。
然而就算笔记写得再好也找不出第四盏灯啊……常治龙搁下笔,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要喝还没喝,突然手顿住了。
视线?
“呵呵……”常治龙轻笑一声,还是喝完一口茶。
是谁总喜欢在别人喝茶时偷窥?
放下茶杯,推门走出去。只见一个黑影向旁处一跳,半空中一个翻身落到房顶上。
常治龙摇摇头,也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不在房顶,不能说话是吧?”他问道对面的黑影。
黑影转过身,是黑煤龟,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恭喜你啊,猴捕头。”黑煤龟淡淡地祝贺道,“终于破了连环杀人案。”
“唉,别这么说……”常治龙谦虚道,“我能这么快破案,也是多亏你的提点啊。”
“是吗……”黑煤龟沉默下来。
常治龙见他有事又不打算开口,于是主动询问:“你今天来,不会只是说些没用的话吧。”
黑煤龟稍做沉默,很突兀地问出一句:“你知道我的真面目吗?”
“啊!?”常治龙十分吃惊。一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大盗,半夜里特意跑来问别人是否知晓自己的真面目,这种事简直莫名其妙。
黑煤龟解释道:“我曾经遇见一位老者,他从土匪手上救了我的命。之后我拜他为师,学得一身武艺。而那位老者……也就是我的师父,他的真实身份是第一代黑煤龟。”
眼前这位大盗黑煤龟,原来是第二代。而当他学成之后,继承师父衣钵之时,师父给了他三件东西——一件衣服、一盏灯还有一个指示。
那件衣服他一直穿在身上,那个指示他一直遵守至今,至于那盏灯……
“师父说了,有朝一日若是有人识破我的真面目。我就要将那盏灯送给那个人。”
黑煤龟说完,常治龙心潮澎湃。那盏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第四盏灯吗?
其实关于黑煤龟的真实身份,常治龙也的确有些眉目。而黑煤龟估计也是知道他应该能够识破自己的真面目,想要达成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所以才特意来找常治龙。
常治龙低头深思,想了一下之后说:“你……哦不,应该说是你们。你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
大盗黑煤龟是三个人。——这句话或许听上去很荒谬,但实际上很好理解。因为在这个全是兽人的世界中,许多“人”的体型都十分特别。
比方说蛇,由于没有四肢、身体修长,如果把三条蛇塞进一个龟壳中,会发生什么?
“你们是蛇县令……还有另两条蛇,我说的没错吧?”常治龙十分自信。
黑煤龟向前走了一步,令自己的身体充分笼罩在月光之下。揭去蒙面的黑布,那的确是一张蛇的面孔。而他的“双手”也并非肢体,那
是另外两条蛇的头,“双脚”则是尾巴。
“果然没错……”常治龙笑道,“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为什么蛇大人你对于黑煤龟的事那样上心,果然黑煤龟就是你自己。”
常治龙能够想到黑煤龟的真面目,还真多亏了陈焽的一句话。当初他与陈焽在犬花家开的餐馆吃饭时,陈焽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如果蛇有三条尾巴,那应该会比一般人更灵活。」
就是这样一句无意的话提醒了常治龙。
是啊,如果一条蛇有三条尾巴,他必定能比其他兽人更加灵活。
当然一条蛇绝不可能有三条尾巴,不过三条蛇就一定有三条尾巴。听上去好像是废话,但只要三条蛇一起行动,再套上一个龟壳,那不就成了一个人了吗?
“你不但以黑煤龟的身份为我提供线索,之前还特意让你的兄弟来提醒我。正因为这样,才让我注意到你可能就是黑煤龟。”
先前常治龙与陈焽在餐馆中遇见的那条蛇,其实就是作为黑煤龟“左手”的那位。
他之所以向常治龙询问有关马车的事,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好奇。他是有意提醒常治龙,去看看汇友茶楼,那里不只是红椿会的据点,更是杀手获知有关红椿会信息的最佳地点。
你看,就连我一个小老百姓都注意到了那辆马车,杀手可能没注意到吗?
也正是因为这一提醒,常治龙才决定去汇友茶楼调查,并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羊师爷身上。
“你说羊师爷没放下,其实你自己也没放下。否则你也不可能拜黑煤龟为师,堂堂朝廷命官去做一个劫富济贫的大盗。”
常治龙说穿了蛇县令的心思,事实上他也对二十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这世界实在太需要正义了,红椿会的阴影摧残着百姓的生活,他们需要一位英雄去拯救。
“我们兄弟三人自出生起就形影不离……”蛇县令说,“读书时是、赶考时是,包括高中后上任,还有被贬之后,在赴任途中遭劫匪屠杀。那时我们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事实上红椿会根本没想放过蛇县令,明面上只是贬官,暗地里却派人去杀他。
由于蛇县令是官场中的一股清流,从不与别人同流合污,更别说配合红椿会了。他早已被红椿会列入黑名单,羊师爷的事只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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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椿会原本想借着贬官,在蛇县令赴任的途中杀掉他,然后谎称是土匪干的,如此一来便能扫除这个障碍。
谁也没想到蛇县令会大难不死,在遭遇袭击时被黑煤龟所救,更在事后拜师学艺,成为新一代黑煤龟。
“既然你也深受红椿会的迫害,那羊师爷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常治龙问道。
蛇县令迟疑片刻,回答道:“这件事……我还要再想想。”
王法与正义,如果二者出现矛盾,夹在当中的人会如何抉择?
但愿蛇县令能想清楚吧。
“既然如今你已知道我的真面目,那现在要来抓我吗?”蛇县令言语坦然。
常治龙摇摇头说:“不,抓你是猴治龙的任务,不是我的。相信你多少也应该看出,我其实不是猴治龙。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体,做一些我想做的事。”
常治龙与猴治龙有着本质区别,尽管是两个世界的“同位体”,性格方面也十分相近,但猴治龙要更守规矩,行事也更加沉稳一些。
这一点,蛇县
令之前多少也有所察觉,不过经本人确认,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总之这几天发生的事我会记录下来,留给猴治龙自己解决。”常治龙说,“不过关于黑煤龟的真相我会保留,让他自己去查。”
蛇县令点点头,深沉一句:“好吧……”
“神捕猴治龙是个正义的人,相信只要为了百姓,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你。”常治龙语重心长地说,“还有一句话我说可能不太合适,不过请加油吧,百姓的幸福安康就全靠你们了。”
蛇县令沉默,重新戴上面纱,转过身去,平静地说:“我会的……”
一抹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常治龙见他离去,轻轻叹息一声。只要蛇县令这样的人还在,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唉呀!糟啦!”常治龙猛然想起,“他灯还没给我呀!!”
不用担心,那盏灯其实已经放在猴治龙家的书桌上了。
第二天
常治龙向衙门方面请了假,今天是他跟陈焽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想到处玩一玩,然后再回去。
大半个月以来,经历的事情实在不少。
猪老板案的油灯
牛头案的吊灯
阿鼻洋馆的提灯
黑煤龟的莲花灯
这几盏灯现在一字排开放在眼前。
夜已深,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陈焽担忧道:“要是点燃之后,我们还回不去该怎么办?”
常治龙郁闷道:“你小子思想什么时候才能正面一点?如果这样都不能回去……那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管怎么说,总之先点燃看看。
依次点燃四盏灯,只见火苗越烧越旺,进而释放出刺眼的白光,将二人吞噬。
“做得好……”
这声音带着一些回音,听上去像是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中。
常治龙被白光闪得睁不开眼,不知过了多久,感到光线渐弱,张开眼时已回到槃弧林。
看看左右,摸摸自己。
手背上的毛不见了,脸上的毛也没了,应该是已经恢复了人形。
再看身边的陈焽,半梦半醒的状态,貌似他还有点迷糊。
“怎么了,小焽?没睡醒吗?”常治龙问道。
“嗯……”陈焽揉揉眼,“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天近黄昏,看来应该是他二人去异世界的时间过去不久。
“咦?那老乌龟呢?”常治龙左瞧右望,“不会是让我们玩这一趟,回来不认账吧?”
常治龙心生怀疑,陈焽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天空中似有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下。
“大哥你快看!!”
常治龙跟着声音抬头,只见一个荧光色的物体,好像星辰一般缓慢缓慢地从半空垂直而来。
到了面前,陈焽伸双手捧接:“这是……”
手掌大小,周边有很多棱角。整体色泽渐变,由外而内依次是淡黄、黄绿、青绿、蓝、深蓝,颜色的交界处呈波浪状,看上去十分漂亮。
“这是……大地之礼?”陈焽不敢相信。
常治龙感到这晶石上附有惊人的灵气,对陈焽点头认可道:“没错,这的确是大地之礼。”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兄长
成功获得大地之礼的两人,行走在回门派的路上。
陈焽心情大好,将大地之礼揣在胸口,时不时摸两下。仿佛是获得了心爱的玩具,此时的他已拥有整个世界。
相反常治龙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陈焽见了问道:“怎么了,大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嗯……没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神态还是有些无力。
常治龙沮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这次好像白忙了。诚然,他这次是为了帮陈焽才做这些事的,可帮忙多少也要有点好处的不是么?
原以为大地之礼是一人一个,结果只有一个。现在怎么办?问陈焽要吗?那东西要了,你脸还要不要了?
可不要……就这么算了?那可是大地之礼啊!修仙界的稀世珍宝!别的不说,就这次异世界的考验,怎么说自己也是头功吧。没道理空手而回啊!
不行不行,你想什么呢?之前就说好的事,现在反悔你还是人么……
常治龙在心中不断进行着天人交战。
此时陈焽问道:“我们去了大半个月,回到门派万一师父怪罪怎么办?”
“嗯?哦,你说这个……”常治龙从走神中觉醒过来,他回答道,“我刚刚看了一眼妖兽的尸体……就是之前被踩扁的那条蛇。内脏什么的都还是湿的,血没干透,而且还是红的。这证明它刚死不久,也就是说,我们回来的时间应该跟去的时间大致一样。”
“原来是这样……真厉害啊!不愧是大哥!”
陈焽一脸的天真可爱,常治龙心说:这声大哥可不便宜,值一个大地之礼。
不过转念又一想,谁让自己是大哥呢?所以……算了吧!
常治龙神情又重新恢复爽朗,两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林子出口走去。
行过一段不远的路程,终于回到槃弧林的周边。老远望去,发现谢煜还在那儿等着。
看了看陈焽身上散发的灵气,谢煜略显意外地说:“没想到你们真的成功了。”
常治龙客气说:“这多亏了舅公的提点。”
“你别给我来这套,你们努力拿到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谢煜摆了摆手,而后又提醒说,“趁现在时间还早,你们赶快回去吧,小心别让师父他们知道。还有回去之后找张牛皮,或者厚一些金属盒子,把这玩意儿放里头可以防止灵气外露。”
谢煜曾是霞山比武大会的冠军得主,他手上也有大地之礼,所以对这些知识比较清楚。提醒完还不忘加上一句:“别说是我放你们进去的啊!”
常治龙与陈焽拜谢谢煜,两人加快脚步朝门派方向行去。
谢煜看着他二人远去,突然叫喊道:“喂!”
常治龙回过头:“啊?”
谢煜:“等过两天有时间,跟我喝一杯!”
“好的,舅公!”常治龙带着笑意,转身与陈焽一同离去。
谢煜站在原地,心中有欣慰也有担忧。
两人没有回门派,而是直接去了珑清住的山洞。陈焽说他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
然而刚一到洞口,却又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好你个臭流氓!跟你好好说话没用是吧?”陈焽恶语相向。
张云觉得委屈却也不做反驳。
常治龙劝说道:“行了,小焽。别这么没礼貌。”
张云还是那样怯懦,虽然被人数落一通,但他依然不肯走。
三人就这么站着,在山洞前谁也不说话。
差不多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陈焽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常治龙也觉得别扭,按理说既然没什么好聊的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这算怎么回事?
“额……那个……”常治龙迟疑着对张云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
“是大地之礼……”
“啊!?”
张云突然开口,惹得二人顿时一惊。
“哪、哪有什么大地之礼?你别胡说。”常治龙想糊弄过去。
然而张云异常严肃地拆穿:“你别装了,那股强大的灵气,就连我也能看得见。”
张云是霞山本地人,由于环境关系,他与许多人一样天生就是修士。既然是这里土生土长,那听说过大地之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事情这么快就是暴露,这是常治龙和陈焽始料未及的。不过没关系,因为张云这个人无足轻重。
至少陈焽是这么认为的,他反而更加嚣张了起来,对着张云大喊道:“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很快我跟我姐就要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你这个渣子了!”
陈焽无礼的发言并未让张云产生动摇,他焦急地说:“你没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吗?大地之礼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擅自获取的,要是让霞山派的人知道了,你会受惩罚的!”
“这你放心,只要你不告密,这件事到死都没人知道。”陈焽一脸阴狠地说,“我现在就将你灭口,如此便可高枕无忧。”
“灭什么口!”
邦!
常治龙一拳打在陈焽头上:“还灭口?你就不能学点好?”
“可是大哥!!”陈焽捂着脑袋辩驳,“你不灭他的口,万一他去告密怎么办?”
常治龙叹息一声,对张云礼貌说:“对不起,张兄。小焽他年纪还小,说话方面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见谅。关于大地之礼的事,我想劳烦张兄保密。”
张云:“我可以不说,但是……”
“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头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大鱼从空中游来。
都说蓝天近似汪洋,可这鱼能游上天属实稀奇。
常治龙仔细观瞧,发现那条鱼并非真鱼,而是一条木雕的鲤鱼。它的身上坐着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想必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落地,跳下鱼背。
几步走近之后再老者的穿着打扮,一身麻布衣衫,腰里系着草绳、左边别着一个鱼篓;身背后携带一根很长的钓竿,竿上的鱼线仿佛金丝一般,最前端的鱼钩则勾在木鱼的嘴上。
这造型,像是渔翁,而且还是一位收获颇丰的渔翁。
陈焽见了老者,立刻大惊失色,张口喊道:“师父!?”
此人正是陈焽的师父,道号昀海,是霞山导师级别的人物之一,大乘修士。
来到众人跟前,昀海的脸上满是怒容。尽管身背后漂浮着的木鱼看上去有些抽象,但丝毫也无法削弱他的威严。
陈焽一下子就蔫了,与往常嚣张的态度不同,在师父面前,他乖地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昀海开口说道:“我还在想你又跑去哪儿偷懒了,结果真的在这儿。”
他说完,身后的木鱼就跟着说:“老是偷懒!”
昀海接着教训:“整天就知道贪玩,不好好修炼,将来如何成大气?”
木鱼:“你没有未来!”
昀海:“为师说过很多次了,珑清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专心修炼,关于如何救珑清,为师自会想办法。”
木鱼:“要你管啊!”
昀海:“你给我闭嘴!”
木鱼:“叫你闭嘴!”
昀海回过头去呵斥木鱼:“我是叫你闭嘴!”
木鱼闭嘴了。
陈焽低头不敢说话。昀海叹口气,瞥见一旁的常治龙,于是问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
在我霞山地界?”
常治龙上前一步作揖礼道:“在下常治龙,是卧龙派的掌门。”
“原来是别派的人……”昀海质问说,“你来我霞山有何目的?为什么会跟我的徒弟在一起?”
“哦,事情是这样的……”常治龙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昀海。
昀海听过之后,摸着胡须疑问:“你是小焽的亲戚?”
“没错!”常治龙又撒谎了,“其实我是小焽的远房表哥。这次来霞山,原本是为了门派的事,没曾想居然遇见了我失散多年的表弟。”
说着,常治龙看向陈焽,眼泪汪汪地喊道:“弟弟!”
陈焽也配合道:“哥哥!”
两人相拥而泣。
“够了够了!”昀海抬手阻止他二人,“别再演了!小焽的身世我早查得一清二楚,他有亲戚我会不知道?”
在现实面前,哪怕十个奥斯卡都不管用。
昀海愤懑道:“先把东西拿出来吧。至于如何处置你们,等一下我会请示戒律部,看他们怎么说。”
“东西……什、什么东西呀?”陈焽还在装傻。他的手一直捂住胸口,然而这样简单的动作丝毫不能掩盖大地之礼的灵气。
昀海摇摇头,严肃威胁:“难道要为师亲自动手吗?”
陈焽看看常治龙,知道事情瞒不住,也只好将大地之礼交了出去。
“你啊你,胆子是真大呀!”昀海怒斥,“谁让你自说自话潜入禁地,还把门派至宝带出来?你知道这么做该当何罪?”
“那是因为……”陈焽欲言又止。
昀海逼问:“因为什么?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常治龙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目前陈焽面临处罚,搞不好会被逐出师门。
如果真被逐出师门,由于珑清不能离开霞山,这孩子将不得不面临与姐姐离别。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作为大哥,常治龙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既然要罚,那就罚自己一个人好了!
“其实是这样的……”
刚想主动承担所有罪责,不料此时身后有人喊道:“把大地之礼交出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张云挟持珑清,一把斧子抵在姑娘的咽喉上。
“姐姐……你要干什么!?”陈焽失声大叫。
常治龙眉头一皱,刚才还想张云上哪儿去了,结果他是想来这一手。
“还愣着干嘛?我说把大地之礼给我,没听见吗?喂!说你呢!那个老头!”张云一副恶人相,凶狠地说,“之前我已经跟他们两个约定好了,要用大地之礼来交换这个女人。你现在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了她!”
昀海瞅了一眼张云,问陈焽:“是他让你去拿大地之礼的?”
张云是想牺牲自己保全他们,这一点陈焽和常治龙心里都清楚。
“嗯……额……其实……”陈焽吞吞吐吐。
常治龙抢答道:“是的!是他让我们做的!”
“大哥!?”陈焽愕然,他没想到常治龙竟然会这么说。
常治龙不管陈焽,接着说道:“那个人……他用小焽的姐姐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照他说的做,他就会杀死小焽的姐姐。”
“大哥你胡说什么?哪有……!!”陈焽刚想澄清,却发现常治龙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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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昀海沉思片刻,突然伸手一指!
一股锐利之气从指尖飞射而出,刺中张云的手背,令他斧子脱手。
张云蹲在地上忍着疼痛,珑清在一旁假装冷漠,眼神中却难掩担忧。
昀海上前,将张云抓起来,吩咐珑清先进山洞。回头对常治龙他们说:“你们两个跟我回去!”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安定(一)
霞山派的大会议厅中,阳光从顶棚洒下。
坐在位于大厅中央的椅子,沐浴在阳光中的常治龙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坐在他四周,围成一个圈的那七个老人,他们是霞山的最高掌权人,同时也是修仙界的顶尖强者。
他们就是天下闻名的“霞晨七善”。
常治龙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这七个老家伙甚至不用出声,光是坐在那里,他们身上的仙气就足以令人窒息。
常治龙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今天居然会来到这里,接受霞晨七善的联合审判。不知是给足他面子还是事情过于严重,总之他是有点害怕。
“本来关于贵派加入宗盟一事,我等还在商议中。”嵊虚代表众道尊发言道,“不过常掌门你做了这样的事,让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出决定。”
常治龙蜷着身子,低着头,冷汗流遍全身却不自知。
嵊虚接着说:“你私闯我霞山禁地,偷拿我霞山至宝,可知该当何罪?”
常治龙怯懦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如同是犯了错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无力且无用。
众道尊沉默,良久,嵊虚又问:“听我派弟子陈焽所言,你这次闯禁地纯粹是为了帮他。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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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点头:“没错,我是纯帮忙,没有收取任何劳务费。”
嵊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治龙:“我是看陈焽需要帮忙,很可怜,所以我就帮他了。”
此言一出,引起一片讨论声。
待声音褪去,嵊虚说:“我之前问你宗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你想知道正确答案吗?”
常治龙:“晚辈愿闻其详。”
嵊虚语重心长道:“作为宗盟,其创立之初,为的就是将各大门派团结起来。天下之大,修士犹如星辰密集,唯有团结一致方能共同繁荣。因此宗盟的存在意义,就是互助。”
“明白。”常治龙恭敬地说,“晚辈受教了。”
嵊虚:“那你是否愿意坚持互助的原则,为宗盟和其他弱小的门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常治龙:“晚辈愿意。”
妥了!这下稳了!
这么说,这几个老家伙是认可自己了。常治龙心里高兴,整得怪吓人的,其实是通知自己过关了。
“不过我们还不能让贵派加入宗盟。”嵊虚这句话,仿似当头一盆冷水。
常治龙心中刚燃起的火苗,一下子又被浇灭了。合着刚才那么多话算白说。
“但是……”
呦!还有转机!
常治龙又抬起头,听嵊虚提出要求道:“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派的条件,我派愿意给贵派一个机会。”
看看,又是条件。这霞山派上上下下都一个德行,没条件不办事,谁刚才口口声声说互助来着?
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可不能带出来。常治龙承诺道:“只要能够加入宗盟,晚辈愿意接受任何条件。”
这话说得够满。
尽管常治龙平时做人喜欢留后路,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考虑了。况且霞山派是名门大派,总不见得让他卖身为奴吧?
“准备需要时间。请常掌门再等候两天,两天之后,我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会议到此结束。
走出会议厅的常治龙,等待他的将是另一场狂风暴雨。
“他们怎么说?”凌霜平静的问道。
来了,开始了。
常治龙知道这是爆发前的蓄力,这个问题决定了接下来的风暴等级,如果回答不好,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额……他们说……”常治龙
酝酿中。
“嗯,怎么说?”
“他们说我做的好。”
“什么?”凌霜惊讶,“你做这种事,还好?”
“是啊……”常治龙开启了他的熟练技能,吹牛道,“他们认可了我助人为乐的行为,并且提前决定让我们门派加入宗盟。”
“真的?”
“嗯……不过正式加入之前必须要为他们做一些事额……算是考验吧。”
“呵……是这样啊……”凌霜看着常治龙的表情,虽然装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怎么看都有点不自然。
“啊—!那个……”常治龙赶紧扯开话题,“谢天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凌霜担忧道:“他好像不太舒服,这几天都是这样,不知道怎么了。”
“是吗?那要去看看他才行!”常治龙借机开溜,说完便朝客房方向走去。
凌霜没拦他,她知道常治龙刚才说的话里肯定有水分,可事到如今,不该犯的错已经犯了,骂他也没用,所以就随他去吧。
来到谢天的房间门口,敲响房门,常治龙大声喊道:“谢天你在吗?”
等了一会儿,房门从里边打开。谢天无精打采地说:“是掌门啊……有事吗?”
“啊,是……”常治龙见谢天脸色确实有些不好,于是说,“凌霜说你这几天不太舒服,所以我来看看你。”
“哦。”
谢天退后,将常治龙让了进来。
常治龙到桌边坐下,询问说:“哪儿不舒服啊?用不用找人帮你看看?”
谢天摇头婉拒:“不用了,就是有些头晕。”
“哦,没事就好。”常治龙感觉到谢天的状态有些不对,但他本人说没事,自己也不好强行让他做什么。
无意中一低头,发现桌上有包东西:“咦?这是……”
“没什么!”
常治龙刚要拿起来看,谢天一把将那包东西夺过去,并且神色慌张。
“哦~你小子……”常治龙用手点指,“是不是偷了人家的东西?”
谢天否认:“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谢天郁闷道,“哪有当掌门的会这么怀疑弟子?”
“那你给我看看又不会死!”常治龙好奇心旺盛。
谢天无奈道:“给你看看可以,但是不准吃啊。”
“行行行……我发誓我绝对不吃!你满意了吧?”
谢天犹豫着将袋子交给常治龙。
常治龙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药丸。看了看谢天,再将鼻子凑近了闻闻,貌似有一股酒味。
把袋子口扎紧,还给谢天。常治龙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谢天答道:“是太舅公给我的。”
“干嘛用的?”
“……我不能说。”
常治龙烦闷道:“我是你掌门,这点事都不能告诉我?”
“唉呀!你就别管了!”
谢天似有难言之隐,常治龙叹息道:“行吧,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记住,我是你的掌门,遇到问题你要第一时间找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知道吗?”
谢天默默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常治龙起身准备离开。
谢天见了喊道:“额……掌门!”
常治龙停止动作,看着他。
谢天迟疑着说:“真的什么事都能帮我吗?”
常治龙想了想,回应道:“除了干坏事。”
“谢谢掌门。”谢天的神情较刚才轻松许多。
常治龙
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出门之后心中暗想:这小子肯定遇上了什么事。既然他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查。
常治龙立刻想到要去找谁,是谢煜,药丸是他给谢天的,按理说应该知道才对。
正好上回说要找自己喝酒来着,趁此机会去找他问个明白。
明知谢煜负责看守槃弧林,可常治龙不能去那里找他。原因是之前擅闯过,为了避嫌,这次还是不要接近那里比较好。
思来想去,常治龙决定去拳部看看。考虑到谢煜是拳部的弟子,去那里找找,说不定能有人帮忙通传一声。
打听过后,来到霞山拳部所在的位置。
一进入拳部的范围,顿时有一股滚烫的焦灼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在此练拳的弟子们,每一个都有着强健的体魄,身上、手臂上、腿上……到处布满隆起的肌肉。
常治龙左右回望四周,看到那些健硕的年轻人挥洒汗水,散发出的仙气形成惊人的热浪,就连空气也跟着蒸腾起来。
自卑吗,常治龙?
常治龙仿佛听到一声嘲讽,这是来自心魔的问候。对于他这样一个怎么吃都长不胖的人来说,瘦弱的体型要跟随他一辈子,他永远不可能拥有那样健美的身材。
嘁!有什么的?人生在世靠的是机敏的反应和清晰的头脑。发达的四肢最多也只能用在武斗上,我常治龙一点都不羡慕。
常治龙如此安慰自己,他向来喜欢自欺欺人。
往前一直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斗气没那么强的,结果就看到了余绊业。
“余绊业——!!”常治龙叫喊起来。
余绊业正打着木桩,听见有人喊自己,于是回头一看:“常掌门?”
常治龙几步来到跟前,笑着说:“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余绊业看看左右,双手叉腰道:“你也是真行啊,才刚来霞山就闯禁地。你知不知道你的事现在都成热门话题了?”
常治龙羞愧道:“唉呀,惭愧惭愧……”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呐?”余绊业嘲讽一句,然后说,“要帮什么,赶紧说吧。不过先说好,有违门规的事我可不干嗷!”
“不是不是,哪能呢?”常治龙笑着说,“我就是想找谢煜,你能帮我通知一下吗?”
“这可有点难办啊……”余绊业为难道,“不是我不肯帮你,是谢师兄这个人吧……你轻易找不到他。”
常治龙疑惑:“他不是一直都在槃弧林吗?”
“那是昨天。他是临时被调过去看守的,今天估计已经卸任了吧。”
完了,这下还找不到了。
常治龙有些郁闷。此时身旁走来一人,似乎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他问道:“你找老谢啊。”
常治龙回头望去,结果只看到腰身,要再往上看才能见到说话人的脸,那身材可真是高大。
此人身长八尺有余,身上穿着拳部弟子专用的练功服,乍一看还以为是大厅里的顶梁柱成了精,直到发现他那一身肌肉和健硕的四肢,才知道这是一位“巨人”。
常治龙身材本来就相对瘦小,这位仁兄不弯腰跟他说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站在原地只觉一阵阴凉,原来是那硕大的身形挡住太阳,就连视野都暗了下来。向上望去,勉强可以看到对方面部两侧的锐利鬓角以及头上坚挺的黑发,还有右颊上那条明显的伤疤。
余绊业抬手作揖:“尤师兄!”
尤氶邈,外号“岩塔巨兵”,霞山拳部的精英弟子,实力与酒神谢煜齐名。
余绊业恭敬行礼,尤氶邈微微点头,而后对常治龙说:“找老谢的话去后山酿酒坊,如果他不在就在那儿等,他总会回来的。”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安定(二)
在霞山上建酿酒坊可不容易,因为必须得到掌门的许可。谢煜有这样的特权,可能是对于他实力的肯定吧。
“哇!好大啊!”
常治龙站在酿酒坊的门前,属实是被它的规模吓了一跳。
这高大的二层形工坊式建筑,占地面积少说也有三百平米。建这么大倒也不算稀奇,关键是在这山林地区,居然也能让他找到如此宽敞的一块地方。
透过木质的墙面,一股浓郁的酒香渗透而出。
常治龙用他那“开过光”的鼻子一闻,仿佛从没见识过的气味,比普通酒楼的酒好闻上许多。
不过就这种程度还不至于上头,至少不会令一个修士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常治龙走到门前,看这门板是由稻草、干竹编织而成,要是用力敲只怕会坏了。
透过门缝往里窥探,见内部只有一帮小木人不停忙碌着,并未发现有人。再低头一看,发现门居然没锁,也许是霞山地界不用怕人偷酒,谢煜也懒得做些安保措施。
这等于是开门迎宾,常治龙也不是喜欢客气的人,于是便推门进去。
进到酿酒坊之后,深入这条大型的“流水线”,眼前的景观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那些小木人做起事来井然有序,节奏有条不紊。宛如机械一般,根据预先设定的程序,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或是运材料,或是制酒曲,从蒸煮晾晒到蒸馏过滤,最后装坛封口。整套酿酒工序一气呵成,配料精准、动作娴熟。
常治龙仔细观察才觉得,叫它们“木人”似乎有些不准确。从外形上看,这些小家伙其实更类似于植物根茎。身体上粗糙的纹路以及不规则的轮廓,虽有四肢,脑袋部分却只生成一个球根形状,勉强可以称其为“小洋葱头”吧。
有外人进来,小洋葱头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加上它们没有五官,给人一种“就算世界末日也别想阻止我工作”的既视感。
不错,真不愧是老板梦寐以求的好员工!
在酿酒坊里转了一圈,始终没发现谢煜的踪影。既然不在,那就只能等了。
常治龙走出酿酒坊外,他是有心在里面等,但酒香太浓,闻多了想吐,所以还是站在门口比较好。
找到门边,倚靠着墙,双手抱胸、两眼一闭开始冥想。
过了一段时间,谢煜扛着箱子从空中飞下。见常治龙独自在门前等候,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啊,舅公您好!”常治龙一见人来,马上喜笑颜开道,“前几天没空,今天有时间特来拜会舅公。”
“嗷,挺好。”谢煜将箱子放在脚边,立刻就有小洋葱头出来搬抬。
常治龙瞄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各种草药自不用稀奇,许多没见过的水果也在情理之中。然而这动物内脏是怎么回事?万物皆可泡酒吗?
“这样吧。既然来了,索性就跟我喝两杯。”谢煜招手说,“跟我来。”
离开酿酒坊,走过山林小路。
此处环境实在清幽,穿过叶间的阳光,照在花草是彩灯,照在露水则是星辰,而时不时抚摸在身上,温暖的感觉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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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里持续行走,目光剥开层层树林,随后进入视野的事一片池
塘。池塘边单立着的亭子,与其周边生长的繁花一同迎接前来的宾客。
这是一种梦幻,打破想象与现实的隔阂,就好比一碗清心的美酒,还没喝便让人沉醉其中。
“这间……名叫‘杯莫亭’。”谢煜介绍说,“是我特意建造的。那边的那片湖名为‘醉仙池’,池水虽不是酒,但修为不够的人喝了很容易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水不作酒酒醉人。
看池塘边东倒西歪的小动物们,它们都是喝过池水后醉倒在那儿的。
谢煜说他从不取池水来酿酒,因为那样酿出来的不是酒,是水。
两人来到亭中,这圆形的亭子中间有圆形的石桌,周边围着的栏杆设有靠坐,石桌边却没有椅凳。
谢煜说这是因为喝酒的人不能限制数量,有一个坐位算一个人数,没有坐位则不计其数。
大家都在中间站着喝,不分男女老幼和尊卑,倒下也没人会笑话,因为没有椅子可坐。至于周边的靠坐,那是给不喝酒的人准备的,喝完了可以下场,缓一缓接着喝。
两人已站在亭中,小洋葱头们也适时端来酒壶、酒杯。
两个杯子、一壶酒,小壶、小杯。
常治龙略显尴尬地笑着,谢煜问道:“怎么了?不满意?”
“不是……”常治龙解释说,“我本以为舅公您是豪饮之人,没曾想行事作风这么斯文。”
谢煜笑了:“你不知道吗?酒这种东西是不能豪饮的。”
豪饮、拼量,这不是喝酒而是在斗气。酒不只要“品”,而且要“尝”,要细尝,如同提笔练字,一点一点地琢磨韵味。
常治龙笑道:“我只是觉得舅公您建造那么大的酿酒坊,每天制酒无数。不喝完岂不可惜?”
谢煜摆摆手:“你有所不知。那些酒不是用来喝的,它们只是半成品而已。待到陈年后还要浓缩,像你面前的这么一小壶,它其实用了一千四百斤原料酒。”
“这么厉害!”常治龙惊愕。
谢煜伸手邀请:“你可以尝尝。”
常治龙自斟一杯,端起来倒入口中。
原以为会是辛辣,结果却是顶级的甜。这甜味伴随着的果香,从舌尖一直蔓延至舌根,仿佛是有生命一般,自行攀爬至所有味蕾。
时间推移,几秒后甜味褪去,随即从舌头底部翻腾而上一股热流。混同刺激与微微的酸味,抓着口腔内壁,冲击性的酒香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一口空气,像一口全是酒。吞都来不及吞,直接就从鼻腔里跑了出来。
常治龙赶紧把这口酒咽下去,从进入咽喉的瞬间开始,清凉到觉得滚烫。最后来到胃部,反而像是更加活跃了一般!
血液加速流动,身体不由自主振奋起来。精细到指尖,舒适的温热可以将人全体包裹。
“怎么?才一杯就脸红了?”谢煜笑着调侃。
常治龙还没意识到,他想要开口却发现有些晃悠。自从成为修士,已经有好多年没像这样醉过了。
“很好,这就是喝酒应该有的状态。”谢煜说,“不过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常治龙就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正努力充斥并向外蒸发。
好像酒气从毛孔中自动喷吐出来,不久之后,整个人卸去了承重,不但醉意没了,就连先前的压力也一并扫除。
“是否还要再来一杯?”谢煜问道。
“想,但是……”常治龙婉拒道,“今天还是算了。”
谢煜点点头:“好酒只需一杯,就像好的朋友,只需见一面便能从中获得许多。”
常治龙沉默,过了一会儿说:“舅公,其实今天我来找你,是想问关于谢天的事。”
谢煜端起酒杯小饮一口,放下后说:“我已经猜到你想问这个。其实我上次之所以想请你喝酒,也是想跟你聊聊阿天的事。”
谢天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常治龙问道:“谢天自从来了霞山见到您之后,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我问他也不肯说,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谢煜犹豫了一下,问道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那就是我姓谢,阿天也姓谢。”
常治龙反问:“注意到了,额……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他的太舅公,也就是他奶奶的舅舅。这也就是说,阿天他们家至少已经有两代是随母姓了。”
孩子随母姓,这种事并不新鲜,只要男方肯就行。然而谢煜却说:“我们家的规矩是,凡是生女孩一律全姓谢。生男孩可以随父方姓氏,但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出现血脉的传承者。”
谢家一族并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上古神族与人类结合的后代,属于半人半神。虽然经过时代变迁,一族的血脉已经稀释,但仍有部分子嗣会继承祖先的力量。
“蛮神血脉。”谢煜沉重道,“这是我们一族继承的力量,也是从古至今一直缠绕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谢氏一族的女子自出生起便会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只不过这力量并不强。而男子大多数情况是不会继承的,可一旦要是继承了,其拥有的力量会相当可怕。
“我从小就有非同寻常的力量……”谢煜诉说道,“那时我母亲就教我如何控制。其实并不容易,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而一旦暴露就会被别人当成怪物。”
“谢”这个姓氏对于谢家人来说,其意义更像一个印章,标志着此人是否需要“特别对待”。
“我其实还好,通过自身的意志还能控制这份力量。可是阿天他……”谢煜的脸上袒露出担忧。
谢天的力量超越了以往所有的家族成员,其强大,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长久以来,谢天都是靠谢煜给他的药,令体内的力量沉睡,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人的心智。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股可怕的力量也在变强,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失控,到那时……
谢煜一杯饮尽,对常治龙严肃问道:“一旦失控,他可能会变为残酷的杀神。即便如此,你还想把他留在门派中吗?”
常治龙陷入沉思,他思考,反复地思考。
过了良久,他拿起酒壶倒上一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我一天是他的掌门,一辈子都是他的掌门!”
谢煜点头,连续点头。
“好……”他将腰间五个葫芦中,那个写着“鬼”字的葫芦解下。
放到桌上,说道:“刚才喝的那种酒叫‘三步镇’,接下来我让你尝尝我的‘夜隐鬼’。”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安定(三)
夜隐鬼——这酒的名字听上去有一股阴气。
从葫芦里倒入杯中,可以看到其色泽竟然是偏银亮的。入口有明显的稠密感,与一般酒口感区别很大。
然而它没有味道。是的,说是酒,可喝在嘴里却是淡的。
常治龙抬眼看谢煜,心里话:这怕不是用什么水来开玩笑。
正在疑惑之际,心里突然一次鼓动……
咚!
是谁在体内捶打胸腔?
咚!
第二次,这回不再只是鼓动,而是伴随滚烫的辛辣。
咚!!
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强烈,感受到一阵甘香清凉,从胸腔的位置迅速攀上整个背身。
常治龙瞪大了眼睛,谢煜笑道:“怎样?好喝吗?”
常治龙不做回答。这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而是这种感觉,刺激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却又不那么真实,或者说不那么尖锐。要实在形容,就好像是有人在向你诉说一场冒险,你能身临其境,却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感觉渐渐褪去。
此时看饮完酒的谢煜,面色已经开始有些泛红。
“好!”他将葫芦一放,抹了一把嘴唇,“既然酒也喝了,我们来练两下!”
谢煜说话的状态可一点都不像喝醉,常治龙只能看到他跃跃欲试的兴奋。
“什嘛!?”他大喊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哪可能是舅公的对手。”
“不用仙力,只拼招式。只要你是修士,应该伤不到脏器。”
伤不到脏器,伤皮肉也够呛啊!
常治龙连连摆手:“真不行,舅公……”
“哎!”谢煜喝止道,“别叫我舅公,叫师兄!”
“是……唉呀!不是!”常治龙郁闷道,“不是辈分的问题,我俩根本没有打的必要呀!”
不用仙力的对决,双方凭的只是拳脚方面的功夫,按理说这种情况练气修士跟大乘修士打都不是问题。要知道修士的身体可是有仙力加护的,普通人即便力气再大,充其量最多也就造成点皮外伤。
常治龙之所以不肯比,怕疼只是一方面,主要他的断魔掌本身就是基于使用仙力创造的掌法,不用仙力根本没有威力。
不过谢煜才不管他愿不愿意,话不多说直接正面一拳,对准常治龙胸口轰去。
这一拳很正,速度也不快,这种拳想要伤人那可太小看自己了。常治龙架起双臂,打算接住这一拳,岂料拳到跟前,竟然透过臂膀直接打在胸口上。
怎么回事?
没看到拳路有变,为何能够绕过防守?
常治龙还在迟疑中,谢煜一拳命中,换手再来!
这回是右边,常治龙迅速转手去搪!
眼看手背即将接触,莫名那拳头突然来到了手臂内侧。结果不用多说,又是一记重拳打在腹部。
常治龙连中两招,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后跳跃出亭子。他想的是拉开距离,可谢煜的位置始终保持在他的身前,即便再加快速度,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
简直就像是幽灵一般……
又一拳打在自己前身,常治龙觉得再采取守势已然是徒劳。他反击,回手打出一掌,直击对方胸口。
谢煜不防也不躲,掌到身前只见触碰的一瞬,从他身侧擦了过去。抬手再一击重拳,将常治龙整个人击飞出去。
醉仙·鬼式
谢煜自创的“醉仙拳”共分为五式,天、地、人、神、鬼——与他腰间的五个葫芦相对应。
“鬼式”是该拳法五式中最偏向柔拳的一式,若虚若实、如影随形。出拳看似直来直去,可那只是迷惑敌人的技巧,其实在拳头运动的过程中可以随时改变轨迹,这需要用高超的控制力来对抗惯性。
常治龙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被击打的位置。疼痛感十分强
烈,若是用了仙力,刚才那一拳就足够取他性命。
脑海中回忆起先前的情景,看到的拳是直的,看到的谢煜也是不动的,可是却防不住也击不中。
这是由于对方动作完全快过自己的反应,如此看来用眼不行,靠预判也不行,剩下的唯独只有防反。
常治龙蹬踏上前,以最快的速度主动发动进攻。接连击出三掌全未命中,而身位却已足够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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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见他攻势有所加强,三掌过后速度更加提升。连续再躲几掌,感到自己节奏有些乱,躲闪略有勉强,只得抬手挡下两掌。
两掌、一掌,再挡两掌,这小子身手确实不错,如今未成大器说到底还是年轻。
挡下一掌,架住,肩头一缩,从下方上勾一拳!
来了!
常治龙成功诱到一拳,这回他不打算防,而且稍稍令身体前凑一些……
接触!
谢煜心中一顿,这与预想的不太一样。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却又感到指前触感被撤掉了。
修士之间的过招,哪怕一毫秒也能“很长”。
常治龙在短短时间内利用触觉欺骗对手,先缓缓凑近,接触的瞬间再猛地向后一撤。
谢煜以为击中,其实还有一些距离。就趁现在,撤掌,侧身,完全卸掉他那一拳,然后肩顶,撞!
果然没有打实,不过再一掌如何?
谢煜来不及回避,被一掌击中左胸。常治龙乘胜追击,在对手找回平衡前打出三连掌。
这下子可全讨回来了!
打完再撤,后跳逃出几米开外。
“好小子……”谢煜夸赞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破了我的鬼式。”
常治龙架势未收,严阵以待:“师兄过奖了。要说破,还早得很,师兄并未使出全力。”
“好!那我就再教你一些东西!”
话音未落,谢煜身影突然变虚,以飘忽的步伐,看似迂回却是笔直。
此乃“鬼步”,是鬼式中的一招步法。
常治龙见对方身距难以把握,明明还很远,可几乎同一时间又近了一些。这步法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好似反复闪现,只见首尾却不见移动过程。
想要用肉眼捕捉是不可能了,常治龙准备好招架。
原以为会从身后进攻,没曾想还是正面,还是如同刚刚那一拳。
常治龙想如法炮制,不过这次不能与刚才一样,因为同样的招数不可能二次奏效。
这回他使了一点小伎俩,先是迅速后撤,令对方碰不到自己。之后止住脚步,同时令上身以后躬的姿势继续后撤一些,算准时机往前一凑,随即再撤。
简直完美!
常治龙不得不佩服自己,要说身体的控制能力,他自问不输任何人。然而当他准备反击时才意识到,谢煜这一拳其实与刚才大不相同。
常治龙撤,谢煜也撤,常治龙撤的是身子,而谢煜撤的则是步伐。
出拳之后直到触碰,脚步轻点后退,调整差不多半步的距离,随后猛向前蹬冲,拳头姿势不变,抵在对手胸口的位置。
常治龙大惊,这一招贴身打击,他属实是没想到。然而就在这时,谢煜突然凝住姿势,开口说道:“这招名为‘鬼影弹’,本来应该在这个时机释放仙力的。不过因为事先说好不用仙力,所以就算了。”
常治龙看着顶在自己左胸部位的拳头,冷汗瞬间湿透了脊背。
这是第二次,如若使用仙力,他已经死了。
谢煜收招笑道:“酒劲过去了,那就到此结束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常治龙不知怎么回应,只能用傻笑糊弄。
两人回到杯莫亭,谢煜令小洋葱头换一种未经过浓缩的酒来。
常治龙边喝边稳定心神,与刚才的酒相比,如今这种简直等同果汁。
两人饮罢一段,谢煜开始严肃起来,他对常治龙说:“门派大了,实力就会变强。你看
这霞山派,作为修仙界最大的门派之一,人间朝廷自不必说,即便是同宗盟的其他门派也免不了忌惮三分。”
“嗯,是啊……”
讨论起这种话题,令常治龙感到有些迷茫,他知道修仙界的明争暗斗,却不知谢煜说这话为了什么。
“可是这霞山派看似雄伟,你知道它明面下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吗?”谢煜十分沉重地说道。
霞山派是名门大派。历史悠久,在修仙界也算是相对古老的门派之一。
事实上在修仙界,门派被灭或解散是常有的事。因为修仙的终点即是羽化成仙,多数时候掌门飞升,留下的弟子群龙无首,于是就自动解散了。
而许多门派的掌门其实都不会去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原因之一是他不知道自己哪天会飞升,只要一日不飞升,那就继续做一日掌门。
由于修士不会轻易死亡,大乘修士更可以长生不老,因此掌门自然死亡之后,让继任者上位的情况少之又少。
既然指定继承者没用,那又有什么必要去指定呢?何况许多掌门建立门派的用意,就只是给予自身便利而已。
修仙毕竟是个人的事,招一群弟子来干杂事,提高自己的飞升进度。作为交换,自己再教他们一些必要知识。
如此这般等价交换,像这种情况就更不需要什么继承人了,谁还管飞升之后门派怎么样?
所以凡修仙门派的掌门根本不会指定继任者。即便有些责任心较强的掌门会指定,那大多也只会在临飞升前,或者是遇到意外状况时才这么做。
如果掌门飞升后没有新的掌门上位,在这种情况下,门派很容易发生火并。
而一旦发生火并,门派基本上也就完了。因为火并之后必定元气大伤,敌派人士一看有机可乘,立刻派大批人马前来进攻,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派给灭了,然后将资源据为己有。
当然了,很多有脑子的门派是拒绝火并的,因为那样对大家都没好处。但是你认为不火并就完了吗?他们还可以分家呀。
要说起门派的“死因”,分家其实比火并还要常见。别说是没有指定新掌门,即便有,也难逃分家的命运。
大家都是修士,谁服谁啊?你是掌门指定的继承人,我可以不跟你争。但我自立门户你总管不了吧?
于是像手下弟子出走,师兄弟间互相不服自立门户,这种事可谓屡见不鲜。
这么看来,霞山派能有今日的规模,属实是不易。之所以能做那么大,除了其拥有严谨的管理方式以外,更重要的是霞山这块地方的天然地利,以及镇派之宝——大地之礼。
说白了就是弟子们不舍得离开啊。
然而尽管表面上一片和谐,私底下却还是暗流涌动。
别看霞山建立至今已有数万年,掌门其实才换到第三任。
门派讲究辈分,第一任掌门是霞山创始人,第二任掌门是与他一同创立门派的师弟。再接下去是“炻”字辈的弟子,之后是“嵊”字辈的弟子。
可问题就在于,现任霞山派的掌门,他是“嵊”字辈的。
这是越级,在传统观念中属于大忌。
当初指定继承人时,“炻”字辈的几位弟子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悦的。
比自己小几百年修为的师弟,他来当掌门,凭什么呢?有什么好处吗?
别扭归别扭,作为名门弟子,言语上肯定不能带出来。不过私底下要做什么事,那就没人管得了了。
久而久之,霞山内部出现了“炻派”和“嵊派”。霞晨七善中四人是炻字辈,三人是嵊字辈,加上掌门也是嵊字,两派势力基本持平。
“你是嵊翀介绍进来的,就算不愿意,他们也会将你归纳为嵊派。”谢煜这么说是为了警告。
目前霞山的内部斗争已延伸至外方。凡是通过霞山介绍进宗盟的门派,由谁介绍进宗盟的,那就默认为是他那边的人。
常治龙陷入沉思,他没想过介入霞山的派系斗争。可事到如今,似乎已由不得他抽身事外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秘密保护
明天就是两日之期,知道自己快要离开,常治龙好不容易找到了陈焽。
“你怎么躲在这里?”
山崖之边,以满天星斗作为背景。
常治龙是来找陈焽道别的,虽然认识时间很短,可毕竟一同经历过冒险,两人之间拥有很深厚的感情。
常治龙其实非常看重“大哥”这个身份,他潜意识中一直渴望能有亲人,因此即便是没有血缘的弟弟也会认真对待。
而陈焽,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位大哥,原因是他心中的是非观受到了冲击。
之前常治龙让他一定要说是因为张云胁迫,他们俩才去拿大地之礼的。陈焽照他的话做了,可事后却又忍不住内疚。
张云现在还被关在霞山派的牢房中,虽然名门大派不会折磨嫌疑犯,不过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
陈焽是怕因为自己的行为连累无辜的人,如此他将成为一个坏人,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常治龙坐到陈焽身边,略带伤感地说:“明天我就要走了。”
陈焽先是一惊,说实话,他还没准备好接受离别。然而片刻后又沉下心来,假装不在乎地看向远方。
“怎么?你没话跟我说?”常治龙站起身,“那我走了……”
“等、等一下!”陈焽连忙叫住他。
常治龙嬉笑,重新坐下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对不对?”
陈焽没心思开玩笑,叹息一声说:“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是啊……”常治龙故作轻松,“所以你有什么话最好现在说,有什么问题……最好趁现在问。”
陈焽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冤枉他?”
“他?谁啊?”常治龙装糊涂。
“就是那个色胚……那个张云啊!”
“哦……你说这个啊。”常治龙严肃起来,“我之前说过,我是你大哥,所以要保护你。”
“就算牺牲别人也无所谓吗?”
陈焽看着常治龙,眼神中充满忧虑与责备。
常治龙先与他对视,闭上眼,看向远方坚定道:“是。”
陈焽站起身大声质问:“为了维护自己,不惜牺牲无辜的人!这样做对吗?大哥,你告诉我!这样真的对吗!?”
常治龙一时语塞,他嘴唇在动,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无所适从的右手随意晃动,头跟着意识摇摆不定。
想了很长时间,也梳理了很长时间。他反问道:“如果有两辆马车同时冲向山崖,一辆上坐着一个人,另一辆坐着许多人,你会救哪一辆?”
这是琴沐之前用过的必比喻,现在被常治龙借来了。
陈焽摇头痛苦:“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常治龙十分确信地说,“如果其中一辆上有我的亲人,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救那一辆,这就是我做事的方式。”
常治龙很“自私”,他眼里只有他重视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陈焽始终无法释怀,他内心的善良使他挣扎。
常治龙看到他纠结的样子,于是说:“那是我做事的方式。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就不必勉强,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做就行了。”
“嗯……可是……”
“怎么?想去自首,怕连累我?”
陈焽点头:“嗯。”
“傻小子……”常治龙摸摸他的头,“你做正确的事,大哥又怎么会怪你呢?记住了,大哥永远是你大哥,这一点就算到世界末日也不会变。”
“大哥……”陈焽眼眶湿润。
“哈哈!你哭了!男孩子哭鼻子,羞不羞?”常治龙假意嘲笑。
陈焽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气愤道:“谁哭了!你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是我看错了,行了吧?”常治龙舒一口气说,“其实张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他肯为了你牺牲自己,就证明他很重视你。”
笔趣阁
陈焽重重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牺牲他。”
陈焽那么懂事,作为大哥,常治龙也为其感到高兴。他笑着说道:“你呢……也不用太担心。依我看你师父他早就看出张云是在演戏,所以不会太为难他。”
“真的!?”
“额……大概吧。”
“你真是……”陈焽无奈笑了笑,而后又哀伤道,“大哥,我舍不得你……”
“你不用这么伤感,又不是生离死别,今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是啊,你我都是修士,今后时间长着呢。不过我也真心舍不得……
“这样吧,如果实在又紧急的事……”常治龙从身上取出灵修牌,“我把这个送给你!”
“给我!?”陈焽惊喜。
“是啊。这玩意儿呢……可以远程通话,之前你也见识过了。至于用法……”
常治龙教会陈焽使用,完了还叮嘱一句:“不到紧急情况别用。这是试作品,万一坏了就遭了。”
“嗯!”陈焽小心收好,随后说,“那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个东西。”
陈焽从怀里取出一颗“星星”。
“这是……大地之礼!?”
“是!”陈焽将大地之礼递到常治龙跟前,“我把它送给你!”
尽管很想要,但常治龙还是有些含糊,他问道:“你师父没把它没收吗?”
“没有,师父说既然是我努力获得的,这东西理应是我的。不过我知道,如果没有大哥你,我连它的面都见不到。”
常治龙很感动,看来这个弟弟没白认。接过大地之礼,握在手心里还有温度,他说:“你不是说要带姐姐离开霞山吗?没有大地之礼,你姐姐的病怎么办?”
“我想过了,不走了。”陈焽眼中满怀信念,“我要在霞山好好修炼,有朝一日变强,我一定会找到因果鉴。到时我就能救姐姐,让她彻底摆脱诅咒。”
常治龙十分欣慰,点头道:“好,有志气。今后如果遇上什么困难,记住你还有一个大哥,他是卧龙派掌门。”
兄弟二人满怀憧憬,一直畅谈至深夜。
次日清晨
还是在大会议厅,霞晨七善围着常治龙。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常掌门。”嵊虚对后面喊了一声,“出来吧。”
话音过后,黑暗中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身穿白布棉麻衫,头戴兜帽披风。遮住颜面看不清容貌,小走几步姿态羞怯,头一直低着,可能是因为认生。
是个孩子啊……
常治龙看他的身形,明显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嵊虚介绍说:“他叫于苧,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能将他带回门派保护起来。好好照顾他,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常治龙望了一眼于苧,问道说:“敢问前辈,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恶人盯上了?”
嵊虚严厉道:“这你不必知道,你只需尽力保护他,其他的事你不用关心。”
“可是……”常治龙仍有犹豫。
嵊虚:“你不愿意?”
“不是!”常治龙连忙允诺,“晚辈必当竭尽全力,绝不会辜负各位前辈所托!”
“嗯……”嵊虚点头,吩咐于苧,“你跟他走吧。记住师父的话,今后一切务必小心行事。”
“是,师父。”说话声音清新嘹亮,还挺好听。
常治龙拜谢霞晨七善,转身与于苧一同走出会议厅。
凌霜和谢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常治龙出来,他们走上前问:“怎么样?他们开什么条件?”
“他们让我们照顾……嗯?”常治龙刚要介绍于苧,却发现人不见了。
转头再一看,原来于苧还在会议厅门口,步伐十分缓慢。
常治龙喊道:“快过来呀!我们都在等你呐!”
“哦!”于苧疾走几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这小子……”常治龙无奈,过去将他扶起。不料一接触于苧的手,突然感到一阵寒凉。
这小家伙没体温?
常治龙心中疑惑,将于苧扶起来带到凌霜她们跟前。
“他们让我们带这孩子回去……”常治龙说,“说是让我们保护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凌霜看了看于苧,问常治龙说:“那是不是说我们肯照顾这孩子,他们就会举荐我们加入宗盟?”
“那倒没说……”常治龙猜测道,“不过既然已经把人交给我们了,相信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这个人真是……”凌霜很是无语,“算了,事已至此,我们就暂且先回去吧。”
几人带着于苧一同下了霞山,可能是因为平时不怎么走路,于苧步伐老是跌跌撞撞。
离开霞山地界,走出防卫结界的范围,现在终于可以飞行了。
“嗯……你会飞吗?”常治龙问于苧。
于苧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常治龙看看左右,叹口气说:“没办法了。”
他蹲下身,对于苧说:“别愣着呀,上来吧。别小看我的背,这可是贵宾席,一般人想坐还不让呢。”
于苧还是犹豫不前。
常治龙索性过去一把抓住他,背在身上说:“坐稳了啊,起飞!”
三人一同上天。
飞行一段之后,常治龙猛然觉得后背有点麻,是被冻麻的。
回头一看,只见于苧仅仅抓着自己,或许是由于第一次上天,害怕得有些抖动。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孩子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凉?
又飞了一段,常治龙实在受不了了,对凌霜和谢天提议道:“我们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谢天不识趣地说:“下去干嘛?我又不累。”
常治龙气愤:“你不累,我累!”
三人飞至不远处的小镇,从天空中降下,找到一处茶馆坐下。
常治龙喊道:“小二!给我来一壶滚烫的热水!妈的……冷死我了……”
谢天嘲笑:“掌门你可真够虚的啊,才刚入冬就喊冷。平时老说我不好好修炼,我看你才缺乏锻炼吧。”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常治龙恼怒,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等不一会儿,茶上来了。
常治龙大喝几杯,一看于苧愣在那儿低着头,于是问道:“你怎么不喝呀?不渴?”
“嗯……”于苧显得十分羞涩。
常治龙又说:“你啊……把兜帽翻下来吧。”
于苧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常治龙烦闷道,“今后我们要一同生活,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嗯、嗯……好吧……”
于苧伸手,将兜帽翻下。
一见容貌,常治龙顿时为之一振。
这孩子首先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清秀,洁净的明眸、玲珑的俏鼻,秀美到如同精雕细刻一般。而最具冲击性是他的肌肤,白似脂玉、白胜冰雪,白得令人艳羡,美得令人心动。
精致的容颜、玲珑的身姿,远观尚可,轻轻一碰便好像会对其造成伤害。再加上他忧郁神情,惹人怜惜的同时,又实在不舍得少看一眼。
常治龙许久才注意到他那头水蓝色的头发,中短、垂至肩头,微微有一些卷曲。这原本是他身上最有辨识性的一部分,却由于惊艳的容貌而显得有些褪色。
如此惊人的外表一见天日,三人不约而同停止了思考。
“啊!烫烫烫!”谢天由于忘了放下茶壶,导致茶水淋了半身。
这一喊,把常治龙的思绪拉回现实。仔细再看看这孩子,虽然足够美,但却偏向中性。尤其是他的打扮,短发……搞不好是男孩子。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常治龙犹豫着问道:“额……不好意思,我冒昧请问一下。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于苧迟疑许久,弱弱地说了一声:“男孩……”
“哦~哦、哦哦……”常治龙连连点头。
端起茶杯心中思索:男孩……嗯……不过这发色……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章 神秘少年
“……事情就是这样,别人我不放心,所以就只能找你谈。”
卧龙派的实验楼中,常治龙正与琴沐谈话。
“好的,我明白了。”琴沐点头同意道,“你先让那孩子习惯两天,等时机成熟,我再对他进行研究。”
于苧拥有十分特殊的体质,不但身体如寒冰一般,不能吃高温的食物,就连接触到的东西也会很快冻结。
常治龙希望琴沐可以探究他身体的奥秘,因此特意过来找她商量。
“研究归研究,你可别太强硬了。那孩子性格比较胆小,对待他必须要温柔一些。”常治龙十分细心地叮嘱。
琴沐轻声一笑道:“你还挺体贴的嘛。”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进到常治龙耳中却别有一种意思。
常治龙心想:完了,看来是生气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额……你……生气了?”
琴沐作费解状:“我?生气?我生什么气?”
常治龙喝了一口桌上杯里的水,压了压躁动的心,然后说:“我给媚儿买了首饰,没给你买,你难道不生气?”
常治龙倒不是不想买,只是琴沐平时也不好打扮,就连发钗都不用,他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
听了常治龙的话,琴沐坦然道:“我又不喜欢首饰,不买就不买吧。”
这一说,常治龙更加内疚,他接着问道:“那我自说自话把灵修牌送人,这你也不生气?”
琴沐淡淡地说:“那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况且又不是只有一个,我以后可以再做。”
“你真的不生气?”
“怎么?你希望我生气?”
其实是希望的,因为那样常治龙心里能好受一些。
琴沐见他扭捏的样子,笑着起身,做到常治龙身边。将头枕在他肩膀上温柔道:“如果这点事就生气,我还跟你回来干嘛?”
常治龙感动,琴沐真不愧是大姐,心胸就是宽广。
他愧疚地说:“我知道这次是亏欠你了。”
琴沐闭上眼,平静地说道:“知道亏欠,以后就对我好点咯。”
“嗯!”常治龙用力点头,“不用以后,就现在吧!”
他从怀中取出大地之礼,嬉笑着递上去:“我知道琴沐小姐不爱金银财宝,所以特意拿这个来送给你。”
“这是……”琴沐万分惊喜,“我之前还在想你身上灵气为什么这么重,没想到原来是大地之礼!”
“你知道大地之礼?”
“当然啦!”琴沐兴奋地说,“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能量来源啊!”
“既然喜欢,那就……”常治龙点着自己的脸颊。
琴沐完全没理会他的动作,捧着大地之礼起身,边跑边说:“得赶快开始研究!有了它,那些项目现在都可以进行了!”
常治龙呆愣在原位,看着琴沐兴高采烈跑了,自己喃喃道:“就不……感谢一下吗……”
…………
于苧的房间被安排在常治龙的隔壁,原因是为了可以更方便的保护他。
常治龙告诉于苧,让他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反正这栋楼隔音效果很差,只要喊一声,连院子里都能听见。
不过看于苧的性格,估计他也喊不出来,所以还是要自己多加注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又要到新的一年。
这天傍晚,常治龙独自在院中散步。想着今年的晚宴就在华满楼举办,又好吃又不花钱。然后就是明年的安排,顺利的话,三月就是宗盟会,再之后……嗯?
转头一望,发现一群弟子正围在澡堂入口处。
常治龙好奇,这还没到沐浴的时间,那帮家伙围在那儿干嘛?
走过去想问个明白,却听见彭四友的声音:“不行!我绝不会让你们进去!”
怎么?这是打算偷窥?
常治龙紧走几步来到人群外,大声质问:“喂喂喂!干嘛呐?一个个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围在澡堂门口干什嘛?”
“掌门!”
“掌门……”
弟子们把路让开,彭四友见常治龙来了,急忙说道:“掌门您来得正好,他们太过分了!”
常治龙走到彭四友身边,回头看看这帮年龄不大的弟子。都是些十几岁毛头小子,怕不是想恶作剧。
常治龙教训道:“你们这帮臭小子,平时修炼也没见你们有多积极,怎么一到歪门邪道就这么踊跃呢?我看就是老冯平时管你们轻了!”
弟子们都低头不语,常治龙目光一扫,竟然看见蒋三成也在人群当中。
“阿三你给我过来!”常治龙厉声喊道。
蒋三成缓步来到常治龙身边:“掌门……”
常治龙教训说:“你好歹也算师兄,怎么跟他们一起胡闹呢?”
蒋三成:“是,我以后不敢了……”
常治龙叹息一声,对着那帮小子高声道:“我告诉你们!像偷窥女孩子洗澡这样龌龊的事,在我卧龙派,是绝不允许的!你们谁要是做了,趁早给我卷铺盖滚蛋!”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常治龙见着反应,疑惑道:“这……什么意思?想造反吗?”
蒋三成解释说:“不是,掌门您误会了。我们没偷窥女孩子洗澡,是男孩子。”
常治龙听后心里一沉。
这下完了,卧龙派成兔子窝了!
虽然常治龙为人比较开放,并不会歧视别人的取向,但整个门派有一半都是,这多少有点……
“额……这样吧……”常治龙尴尬道,“过两天,我让凌霜开个心理辅导会。你们要真的矫正不过来了,那我们另外再想办法好吧?反正偷窥是不对的,就算把持不住也不行!”
蒋三成盯着常治龙看,常治龙顿时冷汗直冒:“你、你看我干嘛?我是掌门,你可别对我有想法嗷!”
蒋三成疑惑:“掌门你是不是想歪了?”
常治龙:“想歪?哪里歪了?”
彭四友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他们想看于苧洗澡。”
常治龙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准是看人家长得漂亮,他们动邪心了对不对?”
“唉呀!不是啊!”蒋三成进一步解释道,“我们不是想看他,单纯只是想看他洗澡!”
常治龙:“这不一样吗?”
蒋三成越描越黑,其实真实情况是,于苧每次洗澡都要用冷水。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可由于门派澡堂的水都是每天下午烧好,晚上才能洗。而于苧因为性格羞涩,不愿意跟大家一起洗,所以每次都趁下午没人时一个人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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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就洗吧,还将水弄凉,这大冬天的,不得把人冻死?
弟子们每次洗澡发现水都是凉的,一来二去就有意见了。更有人好奇,这于苧究竟是怎么凭借一人之力将整整一池子水弄凉的。
于是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今天趁于苧洗澡时把这件事弄清楚。
“哦~原来是这样……”常治龙松了一口气,“这好办!回头我给他弄个洗澡盆,让他在房间里洗不就行了?”
政策下来了,大家都很高兴。
“但是!”常治龙又补充说,“你们把别人堵在澡堂子里,怎么都是你们不对!回去每人抄心法十遍,抄不完明天不许吃饭!”
众人:“啊~~”
“别啊了!趁现在时间还早,赶紧回去抄!我明天检查,快去!”
众弟子都散了,常治龙回过头问彭四友:“你怎么这么好?没参加他们,反而挺身出来阻止?”
彭四友说:“我能感同身受。”
“你也喜欢用冷水洗?”
“我也讨厌跟他们一起洗。”
常治龙看了看彭四友秀气的长相,明白道:“哦~~”
让彭四友先回去,常治龙来到澡堂内。
听见池子里有水声,他喊道:“那个——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
“呀——!你别进来!”
这一嗓子
,不知道还真以为是女孩。
常治龙稳稳心神说:“我不进来,就是通知你一声。”
“嗯,我知道了,谢谢……”
常治龙摇摇头,转身走出澡堂,心说:这孩子该不会真是个女孩吧?用不用拆穿他?嗯……还是算了……
又过了几天
琴沐一大早与大山一同来找常治龙。
“这个组合很稀奇啊……”常治龙闭上眼,抬手作拒绝状,“你们先别说!让我猜!”
琴沐和大山满脸疑惑。
只见常治龙苦思一阵,说道:“我懂了!琴沐你是想跟我结婚,拉大山来当证婚人,我说得对不对?”
琴沐:“谁要嫁给你?”
大山:“你太自恋了。”
“这样啊。不是催婚,那……”常治龙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难道你俩有一腿!?……别走别走别走!!”
两人刚要回去,常治龙连忙将他们拦下。
“开个玩笑嘛,呵呵……”他嬉笑着说,“额……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琴沐冷冷地说:“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龙吟甲的研制已经初步告一段落。想让你去看看……”
之前在仙境中得到的“亢龙钢”,由于没有合适的熔炉所以一直闲置着。现在有了琴沐的加入,熔炉的问题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些日子来,琴沐和大山两人一直在研究如何将亢龙钢打造成一件强力的武器。他们根据常治龙的条件以及亢龙钢本身的特性,经过多番研究,终于打造出了……
“就是这件手甲……”琴沐指着玻璃管中,用特殊液体泡着的手甲介绍说,“它集合了我们最新研发的技术,具有许多超越当前时代的功能。”
常治龙看着管中的龙吟甲,整体颜色为青绿,表面散发着金属光泽;指尖部分锐如钢钩,指背部分则附有棘刺;手背部镶着一块通透的晶石,反过来看手心部分,有一条条纹路像是夸张化的掌纹,手心正中央和五根手指的指纹部分,也同样镶有大小不一的晶石。
“这……看上去好厉害啊!”常治龙赞叹不已。
“这是根据你的手型做的,尺寸应该刚刚好。”琴沐说,“怎么样?现在就找个地方试试?”
“好啊!”
…………
来到一处偏远的荒山,常治龙问道:“有必要到这么远地方来吗?”
此处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倒是一个实验核武器的好地方。
琴沐解释说:“你别小看这东西的威力。一不小心,搞不好整个门派都得毁了。”
“哦?这么厉害?”常治龙看看左右。
冯仲清、周敬晚还有媚儿他们都来了,大家都想看看这件卧龙派首次出产的“高科技”武器,到底拥有多大的威力。
琴沐指示说:“先将手指放在这里,然后释放仙力。”
常治龙按照她说的,将手指点在手甲背面的晶石上。一使仙力,那手甲的晶石连同纹路一起放出白光。
“哇!看上去好有派头!”常治龙惊叹。
“现在夸还太早……”琴沐指着一旁不远处,“你先站到那边,然后在心里想象让手甲自动戴到手上。”
“好的……”常治龙走到一旁,大概有四、五米的距离。
眼望着手甲,心中想象令它飞起,然后戴到自己手上。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手甲竟然真的按照他的思想起飞,浮空,然后顺利戴到右手上。
抬起手,稍微动动手指关节,感觉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像是一层皮肤。
“好,现在试试它的威力。”琴沐指示道,“你在用仙力的状态下随便打出一掌,不需要太用力,轻轻的就行。”
“好的……”
常治龙朝向远处的山峰,试着打出一掌。
就在他出掌的瞬间,一束白光从掌心的晶石射出!
笔直飞向对面的山峰,“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山上扬起浓浓烟尘,隐约还能望见有碎石崩落。待尘埃落定,众人看到山峰没了,只留下一个弧形的缺口。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灵之旅(一)
“好厉害呀!”媚儿第一个叫起来。
常治龙看着手甲,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太棒了,只要有了这件武器,称霸全国都不是问题!
正憧憬美好的未来,媚儿过来提出:“给我玩一下!”
常治龙厉声拒绝:“不行!这不是玩具,不能随便玩!”
媚儿纠缠:“玩一下有什么的嘛!就玩一下嘛!”
“就让她试试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望向琴沐。只见她成竹在胸,笑着说:“给她试试也无妨。”
常治龙很是疑惑,可是看到琴沐神情中透露出的自信,知道她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用意。
“好吧……”常治龙摘下手甲,交给媚儿说,“你可要小心点,不能对着人知道吗?”
媚儿不耐烦道:“知道啦!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常治龙嘴一撇,心想:你不是小孩,难道我是啊。
媚儿戴上手甲,由于这是根据常治龙手掌大小定制的,所以她戴起来有点大。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勉强固定住就行。
找个合适的位置,蹲下不怎么标准的马步。媚儿象征性的运气,对着远方打出一掌。
“嘿!!”
…………
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面面相觑,常治龙担忧道:“不会是坏了吧。”
一旁的周敬晚暗自偷笑,他早就看出其中奥妙,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琴沐将手甲跟常治龙的仙气做了绑定。
之前说过,仙气这种东西由于各人属性不同,其五行含量也大不一样。就好比是指纹,每个人的仙气也是截然不同的。
琴沐先前让常治龙对手甲先行使用一次仙力,为的就是让手甲记忆他的仙气。如此一来,这手甲的部分功能就只有常治龙一人能够使用。
“哦~~原来如此……”听了以上解释,常治龙看着还在不断尝试的媚儿,提出了新的疑问,“那是不是说,想要使用手甲,我就不能使用天魔幻化功?”
天魔幻化功是用来改变仙力五行属性的内功,一旦使用便会令仙气的性质产生变化。因此常治龙担心天魔幻化功会跟手甲起冲突。
不过这样明显的问题,身为天才发明家的琴沐又怎会想不到呢?
她说:“这你不用担心,因为在仙气不符合预先设置时,会锁定的只有意念导航和刚才那招龙吟炮。其他的功能,例如仙力增幅之类的,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想用意念控制手甲,或者使用“龙吟炮”时,只需解除天魔幻化功即可。不愧是琴沐,想得真周到。
常治龙笑着点了点头,并用一个简单的牵手,表示对于琴沐的感谢。随后来到媚儿身旁,轻点她的后背。
“哈……哈……(喘息)嘿—!……”媚儿似乎还是不愿放弃。
常治龙摇摇头说:“别嘿了,是时候回去吃午饭了。”
龙吟炮虽然威力强大,不过消耗的能量也非常惊人。就刚才常治龙射出去的那一发,所消耗的仙力足够筑基期修士“吃”
两个月的。
琴沐说这手甲还需要调整,毕竟不能随时充能,大地之礼也只有一颗,因此必须想一个更好的方法控制能量输出。
众人回到门派,把结果告诉了由于不会飞,所以没去参加实验的大山。而接下来大山说出的话,则足够常治龙感到震惊。
“只完成一半?什么意思?”常治龙问道。
大山反问:“手甲只做了右手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人都有两只手,他常治龙又不是什么神雕大侠,没理由只给一只手做武器。
可现有的亢龙钢已经用完了,难道要再去找一块吗?
“不用……”大山摇头道,“其实我们身边就有一样好材料,并且比起亢龙钢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山所说的好材料,其实就是阳焱剑。它已经闲置了很久,如果大山不提,相信大家都已经把它给忘了。
常治龙虽然身手灵活,但在兵器方面始终是个白痴。一把剑在他手上怎么用都像“烧火棍”,所以他也就只能把阳焱剑放进地下室供起来,算是拿来镇宅。
一听要熔阳焱剑,常治龙刚开始是拒绝的。尽管他平时也不用,但说到底那是觐阳掌门的佩剑,而常治龙又曾经是觐阳派的弟子。
现在门派被灭,又把掌门的佩剑熔了,这好像有点太欺师灭祖。
“是不是欺师灭祖,你可以问他本人。”大山说,“阳焱剑中有觐阳掌门的分神,如果你无法得到他的同意,那剑你想熔也熔不掉。”
修士进入炼虚期,体内元神成熟,可化为“分神”虚出体外。
有些修士会选择“灵修”,这种方法不不利用分神进行修炼,而是始终将元神维持在自身体内,只有必要时才使用分神。
例如周敬晚的白狼,它就是周敬晚的分神。平时过日子见不到,只有战斗时才唤出来作帮手。
另一种方法是“分修”,顾名思义就是让元神脱离本体,化作分神单独修炼。这种方法效率最高,但同时也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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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分神具有自己的意识,在修炼的过程中一旦萌生杂念,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退一步讲,即便没有走火入魔。由于分神本身就是修士的元神,万一受到他人攻击,很容易损失修为。严重时,分神被打散,连同魂元覆灭,修士本体性命也就跟着结束了。
基于以上原因,选择“分修”的修士通常都会尽可能寻找一个无人清幽之地。在修炼之前布下法阵、结界,有时还会安排侍兽、神兵护法,可谓慎之又慎。
当然除了以上两种方法之外,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觐阳掌门所使用的“业修”。
这种方法是将元神当中的一部分抽出来当做分神,让它附在器物之上进行修炼。这样修行效率最低,但安全系数却最高。
由于从元神中抽出的部分不足以形成完整的实体,因此只能以灵魂状态进入器物之中。修士在修炼时必须选择性修炼自身元神,或者分神所附着的器物,二者修为并不会同时增长。
从修炼的角度来看,业修毫无疑问是事倍功半。不过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可以给予修士
更多选择。
修为这种东西,对于人而言是上限的。因为人就好比一个容器,装不下自身容量以上的修为。如果无视上限,强行修炼的话,结果就会像曾经跟常治龙战斗过的那个流桢道人一样,变成一个怪物。
然而这个上限对于器物来说是不存在的。只要想,器物的修为可以无限制提升。
许多修士在修炼到炼虚期时发现自己到了上限,于是便选择业修,专心修炼法宝、兵器。即便自身无法羽化成仙,练就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也是好的。
当然了,也有修士并非因为无法提升修为选择业修。他只是单纯想拥有一把威力强大,且与自身有关联的“法器”。
总之如何选择全凭自己喜欢,这等于是给修士提供了多个途径。
无论使用何种方法,修炼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修为变得更高。
而站在传承的角度,业修的意义其实远大于其他两种。因为人也许总有一天会死,或者羽化成仙,但东西却可以世世代代保留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附在器物上的分神,在修士进入合体期时,是可以不用参与合体的。这就是为什么觐阳掌门明明已到了大乘期,分神却还留在阳焱剑中的原因。
大山告诉常治龙说:“你没经过传承仪式,一直用模仿仙力的手段欺骗那把剑,就算拔出来也发挥不了它的威力。如今想要熔掉它就更是困难,所以你必须得到分神的认可才行。”
觐阳掌门死了,却没有完全死。他的分神留在阳焱剑中,还保留一部分记忆与意识。
常治龙本来不愿意把剑熔掉,可是大山坚持说他想让常治龙这么做。
“那把剑是我跟老头一起打造的,他的想法我清楚。如果是他,一定也会希望阳焱剑能够重生!”
大山是抱着某种信念在说这些话,常治龙也理解。
考虑过之后,常治龙最终决定接受提议。他独自来到门派地下室,跪在阳焱剑跟前,垂首默念:“掌门师尊在上,不孝弟子常治龙今日斗胆提出请求。希望您能准许弟子继承阳焱剑,并允许将其重新打造成为新的兵器。”
说完,叩首,一直紧闭双眼,等待分神回复。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阳焱剑突然浮现出柔性的橙红色光波,延着宝剑的轮廓向外层层展开,仿佛丝絮,有如同波浪。而宝剑本身也从墙上飞下,浮在半空,悬在常治龙头顶。
常治龙抬头仰望,只见那闪耀的光波中似有一位老者负手而立。尽管他没怎么见过觐阳掌门,但那老者的样貌的确似曾相识。
常治龙一直跪着,见那老者飘然而下。来到自己面前,意识与灵魂仿佛瞬间离开了身体,一股强烈的思绪进入他脑海当中。
随着一道空洞的白光引领,感觉好似在无重状态下穿越了云层。
一层又一层,直到看见五光十色,大地上直立的树草房屋,道路中川流的人群,牛羊的鸣叫还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有一个男孩伴随着哭泣出生,他尝试用五感去认知这个世界,他蹒跚学步,他牙牙学语,他叫……
我叫魏信阳,这是我的故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心灵之旅(二)
我出身在一个贫困的山村,一户贫困的人家。
出生时上面已有两个哥哥,之后过了几年又添了一个妹妹。
自懂事起,印象中母亲经常会说三句话。
一是:「他爹,家里的粮食快没了。」
二是:「他爹,家里的粮食已经没了。」
三是:「他爹,家里的粮食又没了。」
而父亲的回答却总是很统一,就一个字:「唉~」
可能除了叹息,他也没什么别的想说的了吧。
就这样,有了上顿没下顿,看到上顿就想下顿。有时一天只吃一顿,万一哪天有三顿……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只吃两顿。
家里有两亩地、一头牛,可嘴却有六张。山地上石头多、地质差,种不出什么像样的庄稼。至于收成如何,去问问我爹,他会回答说:「唉~」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我的童年总是很饿。可能有人会问,既然家里已经这么穷了,为什么还要生那么多孩子?
这个问题我不敢问,因为如果他们没生那么多,肯定就没有我了。
尽管总是忍饥挨饿,不过我好歹也活到了成年。
我们家有规矩,就是成年的孩子必须要出去闯一闯。五年前我大哥出去了,没回来。三年前我二哥出去了,没回来。去年我妹嫁出去了,也没回来。
我问我爹,我以后可不可以回来?
我爹告诉我说:「能不回来,尽量别回来。」
谢谢我爹,没用一个字打发我。
我离开了家乡,并稀里糊涂来到城里。
城里真大啊!比我家耕地还大!
有许多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这个,比如那个,比如所有东西,反正我都没见过。
听说城里有个地方名叫饭馆,那里面的东西特别好吃。我出门时刚好带了一张嘴,所以吃东西应该没问题。
经过打听,来到饭馆,看到里面有许多人都在吃。不过他们的样子属实好笑,就这么几碟子菜,还吃两口就喝口水,如果让我来,我有信心比他们做得更好。
不得不说城里的人真善良,不但给我茶喝还问我要什么。
我说我不贪心,能吃饱就行。那人听后拿出一个像板子一样的东西,跟我说我想要什么就点。
后来我才知道,那玩意儿名字叫菜单。不过当时由于不识字,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全都要。没想到那人十分高兴,还带我去了二楼。
你说这城里的人是不是有病?我在家里吃多了,老挨爹妈训,在这里吃得多,他反而开心。
而且饭量大跟楼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一定要带我上二楼来?
我不知道,我只听他说这儿清静。
然后食物上来了,我很争气,全给他吃了。不过事后挺后悔,都怪我太爱逞能,最后那个包子其实不该吃,吃下去实在有点撑。
饭吃完了,刚才那个人又来找我。我以为他是来夸我的,没想到他开口就说要让我结账。
我问他怎么结账,他说就是给钱。我再问他什么是钱,他就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没学问?家里没钱,爹妈从小也没让我念书,这我也不想啊。
那个人不听我解释,在哪儿一个劲地骂。骂我是猪、骂我是狗,当他骂到我爹妈时,我忍不住给了他一拳,然后他叫来一群人,说要教训我。
说实话我有点怕,因为我从来没打过架,更何况是跟那么多人打。幸好那个时候有一位大哥站了出来,替我给了钱,要不然我可能会被打死。
这件事告诉了我两个道理,一是没文化会被人打,二是有个朋友真的很重要。
之后我就跟着那位大哥,不管走到哪儿都跟着他。虽然他好像很不愿意搭理我,整天拉了个臭脸,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准带刺,不过我依然想要跟着他,因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足足跟了一周,我终于知道他叫李尚存,而我早就不止一次自我介绍了,尽管他总是忘记。
李尚存要去黎芳山
学修仙,我也跟着他去。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我在笑。
来到黎芳山,那里有个叫柳华派的修仙门派。
我们上到山顶,来到山门前。很快有人凶神恶煞地问我们来干啥。
我们说想入门,那个人就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带了另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出来,那人手里拿了个东西,说是要测灵根。
灵根是什么?我不知道。可能我家里有,出门时没带。
那个人看看我们,看看手上的东西。很快得出结论,说李尚存是“天五行”,而我是“下地行”。
这我承认,因为我下地的确很行。小时候经常帮爹妈种地,拔杂草搬石头啥的。
不过那人说我不太行,灵根劣、资质低。我懂,他这是在说我笨,但笨不要紧,只要肯学就行。
灵根测完,他又开始问出身。
李尚存说自己是将门之后,祖上曾经封过侯爵。现在我才明白,他那天生英武的气质原来是祖传的。不愧是李尚存,我为拥有这样一位朋友而感到骄傲。
轮到我了,我直言自己是个农民。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家祖辈都是农民,都活得好好的,最长寿可以活到七十多。
可是那个测我们的人,却在听过之后摇摇头。他说我灵根不行,出身又低微,不配做他门派的弟子。
哦……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是陪朋友来的,只要他能留下就行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李尚存很生气。他对着那人大吼大叫,似乎非常不认可那人做事的方式。
我知道李尚存是为了帮我,所以我尽力劝说。但李尚存却一点都听不进去,他发完了脾气,随后便拉着我下山。
下山之后,我能看出他多少有点失落。当时以为他是因为没入门才失落,后来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没想到修仙门派会这么势利,他是因失望而失落。
李尚存让我别担心,天下修仙门派何其之多,我们可以继续走访,总有门派会不计较资质和出身。
那天我看到李尚存的笑,他是第一次对我笑。他笑得有些含蓄,甚至还带点邪魅,不过很好看,很帅,这让我觉得我没有交错人。
他真是我的好朋友。
也正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要走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前途。
当天晚上,我趁他睡着偷偷溜走,离开城镇来到郊外,感觉李尚存不会追来,我才放慢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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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随朝阳一同浮现的是无比广袤的天地。虽然对于要去哪里我感到迷茫,不过我心中有个方向,那就是我也要修仙。
事实如李尚存说的一样,天下的修仙门派多如牛毛,但是什么收徒不计较资质、出身的门派却少之又少。
我不断走访,一边打工一边走访。我从来没想过放弃,小时候家门口的歪脖树,我一开始也爬不上去,不过多摔了几次,最后不是也上去了吗?
我不怕疼,摔个百八十次也没关系,我皮实。
所以我一直走访,一直走访……
从郸夷到黄毂,再到罅中,最后来到棼尧时,我已经快四十了。
这十几年,我游遍了大半个中原。老实说我也有点累,可能再走十年我就走不动了吧。
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年我终于找到了肯接收我的门派。
在一个名叫禺皿谷的地方,一条漂亮的小溪边有一个门派。虽然只有五人,两间粗糙的茅草房,但那里确实有人在教授修道。
我首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掌门见到我我很开心。他是我见过最热情的修士,虽然修为只有金丹期,但他说他愿意倾囊相授。
我决定留下来,现在我多了一个师父,三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娘。
师父跟我说,我们的门派叫做“尘派”。他说他知道自己的门派微不足道,所以就索性起个不起眼的名字。
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尘”这种东西虽然看似渺小,但试问世间何处无尘?微小到我们看不见,但实际上它比任何东西都要“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我们师兄弟四人,每天在师父的教导下一起修炼。上午修炼,下午去镇上打工赚钱。赚点钱回来孝敬师父、师娘,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师父喜欢坐在溪水边抽烟,身边总是支着一根钓竿。如果刚巧有鱼上钩,那么晚上我们就能加菜。而一到阴天下雨,他就会抱怨他的老寒腿。
我跟师父说过,腿脚不好就不要总坐在溪水边。可是我一说,他就打岔。
师娘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做得一手好菜,还很会心疼人。她的年龄跟师父差不多大,看上去却师父要更苍老一些。
我们师兄弟几个的衣服破了都是师娘在补。在我们心中,她就是我们的亲娘。
大师兄是个樵夫,为人开朗豪爽。他几乎每天都会上山砍柴,完了拿去镇上卖。
好几次都听他跟我说,哪里哪里有兔子洞,让我跟他一起去逮。结果去了,不是泥坑就是空洞,他还说是因为来晚了,兔子跑了,泥坑是它们跑之前撒了泡尿。
二师兄在镇上的衙门当差,平时老拉着脸,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冷漠,但家里的活很多都是他干的,拿回来的钱也最多。
他平时老督促我多学习,为此还特意给我买了文房四宝做礼物,可惜我一次都没用过。有回大扫除,无意中看到大师兄和三师兄也都有这么一套,就连师父都有。看来二师兄是真的很希望我们学习。
三师兄是个跑堂的,平时在镇上的茶楼里工作。他是我们师兄弟中最“有见识”的一个,总把茶楼里听来的新闻带回来说给我们听。
天南海北,哪里发生了什么,哪里的东西最好吃,说得跟真事儿一样。我们也就听听,从不发表意见。而他末尾永不忘加上一句: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我来门派两年之后,又添了一个小师弟。
他是二师兄捡回来的,说是他娘死后,在验尸时被仵作取出来的。这样的孩子叫“棺材子”,在民间不吉利,家里人都不想要,于是就遗弃了。
师父决定留下他,把他当自己孩子那样抚养。七岁以后淘气得不行,师父总让我看好他,别一不小心掉河里。
以上便是我们门派的“阵容”,我在这儿一待就是十二年。这十二年里虽然每天都修炼,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成果。
印象最深有一次过年,我们围在桌旁一起吃年夜饭。
三师兄说了一句:「唉呀,修炼这么多年也还是凡人。师父您不会是蒙我们哥几个吧?」
我知道他只是开玩笑,我们大家都知道。可是这一句话把师父说哭了,他哭着说对不起我们,身为师父,却教不了什么东西。
二师兄急了,把三师兄拖出去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三师兄的话少了许多,而我们也没在提过修为的事。
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这样的修炼根本没什么用,尘派与其说是门派,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我们聚在一起,互相把对方当作家人。成不成仙的不重要,有没有修为也不重要,只要开心就好,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
是啊,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那一天,我们本来很开心。师父少见的钓到了鱼,是一条大鱼。我们一起讨论怎么吃,小师弟说想吃糖醋的,师娘同意了。
家里的醋没了,师父让二师兄去买。我们一起等着二师兄回来,没想到二师兄没回,却等来了一群人。
我记得那时天空突然变成红色,血红血红的那种。
师父跟为首的那个过了两招,被他砍死了。大师兄为了救师父,也被砍死了。三师兄死死抱住一个人的腿,让我们快跑,结果被一刀插死了。
接着是师娘、小师弟,赶回来的二师兄也在搏斗之后被砍死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只知道如果我再遇见那帮人,我会指着我胸口的刀伤问他们……
这一刀,你为什么不砍深一点!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灵之旅(三)
我好像是掉进了水里,然后顺流而下。身体丝毫没有一点感觉,意识堕入黑洞,被黑暗夺走了很多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在我眼前的是好多朴实的面孔,粗糙黝黑的皮肤,还有似曾相识的笑容。
渔民们说,他们是在出海捕捞时发现的我。当时我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颗大蛋。
渔民们都笑,我却笑不出来。不是因为玩笑不好笑,是因为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我必须快点离开。万一那些人知道我没死,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不能再连累更多的人了。
就这样,我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渔村。多年后才知道,那时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来找我,他们只是一群强盗修士,专门喜欢抢劫一些小型门派。
我们师徒几个之所以会被他们屠杀,其实并不是有什么恩怨。单纯只是他们恰巧来到了这里,恰巧听说有这么一个门派,然后就顺手上来,灭了我们。
恰巧——多讽刺的词语。
你可以想象一个人,在路上走时无意中扫到一朵野花。他毫无目的地把它拔了下来,又随手丢在路边。
我们的门派就是这样没的。
我不是没想过报仇,我真是做梦都想。可每次只要脑中浮现出“复仇”两个字,我就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我现在这样要怎么报仇?等我修炼到家,有实力打败他们得花多少年?
这一刻我彻底失去了信念,在我眼中,我的身体是瘫软的,手脚是扭曲的。可能在我昏迷的时候,有人曾将我全身的骨头打碎,然后再捏回原样。
我现在绝不能算个人,如果我是人,我又怎么会连仇恨的勇气都没有。
唉~
…………
坐在路边,不知不觉已经很久了。具体有多久,说不上来。
对于哀伤,我已经麻木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站起来,也不想思考问题,反正年近花甲的我,怎么都无所谓了。
嗡~嗡嗡!……
耳膜有震动,好像是有人在对我说话。
嗡!!嗡嗡……
好烦啊……不是说听不见吗?不要来烦我,不要来管我。
啪!!
不知是谁抽了我一巴掌!
定睛一看,那个人的长相,好像是……
李尚存!
他没变!他真的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么年轻、潇洒……哦,不对,也不能说完全没变,他身上强劲的气息,他的修为……好厉害……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
「我……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一定不认得我了吧。毕竟我已经是个糟老头了,哈哈……哈哈……
「你在傻笑什么?这么多年还没改吗?」
他……居然认得……我……
「当然认识啦!你是魏信阳,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这样啊,真是太……
我想站起来,却晕了过去。本来身体就虚,加上很多天没吃饭。
李尚存替我找了大夫,治了伤。醒来后,他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话,李尚存表示可以为我报仇,但是我拒绝了他。天下之大,到哪里
去找那帮土匪?
李尚存如今是堂堂蕴游派的弟子,境界已入化神,他肯定有许多大事要做,我不能麻烦他。
我们又聊了一段时间,做了个简单的叙旧。在我印象中,李尚存应该是个话不多的人。可今天,他的话比我多,因为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不像他有那么多故事。
聊到最后,他问我接下来想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我好像没地方去了。与四十年前不同,这回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
李尚存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想帮我,却又有些为难。
犹豫了一下,他说:「这样吧,我大师兄前些年刚刚出去自立门户。我写封信,你带过去,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我想拒绝,可李尚存少有地表现出了强硬。他让我一定要去,再三叮嘱,并且还为我准备了盘缠。
他真是我的好朋友,从始至终都是。
第二天我们分道扬镳,李尚存有很重要的事,他不能再耽搁了。至于我,我想先回尘派,去安葬我的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弟们。
回到过去十二年的家,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只有地上发黑的血迹还是那么触目惊心,令我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师父他们的尸体已经被地方官府收走了,我来到衙门询问后得知,官府出钱,把他们葬在郊外的公墓。
县官老爷问我是谁杀害了他们,我说是一群土匪,一群十恶不赦的人渣。但他们会法术,有仙力,比任何一个时代,任何性质的土匪更加可怕。
县官听后沉默了,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官,他也想替枉死者申冤。只不过那些人不是凡间力量所能对付的,所以也就不再提了。
我(叹息)……买了些元宝蜡烛,去见我的亲人们。
来到公墓后我哭了,真是很没出息……
我决定听李尚存的话,去他师兄建立的门派修炼。
跋山涉水来到洪扬湖,这里的须沉派便是李尚存师兄建立的门派。由于成立时间不长,规模很小,也就十来个弟子加一个掌门和一个导师。
将信交给掌门之后,他没多说什么就把我留了下来。
从今天起我就是须沉派的弟子,每天跟那些比我小几十岁的师兄们一起修炼,算是正式开启了修仙之路。
刚入门的时候,师兄们都叫我“小老头”,熟悉之后就开始叫“大老阳”。似乎是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不过这怪不得他们,谁叫我年龄确实不小了,况且他们也未必是恶意的。
我的资质较低,修为成长较慢,平时口诀也会背错,这一点没少让师兄们笑话。
他们都说要是大老阳这样的也能羽化成仙,那天上的神仙怕不是比凡间的人还多。
说完他们会笑,我也跟着一起笑,能有得笑就不错了,笑完还要接着修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从“老师弟”晋级成为“老师兄”。之前的师兄们有的走了,有的寿缘尽了,唯独我留了下来。
无数个日夜就这样过去,过了三百?五百?还是七百年?我记不清了。如今我也算是个炼虚期的修士,就快神魂合一,马上会小有所成。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帮助指导师弟们做完早课。而后就有人来通知我说,掌门让我去他的房间。
我不敢怠慢,来到掌门卧房之后,发现他神情凝重,似有什么事发生。
我跪在掌门面前,等着他主动发话。而
他老人家一开口,就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事实。
李尚存,他入了魔道!
我不敢相信,我也不可能相信!
他可是李尚存,那个充满正义感的男人,他正直、善良,他一生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
即便全世界都这么说,那错的也是全世界!我不信!
我魏信阳不信!
然而掌门却告诉我,不管我信不信,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修仙界公认的事实。
宗盟已经开过会,做出将李尚存视作敌人的决定。蕴游派已经因为此事受到冲击,而同属一个派系的我们,恐怕也会遭受责难。
掌门让我做好应对的准备,实在不行就带着一群弟子另立门户,与本派撇清关系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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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我当然要拒绝,我不能抛弃我的门派、我的掌门还有师弟们,我愿与门派共存亡!
掌门听了我的变态,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随后便让我出去。
离开掌门卧房,我当即下定决心。我要为李尚存平反,他绝不可能入魔道,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要为好友沉冤昭雪!
要搞清事实,首先就要找到李尚存本人。经过打听,我知道他人现在就在魔教总坛。
别说是魔教总坛,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我一定要听他怎么说,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别的谁说什么我都不信!
几经周折,我只身来到魔教总坛。本以为会遇到一些阻力,可教徒听说我是来找人而非闹事,他们竟然很大方地让我进去。
这是我没想到的,印象中魔教的人应该个个凶神恶煞。可实际见到,却发现他们身上有着许多正派修士所不具备的东西,比如“坦荡”。
来到魔教内部,我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令我惊讶的是他那张苍老的脸,原来李尚存也会老,这是我想象不到的。
如今的李尚存已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听了我的来意,他让我别管。可是我怎么能不管呢?他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任他在这种地方,我要带他回去!
可是李尚存对我说,他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因为修仙界不接纳他,也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根本不属于那里。
李尚存说他已经看透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说是说为了天下、为了苍生,暗地里却总是做一些龌龊的勾当。
他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那里令他不适,我想待在有归属的地方,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劝说了很久,可李尚存心意已决,我也只好作罢。
回到门派,掌门立即召见了我。
我以为他会责骂,没想到他却送了我很多东西。法宝、武器还有秘籍,能送的都送了,还叫来了几个资历较深的弟子。
「从今天开始,你带着他们出去自立门户吧。」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情深义重,也是最无奈的一句话。
我不肯,掌门就用逐出师门相威胁,于是我便只能代领几个师弟离开了门派。后来我才知道,掌门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是他将会同蕴游派掌门一起接受宗盟的审判。
天下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连坐”,一场带着先入为主思想的审讯进行下来,两个门派全被判定为邪派。
再之后他们便被宗盟强行解散,掌门被处死,弟子们各散东西。
这一次……我又是什么都做不到……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个终结
我带着几位师弟,背负着掌门的嘱托,离开自己待了近千年的门派,这种感觉好比是将自己连根拔起,那种近似于抽骨一般的疼痛。
来到一处无名山谷,这里灵气充足并且没有其他门派。我们打算在这里扎根,于是将此处起名为“傲峰山”。
白手起家,从几间茅草房开始。它们看上去跟当初尘派的那几间一模一样,我无心这么做,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像。
我认为现阶段这样的规模就足够了,可师弟们却坚持要建一栋楼房。他们说一个门派,要是连一栋像样的楼房都没有,那如何吸引人上门拜师?
我跟他们讨论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花了钱找工匠,又买材料,经过两个月的努力,门派主楼终于建成了。
人站在楼前,感觉自己要渺小一些。它看上去很气派,如同是门派的象征,十分具有震慑力。
有时我不禁会想,倘若当初尘派也有这么一栋楼,是不是就能逃过被屠杀的命运呢?
现在门派算是初步落成,接下来就是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有人说希望门派像太阳一样冉冉升起,所以就叫“日升派”。又有人说这个名字太小家子气,也不够特色,既然掌门叫魏信阳,那索性就叫“信阳派”。
大家众说纷纭,讨论了很久也没一个结果,最后他们都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让我来做决定。
我抬头看了看下沉的夕阳,那炽热的余晖落入云海,点燃一片“熊熊烈火”。那是我们向往的东西,同阳光一样闪耀,似火焰一般热烈。
就叫觐阳吧,始终向往阳光、向往光明,双眼满是期许,我们胸中的烈火永不熄灭。
就这样,觐阳派正式成立了。
凡事在刚开始时总是很困难,当时离开须沉派,带出来的钱在建造完门派主楼之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们没钱买仙草,所以没办法制药,每天只能靠炼气度日,你说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开放收徒呢?
思来想去,我们决定在房屋后开出一块地,专门用于种仙草,毕竟种子的价格比成草便宜许多。等仙草成熟后制成丹药,一部分留以自用,另一部分可拿出去换钱,如此便可维持门派日常的开销。
然而种仙草需要时间,如今距离第一批仙草成熟还有两个季度,师弟们提议反正每天光靠炼气修炼效率不高,不如去附近的城镇赚些钱,总比浪费时间强。
商量过后我们决定去附近的城镇中替人治病,尽管没有灵丹仙药,治不了什么疑难杂症,但利用本身的仙力做些推拿、针灸还是没问题的。赚到了钱可以用来收徒,同时行医还能增加门派知名度,可谓一石二鸟。
就这样过了半年,当第一批仙草成熟的时候,第一批弟子也正式上门了。
一共有十几个,看着这些青涩的面庞,我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我们的门派不讲究门第出身,只要想修仙且有灵根者皆可以来拜师。
时间一天天过去,曾经冷清的门派也逐渐热闹起来。傲峰山也从之前人们眼中的无名荒山变为了修仙圣地,每天都有许多人前来走访,或是拜师、或是求药。
然而随着每天上下山的人流增多,一个不好的传闻却在人们心中播撒下不安的种子。
传闻说傲峰山中住着吃人的妖怪,有好多人在上下山途中遇袭,死伤失踪者持续增加。
这样的传闻一经传开,对于门派的影响自然不小。从此求医问道的人变少了,有来的人也恳求我们尽快铲除那个吃人的妖怪。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身为傲峰山本地的修士,我们确实有责任搞清楚事情真相。
于是我与几位师弟商量,决定夜晚在山中巡逻,务必要将那个妖怪找出来。
我们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在私底下秘密分头寻找。很快,整件事的元凶被我们找到,他是一个山鬼,是本地的“原住民”,被我们抓到绑起来之后依然破口大骂。
「你们擅自闯入我的地盘,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捍卫,难道还有错吗!?」山鬼龇着獠牙骂道。
这个山鬼住在此处已有几百年,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最近可能来往的人群增多,打扰到了他的生活,所以才使他感到愤怒。
师弟们的意思是将他处死,可我却认为不应当这样做。因为山鬼本就是山灵变化而成的妖怪,虽然具有邪气,但一般情况下,他应该是不会主动攻击人
类的。
进一步询问原因,山鬼说出他杀死那些人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吃人。主要是那些人擅自闯进了他的家,还毁坏了他的东西,盛怒之下他才将那些人杀死。
山鬼的话不像是骗人,我有心放他离开,可师弟们却坚持要将他处死。他们说留着山鬼等于是留下祸害,假以时日必定会再动手杀人。
我与师弟们辩论,最终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这山鬼关在门派地下室,这样既保全了他的性命又能防止他再度杀人。
对于这个决定,看得出师弟们还是不怎么满意,但既然我意已决,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们将山鬼带回门派,并囚禁在地下室,每天由我亲自给他送饭。由于他胃口很大,吃得太多,这令本就捉襟见肘的门派经济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而站在山鬼的角度,失去自由对他来讲当然不可能是一件开心的事。他每天都闹,夜晚不住地嚎叫,所以我也只能时常跑去安抚他,跟他讲一些人生哲学和大道理。
一来二去时间久了,我慢慢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没事就会跟他聊,聊人生、聊理想,说说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我喜欢这样,我也希望他能够喜欢。
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不太喜欢跟我聊天,因为每次直到我说完话,他都不做什么评价。而他一开口便是“何时放我走”,似乎还是想要离开。
我能理解他渴望自由的心情,我也很想放他离开,可是我怕他再杀人,如果他再杀人,下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放过他了。
然而有些事终究没法强求,这一天他跟我说:「够了老头,别再说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你要么放我走,要么就杀了我吧。」
额……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走,我就放你走吧。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以后别再杀人了。
「如果我无法保证,你是不是现在就杀了我?」
那样的话……等你再杀人时,我再杀你吧。
我放走了山鬼,在夜晚偷偷放走了他。我知道我这么做有风险,不过也能看出他的身上已没那么重的戾气,我愿意相信他。
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两天后他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锤子、钳子、熔炉啥的。
他说他住惯了,不想走了,问我愿不愿意将地下室借给他。我当然很高兴,从今天起,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几百年,门派一天天壮大起来,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好歹也有几百个弟子,勉强算是个中型门派。
近些年来门派的人员流动一直很频繁,那是由于许多弟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我逐出门派了。
师弟们总是催着我要改革,不能再像这样,总是收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来当徒弟。像什么街溜子、小混混,还有那种杀人越货被官府通缉,想找个地方避难的土匪。这种人就不该留,搞得门派乌烟瘴气,在外名声极臭。
更何况门派资源已少得可怜,我们有不得不面对相邻的门派竞争。如今就连法宝都卖出去七七八八,认真修炼的弟子们只能吃发霉的丹药,但那些混日子人渣却还在继续干坏事,这样下去门派迟早会垮。
其实道理我都懂,只不过我认为应该给那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都会犯错,但只要懂得迷途知返,一样可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所以即便我自己再苦,也要把资源省下来给弟子们用。因为他们是我的希望,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每当说起这个,李尚存都会讥讽我。是的,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总是会找时间聚在一起喝茶,这几百年来都没断过联系。
起初是我去找他,可后来他说我一个正派掌门,没事就往魔教跑,万一让人发现会出大事。所以现在轮到他往我这边跑,这样即便被人发现也可以说他是来偷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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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偷东西……堂堂魔尊来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偷东西,说出去也不怕人笑。
「要笑就让他们笑个够,反正嘲笑别人最欢的人,往往是最糊涂的。」
李尚存说得没错,世人皆可笑魔尊,世人皆可骂魔教,可他们不知道,魔教的人比起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更加干净。
李尚存手下的魔教教徒都是些从小没有人照顾的孤儿,看得出他正费尽全力用自己的生命在黑暗中割开一丝光明。
他说我傻、说我笨,说我做事太过
理想,到头来总把自己置身于艰难当中。可在我看来我俩一样,都是这个世上屈指可数的大傻子。
李尚存曾经冲冠一怒,他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对抗整个修仙界。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未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妻子被杀,女儿下落不明。他只记得女儿手臂上有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而他们失散的地方是位于棼尧地区的林群镇,当时女孩刚满两岁。
「如果你有小瑾的消息,记得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尚存恳切地拜托,唯独在这件事上,我看不到他身上有任何自尊。
放心吧,老友。能帮我一定帮,我们之间不用分彼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唉?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可能因为气息不调,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用不用我帮你准备房间。
「不……那个……啊啊啊啊啊!!」
李尚存,他疯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搞得我有点措手不及。我看着他破窗而出,去袭击我的弟子们。
这下糟了!
我知道我必须阻止他,可是以我的修为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该怎么办!?
我冲下楼去,来到地下室,取我的阳焱剑。山鬼见我神色紧张,问我发生什么事。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他关进了地下室的暗门当中。
「你干什么,老头!究竟发生什么事!喂!老头!!」
我不顾山鬼的叫喊,转身离开。我知道这扇石门不足以困住他,不过要想脱身,他必须花上一些时间,至少会等到一切都结束吧。
再见了……
冲出地下室,我看到的是一片残忍的景象。弟子们……师弟们……他们都倒在那里……
我没时间去看他们是否还活着,我现在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来吧!老友!看向我!
我知道你无心这么做,这不怪你!所以就让我来阻止你吧!
燃尽我的一切,用这生命与灵魂拯救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呼!!
仿佛耳边刮过一阵强风,常治龙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刚才那一瞬间,他体验了觐阳掌门所有的记忆。清醒之后的他,依然跪在地上,脸上有汗水也有泪水。
这一切实在是太震撼了,常治龙一时之间无法抽离。
他不断喘息,用尽力气重新习惯现在的状态。片刻之后,一双脚出现在视野中。
常治龙抬起头,眼前赫然立着觐阳掌门的虚像。他大声问道:“请掌门告诉弟子!请您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觐阳掌门一语不发,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手握阳焱剑,轻轻将它递到常治龙面前。
常治龙看着阳焱剑,目光牢牢地钉在剑鞘那美丽的纹路上。抬起双手,在接住宝剑的一刹那,觐阳掌门的虚像即刻消散。
常治龙对着头顶大喊道:“等一下,掌门!您还没告诉我……”
“我到底……该怎么做……”常治龙无力,垂下了双手。
手里握着的剑,如同当初义父交给自己的内功心法一样沉重。两个那样伟大的人,他们把未来交给了这样的自己,常治龙心中只有迷茫。
离开地下室,回到大山处,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熔炉已经点上火,工具也已经摆成一排。见常治龙来了,大山说:“把剑拔出来,交给我吧。”
常治龙手握剑柄,犹豫之时只觉得一股暖流。
原来是这样……
这一瞬间,常治龙的心安了下来。他明白自己其实不用害怕也不用感到迷茫,因为两位前辈的精神早就融入了他的灵魂,他只需要继续向前走,那便是正确的道路。
“怎么?不舍得交给我?”
回过神来,大山的手已经伸到面前。
常治龙将阳焱剑交给他,大山接过剑后轻轻一笑,回过身去拿起锤子。
当!!
伴随着清脆的敲打声,大山自言自语道:“再见啦,老头。愿你来世做个精明的人,别再什么事都为别人想啦。我还有事做……”
此刻声音逐渐颤抖
“……就先不陪你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云
觐阳掌门的记忆中值得注意的事很多,最可疑的一点就是大山当时的状态。
“我记得我们当时在门派地下室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被铁链锁着的。可在掌门的记忆中,他只是把你关在暗门中而已,并没有锁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常治龙询问大山。
大山解释道:“没错,老头确实只把我关在暗门里,而锁我的另有其人。”
听大山陈述,他当时被觐阳掌门关进暗门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将门打开。谁知刚一开门,看到的却是有人正在地下室翻找东西。
“我记得那也是个白胡子老头。”大山说,“他当时拼命地在找什么,我问他外面出什么事了。他慢慢朝我走过来,脸上笑嘻嘻,一边说没事没事,结果突然动用法术操纵铁链把我锁住!”
原本一扇暗门是困不住大山的,可被铁链锁住手脚,情况就不一样了。
“好家伙,足足关了我两个月,差点没把我饿死啊!”大山抱怨道。
常治龙责怪:“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大山两手一摊:“我哪知道这件事重要啊?当时那种情况,我还以为你们是跟那老家伙一伙的呢!”
“那事后你为什么不说?”
大山当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哪顾得上说这些?等吃饱之后早就忘了还有这档子事,所以直到今天都没提过。
常治龙扶着脑袋连连摇头,真拿这神经大条的山鬼没办法。叹口气接着问道:“那用铁链锁你的那个,是不是辰中子?”
“谁是辰中子?”大山疑惑,“那帮老头每个都长得差不多,我平时又见不到他们,谁知道哪个叫辰中子啊?”
常治龙无奈,虽然大山没有确认,但从现场的情况上看,是辰中子的概率相当高。
看来要解开谜团还是要先找到辰中子才行。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天蒙蒙亮时常治龙就起床来到庭院中溜达。他要等送报纸的人来,问问他天网那边调查辰中子的进度怎么样了。
等了许久,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送报纸的终于来了。
“卧龙派收报……唉呀!!”
还没等送报的喊完,一捆报纸从地面飞上,正中脑门把他打了下来。
成功击落目标,常治龙来到“坠机”现场查看。见到趴在地上的送报员,他嘲讽道:“哈哈!平时都是你砸我,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送报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脑袋说:“你这人报复心也太强了。”
常治龙怒怼:“你几乎天天砸我,我脾气要有多好才会不想报复啊?我问你,之前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情,都过了一年多了,究竟怎么样啦?”
“我哪知道啊?”送报的郁闷道,“我就是个送报的,调查方面的事我又不清楚。大不了帮你回去问问咯!”
“那拜托你回去问问。还有一件事,你负不负责接业务?”
“接~”送报的有些不耐烦,从身上取出纸笔说,“你有什么需要?”
“我要调查一个人,是一个女孩。她多年前在一个叫林群镇的地方与父母失散,名字叫小瑾,可能姓李,而且大概有一半狐仙血统。”
“……狐仙血统……”送报的用笔记下常治龙的话,抬头问他,“还有呢?”
“还有……嘶……”常治龙思考一阵,“哦,对了
!手臂上有梅花胎记!”
“……梅花胎记……没啦?”
常治龙点头:“嗯。”
“就这么点线索很难查啊。”
“好查还用你们查?”
的确不好查,有这点线索已经算不错了,之前除了她是魔尊的女儿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常治龙之所以现在才让天网去查,是因为考虑到魔尊的特殊身份。尽管天网明面上说会为客户保密,但让别人知道魔尊还有个女儿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常治龙是怕有人会对义父的女儿不利,所以一开始不想借助天网之手。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就这么点线索,凭他自己,就算查到死也查不出来。
常治龙在给对方的信息中故意隐去了有关魔尊的部分。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安全,总之尽可能别让他们知道那是魔尊的女儿,小心一点准没错。
“那我先回去上报,具体能不能查,还有价格多少等我明天告诉你。”送报的说完就要走。
常治龙叫住了他:“等等!”
送报的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今天的报纸呢?”
“哦,差点忘了……”
拿了报纸进到大堂。现在是早饭时间,同时也算是每天的早会。
“那个……老冯、老周,你俩负责安排把干爹的墓重新盖一下。还有谢天……唉呀!你先别吃了!”
“嗯?”谢天放下馒头。
常治龙问道:“觐阳派掌门,还有师兄弟们的尸体已经掩埋了是吗?”
“嗯!”谢天咽下口中的食物说,“当时我跟那几个叛逃的师兄弟说,要把其他人的尸体埋了。结果他们不肯,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先干,然后等你回来一块儿干。谁知道你隔了几个月才回来,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干。”
常治龙一边听着,半垂眼睑脸色难看。这谢天表面语气平淡,实则每个字都在抽他嘴巴,说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掌门。
愣了一会儿后说:“这样,你过完年,带一帮弟子去觐阳派好好修个墓地。要多少钱自己找凌霜拿,一定要修好看点知道吗?”
谢天:“哦,知道了。”
“还有老冯……”常治龙对冯仲清说,“人员调配方面由你全权负责,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缩短工期。还有注意行事不要太高调,知道吗?”
冯仲清微微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事情交代完毕,常治龙郑重其事对众人道:“最近门派事情比较多,大家辛苦一点。你们先吃着,我出去透透风……”说完,他独自起身离开。
众人见常治龙言谈举止非同以往,纷纷表示惊讶。
谢天疑惑道:“掌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好像成熟了很多?”
媚儿把头一抬,趾高气昂道:“男人不结婚一辈子是小孩,之所以成熟,是因为有了我这个夫人。”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埋头吃东西,没有一个人发声。
媚儿发脾气:“你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嘛!!”
此时凌霜突然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便走出大堂。
其余众人接着用餐,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大家心中都各有考量。
………
…
凌霜来到山中一处溪水边,找见独自坐在那儿思考的常治龙。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跟前询问道:“今天不在房间里看书,一个人躲在这里发呆。怎么?有心事?”
常治龙头也不回,望着潺潺溪水,手里捻着的杂草随意往溪里一投,叹息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肩上的担子有些重。”
“你也有这个时候?”凌霜轻轻一笑,坐到常治龙身边说,“我以为你会一直玩世不恭,直到终老。”
“我之前也这么认为……”常治龙语重心长地说,“我从未想过会像现在这样,承担那么多东西。我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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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是一个小人物,能力和思想双方面都是。曾经的他只要考虑自己如何生存,因此可以大大方方地当个利己主 义者。可如今身边有那么多人,他不得不为他们着想,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他感觉有点累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足以心怀天下的人,他不过是个小混混而已。
然而凌霜却说:“我看是你想多了。”
“嗯?”常治龙凝望着凌霜的面庞,目不转睛盯着那副冷艳的容颜。也许是由于溪水反映阳光,在明亮清净的光晕之下,这容颜显得更加美丽。
注意到常治龙的眼神,凌霜把头转向一旁说:“我的意思是,其实没人指望你做太多。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掌门,其他的事有我们在……”
“会一直都在吗?”常治龙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凌霜。
凌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拨弄一下头发,故作冷漠地说:“他们都是你门派的人,当然会帮你啦。”
“那你呢?你愿意留下来做我的人吗?”
“啊……”凌霜顿时语塞。
溪水持续流淌,“哗哗”水声,令宁静更加安静。
常治龙与凌霜四目相对,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了,互相都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两人的手慢慢接近,重叠的一瞬,凌霜快速将手抽离。
“嗯……啊!对了!”凌霜赶忙转移话题,“你的干爹,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常治龙从来没跟凌霜提过有关干爹的事,原因自然是由于魔尊的身份,这一点不用多解释。
“我干爹……就是魔尊。”
很坦白、很直接,对于凌霜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看到常治龙如此认真地说出“魔尊”两个字,凌霜起初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很快,担忧就盖过了震惊,此时她心中只考虑一件事……
“如果想要告诉榆灵子,你去说,我绝不会怪你。”常治龙十分认真道,“我希望你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完成自己线人的责任,然后跟清澄派划清界限,正式成为我卧龙派的人!”
凌霜先是一愣,随后痛苦地闭上眼:“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常治龙坚持道,“那样的清澄派,那样的榆灵子还有那样的作风。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不行不行……”凌霜摇头,不断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说了不行!我不能那么做!!”
捂着脑袋,挣扎到疯狂一般。
常治龙目送凌霜离去,心中的感情十分复杂,有疑惑也有哀伤,但更多的是心疼。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宗盟会开幕的日子。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宗盟会
三年一度的宗盟会终于要举行了。
常治龙他们提前一个月收到了霞山寄来的信件,信上说宗盟方面已经初步同意卧龙派加入宗盟,而在这次的宗盟会上,常治龙必须以掌门的身份宣誓效忠。
“那么……我们就走了,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看家知道吗?”常治龙向众人道别。
宗盟会的举办地设在离这里上千公里远的“白苼原”,路上来回需要十天时间,加上宗盟会为期三天,并且为了防止途中发生意外情况,必须提前一天出发,因此之际用时是两周。
“放心吧,掌门。门派有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谢天向常治龙保证道。
这次去参加宗盟会,常治龙打算把凌霜、周敬晚和冯仲清全都带去,等于是拉走了整个领导班子。因此门派方面的事就只能交给资历相对最深的谢天打理。
谢天为人忠实厚道,虽然能力比较有限,但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总算让常治龙放心。
“咦?媚儿呢?”常治龙左顾右盼没找见媚儿,“这小丫头连送都不来送,是不是又闹脾气了?”
正说到这儿,只见房屋中跑出一个白影。
媚儿身穿一袭素衣,甩着水袖跌跌撞撞。来到众人面前,突然瘫倒在地,抹着眼泪哭泣道:“夫君常年不在,留小女子独守空房……凄~~凉~~啊~~”
还拖长音,搁这儿唱京戏呐。
常治龙烦闷道:“你这是要干嘛呀?”
“不干嘛……”媚儿勉强起身,一个踉跄扑倒在院中的大石上,“自你我相遇以来,一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可如今你却对我冷若冰霜,难道……夫君你已经开始嫌弃糟糠了吗?”
常治龙双臂下垂作无力状,却见媚儿一下冲上来握住他的手,眼角带泪强颜欢笑道:“不,夫君。你不是那样的人。媚儿知道夫君心里是爱着媚儿的,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常治龙满脸的尴尬,回头看别人想寻求帮助,结果冯仲清说:“你看我们干嘛?你是掌门,你自己做决定。”
“唉~~~……”常治龙一口叹息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呼了出来。
想想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也确实没带媚儿出门,这小丫头天生闲不住,估计是憋坏了。
“好吧……”常治龙无奈道,“这次我带你去,但你要答应我别惹事。”
“好呀——!!”媚儿一蹦三尺高,很明显,刚才的伤心全是装的。
常治龙转头对大山说:“替我打造一个小金人,回头我颁发给她,太能演了。”
就这样,一行人踏上了前往白苼原的旅途。
尽管媚儿现在修为已经足以跟上常治龙他们的飞行速度,可小丫头还是坚持要常治龙背。
人飞在云层之中,身背后还背着媚儿,常治龙心中郁闷,看来是头等舱坐习惯了。
“喂,臭丫头。”常治龙对这背上的媚儿说,“下来自己飞一段好吗?夫君累了。”
“呼啊……!咔咔……(呼噜声)”
“真是的……”常治龙摇头,看这状态是叫不醒了。
一行人飞飞停停,经历五天路程,终于来到白苼原。
从空中往下俯瞰,各种颜色的服饰与旗帜呈块状排列。有超过一百个门派早就集结于此,场面十分壮观。
凌霜取出信件,根据上面的文字说:“我们的位置是在东一五,就是那边……”
来参加宗盟会的门派各自都有划定的位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纵横排列,围成一个方形。
常治龙等人从天空落下,双脚踩上实地的一刻,发出清酥的“唦呲”声。是草
地,茫茫平原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或者树木,风吹群草形成波浪向前,好一片浩瀚绿海。
冯仲清落地后没走几步,转头对周敬晚说:“这里没灵气啊。”
周敬晚点头:“是啊……”
你要说大漠、荒山也就罢了,像这么大一片青青草原居然没灵气,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事实上之所以在这里感受不到灵气,那是因为有人预先在这里布置了法宝,从而将灵气压制至最低。
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每次参加宗盟会的门派众多,难免会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尤其是遇上两家门派间向来有过节,仇人见面,说不定哪方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了。
为了维持安定团结,宗盟方面规定每个门派到场的人不能超过十个,并且将现场的灵气抑制。
没有灵气就意味着使用仙力后无法及时补充,生怕自己螳螂捕蝉,让别人当了黄雀,所以即便再想动手也要掂量掂量。如此一来便能最大程度防止门派间出现斗殴。
常治龙他们找到了写着自家位置的牌子——“东一五”,应该就是这边了。
第一次参加宗盟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看左右别的门派,人家已经在附近搭好了帐篷,就等着宗盟会开始。
常治龙问凌霜:“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凌霜找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说,“就坐着等吧。”
即没有带零食茶水,又没带可以用于消遣的工具,只能坐下冥想,希望时间能够尽快过去。
“好无聊啊——!!”
几个时辰过后,媚儿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常治龙教训道:“让你别来,你偏跟来。来了又说无聊,你这丫头也太任性了。”
“确实无聊嘛!”媚儿撒娇道,“来嘛,常治龙,陪我玩玩嘛~”
常治龙叹息道:“那你想怎么玩?”
媚儿:“我们来玩……叠纸人!”
常治龙:“唉呀!这一时半会儿哪里去给你找纸啊!”
常治龙一不肯,媚儿就闹,这一闹自然免不了惊动别的门派。
位于东一五旁的东一四,有一青年听见争吵声后,笑着走过来。到了近前,对他二人说:“想要纸的话,我这边有哦。”
常治龙回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个相貌儒雅的青年,站在他身后,脸上满是笑容。
此人生得白白净净,谈吐举止颇具文人之风。内穿一件淡绿色布衫,外套却是一件比实际身材大上几号的黑棕色氅衣,袖子挺长,手指勉强露在外头。头发向上拢起,梳成一个发髻,年龄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修为却已在合体期上下。
常治龙见有人来打招呼,自己也赶忙起身,施礼道:“不好意思,兄台。想必是因为我们太吵打扰到你,有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哦!不不不!”青年连连摆手,“在下并非有意责难,只是听见二位对折纸有兴趣,在下又刚好对此颇为喜爱,所以就……”
“哦……”常治龙见此人说话语气十分友善,若是用一个词形容他给人的印象,那就是“亲和”。
感觉有些自来熟,这样的人应该走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在下星罗掌门吕为蔺,还未请教阁下是……”青年作揖询问。
常治龙立刻回应道:“在下卧龙派掌门常治龙,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星罗派是近几年才建立的新生门派,掌门吕为蔺年纪轻、修为浅,与卧龙派一样,是修仙界的底层势力。
老修士都说现在时代变了,连小猫小狗都能开宗立派。以前的修士要做门派的掌门,那至少也得有个大乘期的修为。如今随
便什么人盖几间房就敢说自己是修仙门派,真是世风日下。
别怪老人说话太直,事实上现在的修仙界就是鱼龙混杂。不过既然能入宗盟,想必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常治龙这样,拥有极大的运气加持,又比如吕为蔺这样,拥有一门独家秘术。
“刚才听这位小妹妹说想折纸……”吕为蔺打开自己的外衣,亮出内侧的口袋,“你们想要那种型号的纸?”
“哇!这么多!”媚儿不由得惊叫出声。
常治龙也吓了一跳,见那些大小不一的口袋中,各种颜色、各种品类的纸一应俱全。这一下子被人问到要用哪一种,着实感觉有些难以回答。
吕为蔺见他二人有所犹豫,于是提议道:“既然要折纸人,那用硬一点的会比较好……”
吕为蔺从其中一个口袋抽出一张来,四四方方的白纸,递到常治龙跟前说:“这是我自制的岩棉纸,硬度较高,韧性又好,你可以试试。”
常治龙接到手里,这纸手感十分平整,表面微微有一点粗糙,重量比同面积的印刷纸要重,厚度则几乎没有差别。
“来……”吕为蔺又给了媚儿一张。
拿到纸张之后,媚儿立刻忙活起来,吕为蔺也自取一张开始折。常治龙见他二人兴致勃勃的样子,自己虽然不擅长这个,却也忍不住动起手来。
要说还是有事做时间过得快,瞎眼间过了一个时辰,媚儿的作品完成了。
“原来是一条毛毛虫啊……”常治龙看着媚儿手上弯曲的纸条评价道。
媚儿指正:“什么毛毛虫?这是龙!”
“龙?哦哦……”常治龙仔细看了看,这一条歪歪扭扭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龙,不过她说是就是吧。
“你的怎么样啊?”媚儿询问道。
“那个……”常治龙有些尴尬,把纸藏在身后不肯拿出来。
“拿过来我看看!”媚儿伸手去抢。
“不给!”常治龙拼命护着。
“拿给我看!”
“不行!”
两人好一阵争抢,常治龙手上的纸最终还是被媚儿抢了去。
“这是什么呀!”媚儿举着手里的纸团问道。
“额……那是……”常治龙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他一开始是想折一匹马,结果折着折着就不像样了,到最后索性自暴自弃,随手揉一揉就丢在一边。
“这叫森罗万象!”常治龙吹牛,“别看它只是一个球,其实包含了世间万物!”
“是吗?”媚儿表示怀疑。
此时吕为蔺插嘴道:“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常掌门。”
听见说话声,两人下意识回头,一见到吕为蔺的作品,媚儿又一次惊呼起来:“哇!好厉害!”
短短一个时辰,吕为蔺竟然折出了一支军队!
地上的纸人排排而立,个个身穿铠甲、四肢健全,手里拿着不同兵器,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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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看每个“士兵”身上的“甲胄”,除了没有装饰用的花纹以外,那铠甲的形状与棱角,跟实物有得一比。还有人物肢体的形状,包括手指关节都完美还原,很难想象这竟然是用平面的纸折出来的!
“啊……这……吕掌门真是好技艺。”常治龙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词语用来夸赞。
“常掌门过奖了。”吕为蔺谦逊道,“不会动的纸人说到底只不过是纸而已……”
“嗯……是……”常治龙敷衍地答道。
心里想:怎么着?你难道还想让它们动起来不成?
不料吕为蔺竟然真的说:“所以就让它们动起来吧……”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实力的象征
普通人想要让纸人动起来,必须手动控制。而修士想要让纸人动,方法则不止一种。
可以利用“移魂法”将灵魂依附于纸人,让它有意识的活动。也可以利用“御物法”隔空操纵纸人,让它根据操控者的想法活动。
然而以上两种都不是吕为蔺所用的方法,他的纸人就好比是一次性接收了某个指令,然后便开始根据这个指令做出相应的行为。
自打吕为蔺说完那句话之后,纸人们立刻自动分为两队,随后便互相拼杀起来。在这期间,常治龙并没见到吕为蔺拿出其他法宝或是使用仙力。
这些纸人的行动毫无疑问是自主展开的,它们仿佛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制造出来,吕为蔺甚至连命令都不用下,简直就像是有智能的活物一般。
媚儿两眼发光观赏纸人的打斗,这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别说是媚儿,就连常治龙也控制不住被其抓住了眼球。
这些纸人的动作连贯性极好,完全不像是人为制造的样子,一丝僵硬都看不出。不仅如此,在它们打斗的过程中,兵器碰撞竟然还发出金属的声响。地上的青草在刀锋略过的瞬间被平整地切断,这哪是纸?分明就是真正的刀剑!
“哇~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媚儿叫喊着要求道,“这个!我的龙!它能不能也动起来!”
“可以啊。”吕为蔺笑着从媚儿手中接过她那条“龙”。放在手心仅一会儿之后,那“龙”竟然真的扭动身子,自由浮向空中。
常治龙看着抽象的纸龙在眼前游弋,明白这纸张折成东西是否能动,与折纸的人是谁并无关系。
眼见自己的“龙”能飞,媚儿欣喜的同时又进一步提出新的要求:“能不能让它喷火呀?”
“可以啊。”吕为蔺回答得很干脆,好像在他眼中,这种事都不算什么。
再一次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纸,这回是红色的。从整张纸上撕下一条来,用两根手指搓成圆筒形。一只手召回纸龙,另一只手将红色小纸筒塞入其口中。
再度上天之后,那纸龙便确实可以喷火了。来到纸人上方,一口炽炎吐下,纸人们立刻燃烧灰烬。而同样是纸,那条纸龙却完全没有因为自身的火焰受伤,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媚儿激动万分,拉着常治龙的手不断蹦跃着。常治龙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倍感惊讶,在心中默默叹出一个“服”字。
烧完纸人的纸龙貌似完成了自己的表演,从半空回到媚儿跟前,落入她手中之后便不再活动。
“二位觉得如何?还满意吗?”吕为蔺作出表演者的姿态。
常治龙拍手道:“厉害厉害,吕掌门法力非凡,在下佩服。对了,能不能让我这个也动一下?”
常治龙手捧纸球,多少有点强人所难。吕为蔺略微尴尬地笑道:“这个……真办不到。”
三人都笑了。
“那么,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吕为蔺抬手作揖,与常治龙他们拜别,随后转身向自己门派方向走去。
常治龙作揖目送吕为蔺离开,暗自叹息道:“这人还真有意思……”
“有意思?恐怕你是不知道对方的用意。”
回头一看,凌霜正站在自己身后。常治龙问道:“你这话怎么说
?”
凌霜轻视一笑道:“人家是来显示实力的,你傻乎乎的还挺配合,让人瞧不起了都不知道。”
常治龙有些不悦:“人家只是来玩玩而已,应该不会有那种想法吧。”
凌霜指摘道:“你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宗盟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宗盟会并不只是将各大门派集合起来露营,其中包含着许多更深层的意思。
西道宗盟的宗盟会一共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也就是第一天,这一天的内容包括新加入门派的宣誓仪式、对过去三年的总结以及对于未来行动方针指示。其实就相当于开大会,没什么好多说的。
而第二天进行的排位更替就相对重要一些,因为这关系到门派在宗盟的地位。
众所周知如今的宗盟除了理事会之外,地位最高的门派有三家,他们是排名第一的霞山派、第二的定天门还有第三的玄翮派。
这三者分别是罅中、郸夷和黄毂的领头门派。宗盟规定旗下三个地区的领头门派必须占据排名的前三位,其他门派则不分地区,一律按照门派的综合实力进行排名。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宗盟排名的前三位其实有很大水分。比如现今总体实力最弱的黄毂地区,在那边领头的玄翮派,其实力如果放到罅中,可能连二流门派都算不上。可由于在黄毂那边找不出比他们更强的门派,因此依然可以坐上第三把交椅。
而排名更替的目的除了根据近三年的实际情况重新定立排名之外,更重要的是给予各地区门派一个挑战领头门派的机会。
在宗盟会的第二天,凡是排名进入前十位的实力门派都可以提出挑战当地的领头门派。挑战者需派出一名除掌门以外的弟子作为代表,而被挑战者也同样派出一名。双方真刀真枪比试一番,如挑战者获胜,则可代替后者成为地区领头门派。
不过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如果挑战者超过一位,那么除了宗盟会期间进行的一场比试之外,其他比试需要另外择日进行,先后顺序根据排名指定。这么做是为了公平,防止任何一方因体力消耗等原因出现客观不利因素。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门派不能跨地区挑战。有的门派会在外地设立分派,这种情况不分主从,一律以平均实力较强的地区作为挑战对象。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门派原是黄毂地区的门派,后来在罅中地区设立分派。他挑战时只能挑战罅中地区的领头门派,即便解散分派,也只能等十二年后才可以向黄毂地区的领头门派发起挑战。
基于以上原因,每次宗盟会最紧张的当属那几个领头门派。因为最糟的情况可能要面对七个对手,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经过两天的紧张刺激,又是决议、又是挑战,第三天自然要来点轻松的。
作为宗盟会的尾声,第三阶段的内容就是大家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美其名曰“联络感情”,主要是为了促进和谐。
宗盟会的主旨就是团结、竞争、和谐,请务必记住这三点。
以上便是宗盟会的全过程。看起来各项活动主要围绕排名靠前的门派展开,与卧龙派这样的小型门派关系不大。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要知道真正的战场往往隐藏在表象之下。
目前
宗盟会的会员门派数量多达一百四十六个,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
对于没心没肺的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大会,混混就过去了……
“我呀?”常治龙指着自己的脸。
凌霜没理他,接着说道:“对于有想法的人而言,这宗盟会正是打探其他门派底细的好机会。”
门派与门派之间,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同盟。就好比同行业的人一起吃席,进了这个门,一个个谈笑风生,等出了这个门,大家还不是各自为政?
别指望宗盟是什么大家庭,别的门派的掌门来找你寒暄,搞不好就是想知道你门派有多少斤两。
一旦你在别人面前示弱,说不定人还没回到门派,人家的仙缘会请柬就已经寄到了。即便明的不来,暗地里也会搞一些小动作,比如偷偷侵占你家资源啥的。反正你弱嘛,欺负欺负又能咋的?你要告宗盟就去告,官司能不能打赢还不一定。
“……所以你说话办事最好三思而行,免得让人看出实力不足。”
听了凌霜的解释,常治龙有些半信半疑:“有那么夸张?”
此时周敬晚前来赞同道:“属下也同意凌霜小姐的说法。曾几何时听老教主说,宗盟的水远比我们想的要深,各大门派皆有自己的目的,掌门您不可不防啊。”
既然老周都这么说,常治龙心中也谨慎了些。看来想在修仙界交朋友,你首先要有不怕被灭的胆子。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在白苼原露天休息,与凌霜并肩观赏星空的常治龙,内心深处百感交集。
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从卧龙派建立到加入宗盟,短短两年似乎意外的漫长。常治龙也从一个无名小卒成长为像样的掌门,这中间当然少不了他亲爱的管家婆——凌霜的功劳。
转头望去,那冷艳、高贵又略带一丝娇羞的容颜似乎近在眼前。
常治龙时常会想,他与凌霜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要说没有丝毫爱慕,那肯定不是,但要说这感觉有多强烈,好像也不是。
凌霜不像媚儿那样爱哭爱闹爱撒娇,也不像琴沐那么的成熟稳重。她始终与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离了近,她便会推开,好像害怕别人走进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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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对于凌霜,毫无疑问是难以割舍的,因此他必须想办法,将凌霜留在自己身边……
“嘶——!”
正想着,突然胸口感到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媚儿,小丫头化作狐狸原形,正躲在常治龙怀里睡觉。也不知是磨牙还是梦游,她无意间咬了常治龙一口。
“怎么了?”凌霜回头问道。
常治龙摸了摸胸口说:“没事,被叮了一下。”
“这种地方也有蚊虫?”
常治龙不回答,只是用笑来掩饰。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晨临近中午时分,众人见天空中飞来一行人。
常治龙抬头望去,见这帮人每一个都至少有大乘修为,身上的仙气凝聚释放出强烈的白光。
这仙力,地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正目不转睛看着,耳听旁处有人喊道:“仙履仕来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话语权
有人梦想成仙,有人得道升仙,有人快活似仙,也有人似仙非仙。
这“似仙非仙”指的就是“仙履仕”,他们是一个十一人组成的小型团队,日常的工作主要是处理宗盟内部大大小小的事宜,性质与传统意义上的理事会有共同之处。
而之所以称他们似仙非仙,主要是由于这帮人的修为与行为。
众所周知,修士突破至大乘境界之后,接下来的目标就只有渡劫飞升。有渡历五劫者,飞升则为天仙,不飞升则为地仙。
而有一类修士,他们具备渡劫的能力,却不愿踏破这道门槛,反而以修士的身份继续存活于世,仙履仕就属于这种类型。
仙履仕的首脑称作“修明虔”,据说五千年前已入大乘境界,其修为之高可想而知。修明虔属下有十人,称为“修世虔”,这帮人的修为也在大乘以上,突破境界起码两千年起步。
仙履仕的这帮人平时隐居深山,除了三年一度的仙缘会外,平时几乎不会与外界来往。组织规定不能食用任何形式的食物,并且凡加入者需与凡间断开联系,这种模式基本跟天仙差不多。
以非仙之身行天仙之事,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说他们“似仙非仙”。
仙履仕常以人间管理者自居,不但统领宗盟,更发誓要为苍生做主。他们也不管苍生到底同不同意。
由于长期隐居深山不与外界联系,有许多事他们是不会自己做的。事实上在修世虔之下还有一批人,他们是仙履仕培养出来的修士,称作“履者”。
履者从性质上看也可算作仙履仕的弟子,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听从修明虔安排,去往外界完成指派的任务。
履者根据分工不同也有其他别称,如专门管杂务的叫“行侍”,负责送信传令的叫“传音”,负责砍人的叫“逝邪”。
而常治龙之前在十邡派遇见的胡广辉,他的职责是潜入门派进行内部调查,因此根据工作性质称为“特勤”。
值得一提的是,履者通常是没有姓名的,即便有也不可以对外公开。他们就是一群影子,生活在表面光鲜亮丽的修仙界之下。
现在大会的主办人员到了,也到时间可以开始了。
所有门派维持着队形向中间靠拢,仙履仕则停在场地中 央。这里有事先设置好的座位,中间一排是为仙履仕准备的,外围一圈是各大门派的座位,而离仙履仕最近的三个位置,那是西道宗盟三个地区的领头门派的座位。
仙履仕入座、领头门派入座,其他各大门派也跟着入座。各派掌门坐到属于自己的座位,门派的其他人员则只能站在自家掌门身后。
常治龙身边坐着吕为蔺,两人互相点头以示友好,随后便默默等待大会开始。
辰时朝阳悬挂在空,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拉开了宗盟会的帷幕。
“现在我宣布,新一届宗盟会正式开始……”
那是修明虔在说话,法相庄严的神情、仙风道骨的身姿,穿着一件修士道袍,衣襟、衣袖皆绣有流云花纹,这身打扮不能说有特色,只能说“经典”。
尽管说话没用太多力气,但声音响亮到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这是因为他用仙力使声音扩张的缘故,虽然不算什么高深法术,但不得不说光是这声音带出的仙力就足够震慑众人。
进过一番冗长的致辞,内容概括起来就一句话:大家好呀,过去的三年辛苦了。
致辞之后就轮到喜闻乐见的新加入门派宣誓时间
。为什么说是喜闻乐见呢?因为大家可以看到那些新入行的掌门一副懵懂的样子。就好比是学校的新生见面会,你总能在那些生瓜蛋 子身上找到点乐趣。
这次新加入的门派有三个,除了卧龙派是霞山介绍的之外,其余两个都是定天门介绍的。事实上定天门一共介绍了四个,但其中两个被否决了。至于玄翮派,他们与以往一样,业绩是零蛋,可能是因为黄毂实在没什么像样的门派。
宣誓——大家走到中 央,一个接一个照着纸上的宣誓词,朗读出内容。
别看都是门派中最了不起的人物,毕竟作为行业新人,被这么多修仙界大佬盯着还是会有点紧张。台底下的“观众”们有的议论、有的笑,权当是看幼儿园排练了。
轮到常治龙,他可不想沦为笑柄。才不会像之前那两位一样,还故意把仙力提升起来,非要令全场都听得见。他就用嗓子喊,至于别人能不能听见就不关他的事了,反正只是说要读,又没说要读成什么样。
声音一小,底下的人当然听不清楚,一个个皱着眉头作疑惑状,也有人议论,但不像之前那么多嘲笑了。
常治龙偷瞥一眼众人的状态,达到目的心里舒坦,嘴上则接着念。
宣誓的内容大概有这么几点:
一、誓死效忠宗盟。
二、服从宗盟的一切安排。
三、不得违背宗盟的一切规章制度。
以上三点综合来看就一个意思,即加入宗盟就等于把主动权交出去,今后有什么事都要以宗盟的命令为优先。
其他诸如什么安定团结呀,自强不息呀,和谐发展良性竞争呀……这些全是场面话,不提也罢。
宣誓仪式结束之后,新加入的门派便正式成为会员。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内容,他们有资格听了。
本次宗盟会的第一个重要议题,围绕着最近几年不断涌现的欲望果实展开。
据说如今全国发现的种子寄生者越来越多,尽管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过这一次似乎尤为严重。
“大家都知道,以前只有普通人会被种子寄生。而近两年,修士被种子寄生案例与日俱增……”修明虔的话语中不乏担忧。
普通人如洪铿、兰非红之流被种子寄生都能拥有金丹期甚至元婴期的仙力,更何况修士被寄生。
普通寄生者之所以还算比较好对付,原因在于他们不会使用法术,手上也没有法宝和神器。
而修士如果被寄生,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本身所具有的仙力经过种子的力量得到增幅,再加上会使用法术,可以完全运用自身仙力,如果再有一件法宝在手……这危险程度,简直想想都令人脊背发凉。
“以前的修士都清心寡欲,当然不会被什么破果实寄生。哪像现在年轻的一辈,修炼修炼不咋的,求胜心倒是不输给谁。”
说话的是定天门的掌门,房茵亥,外号“金锁陀”。
凶恶的面容配上“地中海”型的秃顶,残存的头发围成一个圈状向外支棱着,上唇的胡须倒是十分浓密,脸上的横肉坑坑洼洼,这面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所谓“金锁陀”,这个绰号大多源于他的穿着。外批一件毛皮披肩,内穿一件黑色的麻衣,胸口、腹部、腰间则各有多条金色的锁链纵横交错,这些锁链粗细各有不同,腹部缠着的最粗,其余地方则比较密。
不知是用来当甲胄还是用来锁住他那随时可能溢出的兽性,总之那一条条的锁链
看着就有点“野蛮”。
房茵亥说话不留情面,在座的人几乎有一半都被他的“范围打击”给囊括了进去。
听他抱怨完之后,修明虔开始询问三人对策。
到了开动脑筋环节,像房茵亥这种粗线条的人当然还是只有一个字——杀。
而对于他的建议,向来为人正派的霞山掌门嵊英道长自然是无法苟同。
他语气沉着道:“单纯的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源头并加以破坏。如此才能去除隐患,以免再生事端。”
常治龙见那说话老者低眉垂目,一把长髯伸至胸腹,尽管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却寥寥无几。
原来这就是霞山派的掌门。
只见嵊英道长神情自若,寥寥数语便将目前形势分析得明明白白。他主张看问题不能从一个角度,凡事物必定有它的表里两面。就好比他身上穿的道袍,左右两襟各为黑白,白在外而黑在里,你若只见白而不顾黑,即便成功也只在于一时。
嵊英道长指出目前的问题不应以消灭寄生者为重点,而是要搞清楚果实出现的规律。研究果实的性质,然后追根溯源,尽量避免其出现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此言一出,引起一阵讨论。大家都明白嵊英说的没错,是人就会有欲望,而有欲望就有可能会被种子寄生。与其在发现寄生者后予以铲除,不如尽早搞清果实的性质,从根源上消灭这个危险因素。
有提意见的,当然就有蒙混过关的。玄翮派的掌门柳无怜就是这么一个人。
此人外号“千面无常”,平时行路都只是坐在一个方台上让人抬着走。
身穿棉布衣衫,头上蒙着一块方巾。穿着方面虽无太多可圈可点之处,然而此人的面貌却颇具特色。
要说颜面,这柳掌门的颜面可真是白。而此白并非天然之白,那是由于他将许多白色颜料涂抹在脸上造成的。好比是京戏舞台上的丑角,他整张脸裹着白色颜料的同时,在两腮与嘴唇都点上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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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这样的打扮究竟是不是为了走夜路安全,这点世人无从得知。不过奇特的妆容倒为他赢得了“千面无常”的绰号,也算是有所收获。
作为天下最弱的领头门派,这柳无怜非但没有危机,反而稳坐钓鱼台。原因是黄毂地区实在少有拿得出手的门派,进入宗盟前十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没有门派进前十,就意味着不可能有人挑战玄翮派。因此他柳无怜便能高枕无忧,稳当且厚颜地坐在宗盟第三的位子上,然后在别人提出意见之后,摇摇手中的扇子说一句:“有事你们决定,在下必当全力配合。”
讨论环节结束之后,关于本次的议题出现两种意见。
一方面是房茵亥提出的,加强对付欲望种子寄生者的战力,成立专门的清剿小组,用于铲除宗盟管辖地区内的寄生者。
另一方面是嵊英道长提出的,成立研究欲望果实的专业小组,破解果实中隐藏的秘密,然后加以管制。
最后是投票环节,宗盟中的每个成员都有投票权。普通门派掌门每人一票,领头门派掌门一票抵十票,而仙履仕则相当于二十票。
投票以举手的方式进行,当场计票结算结果。
经过一轮投票下来,最终宗盟采纳霞山方面的建议,专门拨款调用人才,成立针对欲望果实的研究小组。
如此,一个议题宣告结束,接下来是第二个议题。会议就在这枯燥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位
“昨天的会议可真长啊……”
一大早上,众人就听见了常治龙的抱怨声。
昨天的会议从上午一直进行到晚上,总共耗时六个时辰。对于常治龙这样懒惰的人来说,坚持不睡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要他投票选择支持哪方的提议。一开始还会认真考虑,之后便清一色支持霞山方面。
身为掌门的常治龙这么不争气,凌霜见了,自然免不了教训几句,她说:“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习惯起来,因为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
常治龙才刚刚有些精神,被凌霜一句话直接干没气了。
此时吕为蔺过来打招呼道:“常掌门早啊。”
常治龙弱弱点头:“哎,早……”
见常治龙脸色不太好,吕为蔺问道:“常掌门气色欠佳,是否因为昨晚没休息好啊?”
常治龙有气无力道:“不是,只是一想到今天还要开会,我整个人就提不起劲。”
他这一说,凌霜在身旁用眼瞪他。堂堂一个掌门,说话这么没出息,平时在自家丢丢人也就算了,现在还在外人面前露怯。
拉了拉常治龙衣肩,常治龙转过头来还一脸茫然,凌霜心想:你要没睡醒就回去躺着,别在这儿让人当猴看。
吕为蔺听了常治龙的抱怨,和善笑道:“那你不用担心,常掌门。今天的内容可比昨天刺激多了。”
“哦?真的?”常治龙一下起了兴致,眼睛从刚才半睁不睁变得烁烁放光。
“嗯,真的。”吕为蔺肯定道,“想必今天会有人挑战领头门派,常掌门难道不想看看名门大派的真正实力吗?”
“当然想啦!”常治龙右手击左手,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样子。果然对于男人来说,战斗永远是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凌霜看常治龙一脸天真,在一旁直摇头,看来这个人是教不会了。
第二天的宗盟会要到中午才开始,在那之前大伙儿自由活动。
有的门派在不使用仙力的前提下切磋武艺,有的则做在一起促膝长谈。至于常治龙他们……
“开!三个六,豹子,通杀!来来来,给钱给钱嗷!”
他居然在聚众赌博。
“啧,怎么这么倒霉?”冯仲清非常郁闷,他已经连输十把,再输下去只怕裤子都保不住。
“额……常掌门。”吕为蔺神情为难道,“我没带那么多,能不能先欠着?”
之前说常治龙出来并未带消遣工具,因此骰子、筛盅都是吕为蔺用纸折的,他可没想到常治龙原是个“赌神”,现在有点后悔。
常治龙笑着说:“欠着可以,看在你是咱朋友的份上,算你一分利。”
吕为蔺惊愕:“还要算利息!?”
“当然啦!赌场无父子!”常治龙一边说着,手里的筛盅又摇了起来,“好!买定离手啊!……开!三个二,又是豹子!”
冯仲清惊叫:“你是不是作弊啊!!”
赌局热闹非凡,惹得许多别的门派的人纷纷过来娱乐。凌霜看着此情此景,眉头紧皱,想骂人却又不好多说。
周敬晚在一旁劝说:“算了,凌霜小姐。掌门就是这么个人,你就随他去吧。”
赌局一直持续到中午,在赢了好几位不同门派掌门的“裤子”之后,宗盟会也正式开始了。
今天是进行排位的日子,之前曾说过宗盟的排名是根据门派的综合实
力评定的。
那么什么是综合实力?
经济、环境、人力以及对于宗盟的贡献。
如此说来,这所谓的“实力”并不是单纯指谁更能打。门派有多少钱,能不能赚钱,弟子有多少、修为如何,还有所处地域、名下的资源等等都要考虑进去。
至于“对宗盟的贡献”这一点就比较耐人寻味了。这项指数完全是由仙履仕单方面主观评定,可以理解为仙履仕对于门派的信任程度,总之他们说有贡献,那就是有贡献。
卧龙派由于经济条件较好,名下又有许多固定资产,因此即便派内人员修为都不高,也还是排到了第八十四位。
作为新加入的门派,这个排名看上去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也别高兴得太早,因为宗盟有规定,先进门派有义务帮助后进门派。
这也就代表今后若是哪个后位门派遇上困难,宗盟一下令,常治龙他们就必须出钱出力。而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出力是不太可能的,大概率只是出钱。
那可是一个无底洞啊……常治龙脑中当即回响起一句话:你啊……就等着被吸血吧。
说了半天,肯定有人要问,加入宗盟到底有舍好处?
关于这一点其实要分两方面来看。站在普通门派的角度,加入宗盟对于门派运营其实没啥大帮助,更多的是相当于买一份保险,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向宗盟请求支援。
例如自家门派遭受敌派攻击,通知宗盟的其他门派,大家有义务出手相助。又比如你家里的塔被人偷了,你找不回来,告诉宗盟,宗盟派人替你找。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一个小门派在修仙界立足实属不易。加入宗盟虽然不能保证做大做强,但起码可以让自身不至于轻易被灭,最低也能保证同宗盟里的那些大佬不来灭你。
总而言之一句话:交保护费不是为了让流氓保护你,而是为了让流氓不打你。
然而站在名门大派的角度上,加入宗盟的意义则大不相同。因为宗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门派的生死,所以宗盟中的影响力,也就等同于在修仙界的影响力。
如果一个门派在宗盟的排位能达到前十,那就意味着他在修仙界属于顶尖级水平。在这样的实力门派面前,那些中小型门派自然是敬畏有加,很多时候能够拉帮结伙成立自己的派系,在宗盟会的决议上起到关键性作用。
势力强大的门派完全可以提出对自己有利的意见,然后在宗盟会上拉拢同党一块儿投赞成票。如此一来,宗盟便成了谋取自身利益的工具。
当然了,只要有仙履仕在,那些名门打牌也不敢明目张胆,不过打打擦边球还是可以的。
基于以上原因,成为地区的领头门派就成为了所有有志向门派的目标。
领头门派,实际上就是一个地区的总指挥。旗下门派有什么事要上报宗盟,都要通过领头门派,对外战争时负责调令,甚至门派间有冲突,领头门派也有资格断定是非对错。
一旦成为领头门派,那资源、人脉……什么好处就都有了。
而一个门派要想成为领头门派,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没三年一次的宗盟会上向现任的领头门派发起挑战。
注意,是“唯一的机会”,不是说门派实力强了,就能自动把领头门派挤掉了。宗盟也不承认私下里的挑战,要想上位,只能在宗盟会上堂堂正正比试一把。
作为现任的领头门派,最担心的事莫过于被其他实力门派挑战。因为如果一不小
心输了,接下来想翻身就难了。
不过玄翮派无需担心,因为黄毂压根没什么门派可以撼动他们的地位。定天门也不用担心,因为在他们的强压之下,郸夷的门派都不敢造次。
只有霞山派,由于他们公正的处事原则,以及罅中地区本身丰富的资源,孕育出的强大门派不胜枚举。
这次宗盟会当然也有人要向霞山发起挑战。
“又是秋长派……”坐在常治龙身边的吕为蔺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又是?”常治龙问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吕为蔺点头道:“嗯,他们几乎每次宗盟会都发起挑战,已经连续十六次了。”
十六次,还真是执着。不,与其说执着不如说这是对权力的执念。
事实上秋长派已经觊觎领头门派的位子很久了,据说自从加入宗盟那一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谋划打败霞山取而代之。
刚开始时还只是个中型门派,一直在排行榜的中游上下浮动。近几十年也不知怎么,发展特别迅猛。一下从中游蹿升至前十,前几年更是上到了宗盟排名第四位。名副其实的霞山第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次是他们第十六次挑战霞山派,派出的则是一位卷土重来的骁将。
“是尹锭啊……三十年前战败过一次,这次回来,看样子实力精进了不少。”吕为蔺小声说道。
尹锭——秋长派首席大弟子,大乘期修为。
身长六尺,拥有一身健硕的肌肉。下身穿一条麻布黑裤,上身赤裸,肩背处却有麻绳绑缚。
此人最醒目的是那一头红发,面貌凶恶,一笑起来能看到他那两颗锐利的虎牙。
据说此人实力虽是不弱,却也称不上很强。要论名气,事实他背后背着的那把刀要比他本人更加响亮。
那把刀名为“铁凤”,神器谱刀部排名第二十一位。
千万别小看这个排名,因为凡是能记载到神器谱上的兵器,都是修仙界最顶级的兵器。更何况它的排名还是第二十一位,往上再走几位,从第十七位开始,接下去的就都是已经羽化的修士升前所用的兵器了。
铁凤刀长约五尺,通体全黑,刀锋形状宛如一支修长的鸟喙,刀身上有一条赤红的直纹沿刀刃向前,来到刀尖处往后一勾。刀背上则密布鳞状的金属片,每一片都很薄,目测有一定曲度,与刀身的形状和纹路组合在一起,整体犹如一只凌空飞鸟。
拥有铁凤加持,这尹锭也算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而作为他的对手,霞山方面又会派出谁应战呢?
“穹谙,你去吧。”
嵊英道长淡然一句,引出几名高个弟子身后的瘦小青年。
迟穹谙,霞山派法部弟子,大乘期修士。
此人刚一出场便惹得众人议论。
“小孩?”
“不,他是大乘期,应该不小了……”
“是新面孔啊……”
哇啦哇啦……
有这样的疑问也不怪别人,因为迟穹谙其人实在有些过于不起眼。
矮小的身材,手脚细得跟芦柴杆子似的,霞山弟子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好比一只面口袋。挺长的头发梳成中分,眼睛挺大却毫无生气,眼袋倒是又深又宽还分好几层,怎么看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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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个脆弱的家伙,他能打得过高大威猛还手持神器的尹锭吗?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章 不可貌相(一)
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光身高就差了一半。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迟穹谙这小身板,让尹锭打一下只怕是会碎个彻底。
然而现在是修士间的对决,胜负全然不能通过身体条件来判断。两名都是大乘修士,虽然仙力方面尹锭稍逊一筹,可他手上有铁凤,因此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除双方斗法修士,其他人请退到外围。”
修明虔的一声指示,意味着比试即将开始。
待所有人退到指定位置,场地中 央就只剩下尹、迟二人。
尹锭的表情显然是有些不屑,由于身材方面的优势,导致他的自信压过了谨慎。
人常说轻敌是大忌,可真正轮到自己又有几个能始终保持理性?
不过迟穹谙的“弱”应该不是装出来了,身为霞山弟子,他根本不需要用假象来迷惑对手。而嵊英之所以派这么年轻的弟子出来,一方面是信任他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在座的所有人,霞山并不会由于时间的冲刷而失去锐利,他们始终是修仙界的顶点。
两人对面而立,互相看着对方,目光碰撞出电光火石,内心的战斗早已先一步展开。
修明虔用点头向右侧暗示一下,身边的修世虔立刻向前一步。双手结印,一阵翻转后向天一指,场中 央以比试的两人为中心,他们的脚下迅速升起一块正方大岩,将他二人一同托举上天。
那岩石向上攀升十米有余,停顿后便是一方巨型的擂台。这上面有灵气,足够二人畅快打斗一番。
然而比试还未开始便出现状况,由于擂台升起太急,迟穹谙一不小心没站稳,向前栽了个跟头。
趴在地上片刻的功夫,赶忙撑起来站稳。拍拍身上的尘土,看脸孔还有点微红,这是知道自己丢人了。
“嘁!”尹锭没忍住笑,尽管及时把头别过去,但样子看着更加可恶。
迟穹谙是真的有点生气,他才不是想让对方轻敌才故意摔倒的,他是真的不小心。如今门派的颜面压在自己肩上,不好好表现,怎对得起多年教导之恩?
回头看看嵊英,见老头淡淡点头,迟穹谙心里才稍稍放心。
此时众门派人员已漂浮在空,大家都等着看这场修仙界的顶尖对决。
随着修明虔的一声:“开始!”
话音未落,两人中的一人便立刻有了动作。
是迟穹谙!没想到先动手的竟然是他!
用法术增强速度,脚步轻轻点地间,闪现来到尹锭身前,二话不说,伸掌向前,就在其面目之处!
呼!!
掌心释放灼热的火焰,高温在几乎零距离间撞上鼻梁,一股狂暴的气流朝四周喷发,燃烧从擂台半边一直覆盖出去十几米!
好强!
别看这小子身形单薄,大乘修士就是大乘修士!
只见相隔十米之下的青草被这气流吹得飞起,再看周围的修士们也纷纷举起手臂遮挡眼眉。
这一下迟穹谙没有留手,他本就很急,名誉心太强,因此想要速战速决。
高热的火焰持续数秒,再烤下去恐怕连石头都得融化。在这样的猛烈进攻之下,当火焰烧去一方天空,使蔚蓝变为橙红,再褪回蔚蓝之时,迎来的却是一句……
“就这?”
迟穹谙:“!!”
连话都没来得及出口,迎面飞来的一拳直接击中他的侧颜。就这一拳,足足把他打出了五米开外!
尹锭擦拭去脸上的焦黑,他的裤子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身体也被一层黑色包裹。可他就是一点事都没有,迟穹谙刚才的攻击对
他丝毫不起作用。
观看的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叹,可也有并不感到意外的。原因是只要熟悉尹锭的人就知道,他的灵根是“天火行”,可谓五行火缘的最强灵根。
人从小练的就是火缘仙力,你用火焰法术想给人蒸桑拿?
迟穹谙当然不知道尹锭的身体特点,他本身擅长的就是火缘法术,因此刚才的进攻也合情合理。然而嵊英道长事先也没告诉本门弟子关于对面的情报,除了年纪大记性差之外,就只能用“有其用意”来解释。
这场战斗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至少从表面情况上看是这样。
迟穹谙由于刚才那一击用力过猛,导致自身一时之间回不上仙力,再加上又正面中了对手一拳,到现在还躺在地上。
尹锭方面则不紧不慢,转转肩膀,活动活动脖颈,拔起插在地上的铁凤。刚才由于绳子被烧成灰,刀坠在地上,那刀尖竟然直接就插进去一寸多,可见其锋利程度。
单手拔刀,持刀向前。此刻迟穹谙已然缓缓起身,尹锭则仍不着急,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刀柄从左手换到右手。
向前走两步,由于刀身过长,只能拖行。随后脚步一蹬,如流星般弹射出去!
说流星,可不是溢美,因为他身后拖长的火星形成一条亮带,正像流星的尾巴一般。那是刀尖摩擦地面所造成的景象,刀刃持续突破向前,割开岩石留下一条尖锐的浅沟。
仿佛没有东西能够阻挡,无论是岩石还是空气,在铁凤面前唯有被切破的结果!
而迟穹谙的身形还未稳住,来敌太快,仅在咫尺之间,那刀刃便由下至上……
唰!!
好干净的挥刀声,如同剃刀刮过皮革一般。
毛发,还有几滴血液,这便是下一瞬,人们肉眼所见飞舞在半空的东西。
迟穹谙紧急后仰令他勉强躲过这一刀,而奔袭的刀刃也并非一无所获,它在他右眉留下一条刀口。
这一刀用力太大,惯性使得尹锭收力再回砍时迟了一步。也就是这短短半秒,给了迟穹谙喘息之机,他后跳撤离,当刀刃砸地声传来之时,他已在安全位置。
事实证明尹锭还是情敌了,刚才那一刀他是打算夺命的,迟穹谙的生存在他看来只是意外。
如今再追,横斩!竟又一击斩空!再接纵斩!又空!
这小子速度明明很慢,连续躲避也只差毫厘而已,看来是运气帮了他。
尹锭边使刀挥砍边心里分析,他的刀刃不断略过迟穹谙的身体,略过、略过,还是略过……
尹锭没想到刚开始的那次出刀竟是唯一碰到迟穹谙的一次。乱砍之下,眼前的青年摇摆不定,看似动作笨拙,却每一次都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
怎么回事?这小子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到现在为止,尹锭依旧认定那是运气。在他看来,自己的进攻并没有明显破绽,速度足够快,角度足够正,按理来说不会不中。
然而他没明白的一点是,所谓运气只存在于偶然,如果一件事偏向于必然,那便不能用运气来解释。
事实上尹锭的每一刀在迟穹谙眼里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躲得那么吃力,原因是他身体敏捷的确有些糟糕。
霞山法部弟子,个个都是“文科生”,平时又没什么运动,就连体育课都无情遭砍。虽然修士的体力大多可用仙力来弥补,可要想提升身体机能,你的身体也必须能承受不是么?
别看迟穹谙动作还是相对迟缓,其实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被提升至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天生体格比较孱弱,想练出肌肉却总是拉伤的他,如今
确实已经尽力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迟穹谙一定会输,他现在主要的目的是尽快恢复刚才用掉的仙力,争取在被动中找到时机,然后一击逆转。
战斗进行了一段时间,几乎全程都是单方面的攻防。
尹锭的刀斩依然快中有序,别指望他会自乱阵脚,好歹也是久经战阵,小小的持久战并不会让他心生急躁。
当!!
随着金属声在空中回荡,同样飞扬的还有尹锭脸上的笑容。
这一刀是砍中了,尽管迟穹谙及时使用了法术护盾,保住了自己的左手,但命中就意味着他的动作已经让对方追上。
接下来,战局将发生变化。
刀刃虽被阻挡,却有一部分切了进去。只见尹锭龇牙狂笑,扭动手腕,刀身一旋,耳听“啪啦”一声,迟穹谙的护盾竟当场被他搅碎!
场外众人一阵惊呼,真不愧是铁凤,锋利到连大乘修士的护盾也能轻易摧毁。
常治龙也惊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可向来反应机敏的他,无意间在嘈杂声中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完全没发挥出威力。铁凤给他用,真是浪费了……”
这句话可真够劲爆的,常治龙连忙转头寻找,发现人群之中,有一身穿灰麻衣衫的老者。一手端着下巴,神情严肃的看着场上比试。
观此人打扮,不像是某派高端人士,倒像佣人,还是专干粗活的那种。这样的人为何会来到宗盟会?他又为何能说出此等言论?
莫非是“扫地僧”?
常治龙把这件事记在心中,回过头来继续看比试。
迟穹谙在护盾被毁之后连忙后退,途中再度释放三道护盾用以抵挡对手。
尹锭追至护盾前,毫不迟疑挥刀便是一记横斩!刀斩进护盾二层,停顿片刻后,尹锭再用力一振,三道护盾即刻崩碎消亡!
迟穹谙见护盾未能抵挡,却也多少拉开一些距离。反手一甩,射出四发冰锥,每一根都有两尺多长,直朝尹锭刺去!
看来迟穹谙已经明白火缘法术对尹锭效果不佳,于是改用相克的水缘法术。
然而尹锭岂是被这雕虫小技就能算计的?他把刀一横,挡住正面两发,随即横挥振碎所有冰锥。
此时人们惊奇地发现铁凤刀背上的金属片,已有一半变得亮红,仿佛是经历烈火煅烧一般。
其实这是因为铁凤在战斗的过程中不断充能,随着使用者挥动以及来自外界的冲击,这把刀的威力能够逐渐增强。
在破坏中浴火,在毁灭中新生,这便是神兵铁凤!
化解对手的攻击,尹锭提刀向空,运气……奋力纵斩!!
刀刃前端的虚空瞬间形成一道橙红杂糅的剑气!
奔腾的热炎,锐利的刀锋。所经之处,刚才碎散的冰晶顷刻间融化,蒸发!
火凤炎斩!
这一刀的威力劈山断海不在话下!
面对如此强力的攻击,迟穹谙双臂握拳交叉于身前。
现在他处于滞空后退状态,躲是躲不掉了,要想活命就只有防!
将它防下来!
火光迅速逼进,将迟穹谙面目烫成红色,只听他大喊一声:“喝啊啊啊啊!!”
身前手臂交叉之处,有仙力在此汇聚成球状。明亮的光球在下一瞬间平展开来,形成一片三角形大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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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御戎盾
霞山派独门的法术结盾,传说即便天降陨石,凭此盾亦能抵御冲击。
极强之刃与极强之盾,在此刻相撞!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一章 不可貌相(二)
人们总是喜爱仰望星空,看着夜幕中点点闪烁,猜测它离我们有多远,是否有朝一日可以用手轻轻将其摘下。
然而当天空中真的降下陨石,它对我们所赖以生存的大地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那么假设现在我们没有一颗敢于撞击地球陨石,却又想要看陨石坠地的情景,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答案在白苼原,看一场两位大乘修士间的输死对决。
当尹锭的剑气撞上迟穹谙的盾,这一刻的情景与山崩地裂别无二致。
巨大的盾牌拦在剑气面前,双方互相抗争丝毫不肯相让。巨盾一直坚持着,抵挡着难以想象的强力推进与滚烫的灼烧。
它一直坚持,一秒、两秒……三秒见裂痕,四秒开始崩溃。到了五秒,它竟已经到了极限!
剑气突破巨盾,将其轰得粉碎,同时把作为擂台的岩石削去好大一块。随后朝着地平线,如红鹰一般翱翔而去。
它会一直飞,脱离地心引力的控制,离开这个世界。而它的主人——尹锭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杵,单手前臂扶在刀柄的末端,口中吐出一股悠长的气息。
刚才那一招,尹锭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不过只要能赢,怎样都无所谓。
高温燃烧造成的黑烟还未散去,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不到迟穹谙那方的情景。
是死了,还是没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刚才剑气突破护盾的一刹那,迟穹谙应该已经被火焰吞噬了。即便他侥幸能够活下来,想必也无法再战了吧。
霞山,陨落。
片刻的宁静过后,有人开始议论。究竟是掌门的失策还是王者老迈?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胜负已定,包括霞山本家的弟子们。
他们握紧拳头准备上前,即便是灰烬,也要把自己的师弟带回去安葬。可是才刚走出一步,嵊英道长突然抬手!
让你们稍安勿躁!
张开眼睛看清楚,那隐藏在黑烟之后的身影。迟穹谙还活着!霞山没有输!
只见他瘦小的身躯惊险蹲在擂台的边缘,若不是腿够细,想必也无法完成那样的动作。
身上的衣物已然残破,脸上也多了一层黑炭,但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还能再战!
尹锭笑了,手握大刀仰天狂笑。
“这都能躲过,你挺厉害呀,小鬼。”很嚣张的夸赞。
“你才是小鬼呢!”迟穹谙反击道,“大家都是修士,谁年龄大还不一定呢!”
修士的外貌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虽然修为决定了寿缘,但外貌的老化程度却是因人而异。
迟穹谙从十六岁那年开始,相貌就没有明显改变过。因此即便现在已经一千多岁,还总是让人认错成孩子,而这也是他最郁闷的一点。
既然迟穹谙都没事,那就意味着比试还将继续。尹锭提刀率先发动进攻,没做休息的二人又展开新一轮战斗。
锋利的刀刃一刻不停地挥舞,每一次划破空气、砸中地面以及碰撞护盾的声音各有不同,组合在一起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打击乐。
对面来势汹汹,迟穹谙这边却也应对得游刃有余。刚开始时他的确用力过猛,但在先前的战斗中,他趁着回避对方进攻的间隙已经恢复了一些。再加上刚才的那一招,迟穹谙其实并未在护盾上发挥全力。
是的,迟穹谙的山岭御戎盾并非火力全开,他留有一些余地。原因是他知道就算真的挡下那一招,由于体力消耗问题,接下来的比试
肯定没法打。
那道护盾,说到底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给自己争取回避的机会,仅此而已。
而尹锭这边由于刚才那一招全力的火凤炎斩,他的体力已经消耗过一半以上。尽管还没到打不动的地步,可战斗重新开始之后,他出刀的速度明显较刚才有所下降。
如今在双方体力都有所消耗的情况下,打斗变得有来有回,反倒比刚开始时精彩许多。
尹锭的刀在速度上不如之前,可力量上依旧不见减弱,放松的只有频率而已,出刀的角度却比刚才更加刁钻。
也许是由于看清了对方的实力,摒弃轻敌的思维,也有可能是想将有限的体力发挥出更高的效率,总之尹锭的出刀变得更加深思熟虑,也就更难对付。
对于迟穹谙而言,不利的局面从开始就没有变过。他本身就是善用火缘法术,却遇见一个不怕火的主,现在由于擂台被削去几乎一半,活动的范围又进一步减小。
迟穹谙是法部弟子,在霞山的修炼主要是学习运用法术,近距离搏斗对他而言有多吃亏,这一点不用说也知道。
诚然,他是可以浮空上天,可怪就怪现在是宗盟会的比试,离开擂台就等于找死。
之前曾说过,为了防止门派间互相斗殴,宗盟会有意将白苼原的灵气压制下去。可修士间的比试又少不了灵气,因此他们才设置了这样一个擂台。
你以为擂台只是个形式,可这毕竟不是“天下第一武道会”,即便有跌出擂台就算输的规则,试问又有哪个大乘修士连飞都不会?
事实上在战斗时,你可以离开擂台,甚至可以浮在空中不下来,但后果需要自己承担,因为离开擂台就意味着你没有灵气可用。
再强调一次,迟穹谙是霞山派的法部弟子,他所有的攻防手段都是法术。使用法术所需的能源是仙力,而补充仙力需要灵气,因此即便擂台地方很小,迟穹谙也只能忍着。
侧身闪开一刀,随即横推一道护盾防住连接的横斩,抽空回手几发冰锥,发现不中,立刻抽身再躲。
迟穹谙的战斗就是如此艰难,在各方条件均为不利的状况下,他只能凭借自身能力,勉强找到一线生机。
换过来看尹锭,别人以为他会更轻松一些,实则不然。与大乘修士的近距离搏斗,稍有一瞬的疏忽便会满盘皆输,因此他的压力绝不亚于对手。
先前没想到这矮子会这么难对付,说实话,尹锭现在也不指望能一刀结束这场战斗了。
他之所以还做着看似无谓的斩击,原因是他在等铁凤充能完毕。
七成……八成……九成……
随着时间推移,铁凤刀背上变红的金属片进一步增加。
等到完全变红时!十成!
现在终于来到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刻!
只见尹锭双脚踏地,奋力昂起全身,双臂向外一振,大声怒吼道:“展翼吧!铁凤!!”
浑身爆发出惊人斗气,下一瞬间,全身喷发出熊熊烈火!
火焰向天空伸展,直到离头顶九米高处开始向下弯曲变形。看形状,那鸟喙、双翼还有一双闪耀的眼睛……那是火凤!
以业火烧祛世间万物,在炽热中毁灭,于烈焰中返生!
凤凰涅槃!
此时尹锭双手持刀,平伸在身前,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对手。
迟穹谙知道对方正瞄准向自己,可在高热斗气影响下,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该向哪方躲。
两人目前只相隔三米
,这已是擂台上所剩下最极限的距离。
尹锭将刀尖指向迟穹谙,刀背上的金属片竟脱离刀身悬浮在空中排成两列,那是火凤的两翼,刀尖则是火凤的锐喙,而火凤的眼与尹锭的眼同时释放摄人心魄的光芒!
这一击可能会要命,你准备好了吗,小鬼?
烈焰中的尹锭前所未有的平静,对于力量的敬畏瞬间夺走了他的戾气。此刻他将自身的全部献祭给了火凤,而这一击虽然是他发出的,却不再受他本人控制。
迟穹谙看着火凤盯向自己,然后朝这边飞来。
烈凤翔炎潮
带着燃尽世间一切的觉悟,巨大的火凤连同尹锭本人一起向迟穹谙冲去。高温推动气流所产生的风压,令场外的观众都感到窒息。
大家眼睁睁看着迟穹谙被火凤吞噬,这一次绝不是什么障眼法,他是真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堕入火海。
“完了,没救了……”
“这还能不死?”
常治龙听见周围满是议论声。
是啊,都这样了,生还的机会已经为零了吧。
然而在一众话音中,他又听见了之前那个熟悉的声音。
“啧,这是什么呀?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能量,就这么被浪费了。”
又是那个老头,又是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常治龙疑惑之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你们快看!看那火焰的颜色!”
擂台上,由尹锭释放火焰还在剧烈燃烧。可仅在几秒之后,由一小片开始,那火焰的颜色竟从橙红变为了深蓝。紧接着势头扩大,仿佛侵蚀一般,最终所有的火焰颜色都化为了蓝色。
这是什么原理?
众门派高人没有一个见过此番情景。
火有燃火、真火、天火,燃火颜色多为橙黄,真火是深色的橙红,天火则偏白类似于阳光。
以上三种是修仙界普遍认知上的所谓“火”,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世间其实有第四种火,名叫“冥火”。
世人皆知,火是物质燃烧的产物。燃火燃烧的是木柴、干草等可燃之物,真火燃烧的是灵气、仙力,天火无源,乃光之本体。
而冥火的燃料即是“火”,是将正在燃烧的火焰进行二次燃烧,因此也被称作“火中之火”、“火上之火”。
冥火不是一般修士所能使用的,甚至连知道它的人都很少。而如今这深蓝的冥火将火凤燃尽,操纵它的人必然是那位霞山派的法术天才。
片刻之后,人们看到火焰逐渐变形,从火球状,变为一张巨大的“鬼面”!
那鬼面浮于半空,两旁悬着两团形状如同爪掌一般的冥火,其中一只掌握住一人,那人正是尹锭。
看样子是失去意识了……
青炎鬼
一旦使出这招,别说你是天火行灵根,即便火神来了,也免不了烧伤。
众人惊愕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那鬼面下的迟穹谙不断喘息着,谁也不敢相信那瘦弱身躯内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迟穹谙解除法术,冥火消散的同时,他也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而尹锭自打从青炎鬼手中落地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修明虔身边的修世虔主动下去查看,验明之后,发现尹锭虽然没有死,不过要想恢复健康,恐怕得修养一段时间。
笔趣阁
那么现在谁胜谁负就很明显了。
修世虔大声宣布道:“霞山胜!”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二章 最糟糕的时代
随着仙履会方面宣判,秋长派的第十六次上位挑战正式破产。
秋长派那边怎么生气不说,在霞山这边,迟穹谙享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几位师兄一同上前,欢天喜地抬着他回到掌门所在之处。
迟穹谙立功了,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所赢得的这场胜利,让现场的所有人看到了新生代霞山的实力。
而嵊英之所以故意派资历尚浅的迟穹谙去打一场没有十足把握的比试,目的就是要通过这场比试对整个西道宗盟,乃至整个修仙界发出宣言。
他要告诉如今大大小小的门派,别以为数万年的时光能够磨平雄狮的獠牙,不管到了什么时代,霞山依旧是修仙界屹立不倒的王者!
这场比赛赢得惊险、赢得漂亮,而且赢得堂堂正正。这便是嵊英道长领导下的霞山派,无敌且无畏,一切只凭实力说话。
优秀弟子不负众望凯旋,来到面前时,身上的衣衫残破,肌肤上满是伤痕。
此情此景,作为师尊的嵊英并未十分动容。他只是随手一挥,将弟子的伤口治愈,同时将其衣物恢复原样。先以长者的姿态给予呵护,随后再以掌门的身份赠上一句:“做得好。”
别看只是一句简单的夸赞,对于迟穹谙来说胜过任何奖赏。他连忙拜下磕头谢恩,随后便没有再起来。
怎么回事呢?
待几位师兄上前查明真相之后,大家都开心得笑了。
原来由于用尽体力,迟穹谙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英雄需要休息,今天的宗盟会也是时候结束了。
经过两天或枯燥、或激烈,第三天有必要放松一下。
都说修士不需要进食,然而民以食为天,吃饭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从生存所需变为了一种文化。
一群人坐在一起,要是不弄点东西吃,多少会显得乏味。
今天的宗盟会理应改称为“宗盟聚会”,大家总算有机会坐下来,品味甘醇的果酒,享用香甜的点心。
以门派为单位,各派掌门连同门人一起坐在独立的圆桌前。而圆桌又围成一个圈,据说这么安排的意义是表示门派间团结一致。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众人愉快地吃着、喝着,把酒言欢。可能这才是宗盟应有的样子,在林立的门派间建立起纽带,让大家和谐共存互相帮助。
但是!
这里是成年人的世界,而且还都是一群几百上千岁的成年人,不玩点虚的都对不起活那么大岁数。
“常掌门!久仰久仰……”
这已经是第十个了,端着酒杯谄媚的笑,一看就不怎么真诚。
常治龙连忙起身回应:“哎呦呦,前辈太客气了!晚生何德何能,要劳烦前辈亲自来敬酒,应该由我主动拜访才是!”
“唉呀~常掌门真是太谦虚了。贵派的百花丹在修仙界负有盛名,老朽只是虚长几岁而已,论能力真是自愧不如啊。”
又是百花丹,来敬酒的十个有十个提到百花丹。这样的说辞无非是因为没什么别的好夸,所以只能抓住一个优点奉承。
常治龙心想:看样子下回有必要带几车百花丹来分分,否则这帮家伙一定认为我不会做人。
喝下一杯酒,再客套几句,送走了来敬酒的别派掌门,坐下之后叹息一声。
凌霜见了,问道:“怎么?不习惯应酬?”
常治龙耸耸肩:“我就一小混混,以前进酒楼都被当成要饭的,更别说让人敬酒了。”
凌霜
笑道:“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小混混也有翻身之时,这至少证明你还是有能力的。”
凌霜少有的夸赞,常治龙一下子有些不习惯。自斟一杯送到嘴边,心中暗喜,嘴上却谦虚地说:“要说能力,那也不是我的能力。平日里多亏你们的经营,还有老冯媳妇儿的百花丹。”
一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冯仲清赶忙澄清说:“谁媳妇儿?你可别瞎说,我跟楉馨之间没什么!”
常治龙吐槽:“看把你急的……还没什么,没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这……”冯仲清一时语塞。
常治龙接着说:“我跟你说,楉馨这姑娘,你一定不能辜负人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千里迢迢背井离乡陪你出来创业,也算好女人中的代表了吧。况且现在百花丹是我卧龙派的招牌,她要是跑了,我们今后可就断粮了。今年就结婚,给人家一个像样的婚礼,这是掌门的命令,听见没有!”
“我……”冯仲清红着脸,放下酒杯起身说,“我去透透气!”
看着他独自离去,常治龙摇头:“大男人还害羞。”
周敬晚好言道:“放心吧,掌门。阿仲这个人虽然有些木讷,不过他心里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就最好了……”常治龙点点头,端起酒杯。
此时身边媚儿靠了过来,娇魅地说道:“哎,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啊?”
“额……那个……我也去透透气!”常治龙快速起身,带着酒杯离开了。
媚儿:“哼!臭志龙!一提到这个就跑!”
常治龙不顾媚儿的抱怨,快走几步逃离催婚。在席间游走,与各大门派的掌门打招呼、敬酒。
正忙于社交,无意中瞥见远处的一位老者。
“那不是昨天的……”
常治龙一眼便认出,那是昨日观看比试时,批判尹锭不配使用铁凤的那个老人家。
只见老头独自一人坐一桌,时不时往嘴里灌酒,看那苦大仇深的表情,貌似是有什么心事。
常治龙从昨天就对那个老头挺好奇,趁此机会,他向邻桌借了一杯酒,大步来到老头身边,礼貌道:“前辈怎么一个人坐?让晚生陪您喝一杯如何?”
老者回头,见眼前这个相貌“猴精”的青年自说自话坐下,于是便没好气地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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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连忙作揖行礼:“晚生常治龙,是卧龙派的掌门!”
“卧龙派……呵!”老者眼神不屑,伸手去拿酒壶,一边说,“又是个新门派?”
“是啊……唉!我来我来!”常治龙谄笑着,见老头要倒酒,他连忙站起身伺候。
看着清澈的酒水流入杯中,再斜眼瞥向常治龙。老头轻笑一声说:“讨好我这排名末尾的掌门有什么用?我又给不了你什么。”
原来这老头是宗盟排名末尾门派——囚剑门的掌门,名叫黄歇。他之所以独自前来参加宗盟会,原因是他门派只有他一人。
虽然宗盟的规矩是不接纳实力低下的门派,但对于加入之后没落的门派也不会驱逐。
囚剑门也曾经有过辉煌,早年间以收藏天下武器而闻名,相传鼎盛时期派内一共拥有三千六百六十六件神兵,真可谓羡煞旁人。
可如今却由于各种原因衰败,弟子们死的死、散的散,所藏神兵也都落入他人之手,整个门派就只剩下一个掌门还在苦苦支撑。
有人问黄歇,门派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还
要扛着招牌硬撑?
答案是一口气。
黄歇为人没有其他特点,就突出一个“倔强”。别人害他,让他弟子逃散、门派破产。可他就是不服输,只要这条老命还在,他就要坚持下去。
常治龙摇摇头说:“晚生才刚加入宗盟,不认什么排名先后,我只相信自己的眼光。前辈在评价昨日比试时有独到见解,光是这点就足以令人钦佩。”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歇听了仰天大笑,而后说,“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从我这儿捞到好处?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了,一把武器都没有了!”
“武器?”常治龙疑惑,“晚生不懂前辈的意思。”
“你不懂?哼!”黄歇举起酒杯大饮一口说,“你昨天看到秋长派那小子手里的武器没有?那把铁凤,以前就是我囚剑门的东西。”
原来如此……常治龙点头,难怪这老头昨天在场外如此愤恨,原来铁凤曾经的主人是他。
“不止铁凤,你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看他们腰里绑的、手里拿的还有弟子们抬着的……”黄歇巡指众人,又回过来指着自己的胸口,“那些有多少曾经是我的东西,是我囚剑门的东西!”
此话一经入耳,常治龙震惊不已:“您说那些……都是您的??”
“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黄歇叹息一声,提起酒壶边倒边说,“你门派里有好东西,试问谁不眼红?你看他们一个个,你以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土匪?流氓?骗子?
错,他们的名称叫“盟友”。
一个人如果要从别人那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愚蠢的方法就是抢,其次是骗,而最高明的方法,莫过于让对方心甘情愿送给自己。
那些门派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囚剑门的东西拿到手,这里不做过多展开,因为太多太杂,一般人连编都编不出来。
然而对于黄歇来说,每一次谎言、每一次索取他都清楚记得。那时他心口上难以愈合的伤疤,更是他人生路上的沟壑,以及将他逼入万丈深渊的推手。
连喝数杯,黄歇带着些许醉意问常治龙:“你觉得如今的修仙界好不好?”
“这个么……”常治龙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如今修仙界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快速发展阶段,修士的能力越来越高,技术越来越先进。曾经几千年才达到的大乘期修为,现在只需一千多年便能达到,之后还会缩短。
如此时代,修士的人数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民间甚至有人喊出口号,说“在家无事做,不如去修仙。”
人一旦多了,内部的竞争自然会加剧,这是任何行业乃至生物圈都无法避免的现象。而竞争一旦激烈,突破底线的事就会屡屡发生。
有些门派利用自己的实力巧取豪夺,有些则披着名门大派的外衣暗箱操作,更有的索性彻底抛弃道德,沦为专门抢劫其他门派的修仙界土匪。
如今的修仙界聚集了全世界最满口仁义道德,做出的事却最无耻的一群人。这样的时代……
“……是最差的时代!”黄歇如此定论。
常治龙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愤恨、不甘与凄凉。
“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我赠你一句话。”黄歇沉重地说,“提防敌人,更要提防自己的盟友,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在你背后捅刀。”
听了黄歇的话,常治龙只剩下沉思。他不明白加入宗盟到底是对是错,更不明白这宗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三章 冰雪子
距离宗盟会结束已经过了五个月,如今又来到一年盛夏。
尽管对于灵气充足的雀鸿峰而言,一年四季温差不大,但到了这个季节,高悬当空的烈阳还是给户外活动的卧龙派弟子们带来了一些影响。
常治龙闲来无事,一如既往在房间中看小说。《霸道门庆与小金莲》出了新的章节,他攒了很久没看,今天打算一次性读完。
“瓶儿生得实在漂亮,难怪金莲会吃醋,最关键她还楚楚可怜,哪个男人不喜欢这个类型……”常治龙边看边在嘴里嘀咕。
读了一段时间,感到自己注意力有些涣散。常治龙将书合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热,即便在雀鸿峰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太阳晒在皮肤上也觉得滚烫。
待在房间里又太闷,常治龙决定出去透透气。起身打开门,一幕惊人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你们都挤在这儿干啥?”
楼道里挤满了弟子,一个个东倒西歪,貌似热得快化了。
常治龙完全不能理解,你说气温那么高,人多挤在一起不是更热吗?
目光一瞥发现谢天,常治龙上前问道:“来来来,谢大师兄,我来问你……”
没等常治龙说完,谢天抢先一步回答道:“我们在乘凉啊,掌门。”
常治龙一翻白眼,来楼道里挤在一起乘凉,这帮弟子怕是已经被热傻了。他不解道:“那我问你……”
谢天又一次打断他说:“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楼道里凉快。”
常治龙很郁闷,并不是因为弟子们认为楼道凉快,而是因为谢天一再打断他的话。
怀着报复心,常治龙改口说:“我是想问你今年几岁。”
谢天有些疑惑,想了想说:“三十五了。”
常治龙接着问:“结婚了吗?”
“还没呢……”
“那就是没后代咯?”
“嗯……掌门你问这个要干嘛?”
“不干嘛。既然没有后代……”常治龙上去对着谢天脑袋就是一下,“那打死你也不用怕有人来报仇!”
“掌门你干嘛……唉呀……唉呀!别打……唉呀!”
连续打了好几下,常治龙总算是解气了,回过头对那帮弟子说:“想救师兄的,过来排队!一人让我打一下!”
弟子们听了,立刻作鸟兽散,留下谢天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哀嚎道:“没义气啊!居然就这么跑了!”
常治龙吐槽道:“不是你带出来的么。”
赶走了弟子们又打发走谢天,常治龙独自站在走廊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作用,这走廊里好像是比屋里凉快许多。
转头一看,这不是于苧的房间吗?
原来如此……常治龙明白了,走廊里之所以比较凉快,原因就是因为有于苧这部“生物制冷机”在。
想来这于苧住进卧龙派也有大半年了,平日里基本只待在房间里,从不出门。之前还偶尔出来洗把澡,但自从常治龙给了他一个大浴盆之后,他就连洗澡都在房里解决了。
听每天打水送饭的女弟子说,于苧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差,每次见他都低着头眼神呆滞,好像很不开心似的。
常治龙得知
了以后有些担心,要知道于苧可是霞山派托付给自己的上宾。万一哪天人家过来要人,发现小家伙得了抑郁症,搞不好会要求索赔。
想到这,常治龙决定亲自为于苧进行一次心理疏导,好歹也是一派之长,就算没有学贯古今的才能,也得有导人向善的心。
轻轻敲击房门……
“那个……于苧啊,我常治龙啊。有没有时间跟我聊两句?”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
常治龙又说:“我知道你不想见人,放心,我就说几句,说完就走行吗?”
又过了一会儿……
咔嗒
是门闩被打开的声音,常治龙明白,这就算是邀请他进去了。
“那我进来了嗷!”
推开门走进屋,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流。常治龙心里琢磨,他在未来时空听说过有一种叫“空调”的东西,据说可以释放冷气,大概就是指于苧这样的人吧。
见于苧蜷缩在床铺上,常治龙走近一些说道:“空调哦不!于苧啊……听人说你最近精神很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于苧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眼神一直向下看,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咳咳……”常治龙清清嗓子缓解一下尴尬,随后接着说,“是这样的嗷,你呢……现在已经住到我们门派来了。既然住在我的门派,那就是我门派的人。我是门派的掌门,所以也等于是你的家长,有什么事你可以……嗯?”
话还没说完,只见于苧侧身倒了下去,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常治龙疑惑心想:啊……这……难道是我话太多把他说晕了?不至于吧,我才说了几句,哪有这么啰嗦?
上前仔细查看,发现于苧身上全是汗水,不只浸湿了衣衫,就连被单也已经湿透了。
常治龙这才知道坏了,赶忙将他抱起来送到楉馨的制药房。
经过一番把脉诊治之后,楉馨叹息着摇头:“脉象很急,但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实在查不出来。”
于苧跟正常人有所不同,他没有体温,因此即便药王的女儿也无能为力。
冯仲清在一旁疑惑地问常治龙:“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常治龙:“没什么呀!就多说了几句,谁知道他就倒了。”
冯仲清埋怨:“你这个人平时确实挺啰嗦的,我听了都受不了,别说人家一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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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常治龙实在没法反驳,只能认错道,“好好好,我以后尽量少说话行了吧?那现在怎么办啊!”
楉馨连连摇头:“不知道病因,我也不能瞎开药。”
“这可怎么办……”常治龙陷入苦恼。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把他送回霞山吧。”冯仲清提议说,“既然他是霞山的人,他们那边应该有办法治愈他的疾病。”
“送回霞山……啧……”常治龙很是郁闷。
把于苧送回霞山就等于公开承认自己办事不力。领头门派交托下来的任务就这样给办砸了,以后在圈子里可怎么混?
不过事到如今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实在不行也只能这么办了。
“那我们马上启程……”
刚要宣布出发,在旁的周敬晚打断他说:“属下有一见解不知当不当讲
。”
常治龙烦闷道:“快说呀!都这时候了,就别注重礼仪了!”
“是!”周敬晚说,“属下想起自己曾听老教主说过,人世间有蓝发种族,名为冰雪一族。”
冰雪一族也称“冰雪子”,这个种族的人天生拥有一头漂亮的水蓝色秀发,肤白如玉美艳迷人。
虽然外貌与人类近似,但严格意义上,冰雪子其实并不是人类。据说这个种族相当古老,貌似是由“雪精灵”演化而来的。
冰雪子的族人除了外貌与普通人类有明显区别之外,还具有随时释放冷气的能力。拥有冰寒体质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十分怕热,不但稍微热一点的东西不能碰,在气温超过十度的地方也不能待太久。
“不能待太久!?可他已经待了半年多啦!”常治龙惊愕。
刚刚还说过,雀鸿峰四季如春。每年冬天最低气温不会低于十度,到了盛夏则基本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
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于苧一直在忍耐,非但要忍受“高温”,就连平时生活吃饭、洗澡也要先费劲把东西弄凉。
“可他为什么不说呢……”常治龙责怪周敬晚,“你也是!怎么不早说?”
周敬晚立刻赔罪道:“属下一直以为冰雪一族只是传说,并未亲眼见过,因此不敢妄加断言!造成今日的局面,属下的确罪责难逃,请掌门责罚!”
周敬晚为人一向小心谨慎,有时候甚至谨慎到了刻板的地步。一件事只要不完全确定,他基本上都会闭口不谈,这种性格虽然在平日里显得稳重,但到了关键时刻可真是要命。
冯仲清劝说道:“算了,常治龙。现在责怪周大哥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常治龙长叹一声,问周敬晚说:“那干爹有没有跟你说过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周敬晚沉思片刻,然后说:“我听教主提过,说冰雪一族对抗高温需要消耗体内元气。如果有办法让他补充元气的话……”
“是千年寒冰!”楉馨突然插嘴说,“我记得我爹跟我说过,泸涧派的掌门玉涟仙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出去找千年寒冰。玉涟仙子我见过,外貌特征与于苧十分相似,说不定她也是冰雪一族的人。”
常治龙:“可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千年寒冰呢?难道要去泸涧吗?”
冯仲清吐槽:“你傻呀?我们现在是西道宗盟的人。人家是东道宗盟的领头门派,去了那边不让人一脚踢出来?”
常治龙:“那怎么办?”
楉馨提出说:“可以用灵兽寒冰驼的驼峰!有好几次玉涟仙子找不到千年寒冰,她特意派人来我们药王谷借寒冰驼的驼峰代替!”
“那好!”常治龙郑重拜托道,“麻烦楉馨姑娘替我向药王借些驼峰来用!”
楉馨有些犹豫:“借是可以,不过家父那里未必一定有。万一来回耽误了时间又拿不到驼峰,我只怕于苧挺不过去。”
这时周敬晚开口说道:“掌门,属下提议带于苧去风雪岭。据说那里有群生的寒冰驼,应该足够治好他的病。退一步说,即便没能找到寒冰驼,那里极寒的气温也能帮助他续命。”
“好主意!”常治龙一拍大腿,“就按老周说的,我们带于苧去风雪岭。另外老冯你陪楉馨回药王谷一趟,试试看能不能借到驼峰,我们做两手准备分头行动!”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四章 寒冷的诅咒
郸夷地区的最北部,这里没有四季,常年被冰雪覆盖。
寒冷,对于人类的考验远不止保温那么简单。要想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生存,除了需要有抗寒的技术,更重要的是物尽其用的智慧。
群山耸立的风雪岭,这里不只拥有极寒的气候,在低温的基础上增加山地特性,这使得生存难度又上一个等级。
然而即便像这样的寒冷地狱,也还是有人在此艰难生存着。
人类,总是会创造奇迹。
可是坚强的意志并不会赢得上天的怜悯。不知是否出于恶作剧,又或者说故意想要令人放弃生存的希望,在这片山岭之中,暴风雪一刻也未停歇。
天始终灰蒙蒙的,狂风绞动着冰雪,吹在山岭间,吹在地面,房屋……吹在肌肤上宛如无数刀割。
无助的少女拼命推压着残破的窗户,勉强将其按回原位再用重物固定。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再这样下去,这间屋子迟早会塌。
少女轻轻叹息,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悲凉。
还能坚持几天呢……
人类中最厉害的一部分应该就是修士了。传说修士从来都不怕冷,因为他们会使用法术。
那么如果不用法术,修士的抗寒能力又如何呢?
“啊……啊啊嚏!!”
常治龙的喷嚏打得很响,鼻涕也流得老长。看来不用法术的话,修士也并不能完全抵御严寒。
尽管有仙力护体,但现在毕竟处于零下二十多度的环境,加上每小时一百公里狂风,元婴强者也冻成冰棍了。
常治龙之所以不能使用法术保温,原因是他背上背着于苧。于苧目前被装在一个大木箱当中,看上去很像一个棕木的棺材,但实际上它是琴沐的黑科技。
这个木箱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温度,只需在里面放上冰块便能使其成为一个“冰箱”,于苧睡在里面不用怕受到外界气温的影响,如此便能使他不再损耗元气。
发明虽好,但对于常治龙而言却是灾难。由于需要背着木箱赶路,为防止其受到仙力影响,无法使用火缘法术给自己取暖。幸亏出来的时候多穿了几件,要不然他很可能会死在于苧前头。
来到风雪岭的地界,这地方还真是对得起“风雪”两个字,暴风雪就一直没有停过。
与常治龙同行的周敬晚回过头来喊道:“我们下去吧!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飞行!”
“什嘛——!!”
由于风太大,导致语音听不太清。
周敬晚重复道:“我说——!我们下去步行——!!”
“好吧——!!”
两人降到地面,满山遍野的白雪好似积压的棉绒一般,一脚深,一脚更深。
两人凭借自身双腿撵着白雪艰难前行,寒风中白色雪片由前至后,视野里全是灰色、白色,越往前走就越不知道身处何地。
“我们要怎么找寒冰驼啊!!”常治龙大声问道。
“暴风雪天气!寒冰驼应该躲起来了!我们边走边找!!”周敬晚也大声回答。
人做事怕就怕没有明确目标,听说风雪岭有寒冰驼,可真正到了这里却又不知具体上哪儿找。
如此恶劣的天气,即便要寻一些线索也难上加难,出门前是真没想过会遇见这样的情况,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像没头苍蝇似的走着,从平地到脚下明显感觉斜坡,顶着狂风上坡非常吃力,有时脚陷进雪里拔都拔不出来。
“我来背一段吧!!”周敬晚见常治龙吃力地背着木箱,有些于心不忍。
常治龙摇头说:“不用!”
“啊??”
“我说不用——!!”
来到坡顶,从上往下看去,周遭一片茫白中,貌似有什么凸起。
“快看!掌门您快看!!”周敬晚少有地流露出兴奋。
常治龙放眼望去,冰雪模糊了视线,他的睫毛上挂满冰晶。一手抓住绑着木箱的绳索,腾出一只手来擦拭一下眼眸,再一看斜下方不远处,那一方方集群的房屋。
“是村子啊……”
要说惊喜也惊喜,要说失望也失望。失望是没见到寒冰驼,惊喜是终于可以有个地方歇歇了。
不知这极端环境生存的人好不好客,即便不愿请人喝杯热茶,打听打听关于
寒冰驼的情报应该是没问题的。
常治龙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然而周敬晚的惊喜似乎还在继续,他依旧大声叫喊道:“掌门您快看呐!看那个!!”
到底是什么啊……
常治龙随周敬晚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雪地中有一细小“颗粒”,颜色与周围环境略有差别,貌似还在动。
“那个……难道是……!!”常治龙惊喜。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以为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没想到这寒冰驼居然近在眼前!
两人快步下坡,朝着那个“小颗粒”飞奔过去。经过一番周折,几次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来到近前。
到了近处再看那个生物,其个头属实是不小。四脚站立,高度是正常人的两倍。浑身覆盖着白色的长毛,脖子挺短,被毛遮住几乎看不出来。
头面部分眉目被毛发遮盖,只露出骆驼那标志性的肥厚三瓣嘴,而更显眼的是它背上那两个驼峰,下半部与毛皮连接在一起,上半部则好似两颗蓝宝石,那是两个巨大的蓝色冰块,上面还有一层白霜。
“是吗?”常治龙不敢确定。
周敬晚仔细看了看,点头确定道:“是!”
“太好了!!”常治龙情不自禁重拍周敬晚的背部。
运气太好了,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
他常治龙做事哪次不是一波三折?这回居然如此简单就达成目的,想必是老天爷开眼了。
既然如此,咱就别让老天爷失望。
“快动手吧!”常治龙催促周敬晚道,“赶紧杀掉它,取了驼峰,我俩好快点回去。这鬼地方真是冷死了……”
“你们要干嘛!?”
完了。才开眼的老天爷这么快就又闭上了,敢情不过是起夜,上个厕所几十秒,回到床上闭眼接着睡。
两人一起回头看,只见风雪中站定一人手持长矛。
从身高上判断,此人岁数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身穿臃肿的大棉袄、棉裤,头戴毛皮帽子,两手还有毛皮手套,抗寒四件套算是齐了。
脸型很圆,看上去有些婴儿肥,两只眼睛很大,眉毛相对较粗,两颊上还有些许红晕,不知是生气造成的还是让风雪冻的,整体面目倒是有一种倔强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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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见这小伙子凶巴巴的,再看他手里的“长矛”,不就是木棍上绑一把菜刀么?
他上前一步,嚣张道:“怎么,臭小子?我们杀头野骆驼你也要管,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啊?”
小伙怒吼道:“我怎么能不管?它是我养大的!!”
“你?养大?嘁!”常治龙不屑道,“你一凡人,凭什么养大一只灵兽?吹牛也要实际点。”
小伙更加愤怒:“你信不信它也是我养大的!”
“唉?我说你……”常治龙刚想斥责。
此时周敬晚拦住他道:“别这样,掌门。我认为她没有撒谎……”
据说成年的寒冰驼可以长到五米以上,而这只却还不到四米,说明它还是只幼体。寒冰驼属于群居动物,没有族群的庇护,幼体落单一般很难生存。鉴于附近没发现寒冰驼的族群,只有这一只幼体,看来那小伙子的话可信度较高。
“嘁!”常治龙一撇嘴,“那怎么办?再去找别的?”
周敬晚沉默片刻,走上前说:“我们并非有心想杀它,只想取一些驼峰给朋友治病。我保证不伤害它,你看行吗?”
“这……”小伙想了一下说,“我理解你想救朋友,可这只寒冰驼也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想冒这个险。”
可能是由于态度的关系,那小伙对周敬晚说话时明显客气许多。
常治龙是个急性子,见他还不愿意松口,于是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
“你别过来!!”小伙用“长矛”对着常治龙威胁。
常治龙看看周敬晚,见他的身位比自己还靠前一些,也没见那小子这么反感。
是不是以貌取人?是不是?
常治龙有些不爽,再进一步来到“长矛”前,抬手指对其尖端一弹……
嘣!
那绑在木棍上的菜刀有一半被弹飞。
“看到没有?”常治龙皱着眉问道,“别以为手里拿个破家伙别人就怕你。好好说话没用是不是?”
这一下可
算是把小伙吓住了,双手握着破“长矛”,身体不住地颤抖。
周敬晚连忙上前劝阻常治龙:“别这样,掌门!别这样!”
“我知道!”常治龙将周敬晚拨到一旁,“高低也是一派掌门,我不会欺负小孩子。”
常治龙来到小伙跟前,从身上拿出一包银子,伸到他面前说:“这里有些钱,算是我们买的,好不好?放心,我们不会要它命的。”
小伙把长矛放下,委屈的表情看看银子又看看常治龙的脸,问道:“你真能保证不伤害它?”
“当然啦!”常治龙斩钉截铁地答道,回头看看周敬晚,“是吧?”
周敬晚点点头。
常治龙又回过来抖了抖银子包:“拿着吧。虽然不算多,但至少证明我们不是坏人。”
小伙摇头:“不用了,只要你们答应不伤害冰宝就行了。”
“冰宝”是他为寒冰驼起的名字。
常治龙叹息摇头,心想在这鬼地方要银子也确实没用。
“行吧!”常治龙直起身子,“那就当我们欠你的,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这只是客套话,拿到驼峰他们就走了,以后根本没机会再见。
回到寒冰驼身旁,周敬晚从身上取出小刀,飞身浮在半空,来到驼峰处。
寒冰驼胆小,见他拿刀逼近便往旁处闪躲。这时小伙走上前去,踮脚伸手抚摸着骆驼的脑袋,一边安抚着说:“冰宝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寒冰驼停止了动作,周敬晚这才有机会上前取驼峰。右手拿刀,左手又取出一个铜盘,用小刀在蓝冰上小心刮下一些碎冰,铜盘则在下方接着。
取了差不多半盘左右的驼峰,降到常治龙身边。
“怎么样?可以吗?”常治龙急切地问道。
周敬晚沉稳答道:“试试吧……”
根据楉馨的说法,这驼峰可以直接口服。
常治龙将背上的木箱放下,上面有一方形开口露出于苧的容颜。他已经昏迷了一周,现在非常虚弱,只有微微的鼻息。
常治龙接过周敬晚手里的铜盘,用小勺舀起一些蓝色的冰碎,蹲下身,送到于苧口边道:“来,吃下去,吃了就会好的。”
于苧双唇紧闭,常治龙没办法,值得伸手指轻轻掰开一点缝隙,然后将冰碎倒入其中。
完成一系列作业后,抬头问道一旁的周敬晚:“这样行不行啊?”
周敬晚有些迟疑:“嗯……可能……属下也不知道。”
此时一旁的小伙插嘴说:“我看不太行吧。你只是倒在表面,要更深入一些他才会自然咽下去。”
常治龙看看小伙,又看看周敬晚,说道:“那怎么办?他嘴又不张,勺子也伸不进去呀!”
周敬晚想了一下说:“要不试试嘴对嘴吹进去?”
常治龙“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于苧对周敬晚说:“你来!”
“嗯……属下……”周敬晚很尴尬,虽然办法是他想的,但真正要做,难度实在太高。
有一点需要强调的是,于苧对外宣称的身份是男性。尽管真实情况究竟是不是尚且存疑,但目前大家伙公认他就是男孩子。
周敬晚人长得帅,虽然活了几百岁都没跟女性有超越友谊的交往,但不代表他好“龙阳”。相反由于他长得太帅,难免导致有些人都会对他有想法,因此他最怕的就是让别人以为他倾向于那方面。
至于常治龙,他就更没有那方面的倾向了。尽管至今也没什么恋爱经验,但好歹有跟几位女性暧昧过,万一因为做了这种事被人误会,他的损失可比周敬晚要大。
怎么办?
常治龙看看一旁的小伙。
那小伙连忙摇手道:“我跟你们不熟!”
又看周敬晚,只见他一脸沉重说道:“救人嘛,没办法……”
常治龙火大:“救人?那你怎么不来啊?”
周敬晚沉默不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常治龙盯着于苧的面庞,就这长相,说实话,要亲下去不难。但性别造成精神壁垒又不是说突破就能突破的。
算了……谁让自己是掌门呢?死就死吧!
常治龙举起勺子,将剩下的蓝碎冰全部送入自己口中。鼓起勇气,对准于苧的嘴唇吹了下去!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五章 寒冰下的爱恋(一)
初吻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如果有人问常治龙,他会回答两个字——想哭。
守身如玉三十年,一招破功在今天。
常治龙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初吻会给一个男孩子。他含着泪,拼命的吹着,雪片刮在脸上已经麻木了,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人,这是人工呼吸。
他只觉得于苧嘴唇很柔软,也不知道跟女孩子的是不是一样。虽然冰冰凉凉,但这感觉并不算糟糕。
然而他是死都不会再去回忆的,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但愿结束之后马上就能忘记。
经历了一生中最漫长的十秒,完成任务的常治龙想抽唇离开,却不料由于天气太冷,他的嘴唇居然粘上了。
使劲硬拉,好不容易才勉强分开,代价是嘴唇上的皮撕掉一块。
顾不上疼痛,常治龙把头扭到一边静静地落泪。为了门派,他付出太多,如今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快看呐,掌门!”
周敬晚在叫喊,常治龙不愿理他。
不是说让我安静一会儿吗?你好烦啊!
“快看于苧!快看!”
这回还动手拉扯,我不是说等一下……
常治龙不情愿地回头,眼见于苧表情缓和许多,虽然仍未苏醒,却也不像之前那样痛苦了。更神奇的是,他的脸色居然还微微有些泛红,嘴角甚至还有少许上扬。
这是……什么意思?
常治龙疑惑。
此时周敬晚十分激动地说:“太好了掌门!我们成功了!”
“啊……是啊……”常治龙开心不起来。
现在高兴还太早,尽管于苧的情况有所缓和,但只要他一天没醒就还是有丧命的风险。
为了让他彻底康复,常治龙与周敬晚商量决定暂时就在这里,等于苧康复以后再走。
“那你们住我家吧……”小伙提议说,“村子离这里不远,就在那边。”
有地方住,常治龙当然感到高兴,况且于苧的情况还不稳定,万一刚才服用的驼峰不够,势必需要再取一点。
他笑着说道:“那太感谢了!”
“不用谢,反正……”小伙的神情突然阴郁下来,“家里除了我也没别人了。”
两人随同小伙向村庄出发,一路上边走边聊。
“我叫常治龙,他是周敬晚,我俩都是修士。”常治龙做着自我介绍。
“修士?”小伙问道,“是不是就是修炼,然后成仙那种?”
常治龙:“对啊,你们这边也有修士吗?”
“怎么可能呢?”小伙摇摇头,“在这种环境,每天有东西吃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有闲心修炼?”
小伙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怨气,虽然年岁不大,却好像经历过许多。
常治龙看着他的表情,问道说:“别光说我们,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目视前方,深沉地说:“我叫沈家男……”
几人很快来到村庄,一片凄凉破败的景象,并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这个村子一共也就二十多户人家,据说离这边几十里的地方还有一个,再过几十里又有一个。
这片地区的人就以这样零散的方式生存着。这样做的好处是尽可能分散消耗资源,毕竟一个地方的资源有限,所有
人都集中在一起的话很快就不够用了。人口一旦增多便分一部分出去建立新的村落,同时村与村之间保持联系,困难时互相帮助。
沈家男的家位于村东头数第三间。来到房屋前,看见磨损严重砖墙、稀疏的茅草顶,窗户也是用重物勉强压住。常治龙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房屋真的能住人?尤其是在这种苦寒环境,风雪大作的天气怕不是要冻死。
“请进吧……哎呦呦!”沈家男上前一拉房门,差点连整个一同扯下来。
常治龙忍不住问道:“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你不觉得冷吗?”
“冷又能怎么办?我又没办法修。”沈家男的话语中满是无奈。
进到房屋当中,可以看到墙面上贴着麻布,这是沈家男抵御严寒的最终手段。
“我是没什么好招待,就先喝点热水吧。”说着,他走到火炉旁。
捡起地上的柴火,又从墙角拿来一些干草。屋里很暗,摸索半天才找到火石。
咔嗒、咔嗒
点不着,似乎是由于干草湿了。
咔嗒、咔嗒、咔嗒……
尝试了许久未果,沈家男垂下手叹了口气。
常治龙与周敬晚眼神交流一番,周敬晚起身来到火炉旁,伸手让沈家男退下,随后随便使了一招火缘法术,柴火立刻点燃起来。
“这……好厉害啊。这就是法术吗?”沈家男表现出惊讶,凡是第一次看到法术的人都是这个表情。
周敬晚微微一笑,伸手隔空取来床边的铁壶,又使一招水缘法术将其灌满,然后架到火炉烧。
沈家男两眼直冒光,看得出他已经开始崇拜周敬晚了。
常治龙将于苧安置到墙角,离火炉相对较远的地方。自己坐到火炉旁,与另两人一同等水开。
房间里的温度持续升高,感觉有些热了,沈家男将头上的毛皮帽摘了下来。
常治龙愕然发现隐藏在帽子下的竟然是一头长发,沈家男原来是个女孩。
“原来你是女孩子啊……”常治龙一脸难以置信。
家男、家男,原来不是表示她是家里的男儿,而是希望她可以像男儿一样。常治龙这回是真没看出来,由于沈家男身上穿得太厚,他没能从身形上判断出她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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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常治龙的讶异,沈家男不爽道:“有人说过你很没礼貌吗?”
“有!而且很多!”常治龙得意地笑着,“不过后来他们都对我俯首帖耳的。”
“哼!”沈家男真不爱理常治龙。
周敬晚看看房间内的布置,好奇问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家人……”沈家男悲伤地低下了头。
周敬晚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道歉说:“啊,对不起……”
沈家男摇摇头:“嗯……没事,反正已经两年了,我习惯了。”
家里人都死了,一个女孩子还在这样严酷的地方苦苦支撑。常治龙最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人间悲剧,出于同情,他提议说:“既然如此,我看你也不要待在这种地方了。等之后我们走的时候带你一起离开,去哪儿不比待在这种地方强?”
沈家男拒绝道:“不行。我走了,我爸妈怎么办?”
“爸妈??”常治龙疑惑,“不是……你爸妈不是已经……”
“谁告诉你我爸妈死了?”沈家男不悦道,
“他们活的好好的,就是不能动而已!”
原来是一场误会。
周敬晚问道:“请问你父母是病了吗?我们是修士,说不定会有办法。”
修士等同于半个大夫,即便没有仙丹在身,利用仙力使凡人自愈能力增强,可以治疗许多疾病。
沈家男沉思片刻,点点头说:“好吧,你们跟我来。”
起身跟随沈家男,撩开一层布帘来到内室。这里是卧室,虽然看似如此,但寒冷程度不亚于外面的客厅。
卧室里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两个人正是沈家男的双亲。
两口子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声,常治龙好奇上前查看,发现他们身体都被冰封住,就好像有机玻璃浇筑的标本一般。
常治龙看了一眼周敬晚,周敬晚上前一步来到床边,利用法术提高手掌温度,放置在冰上,却不见冰有丝毫融化。
“怎么回事?”常治龙问道。
周敬晚收手摇头:“看来这冰不是寻常之物,光是提高温度不起作用。”
沈家男显得十分失望:“你们也没办法吗?”
常治龙又问周敬晚:“如果利用强一点的火缘法术呢?”
常治龙否决道:“不行,那样未必管用,而且搞不好会伤到冰里的人。”
沈家男听后在一旁长叹一声,事实上她已经试过用热水浇或者用火烤,可是都没有效果。
常治龙问她说:“他们这样已经多久了?”
“两年多了……”沈家男沉痛回答,“自从那一天开始,村里的人都被这样冻住,暴风雪也再没停过。”
整个村子不是废弃,而是由于村民都被冰封,导致如今这般破败的景象。
周敬晚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家男的父母,发现两口子虽然已经在冰里冻了两年,可面貌仍有血色,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确实没死。
“应该是法咒……”周敬晚暗自猜测。
所谓“法咒”就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法术,这种法术拥有长期的效果,并且不需要施术者持续输出仙力。
法咒一般不具有直接攻击效果,而是给被施术者附加某种状态,并且大多数都是负面的。
关于这一点,常治龙曾经深有体会,因为暝夜公主之前就在他与媚儿之间施下法咒,令他二人不能分开太远。
从性质上看,法咒的特点其实跟巫蛊很像,区别是法咒的伤害性要更小一些,很多情况下都不会致命。因此使用法咒的人也大多只在于限制对象行动,而并非是要取人性命。
值得一提的是,法咒在被施术者比施术者仙力强的情况下是不管用的。而解除法咒的方法有三种,一是让施术者自行解除,二是达到施术者设定的条件(当然也可能没有设定条件),三是杀掉施术者。
从沈家男父母身上的特点来看,他们应该是被下了一种名为“冰棺咒”的法咒。这种法咒可以冻结被施术者的身体,令他们无法行动,同时又不会让他们死亡。
“因此,我们只需要解除这个法咒,你父母就能活过来,并且像以前一样健康。”周敬晚解释说。
“真的!?”沈家男眼含热泪激动道,“你真的能让我爸妈重新活过来?”
“前提我们必须能够解除法咒。”常治龙问道,“关于这方面,你有什么线索吗?”
沈家男沉下脸来,思考过后说道:“一定是雪妖!”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六章 寒冰下的爱恋(二)
“雪妖”是妖怪的一种,常生活在寒冷地区,据说是由冰雪幻化而成。
以上全是废话。
其实光听名字就该知道这雪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了。而需要说明的是,妖怪这一大类,在自然界中属于比较奇特的生物。
妖怪并不像其他生物那样,是由一代一代繁衍而来的。妖怪本就不具备生育的能力,它们大多是在某种特定条件下自然形成,可谓真正意义上的天生天养。
妖怪具有很高的智能,智力程度基本与人类相差无几,同样,它们也具有七情六欲。然而由于无法生育的关系,妖怪中有一部分是没有性别意识的。
好比卧龙派的大山,身为山鬼,他天生有一把大胡子和一个大肚子。
许多人第一眼见大山肯定以为他是男性,但实际上山鬼根本没有性别之分,而山鬼一族也基本都有他那样的特征。
从山鬼的角度来看,非但他自己没有性别,就连别的生物也没有性别。他只知道有些生物的每个个体都会有截然不同的长相,例如人类。至于为什么那些生物老喜欢两个腻乎在一起,这就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了,可能属于某种习性,反正山鬼没有这个爱好。
由于以上原因,大山总是搞不懂媚儿为什么老粘着常治龙。在他看来,如果说种类相同的两个生物还有粘在一起的理由,那媚儿与常治龙完全不同种,他们又为什么要粘在一起呢?
大山是不明白什么叫“恋爱”,连性别都搞不懂的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那么我们说凡事都有正反两面,有“无性别”意识的妖怪,自然就有“有性别”意识的妖怪。今次的雪妖就属于后者。
雪妖与山鬼正相反,她们天生相貌就很“女性”,而且自我认同也是女性。
雪妖的外表与人类女性十分相似,虽然美不美这种事见仁见智,但她们看上去的确很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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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看着像女人,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女人”,那么喜欢男人就在所难免了。
风雪岭的雪妖数量众多,经过多年的发展形成了一个国度。首领被称作“冰雪女王”,据说不但长得漂亮,妖力也是这群雪妖中最强的。
站在女王的角度看,整个部族全是女性,就好比是女儿国,时间久了能不难受么?
难受,所以要找经常出去转转,主动出击才会得到幸福。雪妖族群与风雪岭的住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平时互相间也没什么交集,顶多就是在野外遇见了,一方吓人、另一方逃跑。
对于村民来说,雪妖就像是女鬼一般的存在,遇见了躲远点就行,它们不吃咱,咱也别去招惹它们。
然而对于雪妖来说,人类村民是她们唯一的“男性来源”。时不时跑去看看,即是生物观察又能一饱眼福。
这一天还是一样,冰雪女王跟女鬼似的飘到某处山坡上,身边带着她的随从。从上方往下望去,鹰一般的视力扫荡着人类村庄。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一个帅小伙。他名叫陈充,现年二十多,可以说是正当年。
女王其实早就看上这小伙子了,长得精神,放在人群中十分扎眼。趴在山坡上看了又看,不过多久,下巴上就多了一条冰柱,那是口水流下来经寒风凝结而成的。
一旁的随从见自家女王这么渴望,于是提议说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就像那些人类一样,搞一个名为“结婚”的仪式,如此一来便能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好主意,这么一说,女王当场便开窍了。要不怎么说人类花花肠子多呢?搞个仪式就把爱人拴住了,跑都跑不了。不像雪妖一族,每次逮男人回来逮一个跑一个,抓都来不及抓。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赶紧走流程吧!
结婚的第一步是谈恋爱,但是由于女王心急所以跳过这一步。
第二步是见父母,女王选了个风雪交加的日子直接上门了。
陈充的爹妈都傻了,总听说山野中有女鬼,这女鬼怎么还跑家里来了?
战战兢兢询问她们来意,女王倒是表现得很和善,她开门见山说想跟陈充结婚。
这下子老两口为难了,舍不得儿子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陈充已经很村里的一个女孩订婚。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关系就非常好,现在让他放弃娇妻娶个女鬼,那放在谁身上都不会愿意。
可眼前的女鬼一看就不好惹,该怎么办呢?
老两口犯了难。
思考过后,他们让女王先回去,三天后再来。
女王回去了,一家三口在屋里商量。要说结婚这件事,三个人口径一致,不能娶个女鬼回来。
陈充妈说:「要是当上门女婿呢?」
「那也不行啊!!」陈充都快哭了。
一家人商量了许久,最终陈充爸想到一个办法。既然不能得罪那个女鬼,那就想办法让它知难而退。
怎么个知难而退?
用全天下棒打鸳鸯最有效的那根“棒子”,其名曰“彩礼”。
是的,男方管女方要彩礼。
这也就是欺负人雪妖没文化,因为在民间即便是入赘,也很少有男方家长厚着脸皮问女方要彩礼的。
不过陈充一家的本意是想劝退女方,因此也没啥好诟病的。
时隔三天,冰雪女王又上门了。
这回陈充爸理直气壮地向她提出要求,说是要一千斤白米、一千斤兽皮、一千斤猪肉还有一千斤蔬菜。
有人可能会说这算什么,但是别忘了,他们住的地方可是极寒之地,像白米这种东西别说是吃,见没见过还不一定呢。
另外要这么多东西,这一千斤那一千斤的,就算在外面买到了,你运进来也有难度不是?
原以为这样足够劝退女王,谁知道人家眼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雪妖,又不是人类,以普通人的能力去衡量她们,自然免不了偏差。像这种要求,对于人类那叫“开玩笑”,对于雪妖只有两个字——“好办”。
只用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女王居然真的把东西备齐了。往村子中间一堆,跟立了一座小山似的。
别说陈充爹妈傻了,村民们也都傻了,当然最傻的还得说是陈充。
这么多东西都能备齐,难道真要娶一个女鬼不成?
女王说了,她已经等不及了。既然东西已经备齐,结婚这件事当然越快越好。限你们三天时间,把准相公打扮得漂漂亮亮
,三天后就拜堂。
女王率领一众族人走后,陈充腿都软了。
晚上回到家后,陈充妈还劝:「你看咱儿媳妇儿这么能干,要不你就从了吧。」
陈充爸也劝:「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先委屈两年,等过两年它腻了,让你爹我去替你也行啊!」
不但老两口劝,就连村里人也都劝。村长还说:「只要你肯去,你以后就是我们村的英雄!我们为你歌颂立像,颁发你荣誉勋章可好?」
如今陈充的婚姻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全村人的命运。毕竟女鬼不好惹,万一发起火来,把全村人杀了可怎么办?
可不管别人怎么劝,陈充都坚决不肯。他的想法也很好理解,别人说什么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慷他人之慨,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什么全村的希望?什么英雄?
前面有个炮楼,我自告奋勇扛着炸药包去炸,那叫英雄。前面有个炮楼,我不愿意去,战友们把我毒打一顿,然后端着枪逼我扛炸药包去炸,这叫霸凌,这叫倒霉蛋!
看着那帮村民一个个大义凛然,说什么如果女鬼看上的是自己,自己一定义无反顾。对于这种说辞,陈充反正是不信的。
村民们劝完走了,天色已晚,到了睡觉的时候。
陈充一晚上辗转反侧,想了许久,他认为这个村子不能待了,得赶快逃跑才行。
于是他趁天没亮,偷偷带了一些干粮,穿好衣服,打算离开村子。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他准备出门时,却发现门已经被爹妈锁上了。
陈充回头望向老两口睡觉的房间,眼神中充满了怨恨。看来现在全村人包括他爹妈在内都恨不得把他推入深渊,这非但没让他失去希望,反而更加坚定了他逃跑的意志。
次日,村里人惊奇地发现,陈充居然想通了。
一觉醒来的陈充仿佛换了个人,言谈举止透露着欢快,并且积极配合筹办婚礼,一副喜气洋洋准备当新郎的样子。
村里人起初感到疑惑,不过很快大家就放心了。
人嘛,说到底就是要学会坦然面对,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经历大风大浪?况且娶个女鬼也未必是件坏事,最起码吃穿不愁啊。
村民们很欣慰,这孩子长大了,懂事!
实际上陈充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别人放松对自己看管。他先是找到自己之前的未婚妻,正式跟她提出分手,然后又主动站出来,说要将雪妖送来的彩礼分掉。
每家每户按照人头分,每人都能得到几十斤白米、兽皮、猪肉蔬菜。
那有东西分,村民们能不高兴吗?
人见陈充人人夸,都说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务实,很能为别人着想,未来必定大有作为。
大有作为?怎么作为?是作为赘婿继承国际企业,还是作为联姻建立两国邦交?
像这种吐槽,陈充只能放在心里,嘴上必须说自己有多期待婚礼,自己婚后要如何为村子创造更多福利。
连续两天又是分彩礼又是筹备婚礼,把全村人累够呛也高兴够呛。
都以为万无一失,就等女鬼上门,可谁知到了第三天晚上,陈充跑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七章 又要管闲事了
陈充连夜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其实站在理性的角度看这件事,你并不能去指责陈充的做法。这世上没有谁是应该为他人做出牺牲的,你可以说他不够高尚,但没有理由说他这么做就是错的。
然而村民们显然不会想那么多,发现陈充不见了之后,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责怪陈充的父母。大家质问那两口子,为什么不把陈充锁起来。
锁?为什么要锁?
把自己儿子锁得严严实实,然后像猪猡一样送去给女鬼当丈夫,这样的事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吗?
正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冰雪女王的手下抬着花轿来接新郎了。这群雪妖可是真花了本钱的,一切都严格按照人类的婚礼习俗来办。
花轿从天而降,领头的雪妖问道:「人呢?」
这一瞬间,寒冷的村落上空飘荡着寒冷的尴尬。
陈充爸提议说:「我儿子跑了,要不……你看我行吗?」
你行个粑粑!
雪妖撂下一句狠话:「言而无信,得罪了冰雪女王,你们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花轿和雪妖都回去了,村民们仰望天空,有人问:「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收拾东西搬家吧!
村长一声令下,大伙儿纷纷跑回屋里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冰雪女王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收拾完,人家已经兴师问罪来了。
「你们这些人类好大的胆子!」
天空中仿佛有人开了扬声器,音色宽广而又清晰。
村民们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都知道这女鬼不好惹,出去恐怕会被它大卸八块。
可转念有一想,既然出去肯定是死,那索性大家都别出去。它嚎任它嚎,我们不理它不就完事儿了吗?哎~这叫冷暴力。
村民们想得很美,可人冰雪女王也不是吃素的。演讲了半天也没见半个观众,人家索性不讲了,直接上法咒。
就这样,全村的人都被冰封住,并且从那天起,风雪岭的暴风雪就一直没停过。
“所以你就一个人坚持到现在?”常治龙疑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逃过法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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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男沉重地说:“当天一早我发现冰宝不见了,于是就跑出去找。回来的时候,全村人已经被冰封住了。”
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沈家男成了全村唯一的“漏网之鱼”。可等待她的不是幸存的喜悦,而是长达两年的艰难生活。
冰雪女王不但冰封了村民还收回了所有彩礼,沈家男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凭借家里风干的腊肉还有冻鱼勉强度日。
其实食物方面还好,最困难的是抵抗这连年的暴风雪。再坚固的房屋也经不起这样的风吹雪打,眼看房子上的破洞越来越多,沈家男担心有一天房子塌了,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常治龙与周敬晚对视一眼,相互心里都有了想法。
天色已晚,沈家男说她差不多该睡了。
周敬晚利用火缘法术制造一个可以释放出热能的持续性光球,放到卧室中让它漂浮,令房间中充满温暖。
沈家男很快睡去,她已经好久没在这么温暖的环境中待过了,今晚估计可以做个好梦。
客厅中,常治龙和周敬晚依
然坐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两人的面庞,沉思良久,周敬晚开口道:“对不起,掌门。若不是属下疏忽,于苧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这不能怪你……”常治龙平静道,“我也想过了,其实这件事的责任在我。当初想都没想就答应霞山那边接收于苧,却连他的身体状况都没问……”
说着话,常治龙转头看向墙边的于苧,回过头来接着说:“身为掌门照顾不好门下的人,我才是最应该道歉的那一个,之前不该跟你发脾气,对不起。”
“掌门您别这么说……”周敬晚露出柔和的微笑,“其实您已经做得不错了,属下也算小有阅历,见过的掌门不少,可像您一样肯承担的,实在没几个。为了救人,不但亲自跑到这种地方,还用嘴……”
“唉!你别说这个!”常治龙赶忙阻止他道,“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从现在起你给我忘了它,就当没发生过!”
“好的好的,我不提呵呵……”周敬晚轻笑几声,而后又说,“其实您也不必太过介怀,因为冰雪一族啊……”
周敬晚欲言又止,常治龙问道:“冰雪一族怎么了?”
“嗯……不……”周敬晚迟疑着说,“这件事属下不方便说,还是等于苧醒了,让他自己告诉您吧。”
常治龙烦闷道:“你这人就这点不好,说话老是喜欢说一半。可能在你眼里我是你的掌门,可是在我眼里,我把你们当兄弟。跟自己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别那么拘谨好不好?”
周敬晚沉默,片刻之后回应道:“掌门您能这么说,属下是真心感到高兴。其实属下又何尝不把您当成兄弟呢?自从跟了您去到卧龙派之后,属下愈发觉得自己有了归宿。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初被老教主收养时一样,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个家。”
“是吗?那就好……”常治龙微笑着。周敬晚的话令他感到欣慰,这就是他希望的样子,也是卧龙派应该有的样子。
两人一直坐在火炉旁聊天,最后说道有关这个村子发生的事。
常治龙问道:“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属下认为,指望雪妖大发善心,有朝一日主动解除法咒,希望十分渺茫。”
“嗯……”常治龙捏着下巴思考道,“要不……我们来想想办法?”
周敬晚提醒道:“掌门想管,属下也没理由阻止。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那就是千年的雪妖,其妖力未必在我等仙力之下。”
尽管妖怪不会有意识的修炼,但由于其本质就是自然界灵气沉淀堆积后幻化而成的产物,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妖力也会一同变强。
假定冰雪女王的寿命已有千年,那她的妖力大概率已经超过了化神期的修士。
如果只是女王一人还好对付,关键她手下还有数以百计的雪妖,联合在一起可是一股相当强大的战力。单凭常治龙和周敬晚两个人,要想在群妖包围中杀掉女王,简直难比登天。
然而常治龙笑笑说:“老周啊老周,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硬来?对于这种情况,当然是要智取啦。”
常治龙做事向来不喜欢用蛮力,尤其是在实力不如对方的前提下,更是不会选择正面出击。
两人商量一夜,制定一个了周密的计划。次日将于苧托付给沈家男暂时照顾,自己则前往雪妖的住处。
大雪纷飞的风雪岭,林立的群山之间,有一处华美宫殿。
冰雕制成的外墙与装饰,仿佛琉璃一般晶莹剔透。表层的白霜是自然之手利用水汽粉刷而成,顶部的白雪则犹如冬季的怀抱,包裹这瑰丽建筑,令其与四周融为一体。
冰雪女王坐在宫殿的宝座上,看着自己的子民们载歌载舞,身旁的侍女随时端上冰冻的佳肴。
她一手撑着面前,没事拨弄几下头发,目光中看不出半点兴趣。
每天都是这样,在这个以寒冷为常态的国度,所有事物都像雪花那样苍白。
无聊啊……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喜欢的事物,即便过得衣食无忧又有什么意思?
都说爱情是心灵毒药,可这难以自制的情感一旦产生,任何方法都不能解它所下的毒。
“唉~”女王长叹一声,挥挥手对底下说,“下去吧,下去吧……跳来跳去也就那样,几百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实在没啥好看的。”
负责歌舞的雪妖退去了,身旁的侍女又端上盘子说:“女王陛下,今天的鱼片特别新鲜,您尝尝。”
“不吃不吃!”女王强烈摆手,“每天不是鱼片就是海豹肉,早就吃腻啦!”
女王陛下发火,侍女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唉~”女王又叹一声,自言道,“陈郎啊~你为什么要跑?嫁给本王就那么委屈吗?”
正当郁闷之时,有卫兵冲进来报告说:“禀报女王陛下,门外有两个人类求见!”
“人类!?”女王“呼”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大声询问道,“是公人类还是母人类!?”
卫兵:“回陛下,是公人类!”
女王瞬间乐开了花,心想难道是陈充回来了?
又一想身为女王必须矜持一些,于是重新坐下,端起架子吩咐道:“快请。”
“是!”
卫兵下去了,不一会儿带进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那个矮矮瘦瘦、猴头猴脑的,女王一看他便来气,瞧他嬉皮笑脸那样,准不是什么好人,跟陈充比起来差远了。
然而当她看到后面那个,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男人,长得也太帅了!
玉树临风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姿,温文尔雅像贵族般脱俗的气质。五官精致到挑不出半点毛病,容貌要说惊为天人也毫不过分。
此人属于少有的“侠儒并存”类型,既有侠士那样的英武,顶天立地的自信,又具有儒士的礼貌、谦卑、柔和、优雅。挑眉微笑、举手投足间,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饱含魅力。
啊!他走路了!
啊!他背手了!
啊!!他微笑了!!
啊——!我要死了……
“陛下!女王陛下!”身边的侍女一再提醒。
女王这才从半梦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口水已经冻成冰柱,连忙用力掰断丢到一边。随后故作高傲地说:“你们求见本王,究竟是因为何事啊?”
常治龙率先笑道:“您就是冰雪女王吗?”
女王都不愿理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嗯……”
“少爷,您看……”常治龙回头问周敬晚。
周敬晚上前一步,抬头望向王座上的女王。一开口便如沐春风,他说:“呵,不过如此。”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八章 女王的卑微
“什么!?你敢诋毁女王的美貌!?”
没等冰雪女王发飙,她身边的侍卫就迫不及待替自家主子出头。
女王自己则努力保持着冷静,轻轻挥手让侍卫少安毋躁,回过来问周敬晚:“这位公子,本王与你素未谋面,如今第一次见到,何故出口伤人?”
周敬晚轻松一笑,摇头道:“我并非有意出口伤人,只是先前听闻冰雪女王貌美绝伦,因此慕名而来。谁知今日一见,实在令我失望透顶,故有感而发。”
冰雪女王强压怒火,她先前在心里那样夸这个男人,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这样说她,自尊心有多受打击可想而知。
其实公证的说,冰雪女王并不算丑,只是有些另类。雪白的长发、略微青色的皮肤,深蓝色的眼影和唇彩,这打扮看上去有些妖艳并略带一丝诡异。
不过抛来这些不看,无论娇小的脸型还是清丽的五官,亦或是她那相对纤瘦的身材,都可以说算一位美女。
周敬晚本就不是那种特别在意女性容貌的人,他之所以会那样说,当然是因为常治龙的安排。
以周敬晚的外貌条件,往那边一站,相信是个女人都扛不住。尤其像冰雪女王这样的千年老女人,平时连男人面都见不到,突然间有这么一位帅哥摆在面前,试问她怎么会不动心?
常治龙让周敬晚先贬损女王的长相,目的是为了之后谈条件。一向对外貌自视过高的女王,在听了这番话后果然气得牙痒痒,但碍于自己身份,又是在看上的男人面前,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发作。
常治龙来到周敬晚身边,询问说:“如何,公子?既然看不上,那咱走吧?”
周敬晚点头:“走。”
两人刚一回头,女王立刻喊道:“你俩给本王站住!”
常治龙笑了,没错,就是要这个效果,看来是中计了。
几个卫兵拦住去路,女王愤怒的吼声在厅堂中回荡,这里没有威慑、没有恐慌,只有一个人的计谋。
常治龙与周敬晚微笑着转过身,神情从容不迫,因此也令女王更加恼怒。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戏耍你,当你低下头准备亲吻时,迎来的确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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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怨怒源于自尊心受挫,她想问一问那个男人:“你以为我这偌大的宫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几名卫兵进一步逼近,她们手中没有武器,身上也没有铠甲,面貌却意外地凶狠狰狞。
周敬晚不说话,眼神示意由常治龙代为转达。常治龙上前一步从容道:“女王陛下无需大动肝火,或许您的美貌已足够惊艳一方,可是与我家公子相配,未免还是有些欠缺。”
女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治龙进一步解释说:“不瞒您说,陛下。我家公子乃修仙世家名门之后。此次出来周游世界,目的就是寻觅一位容貌与能力都与我家公子匹配的女子结为连理。途经附近时听闻风雪岭的冰雪女王才貌双全,因此特意来见陛下,只是没想到……”
女王不爽:“没想到什么?”
周敬晚不屑地说:“我一路游历,见过美女无数。陛下的相貌固然不差,但在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您也未必能排上第一。”
“那公子言下之意,是要找寻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女王语气中有些明显不服。
“那倒不是……”周敬晚解释说,“我也知道一山还
有一山高,若是想寻找全天下对美丽的女子,恐怕花上数百年也未必能如愿。因此我给自己定了两个标准,一是美貌,二是能力,两者若能取长补短,我也可以娶她为妻。”
女王质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本王的美貌和能力加起来,都达不到你所想的标准咯?”
周敬晚十分肯定的说:“恕我直言,正是。”
“你……!!”女王站起身,气得眉头紧锁,厉声说道,“我雪妖王国立足于风雪岭上千年之久,国民数量超过三百。即使放眼全妖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你居然敢说本王能力不够?”
“可是您的国家也不富足啊。”周敬晚笑道,“您看看您这个所谓的王国,偏安一隅与外界隔绝,国内别说物产了,茫茫白雪之中连一棵树都种不出来。自从我来到此处,暴风雪一刻未停,这样的国家何来实力可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至此,引得全场爆笑。周敬晚与常治龙环看四周,见那些大大小小的雪妖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女王站在王座前,虽没有大声嘲笑,脸上却也满是轻蔑。她右手一抬,压住了其他雪妖的笑声,平静地对周敬晚说:“这位公子,我想有一件事你没有搞清楚。我们雪妖一族与你们人类不同,气候越是寒冷我们的能力就越强。不瞒你说,这风雪岭之所以暴雪不停,原因就是背后有本王操控天气。是本王故意让天空一直下雪,如此可令我族更加壮大!”
此言一出,周敬晚先是贸然一惊,却经片刻思考又恢复傲慢神态。他轻声笑道:“陛下怕不是在信口开河吧?谁不知道风雪岭常年暴雪不停,如果能控制天气,陛下您岂不是要替天做主?”
冰雪女王的脸又一次沉了下来,心说看样子不给他来点真格的看看怕是不行了。
“去,把本王的风雪圣珠拿来。”女王吩咐身旁的侍女。
“可是女王陛下……”侍女有些犹豫。
“少废话!本王让你去你就去!”女王异常地坚持。
侍女领命退下,女王转过来对周敬晚说:“本王就让你看看,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信口开河!”
周敬晚偷瞄一眼常治龙,两人私下里暗自偷笑。这冰雪女王果然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妖怪,跟计划的一样,一用激将法准上当。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先前的侍女带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用锦垫端着一个宝盒抬了上来。
来到女王身边,恭敬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将宝盒送到她面前。
女王怒瞪一眼周敬晚,回身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法宝。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大小差不多占到手掌的一般,光泽清澈宛如晨间的朝露。真正的纯天然法宝——风雪圣珠,可以操控暴风雪,全天下只此一颗。
冰雪女王将宝珠握在手中,举上天空,大喊一声:“雪停!”
喊声过后,迎来宝珠一阵闪耀。再之后耳听室外狂风渐弱,随着时间慢慢消退,最终悄无声息。从宫殿的窗户向外张望,可以看到风雪已然停歇,再过一会儿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回归大地。
“如何?”女王骄傲地笑着,用轻视的目光看向周敬晚。
周敬晚左顾右盼沉默良久,随后再度嘴硬道:“这是巧合吧?说不定再过几个时辰,雪又会重新下起来。”
女王见他如此死要面子,于是说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多待几日,看看没有我的命令,这天空会不会下雪。”
周敬晚与常治龙互相看看对方,神情已然没了刚才那种嚣张气焰。不过周敬晚还是辩驳道:“即便能让雪停,也是因为您手中的宝珠,说到底还是宝珠的功劳,与您本人并无关系。”
“那你想怎样!!”女王气愤道。
“很简单!”周敬晚回答说,“我来宫殿的路上,途经一个村庄。那里的人都被风雪冻成冰块了,我试过用火烤都不能融化。陛下若是有办法将那些村民起死回生,我就承认陛下的能力!”
女王一听便高兴,心想: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有难度,对我还不是小菜一碟?法咒就是我下的,要解除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小伙子还以为是自然冰冻的,真是傻,看来他始终逃不出老娘的五指山。
女王心里高兴但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暗自窃喜。她可不知道此时周敬晚心里比她笑得开心多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常治龙预想的进行,顺利到没一点波折。
“那好。”女王故作姿态地说,“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本王就让你看看本王的能力。不过如果本王真的做到了,你是不是就能够心甘情愿留在本王身边,做我雪妖国的王妃啊?”
“那是当然。”周敬晚笑道,“才貌双全的女子是我周某人一生所求。既然陛下连这么难的事都能够做到,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与如此优秀的女子结为连理呢?”
“很好!”女王高兴,可话锋一转她又说,“不过本王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不能就这么跟你结婚。我也有一个条件!”
“条件……”周敬晚尴尬看向常治龙。
常治龙耸耸肩、摇摇头,用动作表示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让周敬晚随机应变。
周敬晚咬咬牙,回头对女王说:“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女王点头道:“复活村民需要七天时间准备,在这期间你必须住在我冰雪城内。还有,本王希望你们能用一头冰川巨熊来当聘礼。”
“冰川巨熊”同样是生活在风雪岭的妖兽,虽然力大无穷凶猛异常,但集合两个人的力量,狩猎起来应该不难。
“好,那我们这就去准备。”说完,周敬晚便准备转身离去。
谁知女王厉声拦住了他:“等一下!”
两人回头,听女王吩咐道:“你不准去,你……一个人去。”
“我?”常治龙指着自己的脸。发现女王指定要他独自前往狩猎,这意外令他始料未及。
“没错……”女王威压道,“怎么?为了自己的主人去冒险,心里不愿意?”
“愿意啊……啊……愿意啊。”常治龙一边说,一边向周敬晚使眼色。
可周敬晚也如他刚才一样,耸肩加摇头,意思是也让常治龙随机应变。
当前局势已经容不得拒绝,常治龙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把周敬晚留在城里,自己独自一人外出狩猎。
“为什么要我去?结婚的人又不是我,真是……”常治龙嘴里小声骂骂咧咧。
一路走出宫殿,脚踏出大门,阳光照到脸上,常治龙突然想通了。
冰雪女王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制造与周敬晚独处的机会而已。什么需要七天准备,什么聘礼全是假的,幌子罢了。
她就是怕周敬晚事后反悔,怕他会跑。为免夜长梦多,所以等不及想马上生米煮成熟饭!
老周啊老周……常治龙在心里笑道:看样子还是你比较辛苦啊。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零九章 新婚礼物
又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常治龙也算是服了,一会儿找骆驼,一会儿又找熊,这样下去是不是要开动物园?
“唉呀,冰川熊、冰川熊……唉~”常治龙叹口气,“这让我上哪儿去找啊?”
茫茫雪原,到处都是白色,听说冰川巨熊也是一身白毛,这就等于是将一粒糯米丢进白米里,让人怎么找啊……
常治龙拼命思考着,他指望利用记忆中的知识探索破解问题的方法。
曾经听有经验的猎人说,要确定猎物的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到它活动的迹象,比如脚印,或者是粪便。
常治龙飞到空中,幸好早一步让冰雪女王弄停了暴风雪,现在视野不错。阳光照射下能见度很高,从上往下看,周围环境一览无余。
常治龙观察好久,果然除了冰雪还是冰雪,盯着这样的场景看久了容易雪盲,眼睛已经被晃得难受,看来这么找也不是办法。
至少得知道一些冰川巨熊的信息才行啊……
常治龙从半空降下,脚步落地的瞬间,他用手掌猛拍额头:“唉!我怎么把它忘了!”
从怀中取出新做的灵修牌,正所谓有困难找琴沐,要想知道有关冰川巨熊的资料,问她准没错。
“你说的冰川巨熊,指的是妖兽吗?”视频通话顺利接通,琴沐在屏幕中向常治龙确认。
“是的。”常治龙点头肯定道,“你知道要怎么找这种动物吗?我这边很急啊。”
琴沐稍稍思考一下,开口说道:“据我所知,成年的冰川巨熊,体长最多可以达到六米。这么大的体型,应该不难找才对。”
常治龙烦闷道:“可是在这种环境,即便个头再大,只要有保护色也一样难找啊。”
“不,我不是说用肉眼好找……”琴沐平静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个头越大越容易被探测到,正好可以试试灵修牌的新功能。”
经过半年多的升级,现在的灵修牌已经具备了许多新功能,其中之一就是“仙气探测”。
“你现在切换语音通话,我教你怎么用。”琴沐在电话里指示道,“先选中那个写着‘仙’字的应用程序。”
常治龙按照指示用手指触摸,这个灵修牌的操作方式几乎与未来的“手机”一模一样,可以说完完全全就是黑科技。
点开应用程序之后,弹出窗口显示选择“范围探测”还是“精密探测”。常治龙 根据琴沐的指示原则范围探测,随后便出现一个圆形的雷达画面,光针顺时针不断旋转,扫描出附近十公里内所有具有仙力的生物。
琴沐解释道:“圆点的大小代表体型大小,颜色则表示仙力的强弱,颜色越深,仙力越强。”
仙力与妖力虽然性质略有不同,但在根本上属于同一类能量,因此仙气雷达也能探测出妖气。
“现在你可以根据雷达确认位置了,找体型最大的就行了。”
“知道了,谢啦。”
道谢过之后,常治龙挂断通话。有了灵修牌的帮助,要找冰川巨熊就简单多了。
在空中飞行一段,没花太多时间就发现了目标的踪影。
“嘶……还真管用……”常治龙轻声感叹。
雷达上有许多不同颜色的大小点,其中最大的一个足有其他的五倍左右,并且颜色为红色,这也就代表其仙力水平差不多相当于元婴级别。
常治龙顿时有些犯怵,你要说对付普通的熊还好,对付一只修为相当于元婴期修士的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挑战?
不管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常治龙跟着雷达所指示的方向飞行,没过多远便看到了雪地上的脚印。
真大啊……差不多有两个洗脸盆那么大!再往前一段,看见一坨……
常治龙傻了,这……田里的肥堆都没这么高啊。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连骨头带肉消化之
后,可能有这一堆的三分之一吧。
排除便秘的可能性不谈,按照消化的比例来看,这坨粪便的主人每一顿的饭量至少有两个常治龙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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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常治龙头上不禁流下一滴冷汗。以前只听说做好事不留名,他这回是做好事不留命啊!
随着光点越来越近雷达的中心,常治龙也终于目睹了冰川巨熊的真容。在前方的海岸线上,一头浑身覆盖厚实毛皮的动物站在岸边的冰面,头深入水中,四指向后,仿佛正在与什么东西对抗。
阳光直射在它的皮毛上,银亮的光泽置身于雪原中亦能体现出其庞大的存在感。漆黑的钢爪仿似数把锋利的弯刀并列,狰狞的雄眸深埋在头骨毛皮之中,眼下竟还有一道血红色的边眶。
常治龙发现它时,那头熊紧咬住海里的一个黑色物体。双方互相拉扯比拼一阵之后,只见那熊奋力一拽,头往天空一甩,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鱼破开海水被拖上半空!
那是一条虎鲸,竟然就这么被熊的怪力硬生生撕咬上岸!
那头熊一脚踩着比自己个头还大的猎物,一张口,满嘴的尖牙流淌着通红的血丝。
常治龙看着它大口大口啃食着猎物,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到一半,那头熊不忘抬头观察一下四周。此时它下颚的毛皮已被血水染红,口鼻中呼出的冻气将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就这么像颗粒一般落下。
这玩意儿……能惹??
常治龙越看越害怕,凭借自己的能力要跟这样的怪物正面对抗,只怕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他趁熊不注意,偷偷降到一块相对较近的岩石后面。用灵修牌对准熊,启动“精密探测”。
这是仙气探测应用程序的另一个功能,可以在近距离扫描生物,不仅能将其拥有的仙力以数值的方式呈现出来,更能够测出其仙力的属性。
经过一轮扫描,程序显示这只冰川巨熊的仙力(妖力)指数为七百二十四,属性方面水缘占到百分之八十。
常治龙回忆起之前在卧龙派做实验时,琴沐也曾测过他的指数,当时显示的数值是七百六十七,这也就是说在仙力方面,常治龙还是比那头熊高出一点点的。
那管什么用啊!!
虽然仙力是强那么一点点,但身体能方面可是落后不止一点点啊!看那爪子,那牙,还有那隆动着的肌肉……小摩托撞人大皮卡,就算你马力强一点,但还是不能避免被撞碎呀。
“嗯……”常治龙苦恼了。
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硬碰硬显然是不理智的。既然冰川巨熊的妖力性质以水缘为主,那么用土缘法术进攻效果是最好的。
然而常治龙从头到尾都没学过什么法术,别看他如今已有元婴期的修为,又号称一派掌门,事实上学习修仙的时间连十年都不到。
这么短的学习时间,放在修仙界,一般情况只能学一些最最基础的心法。当然有些时候师父也会教一些入门级的法术,不过最多也就是一些生活必备的技能,例如“生火”、“降水”、“光照”、“除相”等……为的只是出门在外方便些,或者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逃得快些,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
常治龙细数自己学过的土缘法术——“地动术”,可以造成小范围地震,目前震级可以达到三级,但是光震又震不死人,所以没用。“隆岩术”,就是让地里冒出一块岩石,速度快的话可以硌别人一下。“沙尘术”,可以从掌心喷出沙子,逃跑时最管用啦……唉……
思来想去,常治龙最终决定找个合适位置偷袭。
悄悄来到熊的身后,观察它进食的样子等待时机到来。
吧唧吧唧……嗒嗒……咔嚓咔嚓……
吃的是真香啊……听声音就能感觉得出来。
吃几口,抬头看看四周,再吃几口……
就是现在!
趁巨熊起身直
立的一瞬,常治龙举掌飞速冲上,将土缘仙力开到最大,对准巨熊的后颈骨位置!
砰!
声音像是锤子重击岩壁,常治龙看着巨熊的身体向前弯曲,差不多只有几厘米样子,并未倒下,就此止住。
“啊……”常治龙一时间愣住了。
只见巨熊回头,居高临下怒视着他。
“额……那个……如果我叫你大哥,你能放过我吗?”
巨熊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掌回击,一下就把常治龙拍出去老远。
落地翻滚,好不容易停止住自己的身体,再抬头一看,发现熊已朝自己这边冲过来了!
常治龙连忙起身,向后一跳躲过一爪。飞溅而起的雪浪形成薄幕,遮住了视野,刹那间又有一只熊爪破幕而出,对着自己的胸口径直刺来。
常治龙赶忙使出“急冻裂妖斩”,将双手化作冰剑,以交叉之势格挡!
熊掌的怪力在前,常治龙的身体处于滞空状态,一刻不停地被推向后退。巨熊一爪推着常治龙,顶着他向前冲刺的同时,又挥起另一爪想攻其身侧!
身为野兽,巨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常治龙见势不妙,赶忙一手发力,以右手的冰剑作为撑杆,以冰剑和熊爪的接触点作为支点,猛地向侧方一撑,让自身远离熊爪,并且改变移动方向。
从左边绕开熊爪,躲避攻击的同时,惯性也使自身旋转起来。常治龙伸开双剑,旋转中宛如带刃的陀螺,在巨熊的左臂上留下几条深刻的刀口。
落地后背对敌人,耳听一声怒吼,身背后仿佛一阵狂风袭来。那是巨熊愤怒的吼声,这一回它是真的生气了。
常治龙想都没想撒腿就跑,抽空看看身后,那头熊果然追来了!
情急之下进一步加快脚步,可人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熊呢?
眼看巨熊越来越近,常治龙急中生智俯身一趴。巨熊对此毫无准备,由于个头太大,它一步从常治龙身上跨了过去。
耳听对方已跑到前方,常治龙撑起身子抬头一看。好家伙,脚印就在离自己头顶不远的位置,悬一悬脑袋就被踩扁了,看来长得矮也是有好处的。
然而现在不是该后怕的时候。常治龙赶忙看向巨熊,只见它一路向前疾冲,由于雪地上不好刹车,导致它一直控制不住惯性滑行,想停都停不下来。
如今常治龙的位置在巨熊背后,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双脚离地,以半浮空的状态向前冲刺,对准巨熊背后,一剑!
刺进去了,在巨熊止住滑行的瞬间,冰剑的尖刺进去了!
只可惜还是不够深,达不到能够取其性命的程度。
死是死不了,疼是真的疼,血都喷出来了。这一下把巨熊疼得嗷嗷直叫,那血流如注的熊背迅速立起,随后开始不停地疯狂甩动起来。
常治龙手里的冰剑插在熊的背上,熊一甩,他的身体也跟着一起甩,并且幅度非常大。甩了几秒,冰剑从伤口脱落,常治龙整个人也在这时被甩飞出去。
又一次落地翻滚,在雪地上留下一条很深的犁沟。停住时只感到天旋地转,仰天躺在地上,一下子起不来。
由于翻滚冲击,导致常治龙的大脑出现短暂晕眩。恍惚间,他猛然发现眼前一暗,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
是冰川巨熊!
常治龙想要抬起双手,不料却被巨熊的两只熊爪死死摁在地上,幸亏底下的雪地是软的,要不然非粉碎性骨折不可。
“啊呵呵……呵呵呵呵……”
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常治龙却还是发出了笑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死到临头对自己的嘲讽吧。
凶恶的双眼悬在头顶上方,目光中杀气腾腾。如今动也不能动,想逃也逃不掉。
看来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章 另一个故事
问作为一部武侠小说的男主角,最需要具备特质是什么?
有人说实力、有人说智慧,还有人说必须长得帅。其实都不是,作为主角最重要的是运气。
有了运气才能每次都大难不死,跳崖捡秘籍、遇美人,中毒促进血液循环,受伤打通任督二脉,哪怕手脚让人砍断,还有一堆麒麟臂等着换。
又有人说不对呀,小说主角大多身世悲惨,不是让人灭门就是让人灭族,最轻也得是个孤儿,这怎么能说运气好呢?
其实在小说的世界里啊,运气这种东西就像是存折里的余额。你看一个人好像挺倒霉,但实际上他那叫“积蓄能量”。
从小父母双亡吧?有血海深仇吧?
小时候运气是负的,相当于买了债券,等到了长大以后一次性兑换,凭借一系列好运练就绝世武功,最后称霸天下。
没错,小说里的主人公就是有这样的好运气,每当遇到困难时就会有人及时出手相救。
如果我也是小说的主角,应该也会有人来救吧。快点来呀,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以上全是常治龙脑中的胡思乱想。尽管他表情僵持着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面临人生中又一次危机,头脑貌似因绝望出现短暂疯癫,开始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可能是因为诚心祈祷的缘故,也可能是常治龙真的有小说主角的运气,这个时候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正当巨熊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断常治龙颈动脉的时候。从旁处飞来一支鱼叉,不偏不倚正中巨熊的脖颈。
插进去了,而且很深,导致鲜血瞬间喷涌,淋在常治龙身上时,他才知道原来这熊连血都是冰凉的。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常治龙使出全身力气双腿一蹬,将熊的身体踢离自身。在获得自由的一瞬间迅速腾起,冲至近处抓住鱼叉!
让它插深一点!再插深一点!
贯穿咽喉刺破动脉,直到这怪物无法呼吸,倒毙在血泊中为止!
巨熊倒下彻底没了动静,常治龙这时才放心松开手握的鱼叉。看到满地冰雪染作“红毯”,他可有一阵子不想再吃刨冰了。
回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那人想必就是刚才出手相救的恩公。
常治龙连忙飞到那人面前,抬手作揖道:“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的!”
说话为什么要停顿一下呢?因为根据这位仁兄的长相,他的年龄一时间不太好判断。
要说他年轻,却留着老长的胡须,面色黝黑,看上去干瘦干瘦的。可是要说他老吧……仔细看却也没发现皱纹,只是身上的棉袄有些残破,又披着块脏兮兮帆布作斗篷。
面对常治龙的道谢,那人也不动声色。自顾走去握住熊尸上的鱼叉,用力将其拔下。
常治龙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也没见此人身上有仙气,怎么刚刚那一下就让他插进去了呢?难道单纯只是因为天生神力?
正在他心头疑惑之时,那人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惹那这种东西?不怕死吗?”言语间显得有些冷
漠。
“啊……是……这不是么……”常治龙有些尴尬道,“我兄弟要结婚,说是必须要一只这样的熊作聘礼。”
男人听后气愤道:“这样的兄弟应该跟他绝交!”
常治龙解释说:“额……其实也不能怪他,是女方那边硬要这样的聘礼,他也没办法。”
谁知这么一说,那男人更生气了,扯着嗓子喊道:“那样的女人不娶也罢!还没结婚就为难自己未来的丈夫,分明是个刁妇!”
“这……”常治龙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那位仁兄说得也有道理,像那些把婚姻当做筹码,向夫家讨要不合理彩礼的女人,真是不娶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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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常治龙来猎冰川巨熊也不是真的想要把周敬晚嫁出去,他只是想要救那些村民。
因此面对义愤填膺的恩人,他也只能笑笑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大哥你出手相救。请问高姓大名。”
“我叫嗤……”话差点脱口而出,那个男人重新纠正道,“我叫王小二。”
“原来是王大哥,幸会。在下常治龙,这样……”说着,常治龙开始掏腰包,“我这儿有几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片心意。”
王小二摆摆手说:“这冰天雪地连家店铺都没有,我要是银子有什么用?”
“那倒也是……”常治龙挠挠头说,“不过你可以试着去附近的村子,看看能不能换一些物资什么的。毕竟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
常治龙向来不爱欠别人人情,而一提到村子,王小二脸色却愈发的阴沉,说道:“你不知道吗?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全被冰雪女王冻住了。别说是找人换东西,现在就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原来冰雪女王不只对一个村子下了法咒,为了断陈充的后路,她将风雪岭所有的人类村落都冰封住了。
听王小二这么说,常治龙轻松笑道:“这你不用怕,因为马上就要解冻了,村民们也都会复活。”
王小二惊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常治龙满脸得色:“你没发现今天暴风雪突然停了吗?不瞒你说,我跟我的兄弟正在设法解救风雪岭的人。”
常治龙对王小二丝毫没有戒备,原因是首先此人救了他的命,其次身为人类男性,怎么想他也不可能是冰雪女王那边的人。
常治龙不只将暴风雪停止的原因告诉了王小二,并且还对他透露了自己的计划。
得知好消息后,王小二突然积极地说道:“钱我不要,你若是想报答我,就带我一同去冰雪女王那里。”
此话一出,常治龙立刻感到了疑惑,他问道说:“你为什么想要去找冰雪女王?”
“既然你知道村人被冻住是冰雪女王干的,那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吧。”王小二沉重说道,“两年前被女王看上的那个陈充,他正是我的表弟……”
之前曾说过,风雪岭的住民为了维持生计,通常会在村子人口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分出去一部分成立新的村子。
王小二与陈充本是表兄弟关系,他的母亲是陈充母亲的妹妹,也就是陈充的阿姨。
王小二与陈充从小关系就很好,后来由于村子人口增多,他们一家被指示去成立新的村落。尽管分开,但兄弟二人还会时常联系。
两个村子之间相隔二十里路,说远也不远,因此陈充偶尔会去找王小二玩,反之王小二也一样。
两年前陈充逃出村子的时候,走投无路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自己的表哥。经过一夜的疲劳奔波,第二天早晨好不容易来到王小二所在的村落。
在得知陈充的遭遇之后,王小二果断决定收留他。本以为藏匿一阵子,等事情过去了就好了。谁知仅过了两天,冰雪女王就找上门来了。
女王威胁全村人,如果他们不把陈充交出来,就像之前那个村子一样,把他们全冻成“手办”。
实际上冰雪女王并不知道陈充到底在不在村子里,她想的是威胁一下村民,万一陈充真的在,那不就达成目的了吗?
女王不知道,可村里人知道。这村子一共也就十来户人家,谁不知道王小二就是陈充他表哥?于是村民们纷纷劝王小二把陈充交出来。
兄弟情深,王小二当然是不肯交人,谁知陈充这回居然硬气了,主动出来说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全村人的安全。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女王的目的也达到了,应该可以放过村民了吧。可谁也没想到女王竟然反悔了,她扬言即便陈充肯就范,她也要将全村冰冻。这么做一方面是断了陈充的后路,防止他再逃跑,另一方面是立威,让这群人知道谁才是风雪岭的真正主人。
眼看阻止不了女王,陈充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说如果女王不放过全村人,他就当场自尽。
可女王做出的决定又岂是一介凡人能够左右的?威胁之下女王同意,放且只放过一人,这个人由陈充来选。
于是陈充便果断选择了王小二,让他的表哥好好活着,自己心甘情愿被女王带走。
“那你的意思是……想去女王那里,解救自己的弟弟?”常治龙看着王小二认真的表情,疑问道,“可是奇怪呀。既然女王已经得到了陈充,她为什么还要在跟别的男人结婚呢?”
“当然是因为玩腻了!”王小二愤恨地说,“像那种女妖怪,见一个爱一个,男人在她手里不过是玩物而已,想换就换,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样啊……嘶……”常治龙思考着,稍后说,“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太危险了。你弟弟的事,交给我们来办,我保证可以把他救出来。”
“不!”王小二斩钉截铁地说道,“弟弟之前救了我,现在轮到我救他!你们只需专注你们的计划,陈充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不是想报答我吗?还是说你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说着话已经等同于把人逼入死角,常治龙反复观察王小二,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思虑许久,在王小二的再三坚持下,常治龙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毕竟是救过自己的恩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上路。
常治龙不可能想到,他带回去的这个王小二,究竟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计谋与阴谋(一)
很快回到冰雪女王的宫殿,守门的雪妖一见常治龙,第一反应就是:“你怎么回来了?”
“啊?”常治龙疑惑道,“我不该回来吗?”
“哦,不,不是。”卫兵有些尴尬。
事实上的确不该回来,至少不该这么快回来。冰雪女王让常治龙独自去狩猎冰川巨熊的用意,原本就是给个难度超高的任务,好让他早去晚回,当然要是不回就更好了。
卫兵仔细看了看常治龙,没见他背着熊回来,于是询问道:“东西呢?你不会害怕没去吧?”
常治龙不悦道:“怎么可能害怕呢?东西我收起来了,等一下见到女王我会给她的。”
“哦哦……”卫兵看了一眼王小二,问道,“这人是谁?”
“哦,他是我们一道的。”常治龙撒谎说,“出门在外也不是一天两天,总要有人买汏烧吧?我们公子就爱吃他做的菜,没他不行啊。”
卫兵仔细看了看,又发问道:“那你之前怎么没带他来?”
“唉呀!你问那么多干嘛呀!”常治龙很是不爽,“我们做事当然有我们自己的安排,需要跟你解释那么多吗?你搞清楚了,我们公子以后就是你们王国的王妃。你要惹他不高兴,把你送去南方扫厕所信不信?”
卫兵一听心里一紧,扫厕所不可怕,可怕的是去南方。南方天气热,到那边还不得化了?
“那……好吧。你可看好他啊!千万别让他偷鸡摸狗!”
“放心放心!”常治龙不耐烦,“怎么那么烦人呢?”
卫兵放两人进去,来到宫殿内部,常治龙提醒王小二说:“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们这边计划完成了,先救了村民再说。”
王小二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来到宫殿内部,给人一种节前准备的感觉。许多侍女忙着打扫、布置,看来是真准备要大办喜事。
常治龙左右回望一番,看到雪白的墙面上挂满了红彩,整座宫殿瞬间变得喜庆起来。
看样子女王是真的很认真对待这次婚礼啊……
这一刻,常治龙心中有那么一瞬感到了内疚。他给了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希望,让她尽情期待盼望,到最后告诉再她这其实是一场骗局。
这可能伤她很深,或许会令她疯狂,但为了救人,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是个那样任性的女王呢?
走到一旁拉住一个正在拖地的侍女,打算向她询问女王身在何处,谁知那侍女第一句话又是:“你怎么回来了?”
常治龙很无语啊,原来在这些雪妖眼里,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事实上像冰川巨熊这种怪物,平时就连雪妖都不敢招惹。因此女王令常治龙去狩猎冰川巨熊,这件事在其他雪妖看来就跟直接将这个人活埋差不多。
常治龙也不想多废话,直接问她说:“女王在哪儿?我把猎物带回来了,现在要见她。”
“嗯……”侍女看着常治龙,这意思很明确,他什么都没带怎么证明狩猎成功了。
常治龙也是无奈,叹口气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盒。这个盒子正是许久未登场的“精灵盒”,可以将任何生物缩小后装在里头。自从上回用来装媚儿之后,已经很久没用过了,这次刚好用来装巨熊的尸体。
将盒子打开,一道白光照射在地上,随后出现巨熊的尸体。
侍女很惊讶,没想到常治龙真的成功了。她连忙丢下拖把跑去
内室通报,过了一段时间回来吩咐道:“女王让你们先行住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估计女王正忙着同周敬晚调情,今天是没机会见到她了。
侍女带路,将常治龙和王小二带到卧房处。两人本可以分开住,但常治龙提出说要住一间,原因是他不放心王小二,怕他在自己疏忽时轻举妄动。
走进卧房,果然所有东西都是冰雕制成的,最有意思的是桌上的油灯,常治龙很好奇这玩意儿如何能在点燃以后不融化。
问侍女,侍女说了一句:“早点睡。”随后便推门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常治龙和王小二两个人。看到王小二即便在室内也披着斗篷,常治龙原本想劝,可转念又一想这房里的温度,于是也就不多嘴了。
两人无话,等了半天也没见雪妖端进茶水或是吃的东西,看来是真挺不待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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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冰雕的椅子上,过了一会儿臀部都冻麻了。常治龙只想到一道传说名菜,叫“烈冰鲜鲷山”,为了防止自己的肉质更加美味,他还是决定站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事做是真无聊。于是常治龙便主动开口跟王小二聊天,他说:“那个……王大哥,你跟你表弟……关系很好是吗?”
这就是瞎聊,没话找话。
王小二双手抱胸,低着头,沉默许久才回答:“……是的。”
有问有答,那就是有得聊,常治龙开启了记者模式,接着问道:“那么你认为陈充之前不顾女王报复,坚持选择逃跑,这件事他做得对吗?”
“呵……”王小二没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话说从前有一户姓李的大户人家,主人李员外是个远近闻名的富商,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此人虽然有钱,却也不是那种为富不仁之辈,做生意诚实守信,偶尔也会做些善事,平日里口碑不错。
李员外这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在生意方面从未有什么波折,他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生了一个瞎眼的儿子。
李公子天生患有眼疾,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这可把李员外两口子急坏了,他们到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从儿子出生到五岁,钱没少花,效果却一点都没有。
正当夫妻二人心灰意冷之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位江湖术士,声称能治小少爷的眼疾。
一听有希望,李员外两口子自然是非常高兴。然而当他们询问过后得知,术士治疗眼疾的代价十分昂贵,并非是要什么金银财宝,而是需要一对其他孩子的健康明目用来替换。
替换的眼睛必须来自一位与李公子同龄的孩子,不只年龄要一样,就连时辰八字也要完全相同才行。
条件这么苛刻,李员外并不觉得意外,而他首先就想到了家里的奶妈。奶妈家的孩子与自家公子是同一天出生,并且也是在阴时。
如此巧合莫非是上天的安排,可想到这儿,李员外却犯了难。这明目好找,但是要怎么才能让人家肯交给自己呢?
试想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突然让人剜去双目,这种事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
李员外起初觉得不好开口,可在夫人的再三要求下,他最终还是决定找奶妈来谈一谈。
听说有这样的要求,奶妈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再怎么说也狠不下心。
可是李员外给出了丰厚的条件,不但说会给一大笔作为报酬,还承诺将来只要
奶妈他们家有需求,自己一定尽力满足。
这样的条件摆在面前,好比是一座金山啊。无论出于本性还是理性,奶妈都没有理由推辞,大不了以后对那孩子好一点,就当是补偿了!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
过了几天,在李员外的安排下,让奶妈将孩子带到李府,骗两孩子喝下麻药,随后再让术士动手术。
不得不说术士的手法的确相当精湛,一场手术下来,孩子们非但没有感受到痛苦,就连伤口也当场愈合,简直犹如神仙下凡。
术后李公子果然获得视力,而奶妈的孩子则从此失去双目。至于那个术士,人家分文没要,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说凡事皆有因果报应,随后便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时间一晃过了二十年,李公子长大成人,在科举考试中高中状元。这可把老两口高兴坏了,敲锣打鼓奔走相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李家儿子有出息。
又过了几年,李公子不满朝廷内部官官相护,不惜得罪同僚也要替百姓沉冤得雪。刚正不阿为民请命,人送外号李青天。
又过了几年,国内水灾泛滥饥民遍野。李青天毅然决然开仓放粮,并且拿出自家全部财产积蓄赈济灾民。
又过了几年,李青天受朝廷封赏,升官加奉。回乡祭祖时百姓夹道欢迎,大家都想看一看天下闻名的李青天到底长什么样,都以家乡出了这样一位好官为荣。
人群中推推搡搡,突然挤出一个瞎子,扑倒在地甚是可怜。
李青天上前搀扶,询问后得知,这瞎子也是来“见”李青天的。
「我瞎了一辈子,只听说过有李青天这么一位好官,想见却看不见。您能让我摸摸您的脸吗?」瞎子如此说道。
李青天是民之父母,这么简单的要求当然不会拒绝。
那瞎子伸手摸索李青天的脸……
这是口,这是鼻……
这是眼。
哦?这是眼啊!
谁也没想到那瞎子突然手指用力,硬生生将李青天的双眼挖了出来!
周围的人立即上前阻止,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时,李青天已然血流满面。
众官差将瞎子捆绑收押。经调查,此人既不是贪官派来的刺客,也不是恶贾聘用的杀手。他就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平凡到几乎没人认识。他人生唯一的意外,就是在五岁时被人剜去了双眼。
人们愤怒,他们痛打他,唾骂他。
李青天这么好的人,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对他?
瞎子笑了。不错,他对于你们是好人,但他对于我是天下第一大恶人。
自从失去了双眼,我的人生只剩黑暗。有人喂我吃饭,说这个东西好吃。我吃了,确实好吃,可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有人告诉我,说这个东西漂亮。我摸了,扎手,可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我的人生毫无乐趣,这几十年来,我生不如死。我只知道五岁那年,我妈把我“卖”了,从此我在这个世间不存在了。
我知道他是个好官,他救了无数人,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夺去了属于我的光明,世间之事我全都看不到。对我来说只有痛苦是真的,眼前的黑暗是真的,所以我恨他!
没过几日,瞎子在牢里病死,李青天也在同一天死亡。
只有一人牺牲的世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计谋与阴谋(二)
房间里是真冷,尤其到了夜晚,甚至比野外还要冷。
冰川巨熊的尸体就那么放着,也没人过来处理一下。本来嘛,那就是用来支开常治龙的,根本没人把它当回事。
既然没人要,那常治龙就想办法利用一下。尽管这熊由内而外都是冷的,但它的皮毛却拥有十分良好的隔热效果,烘干之后睡在上面挺暖和。
于是常治龙便邀请王小二一同享受。这头熊足有六米多长,当炕都有富裕,更别说作为床了。
睡至半夜,常治龙睁开双眼。这种事并不经常发生,因为修士可以最大程度的控制自身排泄,通常情况绝不会出现“起夜”这种事。
常治龙之所以睡到一半惊醒,原因是他脑内的警报响起。常年混迹于社会,使得他养成了很强的警觉性,有时就好像能预知未来,每次不好的预感总能应验。
而自从认识王小二之后,这种不好的预感就没停过。
常治龙是打从心里不希望去怀疑这个人,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相信,这个人在救自己时应该是出于善意。
然而当常治龙把有关冰雪女王的计划告诉王小二以后,他明显地感到这个人开始有了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违和、隐藏着一些。
这样的疑虑始终存在于常治龙的潜意识中,他不放心王小二,这个人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也许……真的不该带他来。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常治龙猛然惊起,看向身边。
不在……
果然!!
他疯了似地冲出房间,那种不祥正在增强,越来越强,好似魔爪抓住了心脏,一刻不停地挤压着。
得赶快找到他!
常治龙释放法术照亮四周,他左右来回观瞧,却找不到王小二的踪迹。
他是要去哪里了?是去找陈充吗?
不对!这一点本身就很有问题!
陈充真的会在宫殿当中吗?不可能,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怎么想都不可能。
如果不是为了陈充,那他来到这儿是为了什么?
哐当!!
远处传来声响。
遭了!来不及了!
常治龙飞速赶往声音来源,从内室穿过走廊,推开面前的门又是一间大堂。这里与宫殿的其他地方不同,即便在晚上,这里也点着灯。
墙上的壁灯闪烁着青蓝色的光芒,那是一种水草,无需热量也能提供光源,正适合这座冰雕的宫殿。
然而这光芒不够强烈,客观上讲作用不大,只能勉强令空间明亮一些,却不能百分百看清每一个角落。
常治龙小心翼翼在大堂中走着,仔细观察每一根柱子,生怕有人躲在暗处。
往前走,又是两扇双开门,而门前的那是……
“嗯!?”常治龙顿时一惊,他看到两个雪妖倒在地上。
身体的一半已经碎了,这是雪妖的死法,她们没有血液,身体如同是冰晶与雾气的集合体。
“是谁干的?”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当然是王小二干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是不对呀,王小二只是一介凡人,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雪妖呢?
不对呀……不对呀……
常治龙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回想起了那时的鱼叉。
不对呀……不对呀!
凡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力气!
正在这时,耳听“吱纽”一声,双开门的其中一扇被推开。
黑暗中的斗篷,斗篷下的王小二手里有一个盒子。
此时常治龙看不清王小二的脸,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眼前这个人。不过他认识那个盒子,如果没有记错,那盒子里应该装着风雪圣珠!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常治龙厉声道,“你利用我潜入这里,就是想盗取法宝。”
王小二沉默不语。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常治龙已经摆出架势。
此时王小二身上突然释放出刺目的白光,在腹部位置,原来他是欲望种子的寄生者。
难怪啊,我早应该想到!
常治龙在心中自嘲:常治龙啊常治龙,你也会信错人!
观测王小二的仙气,他的仙力水平也在元婴上下。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他可以用鱼叉在百米开外刺穿巨熊那厚实的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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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率先上前,正面迎来的是王小二惯手的鱼叉。低头,稍稍侧倾,躲过对面的刺击进到自身的攻击范围,出掌!
王小二将鱼叉一转,利用末端抵抗常治龙的掌击。
砰!
手掌与金属相撞,王小二的鱼叉也算是质量过关,经元婴修士一掌竟然还能保持不曲。
然而常治龙不会就此停止进攻,他又一掌朝向对手面门,被闪过后顺势以冰剑横劈,却只是削去了斗篷一角。他再换手出掌,这回确实击中了对方胸口。
两人的动作陷入停顿,尽管仙力不相上下,但拳脚功夫上,王小二根本不是常治龙的对手。
然而这一掌上去,击中的并非是单薄的皮肉,是一层铠甲,用冰制成的铠甲。
常治龙敏感不妙立刻抽手,此时王小二的冰铠已然覆盖全身,胸腹拥有厚实保护的同时,肘、肩、膝关节处都附有不同长短的尖刺。
手里的鱼叉也同样产生变化,变得更长,头部双叉变为三叉,俨然一位冰冻帝王,要用他的三叉戟制裁罪人。
常治龙试图用冰剑连续斩击,冰与冰之间的碰撞并非像金属那般嘹亮,却也足够惊心动魄。
几次斩击没能取得想要的效果,王小二抬脚一踹,常治龙使双手防御。这一击成功拉开两人距离,如今王小二又能以鱼叉进攻。
刺!挑!
常治龙先是侧身,握住鱼叉想要夺,却被带得双脚离地。既然如此,那就提高手掌温度,融化表面冰层顺着鱼叉柄向对手身前滑行。他想要再度拉近距离,却没料到正面等待他的是王小二肩部的长刺。
王小二将身体侧过来,鱼叉往后拉,这样的力道若是撞上冰刺,一下便能要了常治龙的命。
可常治龙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的。他及时松开握着鱼叉的手,并在一瞬的间隙使手掌汇聚风能。
砰!!
那是一次小型气爆,弹开鱼叉的同时也将自身反向弹飞出去。
由于瞬间爆发的力,使得鱼叉一时间难以控制。王小二正努力对抗这份冲击,此时常治龙借着弹射,登上一旁的柱子双脚发力!
借力反冲,将自身再度弹射!
这
回的目标是王小二脖颈侧面,那方没有冰铠保护,凭借冰剑只需一下!
王小二也注意到了对方是冲着自身弱点而来,于是抡起鱼叉进行迎击!
时间与速度,若是发展下去最先中招的必定是常治龙。但是请记住,聪明的人会在做事前多想一步,狡诈的人会多想两步,而常治龙会多想十步。
迎击,像是球棒击球,如果视觉有偏差便打不到。如今环境十分昏暗,常治龙早一步使出“魔光盾反射”,这招可以反射所有非实体的法术,包括光线。反射照在自身的微弱光芒,制造出一个比自己身位向前一米的虚影。
此时在王小二眼中,常治龙有两个,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由于视野不够清晰,他完全无法判断哪一个是真身。
王小二的脑中顿时一片混乱,在这仅毫秒的思考时间,他下意识做出决定——打前面那个。
理由很简单,因为如果瞄准后面那个,万一前面那个是真身,那么先中招的一定是自己。
王小二的判断站在理论的角度是没错的,可事实上他却错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常治龙的技巧所欺骗。
一叉挥空,再想挽回已是措手不及!
常治龙的冰剑刺入对手的脖颈。
刺入,血液喷涌,却在下一刻冻结成冰。
原来如此,他是利用这种手段止血……常治龙在心中暗想。本身刚才那一击他就没想要王小二的命,关键时刻他手下留情了。
没错,常治龙并不想杀王小二。他这人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十分看重“恩情”。不管是谁,只要对他有恩,他就会把那人当成自己人。即便那人之后做了什么坏事,他也不忍心痛下杀手。
现在,常治龙犹豫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劝他收手?留下圣珠吧……如此便可饶他一命。
常治龙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王小二不会领情。
如今常治龙手里的冰剑被一同冻在了伤口上,两人等同于连在一起。
王小二用力回身,手提起鱼叉向常治龙刺去!
危机时刻,常治龙主动断开手里的冰剑,向后跳动,在咫尺间避开鱼叉。
身前一阵凶险的寒风刮过,常治龙知道对面可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他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找不到有力的词语。
没办法劝他啊,两人间又不熟。就算想说些好话令他收手,可常治龙以什么身份说呢?
正在场面僵持之际,耳听闻一群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的打斗终于惊动了其他雪妖,她们纷纷赶来,想要查明发生了什么。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
有雪妖大喝一声。常治龙转头回望,来的雪妖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王小二趁常治龙分神瞬间,举起鱼叉向一旁冰墙投去,只听“轰隆”一声,墙上碎出一个大洞。
“你站住!!”
发现王小二从墙洞逃跑,常治龙本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那一声喊叫随着王小二的背影一同在黑夜中消失,紧接着常治龙看到自己已被雪妖们包围。
“你们……法宝被那人偷走了!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抓我,应该去追他才是!”常治龙义正辞严地说道。
可雪妖哪会相信他的说辞,为首的卫兵向前一步怒斥道:“少废话!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乖乖束手就擒,等女王定夺!”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冰雹(一)
嘎吱~
“进去!”
哐当!
随着牢门关上,常治龙这回算是真的入狱了。
这是全世界最冷的牢房,而被关在里面的常治龙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想笑。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造成的,定立计划,欺骗女王,让自己身处险地,最后带个惹事的家伙回来。实力演绎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
其实像这样的牢笼要想逃出去不难,然而常治龙决定留下,有些事还要做,有些事还要反思。他静静地思考着,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不过多时,卫兵们又押进来一个,不出所料,是周敬晚。
“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啊,掌门?”从容的老周一进来就说这个。
常治龙叹息道:“谁知道啊。可能……因为运气不太好吧。”
如果小说主角的运气真是存款,那上次熊口逃生估计是透支了。
周敬晚笑着摇摇头,看看窗外的月光,问道说:“怎么办?是去还是留?”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没听说过一间冰雕牢房能困住两个资深修士的。
常治龙摇摇头说:“不能走,因为这潭水已经被我搅浑了。”
以前的常治龙喜欢丢下一个烂摊子,现在的常治龙懂得什么叫责任。既然圣珠是因为他而失窃,那他就有责任找回来。
“怎么找?”周敬晚问道,“您有头绪吗?”
“头绪……”常治龙稍稍思考一番,回答道,“我在想他拿圣珠是要干什么。”
王小二费尽心思偷得圣珠,目的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收藏。
有人曾将世间法宝做过等级划分,根据威力与功能大小不同,粗略可分为四个等级。最上等的称为“无上至宝”,中上等称为“神界灵宝”,中下等称为“传世珍宝”,最下等称为“人间法宝”。
风雪圣珠能够操纵暴风雪,这种力量在修仙界称为“逆天”。这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因此这圣珠当属于“无上至宝”。
强大的力量可以用来做什么?
如果是暴风雪这样的灾难级天气,起到的作用无非是破坏。他是想用圣珠谋求自身利益,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是复仇。”常治龙深沉说道,“我感觉应该是复仇。”
“您为什么会认为是复仇?”周敬晚询问。
“有三分是直觉,另外七分……”常治龙解释说,“是他给我信号。”
常治龙虽然与王小二相处时间不长,但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怨气很容易就能感受得到。尤其是提到陈充还有冰雪女王的时候,王小二的眼神和言语,冰冷到令人心惊的程度。
常治龙想了很久,他希望想通王小二这个人身上的违和点。从众多言语和神态之中,无论是对女王的态度还是对事件的态度,王小二总是显得十分愤恨。而蹊跷的是他对于陈充的态度,在说到陈充时,常治龙能感觉到其中的复杂。
“有些平静又有些感同身受,给我的感觉像是为他开脱,有意无意地将他的行为合理化、正当化。”
总的来说就是不像个旁观者,王小二在评论陈充的事情时表现得过于主观。通常来说如果是对于一个与自己关系特别好的兄弟,他的感情应该不至于这么淡薄才对。
自己的表弟被逼接受一段不想要的婚姻,被软禁在寒冷的宫殿中,甚至可能性命不保。作为他的表哥,王小二可以同情也可以心疼,但是他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从他的角度表达陈充的感受,这合理吗?
常治龙其实在当时听他阐述村里发生的事情时,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对了。不过那件事,王小二是站在与陈充相同的立场,因此用有些主观的说法也还算合理。
可之后在评论陈充逃跑这件事上,王小二居然用一个故事来比喻陈充的感受。他未免也太清楚了吧,就好像是陈充本人。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王小二他就是陈充。”常治龙如此分析。
王小二即是陈充——这样想的话,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常治龙问周敬晚:“你那边呢?跟冰雪女王交流得怎么样?”
“她是个很纯情的人……”周敬晚说道,“可能与她的身份不符,但她给我的印象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生活在风雪岭这样闭塞的环境,没有复杂的人际社交,也没有尔虞我诈的利益关系,更没有三流言情剧的强力荼毒。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性,相对于其他地方确实应该纯情一些。
女王说了,只要周敬晚能同她长相厮守,她愿意满足他一切要求。两人从婚姻聊到家庭,正在讨论第十五个孩子叫什么时,发生了风雪圣珠被盗的事件。
“对不起,妨碍你生孩子了。”常治龙郑重道歉。
周敬晚摇摇头:“掌门您就别开属下玩笑了。”
周敬晚认为冰雪女王属于那种极度渴望爱情的纯情少女性格,择偶标准只看外貌,很任性但没有什么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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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把人冰封了还没有坏心眼?”常治龙惊诧道,“那县衙大牢的罪犯是不是都该放了?”
“您不能这么说,掌门。”周敬晚解释道,“是村民欺骗她在先,女王处于愤怒才冰封他们,也算事出有因。何况冰棺咒并不会给人带来痛苦,被冰封的村民们只是陷入沉睡,不会死亡也不会变老。今后只要解咒,他们便可以想以前一样生活,这种做法比起凡人皇帝要仁慈太多了。”
周敬晚很少说那么多话。诚然,比起凡人皇帝,冰雪女王的做法确实仁慈许多。要知道在凡人界,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分分钟上百个人头落地。
常治龙调侃道:“呦呦呦~才聊多大会儿就开始替人辩解,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人家了吧?”
周敬晚认真道:“属下只是就事论事。”
常治龙点点头,而后又问:“那你们谈话的过程中,她有没有提过陈充?”
“没有。”周敬晚十分肯定回答道,“关于以前的事,她只字未提。不过当属下问起她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时,她曾一度表现出惋惜。”
“惋惜?”
“嗯……”周敬晚点头道,“她说她确实曾看上过一个男人,但是那人似乎并不喜欢她。她还时常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没有吸引力。”
“原来如此……”常治龙低头沉思。
这么说的话,基本可以确定陈充确实不在宫殿内,因为对于一个已经得到的男人,女王何必表现出惋惜呢?
如此一来便可证明王小二说的是谎言,而他撒谎的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偷取法宝,这也就更加证明了他是陈充的可能性。
常治龙猜想陈充当时逃出村子,在暴风雪中艰难求生。这个时候被欲望种子寄生,意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常治龙能看出陈充身上的仙力达到了元婴期水平,那么既然拥有这种程度的仙力,他为什么不逃出风雪岭,而是选择在这儿待上两年之久。
“可以逃跑却又不逃,宁可生活在这种极端环境,忍受饥寒交迫,除了复仇我想不出其他理由。”常治龙十分确信。
他憎恨冰雪女王所以一直想报仇,但由于考虑到自身只有元婴期的仙力,要想敌过冰雪女王以及她手下一众雪妖十分困难。因此他想偷取风雪圣珠,打算利用圣珠的力量提升自己,从而达到复仇的目的。
“可是一个凡人想要使用风雪圣珠提升仙力,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常治龙思考着问道。
“只怕是有人协助吧……”周敬晚分析说,“其实一个凡人有利用风雪圣珠这样的想法就已经很有问题了。除非有人告诉他怎么做,否则他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陈充背后还有别人!
这个结论令两人震惊,如果是有人指使陈充这么做,那他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简单。
“怎么办,掌门?”周敬晚看着常治龙。
常治龙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估计陈充拿着圣珠逃跑,大概率是去见那
个人了。我们暂且留下观察,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好的。”周敬晚轻轻点头。
两人坐在冰冷的牢房当中,静静等待黑夜过去。
次日清晨,有几个雪妖来找二人。
“女王让我们来带你们去见她。”为首的雪妖冷冷地说。
接着牢门打开,给两人带上镣铐,雪妖们押送两人前往大堂。
常治龙边走边朝周敬晚耸耸肩,一脸轻松地表示这镣铐也太随意了一些,他都不敢用力,只怕一不小心把它弄断。
两人随同雪妖来到大堂,冰雪女王庄严地坐在宝座上。
今天的气氛与昨天相比明显更加压抑,不只女王满脸愁容,周围的雪妖们也愤恨不已。
“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女王头面流下冷汗,估计是忧虑把她都给愁化了。
常治龙与周敬晚二人神情严肃,且都默不作声。
女王怒斥道:“那是我雪妖一族世世代代传承的宝珠,我们的族人都是围绕着宝珠出生,要说它是我们一族的母亲也不为过。可是你们……”
大部分妖怪都没有繁殖能力,它们是由自然界的灵气凝结幻化而成。风雪岭的雪妖族之所以如此繁盛,除了与寒冷的气候有关,更重要的是拥有风雪圣珠力量的加持。
常治龙:“陛下请听我解释,其实我们……”
“你闭嘴!”冰雪女王打断常治龙,指着周敬晚说,“我不想听你说,我要听他说。”
常治龙叹息一声,在颜控面前他是没有话语权的。
周敬晚保持着儒雅风度,他说:“陛下,您有所误会。偷窃宝珠的犯人的确是我的随从带进来的,但他与我们之间其实并无过多交集。我的随从也是昨天才刚认识他的。”
“你以为这种鬼话我会信吗!!”
啪!!
女王怒砸宝座,随后痛苦地捂住额头,闭上眼说:“总之你们的罪行不可饶恕,为了给我的子民一个交代,我必须……”
话说至半,女王欲言又止。
“你必须怎样?”常治龙向前一步,面貌逐渐愤怒起来。
女王的态度令他感到不爽,这根本就是不分青红,想要随便找个人治罪。
他上前一步,两腕稍一用力,只听“啪啦!”一声,手上的镣铐瞬间断开。
“掌门!?”周敬晚大惊。
常治龙轻轻拍他手臂,表示自己有分寸。
此时所有雪妖围拢过来,女王更是起身大怒道:“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常治龙抬起双手晃动一下,“我只是想对你说,如果要跑,你根本阻止不了我们。”
女王:“那你的意思是想拼个鱼死网破?”
“不,我的意思是祸是我闯的,我愿意负起责任把宝珠找回来。但是!”常治龙瞪向周围,“我不会为莫须有的罪名买单!”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只好动用武力了!”女王向雪妖们喊道,“众卫兵听令!”
众雪妖:“是!”
女王:“给我拿下他!”
所有雪妖一拥而上,然而还没等她们近身,一波斗气令她们纷纷躺倒。
“周公子……你!!”女王瞪着周敬晚,刚才的斗气正是他释放出来的。
周敬晚冷峻道:“对不起,陛下,保护掌门是在下的职业。得罪了!”
“那好……既然如此,本王只能亲自动手了。”说罢,女王从宝座所在的高台飞下。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却在此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紧接着整座宫殿开始剧烈晃动,再过不久有雪妖跌跌撞撞飞奔进来。
分开众人冲到女王跟前,大声禀报道:“女王陛下!不好了!有人……有人……!!”
是陈充回来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冰雹(二)
巨大的冰块宛若陨石滑落,砸在冰墙便立刻嵌了进去。撞击的结果是双方都产生裂痕,最终是哪方破碎谁也说不准。
冰雪女王大惊失色,她双眼紧盯常治龙和周敬晚,咬牙道:“是你们计划好的……”
“不是!”常治龙斩钉截铁反驳,“我们也在宫殿里,要砸死的话我们也一样,你以为我们会那么蠢吗?”
女王还是只盯着二人,目前的状况令她陷入两难,想要出去支援,却又放心不下眼前的威胁。
巨响声一刻不停,宫殿内的局势却还在僵持。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不好!”
随话音,顶部一大块冰墙落下,砸在地上立刻激起一层冰碎。
常治龙站在原地,落下的方位与他相隔不远。耳听众雪妖发出悲鸣,她们是在呼唤女王。因为那冰块落下的位置,正是女王所站在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宫殿的冰墙厚度比一般的石墙要厚,这是为了使其坚固,毕竟冰块的硬度较岩石还是差上一些。由于厚实,重量必定不轻,就落下的这一块少说也有百十来斤,要是被它砸中,虽说以女王的能力死亡不太可能,但受伤是肯定的。
不过其实也不用担心,因为周敬晚已经做出行动。常治龙也知道周敬晚会出手,因此没有表现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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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到碎冰之后,此时周敬晚正叠在女王身上。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他飞身将女王扑倒,避免了悲剧发生。
现在再看女王的眼神,含情脉脉与之前愤怒的神情截然不同。
女妖啊……千万别爱上他。这么帅的男人你把握不住。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想,女王本人算是拔不出来了,没有女人能抗拒帅哥救美,从来没有!
发生了这样一出小插曲,许多事从没得商量变为了不用商量。
周敬晚将女王搀扶起来,柔声细语地关心道:“陛下,您没事吧?”
女王眼神回避着说:“嗯,没事。”
要死了,这满脸的娇羞!
常治龙是真想上去提醒一句,外面还有敌人正在攻城呐!
周敬晚接着提议说:“陛下,我认为我们应该放下误会。一同对抗来犯的敌人,您认为如何?”
女王:“嗯,全听你的。”
行啦,女王算是正式让位了。恭喜冰雪皇帝周敬晚成功登基,以后他就是这帮雪妖的头领。
常治龙上前不耐烦道:“行了,差不多了!再不出去宫殿要塌了!”
就这样,双方终于解开了误会。以女王为首,身后跟着常治龙和周敬晚,带领所有雪妖战士们出城迎敌。
然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却是……
“我去!这也……”常治龙抬头望向远处,瞪大了双眼感叹道,“太夸张了吧!”
此时风雪再度肆虐,以卷袭的狂风和繁密的冰片为背景,矗立在雪原上的是一座山丘……不!那是庞然可怖的坚冰!
傀儡之相,恶鬼之容。身上布满锐利的冰锥与厚实的冰岩,踏足成震,摆臂成风!
昨日盗圣珠时的陈充能够使身体覆盖寒冰铠甲,今日拥有圣珠之力的陈充将冰铠进一步强化,使自身变成一个三层楼高的寒冰巨人!
“岂止是进一步,这是进了几十步啊!”常治龙惊叫道,“怎么就变成这种怪物了呢?”
那是由于风雪圣珠的缘故,陈充与圣珠融为一体,将其中蕴含的暴风雪之力吞噬,从而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
此时陈充的仙力已达到合体期修士水平,只见他大口一张,附有尖牙般冰锥的口中吐出一发巨大的冰雹。那冰雹正是他用来轰击宫殿的“攻城炮”,其杀伤力足以摧毁半径两米内的所有物体。
“怎么办,老周?你有什么计划吗?”常治龙眼望前方,神色紧张地说。
周敬晚看着那群雪妖前赴后继,有些在远处使用冰箭做着无力的射击,突击队则不顾生死冲到近前,然后被巨人一脚踏下,或是吹飞或是被踩碎。
周敬晚转身对女王言道:“陛下,请将军队撤回,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撤回……”女王严峻道,“可是……要怎样才能对付得了他呢?”
“交给我!”周敬晚毅然决然道,“那家伙说到底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完全运用风雪圣珠的力量,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女王有些犹豫。
“放心吧,还有我呢!”此时常治龙上前奋勇道,“这件事交给我跟老周,你就和你的人在后方支援。火力要密,全给我射那傻大个的头!”
“掌门,这件事实在危险,还是让属下……”周敬晚想劝阻。
常治龙打断他说:“行啦~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再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哦,对了,臭老太婆……”
“老、老太婆!?”女王惊讶地看着常治龙,“你是指本王吗!?”
常治龙:“废话!除了你还有谁?我问你,你是圣珠的主人,就没有什么能做的吗?”
女王:“你指什么?”
常治龙:“比如把它叫回来,或者抑制它的力量什么的。”
“要是能做到的话本王早就做了,我是实在……对了!”女王突然想到,“本王可以与圣珠产生共鸣,令它发光!”
常治龙与周敬晚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
周敬晚:“那就劳烦陛下使宝珠发光,如此一来,我等也能得知宝珠所在。”
既然圣珠已经与陈充融为一体,此时它一定在陈充身上的某个部位。具体知道什么位置才能准点打击,只要将人珠分离,一旦失去圣珠的力量他就完了。
女王沉重点头,单手举上天空。下一瞬间,只见远方的巨人右手手背处亮起强烈光芒,那里便是圣珠寄宿的位置。
确认了目标方位,接下去就只剩行动。
“把珠子抠下来,有必要的话把他的手砍下来。”常治龙目光锐利看向周敬晚。
两人已经准备好动手,可目前风雪正狂不利于飞行,若是花时间冲到其身前,只怕是会被射来冰雹击中。
“那还不简单?”常治龙邪魅一笑,转头看向女王,“送我们一程如何……”
陈充这边,漫天的冰箭似雨水而下,然而在坚冰的保护下,冰箭丛一遇冰铠便粉碎,丝毫起不到杀伤作用。
其实比想象的更加软弱啊……这名为雪妖的种族。别看她们号称寒冰雪地的统治者,实际上面对稍强的威
胁,她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陈充口吐坚冰,他想先毁掉雪妖们的象征,那座宫殿,那是她们的方尖碑,只要毁掉它便能从心里层面打垮这群妖怪。
一边破坏,陈充心中却十分平静。复仇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愉悦,他本就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只是发生的一切让他迷失。
当初逃出村子,在雪原上狂奔的感受从来就没有消缺过。
迷茫……
两年以来他一直迷茫地活着。
回望之前所发生的事,那对于陈充来说是一场背叛。村里人的冷漠、父母的劝说,他们表现出的喜气洋洋,全然没意识到这样的欢庆像一把尖刀,刺在陈充的心上一次又一次。
这件事给予陈充最大的打击并非是人们的平庸之恶,而是一种寒透彻骨的孤独感。
短短三天,好像一切都不同了。明明是一个无理的要求,有人想把自己买回去。就因为她出的价钱合适,所以全村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不是货物啊!
陈充在内心呐喊,可是这样的喊声最终只能淹没于黑暗。
逃跑之后,陈充的确去了王小二所在的村子,只可惜见到的却是被冰封的村民。
原来他晚了一步,就在他到来的前一刻,冰雪女王已经来过,将村里人全部冻结了。
陈充很绝望,这么说,他原先居住的村子应该也难逃毒手。
这一瞬间,陈充的灵魂仿佛与眼前的冰雪同样冰冷。如今的他已无处可去,想着要是被女王抓到,自己的命运不知会有多悲惨。
他离开王小二的村子,在雪原上艰难行走。顶着风雪找到了一处山洞,然后一住就是一年。
风雪岭实在太冷了,即便是从小出生在这里的人也难以习惯此地严寒的气候。
自从住进山洞,陈充每天的“爱好”就变成了努力想办法生火,还有盯着火堆,就这么看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时候头脑很空,有时候则有许多想象。他会想象自己如果没有被那“女鬼”看上,现在应该也有自己的家庭了。
同村的那个女孩长得还挺漂亮,陈充很喜欢她。婚后的生活会一度很甜蜜,再之后有了孩子,每天为了琐事繁忙,再然后……
每当想起这些,陈充会笑,笑着笑着他又会哭,无声地哭。
每隔一段时间,陈充就不得不外出找吃的,又或者找一些木柴。风雪岭很少有树木,木柴是稀缺物资,因此这件事并不容易。
这一天,陈充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松树丛,捡了一些木枝。回程路上在斜坡摔了一跤,木枝落了一地,有一些还散出去老远。
陈充起初还捡,捡着捡着突然情绪上来,把手里的木枝往地上一摔。
「我还捡什么呀!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谁像他这么倒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就被女鬼看上了?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
「都怪那个女鬼!都怪她!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嗅嗅……嗅嗅……嗯~我闻到了……是仇恨的味道。」
「谁!?」
陈充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老头站在风雪当中。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消散于风雪中
在这种风雪交加的环境,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可以将人的耳朵瞬间冻掉。可是那老头竟能做到衣不蔽体,只用一块又脏又破的麻布来遮住下身。
陈充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这老头十分“大方”地裸露着自己的身体,干瘦到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他的四肢不比陈充捡的木枝粗多少,还有他的皮肤,有些黑,又有些发灰,这种颜色应当叫“僵尸色”。
老头见到陈充似乎很开心,他手舞足蹈着癫过来,手举着、双腿趴开,像一只大蛤蟆成了精。大风吹动他苍白的头发和胡须,头顶处是秃的,头皮上黑色的斑点是老人斑,凸起的则是皮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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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对方走近自己,陈充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这冰天雪地遇到这么一个“货色”,怕不是真遇见鬼了。
啥也没时间多想,陈充转身撒腿就跑,耳听背后那老头喊:「跑什么呀?」
陈充可不愿回头,就那副尊容,看多一眼也是诅咒。然而他才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觉得自己的双腿很重,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一般,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倦意,令他头脑一蒙扑倒下来。
「差—劲!差—劲!真差—劲!」
老头围绕着陈充边跳边喊,张大他那张没剩几颗牙的大口,行为痴呆癫狂到无法理解。
陈充此时差一点就要晕倒,勉强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看着那老头,隐约间好像还看到了另外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一直悬浮在老头头部侧面不远的位置,距离远没看清,还以为是圆形,离近了才看出,原来是类似于苹果的形状。
「哎!」那老头来到陈充跟前,蹲下身说,「你活着的动力是不是仇恨?」
陈充累到将要晕厥,哪有力气说话?恍惚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苹果”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苹果,表面粗糙有很深的褶皱,一条一条的。颜色灰中偏白,有点像香灰捏的,果实正中间还有类似于眼睛的模样。
「我知道,我知道!」那老头开始自顾自絮叨上了,「人活着总要有理由,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么洒脱。那么你活着是为了仇恨?还是就喜欢仇恨地活着?嗯?」
陈充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好想睡,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闭上眼……
「你别睡呀!我还有事问你呢……」
意识随说话声远去,谁知就在将要逝去之时,却被一股力量硬拉了回来。
「咦?」陈充感到不可思议。他从地上爬起来,反复观察自己的身体,喷涌而出的神秘力量令他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
「礼物,怎么样?喜欢吗?」老头疯癫地说道。
陈充看了看老头,口出疑问:「你到底是……」
「你想报仇吗?」老头打断陈充,他十分我行我素,对别人的想法丝毫不关心。
陈充犹豫了,他的确仇恨女王,却不知道眼前的老头究竟有什么目的。
「啊?想不想?说呀,想不想?」老头不断地催问。
陈充经一番思考后说:「想。」
「想就对了嘛!」老头非常兴奋,他又问道,「那你想向谁报仇?」
陈充痛恨道:「那些女鬼!那些住在风雪岭的女鬼!是她们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要她们付出代价!」
「唉呀!那可不好办呐!」老头抓耳挠腮,「你现在还是打不过她们呐!放弃,放弃吧!」
陈充沉默了。
老头似乎是个“事精”,又问道说:「不能报仇,你还想不想活?」
陈充沉默良久,最终摇头开口道:「除我以外的人都被冰冻,就我一个人活着也没啥意思。」
「唉~又是个需要理由才肯活的傻子……那好吧!」老头说,「我教你报仇的方法,你去把那些雪妖们的风雪圣珠拿来就能报仇了!」
说完要说的话,没等陈充提问,老头便疯癫地离开。
从那以后,陈充每
天想的就是如何得到风雪圣珠。他试过潜入雪妖一族的宫殿,但由于宫殿内外守卫森严,因此他始终未能得手。
陈充决定蛰伏等待时机,谁知这一等就是小一年。机缘巧合救下常治龙,通过他进入宫殿内部,趁所有人疏忽时偷得风雪圣珠。
奇妙的是圣珠一旦到手,那老头仿佛接到什么信号一般,十分准时地出现在陈充面前。老头运用自己的力量,将圣珠镶嵌进陈充右手的手背。
做完所有事,老头只说了一句:「好了,去报仇吧!」随后便又不见踪影。
想来这一系列事也属实诡异,复仇中的陈充在心中暗想:不管那老头的目的是什么,我要做的就是彻底摧毁那群雪妖!
正在这时,眼见从远处飞来一发巨大的冰箭,估计那已经是雪妖们最强力的抵抗,若是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陈充立刻吐出冰雹抵挡,两方对撞,互相皆以崩碎告终。然而在相撞前的一瞬间,那冰箭上跳离出两个人,正是常治龙和周敬晚。
原来两人借助冰箭飞行,一口气拉近了距离。
跳在半空,周敬晚对常治龙喊道:“掌门请用风推属下!”
常治龙立即动用内功,将木缘仙力调整至最大,在半空接近周敬晚,将手按在他背后,发劲!
只见周敬晚双手伸在前,借着常治龙推进,仙力幻化作透白的狼形,包裹着两人一同向陈充方飞驰。
疾风·猎狼纵!
“轰!”的一声,陈充只觉胸口位置被一股强大冲击撞上,虽然并未突破厚重的冰甲,但这冲击已将冰层打出一个缺口。
成功突入敌阵的两人随即分开行动,按照事先商量的那样,常治龙在下方攻打种子部位,周敬晚则去上方取风雪圣珠。
一次又一次全力出掌,常治龙疯狂击打着陈充腹部的冰层。
实在是太硬了,连续数掌都只伤表面,凿开的坚冰会在同时开始修复,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到种子。
不过常治龙的任务并不是真的要破坏种子,他是想尽可能吸引陈充注意,从而为周敬晚那边提供机会。
种子寄生者说到底还是靠种子才有强大的力量,没了种子陈充不过就是个凡人。况且种子一旦被毁,寄生者便会遭到十分严重的惩罚,因此他绝不会眼看种子受到威胁还置之不理。
果然不出所料,为了阻止种子被破坏,陈充伸手试图抓常治龙。
寒冰巨人的体型过大,多少会影响其行动速度。
常治龙故意等待巨大的手掌到自己近前时,才在极度危险的距离躲开。从巨人的身体上落下,躺在雪地当中,眼看面前出现一只庞大的脚掌,那毫无疑问是陈充打算踩碎自己。
巨脚轰然坠地,激起雪花高达三、四米的程度。这一脚结结实实踏在常治龙身上,别说是死定了,维持身体形状都不可能。
可当陈充再抬脚想看一看“肉饼”时,却发现脚下多出一个水坑,那是常治龙利用火缘融化冰雪造成的。
片刻后只见几米开外有雪下陷,紧接着化作水坑后浮上一人。常治龙利用热力在雪中钻行,要想踩到他那得看你打地鼠游戏玩得好不好。
常治龙这边成功吸引敌方注意力,周敬晚则不遗余力对圣珠所在的位置发动猛攻。他一只手凿进冰中,挂在巨人的手背上保证自身不落下,另一只手的仙力变化为尖锐的狼爪,一刻不停地挖掘着深埋在冰里的圣珠。
冰是透明的,圣珠的位置一目了然。可就是这仿佛近在咫尺的一点距离,却如何也打不破。
在修仙者的世界中,仙力还是主要的实力指标。在仙力有明显差距的前提下,要想破敌取胜,技巧方面需要做出很大弥补。
周敬晚暂时停止攻击,深吸一口气,将仙力集中起来……突然眼中射出锐利的目光,手掌外包裹的仙力也在同时转变形态。
由爪变为牙!
狼牙百烈!
一瞬提高的攻击频
率,快到冰层来不及修复。眼看圣珠快要冒头,还差一点就能触及!
这时陈充猛然察觉到对方的用意,挥动右手奋力一甩,不但迫使周敬晚停止进攻,还将他甩飞出去!
周敬晚在半空翻滚,好不容易才定住身形,正打算卷土重来,却发现迎面一发冰雹飞射而来。
直径两米的冰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周敬晚连忙调整身位,往上再浮一些试图从上方回避。
然而这冰雹速度太快,再加上暴风雪阻挠,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情急之下周敬晚向前一推释放他的分神白狼,让狼头先撞击冰雹,自己则踩着狼的后半身跳跃,成功从上方避开冰雹后再赶忙收回分神。
周敬晚在上空与冰雹缠斗的间隙,常治龙趁陈充这边没有顾得上对付他,抓住时机掏出灵修牌。
用灵修牌扫描寒冰巨人,试图找出他的弱点。经过一轮从上到下的精确扫描,灵修牌显示,位于巨人后脑勺的位置与背部的连接处有一条缝隙,弱点就在那里。
常治龙立刻动身,从冰雪化成的水坑中腾起。带着一身飘散的水蒸气,那是因为他不想自己身上残留的水被寒风冻结,于是用火缘仙力提高自身温度,在一瞬间将水分全部蒸发。
飞到巨人背后,不出所料,这家伙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周敬晚身上。这便是分兵骚扰的好处,令敌人瞻前顾后疲于应对,如此便更容易出现破绽。
常治龙小心翼翼攀上巨人背部,双手凝结冰剑,先是一剑刺入接缝中。耳听巨人一声痛苦咆哮,常治龙毫不留情再刺入一剑!
陈充感到锥心疼痛,这个寒冰巨人的形态并非是他制造的冰傀儡,而是由他本人变身而成。虽然对方击打在身体表面的冰层上他不会有痛觉,但冰剑直接刺入脖颈,就好比越过铠甲直接攻击肉身,那样不疼才怪。
感觉上就如同是被马蜂蜇了似的,陈充连忙伸双手去够,也顾不上再用冰雹射击周敬晚了。
然而就像是一只小型蚊虫,不是想抓就能抓到的。常治龙动作非常灵活,在巨大的手指缝间闪转腾挪。
绕过拇指,手攀食指,再经过食指与中指的间隙来到掌心。
陈充个头太大,又感受不到常治龙在他手掌上的活动。他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不受控制,好像有一阵强风正推着手掌向前。
是常治龙再推!
他努力用尽浑身的力气,拼命将这比自己大好几倍的手掌推向前方,推向周敬晚的方向!
“老周!就这一下啊——!!”
常治龙的喊话穿透风雪到达周敬晚耳中,他立即明白常治龙的想法。
周敬晚将全身仙力凝结到双手,俯冲上前,两手置于后方,手掌上可视的仙力已然化成两只狼头。
呲着獠牙发出低吼,这两头狼已经准备好展开掠食!
此时陈充也终于反应过来,也许是因为同样听到了常治龙的喊话,他连忙开始反抗,朝常治龙推进的反方向用力。同时另一只手也上来接应,他是想要合拢双掌将常治龙捏死!
再不快点常治龙就死定了!
周敬晚加快了速度,顶着风雪抗衡阻力,尽快来到攻击范围之内,双掌向前猛推放出两只狼头。
这哪是狼?分明是龙!
只有头部没有四肢,从周敬晚的手掌开始一直向前伸展,拖出长条看似附有毛皮的身体。
两狼头飞行中互相接近,并列之后开始旋转,头后部长长的“狼身”缠绕在一起,随着飞行距离旋转速度进一步加快。
双狼龙旋钻!
周敬晚的奥义必杀直冲巨人的手背,圣珠的位置!
切削声、断裂声、破碎声!
狼头在巨人的手背上冲钻深凿,与此同时巨人的两只手也正式合在一处!
“遭了……掌门!!”周敬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巨掌的合拢意味着常治龙被碾压,他真的死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告别冰雪
周敬晚的一招终极必杀,终于是将陈充与圣珠剥离开来。然而他并没有心情庆祝,因为代价很可能是牺牲常治龙。
“掌门!”
声嘶力竭的喊叫中,不顾风雪的阻挠与体力的消耗,周敬晚拼命飞向巨人之处。
由于失去了圣珠的力量,陈充化作的寒冰巨人开始崩塌,厚实的冰层碎裂凋落,仿佛被爆破的大楼一般。
周敬晚抬手阻挡飞扬而起的雪浪,尽己所能快速来到冰堆之上,俯瞰下方焦急寻找着。
“该死的……”向来儒雅的周敬晚竟然下意识说出脏话,可见他是有多着急,已经顾不得刻在习惯上的礼仪。
在冰堆上盘旋许久,猛然望见冰上跪着一人。
是陈充!
周敬晚愤然而下,来到近前拽起陈充脖领子大喊道:“看看你做了什么!?你杀了我的掌门!我要你偿命——!!”
周敬晚瞪大双目满眼的血丝,上下牙都快咬出血来,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的男人生吞活剥。
至于陈充,他沉默无语,两眼直直看着前方,眼角处流下泪水。
“你还有脸哭!?哭也没有用!”周敬晚大声怒吼,“别以为我会同情你!我要把你的手脚砍下来,活埋你的躯干为我的掌门报仇!”
别看周敬晚平时一副谦谦君子,说到底他曾是魔教的左护法。正当他打算动手毁灭陈充时,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声。
“哇哇哇!老周你好凶啊!”
“掌门!?”周敬晚一把丢下陈充,惊喜回望,只见常治龙站在不远处,身上冒着水蒸气。
周敬晚连忙飞奔到常治龙面前,双手扶住常治龙的双臂,一看再看,激动地说:“太好了,掌门!属下还以为您已经……”
常治龙心里十分感动,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在周敬晚心里原来这么重要。不过男人之间不适合婆婆妈妈,常治龙故作轻松地说:“我怎么可能会死呢?这么短寿怎么做你掌门对不对?”
“嗯!嗯!”周敬晚重重点头。
激动的重逢暂且告一段落,常治龙来到陈充跟前,平静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想什么报仇了。”
常治龙打算放走陈充,此举令周敬晚大为不解,他疑问道:“他可是寄生者,掌门您真的决定放过他?”
“当然!”常治龙十分干脆地说,“他不是个坏人,之前救过我的命,而且刚才在关键时刻,他也没对我下死手。”
其实别说周敬晚,就连常治龙本人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巨人双掌合拢的时候,陈充将要杀死常治龙的一刹那,他产生了犹豫。
常治龙看到巨人的手掌已经贴近自己背部,却在压上前的一瞬停顿了。这短短一瞬,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然而对于常治龙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迅速离开巨人的手掌,向下遁入雪地中,如此便成功逃过一劫。
“你其实并不想杀我吧?”常治龙问道。
“我与你无仇无怨,何况你做那么多无非是为了救村民,我没理由杀你。”陈充平静地说道。
“我认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没必要杀他,你看呢?”常治龙转头询问周敬晚意见。
周敬晚礼貌道:“既然掌门已经决定,属下当然没有异议。”
“不行!”
正当两人商谈之时,背后出现冰雪女王。手里拿着风雪圣珠,女王气愤地说:“他杀了我族那么多人,本王要治他的罪!”
陈充望一眼女王,低下头一语不发。
“治罪~是吧?”常治龙几步来到女王面前,上下打量着说,“女王你今年贵庚啊?”
女王后退半步,瞪着常治龙说:“你、你又要干什么?”
女王现在有些怕常治龙,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你别紧张。”常治龙像个老混子,指着陈充问女王,“你要治他的罪?”
女王义正辞严
:“那当然了!他偷了风雪圣珠,还杀了本王的子民。作为一国之君,本王必须对子民有个交代。”
“说得好,不愧是女王陛下!”常治龙先是假意夸赞,然后话锋一转,“那么既然他要被治罪,那指使他这么干的人是不是也应该被治罪?”
“还有幕后黑手?”女王愤怒道,“是谁!?本王一定要将他严加惩处!”
常治龙满不在乎地笑着:“就是一个老太婆,我问她贵庚,她没回答我。”
“老太……”冰雪女王突然意识到,“你是在说本王!?”
常治龙看看周敬晚,两人相视一笑。
女王争辩道:“本王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常治龙顿时严肃起来,“能问出这种话,你就不配自称为一国之君!”
身为一国之君,却因为一己之私不惜劳民伤财。不但强迫他人跟自己结婚,事情不成还把全村人冰冻,甚至为了断人后路,将其他村子的人也一并冰冻。
要说这次事件的祸根就是女王自己种下,她才最应该为此事负责。
“可是本王也是因为……”女王露出悲伤神情。
“陛下也是情难自控,这一点在下清楚。”周敬晚对女王说,“可凡事不能强求,还请陛下明白陈充也是被仇恨蒙了心智,才会做出此等行为。”
“你说他……就是陈充?”女王诧异,原来她一直没认出眼前这个憔悴落魄的男人,竟然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陈充。
这一刻,女王的心情很复杂,有悲伤也有怨恨,可更多的是自责。
“是本王有错在先……”女王来到陈充面前,努力端起架子说,“本王赦免你的一切罪责,原谅你犯下的过错。另外代表我个人……”
女王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低下头说:“向你道歉,对不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陈充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同时再度流下两行清泪。
“老周你看!”常治龙轻声惊讶道。
他看到哭泣中的陈充身上,落下一粒透亮发光的种子,那正是寄生在他身上的欲望之种。
“这是什么原理?”常治龙问周敬晚。
“嗯……属下也是第一次见。”周敬晚思考着说,“猜测可能是由于他心中有关复仇的欲望消失,使得以欲望为养分的种子失去了生存的环境,故而主动脱离。”
欲望种子靠吸取人类的欲望存活并成长,没有强烈欲望的人不会被寄生。陈充原先拥有强烈的复仇欲,如今的他已打消这个念头,因而对于种子,他已经不再适合寄生。
“原来是这样……”常治龙点点头。
想来人的欲望哪那么容易消除?陈充这样的情况也算是特例,要想复制都不可能。
失去种子的陈充不再拥有仙力,但同时由于他的种子是主动分离,因此也没有受到惩罚。他是个幸运儿。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冰雪女王带着雪妖们回到宫殿,她承诺会尽快解除法咒,还村民们自由。
陈充说他暂时不想回村子,也许还有一些事需要独自思考。
常治龙他们当然要回沈家男那边。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除了他们以外,其实还有一人……
“玩砸喽~结束喽~”
远处的山坡上,有个老头独自一人观察着这一切。看到陈充最终复仇失败,他有些失落道:“这都能输?真没劲啊……好!再去找下一个!”
说着,老头带着自己的“苹果”,转身消失在苍白的雪原上。
…………
“来!我代表全村的老少,敬二位英雄一杯!”
村子里,重新苏醒过来的村民们为了感谢常治龙和周敬晚的付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说是盛大,其实就是大家围在火堆旁饮酒唱歌。村长代表众人敬完酒之后,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集体舞时间。
“怎么样?感觉如何?是不是离火堆太近,感觉太热?”常治龙关切地询问于苧。
在两人跑去解除村民法咒的这两天,于苧也终于恢复了意识。为了让他彻底康复,常治龙决定在村子里再逗留几天,顺便帮着村民们修缮房屋。
由于明天就要启程回门派,因此今晚村民们在他们离开之前举办宴会。
沈家男拉着周敬晚的手,将他拖进人群中舞蹈。常治龙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道:“看来老周又收获了一枚小迷妹。”
要说这几天最开心的,那非沈家男莫属。一个人孤独生活了整整两年,如今终于又回归以往的日子。失而复得会令她倍感幸福,同时也会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
于苧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常治龙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于苧摇摇头。
“哦哦……”常治龙想了一下,又说,“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于苧点点头。
行吧,聊天到此结束,这小家伙也实在不爱说话。
常治龙静静看着村民们唱跳,唱的什么、跳的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热闹。气氛一热,再冷的坚冰也会融化,包括人的内心。
“谢谢你……”
“啊!?”常治龙惊讶看向于苧。
这是于苧头一次主动说话,他轻声说道:“这回为了我……真是麻烦你们了。”
“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呵呵……”常治龙爽朗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是我门派的人,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于苧望着常治龙的眼睛,这双动人的明眸比玉石更加闪亮,比溪水更加清澈。
常治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自觉地回避,他竟然被一个男孩子看到害羞。
此时有人来拉常治龙,邀请他一同参加舞蹈。常治龙不好推脱,于是被拉着起身,顺手也将于苧拉起,两人一同加入舞蹈。
那一夜,他看到于苧首次展现出笑容,很美……
次日清晨
常治龙和周敬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临走时沈家男准备了一大包……算是土特产吧,与周敬晚依依惜别。
等到要走的时候,小丫头脸蛋憋得通红,突然喊出一句:“我也想修仙!”
这一句令现场的众人无不震惊,沈家男又补充说:“我想拜周大哥为师,我也想成为修士,将来可以保护重要的人!”
周敬晚有些为难,回头看向常治龙。
常治龙笑道:“不是挺好的吗?到现在也没见你正式收过徒。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你就索性收了人家得了。”
沈家男一听便高兴,连忙俯身就要跪,谁知又被常治龙一声拦下。
“不过!”常治龙来到沈家男跟前,戏谑着说,“是不是能当修士,还要看你有没有灵根~要是没灵根,就算老周想收你为徒也没用。”
“哼!”沈家男气鼓鼓,“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灵根?”
“我不知道,可是它知道啊。”常治龙取出灵修牌,“来,笑一个。”
经过扫描,沈家男竟然真的拥有灵根。
“还是上水行……”常治龙将灵修牌亮给周敬晚看,“你自己看着办。”
周敬晚沉默片刻,上前一步严肃道:“修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吃很多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是!”沈家男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周敬晚连忙上前搀扶:“快起来。”
“起什么起呀?还没拜见掌门呐。”常治龙双手叉腰道,“来,快点,我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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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男站起身,做个鬼脸说:“我才不要呢!你是大傻子!”
“唉!我说你这死丫头……”
从此卧龙派又多了一名新弟子。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夺走的新娘
“唉呀~!终于到家了!还是自己家好哇,不用冻得瑟瑟发抖!”
阔别多日,从新回到卧龙派之后,常治龙十分感慨。
来到山门前,把身背后的“大冰箱”放下。虽然于苧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离开“冰箱”问题也不大,但出于保险起见,常治龙还是一路将他装在“冰箱”里背回来。
“这就是你说的门派?比想象中小太多了。”沈家男嫌弃道。
常治龙深感不悦,反驳说:“你所谓的大应该是指中原大陆吧?我们门派已经很大了,你是没见过只有几间茅草房的那种。”
尽管常治龙那样说,沈家男还是满脸的不屑。这两人一路上没少斗嘴,都快成每天的保留节目了。
先打开“冰箱”把于苧放出来,一行人来到山门前敲门。
“开门呐!我们回来了!”常治龙边敲边喊。
这时沈家男又疑惑道:“为什么不直接飞进去?还非要等人来开门,这多费事?”
“这你就不懂了。”常治龙解释说,“修仙门派是不能随便飞进去的,那样容易造成误会。”
通常来说,只要没有紧急事件,修仙门派是不允许有人以飞行的方式进入的。因为不能确定飞进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万一是敌方派来搞偷袭,门派很可能损失惨重。
凡是修仙门派都会严格禁止有人在门派范围内飞行,尤其是外来人士。就好比是翻窗户进屋,即便没有恶意,也会被视作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就连自己人也不能破坏规矩,你回家也不会翻窗户进去,就是这个道理。”
常治龙一通解释,沈家男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山门也打开了,谢天从里面探出头来:“呦!掌门,周师兄。你们回来啦。”
“是啊……”常治龙叹息道,“总算平安无事。”
“比预期的要晚嘛……”谢天一边将门进一步推开,一边说道,“幸好没事,我们这几天还说,不知道你们又出了什么意外。”
晚回来的原因除了管闲事之外,最主要是因为沈家男还是个凡人,必须根据她的作息安排时间。
“也算是有惊无险吧。”常治龙指着“冰箱”说道,“快帮忙搬进去,这一路可把我累死了。”
“好的……”谢天赶忙搬东西,看到于苧,于是问道,“精神不错,好些了吗?”
于苧微笑着说:“嗯,好多了。”
谢天一愣,停止手上动作望向常治龙。他会惊讶不奇怪,印象中于苧是个高冷到惜字如金的人,问他话只会点头摇头。这才出去大半个月,回来不止会说话了,还笑得这么甜,属实是有点神奇。
对此,常治龙只是耸耸肩,他是不会把发生的事全部告诉谢天的。
“掌门,属下想先行回房。出门那么多天,一定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周敬晚礼貌说道。
常治龙点头:“好的,辛苦了。”
周敬晚作揖行礼,先行一步朝门派内部走去。
“啊!师父等等我!”沈家男连忙抱起行礼紧随其后。
这一喊瞬间吸引了谢天的注意,原本还在搬箱子的他猛然抬头,看到沈家男之后整个人都定住了。
“喂……喂,喂!!”常治龙在谢天耳边大喊一声。
谢天被吓一激灵,连忙转头看向常治龙。
“你干什么呐?中了冰棺咒啦?”
常治龙半调侃地说。
谢天仿佛从梦中惊醒,上前拉住常治龙急切道:“刚刚那是谁?快告诉我那是谁!?”
由于沈家男一直站在周敬晚身后,谢天一开始没注意她。然而当他看见时,立刻就被沈家男的容貌吸引。
“她叫沈家男,是老周新收的徒弟。”常治龙回答道。
“迦南……希望所归,富饶唯美……好名字。”谢天一脸陶醉。
常治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的,不过你一定搞错了。她那个家是家乡的家,男是男人的男。”
谢天:“那也好听。”
常治龙看着谢天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对沈家男一见钟情。
这件事并不奇怪,虽然沈家男不是那种大众公认的美女,但她自有可爱的地方。大众审美是大众的,个人审美才是自己的,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沈家男刚好是谢天最喜欢的类型。
不过!
身为掌门,常治龙还是要多啰嗦一句:“你可别动歪脑筋啊。人家年龄还小,你别急得……那啥……免得吓着人家。”
谢天摸着下巴说:“是要养一段时间哈。”
“什么养一段时间!”常治龙厉声说道,“你当人家是童养媳啊!我警告你啊,千万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在我门派绝不允许,听到了没有!”
“是是是,哪能呢?对吧?”谢天扛起箱子,一边往门派里走,一边嘟囔着,“迦南……家男……”
“唉~”常治龙望着谢天叹气。
这时于苧问道:“嗯……什么是童养媳?”
常治龙:“哦,童养媳就是把别人家的女孩从小养在自己家里。等长大了之后呢……我跟你说这干嘛?”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常治龙很期待。
“好久没吃楉馨做的菜了,今天我要……咦?”他从盘子里夹起一根略带焦黑的菜叶,问道,“这……算是失误吗?”
楉馨可不会炒出这样的菜,常治龙回望一圈众人,大家都默不作声。
常治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今天的菜不像是楉馨做的,而且她也没来吃饭。常治龙问冯仲清:“老冯,楉馨怎么了?不会病了吧?”
冯仲清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就连平时一向多事的媚儿今天也保持沉默。
沉浸在安静中几秒之后,周敬晚提醒冯仲清说:“阿仲,掌门问你话呢。”
冯仲清依然闭口不言,周敬晚加重语气道:“阿仲!”
冯仲清抬眼看看周敬晚,把碗筷放下,轻描淡写地说:“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常治龙紧张地问道。
冯仲清:“她被他爹……也就是药王留下了。”
之前冯仲清根据常治龙的命令陪同楉馨回药王谷借寒冰驼的驼峰。谁知驼峰没有借来,楉馨却被药王扣下了。
“那你就这样一个人回来了?”常治龙瞪大眼睛问道。
冯仲清无奈地说:“我也没办法,药王谷的人修为都很高,就算想抢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常治龙:“你老婆让人给扣了,你就这样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了?”
“啧,我不是说了没办法吗?”冯仲清郁闷道,“况且我跟楉馨也没正式成亲,人家亲爹把人扣下,我能说什么?”
“那也不应该就这么算了呀!”常治龙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气愤道,“人
家姑娘跟你出来吃苦受罪那么久。现在人家被强行扣下,你说走就走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你有良心么?”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冯仲清烦闷道,“说到底你也就是担心百花丹的事嘛。放心好了,配方都留在门派了,不会耽误生产的。”
“你说什么!?”常治龙冲到冯仲清面前朝他面门就是一拳。
冯仲清挨了打也不还手,周敬晚则在一旁郁闷叹息。
常治龙指着门口怒骂道:“你给我滚,我卧龙派没你这么没良心的弟子,你赶紧给我滚!”
冯仲清低头无语,沉默片刻之后转身就走。
谢天回头看看冯仲清,再看看常治龙说:“掌门……”
常治龙瞪他一眼,谢天也就不再多话了。
晚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次日上午
周敬晚在房中审阅案卷,这些天堆积起来的事务有很多需要处理。
“咳咳……”
门外传来咳嗽声,周敬晚知道是谁却不做回应。
门打开,常治龙走了进来,绕着周敬晚的书桌来回踱步。
周敬晚不理他,专心看着手里的案卷,时不时还提笔圈圈画画。
常治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老周啊……”
“是,掌门有何指示?”周敬晚若无其事。
“咳咳……”常治龙又清了清嗓子,犹豫着说道,“你就……不想劝劝我吗?”
“掌门何出此言?”
“额……就是有关老冯的事……他好像真的走了。”
周敬晚笑笑说:“这件事,掌门您做得对,属下没什么好劝的。”
这次把冯仲清赶走,常治龙是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他来找周敬晚其实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没想到周敬晚这么不配合。
“哦……既然这样,那你忙吧。”常治龙转身打算出门。
周敬晚在他身后说道:“掌门要是闲来无事,可以出门转转。”
“出门转转?”常治龙回头看向周敬晚。
只见周敬晚伏案阅卷神情自若,常治龙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离开大楼,穿过庭院来到山门前。
推开门,左右望了望,发现冯仲清站在门边,低头闭目养神。
常治龙假装伸懒腰,有活动活动手臂。见冯仲清不理自己,常治龙故意对着空气说:“唉呀~我想去趟药王谷,可惜有个傻子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用啊……”
说完偷眼观察冯仲清反应,只见他眼睛张开一条缝,而后又闭上,若无其事地说:“有个傻子想去药王谷,他自己去就好了,何必来烦别人?”
常治龙转头看着冯仲清,大声说道:“关键人家是傻子的媳妇。就算我去了,傻子不去怎么说服人家跟我回来呀!”
冯仲清:“反正去不去都一样,傻子自己想去又没人逼他。”
常治龙不耐烦直接问道:“那傻子你到底去不去呀?”
冯仲清:“既然傻子都去了,我去一次也无妨。”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不一会儿都笑了。
其实冯仲清经过一夜反省,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楉馨。现在既然常治龙提出想要去药王谷,他也决心要将自己的此人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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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立刻准备启程,前往药王谷要人!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结婚条件
第二次来到药王谷,不比上次的人山人海,这次显得清幽许多。
常治龙与冯仲清上山的途中倒是遇到了几个求药的人,不过从神情上判断,应该是没有成功。
常治龙看到那几个满面愁容的人搀扶着病号,鬼知道那怪老头子是怎么为难人家的。
两人一路上山,不久便来到药王的山庄门口。
常治龙抬手敲响竹子编成的院门,不一会儿便有道童出来开门。一看是常治龙他们,道童把嘴一撇说:“原来是你们啊。我家主人说了,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回去吧。”说完就要关门。
常治龙一手把住门边,对道童说:“去跟你们主人说,他女儿有一样重要的东西留在了我们门派。我们今天是特意给他送来的。”
“东西……”道童眼珠一转,伸出手道,“那你给我吧。”
常治龙摇摇头:“不不不,这件东西非常珍贵,我们必须亲自交给药王才行。”
道童想了一想,说道:“你们等着……啧,放手啊!”
常治龙把手松开,道童关上门进去了。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还是那个道童出来开门。
“主人让你们进去。”道童没好气地说。
常治龙看一眼冯仲清,两人跟随道童进入庄园。路过院子,还是那几棵桃、梅树,往事历历在目。
离上次选婿也就过了两年,对于修士来说就像是上个月发生的事。
一直走入正房,来到会客厅。
药王已经在厅里等候,常治龙也不客气,自己找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药王狠狠瞪了常治龙一眼,冷冷地说:“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常治龙笑了:“长途跋涉跑来送东西,连一碗茶都不上就打发别人走,这就是药王的待客之道。”
“哼!”药王愤怒道,“你们软禁我女儿这么长时间,老夫不找你们算账就很不错了,还指望我对你们客气?”
“我们什么时候……”冯仲清要爆发。
“哎!”常治龙抬手阻止他说,“人家糊涂你也糊涂吗?”
回过头来对药王笑道:“我派弟子年轻气盛,还请药王多担待。”
药王满脸的不悦,也不想多废话,催促说:“够了,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常治龙若无其事地说:“很可惜,我没带。”
“什么!?”药王愤然咆哮,“你是有意要戏耍老夫!!”
“不不不!”常治龙连忙解释,“不是在下有意不带,只是那东西太重,我搬不动啊。”
药王不耐烦:“究竟是什么东西?”
常治龙邪魅一笑,看看左右,凑近药王耳朵小声说:“是令千金的贞操啊。”
砰!
药王拍案而起,指着常治龙大骂道:“你敢毁我女儿清誉!?”
常治龙嬉笑着:“不是在下想毁,这是事实啊。您想想,您女儿在我门派待了那么长时间,当初又是跟她名义上的丈夫走的。这要传出去,就算我们说没什么,人家也不会信啊。”
“好小子,胆子不小!”药王凶恶道,“你以为说出这种话,你们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此言一出,有道童立刻把门关紧。
冯仲清摆开架势严阵以待,相反常治龙依然镇定自若。
“要说胆子大……我们俩加起来也没药王您
胆子大啊。”常治龙严肃道,“你选婿在前,悔婚在后。现在又要杀人灭口,你以为这样能轻易算了吗?”
药王冷笑一声说:“怎么?你以为凭你们两这点修为,能与我药王谷上下抗衡?”
“那么你认为凭你药王谷这点人……能跟整个西道宗盟抗衡吗!!”常治龙大喝一声,拍桌子站起。
这句话彻底把药王镇住了,他的气焰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嚣张,问常治龙说:“你什么意思?想拿宗盟来压我?”
常治龙:“压你不算,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药王谷向来对外宣称中立,夹在东西两大宗盟之间。你现在杀西道宗盟的人,也就是摆明与西道宗盟为敌。但是你药王谷还在西道宗盟的管辖范围当中,想好了搬家地址没?”
卧龙派高低也是西道宗盟的会员,掌门常治龙让人杀了,宗盟方面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药王谷一向宣称中立,不倾向于东西任何一方。突然之间杀了西道宗盟的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与西道宗盟决裂。而药王谷的地理位置是在罅中地区,与西道宗盟决裂就意味着药王肯定在这里待不下去。
诚然,药王事后可以寻求东道宗盟的庇护,但庇护也是需要有条件的。东西两宗盟现在就相当于两个冷战中的国家,有人得罪了西边跑来东边寻求庇护,对于东道宗盟方面也不是毫无风险。
如果站在组织的立场上看,风险可以变化为价值,你药王谷要我保护,那保护费当然不能少。
众所周知药王家底很厚,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那岂不是傻子?
杀一个常治龙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把自己一家一档送给东道宗盟,从此以后他药王谷就是东道宗盟的指定制药机构,他药王别说是自主权,今后有没有人权都不一定。
因此杀不杀常治龙,这件事的利害不言自明。
常治龙与药王针锋相对,药王没有想到像常治龙这样的毛头小子,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
“好……”药王连连点头,对周围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要跟他单独谈谈。”
道童们听命出去了,药王有对冯仲清说:“你也出去。”
冯仲清看着常治龙,常治龙点头示意让他照做。
冯仲清瞪一眼药王,然后转身出去了。
如今客厅中只剩下常治龙与药王。药王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回到椅子上坐下,对常治龙说道:“你也坐吧。”
常治龙笑了,看来这老头算是服软了。
两人重新坐到一起,药王不情愿般地开口说道:“真有你的啊,整件事都让你算明白了。”
常治龙笑道:“我是实话实说,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药王叹息一声,坦言道:“说实话,当初选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人不简单。我还想说……要是你肯做我女婿,替我打理这药王谷该多好。”
常治龙礼貌道:“药王大人过奖了。相信您也看出,令千金已心有所属,您又何苦棒打鸳鸯?委屈了女儿,在世人面前又坏了名声,得不偿失啊。”
“老夫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药王无奈道,“可是我飞升之后总得有人照顾这基业吧?我就楉馨这么一个女儿,你们那小子又不肯入赘,你让我怎么办?”
对于药王的困惑,常治龙很快回答道:“其实修仙也未必一定要飞升,在下认为当个地仙也挺不错。况且药王大人真的舍得抛弃凡间一切,安心当一位天仙吗?”
“嗯……”药王陷入沉思。
常治龙说的没错,像他这样无法斩断尘缘的人,即便成了天仙也会心有杂念。与其羽化飞升,不如就安心在人间做个地仙,那样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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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药王这人好面子,而且又实在看不上冯仲清这位女婿。冲动鲁莽不懂人情世故,做事总是一根筋,认死理还不会变通。药王是真心认为他配不上自己女儿。
“……所以我不能让楉馨就这样嫁给他。我有一个条件,就看你答不答应。”
常治龙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老父亲嫁女儿,条件无非就是想要彩礼。要钱的话,卧龙派多得是,就算开出天文数字也总有办法。至于别的东西,相信他也不会让人去摘星星月亮,那叫下三滥。
然而出乎常治龙的意料,药王开出的条件是:“有一个病人我治不好,如果你能将他治好,我就承认那两人的婚事。”
常治龙一听便蒙了,药王都治不好的人让他来治?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是药王却十分认真地说:“条件就这一个,你要不同意就回去,当我没说过。”
常治龙思考片刻,郑重说道:“行!我答应你!”
走出正房,在外等候的冯仲清一见常治龙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那老头说什么?”
“唉~”常治龙长叹一声,随后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冯仲清。
“这不是难为人吗!”冯仲清一听就急了,大骂道,“那老头分明是有意刁难,故意出一道难题想打发我们走!”
常治龙劝道:“你差不多行了,那人好歹也是你未来岳父,说话别太难听了。”
“真想不通楉馨那样的女孩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爹……现在怎么办?”冯仲清问道,“要不就这么算了?”
常治龙:“怎么能算了呢?都到这一步了,说什么也不能放弃。总之先去看看病人吧,说不定能有办法。”
根据药王给的地址,两人来到几十里以外的村子。
一进到村子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破败。东倒西歪的房屋,烧毁的断壁残垣,路旁随处可见披麻戴孝的人,撒着纸钱、燃着火盆,痛哭之声此起彼伏。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治龙边走边感到疑惑,就好像来到了一个刚经历过战争的地方,而这些村民都是家破人亡的难民。
“估计是遇上山贼了吧……”冯仲清猜测道。
的确,最近一段时间也没听说有战事,因此山贼劫掠是最好的解释。
一直向前走着,想找个人问问情况也没有,总不见得拉住正在哭丧的人来问吧。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落单的老头,常治龙上前作揖询问道:“请问这位老人家,我们要找一户姓姜的人家,该怎么走?”
老人回头,双眼无神如空洞般暗淡。盯着常治龙看了许久,说话声沙哑无力:“村子里有一半姓姜,你们要找哪一家?”
这可把常治龙问住了,想了一想回答说:“我只知道他们家有人病了,而且之前去药王那边看过病。”
听到这些信息,老人立刻回答道:“你们找姜彦他们家啊。就在村子那头,从这里走,第五间房就是。”说着,老人伸手指出方向。
“多谢老人家。”常治龙抬手作揖,随后与冯仲清一同朝老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出去没几步,耳听身后刚才的老人叹道:“完了……全完了……这个村子全完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梦里邪龙
真是一处比一处凄凉,越往前走就越是感到绝望。
这个村子不小,粗略计算一下应该超过百户人家。但这村子给人的感觉却是消极,村民们丝毫没有振作的动力,亦或是说,他们是没有振作的机会。
不寻常,倘若只是遭到劫掠,应该不至于会如此绝望才对,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走过五间民房,来到姜彦家。相较于其他民家,姜彦的家确实要大一些,不过也称不上多富有,只是面积相对较大。
来到房屋前,看到有人倚着门框,是个岁数挺大的老头。常治龙上前询问道:“这位老人家,请问姜彦是住这儿吗?”
老头抬眼一看,见两人衣冠楚楚,立刻跪下央求道:“两位大爷请高抬贵手啊!我们家现在是真没钱,等以后有钱一定还!拜托你们再宽限几天!”
看样子老头是把两人当高利贷了。
常治龙看一眼冯仲清,随后上前搀扶道:“老人家请起,我们不是来要债的,我们是药王派来给姜先生治病的。”
老头在常治龙搀扶下起身,一听是药王派来的,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真是药王派来的?”
常治龙点头。
老头一拍大腿:“唉呀!太好了!赶紧,快!快请进屋吧!”
两人随同老头进屋,推开房门后,第一眼就看到有一青年人坐在靠窗的椅子。此人目光呆滞,有很浓的黑眼圈,从面貌上看好像几天没有睡觉。
这个青年毫无疑问就是姜彦,年纪轻轻就得了怪病,如今生活起居只能靠父母照顾。这原本不算富裕的家因此变得更加贫穷,为了治病还欠下一屁股债,实在很惨。
常治龙看了看姜彦的状态,回头问他的父亲姜老汉:“他这样的状态持续多久了?”
姜老汉叹息一声说道:“已经有两周了。觉也不敢睡,但也吃不下……可怜的娃……”
老头一说话就要流泪,常治龙接着询问:“那……为什么不让他睡觉呢?”
“唉~”姜老汉擦了擦眼角,回答说,“还不是因为这怪病?村里已经有一多半人,因为这个怪病搞得家破人亡……”
这个村子从几年前开始流行一种怪病,患者在感染初期并不会出现任何症状,唯一的改变就是夜晚睡着之后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据患者口述,刚开始时还是只会做一些有关自己亲身经历的梦,感觉就好像重新回到过去一样,十分真实。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原本与记忆相同的梦境会变得扭曲,进而发展成异常血腥恐怖的噩梦。梦境的内容大多是屠杀身边的人,包括爱人以及至亲都会在梦中被自己亲手杀害。
而到了最后阶段,患者的症状就不仅限于做梦,同时还会伴随着能有。仿佛是要将梦境变为现实,梦游中的患者会化身为残忍的暴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般到了这个阶段也就意味着患者本人时日无多,通常会在三天内暴毙。
这种怪病不只症状奇怪,它的感染方式更奇怪。虽说是传染病,但每次发病的却只有一人,并且是在上一个患者死亡之后,下一个患者在同一时间出现,有点像接力。
村民们为了对抗这种无药可救的怪病,不得已想出许多极端办法。例如不睡觉,又或者是把患者手脚绑上,找道士(江湖骗子)驱鬼等……可是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效果。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濒死的患者运到开挖野地,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可每次这么做,患者都会自己回来,要死也死在村里,属实令人感到诡异恐怖。
话说到这儿,常治龙与冯仲清都敏感到这病恐怕不是普通的病,甚至是否真能将其称为“病”都有待商榷。
观察坐在窗边的姜彦,常治龙
问冯仲清:“你看出来了吗?”
冯仲清点头道:“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姜彦身上有妖气!
很明显其中是有邪物作祟。常治龙从怀中取出灵修牌,扫描过姜彦之后,果然显示他身上具有不同寻常的妖力。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冯仲清判断道。
常治龙点点头,事不宜迟赶紧联系琴沐。
“根据你的描述,应该是潜影邪龙……”屏幕另一头的琴沐做出判断。
“潜影邪龙”又称“梦魔”,是一种专吃人类邪念的妖怪。它会潜入人的意识当中,用梦境或者其他方式激发出人的邪念,随后在被附身者邪念膨胀到难以自控时,将他的灵魂一同吞噬。
由于当被附身者的邪念难以自控时,他所做的事可能疯狂到难以想象,因此潜影邪龙造成的危害可不单单仅限于被附身者本人。就像姜彦所在的这个村子,凡是家里有人被潜影邪龙寄生,这户人家必定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
而在危害盛大的基础之上,潜影邪龙又是世间最难对付的妖怪之一。原因是这种妖怪没有实体,一直是以意识的状态在活动,因此想在物理层面消灭它是完全办不到的。
“那到底怎样才能消灭它呢?”常治龙问琴沐。
琴沐想了一下回答说:“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它附身,然后用自身强大的精神力消灭它。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尝试,因为那样做太危险。精神层面的战斗与身体能力无关,即便是修士,也未必就能比普通人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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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风险有多大,琴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听了她的解释,常治龙也明白为什么药王说这种病连他也治不了。
常治龙沉默良久,做出决定说:“看来只能想办法让它附在我身上,然后由我来消灭它。”
“不行!”冯仲清断然拒绝道,“要附也是附我!怎么能让你来呢?”
常治龙笑了:“附你?就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你能斗得过它?”
冯仲清皱紧眉头,憋了很久说出一句:“那就算了!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去冒险!”
冯仲清是个钢铁直男,对于爱情只懂得压抑,他宁可自己痛苦一辈子也不希望别人为了自己受到伤害。
常治龙问道:“那楉馨怎么办?你真愿意看着她嫁给别人?”
冯仲清大声喊道:“算了!如果……如果是天意,注定我两最终不能走到一起,我认为也不必强求!”
“天意?”常治龙冷笑一声说,“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天意。什么叫天注定?如果每件事都看天注定的话,那我现在估计应该在某个角落里蜷缩着早饭。”
“我的意思是……”冯仲清刚要解释。
常治龙打断他说:“好了,你别说了。这件事我管定了!”
身为卧龙派的掌门,又是冯仲清的好兄弟,常治龙决定赌一把。
然而在正式开始之前还要解决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将姜彦体内的潜影邪龙逼出来。
总不见得等到人死了再让它附身吧?药王的任务是治好患者,而不是斩妖除魔,人死了任务也就失败了,所以不能这么做。
商量过后,常治龙决定还是将姜彦带去药王谷。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让药王提供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做给药王看,免得到时候老头再反悔。
背着半死的姜彦回到药王山庄,药王见到两人后表现出诧异:“你们怎么带他来了?不是说让你们凭自己本事治好他吗?”
“我也没说让您来治他呀。”常治龙半开玩笑地说,“何况您也治不好他不是么?”
药王心里很是不悦却
又不好意思骂人,谁让他自己说治不好他呢?
“那你把他带来干什么?”药王大声质问。
“我们已经找到治愈他的方法,只是还却一味药……”常治龙将所知道事告诉药王。
事实上这些信息药王很清楚,不过当常治龙说他愿意被潜影邪龙附身时,药王还是感到意外。
“你说你愿意这么做?你真的了解其中风险吗?”
对于药王的疑问,常治龙显得十分坦然,他轻松地笑道:“当然清楚,我不怕死。只是希望药王您能信守承诺,只要我能将此人治好,您就让楉馨嫁给冯仲清。”
常治龙这话是在提醒药王这场赌局的性质,因为即便他最终未能除掉潜影邪龙,姜彦也是会被治愈的,所以别拿没除掉妖怪当借口。
这个道理药王明白,甚至说他在出这道题目的同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常治龙的解决方法。只不过他本以为常治龙会随便找个替死鬼,让别人来被邪龙附身,那样也可以达到目的,却没想到常治龙尽然会选择让自己成为附身对象。
“帮你不是不行,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药王语气沉重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要将妖怪附身到自己身上,找别人不也一样吗?其实你可以去找一个死刑犯,让他被附身也能够解决问题不是吗?”
药王这么问是想分清常治龙是因为脑子不好没想到这一点,还是他真的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常治龙又怎会不知道药王的用意,他轻轻一笑说:“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你会承认我的做法是对的吗?身为大夫,你会为了救一个人而牺牲另一个人吗?”
身为大夫,绝对不会让病人去吃“人血馒头”,无论是否真的有效都不会这么做。这是医者的底线,一旦突破便不配行医。
药王虽是医界的领头,但说到底他还是一名大夫。纵观所有的药方,没有一样会利用到人类的器官,这就是他为什么说自己治不好姜彦的原因。
而常治龙能说出这样的话,药王也着实感到钦佩。有这样的掌门在背后撑腰,看来自己不想把女儿嫁给冯仲清都不行。
“好吧……既然你已有所觉悟,那老夫就同意帮你。来人呐!”药王吩咐道童,“去药房,取我的离魂丹来。”
“离魂丹”是药王的独门丹药,服用之后可将人的灵魂暂时抽离。由于潜影邪龙是以人的邪念为食,倘若没有灵魂人也就没有了邪念。因此只要将灵魂抽离,这妖怪就不得不去找其他人附身。
药王在他自己的山庄里安排了一间独房,先用“退妖幡”立镇四方形成结界,防止邪龙逃出,准备好之后将姜彦抬进房间,接下来就轮到常治龙了。
“等一等!”冯仲清阻止道,“还是让我来吧!我修为比较高,由我来对付那个妖怪胜算比较大!”
常治龙笑了:“你没听琴沐说吗?对付这种妖怪不用修为,需要的是强大的精神。”
冯仲清:“可是……”
“行啦~”常治龙拍着冯仲清的肩膀,“我是你的掌门,你还不信我吗?放心,我还要喝你和楉馨的喜酒呢。”
冯仲清握紧双拳,眼神中充满感激。
其实常治龙也没十足把握,又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冯仲清,也是为了楉馨,他们是坐在同一张桌前吃饭的家人,所谓兄弟就是这么一回事。
冯仲清目送常治龙走进房间,关上门。药王打算回房休息,临走前指着冯仲清吩咐道童说:“给他准备一间客房。”
然而冯仲清却一口回绝道:“不用了!”
药王与道童纷纷望向冯仲清,只见他神情坚毅,目光紧盯房门说道:“我要在这里,等我家掌门出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章 憎恶的过往
房间内有一张床,常治龙让姜彦躺在上面。手拿离魂丹,常治龙在床边对姜彦说:“这颗药,你把它吃下去,一觉醒来之后,你的病就会好的。”
床上的姜彦目不转睛看着常治龙,当药送到嘴边时,他用微弱沙哑的声音说:“大夫……谢谢你。”
姜彦的眼中满是感激,常治龙顿时感到心中一股暖意。谁说当大夫只为了挣钱?收获病人的感动与喜悦,这才是从医最大的乐趣所在。
常治龙轻轻拍两下姜彦的手背,随后将药丸放入他口中。见他咀嚼后咽下,接着便闭上眼没了呼吸。
这不是去世,而是由于灵魂抽离造成的假死。
常治龙紧盯姜彦,一刻都不敢松懈。他观察着姜彦身上的妖气,从深处渐渐浮上表面。随着妖气越来越强,常治龙知道那个妖怪,它要出来了。
只见姜彦身上仿佛燃起一阵黑炎,从头到脚烧了个遍,随后迅速升高。常治龙明白,这黑炎即是潜影邪龙的本体,它漂浮到空中盘旋着,看样子是在巡视这个周围环境。
常治龙坐在椅子上,他很清楚四周已经设置结界,这妖怪逃不出去别无选择,很快便会选中他。谁知就在他静静等候时,那妖怪居然说话了。
“是你杀了他?”
这言语不能说是声音,因为它未经耳膜,是直接进入大脑的,跟“以心传音”的效果差不多。
常治龙一手端起桌上茶杯,神态镇定自若小饮一口。目光并未看向潜影邪龙,口不动,在心中说道:“是的,是我杀了他。”
妖怪不知道姜彦灵魂出窍是服用了离魂丹,它以为是常治龙杀死了他。
夺人口中食,没有比这更有效果的挑衅。潜影邪龙冰冷道:“你是想把我逼出来?你以为修行几年,有了点修为就能消灭我?”
常治龙邪魅一笑:“能不能消灭要试了才知道,况且你这连实体都没有的妖怪,看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修为不高,胆子不小。我就亲自教教你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说罢,黑炎在空中扭曲,拉伸,随后从头部的位置灌入常治龙体内。
常治龙顿时觉得身体沉重许多,手脚像套上枷锁,这就是被附身的感觉,等于扛了一只怪物。
好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消灭它。
常治龙从椅子坐到地上,盘腿打坐,闭目冥想。既然这妖怪是靠潜入人的灵魂,对人的精神进行破坏,那就必须在精神世界击败它。
冥想中意识逐渐远去,仿佛被吸入黑洞,片刻之后来到一方熟悉的情景。
这里是瞿溪村,常治龙生长的地方。再度回到这里的他变回从前稚嫩的模样。
这件事发生在常治龙十岁时,重新梦到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从现在开始,常治龙忘了成为修士之后的所有事情。因为这是梦境,突然出现在某个场景并不会感到违和,而常治龙的这场梦境的.asxs.,是一次习以为常的挨打。
“呕!一拳……好,轮到你了!”
“我来我来……别动嗷!嘿!”
砰!
拳头打在脸上,又酸又疼。
什么拳头?这是爪子!这是狗爪子!
常治龙在心中痛恨地诅咒,这帮把他架起来轮流打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胖、牛娃、小乙……铁子、大头、老六……你们这群人渣垃圾,我常治龙早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还有你这个人渣!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王八蛋!
“想我们放过你吗?学狗叫呀……只要你学狗叫,我们就放过你。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崇财!!
你个丧尽天良的人渣!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尽管心中万般诅咒,常治龙还是顶着满脸淤青,强
行笑颜道:“好,我学……亡!亡亡!!”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看群魔乱舞吗?那就欣赏一下这几位的嘴脸吧。简直比吊死鬼还难看。
学完狗叫就会放过他吗?当然是想都不要想。他们还没玩够,他们永远都玩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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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小混蛋,又在欺负小二!”
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常治龙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
年轻时的张大叔挥动他那双孔武有力的臂膀,将那几个人渣通通拨到两边。来到近前对准常崇财的头就是一下。
“啧!你打我干嘛!?”常崇财捂着脑袋不服道。
“打你是轻的!”张大叔指着常治龙对常崇财说,“你个混账玩意儿,他是你弟弟知道吗?你做哥哥的不知道保护他,还带头欺负他!你是不是人?”
“谁啊?他?他是我弟弟?”常崇财以一副极其欠揍的面孔说道,“他就是一条狗!还是条野狗!”
“我说你小子他妈的……”张大叔抬手又要打。
常崇财连忙带着那帮混小子跑了。
“怎么样?没事吧?”张大叔把常治龙扶起来,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
“没、没~事~”常治龙嬉笑着。才十岁的他已经懂得了隐忍,对于伤痛的麻木使他还能笑出声,可用来对抗伤痛的笑容却那样勉强,勉强到扭曲。
张大叔看看这可怜的孩子,说道:“走,跟我回家。”
“不……今天就……”
“唉呀!啰嗦什么?男孩子家婆婆妈妈……快走,回去让你婶给你弄点吃的。饿坏了吧?一看就什么都没吃……”
张大叔是常治龙的童年偶像,不仅强悍、有男子气概,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善良和含蓄的温柔。在常治龙心里,张大叔在大部分时间里代替了父亲的角色,同时他也是常治龙的英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常治龙今后的为人。
来到张大叔家,张大婶正在缝衣服,见丈夫带着常治龙回来,她笑着说:“小二来啦……”
“小二”是常治龙的小名,村里人都知道他是常家小辈中的老二,因此也都用“小二”来称呼他。
走近了看到常治龙脸上全是伤,张大婶关切道:“唉呀!这怎么……又让那些孩子打啦!”
常治龙不说话,只是笑笑。
要说张大叔是“父亲”,那张大婶就是“母亲”了。常治龙吃张大婶做的饭比吃自己亲生母亲做的饭还多。由于张大叔和张大婶一辈子无儿无女,他们事实上一直把常治龙当做自己的孩子。
“行啦,别问那么多了。去,给孩子弄点吃的。”
“哎,好。”
张大叔在家里一言九鼎,基本是他说什么,张大婶就做什么。
饭端面前,常治龙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一阵狼吞虎咽。张大叔在一旁笑道:“慢点儿,小心噎着,又没人跟你抢。”
张大婶也露出笑容,缝衣服的手法更是轻快了许多。
常治龙每次来都给两口子带来欢乐,这也是年仅十岁的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要说长大后能做什么,常治龙的回答是:“等你们死了,我来给你们送终!”
童言无忌,这话听上去可能不怎么顺耳。然而对于张家两口子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了。要知道没子嗣的人家就怕死了没人送终,常治龙能这么说至少证明他懂得报恩,也真心把他们俩当自己的亲爹妈。
既然在大家心里都认可对方,何不索性就成为一家人呢?
张大婶早有这个意思,她向张大叔使眼色。张大叔见了点点头,回过头问常治龙:“小二啊,要不今天就别回去了。你那个叔叔对你又不好,你以后干脆就住在咱家,怎么样?”
常治龙看了一眼张大叔,手里扒着饭,摇头拒绝道:“嗯
……不了吧……我还是回去吧。”
张大叔是个直性子,一听常治龙这么说,他眉头立刻皱起来了,问道说:“为什么呀?不是……我们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留在那个家里?”
这件事,张大叔已经提过不只一回了,他是没想到常治龙这孩子会那么固执。
其实不只是张大叔两口子,村里很多人都不理解。常治龙的亲叔叔常炳昆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远近闻名的无赖,十里八乡人人唾骂的臭流氓。
就这么一个货,与他那个泼妇老婆整天祸害乡里。常炳昆负责坑门拐骗,他的老婆强氏负责骂街,他儿子常崇财又纠结一帮不学好的孩子到处恶作剧,他们一家等于是将瞿溪村及周边范围的坏事给垄断了。
就这么一家非人的玩意儿,其他人见了当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常治龙是寄居在他们家的孩子,平时没少受这俩人欺负,非打即骂还要干些脏活累活。就这样的一个家,别人让他走他都不走,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啊,到底为什么呢?
如果你问常治龙,他会回答你:“我凭什么不回去?”
事实上无论是常炳昆一家现在住的房屋还是租出去收钱的田地,这些东西原先都是常治龙父亲的财产。
常治龙的父亲也就是常炳昆的哥哥,说是说亲兄弟,可常治龙的父亲跟常炳昆完全不像是一对父母生的。
常炳昆坏事做尽,可常治龙的父亲却很老实,一辈子只知道种自己那几亩田,出格的事想都不敢想。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常治龙五岁的时候,他的亲生母亲就病死了。幼年丧母本来就很可怜了,谁知七岁那年,他的父亲又病死了。
临死之前,常治龙的父亲看着自己尚未懂事的儿子,心里想着自己死了儿子该怎么办。本家也没别人了,就常炳昆这么一位兄弟,没办法,只能托付给他。
人都说做人不能太老实,常治龙的父亲不仅老实,甚至还有些过于天真,否则也不会相信他这个弟弟。
常治龙的父亲知道常炳昆不可能不动他的遗产,可是看在房子和田产的份上,多少能够善待自己年幼的儿子吧。
然而事实上他这个弟弟不只侵吞他的财产、虐待他的儿子,更是连他的遗体以及他死去妻子的坟墓都没有放过。
常治龙的父亲死后,由于常治龙还小,丧葬方面只能让常炳昆代为操办。常炳昆当时自然满口允诺,说是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哥哥的白事办好。可真的到了要花钱的时候,这混蛋竟然突然改口了。
常炳昆的说辞是这样的,他说自己的哥哥理应与嫂子合葬,可是现在嫂子的墓找不到了,所以没法下葬。
这话一经说出,村民们当然没少骂他。可只要有人一骂,常炳昆就反驳说:「怎么?夫妻不应该合葬?是你女人跟野男人跑了?还是你家开妓院,你男人是客户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个臭无赖!
那么常治龙母亲的墓怎么就没了呢?
原因是让常炳昆这个损阴丧德的人渣给推平了!
就这么一个没有廉耻、没有人性,比水沟里的蛆虫肮脏百倍的垃圾,随随便便挖个坑把自己的哥哥埋了,连一副棺材都没有,很别说修坟立碑了。
可怜的常治龙,每年清明想扫墓都找不到地方,还要被常炳昆那个王八蛋儿子骂是没爹妈的野种!
常治龙年纪小,他懂得不多。他只知道常炳昆把父亲留给自己的房屋卖了,田地也租出去了。那个人渣将全部财产据为己有,一转身就用得来的钱重新改建了他们家的房屋。
因此常炳昆一家现在住的房子,其实就是用常治龙父亲的遗产换来的。那理应是属于常治龙的东西,他凭什么不住在里面?
他要回去,忍辱负重,找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就是年幼的常治龙最想做的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庞大的黑暗
回到自己家,推开院门第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婶婶在院里嗑瓜子。
一边嗑一边吐,吐得满地都是瓜子皮。左手拿一蒲葵扇,不为解暑就为这“派头”。两腿翘着二郎,头发乱糟糟就这么盘着,面部朝天眼睛上翻,脖子还像上错发条一样时不时抽搐几下,你说这有半点良家妇女的样吗?
听见院门响,这货跟打了鸡血似的“呼”一声就把头转过来。见常治龙从外边进来,操起尖锐的噪嗓叫道:“你死那儿去啦!?”
她一向都是这样,或者说,它一向都是这样。
村里无人不知强氏大嫂子嗓音嘹亮,人在家中听闻鸡叫,若是抬头一看没有太阳,那多半是常炳昆在跟他媳妇吵架。
“家里那么多活不知道干,成天就知道玩!白养你这个废物啊?你以为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吧啦吧啦……”
俗话说君子怕小人,小人怕流氓,流氓怕泼妇,泼妇要上房。这强氏一个人可顶十个泼妇,骂起来没完还不重样。
常治龙也早就习惯了,反正让人骂也不会少一块肉,她要骂就让她骂吧。
骂过瘾了,强氏开始下命令:“去!拿扫帚把这一片扫了,回头把衣服洗了,再把米淘了。哦!厨房里那条鱼你别动啊,那是买给我儿的,你做我不放心。”
“是是是,您放心……”常治龙顺从地笑着。乖乖干活是为了生存,只有想办法留在这个家才能有机会报复。
常治龙的态度一向令强氏很满意,也正是因为这女人太懒,才使得常炳昆一家人有理由留下常治龙。
洗衣服是吧?
常治龙对强氏说:“婶儿,皂角用完了。”
“什嘛!?”强氏一脸凶狠样,“怎么又用完了!?让你吃啦!?”
“没有,怎么可能呢?呵呵……”常治龙笑着,“上回拿来的皂角已经用了一个月了,真是被用完的。”
强氏瞥了一眼常治龙,恶狠狠地说:“行行行!回头让你叔再去拿些回来!”
值得说明的是,在常炳昆他们家,“拿”的意思其实是“偷”。常炳昆这货除了赌博之外,你要想让他花一分钱都难。平日里吃的粮食大多是找租他们家田地的农民要的,日用品则能偷就偷,不能偷就讹。
不过有一句说一句,今天这条鱼确实是强氏买来的。看着鱼在水里游,口部、鳃部一张一合,别说,还真挺肥。
常治龙盯着这鱼看了许久,心想:多好的鱼啊,可惜了……
将放着脏衣服的脸盆端起,走出厨房向强氏打招呼道:“那个……婶儿我去河边洗衣服了。”
“嗯,去吧。”强氏还在一刻不停地嗑瓜子,刚刚扫干净的地,不一会儿又全是瓜子皮。
常治龙心里一阵厌恶,真不愿意多看,迈步走出院子。
瞿溪村东边有一条小溪,水质清澈甘甜,是村里主要的水源,通常村民们洗衣服打水都会去那里。
但常治龙偏不去,他拿着脏衣服去西边。那里有个死水潭,水质又脏又臭还有不少浮游生物、寄生虫。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在这里洗衣服,只要小心别挂上苔藓,洗完以后太阳一晒基本看不出来。虽说看着的没问题,但穿在身上容易起疹子,尤其是裤头之类的,那酸爽……
常治龙把衣服丢进水里涮涮,捞上来拧干就往桶里放,他可不会认真洗,敷衍一下就行了。回头要是还臭就用气味重的野草抹一边,问起来就说是皂角的味道。
捧着一盆衣服打算回家,路上遇到同村的女孩叫“小敏”。
据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束白月光,这小敏姑娘就是常治龙的白月光。她长相可爱,笑起来特别甜,年龄比常治龙大一岁。
十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爱情,常治龙只觉得自己很喜欢见到她,而小敏也是村里少数不嫌弃常治龙的孩子。两人一见面,小敏立刻紧走几步上前说:“我去你家找你玩,听说你出来洗衣服了,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说来有意思,小敏经常会主动去找常治龙玩,可常治龙却很少去找小敏。
常治龙之所以不去找她,主要是不想连累她。每次两个人在一起玩,只要让常崇财那伙人看见了,准逃不过被欺负。都是小孩子,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况且常崇财他们本身就是混蛋,只要开心,他们才不管对象是男是女。
而小敏之所以总是会主动找常治龙玩,原因主要是出于同情。女孩子通常比男孩子更成熟一点,再加上小敏比常治龙大一岁,她总以“姐姐”的身份自居。见常治龙总是挨欺负,小敏于心不忍所以经常关心他。
可是这些常治龙都不知道,他是一直以为小敏对他有好感的,
青春期时还一度以为小敏喜欢他,直到十八岁时才知道真相,那打击是相当大。
以后的事不管,单说眼前。
小敏看到常治龙脸上的伤,十分担忧地说:“这是怎么了?他们又打你啦?”
“没事,呵呵……”常治龙依然保持笑容,他从来不会在人前愁眉苦脸,这孩子从小就倔强。
两人在草地上玩一些只有小孩子才懂的游戏,累了就跑到树荫下坐会儿,聊聊天。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太阳就快落山,可两个孩子依然不愿回家。
“……你晚回去,你叔、你婶又该骂你了吧。”小敏十分忧心。
“没事!”常治龙笑道,“回头我去你家,你给我弄一瓢水往头上一浇,他们问我就说掉河里了。”
听完这话,两人都笑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反抗?”
四周的环境顿时安静下来,风声、树声、草声、水声……全都消失不见。
小敏的话仿佛一下子印入常治龙脑海,停留许久无法散去。
“反、反抗……是什么意思?”
“就是……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尤其是在睡着之后……”
常治龙“唰”地一下站起身,小敏的话令他感到害怕,他连忙找借口说:“我、我要赶紧回去了!再不回去真的要挨揍了!啊呵呵呵……”
“好吧。”小敏也站起身,“那我们就回去吧。”
…………
回到家中,常治龙果然没免去强氏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死哪儿去啦!这么晚才回来!米也不淘!你想干什么!!吧啦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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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有这时间十斤米都淘完了,可这泼妇就是只肯动嘴。
晚饭时,常治龙像个佣人似的给这一家人渣盛好饭。当他要给自己来一碗时,就听常炳昆骂道:“你干什么?你还想吃饭?你害得老子今天这么晚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知不知道?还想吃饭……要不是老子今天赢钱了心情好,早把你这小兔崽子腿打断了!赶紧给老子滚出去,省得让老子看了心烦!”
常治龙一语不发,放下碗筷转身走出房间。听见身后一家人“其乐融融”,顿时觉得门外的黑夜又寒凉几分。
来到柴房,这是常治龙平时睡觉的地方。四面窗户连纸都不糊,夏天是火炉、冬天是冰窖。地上铺着干草堆就算是床了,一条破被褥还是他们一家不要了才留给自己的。
夜晚,躺在草垛上的常治龙嘴里数着:“七次……八次……九次……”
他在数什么呢?
其实是常炳昆那一家子混蛋跑厕所的次数。
今天的鱼是真肥美,不只吃起来鲜,吃完了还解气呢!
常治龙事先在做菜的盐里动了手脚,他将皂角搓出泡沫,涂在木板上后等晒干刮下粉来,再偷偷加到盐罐子里头。
强氏做菜有个习惯,那就是凡是荤菜,她都爱多放盐。她的想法是肉比较贵,一方面做咸一点好下饭,少吃点菜多吃点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鲜,菜咸了不容易坏,省得浪费。
不过无论咸淡,反正常治龙是没资格吃的。这也使得常治龙可以放心加料,用不着担心反噬自己。
耳中听着那一家子上厕所的声音,心里的仇恨却丝毫没有减轻。这只是小打小闹而已,一个十岁的孩子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报仇需要慢慢来,等以后长大了……需要等以后吗?
常治龙脑中突然再次回想起小敏说的话……
「他们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尤其是在睡着之后……」
此时背后略过一阵寒意,常治龙猛然坐起身。他额头、面颊上全是冷汗,刚才的一瞬,他想到了厨房里那把用来做菜的刀……
第二天早晨
常治龙如往常一样出来溜达。他惹不起常崇财,今天实在不想挨打,于是早早跑出来躲着点。
来到郊外,在野地里晃悠,想找找看有没有野莓什么的可以吃,他经常以这种方式果腹。
转了圈没什么收获,手里拿着一条芦苇随意甩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小二——!”
回头一看,居然是小敏,她正一边招手一边向这边跑来。
常治龙高兴,连忙疾步跑去与她汇合。
来到跟前,小敏喘息着说:“我去你家门口,看到你没在院子里干活,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出来了。快!”
小敏从怀中取出一个包
袱,伸到常治龙面前打开一看,原来是热气腾腾的糕点。
“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小敏笑着说,“我马上就想到拿给你尝尝,来……”
小敏拿起一块来,喂到常治龙嘴里说:“怎么样?好吃吗?”
“嗯!真甜!”
嘴里甜,心里更甜。
小敏的笑容与温柔,还有张大叔两口子的照顾。没有这些治愈,常治龙不可能撑过这么悲惨的童年。他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幸运的,不幸的命运与幸运的际遇,老天爷向来很会戏弄人。
“你还没吃吧?我也来喂你……”
“嗯~你自己吃嘛~”
两人互相喂食,在单纯的年纪分享着纯洁的情感。
“呦喂!还挺亲热的嘛!”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声音,那个混账来了!
常崇财带领一群坏小子从一旁走来。
常治龙连忙拉上小敏:“快!我们走!”
“别走哇!”常崇财坏笑着,他身旁的两人立刻上前拦住常治龙他们的去路。
“你又想干嘛!?”常治龙将小敏保护在身后,目光愤怒地瞪着常崇财。
“干嘛?”常崇财向前走几步,他嘴唇发白,腿脚也不怎么利索,这是由于昨晚拉肚子造成的。
“老子昨晚拉了一晚上,现在腿都软了……”常崇财恶毒地说,“看到你活奔乱跳我就来气!”
他要打常治龙,不是因为他知道常治龙在盐里放皂角粉,单单就是因为他想出气!
常治龙想保护小敏,可是很快就被几个坏小子分开。他们拉住常治龙,将小敏带到常崇财身边。
常崇财用手抓住小敏,一声令下说:“给我打!”
几个混小子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将常治龙从站着打到蹲下,再从蹲下打到趴下。
小敏试图挣开常崇财,一边大声喊叫让他们别打。常崇财则仰天大笑,像条昂起头的疯狗。
常治龙承受着拳脚带来的疼痛,同时忍受着心中不甘。他无法保护小敏,他没有那个能力,实在太弱小了……
「你有没有想过反抗?」
又来了……
「你可以的,你身上有刀。」
刀?
常治龙感到胸口有硬物。
「没错,是刀啊。」
我……什么时候?
「现在,把它拿出来,挥舞起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常治龙大吼一声,撑起身体抽出怀里的菜刀,对着周围胡乱挥舞,顿时就令那几个坏小子的手脚挂了彩。
“你!你、你想干什么!?”常崇财看到常治龙突破几人包围,提着刀向自己走来,吓得他原本就软的腿现在更加站不住了。
“放开小敏!”常治龙拿刀指着常崇财,大声喝令道。
“你当我傻呀!”常崇财没放小敏,反倒用她挡在身前。
常治龙上去就是一刀,速度快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见常崇财抓住小敏的那只手顿时血流如注,疼痛之下他只好放手。
小敏连忙离开常崇财来到常治龙身后。然而常治龙似乎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步一步走近常崇财,刀未到,眼神却仿佛已经刺穿了对方。
常崇财这回是真的怕了,他从未见过常治龙这般愤怒。恐惧中想转身逃跑,却不慎被绊倒。
腿软爬不起来,常治龙又越来越近,急得常崇财这混小子连连求饶。
“弟、弟弟!别、别别这样!我们是亲堂兄弟,你可千万不能杀我呀!”
兄弟?常崇财啊常崇财,在你心中何时存在过“兄弟”二字?
你就是一条狗,一条咬人的疯狗!
常治龙受够了,他知道这一刀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但是他真的是不想再忍了。
“动手吧!快动手呀!”小敏在背后劝说,“想想他平时是怎么对你的,如果你不杀他,他今后可能会杀你!”
“我要……杀了他……”常治龙瞪着常崇财,手上的刀鬼使神差般地举起。
“对~杀掉他!杀掉他就能一了百了!你就能向他复仇,向他们全家复仇!”
“我要……报仇……”
“对呀~动手吧!”
“动手……”
「动手啊!!」
“我杀了你!!”
常治龙回身一刀,割开了小敏的脖子。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双宿双栖
“你……为什么……”小敏按着自己不断流血的脖子,表情惊愕难以置信。
常治龙长吁一口气说道:“真危险呐。要不是及时觉醒意识,搞不好还真会让你得逞。”
“不可能的!”此时小敏身上冒出黑气,嘶声大吼道,“你为什么能觉醒自我意识?在这个梦境里,你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才对!”
“的确,若是一般人肯定是无法觉醒的,只可惜你太小看我了。”
一边说着,常治龙提着手里的刀来到那几个坏小子跟前。此时这些梦境中的人物已全部定格,常治龙手起刀落,一瞬间便将那几个人的头全部砍了下来。
“很简单啊……杀人这件事。”常治龙对着小敏外形的潜影邪龙摊开双手。
“什么!?”邪龙瞪着常治龙,看着他从一群无头尸体中回到“常崇财”身前。
抬手又是一刀,常治龙把“常崇财”脑袋割下,抓着“人头”对潜影邪龙说:“如果要杀的话,我早就杀了。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个修士,杀几个凡人不要太简单。”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治龙随手把“人头”和菜刀一丢,来到邪龙面前说:“你篡改了我的记忆,想激发出我心中的邪念。你用心理暗示使梦中的我挥刀杀死常崇财,却不知道我是绝不可能杀他的。你让我做一件我绝不可能做的事,这令我产生强大的违和感,所以我察觉到这是做梦,这就是我意识觉醒的原因。”
做梦的人可以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但前提是先要有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的想法。
潜影邪龙激发邪念的手段是以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为原点,将其不断扩大,使其变成暴戾疯狂的源泉,从而令人的内心充满邪念。
比如现实中有一件小事令人不悦,你可能很快就会忘记,并不会特别在意。但是潜影邪龙会在梦中令你回想起来,然后通过修改部分记忆增强你对事件的负面情绪,最终引导你做出过激行为。
尽管一切都发生在梦中,但经过这一连串的操纵,人的想法会发生改变。原本只是因某事跟人产生的小摩擦,在邪龙的操纵下变成了杀人的冲动。虽然在梦醒之后,人还是可以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但在潜意识中,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邪念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占据人的心灵。
然而这一次邪龙失算了,它引导常治龙挥刀杀死常崇财,殊不知即便再怎么痛恨,常治龙也是绝对不会杀死常崇财的。强烈的引导非但没能使常治龙改变想法,反倒让他产生违和感,进而怀疑梦境的真实性,觉醒了自我意识。
“为什么?为什么呢?”邪龙怎么也想不通,“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想杀他?难道你不恨他吗?你是菩萨吗?”
常崇财的所作所为,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可常治龙却并不想取他性命。其中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常治龙原谅了他,而是因为……
“我又何尝不想杀他呢?”常治龙咬牙道,“我想!我每天都想!每个时辰、每一刻都在想!但是……那样实在太便宜他了……”
没错,常治龙不只不会原谅常崇财,他还恨不得立刻动手杀了那个人渣。然而那样根本不够,比起常崇财一家对常治龙一家所做的事,杀他一个人根本不够赔。
潜影邪龙看着常治龙目瞪口呆,身为邪念的产物,它在这一刻感到了恐惧。
常治龙的颜面蒙在黑影之下,他的神情看似平静,传达出的憎恨却仿佛一只食人巨兽!
“我想过各种死法……可是不行啊……就算我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砍掉,那也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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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对于常崇财的恨已经突破了杀人的念头。
当肉体上摧毁一个人已经满足不了复仇欲望时,杀掉他只会是一种“浪费”。
“我啊……一直在等‘果实’成熟的那一天,等一个折磨他的最好时机。他拥有的越多,可以折磨的点就越多,我要好好玩,一步一步的来。我要让他尝遍世间所有的痛苦,想死都死不成,我要一直玩弄他,直到我玩够了为止。”
常治龙的声音听上去不似人声,冰冷到令人胆寒。这是来自地狱的低吼,光是语言便能切割人的皮肉,使人感到锥心之痛。
邪龙有幸见识到一个人黑暗究竟可以庞大到什么样的地步。
这里是常治龙的内心世界,有许多事就连清醒时的常治龙本人都没有察觉。只有邪龙能够亲眼看到“它”,眼前的这个“东西”,除了颤抖之外它不知道如何表达对于那个“东西”的想法。
然而片刻之后,邪龙笑了。这样的仇恨、这样的邪恶、这样的黑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宝藏啊!简直是埋在地底深处的金矿!
原来“它”真的存在,太棒了!实在太棒了!!
这正是邪龙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如此庞大的黑暗才是它所梦寐以求的。
“来吧!!”邪龙张开双臂高声大喊道,“来杀掉我吧!能够死在这极致的黑暗之下,我死而无憾呐!!”
常治龙瞬移至邪龙身前,几乎同一时间,他的手已经插入邪龙的腹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无情的话语过后,伴随着疯狂大笑,潜影邪龙化作黑烟,消散在虚空之中。
…………
已经过去一天了,冯仲清在房间门前来回踱步。
姜彦今天早晨已经出来了,这是常治龙安排的,让他睡醒之后直接走出房间。
可常治龙本人到现在也没出来,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又不能进去,冯仲清在外面心急如焚。
“仲清!!”
身后传来姑娘美丽动人的声音。
冯仲清猛然回头,望见楉馨跑向自己。
“楉馨!!”
两人拥抱在一起,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虽说只分开几天,但对于两个相爱之人来说,好像已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离别。
“咳咳……”药王用清嗓子惊动二人,走到他们身旁严肃说道,“老夫遵守承诺,既然姜彦已经痊愈,就同意你们两人结为夫妻。”
冯仲清拉着楉馨的手,转身对药王说:“多谢药王……”
“还叫药王?”楉馨在一旁小声提醒。
冯仲清立刻改口:“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药王心里难受,却又强装平静说道:“你最应该谢的是你家掌门,我不想喜事变丧事,所以……”
药王拿出一颗离魂丹,交到冯仲清手上说:“这颗药给你,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药王便回身离开。
冯仲清看着手里的药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楉馨担忧道:“怎么办?掌门他,不会真的……”
“不会的!”冯仲清将药丸握在手中,坚信道,“常治龙他……一定不会输给那种东西!”
正说到这儿,房门打开,常治龙从里面走了出来。伸懒腰、打哈欠,慵懒之下还有几分轻松惬意。
“咦?楉馨?”常治龙略带惊喜地笑道,“你爹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嗯……”楉馨轻轻点头。
常治龙看看冯仲清,见他看着自己愣神,于是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冯仲清一语不发,对这常治
龙从头到脚好一阵打量。几步上前,伸一手将他勾入怀中,令胸口紧贴在一起,用拳头轻轻敲打常治龙后背。
常治龙觉得奇怪,他不明白冯仲清的意思。
冯仲清为人不善言语,他这么做只为表达心中的感激。
怀着最沉重的情感,他常治龙耳边对他说:“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两件事,一是跟随教主,二是跟随掌门。”
常治龙笑了,教主是他们共同的“父亲”,而他们之间,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回去吧……我给你们办喜酒。”
…………
今天的卧龙派好不热闹,门口张灯结彩,墙面上到处贴满了“囍”字。
厨房中锅铲声此起彼伏,炉火熊熊喷涌,热浪中熏陶着的,是刘茂行与华满楼大厨们光亮的脸庞。
山鬼阿青带来了许多自己种的蔬菜,暝夜公主则带来了好几十张吃菜的嘴巴。
如此大型的宴会,酒水得管够。从早上开始,运酒的板车就没有停过。从山下到山上,车队两列,来回不知跑了多少趟。
这帮修士加妖精,喝酒跟喝水似的,每个几万斤根本不够。然而常治龙说了,那边那坛必须限制每人一杯,那是谢煜派人送来的酒,喝两杯就得醉一个月。
琴沐准备了烟花,却由于威力太大被常治龙撤销了。媚儿本来想跳一场“分身舞”,不过由于她姑姑要来,怕被挑错,所以就放弃了。
阿三、阿四想表演相声,就连爱丽丝都想凑凑热闹,可最后被凌霜的一句话全部驳回。
凌霜说婚礼不是春晚,不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节目。
常治龙认为凌霜说得对,转头偷偷收起自己准备的才艺。
时间来到晚上,期待已久的拜堂仪式终于要开始了。
药王坐在女方家长的位子上,尽管神态没有什么波澜,但能看得出,他还是心里不舒服。
冯仲清无父无母,他的家长则由周敬晚替代。
其实原本有人提议让由常治龙来代替冯仲清的父母,毕竟他是卧龙派的掌门,相当于门派里所有人的家长。可是常治龙说他比冯仲清小两百多岁,不管怎么说也没资格当他的家长,因此最后还是由周敬晚来充当这个重要角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将两人送入洞房,许多年轻弟子都跟去闹洞房了。
常治龙无心参与这份热闹,留在原位静静喝酒。经过了几天的忙碌,今天他觉得自己特别累。
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紧紧抱住自己,常治龙回头一看,竟然是暝夜公主。
“我也好想拜堂啊~常掌门!跟我拜堂嘛~~”
这一看就是喝多了。
常治龙拼命挣扎:“别这样,公主!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就要拜堂!拜堂!!”
暝夜公主死死抱住常治龙不肯放手,媚儿见状飞奔过来,使劲拉扯姑姑的手臂说:“放手啊,姑姑!你喝多啦——!!”
暝夜:“嗯~媚儿~?你翅膀长硬了,敢跟姑姑抢男人了?姑姑……好……开心啊……呼~呼~”
暝夜公主倒头就睡。
“真是的!”媚儿气呼呼看着自己姑姑。
常治龙也终于松了口气。刚要举起酒杯,猛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媚儿见常治龙表情痛苦,连忙过来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姑姑弄伤你了?”
“没事。”常治龙摆摆手,呼出一口淤积的浊气说,“没事……”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暗影(二)
辰中子急忙再度回身,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
常治龙一把薅住老头的后脖领,亲切友好地说道:“弟子特意前来探望师父,师父为什么要逃呢?”
辰中子转过身来,双手合十乞求道:“拜托你放过我吧!我现在既没有修为也没有法宝,真的什么都没了!”
“放过你?”常治龙大怒道,“那你害死掌门的帐怎么算?害死我干爹的帐又怎么算呐!?”
常治龙一把将辰中子推在地上,此举惹来一众闲人指指点点。常治龙见这么多人管闲事,朝地猛踏一脚掘出一个大坑来,对着人群喊道:“没你们事嗷!该干嘛干嘛去!!”
老百姓向来明事理,一看地上的大坑就知道谁对谁错,于是纷纷散开,没人再管这档子闲事。
辰中子目送乡亲们离开,他了解常治龙的性格,知道没人能救自己。思来想去,也只有一张感情牌能打,于是说道:“治龙啊……看在我们师徒一场,你就放过我吧。”
“你还敢提师徒?”常治龙义愤道,“觐阳掌门按理说也算是你的师父吧?你尽然下毒害他,你还有没有人性!!”
辰中子解释:“我根本没想下毒害掌门!我只是在魔尊的茶水里下了毒,我也不知道那种毒会使人发狂啊!”
“不管怎么说,是你害得掌门还有师兄弟们惨死!即便这笔账不算,你还毒死了我干爹!”
辰中子听不懂了:“不是……你干爹又是谁啊!?”
常治龙怒涛大吼:“我干爹就是魔尊!!”
“魔尊怎么就成你干爹了……”辰中子紧锁眉头,无所适从地四处张望,他无奈地说道,“那你想怎样?杀掉我为他们报仇吗?”
常治龙气愤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下毒?是谁指使你?还是你自己想这么干的?”
“如果我说我想替天行道,杀死魔尊你信吗?”辰中子看一眼常治龙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信,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辰中子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想做觐阳派的道尊。此人能力不强,野心却是不小。年轻时由于犯下一些错事遭到其他修士追杀,隐姓埋名四处躲藏,多亏觐阳掌门收留才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加入觐阳派之后,此人依然不甘现状。他想的是要在修仙界出人头地,因此在背后做了亏心事。包括秘密制作违禁药品,私自研究邪道法宝,更是暗地里加入了一个叫做“天刑会”的神秘组织。
“天刑会?”常治龙表示疑惑,他从来没听说过修仙界还有这样一个组织。
其实别说常治龙了,就连许多大门派的掌门都没听过这个名为“天刑会”的组织。
然而不出名不代表不强大,根据辰中子的描述,天刑会的实力在如今的修仙界是当之无愧的最强,组织里光大乘修士就超过百人,总会员人数更是多达万人。
这可是个相当恐怖的数字,举个例子来说,目前修仙界明面上公认的两大最强门派,霞山派的大乘修士人数是二十人,泸涧派是十八人。东西两大宗盟加起来,记录在册的大乘修士也不过只有两百人左右,这天刑会一个组织就相当于一个联盟,他们的实力到底是有多强大!
常治龙听了深感震惊,原来在这个世界表象的背后还有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存在。辰中子说世间许多事其实都是天刑会在幕后操纵,包括宗盟很可能也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我只是组织中最边缘的人,上头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上次下毒也是组织的人找到我,把药交到我手上让我下毒,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辰中子很早以前就加入了组织,地位却只是个编外人员。他只负责拿好处办事,具体关于组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成员都是什么人,做事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常治龙内心十分沉重,像天刑会这么强大的组织,他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呢?看来想要为义父报仇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常治龙问辰中子:“我听说事发当天你跑到觐阳派的地下室找东西,你当时想找什么?”
辰中子答道:“那也是组织上安排的,他们让我找一块名为七色神玉的宝石。整个觐阳派也就那么大,要藏只可能藏在地下室……”
辰中子并不知道组织要他偷的“七色神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组织的命令不得违抗。觐阳派上下早就被她翻遍了,唯独地下室的门怎
么也打不开。
由于门派的地下室拥有特殊机关,想要从外部打开必须用到掌门的仙力。辰中子想尽办法也无法开门,直接炸开又怕让人发现,最可气是觐阳掌门,无论怎么骗都不上当,辰中子都快气疯了。
一边是组织的命令,一边是打不开的门,正当夹在中间的辰中子一筹莫展之时,组织那边有交代了新的任务。
一包未知的毒药,趁魔尊与觐阳掌门喝茶的时候下到茶水当中,做完这件事后即可静观其变。以上便是组织给辰中子下达的最新听令。
辰中子起初也有一些怀疑,不过既然是组织的命令,他不干也不行,于是只好照做。
他可不知道组织的用意是想通过毒素令魔尊发狂,先毁掉整个觐阳派,之后再取得七色神玉。如此一来,既能达到目的,对外亦可谎称一切都是魔尊干的,也好隐去天刑会的所做作为。
看到魔尊突然发狂,辰中子内心也是相当害怕。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被组织当成了一枚弃子。他知道天刑会之所以不把所有计划都告诉他,目的就是希望他连同门派一起被魔尊干掉。
那么现在怎么办?
辰中子进退两难,天刑会那边很明显是想借魔尊之手灭他的口,即便他能活下来,今后组织也不会放过他。
思考了一下,辰中子决定既然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那干脆就把七色神玉据为己有。天刑会的人那么想要,想必这神玉定是个不得了的法宝,搞不好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力,有它在手即便干不过天刑会那帮人,再不济也可以当做谈判的筹码。
对!就这么干!
打定主意的辰中子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观察情况。他看着觐阳掌门去到地下室拿出自己的宝剑,又躲在暗处一直等到掌门被杀,然后偷偷拿着剑去开地下室的门。
“那么你拿到七色神玉了吗?”常治龙询问道。
辰中子丧气地说:“拿到……也可以说没拿到……”
“什么意思?”
辰中子从床头柜上拿来一个水壶,往桌上的碗里倒了一些。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辰中子位于埘余镇的家。看着泛黄的土墙,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常治龙知道他的日子其实过得不怎么样。
重新坐下喝了一口水,辰中子接着诉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什么秘诀,或者说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反正我是看不出它有什么力量。”
辰中子成功进到地下室,开始在东西中翻找七色神玉。期间被打开暗门的大山撞见,辰中子还用法术将他重新锁了起来。
找了半天,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焕发着七色光芒的宝石,辰中子认为这应该就是七色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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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神玉离开了地下室,将掌门的阳焱剑随手丢在附近,之后便趁着魔尊追杀其他弟子的间隙逃离了门派。
“你到底是不是人?”常治龙骂道,“那些师兄弟中有很多都是你的弟子,他们都管你叫师父,就算不是你的弟子也管你叫师尊。你就这么见死不救,你到底还有没有……唉呀!我不喝!!”
辰中子递上凉水被常治龙骂回来,他一脸无奈地说:“就算我想救,可我也打不过魔尊啊。再说我也遭到报应了,你看我现在这样,住在破房子里,修为也清零了,这难道不算惩罚吗?”
辰中子带着七色神玉离开觐阳派之后,一直过着东躲西 藏的日子。他每天在研究神玉的秘密,可这神玉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辰中子说他自己没有一天安生,不只要一路逃避追杀,还时刻忍受着内心的自责。
就这样过了一年。
有一天辰中子正躲在某处山洞中修炼,突然来了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修士。
“那个人……怎么说呢,看着很邪,身上一股煞气,杀过的人肯定不少。”
尽管看上去年轻,但此人已是大乘修为,并且实力在魔尊之上。
“比干爹还强!?”常治龙简直不敢相信。
辰中子重重点头道:“不只是仙力比魔尊强,他的内功路数还与魔尊有许多相似之处。”
一个青年面貌修士,内功路数与魔尊相似,难道魔尊还有别的传人?
常治龙陷入沉思,如果干爹还有别的传人在世,周敬晚他们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此人找辰中子的目的,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了七色神玉而来。两人交手几回合,修为只有合体期的辰中子当然不是那人的对手。最终不只神玉被人抢去,就连修为也被那人给废了。
“他废了你的修为?”常治龙惊讶道,“修为还能废的吗!?”
修士的修为是跟魂元绑定在一起的,修为降低意味着魂元也会一同受损,受损严重到了一定程度魂元就会消散。到时不只肉身会死,魂没了,就连轮回都不可能。
可现在辰中子活得好好的,修为没了魂元还在,这事属实有点蹊跷。
“我也不知那人使用了什么邪法,把我的修为全部废了却不伤魂元。说是留我一条命,就当做是感谢我把神玉送给他。不过我能确定他不是天刑会的人,因为天刑会做事从不留活口。”
又是天刑会,又是会使用特殊邪法的神秘修士。常治龙的思绪乱作一团,如今事情越来越复杂,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神绝门之所以派人来杀我,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常治龙原本只是自言自语,谁知这句话让辰中子听到了,他突然大叫起来:“你说什么?神绝门?他们就是天刑会旗下的组织之一,你被他们盯上了!?”
常治龙只感觉心里一阵恶寒,这么说自己确实已经成为天刑会的目标。
“治龙啊……听为师一句劝,趁现在他们还没真正开始对付你,赶紧能躲多远躲多远!以后千万别再掺和这些事啦!”辰中子的话听上去不像开玩笑。
常治龙面色严峻地说:“躲?我往哪儿躲?我现在已经是堂堂一派之长,手底下有那么多弟子,我跑了,他们怎么办?”
“你……当了掌门?”辰中子惊讶地看着常治龙。
“怎么?你不信?”常治龙厉声说道,“你一定认为以我的能力不配当一个掌门,然而我不只当了,而且还管理得很好。我也是当了掌门以后才知道什么是责任,同时我也更了解到觐阳掌门的伟大。我不会像你一样自私自利,我不会抛下门派的人不管!”
辰中子看着常治龙从头到尾说完这番话,他说的每一个字,说话的神态都是那样似曾相识。
曾经的辰中子在心中嘲笑过觐阳掌门,世间哪有人是不自私的?像他那样当个老好人,不过是将自己的肉割下来喂给一群白眼狼。
辰中子自己就是那群白眼狼中最大的一只,他受了觐阳掌门的恩惠,却亲手将他逼上死路。他向来站在一只白眼狼的角度看待一切,殊不知有一种精神,它是可以传承的。
“如果你想杀我的话……现在动手吧。”辰中子说出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真诚的一句话。此时此刻的他才真正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尽管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常治龙看着辰中子的老态,他一直想为义父报仇,可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常治龙与辰中子相处的时间只有五年。在这五年当中,辰中子并没有教过他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由于师兄弟众多,所谓师徒情谊也薄得可怜。
辰中子的确是一个小人,可如今的他,真的值得常治龙动手杀他吗?
“算了吧……”常治龙站起身,“即便杀掉你,也不能为干爹他们报仇。”
辰中子只是一个小人,真正害死魔尊的不是他,他也没那个本事。他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死鬼而已。
常治龙朝门外走去,留给辰中子一个高大的背影。辰中子凝望着自己曾经的弟子,心中五味杂陈。
嘴巴一张一合,犹豫再三,辰中子还是开口叫住了常治龙。
“你等一下!”
常治龙回头,见辰中子拼命在柜子中翻找着什么。过了不多会儿,他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包袱,打开后是几本书。
“这些……是我这一生的心血……”辰中子将书本拿到常治龙面前,“上面记载着我对制作法宝方面的研究心德。拜托你,收下吧。”
辰中子虽不是一名强大的修士,但他在法宝的制造方面确实造诣颇深。
常治龙看着辰中子真诚的目光,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老头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人啊……一辈子从生到死总会留下一些东西,无论财富还是成就,一定是希望有人来继承的。这一点就连辰中子也不例外。
常治龙点点头,从辰中子手上接过那几本书。叹息一声,对他说道:“那你以后好自为之……保重吧,师父。”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暗影(一)
“你身体里确实残留了一些妖气,不过并不强,大概是潜影邪龙留下的吧。”
实验室中,琴沐用她自己发明仪器对常治龙进行了一次精密的全身扫描。
自从上次消灭了潜影邪龙,常治龙一直感到身体有些不适。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进入了某种杂质,知道它的存在却摸不到,总之就是很难受。
“不过问题应该不大,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消除它。”琴沐走到仪器前,将手里的衣服还给常治龙。
“是吗?那麻烦你了……”常治龙一手接过衣服,不料琴沐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他。
“答应我,以后别再乱来了,好吗?”琴沐颤抖得厉害。之前强行让自己冷静,现在终于抑制不住感情,她真的很害怕失去常治龙。
常治龙也伸手抱住琴沐,温柔地抚摸着后背令她安心,口头做出保证:“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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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几个月
这天早晨,常治龙还是同往常一样在院中等着收报纸。抬头看到天空中有人飞来,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不早也不晚。
然而飞近一些常治龙才发现,今天来的并非平时送报的那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几年前为他登记订报的那个业务员。
从云层降下,先是拿出报纸打声招呼道:“早安,常掌门。”
不愧是跑业务的,与专业送报的不同,从来都不会往别人头上丢。
常治龙接过他手里的报纸,问道说:“你来送报?”
“我当然不只是来送报……”业务员沉稳地说道,“之前你让我们查的那个名叫辰中子的修士,他的位置,我们已经掌握了。”
辰中子终于有消息了。其实常治龙也隐约察觉到,此人的出现意味着事情有了眉目。
“不容易啊……”常治龙调侃道,“就这一件事,你们查了几年,还自称天网?”
“你别这么说,常掌门。”业务员解释道,“查得慢是有原因的。你可能不知道,你要查的那个辰中子原本是一名修士,我们也是按照搜寻修士的方向来查的。可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修为,变为了一名普通的凡人。”
“什么!?”常治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说过凡人经过修炼可以成为修士,没听过修士也会失去修为重新变回凡人的。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常治龙疑惑地问道。
可是业务员十分肯定地说:“没有,经我们调查,他确实是曾经觐阳派的那个辰中子。现在化名郝伯,在棼尧地区福康县附近的埘余镇生活。”
“真的假的……”常治龙还是不肯相信。
“是真是假你去看看便知……”业务员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你拿着这个,去埘余镇的客栈找我们的工作人员,他会负责带你去找辰中子。另外要说明一点的是,这个消息我们负责期是一周,一周之内我们的人会紧盯目标人物,防止他转移到别的地方。如果你一周之内不方便确认,我们可以延长时间,不过需要另外收费。过了负责期我们将不再对情报真实性负责,希望你能明白。”
常治龙手握信封,点头道:“好,我懂了。”
业务员走后,常治龙立刻召集派内骨干开会。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决定要去一次。”
常治龙向大家说出自己的决定,有太多迷题需要解答,而辰中子是唯一的突破口。
这回又要离开门派,众人的第一反应不约而同看向凌霜。
凌霜也知道大家在等自己意见,不过如今的她与过去不同,自从加入宗盟之后,她就再也没阻止过常治龙出远门。
这次也不例外,凌霜平静地说:“我不反对,只
要你觉得正确的事就去做吧。”
凌霜很支持常治龙,这还是头一次。众人惊讶之余也都跃跃欲试。
冯仲清率先自告奋勇:“我陪你去!”
周敬晚也说:“属下愿随掌门一同前往。”
然而常治龙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十分认真地说道:“不,这次我要一个人去。”
“可是掌门……!”周敬晚刚要谏言。
常治龙抬手打断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即便他没有变成凡人,我也有办法对付他,辰中子是什么人我最了解。”
众人面面相觑,经过一阵眼神交流之后,周敬晚代表众人向常治龙表态:“掌门决意如此,我等也无意反对。只是请掌门务必小心行事,千万不可冒险。”
常治龙沉重点头:“放心吧,我明白。”
第二天早晨,常治龙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门派。
很久没有独自出远门了,身边无人陪同,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少了份责任多了份自由,多了些轻松却也添了些孤独。
棼尧地区向来四季如春,尤其是现在这个时节,碧绿的平原与缤纷的繁花,从上空望去宛如一副绝美的油彩。
空气真好……
落地后的常治龙,对这座城镇留下了好印象。
走在街上,飞舞的花瓣时刻在身旁临略,两旁的行人鲜有匆忙紧步,大家都闲庭信步,遇到熟人也会停下来闲聊几句,放眼望去看不到丝毫急躁。
这是一座节奏很慢的镇子,的确十分适合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位小哥,尝一尝我们家自酿的桃花酒吧!”
常治龙听路旁的小贩在叫自己,回头只见他身前放着两只酒桶,手里拿着木勺,酒桶上有碗。
常治龙好奇走了过去,询问道:“你这酒……真是用桃花酿的?”
小贩笑着回答道:“封坛的时候加了桃花,要的是它的花香。老实生意,不骗人。”
“那行吧,给我来一碗。多少钱啊?”
“三文钱……唉!”小贩见常治龙把钱伸上来,用手挡住说,“先喝酒,后给钱,不好喝,不要钱。”
常治龙笑了:“老板还真是挺有意思。”
“嘿嘿……”小贩边舀酒边说,“做生意嘛,要的是口碑。咱不是大酒坊,不搞掺水那档子事儿。来……”
常治龙接过小贩手中的碗,饮上一口碗里的酒。酸涩的底味略带一丝甘甜,酒香浓郁却与花香毫不冲突。
“不错。”常治龙将整碗酒一饮而尽。
“不错吧?”小贩笑着,从常治龙手里接过递来的碗,“要不要再来一碗。”
“好啊……”常治龙从身上又掏出三文钱,一共六文钱放在装酒的桶子上,随后问道,“老板我打听个事儿,你们这边最大的客栈怎么走?”
“小哥不是本地人吧?”小贩把碗递到常治龙手上,“这个镇子平时没什么外人来,客栈也只有一家。喏……就是那边那家。”
常治龙随小贩的手指望去,只见他指的是街边的一间小铺,若不说是客栈,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作坊。
“谢了……”常治龙喝完酒把碗放下,迈步向客栈走去。
来到客栈内部,大白天的也没什么人。伙计坐着打盹,掌柜的也打着哈欠。
见常治龙进来,那掌柜的立刻来了精神,问道说:“呦!客观是想打尖儿还是住店?或者是想弄碗面尝尝?”
“哦,我不住也不吃,我是来找人的。有没有一个叫卢天旺的人住在这里?”
天网的工作人员在外办公一般都用化名,这个卢天旺的谐音就是“入天
网”,估计是有意为之。
“有!”掌柜的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楼上左手边第三间。”
店面小,平时也没什么客人,就这屈指可数的几笔生意,记不住才奇怪。
常治龙来到掌柜所说的房间,叩响门扉,对里面说道:“我是常治龙,来这边与你接头。”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现一个穿着朴实,长相一般的人。
常治龙看看这人的外貌,心说真是一个当间谍的好苗子,从头到脚没一个值得形容的特点。这种人要是写进小说里,作者对他的描述最多也就只能说他像个人。
“进来吧。”话不多,直接将常治龙请进屋。
“凭证呢?”那人向常治龙讨要。
常治龙摸出之前业务员给他的信件,交到那人手上。
那人拆开信封,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目标人物,跟我走吧。”
两人离开客栈,沿着大街来到一间饭馆。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吧。”化名卢天旺的人指着店内正在跑堂的老头。
常治龙仔细观察一番,此人长相确实是辰中子没错。可是他身上既没有仙气,还对着客人点头哈腰的,真不敢相信他曾经是堂堂觐阳派的道尊。
“怎么样?到底是不是?”卢天旺在一旁催促。
“嗯……啊……是吧……”常治龙不是十分确定。
卢天旺取出刚才放在信封内的纸还有印泥:“是的话就在这儿按个手印。”
“好吧……”常治龙按了手印。
“那这单就算结了。”卢天旺收起信纸,“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我们,售后部门会在职责范围内为你提供帮助。那么我先走了。”说完,卢天旺便自行离开。
常治龙独自走进饭馆,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有伙计端上茶水,问道说:“客官您要来点啥?”
“一壶酒,随便来两个菜。”常治龙指着辰中子问道,“你们店怎么还有这么老的伙计啊?”
“哦,你说郝伯啊。”伙计介绍说,“你别看他岁数大,做事还挺麻利的。”
“哦?是吗?他哪儿人啊?”
“这……个……”伙计为难道,“您还是问他本人吧,小的不清楚。”
“哦~~”常治龙摆摆手让伙计下去,坐着边喝茶边观察辰中子。
客人甲:“郝伯过来给我这儿添点水!”
辰中子:“好嘞——!”
客人乙:“郝伯啊!给我这儿再拿个碗!”
辰中子:“您等等,我这就来!”
常治龙:“辰中子给这儿上壶酒来!”
辰中子:“来嘞~!这位客官您要什么……!!”
看到常治龙,辰中子愣住了。
常治龙见他满头是汗,呆若木鸡像石化了一般。用手在他眼前晃两下说:“师父,您不认得我了?”
“哇呀——!!”
辰中子大叫一声撒腿就跑,逃出店外,沿着大街飞速狂奔。
这一跑,街上的人都看他。试想一下一个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老头,在大街上以时速二十公里左右的速度飞驰,这样的奇观能不引人注目么?把路人们都看傻了。
不过即便再快他也是个凡人,跟元婴期修士比赛终究是没有赢的机会。
辰中子在街道上拼命的跑着,路过一间间房屋、店铺。眼看着前面巷子口,房屋边倚靠这一个人,正是常治龙。
“哇呀呀——!!”辰中子又一声惨叫,连忙旋转身体想往回,却在回头的一刹那,发现常治龙就站在自己身后。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机遇(一)
一直说要找辰中子,以为找到了就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没想到从他那里获得了更多信息,事情反而更加复杂了。
“唉~”常治龙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
有时候真恨自己是修士,想喝醉都是奢望,如今满腹的牢骚,又不想回门派让自家人跟着一块儿担心,到底要如何宣泄才好。
“唉~小二,买单。”
“来嘞~客官,您慢走!”
小二……每次提到这个称呼感觉都怪怪的。常治龙的小名就叫“小二”,在村里被人叫了十几年,几乎是与那些不美好的记忆绑定,一想起就十分不悦。
怀着郁闷的心情离开酒楼,这座城市与埘余镇那样的小地方不同,来往的人群紧张而又密集。
常治龙在街边漫步,心中的郁结一丝一毫也未消除。他讨厌繁华,虽然是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却对纸醉金迷没有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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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街上的人川流不息,快步的总是穿得朴实,而慢步的则衣着华美。你以为他们是两种人,实际上他们没有区别。
穷人与富人只是外貌不同,其实烦恼没有任何区别。穷人在想怎么活的时候,富人也在想怎么活,穷人在想怎么死的时候,富人也在想怎么死。
钱财的意义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种解决问题的单一手段,原本需要用不同方法才能解决的问题,通过花钱能够统一解决。
要想与普通人拉开距离,唯一的方法就是修仙。只有成为修士,普通人的烦恼才不再是烦恼。当然了,修士的烦恼可能更多,并且解决起来难度更大。
“唉~”常治龙又是一声叹息。
要想没有烦恼该怎么做?
升仙呀!
修士不都是为了这个才拼命修炼的吗?
可是没有烦恼的日子,真的就是理想中最快乐的生活吗?生活在无忧无虑的时光,是不是就代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呢?
想不通……常治龙轻轻摇头,他实在想不通。
就这么在街边溜达,无意间听见有孩子的哭声。
怎么回事?
常治龙循声望去,只见街对面有个小男孩抹着眼泪,哭泣源头是他脚边那个坏掉的马车玩具。
一定是让人欺负了……
常治龙一股义愤涌上心头,穿越街道,来到男孩面前,蹲下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马车……我的马车……”男孩抽泣着说,“我的马车被他踩坏了……哇——!!”
常治龙随男孩所指地方向望去,只见有两个奴仆跟在一个小胖子身后,从穿着打扮上判断,那小胖子应该是某家大户的公子。
“没关系……”常治龙从身上取出一钱银子,对眼前的男孩说,“叔叔这儿有一钱银子,你拿回去,让你娘给你买个新的。”
常治龙是一片好心,谁知那男孩竟然摇头拒绝道:“不行……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钱。”
“这孩子……”常治龙摸着男孩的头,笑着说道,“你这么乖,这钱就当叔叔奖励你的。回去跟你娘说,她肯定不会怪你的。”
男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可爱的脸上终于停止哭泣,却露出有些别扭的表情说道:“可是叔叔……这马车要二钱银子才够买。”
“额……”常治龙很尴尬,“那叔叔就再给你一钱。”
给了男孩钱,回头再看向前面的小胖子。只见那小子在恶奴协助下,一会儿砸人摊位,一会儿又踢两脚乞丐,街边的野狗看见他都夹着尾巴逃跑,就这么一个货,长大了必定是一方恶霸。
乖巧的孩子需要嘉奖,那作恶的孩子当然需要惩罚。
也算这小胖子倒霉,今天刚好碰见常爷爷心情不好,要给他矫正矫正三
观。
走上前去,几乎没等那两个恶奴如何反应,常治龙一人一下把他们放到在地。
由于出手太快,恶奴们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感觉到疼。抬起上身发现有人提着自家少爷离开,其中一个擦着鼻血喊道:“你要干什么!?”
常治龙回过头来冷峻道:“回去跟你们老爷说,他不会教儿子,我替他教。”
恶奴们眼睁睁看着常治龙将小胖子带走,任凭他们如何叫喊再也没回过头。
光天化日抢孩子,抢的还是吴员外家的小公子,这件事一下在城里炸开了锅。
吴家人怎么寻人不管,单说常治龙带着小胖来到城外一处破庙。
吴少爷哪经历过这个?吓得路上就尿了几回,下半身全湿透了,一出声还被常治龙吼回去。
“不准哭!!”常治龙凶悍地说道,“你要敢吭一声,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要说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让吭声就不吭声,牙齿咬着下唇都快出血了,就突出一个“倔强”。
常治龙见他怕得浑身的肥肉都在抖,也不管这小子什么想法,自顾站起身,在破庙周围捡了几块石头。
堆到小胖子跟前问他说:“你想回家吗?”
胖子拼命点头。
常治龙命令说:“想回家就把这些石头全部垒起来。做到了,我就让你回家。要是做不到,明天天一亮,我就把你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这么多!怎么可能……”
“我让你吭声了吗?”常治龙作出要打的样子。
小胖子立刻抬手来挡,闭上眼,把头扭到一边。
常治龙放下手,指着石头说:“快点垒!记住我说的,垒不起来要你的命!”
小胖子没办法,只能一边哭着开始“施工”。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经历了几个时辰,上百次的倒塌重来,终于,十块石头已经垒起来八块。
正当小胖子眼前出现希望的曙光时,常治龙上前一脚将石头踢飞。
“你干什么呀!”小胖子哭嚎着说,“我快成功了!你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就是好玩儿!”常治龙显出一副十分奸邪的模样,“你不是也喜欢这样吗?看见人家马车不错,上去一脚给人踩坏,你不是也觉得挺好玩么?”
小胖子低下了头,一边流眼泪一边说:“你等着……等我爹来了,他一定打死你的。打死你以后带我回家。”
“哦?是吗?”常治龙满脸不屑,“这么说……你爹很厉害咯?”
小胖子皱紧眉头,煞有介事地说:“我爹说了,他是全城最有钱的人。谁有钱谁就厉害,我爹最厉害!”
“有钱就厉害是吧?”常治龙来到破庙的一面墙跟前,“那么他能做到这个吗?”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整面墙被常治龙一掌轰爆,碎成无数沙石,形似一波坍塌出几米的地界。
这么一堵结实的墙壁,在眼前硬生生碎成了渣。要不是因为小胖子先前已经尿过几回,这一下还得湿身。
常治龙上前拍拍他的肉脸,咬牙说道:“做不到就给我接着垒,否则那面墙就是你的榜样。”
小胖子连忙蹲下,战战兢兢开始新一轮作业。
尽管有了刚才的经验,但由于心态的变化,难度反而比刚才更高了。小胖子集中精神垒着石头,手却不争气地颤抖。
傍晚到夜晚感觉只是短短一瞬,小胖子的搭建工作始终都没有完成。他饿了,本来中午常治龙带他走的时候就是饭点,错过了两顿使他再也没有精力玩这个游戏。
而常治龙这个人说来也实在可气,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抓来了一只野兔,剥了皮、去了内脏,现在正放在火上烤。
那香味,对于两顿没吃的小胖子来说简直是灾难级别的。
常治龙望见小胖子流着口水看向这边,他貌似挑逗般地说:“怎么?想吃啊?”
别看那小胖子饿得快晕了,嘴倒是还挺硬。抵抗着食物的诱惑,他忍耐说道:“我、我才不想吃呢!我要回去,吃我家佣人做的红烧肉!”
“这样啊……”常治龙掰下一条兔腿来,“你不吃的话,我就一个人吃了。嗯~香!”
小胖子眼看常治龙一口一口地啃着兔腿,嘴边的口水留个不停,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嗯!好吃!什么红烧肉,根本没法比!”常治龙边吃还边评价,看向小胖子二次引诱道,“你不吃的话,一会儿可没了啊。”
小胖子低下头,掰着手指,眼圈又开始泛红。
常治龙摇了摇头,把另一只兔腿掰下来,递到小胖子面前说:“来,拿着。”
小胖子刚伸手要拿,常治龙又把兔腿收回来说:“人家给你东西,你应该说什么?”
小胖子想了一想,说道:“回头让我爹给你钱。”
常治龙烦闷道:“谁让你说这句的?”
“是我爹让我说的,他说不管别人给我什么,我只要这么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常治龙很是无语,小孩子是一张白纸,你画什么,他就是什么。像吴员外这样的暴发户,用他的思想教育出来的孩子必定是个讨人厌的二世祖。
常治龙教训道:“人家给你东西,你必须说谢谢,知道吗?”
小胖子反驳道:“我爹说了,我们有钱我们是大爷,用不着跟别人说谢谢。”
“你爹说、你爹说……你爹说得是错的知道吗?”常治龙气愤道,“你爹不让你说谢谢就是没礼貌,没礼貌就是欠债,欠债就要还!”
“我爹说了,我们是有钱人,只有穷人才会欠债。”
“那是你爹在说谎!”常治龙指摘道,“你爹只说欠钱是欠债,他告诉过你欠别的也是欠债了吗?”
小胖子摇摇头。
常治龙耐心地说道:“我跟你说,不只欠钱是欠债。你没礼貌也是欠债,还有欺负别人,对别人不好都是欠债。这叫缺德,是道德债,你懂了么?”
“可是我爹说……”
“行了!别你爹说了!”常治龙凶恶道,“你看我,我就是来讨债的。我把你抓到这个地方来垒石头,目的就是要让你还债知道吗?”
“你说我欠你债?”
“没错。”常治龙点头道,“正确的说不是欠我的债,而是欠那些让你欺负的人的债。你是不是经常砸人摊位,欺负别的孩子还殴打乞丐?”
小胖子点头:“嗯。”
“那你就欠了他们的债。”常治龙严肃道,“你欺负别人,对别人不好所以欠了他们的债。欠债就要还,你没还,所以我就代替他们来讨债。这么说,你明白吗?”
小胖子沉默片刻,抬头问常治龙:“那我垒完石头,债就能还清吗?”
常治龙答道:“只是还清了一部分。至于另一部分,你要自己找到他们去还。你弄坏别人东西,把钱陪给人家。欺负过的人,你要向他道歉。记住,以后不许再对别人不好,否则我就会找你来讨债,听见了吗?”
小胖子点了点头。
常治龙把兔腿交给他说:“现在该说什么?”
“……谢谢。”
常治龙叹息一声,这样就差不多了,他本来就不怎么会教育孩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至于今后如何,这路还得小胖子自己走,但愿他能成为一个好人。
吃完烧烤,也是时候送孩子回家了。正想着离开,耳中传来踏草之声,有一群人从野地里冒了出来。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机遇(二)
面带邪笑,手里提着钢刀,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好鸟。
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人数差不多有五、六个,看这包围的态势,应该是有备而来。
常治龙镇定自若,手里的树枝拨动火堆,静候那帮家伙自己表明来意。
包围圈缩小到身边,领头家伙笑着说道:“把这胖子留下,你可以滚了。”
“呵……”常治龙撇嘴一笑,“要是我不答应呢?”
“你有得选吗?”
几个贼人进一步向前,看样子是打算动手。
常治龙对小胖子说:“你把眼睛闭上,我不说睁开,你千万别睁开知道吗?”
“嗯!”小胖子特别听话,把眼紧紧闭上,并且用他那双油乎乎的手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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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站起身,对那几个贼人说:“我看你们应该不是官府的人……怎么?想黑吃黑?”
“你管我们是谁!”贼首露出凶恶,“不肯走就等死吧!!”
说罢,几个贼人一拥而上!
常治龙目光一闪,投出手里的枝条插中一人脑门使他当场毙命。紧接着回身一记手刀,劈断身旁一人前臂夺过他手中落下的钢刀,随即顺势横砍一路,三颗人头瞬间落地!
以上一系列动作全发生在须臾之间,贼首也就一踏步的功夫,四个同伴已经先走一步下地狱去了。
只见常治龙一跃上前,一掌推向贼首身边同伴的面门,再一掌击胸,那人飞到哪儿去了都没人知道。
再看贼首已然抖如筛糠,他不明白怎么一下子的功夫,自己这边就剩自己一个了。
常治龙一手扼住贼首的脖子,质问他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们是……附近的山贼……!!”
常治龙加大手指力道,威胁说:“你把我当傻子吗?山贼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个地方来,而且开口就要这个孩子?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喘息)……是常老板!……是常老板派我们来的!”
“常老板……”常治龙顿时心中一紧,“哪个常老板?”
“常崇财……是常崇财派我们来的!”
居然是常崇财!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或者应该说……这正是冤家路窄!
“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让你们来找这个孩子?”
“他听说……吴员外的儿子让人绑架了。所以……就让我们找到……孩子,把他带走……然后……勒索……”
听说有人被绑架,所以干掉绑匪自己来勒索,这还真是常崇财的作风。
常治龙接着问道:“那常崇财现在在哪里?”
“他在……吴员外的家里……”
咔!
常治龙一用力,将贼首的脖子拧断。
吴员外的座上宾,看来常崇财这货不只想黑吃黑,他还要让吴员外欠他一个人情。
先让自己的手下出去找人,找到之后直接扮成绑匪进行勒索。众所周知大部分绑架案,即便家属付了赎金,肉票平安回家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常崇财大可假意去与绑匪交涉,演一出戏给吴员外看,然后顺利把孩子要回来。如此一来常崇财不仅得了一笔赎金,还让吴员外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一鱼两吃,可谓缺德到家。
那么既然遇上了,常治龙又有什么理由不跟他这个堂哥好好玩一玩呢?
他跟常崇财之间的帐,也是时候应该清算一下了。
常治龙从身上取出灵修牌,接通了与门派方面的通话。
“琴沐啊,你帮我召集大家来,有一件事我想要你们帮忙……”
…………
清晨的朝阳照常升起,世界并不会由于某个有钱的郁闷而停止转动。
啪啦!
一声清脆的响亮从吴家宅院传出,那是吴员外在对佣人发脾气。
“笑!我儿子丢了,你还敢笑!!”
火大的原因是一个角度问题,不管事实如何,从吴员外的眼中看去,佣人的嘴角就是有些上扬。
“没有,老爷!我真没有!”
“还敢狡辩!?”
吴员外上去就是一拳,将那佣人打翻在地。
“算了,吴员外。别跟一个下人置气……”
坐在吴员外身旁位置的那个人在“劝”,这当然不是真的劝,而是一种显示自己随和的手段。
劝人不是这样的,不会等人动了手再出声,而且也不会坐着劝,更不会笑着劝。不过虚伪的人最喜欢做没用的事,效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
“真是气死我了……”吴员外重新坐下,摁着胸口喘着粗气。
坐在吴员外身边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笑脸,他与吴员外平起平坐,甚至会把自己喝过的茶会推到对方前面,并且厚颜道:“来,您喝口茶。”
吴员外摆摆手说:“谢谢常老板……”
常老板——真是如雷贯耳啊。现在有谁不知道棼尧地区富人榜排名前十的常老板,常崇财!
年轻,有为!
这里有必要把两点分开说。
所谓“年轻”指的是他入行的年岁,并非他的年龄。毕竟四十岁的高龄从任何角度看都不算年轻,不过人家从商也就十几年,并且也没用到父辈积累的财富。从经商资历上看,他的确“年轻”。
而“有为”自然是指他的能力。常老板做事历来高效,眼光独到并且准确,投资少有失败,收益更是令人咋舌。旗下拥有多间店铺,涉足种类多,经商范围广,如此大刀阔斧就连许多业界老前辈也自叹不如。
人都说出外靠朋友,常老板只是路过此地便大驾光临吴府,这一点令吴员外受宠若惊。
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谁知有个不开眼的绑匪竟敢绑架此地首富的儿子。吴员外既气愤又担忧,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幸亏有常老板在。人家说了,他手下的人可都是专业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人找回来。
有了常老板的帮忙,吴员外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然而吴员外还是天真了。常老板手下的人的确是专业的不假,但他们的专业是打家劫舍,专业的土匪。救人不在行,杀人比谁都强。
昨晚找了一夜没消息,今天常老板说了,无论如何也会有眉目。
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原因是常崇财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没有找到小公子,他的那些手下也会写来勒索信。
是的,没有肉票照样勒索,这便是常崇财的一贯伎俩——空手套白狼。
到时他会积极劝说吴员外给钱,给了钱,他就赚了钱。
嗯?你问要是真正的绑匪写信来怎么办?
这……跟常老板有关系吗?被绑的孩子姓吴
,又不是姓常。
总之常老板都安排好了,吴员外你就放心吧!
“嗯……我放心。”吴员外很欣慰,“有常老板在,我是一百个放心。”
常崇财满意地笑了。
两人正喝茶闲聊,门口有家丁传来喜讯。
“老爷!少爷他回来了!”
“真的!?”吴员外大喜过望,转头看向常崇财,他认为肯定是常崇财的人把儿子找回来的。
然而常崇财此时的表情却无比僵硬,这跟计划好的不一样,难道是哪里搞错了?
只听有人大喊一声:“爹!”
吴员外向外看去,自己的儿子——那肥嘟嘟的小胖子正朝自己跑来。
父子俩相拥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温馨。
此时家丁又说道:“老爷,带少爷回来的那人还在门口,要不要请他进来?”
“那……快请!快请!”吴员外非常高兴。转头又看常崇财,他的意思很简单,那是常崇财的人,有什么理由不请进来感谢一下?
然而等人走到门口,常崇财和吴员外都傻眼了。只见来人一身破衣烂衫,头发老长批散着,脸上全是黑污油泥,这不是一个乞丐吗?
吴员外第三次看向常崇财,心说你这团队当中怎么还有这号人才?
常崇财此时根本搞不清状况,他能百分百确信眼前此人与自己无关。正在他感到疑惑之际,没想到那乞丐突然开口喊他。
“哥!你是我哥!!”
哥?常崇财心想:这么多年,我只听人叫我“爷”,认哥的还是头一回,这也算剑走偏锋了。
心里想着如何应对,不料那乞丐又先发制人,对着常崇财叫道:“哥!我是治龙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嘶……治龙……!!
常崇财顿时心里一沉,常治龙他还不认得吗?那是他霸凌了十几年的堂弟。可现如今眼前这个乞丐实在落魄,完全看不出他就是常治龙。
“你……真是治龙?”常崇财装作一副难以置信。
“是我呀!哥!”
“唉呀!我的弟弟啊!这些年你跑哪里去了!”
两人相拥在一处,此情此景无论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兄弟情深”。然而实际上两人都是装的,这只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对于常崇财而言,他对这个弟弟向来没啥感情,要说有也是讨厌。何况自己的计划由于常治龙的介入而泡汤,他现在只恨自己手上没刀,不能马上把常治龙的头砍下来。
不过事已至此,即便发怒也没用。多年来培养的商业嗅觉告诉他,当下最应该做的是承认这个弟弟。由于吴公子是常治龙带回来的,如果承认他与自己有关系,那多少能让吴员外欠自己一些人情,总比一无所获要强。
至于常治龙,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个堂哥了。勾心斗角十几年,常治龙最明白常崇财是个什么玩意儿。
常治龙知道在吴员外面前,常崇财一定会承认他这个弟弟。至于为什么要装得如此落魄,这一点容后再说。
看着如今的常崇财,常治龙在心中暗自琢磨。别看这货曾经是个流氓,留起胡须穿上绸缎锦衣,人再发福一些看起来的确像是个有钱人。
没想到这“氓”别三日也能大不相同,不过留再多胡须也遮不住他满脸麻子,再美华服也盖不上那身人渣的味儿。
常崇财啊常崇财……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事业与家庭(一)
兄弟重逢,作为此次事件的获益方,吴老板命人伺候常治龙洗了把澡,还换了身衣服,然后大摆宴席请兄弟俩吃饭。
席间吴员外不断地表达着感谢,他以为眼前两人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殊不知他已经成为了这两兄弟互相博弈的一环。
“对了,弟弟。给吴员外讲讲,你是怎么找到吴公子的。”
话题是常崇财引的,说是说吴员外想知道,其实是他自己好奇。那么多手下,昨天一去到现在都没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常崇财是真想知道。
常治龙惭愧地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在城外破庙露宿,无意中看见有一群人带着一个孩子路过。那帮人呐……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像好人。我害怕,于是躲起来了。本想等他们走了再出来,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决定留下露宿。我这人天生胆子小,怕他们发现又不敢逃,只好就这么躲着。谁知过了一段时间呢,又来一群人!两帮人见面,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那打得呀~~血肉横飞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孩子被丢在一旁,我就偷偷把他带走了。”
常治龙讲述得绘声绘色,说话抑扬顿挫、眉飞色舞的。吴员外把它当故事听,常崇财可有些郁闷,想到自己手下那帮人全完蛋了,多少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午宴结束,常崇财等不及启程回家。吴员外想留也留不住,说是马车已经停在吴府门口,他必须赶在天黑以前到家。
常治龙一路尾随常崇财,要上车时,常崇财先是瞪了他一眼,而后咬牙笑道:“你要干什么?弟弟。”
这笑脸可真够狰狞的,看样子要是不在吴府门口,常崇财可以一脚踢死常治龙。
常治龙假装没看出来,一脸天真的笑道:“我们兄弟俩好不容易重逢,以后就让我陪在兄长身边,鞍前马后伺候着,也好混口饱饭。我什么都愿意干,脏活累活都行,哥哥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常崇财看看四周,吴员外和他的家丁们都看着,常治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把他赶走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赶不走,那就上车吧。
常崇财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不过转念一想,带他走就带他走吧,反正也就做做样子,到时候半路上把他扔下车也就是了。
马车驶离吴府,常崇财原本是想好行出一段就把常治龙丢下的,可架不住常治龙这人会拍马屁。
好家伙,这一路上,常治龙那是把天下所有的好话都说尽了。先说哥哥是活菩萨,遇上哥哥就是老天开眼。又说自己就是一垃圾,若不是有这样一个哥哥早该去死了。
常崇财刚开始还挺不待见,可是越听心里就越舒服。常治龙从来没有这么夸过他,即便是小时候被欺负成那样,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常崇财一句好话。如今拍马这么不吝言辞,想必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那为数不多的棱角也被磨平了。
常治龙自己也说,本想着出来修仙,哪知道遇上骗子。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只能每天靠着乞讨度日。
常崇财那是越听越高兴,渐渐的,他也就忘了赶常治龙下车,觉得就这么听他如何倒霉也挺有意思。
常崇财一路听常治龙瞎扯,心情也是格外舒畅。虽然表面上挺和善,也口头答应会把常治龙留在身边,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常治龙这个人那是万万留不得的。
就像常治龙了解常崇财,常崇财同样了解常治龙。他知道常治龙做事贼得很,万一把他留下,回头摆自己一道那可就遭了。
常崇财心里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他已经想好如何安排常治龙。做生意最重要就是懂得物尽其用,常治龙高低也是劳动力,即便不留在身边也有比直接赶走更好的方法。
经历一路颠簸来到荣华县,这里是棼尧地区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常崇财的宅邸就坐落在此。
马车行驶至县城外时,天色已临近黄昏。行过城门,可以看到家家户户点上了灯笼。
这可算一片奇景,因为这个时代不是所有人都有夜生活,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在门口点上灯笼。由此可以判断城中百姓富裕程度,生活水平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常崇财能把自家宅邸健在这样繁华的城市,其经济条件可见一斑。
事实上当看到常崇财家宅邸时,宅子的规模真的让身为一派之长的常治龙有些震惊。
前后几进的院子,偌大的正房雕梁画栋,东厢房、西厢房还有挺高的多层小楼,假山、鱼池以及排排而立的石灯笼,这样的宅院即便放在富人当中也算上成之流。
这地方大小,都抵得上大半个卧龙派了。
常治龙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必须能多夸张就多夸张。他一定要做给常崇财看,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实际上常崇财在看了常治龙的表情后也确实很满意,毕竟他带常治龙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显摆。
让这个从小被他欺负,并且如今混得一塌糊涂的家伙看看,看看自己有多强,让他知道他一
辈子也不及自己的脚趾头。
马车行至宅邸门前,硕大的“常府”二字牌匾下已经立好了几名家丁。他们是出来迎接自家老爷的,常崇财其人特别讲究排场,穷苦出身的暴发户都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可以理解。
常治龙主动跳下车想搀扶常崇财,可他这个哥哥似乎并不领情,转而让家丁搀扶自己下车,随后吩咐准备晚膳。
跟随常崇财往庭院中走,可以看到来往奴仆们的脸上皆有几分紧张,大家都知道常老爷不喜欢等,如有丝毫怠慢免不了一顿鞭子。
踩着片岩铺成的甬路一直向前,来到正房的客厅。台桌已经备齐,热茶也早早沏上,稍等片刻就上菜,常崇财吩咐佣人说:“去,把夫人和少爷请出来。”
常崇财已经结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对此,常治龙并不感到奇怪,甭管什么臭鱼烂虾,总有那种臭味相投的女人会跟他,何况这货又发了财,不朝人看还得朝钱看呢。
然而当常崇财的媳妇从内室走出,来到常治龙面前时,这一回他是真被眼前的人给吓了一跳。
那不是小敏吗!?
只见那年轻妇人穿一身绫罗绸缎,虽是有些上了年纪,可无论容貌还是身形都不输当年青春时期的样子。
身边带着一位明眸皓齿、清秀可爱的小少爷,很难想象那居然就是常崇财和小敏之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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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弟弟,这是你嫂子。”
常崇财笑,笑得很得意,他知道常治龙和小敏以前是什么关系,他是故意要刺激常治龙。
常治龙本想打声招呼,他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是小敏,是他常治龙心中的白月光,这束白月光照进了臭水沟,要怎样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常治龙很僵硬,无论表情还是心情。另一方面,小敏看到常治龙,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从小一起长大,她跟常治龙才是青梅竹马。常崇财是什么?又或者说,常崇财原本是什么?
如果按剧本走,小敏的丈夫应该是常治龙,而常崇财应该是那个阻挠两人感情,最后不得好死的恶霸。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应该”,真实的情况是,小敏对于常治龙只有同情,而她对于常崇财……算了,理由不重要,原因也不重要。
常治龙需要清楚,小敏她现在是常崇财的妻子,很多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改变。他的白月光,终究是一场想象,意淫罢了,就让它随风而去。
常治龙愣神,不过也没愣太久,他连忙调整状态,抬手抱拳,把身子压得很低。深鞠一躬,低到足以掩饰表情,他说道:“小弟治龙,见过嫂子。”
话不多,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外人是看不出常治龙有多少问题想问,而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忍下来的。
吃饭时,常崇财一家坐在一起,常治龙坐在他们对面。
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常治龙瞪眼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他知道常崇财想看到这个,他越是不高兴,常崇财就越是舒畅。
喝了许多酒,常治龙假装自己醉了。醉倒在酒桌前,眼见留有适当的泪水,这样做,他会很像一个失去初恋的男人,如常崇财希望的那样。
常崇财安排人把常治龙抬去客房,他一定很高兴,他也必须那么高兴,要不然可就枉费常治龙的辛苦忍耐。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上午,常治龙刚起床不久,有家丁前来通知,说是常崇财让他去客厅。
常治龙跟随家丁来到客厅,发现常崇财已经坐在主人位上喝茶。
“昨晚睡得还好吗?弟弟。”说话的口吻高高在上,常崇财以主人的态度对待常治龙。
常治龙依然表现得卑微,他谄笑着说道:“很好,多亏哥哥肯收留我,我已经好久没睡过床了。”
“嗯……”常崇财小口饮茶,命令常治龙说,“你站到一边等着。”
下人是没资格坐着等的,常治龙很清楚,所以乖乖站到一旁等候。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有家丁前来报告说:“老爷,胡先生来了。”
常崇财眉眼一抬,点点头说:“让他进来。”
不过多时,门口走进一人。身材高大、一脸胡须,人还没走到近前,声音却早先一步传了进来。
“大哥早哇!哈哈哈哈……”
听声音很熟悉,常治龙大概能猜到这是谁。
常崇财稳坐主人位,也不起来迎接,直等那个大个子自行来到客厅坐下,他才平淡地说:“每次都是你最早啊,大胖……”
大胖,原名胡壮,从小跟着常崇财混的坏小子之一,如今依然在他手下帮他打理生意。
“可不是嘛!”胡壮大声说道,“他们几个太没时间观念,哪像我?我是等不及要来见大哥你啊。”
事实上不只是胡壮,从小
跟常崇财在一起的那几个货如今都在他手下做事。今天是季度总结,常崇财召集他们来不为叙旧,而是要开会。
正说着,胡壮一回头看见常治龙,惊讶地问道:“呦!这是……”
常崇财笑着:“你看他是谁?”
“这不是二傻子吗?”胡壮高兴,站起身来到常治龙面前,用手击打他脑袋说,“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常治龙一边忍受胡壮暴力的“招呼”,一边笑着说道:“胖哥好,很久没见了。”
“是很久没见了。”胡壮嬉笑着说,“唉呀……自从离开了村子,打不着你我天天手痒,这回我要打个够本。”
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的无耻、那样的暴戾。
常崇财出言阻止道:“行了,到此为止,以后有得是机会。”
“有得是机会”——从这句话就能听出常崇财打算如何处置常治龙。
胡壮是常崇财手下专门负责招工的,常崇财的意思让常治龙以后跟着胡壮,由胡壮负责给常治龙找差事。
接受到了常崇财地眼神,胡壮连连点头道:“哦哦!好,放心!二傻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这态度、这眼神,就算常治龙真实个二傻子,他也能看出所谓的“找工作”肯定不会是口头上说的那么回事。
不过他答应得很爽快,他故意装作落魄,潜伏到常崇财身边的用意就是要从内部一点一点打垮他。无论常崇财想什么办法,他常治龙都有办法应付,他会奉陪到底!
三人说话的间隙,其余的人也陆续赶到。
首先到场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大汉。面颊上的旧刀疤增添本就满溢的煞气,凶悍的神情令人印象深刻,要形容此人最贴切的是“屠夫”,其次便是“刽子手”。
他的名字叫林岐,小名铁子。人狠话不多,他总默默跟在常崇财身边,常治龙记得以前每次打人出手最重的都是他。
进来以后先是问安,表现出对常崇财十二分的尊敬,坐下之后便不再言语,性格跟小时候一样。
与林岐相差一刻,第二位走进客厅的是个中年人。此人留着山羊胡,走路迈方步,神态举止不紧不慢,老成持重的面貌看上去总是那么游刃有余。
老六,本名叫做费承租。尽管年岁比常崇财小几岁,看上去却像是他的兄长。常治龙记得他从小就显老,不仅是长相,就连心智也是。
早年在外坑蒙拐骗,如何引人上钩或是摆脱官府的侦查,没有费承祖的计谋就没有常崇财的今天。他是团队的智囊,更是常崇财最信任的人。
坐到胡壮对面,离常崇财最近的位子。那是费承祖的专座,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地位已经近似于“军师”。
几人说话的功夫,第三位成员也到场了。长发披肩手持纸扇,走路一步三摇,斯斯文文的样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富贵人家的公子。
由于变化比较大,常治龙也是好一会儿才看出此人原来是小乙。别看他一副人模狗样,实际为人相当阴险,做事不从来择手段。
作为常崇财团队中相貌最出众的一位,小乙如今以王鹤大官人的身份在商界活动。他是团队的形象担当,很多时候都是靠他摆平一些达官贵人,在公关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
现在六人已到四人,还差两人却迟迟不来。胡壮不耐烦地骂道:“哼!又是他们俩,每次都最慢,真是浪费时间!”
话刚说完,耳听门外传来人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们一晚,大胖肯定要骂人。”
众人目光集中到门口,只见有两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一高一矮,一个壮实、一个瘦小。他们是一对兄弟,哥哥名叫吴加君,小名大头,弟弟名叫吴加爵,小名牛娃。
虽说是兄弟,可他们两个的性格、长相却差异很大。
哥哥脾气温和做事沉稳,很少见他因某事生气,再加上憨厚的外表,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与哥哥不同,弟弟天生就是一副奸相,干瘦肤黑还有龅牙,性格狡诈多疑,一肚子坏水,鬼点子颇多。
这两兄弟往那儿一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龙生九子”,只不过这俩货不能算龙,他们是地地道道的疯狗。
现在人已经全部到齐,是时候开会了。
内部会议,常崇财让常治龙滚出去,以免自己的不法勾当被外人知道。
独自站在院中的常治龙仰望天空,关于屋内几人在谈什么,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不管谈什么,他们最终都会栽在自己手上。
常治龙正在等一个人,又或者说是等一个开端。这场复仇大戏需要有个序幕,而这个序幕需要一名演员。
蔚蓝的天色晴空万里,远处云层之上出现一颗黑点,离近了再看,是一个人正朝这边飞来。
常治龙会心一笑,那正是他要等的人……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事业与家庭(二)
六人分坐两排,正前方朝向常崇财。好比众星捧月一般,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常崇财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他商业帝国中不可或缺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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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度比上个季度的收益又提升了三成……”
“客流量增长一倍,看来必须再开一间分店……”
“一整条街,同类型的铺子全都干躺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垄断啦……”
好听,实在太好听了。比任何歌声都要美妙,简直是天籁之音。
常崇财一手捻着胡须,闭上眼聆听手下们的报告。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扩张,每一个字都包含着收益,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几人说着,聊着……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突然门声响起,貌似有人从外边把门一脚踢开。
哐当!!
响声惊动了享受中的常崇财,也打断了众人讨论的言语。
“你是什么人!?”胡壮第一个站起,对着门外走进来的人大吼道。
“无量天尊……”随着一声呼唤,门口的人影在光芒的引领下慢慢走近,“几位少安毋躁,吾乃梅山修士,今日特意前来传达上天法旨。”
“呸!你是什么人!?再不出去小心我打折你的腿!”胡壮向来冲动,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同样冲动的还有林岐,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冲上前,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人放倒。两声重物砸地的声响是两人臀部落地所产生的,那人手都没动就摆平了障碍,至少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看到他动手。
胡壮和林岐已经是七人中的最强战力,他们都打不过,其他人也都不散上前。
只见那个人影径直朝常崇财行来,随着他步伐地逼近,屋内不知为何起了一阵强烈的大风。
这风很邪,吹得人眼睛都疼!
常崇财眯起眼来仔细观瞧,他发现那人身穿一件米黄色道袍,手拿阴阳幡,腰里别着招魂铃,胸前挂着八卦镜。
从穿着打扮上看是一名道士,个子矮一些却丝毫不妨碍他法相庄严,此人必定道法高深!——这便是常崇财心中的想法。
其实别说常崇财,任何人看到此情此景都免不了被其震慑。极具特色的打扮加上狂风的渲染,只要是人都会以为此乃神仙下凡。
“敢问道长因何而来?”常崇财说话很客气。考虑到人家是半仙之体,这种等级的人可不敢得罪。
“你们……哪一个是常崇财?”道士平稳地问道。
常崇财连忙上前跪拜:“正是在下!”
“常崇财,吾奉上天旨意前来向你传达判决。你平生作恶多端,危害百姓无数。现判你破财遭灾,妻儿死于非命,你本人不得好死。”
常崇财一听便害怕,膝盖当脚走,上前几步恳求道:“上仙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常崇财何错之有,要遭逢此大难?”
对于常崇财的话,道士全然不理会,他以神圣的口吻说道:“判决已下达,吾的使命完成。”
语罢,屋内再次挂起一阵强风。那道士浮空后退出门,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往天际,就这么不见了踪影。
常崇财瘫坐在地上,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其余六人赶忙上来搀扶,将常崇财扶到椅子上,并且端来茶水给他压惊。
常崇财喝了几口茶,由于太急,一呛一咳嗽喷得到处都是。
吴加君揉着他的胸口,王鹤在一旁用扇子扇风。众人乱作一团,只有费承祖冷静思考。
“会不会是谁的恶作剧?”费承祖分析道。
胡壮也同意费承祖的观点,他说:“对!我看那妖道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仇家想要搞咱!”
常崇财听取“军师”意见,气息缓上来后,他扯着嗓子对门外喊道:“来人呐!来人——!!”
常治龙第一个冲进来:“怎么啦
怎么啦!?”
“啧!我没喊你!”常崇财气愤道,“其他人呢?让那些废物进来!!”
不一会儿,家丁们都进来了。常崇财不由分说骂道:“你们这群废物干嘛吃的?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家丁们面面相觑,有胆大的站出来问道:“老爷,您说的人是指……”
“废话!”常崇财一拍桌案,“就是那个道士啊!你们眼都瞎吗!?”
这一说,家丁们更糊涂了。
“老爷,我们没见过什么道士啊。”
常治龙也插嘴说道:“是啊,哥。我也没看见过什么道士。”
常崇财瞪了一眼常治龙,他是真不想看到这个人。摆手对那群家丁说:“滚滚滚!滚!滚!”
常治龙也装作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对家丁命令道:“听到没有?让你们赶紧滚!”
常崇财指着常治龙:“你也滚!”
常治龙跟家丁们一块儿出去了。
众人走后,客厅内迎来一次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主要是分不清之前发生的事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常崇财以一种半躺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背部陷了下去,脊梁骨仿似被残酷的现实摧毁。
既然家丁们和常治龙都说没见到什么道士,那么之前那个道士应该确实是从天空中飞下来的,难道他真是老天爷派下惩治恶人的使者?
常崇财不敢确定,对于凡人来说,没什么比未知更加可怕。现在那个道士是什么来历不清楚,至于他说的话,常崇财其实是十分心虚的。
常崇财做过多少坏事他自己心里明白。坏人做惯坏事,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怕,因为他总认为自己能摆平,除非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来制裁他,比如说“天谴”。
见常崇财面如死灰,他手下这几个坏蛋心里也不好受,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常崇财的,就有他们的。
众人坐在一起集体后怕。就这么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费承祖保持先开口宽慰大伙说:“没事的!肯定是某人的恶作剧!我们出来做生意那么多年,要是真有所谓的报应早就应验了,还能等到今天?”
“对!”没等其余几位发言,常崇财抢先说道,“不会有什么报应!那些都是假的……对!全都是假的!”
这些话是说给手下人听,同样也是说给他自己听。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回头重新做个好人是不可能的,常崇财也不稀罕这么做,他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王鹤战战兢兢问道:“那我们的生意……”
“做!接着做!”常崇财大声吼道,“不但要做!而且还要继续做大!!”
豪言壮语,说话又大声,连站在院中的常治龙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可笑,常治龙实在忍不住,那个道士是谁?那是谢天啊!整场闹剧都是由常治龙策划,让谢天扮演道士来耍这几个混蛋的。
别说,真给谢天一个剧本让他来演,效果意外的不错。为了让常崇财他们信以为真,常治龙还特意让琴沐他们根据民间对于道士的刻板印象设计形象。
谢天这段戏,毫无疑问是相当的到位,金莺奖最佳男配角非他莫属,他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谢半仙”。
就这么一踢门,法术制造的风一吹,说几句玄乎的话,完事在这么一飞。一点简单的“特效”把那群流氓唬得一愣一愣,所以说没什么不能没见识,否则就会沦为封建迷信的受害者。
常治龙这么安排的目的是要让常崇财感到不安,从精神上开始折磨他,用愁苦担忧制造出心灵创伤,让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会议开得差不多了,一群人从客厅中走出。
常崇财对门外的常治龙喊道:“小二啊,你以后就跟着大胖,听他安排。”
“唉!
好嘞!”常治龙表现出十分的激动以及十二分的顺从。
感谢常崇财为他钦定了报复对象,那么就从胡壮开始入手!
离开常府,门口停放着五辆马车。原来他们六人的业务都不在本地,负责的项目也各不相同。
常治龙随同胡壮上了他的马车,路上自然免不了听他瞎白话。
“我呢,是专门做劳务生意的……”胡壮开始向常治龙介绍自己的职业。
胡壮说他自己主要负责“劳务输出”,其实就是给人介绍工作。具体工作流程是这样的,先与需要大批劳力的商户接洽,需要多少人、干多少时间全部谈拢之后,再统一招募人员去工作,而胡壮这边则收取一些介绍费。
“你也别嫌苦,先做个几年,等赚到钱也好自己干点小买卖。”胡壮语重心长地说道。
胡壮的意思是想让常治龙报名参加他的招工,与其他劳工一起外出打工。而他说的话则很像一张“饼”,短短几句,描绘出一场底层打工人逆袭成老板的心路历程,并且说这就是穷苦出身的年轻人唯一的出路。
其实胡壮说的话确实挺有吸引力,许多年轻人由于家底薄又没什么人脉,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些低贱的工作。
像在茶楼里跑跑堂,米铺里搬搬抬抬,又或者是给人送货,挑个扁担、推个车啥的。这样的工作能赚几个钱啊……每月最多也就五两银子,好一点的可以达到十两,但人家要求也高啊,最起码得会个手艺不是么?
然而“集体招工”就不一样了,一般来说像这种需要大量劳务的项目,都是把劳工拉到一些偏远地区,去从事重体力工作。虽说苦是苦了一点,但人家给出的待遇好啊!
一个月二十两纹银那是最低标准,有时候遇到好的雇主能出到一个月三十两!这么好的待遇试问有谁不心动?
大批年轻人空有一身劳力没事做,想着过去干个几年,赚到钱回来做些小生意,又或者买几亩地、弄几头小猪养养,下半辈子基本也就不用愁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南洋的跨海贸易商……”胡壮接着忽悠,“人家可保证了,第一年二十两,第二年,哎,直接翻倍。”
胡壮边说边用手掌比划,那眉飞色舞的劲头,常治龙要是少个几十年修为估计就信了。
想来这胡壮以前并不是什么巧舌如簧之辈,如今能说会道忽悠起来没个完,那也是经历一番锻炼的。
马车一路向南,差不多几个时辰的功夫来到一座名为海瓮的靠海城市。
值得一提的是,棼尧地区地处南方,有很大一部分城市是靠海建立的,因此有外国人来到这里经商并不新鲜。
海瓮县是棼尧诸多贸易港口中的一个,沿街店铺可以看到许多异邦文化,甚至连教堂都有。
马车直接开到胡壮他们经营的招工处,说是招工处,却只有几座简陋的窝棚。此处很明显是临时搭建,为的就是供应这次招工使用。
时间已过饭点,下午的阳光烫在身上容易引汗,可气温远不及情绪热烈,流再多汗也阻止不了踊跃的人群。
窝棚前大排场龙,放眼望去全是精壮的大小伙子。他们都是当地的年轻人,大家都想通过劳动改变命运。
而窝棚附近站着的都是胡壮的手下,他们有的负责登记,有的负责维持秩序,还有专门做会计的,正在计算收来的钱。
没错,要想给别人打工,你得先交钱,胡壮说这是保证金,防止你中途后悔逃跑。也不多,每人只需五两银子,跟打工挣的钱相比只是毛毛雨,没有人会计较那么多。
胡壮一到,马上就有人前来汇报。
“今天上午招了多少?”胡壮问道。
那负责汇报的手下说:“上午差不多四十个,再招十个,第四船就可以开了。”
胡壮轻轻点头:“很好……”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崩塌(一)
“哦,对了二……嘶……你叫什么来着?”胡壮问常治龙。
一个从小欺负了十几年的人,揍了那么多回都不知道自己揍的是谁,像胡壮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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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谄笑着回答道:“我叫常治龙。”
“哦!对对对!常治龙!”胡壮指着一旁的手下吩咐道,“你,带他去跟那些人待在一起。”
“是!”手下人来到常治龙面前,招呼他说,“来吧,跟我走。”
常治龙也没多犹豫,跟着那个人朝码头方向走去。
目送常治龙离开,胡壮问手下人道:“黄毛鬼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黄毛鬼指的是跟胡壮合作的外国人,由于人种的差异,本地人一般称白人为黄毛鬼。
手下人点头道:“放心,派人看着呢。在客栈房间里一直没离开。”
“嗯……”胡壮微微点头,“去通知他,今晚还是老时间开船。这是最后一船,让他把账结清,还有天黑前别乱跑,要是让官府的人盯上就遭了。”
自从多起人口贩卖事件曝光之后,朝廷方面颁布法令,明令禁止对海外大批输出劳力。
胡壮这次的招工,对外宣称的其实是“本地劳务”。明面上说是去国内的其他地区工作,实际上是把劳工送去海外。
这件事属于严重违法,胡壮怕被官府方面查知,所以每次都是到了晚上偷偷用小船把人运走。
一船五十人,说好的总人数两百人,现在已经运出去三船,今晚是最后一船。
“一定要把人给我盯紧了!千万别出什么差子!”胡壮表现得十分紧张。
这单生意如果成了,收益会有十万两。胡壮主要是怕外商派来的人跑了,所以派人全天盯着。
“放心吧,老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手下拍胸脯保证。
“那就好……”胡壮看向远方,眼神显得有些不安定。之前在常崇财家的经历对他也有一些震慑,他也怕诅咒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目前离规定的人数还差十个,加上常治龙这个冤大头应该还差九个。
“最后九个!”胡壮举手喊道,“最后九个名额,先到先得!”
报名的人一听这话,纷纷向前拥挤,争先恐后的样子用群狼扑食形容也毫不为过。
胡壮看看手下人,脸上露出一丝阴险,有这帮傻子自动送上门,事情真是想不顺都难。
…………
常治龙被胡壮的手下带到码头仓库,这里连同船坞一起都被他们租了下来。
厚重的木制大门用铁链锁着,门口还有两个人持刀把守。见守卫如此森严,常治龙问道:“有必要这么守着吗?”
胡壮的手下瞪了一眼常治龙:“啧,不该问的别问!”
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缝射入仓内。可以看到仓库内部挤满了人,他们蜷着腿团坐在地上,突然出现的阳光像是闯入视野的不速之客,晃得他们每一位都睁不开眼。
胡壮的手下态度恶劣地说道:“进去!”
常治龙转头对他笑了笑,随后慢悠悠地走进仓库。
仓门关闭,一阵因视觉惯性造成的黑暗过后,现在可以借助昏暗的煤油灯看清在座各位的脸。
“你们好啊……”常治龙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各为都是出去打工的?”
“那当然!”有个高大壮硕的青年说,“不为打工挣钱,也不会报名来这儿是不是?”
由于对未来满怀憧憬,仓库里的人情绪都很高涨。尽管空气有些闷热,众人还是
欢快地聊着天。
常治龙很快与其他人打成一片,别人都谈未来、谈理想,他则是即兴吹了好几个牛皮。
随着时间推移,胡壮的手下又陆续送进几个。仓库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情景,目前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不过肚子永远是最好的“闹钟”,大部分人都饿了,也就代表现在过了饭点。
“唉?你们说……他们就把我们关在这儿,也不送水也不送饭,到底想干嘛?”
有人开始起了疑心。
“是啊……也不开门透透气,都快闷死了。”
“我们有不是牲口,干嘛关着我们?”
哇啦哇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纷纷开始讨论。
常治龙认为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说出了隐藏在所有人心里的担忧。
“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此言一出,几十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常治龙。
常治龙进一步说:“我之前可听说过好几个案例。说是有人以招工为名,把人骗去国外当奴隶。到了那边之后别说是工钱,就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常治龙所说的案例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可人就是这样,总是天真地以为别人的遭遇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现在保证金交了,人也在这儿了,眼看离赚大钱就只差一步,他们当然不愿相信自己上当。
“不可能的!怎么会上当呢?你别胡说!”
“是啊,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哇啦哇啦……
这是一场集体性质的自欺欺人,常治龙如果有点眼力见儿,他应该从现在开始沉默。
然而常治龙并不打算就这么被卖到外国去当奴隶,他提高嗓音向众人解释说:“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想想,即便是要外出打工,也没必要把我们关起来呀!开船的时候我们自己过来集合就行了,保证金都交了,我们难道还会逃跑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反驳道:“可能是他们怕有人迟到呢?万一有人晚了,你说等还是不等?”
看看,已经开始替加害者找理由了,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形成的第一步。
“好,就算这个理由说得通。那我要出去上个厕所总没问题吧?看好了啊……”说罢,常治龙站起身。
来到仓库门前,敲了敲门板,对外头喊道:“喂!喂——!!有人吗——?”
门外传来凶恶的声音:“干嘛?”
“我想出去上个厕所,能开一下门吗?”
门外斩钉截铁答道:“不行!”
常治龙看看众人,摊开手耸了耸肩,而后又问道:“唉呀!我快憋死啦!”
“不行!你就地解决!”
“可是我要来大的呀!在不透风的环境……是吧?”
“说不行就不行!再啰嗦,小心我砍了你!”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傻的人也应该明白了吧?
常治龙的验证成功加深了众人心中的怀疑。然而这还是不够,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不相信的人会去劝说相信的人,说的话也主要围绕着收益与保证金。
要是现在退出,保证金可就没了。眼看到手的赚钱机会,你不会现在就放弃吧?
不得不说胡壮还是挺聪明,鸡血、收费齐上阵。
打鸡血是是为了调动人的情绪,用各种花言巧语许给别人一个美好的未来,先把人骗进局里。
至于收保证金
,除了是一笔前期收入之外,更重要的是稳住受害者。让受害者付出一部分代价,将受害者的利益与骗局的成功与否做一个虚拟捆绑,如此一来便能使受害者不愿怀疑骗局的真伪。
以上这些伎俩传销中也经常用到,没什么高明。只能说有些东西亘古不变,比如人对于金钱与成功的渴望。
常治龙也是无奈,看这情形,不来硬的是不行了。他挥手让其他人退后,回过头来一掌将门板击穿!
这一刻,仓库里头的和仓库外头的人全都傻了。谁也不会想到像常治龙这样看上去瘦弱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突如其来的冲击将其中一位守卫直接轰飞出去,落地后当场晕厥。至于另一位,在震惊中稀里糊涂被常治龙拖到仓库里。
当着众人的面,常治龙质问守门的人说:“你们到底要把我们送去哪儿?”
“北沣啊!”守门人大声喊道。
“你当我们傻吗?去北沣需要坐船吗?”
“坐船快呀!”
“那坐船需要把人关起来吗?还有那把刀!招工需要杀人吗?”常治龙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不然就一掌拍死你!”
“别别别!我说我说!”守卫大声喊叫道,“是琉球!老大要把你们送去琉球!”
琉球,那可是海岛啊。常治龙估计那边只是中转站,与胡壮合作的外国人会在那边接应,收到劳工之后再把人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经过常治龙逼问,守卫将所有实话告诉大家。事实上正如常治龙所猜测的那样,这次所谓的“招工”就是一场大型的人口贩卖。
胡壮与外商勾结,将本地劳工骗上船卖到海外。这些被卖掉的劳工非但无法回乡,还要在鞭挞之下一直工作到死。
听到事情真相,仓库里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群情激奋,他们一拥而上将那守卫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
常治龙连忙分开众人,大声阻止他们道:“够了够了!别打了!留他一条命!”
宣泄过心中愤怒,众人又迎来一阵沮丧。有人问常治龙:“现在怎么办?我们的钱还能要回来吗?”
常治龙沉稳笑道:“别急~钱是一定能要回来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仓库发生的事淹没于黑夜的宁静。
此时在船坞二楼的房间内,胡壮正在听取手下的报告。
“黄毛鬼那边已经说好了,今晚老时间,他们的船会准时开到这边。到时候一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嗯,好……”胡壮皱起眉头说,“我跟你说,在交易完成之前,一刻都不能松懈。尤其是那群劳工,一定要看好他们。如果有人想逃跑,或者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一律格杀勿论!宁可少赚一点,别让官府的人发现端倪,听清楚了吗!”
“是!您放心,老大!”
“去吧。”胡壮摆摆手,令手下出去。
走到窗边,望向茫茫大海。
夜晚的海风轻吹,波涛令海面支起“棱角”。海水看上去很黑,比墨水更加黑而且透,像是人的欲望,哪怕一点光亮也会无情吞噬。
胡壮的心跳得厉害,一只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砰!
“你是什么人!?啊!!”
“嗯!?”胡壮惊觉回身,那是门外传来的响动,难道有人入侵?
正想到这儿,房间的门开了。
常治龙从外面走了进来,半调侃地说道:“格杀勿论?你还挺狠的嘛。”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章 崩塌(二)
“你!怎么可能!?”胡壮不敢相信,瞪圆的双眼仿佛要从眼眶中弹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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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治龙若无其事走到桌前,与胡壮面对面,笑着说道:“贩卖人口是犯法的,大胖哥。你就不怕官府来抓你?”
“你想怎样?举报我吗?”胡壮与常治龙对视,眼神凝聚,手却偷偷在桌上摸索着。
“我也想啊……”常治龙眉眼一抬,以轻佻姿态挑衅道,“可是就算把你抓进去,最多也就判个充军。别说凌迟了,连砍头都达不到,这样对你来说实在有点太轻了。”
“是吗?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胡壮咬着牙笑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只要你肯放过我……”话说一半,胡壮突然看向门方喊道,“快!动手!”
常治龙猛然回头,却发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后背一阵风起,是胡壮趁常治龙分神的一瞬,迅速抄起桌上的短刀,对准他的脖颈刺下!
出手狠,速度快!
杀人的手法胡壮已经十分熟练,如果对手是普通人的话,这一刻他就已经得手了。可问题就在于,常治龙并不是普通人!
嚓!
刀尖刺了进去,刺入的是两指间缝隙!
常治龙怎么可能连这点伎俩都不能应付?他是故意装作上当,只为耍胡壮一下。
反手,两指夹着刀刃,胡壮拼了命也刺不下去。
这把短刀算是废了。——意识到这一点,胡壮索性松手,改用拳头攻击常治龙的面目。
然而不打还好,这一打反而令他自己遭了殃。
常治龙动都不动,原地用脸接住这一拳。只听“砰”的一声,面部没有丝毫变形,胡壮的手却好像击中了铁块似的,被突出地鼻梁硌得生疼。
紧接着没等胡壮做多反应,常治龙正面一拳在他面部的相同位置也来了一拳。
修士的拳头跟莽夫可不是一个等级的,若后者是“蜇针”,前者……谦虚点说就是“炮弹”。
常治龙的老拳蕴含着元婴期的修为,又快又狠毫不拖泥带水!
胡壮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似的,身体朝后一拧,头部带动背部整个弹了出去。幸亏身后是墙,否则这一下至少飞出十米以外。
“唉呀~大胖哥这是不如当年啦。”常治龙调侃道,“当年你的拳头可真是疼,我到现在都记得。”
胡壮背部倚着墙壁,双臂展开,想站站不起来,想言语又说不出口。鼻子也歪了,门牙也掉了,满脸是血就剩喘息。
“怎么了?下手太重了?我也没用力呀!”
一边用话语嘲弄,常治龙翻越桌面来到胡壮跟前。抓着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歪头看了看,戏谑着说:“我有一笔交易,不知道大胖哥有兴趣吗?”
“嘶……什……什么交易?”胡壮用他漏风的嘴勉强说道。
“你这边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我这边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划得来吧?”
“你……你想知道……什么?”胡壮声音颤抖,如今的他只剩下半条命,只能任凭常治龙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常治龙提出说:“我想知道常崇财的生意,包括另外五个人,他们都在做些
什么。”
“你……你想报复……常崇财?”
哐!!
常治龙将胡壮的脑袋砸在桌面上,随后又将其提起来阴狠道:“我让你问问题了吗?”
胡壮吞下嘴里的血水,忍着疼说道:“我说……只要你……不杀我……”
胡壮向常治龙坦白所有他知道有关常崇财的信息,事无巨细,全部和盘托出。
听过之后,常治龙心中基本有了数。要说真不愧是常崇财,一点都没让人失望,什么违法他干什么,什么缺德他干什么。
对付常崇财,为社会除去一枚毒瘤,常治龙的复仇同样是在执行正义。不过这件事得慢慢来,一步一步击垮常崇财,不是从生理上消灭他,而是从精神上折磨他。
先从铲除他手下的人牙子开始!
常治龙一指刺击胡壮的咽喉,动用真气破坏他的声带。胡壮只觉得喉咙灼烧般疼痛,想发声却只能出气。
“哈……哈……哈——!!”
胡壮看向常治龙,想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常治龙微微一笑,对他解释说:“你的嗓子已经废了,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你们做人牙子的应该很懂这些手段,只不过你们是用药,而我用的是仙力。”
“……!!”胡壮光嘴动不出声,看口型是在骂人。
常治龙取过刚才胡壮用来袭击他的刀,三下五除二将他那一脸大胡子全部剃掉,随后再抬掌猛击他的面部。很快,一个崭新的“大头娃娃”就这么打造成功。
常治龙反复欣赏自己的作品,笑着点了点头。这形象连亲妈都不认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此时胡壮已经能预测自己的命运了,致哑外加毁容,这是像他们这种人贩子经常使用的手段。
把人拐卖到外地,让人有口难言无法呼救,即便遇上认识的人也没法表明身份,一辈子只能在异乡当奴隶。
真是何其的恶毒没人性,做出这种事的人不配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常治龙要做的就是让胡壮感受一下那些受害者经历的痛苦,他对胡壮说:“我说过放你一条生路,可没说给你一条好的生路。你下半辈子就在国外好好享受人生吧!”
胡壮拼了命想反抗,可在常治龙的钳制下,他连动都动不了。如今无法发声,求饶、辱骂只能憋在心里,流泪是他唯一保留的权力,所以哭吧,趁现在还哭得出来。
夜晚的海面风平浪静,收买人命的黄毛鬼在随从的陪同下来到码头。
穿得像个传教士,做出的事却连禽兽都不如。他是代表自家老板留下当“人质”的,像这种违法的生意,双方都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必须有所保障才能进行交易。
“嗯?胡捞板呢?”洋鬼子操着一口极其不标准的汉语说道,“不是说子时嚼火(交货)吗?怎么到现在嗐不来?”
胡壮的手下说:“您别急,我这就给您去叫。”
洋鬼子打开胸前的怀表,看了一眼郁闷道:“Waste my time……”
手下进到船坞,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常治龙从里面走了出来。
“唉呀~史密斯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常治龙紧步疾走,一边笑着打招呼。
洋鬼子看到常治龙觉得
差异,开口问道:“尼是谁?胡捞板呢?”
常治龙笑道:“我家大哥身体不适,所以早早回去休息了。这笔生意由我来办,放心,没问题的。”
洋鬼子叹息一声,低头看看怀表,抬头说道:“好吧……是谁都没灌系,只要快。”
“放心!”常治龙伸手招呼道,“来!把人都牵出来!”
随着一声令下,有人用绳子拉出一串被绑的大汉。每一个都束着手腕,有的拼命地想挣脱反抗却也只是徒劳。
把人拉到跟前,洋鬼子亲自验完货,马上摇头说道:“No!数量不对!说好五十哥,这里只有二十六哥!不行!”
数量不够没办法,谁让胡壮和他的手下加起来也就二十六个人呢?
常治龙皱眉解释说:“唉呀~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史密斯先生。本来确实是五十个的,但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搞得奴隶们全跑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抓回来一半,还请史密斯先生见谅啊。”
洋鬼子烦闷叹息,说道:“尼们要是这样,窝们以后亨难跟尼们合作。”
“别别别……”常治龙假装慌张地说道,“史密斯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大哥说了,这次确实是我们这边的失误,因此这二十多个我们一分钱不要!权当是给您当做赔礼!”
一听免费,洋鬼子脸上的表情立刻松弛下来。他点点头说:“这样的话……那好吧。姨后再有这钟事情,窝们的合作就到此为之。那之前的钱款……”
常治龙笑道:“打个折扣!你付五万两就行!”
洋鬼子笑了,只要有钱,什么都无所谓。
他这边是笑了,胡壮那边可急了。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冲到洋鬼子面前拼命想说些什么。
这一下可把洋鬼子吓得不轻,抬起手大喊道:“Wow!!这是什么!?好难看!快把他拉走!离窝冤一点!”
常治龙连忙扯住绳子,把胡壮拉回来,对着他脸就是一拳!
胡壮被打蒙了,也老实了,他终于明白现在已经没人能救他。
洋鬼子朝向大海发出信号,不久便有一艘小船从礁石后方驶出。开进船坞,下来几个外国人。那个叫史密斯的洋鬼子用听不懂的语言跟他们交流一番,这些人随后便从船上抬下一个箱子。
“这就是约定好给尼们的钱……”洋鬼子说道,“清点一下数目吧。”
常治龙过去打开箱子一看,白花花的银两仿似冬日积雪那般耀眼,又好似恶魔的召唤,勾起人们心中的贪欲。
都说财迷人心,不难想象为了这些美丽的金属,人会做出多可怕的行为。好在常治龙不缺钱,要不然肯定也会像那几个扮演胡壮手下的劳工那样,眼神钉在银子上,拔都拔不下来。
关上箱子,对洋鬼子点点头,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
“合作愉快。”洋鬼子伸出手。
常治龙亦伸手与他握在一起,嘴上说着:“合作愉快。”
确实挺愉快,这样就能把一个祸害送进地狱。至于这洋鬼子……今后要是再来这儿,等待他的将是朝廷官兵们的热烈欢迎了。
把劳工们的保证金全部退还,再一人多给了几两银子。
至此,胡壮和他的人贩子团伙被彻底剿灭。那么接下来,该轮到谁呢?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情欲(一)
棼尧地区是中原最温和的地区,四季如春的气候不只能使人觉得舒适,更能令植物时刻保持生机。
繁花——这是人们对棼尧的第一印象。独特的气候令植物拥有与其他地区截然不同的生命周期。开花、结果,棼尧地区的所有植被几乎都只有这两个阶段。没有叶黄枯萎的时期,好比不停耕作的劳动者那样兢兢业业。
一年中总有植物处于花期,只是种类不同。这也就意味着走在棼尧的任何一座城市,你都能时刻看到花朵、闻到花香。
世人皆知棼尧花美,可要说何处的花最美,那当属花都玲芳。
玲芳城位于棼尧地区中部,整座城仿佛是在花丛之上建立而起。四周围绕着芳草,城中有丛生的树林,房屋如同镶嵌在树林的砖瓦,说这里是植物的乐园一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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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芳城有一条“香街”,似乎与花都的名号十分相称,然而但凡去过的人都明白,此“香”并非彼香。香街不是闻香之地,确是“采花”之所。
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梦醒于此,劳动于此,人的生命理应在阳光下挥洒。
然而在香街,白天几乎见不到有人活动。街上会有人扫地,那也只是零星的几人而已。
这条街会在天亮时沉睡,直到夜晚才醒来,因为这是一条“风月街”。
这街上有大大小小上百间妓院,在全国范围内也算是绝无仅有了。无论朝廷高官还是富商巨贾,凡是想饮酒玩乐,大多会选择来这个地方。
花都香街在全国范围内都很出名,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在香街要想做出名堂却没那么容易。
经商者都知道产业集聚的优劣,优点是具有标志性,凡来到此地的客人都是目标群体,生意比较好做。缺点当然是行业竞争,若不能拥有自己的特色或是拔尖的品质,很难在“群雄割据”的环境中占领一席之地。
有人说做生意得拼,不计风险只看收益,往前冲就能开出一片天地。也有人说做生意得稳,唯有监牢的根基才能筑起耸立的高楼,必须规避风险才能立于不败。
关于以上两点,嫦凤楼的老板王鹤都不赞同。他认为做生意得狠,是冷血的狠,是祛除人性的狠。
白天明明是休息的时间,王鹤却忙着在房中对人叫嚣。
“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鹤用手指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声音向来比较尖锐,一嗓子喊开了连楼下都能听见。
“都一个月了还不能接客?我们这儿的米饭不要钱啊!!”
王鹤加大了音量,愤怒也随着声音更上一层。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时间无言以对,她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流淌的茶水漫延至脚边,把她洁白的套袜浸湿。
她是嫦凤楼的老鸨,今年也就三十二岁。
风尘女子的结局是从良吗?
其实那只是极小部分的幸运儿。
大部分的风尘女子,在失去姿色以后便没了利用价值。她们或是被人丢到一边,在青楼里做些下人干的活。有钱的可以花一笔给自己赎身,这还要看老板是否开恩,而且即便是赎了身,最后也只是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
相较于以上两种结果,成为老鸨可能是最好的结局。毕竟已经堕入这潭水,湿身离开未必能忍受外面的寒风,因此还是以一个最高的姿态留下,那样的日子会比较好。
紫云可以说是一名成功的风尘女子,十五岁被好赌的生父卖到嫦凤楼,二十岁凭借秀丽的容貌、出众的才艺成为院内的头牌。即便到了现在,还有许多顾客是因
为她而来到此处消费,也算是风尘界的一段传奇。
如今三十二岁的年纪,虽说没能上岸,却也获得了不错的地位。这还多亏了她的老板,就是这个男人给了她机会,要知道不是每个老板都肯让尚存姿色的女子成为老鸨,他在紫云心中是一名救星。
“我说话你听见了吗!”王鹤大声呵斥。
紫云先是一惊,随后说道:“可是……菲儿她确实是病了,到现在还没好……”
“那就想办法让她好啊!”王鹤一拍床沿,“让你做这个位子就是要你调教那些姑娘,否则我要你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今晚冯员外可是点了名要菲儿陪,她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冯员外的床上!听见了没有!!”
“听……听见了……”紫云连忙点头,惊恐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王鹤会是个善人吗?
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怕是根本不知道妓院是怎么回事。
民间历来有一句话:没有吃人的心,你就当不了妓院的老板。
王鹤何止是有吃人的心,他的心挖出来放在禽兽群里,连禽兽都不愿碰它一下,因为太坏!太臭!太黑!
嫦凤楼的姑娘,大多是买来的,也有一些是用不法手段骗来的。这在风尘界属于常规操作,试问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堕落到这种地方?凡是风尘女子大多都是被逼的。
而王鹤可以说是把逼良为娼进行到了极致,具体下流到可以设计把好好的良家妇女抓来,给那些恶心的有钱人“享用”。
风尘界有一种术语叫做“点花”,具体就是指客人看上了哪位姑娘,想让她陪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姑娘是这位客人专属的“用品”,别人哪怕出再高的价钱也别想占有她。
别人家的“点花”最多也就针对自家姑娘,而嫦凤楼的“点花”可是涵盖了整个棼尧地区。
是的,你没听错。不管是谁家的良家妇女,未婚的还是已婚的,只要客人出得起价,王老板来想办法!
这可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啊……
试想一下谁家的姑娘要是长得漂亮让人看上。某天晚上一家人熄灯睡觉,突然有一群蒙面歹徒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人劫走了,然后在某个时候送到某个男人床上。简直想想都令人发指。
可怜的姑娘会经历一场难以想象的噩梦,结束以后这辈子也就完了。
像这样禽兽不如的勾当,王鹤不但做了,而且还心安理得明目张胆。他有信心能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即便有人要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负责抓人的匪徒表面上看确实跟王鹤之间没有交集,王鹤也没跟他们有半点银钱往来,仿佛这些事都是匪徒们的自发行为,与王鹤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事实上这背后都是常崇财集团在支持,王鹤负责接“订单”,至于“备货”这些事,当然是由其他人负责解决。
总之在明面上,王鹤还是一个“合法”的商人。他经营的嫦凤楼在花都香街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服务一流、质量上成,关键还有自己的特色。
王鹤根据手底下姑娘的特性,把她们分为文、歌、艳、武四个部门。
文部的姑娘可以吟诗答对,歌部的姑娘可以自弹自唱,艳部的姑娘舞美绝伦,武部的姑娘则多少会些武术。
别小看这样的分类,这四部表面上看是根据才艺来分,实际上分的姑娘们的类型。
有文采的姑娘通常高雅内敛,会唱歌的姑娘则温柔感性,舞蹈卓越代表妖艳多姿,会点武术自然充满野性。
巧妙的经营模式再加上王鹤本人的公
关能力,嫦凤楼的成功并非偶然。
一旦入夜,香街的华彩便会明媚璀璨。
这里是世间少有的灯市街,每一幢楼房皆如同荧光宝石,散发出斑斓浓色,聚集在一起组成别样星空。
“大爷~来玩呀~”
“来玩嘛~大爷~~”
想做男子汉吗?那就来香街吧,在这里人人都是大爷。
“这位小哥哥……”一位风尘女子抓住一位少年,柔声细语地说道,“来嘛~进去里边。姐姐教你一些只有大人才懂的道理……”
“啊嘿嘿……这……”
“三!”
正当少年犹豫之时,又有一位少年从旁走来,手里捧着东西问道:“你在干什么呢,三?媚儿她们在等我们呢!”
蒋三成和彭四友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如此香艳之地对于少年的心灵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唉呀!又来一个可爱的弟弟!”风尘女子美坏了,像这种油腻大老爷们儿扎堆的地方,哪见过这么粉嫩的青少年。
她连忙拉住彭四友诱惑道:“来嘛……姐姐一起教你们。”
“放手!”彭四友厉声拒绝,“你把我们当什么人啦!”
“什么人……”风尘女子用食指点着嘴唇思考道,“客人咯?”
“我们才不是客人呐!”彭四友转头喊蒋三成,“快走了,三!别忘了掌门让我们来干什么!”
蒋三成还看着美女痴迷道:“可是……”
彭四友:“没什么可是的!赶紧走!”
两人在香街,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不断穿行。他们这次来是带着常治龙的命令,目的当然是要整垮王鹤。
来到一处露天戏台,媚儿望见两人回来,老远就责怪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呐?快点,我们要准备开始了!”
“还不是因为……”彭四友斜眼看向蒋三成。
蒋三成慌忙说道:“你别这样看我呀!又不是我想那样的!”
媚儿看看他俩,叹息一声说:“行了,先别管这个。东西买回来了吗?”
“买回来了!”蒋三成捧着东西说道,“灯笼、绸子还有烟花!马上开始布置!”
“好的……”媚儿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这个露天戏台是临时搭建的,从今晚开始连续几天,这里将举行一场大型的独舞。
有个长脸的男人从一旁走来,对媚儿报告说:“哈—哈—媚儿!台子基本已经好了!”
“是吗……!!”媚儿低头一看,指着男人的屁股说,“快点把尾巴收好!别让人看见!”
“嗷呜?”男人望向自己身后,只见一条大毛尾荡在腰 臀以下。
他连忙把尾巴变没,惭愧道:“我还是不擅长幻化,汪哈哈哈……”
这个男人其实是狼妖变的,两人说话的功夫,一旁过来一位双马尾小妹,不说话只点头,一看就是兔妖幻化而成。
不只是狼兔组合,虹枫洞妖精们有许多都来帮忙。媚儿郑重地说道:“这次真是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二哈笑道,“常掌门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帮他也是应该的!”
媚儿轻轻点头,这便是与人为善的报答。
“姑姑准备得怎么样了?”媚儿问道。
二哈:“放心吧!公主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没问题的!”
说话间,众人看向台上的暝夜公主,只见她嫣然一笑……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欲(二)
嫦凤楼中,王鹤已经准备好接待宾客。
每天晚上都是同样的忙碌,面对达官贵人笑脸相迎的可不只是姑娘,还有他这个拉生意的老板。
穿上华丽的衣服,手里拿上名家作画的纸扇,身为高端青楼的老板必须要有派头才行。
从二楼走下一楼,面部肌肉已经习惯性地做好了微笑的准备。然而当看到大堂里的情景时,王鹤的表情立刻僵在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大堂里冷冷清清,姑娘们都坐在桌前磕着瓜子。
王鹤既惊又气,打从嫦凤楼开业以来,他就没见过这么冷清的场面。姑娘们回头,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有伙计过来向他解释说:“老板不好了,客人们都被抢跑了。”
“抢跑!?”王鹤一听便来气,气的不是别人抢,而是自己这帮姑娘不争气。
从古至今做生意就没有谦让一说,别人抢你的客人属于正常,你抢不过别人那是能力不行。
“你们还愣着干嘛?出去拉客呀!”王鹤对着手下姑娘叫嚣道。
姑娘们显得无精打采,其中一位开口说道:“拉了,可是人都被街上跳舞的勾住了魂,说什么也拉不来啊。”
“跳舞的?”王鹤愈发愤怒,“人家会跳,你们就不会跳吗?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啊?赶紧的,给我出去!”
姑娘们眼见王鹤火气上涌,要是再顶撞搞不好会遭到毒打,无奈只能出去拉客。
“跳舞的……”王鹤暗自念叨着,问身旁的伙计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哇!”伙计惊诧道,“就听说有人在对面搭戏台跳舞,那妞好像还挺漂亮……哎!那几个小子去看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也去看看……”
“等等等等……”王鹤伸手拦住了他,“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待着,整家店里一个人都没有想什么样子?”
“是是是……”伙计垂手谄笑。
王鹤手握纸扇敲打着掌心,这件事越想越蹊跷,究竟是谁有这么大魔力,能把所有的客人都吸引到他们那边去?
“你好好看店,我出去瞧瞧。”王鹤决定会一会自己的对手。
走出店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人山人海。许多人拥挤在一起欢呼尖叫,举起双手仿佛争抢一般的热烈。
这些人都面向前方的戏台,只见使用各色彩绸包缠的灯笼释放出五光十色,台上的女性舞动着妖娆的身姿。多彩的灯光将她那头秀长的白发染成各种梦幻,飘散着、浮动着,人世间寻不出比这更加引人入胜的情景。
柔美的酥胸,流水般清亮的双眸,轻盈脚步在台上点触,心跳随同舞蹈一起鼓动,纤细的肢体滑过肌肤的瞬间,又仿佛魅影在心头骚动抚摸。
台上的女人一个飞吻,台下的男人们都快疯了,个个争先恐后想冲上台去一亲芳泽。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也爬不上去,因为舞台周围设置了结界,为的就是防止这群恶狼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王鹤也被戏台上的女人深深吸引,他是个男人,当然承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仅在一瞬之间,他看到那女人好像看向了自己,不只是看,似乎还向他抛了一个媚眼。
王鹤的全身好像触电一般,这一眼甚至足以令他心脏骤停。什么生意、什么竞争全不见了!此时此刻王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占有这个女人!
跳舞只跳半个时辰,其实这运动量就已经不小了。然而对台下的观众来说这远远不够,大家高喊着要她再来一个。
维护现场秩序的蒋三成明确告诉大家:“都散了吧!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儿,我们继续!”
鉴于有行为过激的人被打得很惨,其余众人只能目送着那美丽的女人走进舞台后方的楼房当中。
嫦凤楼对面的那家叫觅媛楼,由于被嫦凤楼打压多年,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三个月间没怎么开业,好的姑娘全被别家买走了,这突然间搞这么一次活动,是人都知道这肯
定要有什么大动作。
抱着明天再来,自己早晚要光顾的心思,色狼们都回家去了。看过刚才的表演,其他风尘女子都已经不算女人了,所以今晚就不消费了吧。
王鹤也与其他人别无二致,回到店中的他全然没有心思去管仍旧清淡的生意。坐在桌前,整个心房被刚才跳舞女子美艳的身姿占据。
手中的纸扇不断敲打手掌……
啪啪啪啪啪……啪!!
重重一敲,王鹤在意识中下定决心。喊来伙计道:“那个谁呀!过来!”
伙计们聚在一起思春,很难想象这帮在青楼里成长起来的人,还有被女人迷成这样的时候。
可目前“中毒”最深的并不是这帮伙计,而是坐在桌前拧眉瞪眼的王鹤。他抬手怒拍桌面,“哐”的一声震惊众人一跳,随后骂道:“你们这群废物都聋啦!赶紧给我滚过来!!”
伙计们赶紧跑到王鹤身边,听他没好气地说:“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对面那个?”
“看到了看到了……”伙计们连声回答。
“感觉怎么样啊?”
“很好很好……!”说道半截,一看老板脸色,立马改口道,“额!!不好不好!!”
王鹤微微点头,吩咐伙计说:“你们几个,替我去查一查那个女人的来历,要快。”
伙计们连声答应道:“是是!我们立刻去办!”
“嗯,去吧……哦,对了!”王鹤颐指气使地说,“给我来一壶酒。”
…………
次日清晨,王鹤正在房中与紫云交谈。
“……总之你去跟姑娘们说,这两天先暂时放假,除了被点花的之外,其余的人好好休息。”
“是,可是……”紫云怀有一丝疑虑。
王鹤厉声说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王鹤对待手下人的态度一向不是很好,尽管紫云也已经习惯了,不过天性敏感的她还是察觉到王鹤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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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王鹤冷冷地问道。
“那个……”
紫云要说还没说出口,却听见有人敲门。
王鹤:“进来。”
门打开,一位伙计佝偻着背,扶着门板走了进来。见王鹤和紫云,那人嬉笑着说道:“老板,紫云姑娘也在呐……”
王鹤抬眼问道:“什么事?”
“就是……您要我们查的……”伙计欲言又止,眼睛看向紫云。
王鹤吩咐道:“紫云你先出去吧。”
紫云有些犹豫,看了看王鹤,怀着担忧的心情退了出去。
紫云走后,王鹤坐到桌前,喝一口茶问道说:“结果如何?”
“是这样的,老板。”伙计介绍说,“那帮人似乎是从罅中来的。三天前刚来到这儿,一来就把对面的觅媛楼给盘下了。”
“整栋楼给盘下来?”王鹤眉毛一挑,放下茶杯说,“出手挺阔啊。”
“可不是嘛。”伙计接着说道,“据说他们家老板是罅中有名的富商,买栋楼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他们家老板是什么来头?”
“不清楚,从来没露过面。这次来的只有伙计和头牌姑娘,一切事务全权交由他们负责。”
“嘶……只让头牌姑娘和伙计前来……胆子挺大呀。”王鹤抹着嘴唇,脸上露出色眯眯的笑容。
凡是青楼老板,大多都不会放心让姑娘单独行动,尤其是头牌姑娘,搞不好就被别家挖走了。
这种事情王鹤没少干过,原先觅媛楼的头牌姑娘就是他出钱赎的身,一转头又到他这边来卖身了。
你说别家的姑娘老板看不住也就罢了,这次遇上个看不都不看的。
“是个秧子吧……”王鹤寻思道。
“秧子”放在经商者的行业术语里,指的就是那种家底很厚却没什么水平,做生意全凭运气,经常让人骗的主。
如此说来,他王鹤要想把此女子拿下岂不是易如反掌?
王鹤笑了,比较恶心的笑。
也许有人不知道,妓院老板很多时候都会把自己比作皇帝。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他“后宫”也有佳丽三十,并且妓院的姑娘往往比皇宫里的更漂亮,因为没有政治因素。
关于挖墙脚,王鹤可谓驾轻就熟,干过太多次了。
这两天免费让人看的舞蹈,王鹤估计这是开业前的饥饿营销。先把那群色狼的魂勾住,待开业之后还不得抢破头?
不过可惜啊……好不容易做的宣传,到头来只是给他人做嫁衣。王鹤心中暗想:待我将那名女子收入自己麾下,到时候客人全得跑到我这边来!
打定主意之后,他又吩咐伙计说:“你啊,替我办一件事……”
夜晚,还是与昨日同样的时间,魅惑的舞蹈准时开始。
这次王鹤站在台下从头看到尾,静静等候节目结束。
待到一轮舞罢,观看的色狼们该散都散了。王鹤带领着伙计,伙计手里托着锦盒,两人一同来到觅媛楼门口。
王鹤大喊一声道:“姑娘请留步!”
暝夜公主停住脚步,这一回身可不得了,空气中瞬间充满芳香。
王鹤顿时进入一种近乎于迷醉的状态,这种香气并非是某种花香,与麝香也有些差别,实在想形容只能用两个字,那就是“迷人”。
“呵呵!”笑声宛如冰凌落清泉,之后的说话声更是仿佛春日里的轻风,“这位先生还真是有意思,叫了人家也不说话。”
“哦哦哦!是是!”王鹤如梦方醒,“恕在下莽撞。我是对面嫦凤楼的老板王鹤,请教姑娘芳名。”
暝夜不说话,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媚儿。
媚儿点头,上前一步傲慢道:“连罅中第一舞娘暝姬的名号都没听过,你这个老板当得属实不太够格。”
这个名号当然是瞎编的,不过王鹤听了之后表现出万分惶恐,连忙赔礼道:“唉呀!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失礼!啊……原来是罅中第一舞娘,怪不得……是这样的!”
王鹤转头,眼神示意伙计将锦盒奉上。
“初次见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暝夜看了看锦盒,摆头示意蒋三成去拿来。
蒋三成将锦盒接过,恭恭敬敬拿到暝夜面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成色相当好的双鱼玉佩。
王鹤挺得意,这块玉佩可是花了他两千两白银,质地良好雕工细腻,送达官贵人都很有面子,何况只是一名青楼女子。
女人嘛……说到底还是要花钱哄,送了这么豪华的礼物,想必她已经……
“就这个呀。”
“什么!?”王鹤下意识喊出了声,失态到张口结舌,两只眼珠差点没瞪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暝夜又问媚儿:“你喜欢吗,媚儿?要不送给你吧。”
媚儿摇摇头,一脸嫌弃道:“嗯……不要。我房里都没地方放。”
这可太伤人……
王鹤扭曲着脸笑道:“暝、暝姬姑娘眼光真高,这么好的东西入都不了您的眼……”
“行了,我们进去吧……”暝夜公主吩咐蒋三成,“阿三啊,把东西还给人家。”
“是。”蒋三成来到王鹤面前,将盒子塞到他怀里说,“您也别觉得惊讶,王老板。您就看我们姑娘头上那颗珠子……”
蒋三成指的是暝夜公主头戴的发饰上镶嵌的珍珠。王鹤瞪着那颗比鹌鹑蛋还大的珠子,听蒋三成说道:“不算别的,就光那一颗夜明珠,我们老板拍的时候花了两万四千两。你啊……还是回去吧。”
王鹤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傻愣愣站在那儿看着暝夜一行走进楼房。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情欲(三)
“妈的!操!!”
房间内传来骂声。在外碰了一鼻子灰,王鹤回来就躲在房里喝酒骂街,已经持续两个时辰了。
啪啦!
那是酒杯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
啪啦啦!
这回听上去像是酒壶,王鹤在房里喊道:“来人!给我拿酒!快给我拿来啊!!”
房门外一群人听着,没人敢进去,也没人敢再去拿酒。其实他喝死都没人在意,主要是怕进去让他殴打,谁也不想跟醉鬼打交道,尤其是有气没处撒的醉鬼。
已经有人去请紫云姑娘了,大家都认为只有她能对付得了王鹤。现在房间里越闹越凶,再不来的话恐怕不好收拾。
“快!紫云姑娘!”伙计领着紫云疾步走来。
众人自动分开,把路让出来等紫云开门进去。
来到门前,把门推开,进去房间后首先问道一股浓烈的酒气。
“嗯?紫云?我没叫你怎么来了?酒呢?”王鹤迷迷糊糊地说道。
紫云回身把门关上,端庄的姿势往王鹤面前一站,严肃说道:“老板,您不能再喝了。”
“什么?”王鹤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紫云跟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您不能再喝了!”紫云少有的表现出强硬。
现场若有第三者,一定能看出此时此刻紫云的目光有多心疼。
紫云对于王鹤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怕、有时候爱,她与其他“姐妹”截然不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情,主要原因是她的身世。
在紫云的心目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男人的定义都是“人渣”。父亲好赌欠债,从小对她非打即骂,后来更是将只有十五岁的她卖入青楼,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然而一个男人的背弃却反而让另一个男人走进紫云的内心。王鹤可以说是她有生之年第二个真正“认识”的男人,比她大十岁,像哥哥又像叔叔。
王鹤并没有强迫年幼的紫云做什么过分的事,相反他让紫云多看多学,学习什么是优雅、什么叫娇媚,他说风尘女子不是女人,她们应该比女人更女人。
紫云在王鹤的教导下成长,她的心中逐渐产生了依赖。王鹤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算出卖肉体也毫无怨言。
三十岁的年纪就成了妓院的二把手,其他姑娘想都不敢想。在紫云看来这就是王鹤的恩赐,他是有意扶持自己,好让自己早日脱离一般风尘女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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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爱王鹤,尽管可能不那么纯粹,但她愿意成为王鹤的另一半。即便王鹤是个人渣,又或者说他其实连个人渣都不如。
紫云对王鹤是这样的感情,那么王鹤呢?
“你……当自己是谁?”王鹤勉强睁着朦胧的眼,喷着酒气用手点指紫云,“你他 妈真把自己当回事,你算什么东西!”
紫云身体麻木,理性上她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感性上……她显然不希望这样。
王鹤没有停口:“啊?你以为你是嫦凤楼的老板娘啊?你跟她们一样……一样的下贱!下贱!!”
王鹤指着天骂、指着地骂,全然不在意紫云的感受,他向来不在意。
紫云把头扭到一边,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流泪。转身开门,低着头用手掩住颜面,连忙逃离似的跑开。
众人一看紫云的状态,又听见王鹤在房内大喊大叫,就知道这人没救了。
…………
早晨的觅媛楼,媚儿等人百无聊赖在大堂中闲聊。
由于要做的事大部分都在晚上,白天的时间只能借着瓜子、果脯蜜饯还有八卦话题消磨时间。
蒋三成磕着瓜子说道:“你说那家伙还会来么?昨天晚上那样耍他,但凡要点脸也不会出现了吧。”
媚儿自信道:“这你不用担心,姑姑的魅功可是从来没失手过。别说凡人了,多少修士都被她迷得死去活来的。”
“这你别说!”蒋三成丢掉瓜子皮,上下拍手打去掌上的残渣,说道,“这两天下来,我都差点把持不住。就感觉浑身热乎乎的,有一种冲动……”
“那是你定力不够吧,三。”彭四友插嘴道,“就你这样的别说暝夜公主,连那些庸脂俗粉都差点把你拿下。要不是我及时阻止,还不知道你跟哪个姐姐去鬼混了呢。”
这一说,蒋三成有些不高兴了,反驳道:“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四。大家都已经是大人了,喜欢漂亮女子有什么问题?别跟我说你没那心思。”
彭四友低头剥花生:“总之我没你那么好色……”
蒋三成开玩笑说:“呦!你脸红啦!”
彭四友:“哪有?别胡说!”
蒋三成:“还不承认……”
“行啦!行啦!”媚儿打断两人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不能跟那些人一样,每天晚上来这种地方。你们看看那些个被姑姑迷倒的男人……咦~”
听媚儿这么说,蒋三成想起来了:“对了,你姑姑是狐妖,你也是狐妖。怎么你姑姑就能迷倒那么多男人,你就不行呢?”
媚儿一听顿时舌头打结:“你……这……我、我才不稀罕迷那些臭男人呢!”
蒋三成:“我看你啊……是没长大,想迷也迷不成吧。”
“你!”媚儿丢下果脯,用手捶打蒋三成后背。
此时彭四友又戏谑道:“你懂什么?人家媚儿啊,只要迷倒掌门一人就够了~”
媚儿:“唉呀!你胡说什么呀!”
三人一阵嬉戏打闹。
正在这时,耳听有人拍响门板。
蒋三成立刻警觉提醒二人:“嘘——!好像来了!”
看来鱼又自动咬钩。三人起身开门观瞧,果然是王鹤带着伙计。
“咦?王老板?这大清早的串门,不是您的风格呀。”蒋三成故意调侃。
王鹤没出息地笑道:“是是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一般昼伏夜出。这不是为了暝姬姑娘,倒时差了么。”
蒋三成回头看向另外两人,做一番眼神交流之后,媚儿说道:“不好意思王老板,我家小姐没倒时差。你要想追星,麻烦晚上再来。”
“等等等等!”王鹤见对方要关门,连忙阻拦道,“王某今天不是来追星。这不是昨晚礼数欠佳吗?今天我来补礼了。”
王鹤往旁一步,让出身后伙计手上的锦盒。
彭四友看了眼说:“又是这套啊?这回是什么便宜货?”
“这怎么是便宜货呢?”王鹤把嘴一撅笑道,“这回可是无价之宝。”
蒋三成提出说:“什么无价之宝?打开让我们开开眼呗。”
“这个……”王鹤话锋一转,“请问暝姬姑娘方便见客吗?”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像蒋三成之流不过是下人,哪有资格参观无价之宝?
刚巧此时暝夜公主从楼上下来,望见王鹤在门外,于是问道
:“王老板好兴致呀。这大白天也不忘来对面串门。”
一见暝夜,王鹤顿时显得十分惶恐:“暝姬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还小生?都快四十了还小呐?
当然跟三千年的狐狸比起来确实小,暝夜走到跟前,高傲地说道:“王老板今天来,应该不会只是想站在门外聊天吧。”
“当然不是……”王鹤嘴上说着,眼神看向左右。
媚儿等人明白,这属于是得到圣旨了。退出一条路,把王大官人和他的狗奴才放进来。
暝夜公主来到桌边坐下,二哈立马上来倒好了茶。
王鹤也紧跟坐下,谄媚地说道:“暝姬姑娘,昨晚确实是在下失礼了。以您的容貌、气质、身份,那种便宜货确实不该脏了您的慧眼。”
“嗯……”暝夜公主爱答不理。
王鹤见状连忙说道:“额……所以呢!在下今天又拿来一件礼物,还请姑娘笑纳。”
说话间,伙计把锦盒放到桌上。
暝夜一边喝着茶水,目视王鹤说:“打开吧。”
“这……”王鹤看向周围。
暝夜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放心吧,本宫……我这群下人都是富贵出身,不会起什么歹心。”
“既然暝姬姑娘这么说……”
王鹤一使眼色,伙计伸手将锦盒打开。
长条形的锦盒三尺半,里面的东西差不多三尺左右。一支硕大的玉如意,色泽通透没有杂质,雕工绝对的大师匠艺,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宝贝。
“您看这成色,这物料……我认为唯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暝姬姑娘的身份。”王鹤真是穷尽一切智慧进行溢美。
暝夜依旧不冷不热,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件东西……应该不便宜吧。”
“要不怎么说暝姬姑娘好眼光呢……”王鹤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暝夜看了一眼,猜测道:“三千两?”
“啧,哪儿能呢?”王鹤轻笑几声,“不算这雕工,光这块料就不只三万两啊。”
“嗯……”暝夜点头,“好,我收下了。”
二哈过来把东西收起来,暝夜公主瞟一眼王鹤,问道:“王老板还有别的事吗?”
“是是是……”王鹤始终维持着笑颜,“是这样的……自从我在戏台上见过暝姬姑娘之后,我就深深地被您的美貌吸引。我就是想……能否邀请暝姬姑娘赏脸,与我一同赏花游湖。”
“嗯~赏花游湖?”暝夜稍作思量,回答道,“明日此时,我会在店内等候。到时就看王老板……您的诚意。”
说话间一抛媚眼,王鹤差点没被电到抽搐。他笑着,看上去有些痴呆,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欣喜若狂,终于是走出第一步了呀。
暝夜连同二哈他们上楼去了,临走时吩咐一句:“送客。”
王鹤在蒋三成等人的引领下有出门口,回去的路上听身旁伙计问道:“其实老板您何必如此呢?三万多两白银换一次同游。要我说把那女人买下来也足够了吧。”
“你懂什么?”王鹤教训道,“那女人是用钱能买得到的吗?要想得到她,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自愿跟我,死心塌地的待在我身边。只要拥有了她,难道还愁赚不到钱?三万两算什么?”
“是是是!您说的对!”伙计唯唯诺诺。
王鹤用纸扇重重敲打掌心,他决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得到暝姬。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情欲(四)
兴奋,会令人辗转反侧坐立难安。凡人最大的兴奋莫过于心仪的异性答应跟自己约会,尤其是第一次约会。
穷人兴奋折腾自己,有钱人兴奋折腾别人。
王鹤就爱折腾,他专门令下人去借了八抬大轿,要的是这种排场,可千万不能在这“历史性”的时刻丢了面子。
清晨,觅媛楼很早便听见了敲门声。幸好门内住着修士,若遇上那些本身就没文化,火气又特大的风尘工作者,非把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不可。
蒋三成从内打开门,略带调侃意味地说道:“呦~王老板挺早啊。”
“是……”王鹤谦卑地笑着,“一想到能与暝姬小姐一同游湖赏花,开心得按耐不住……我一晚上都没睡!”
这话可没骗人,他是真的一晚上没睡。不仅没睡,还没少忙活,除了让伙计为行程准备一切事宜,他自己的工作则是“貌美如花”。
看着一脸粉,为了使自己外貌年轻几岁,王鹤可是费了不少劲。
蒋三成后退半步,生怕王鹤脸上的粉落到自己身上。强压心中嘲讽,笑着说道:“您在这儿稍等,我去喊我们家暝姬姑娘起床。”
“不用!”王鹤伸手制止,突出几分男子气概,“让暝姬姑娘睡到自然醒!我可以等!”
蒋三成轻轻一笑,说道:“您要等我不拦着,可这一等就要下午了。要不……您先回去用个午膳?”
“这……”王鹤语塞,蒋三成的话总是令他十分尴尬。本想表现自身大度,结果被泼了一身冷水,所以人在说话之前还是要想清楚啊。
见王鹤神色痴呆状,蒋三成笑道:“算了~还是我去通传吧。我家姑娘吩咐了,说您一来就让我告知她。”
“好好好!那有劳小兄弟了!”
这算是救赎啊,把王鹤从尴尬中拯救出来。这一刻他心存感激,想到是暝姬姑娘为了他而专门安排,如果这都不是爱情……
过不多时,暝夜公主在狼妖等人的搀扶下出现在视野中。还是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她能够时刻保持着端庄,至少在王鹤面前,她的高傲始终令他难以自拔。
王鹤万分卑微,表现得像个奴才似的,在门前垂手侍立。暝夜一到面前,他立马点头哈腰,用一种近乎下贱的语气说道:“暝姬姑娘早啊。”
暝夜冷淡道:“王老板还真是心急。”
“没有没有……这不为了表示恭敬吗?”王鹤伸手横摆,“暝姬姑娘,请。”
暝夜瞟一眼轿子:“八人大轿哈……”
“哈……是是是……”
“你级别不够吧?”
确实级别不够,八人大轿起码得三品官。
“额……借的……借的……”王鹤维诺得很。他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记下了,回头向上一禀报,别说他本人,就连借他轿子的人也得倒霉。
“不过我还是不爱坐轿……”暝夜从王鹤身旁略过,“走着去吧。”
“是!唉呀……多谢暝姬姑娘关心啊。”王鹤迎着香风感激。他以为暝夜是担心他出事才委屈自己走路,当然这只是他以为。
两人在街上漫步前行,后面有一群奴仆跟随。
离开香街,走入繁华的街市。这一亮相,回头率可太高了。
暝夜的外貌属于那种世间罕见绝艳女子,再加上狐妖的特性,即便不特意使用魅功,身上散发的香气亦能吸引所有男性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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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鹤现在可太有面子了。如果暝夜公主是月亮,他就是月边最闪耀的星星,更何况他将来还会是这轮明月的主人,以后想赏月啊,那得看他的脸色。
两人一路走着,王鹤只顾享受艳羡的目光。暝夜则边走边看,时不时挑选一下水果,摸摸小饰品,路过金店、抽端庄都要进入观看一番。她这边看,媚儿等人就跟在后边买。
王鹤有些不解,拉住彭四友问道:“哎哎哎!小兄弟!我看暝姬姑娘也没说想要,你们干嘛全买下来呢?”
彭四友淡淡地说:“这是我们老板吩咐的,凡是暝姬姑娘碰过的东西一定要买下来。他觉不允许别人拥有暝姬注意过的东西。”
短短几句话,说得王鹤一身冷汗。这哪是买东西,分明是示威啊!
别看暝姬的老板人不在这儿,貌似他的影子时刻笼罩在上空。
王鹤可不服气了,雄竞嘛,不流点血是不可能的。
“额……那个……你们先别忙!”他叫住了忙着买货的几位,宣布道,“既然今天是我约暝姬姑娘出来的,买东西的钱理应由我付!”
众人都看向王鹤,好几千两呢,付吧。
王鹤也不含糊,叫过身边的伙计说道:“那个谁……去,把钱付了。”
“可是老板……”伙计有些迟疑。
王鹤皱眉瞪眼:“我说付就付!”
伙计无奈,只得去找商铺结账。这一路下来花了有两万两左右,东西有人来回跑着往觅媛楼送,光这样就跑了几十趟。
走过街市,来到近郊的湖泊旁。
这是一片连通大海的湖泊,碧水蓝天,两岸繁花不断。红绿交映间,花瓣飘淋之下准备好了丝毯食盘。银色的壶、银色的盘,精致有糕点,闻香是香炉,醇厚的酒、清新的茶,全都是最高级别的享受。
暝夜屈膝而坐,修长的美腿不只拥有凝脂般白皙的玉色,更重要的是恰到好处的比例。
这份美,实在是太难舍弃了,如何也看不够。
“喜欢吗?”
“啊!不……”
暝夜突然开口,吓得王鹤惶恐不安。
“从坐下开始,王老板的目光就没有离开我的双腿。还真丝毫都不加掩饰哈。”
“不不不!唉呀……暝姬姑娘呀!”王鹤羞怯道,“在下只是真心仰慕姑娘的美貌,实在是情不自禁……”
“是吗?”暝夜将脸贴近,一手撑在地面,另一手用手指点住王鹤下巴,“想看……那就多看看吧。”
这样的动作,以王鹤的角度看去,能够看到许多魅惑的风景。这是优待,甚至可以说是恩赐,王鹤的心脏超负荷跳动,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猝死。
指望他主动悬崖勒马是不可能的,幸好暝夜向来懂得收放自如,现在要做的是让他痛苦,而不是让他在欢愉中死亡。
恍惚间,暝夜已经起身,指向湖面问道:“那艘船,挺气派的嘛。”
王鹤随手指方向望去,眼神有些迷离,一时间看不太清。好不容易聚焦之后,看到的是一艘楼船。
“啊,
是啊……”王鹤起身来到暝夜身旁,“那艘方婷舰啊,那是本地富商童老爷家的宝船,确实气派。”
“别说,我还挺喜欢的。”暝夜转头喊道,“阿三、阿四……”
蒋三成:“在!”
彭四友:“是!”
暝夜吩咐:“去,找人问个价。”
“什么!?”王鹤差点没惊掉下巴,指着船喊道,“那艘船!那……那价值可超过一百万两啊!!”
“那又如何?”暝夜轻飘飘地说,“才一百万两嘛。”
“才……!!”王鹤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
“快去吧。”暝夜催促阿三阿四。
两人领命刚要走,不料王鹤大声喊道:“等一等!!”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王鹤身上,只见他太阳穴鼓着,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当真想要?”
“是啊。”
“好嗷嗷嗷嗷嗷!!”王鹤奋力一指,“你!去找童老板!问他要多少钱才肯把方婷舰卖给我!!”
伙计差点没背过气去:“老板!您要三思啊!!”
“不思了!”王鹤手指掐着大腿,痛苦大喊道,“快去!再思我就要死了!!”
伙计目瞪口呆,退后几步,一跺脚转身跑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伙计回来,看状态有些无力。
“老板……童老板说了……您要真心想买,一百五十万两。”伙计一边说着,面上的汗水如雨淋过流淌。
王鹤看向远方,嘴唇大幅度蠕动,或带一些颤抖。好半天,他深呼吸一口气,身架也塌了下来。
“去吧……”王鹤说,“你……去办这件事……”
“可是老板,咱们的账上……”
“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吗?”王鹤厉声大喊,镇住了伙计,却好似抽干自身的气力,“去吧……赶紧的,别让暝姬姑娘多等。”
伙计也没办法,说破大天这钱也是别人的,他说办就办吧。
“暝姬姑娘……”王鹤转头望向暝夜,眼神中能看到泪光,“在下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暝夜轻轻点头,转而对媚儿他们说:“今晚不跳舞了。我要陪王老板乘船游湖。”
蒋三成面露难色:“可是……姑娘……老板他……”
暝夜高傲道:“我做的决定,没人能够反对。”
值了……有这一句话全值了……
王鹤在心里想:她肯为了我违抗她老板的命令,这就证明此时此刻在她心中,我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她的老板。
王鹤向来很自信,自信并且自负,尤其是在对付女性方面。
从小就让人夸赞相貌的他,长大后便学会了运用自身魅力欺骗女性。久而久之他好像就明白了一些套路。
什么是女性的需求,什么是女性的弱点,如何让她们言听计从,这些王鹤都有研究。
他总说他最懂女人的心思,一般女人在他手里总能拿捏得死死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若不是有些手段,他怎么能经营得了这么大一家妓院呢?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暝夜公主她是普通女人吗?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情欲(五)
当天晚上,王鹤同暝夜一起在楼船顶层饮酒欢谈。
王鹤的心思根本没在聊天上,他想的是今晚必须更进一步,要尽快跟暝姬发展成超友谊的关系,争取一次性把她拿下!
暝夜手凭木栏,目光望向远处。
夜晚的湖泊可真美啊……大大小小的船只,灯火倒映在湖面成双成对。岸边的花朵,树木披上夜幕也仿同沉睡,远眺花都的塔楼,灯笼串联起来的荧群是召唤,将孤独的灵魂牵引至此。
“暝姬姑娘……”王鹤要出手了,他再也不想等了!
偷偷地,把手缓慢接近暝夜的背部,只要触碰!触碰了只要她不反抗,这件事就成啦!
即便反抗也没关系!王鹤在心里阴险道:如今船上可没有别人,孤男寡女,我就算把她办了,她又能怎样?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表面再高贵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想到这儿,王鹤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可就在他手将要触碰到暝夜的前一刻,一声抽泣却阻挠了他的行为。
“暝姬姑娘,你怎么哭了?”
“没事……”暝夜擦拭着眼角,声音颤抖着说,“我……我就是想起了我的父母。”
“父母啊……”王鹤感到疑惑,难道是这宁静夜色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我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饥荒饿死了。”暝夜说起自己的身世,“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他们的样貌也快忘了。”
“哦……是啊……”王鹤把自己的贼手放下。看来人家姑娘想要跟自己交心,这个时候干那种事确实不太合适。
暝夜流泪道:“沦落风尘,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如今条件好了,我也想为我的父母做一些事。王老板,您知道盂兰盆节吗?”
“嗯……啊……略有耳闻。”
“那是一种祭奠死者的节日,为了给死者祈福,活着的家人们每到这一天都会放水灯。”
“水、水灯是指……”王鹤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是纸折的小船,上面点着灯呀!”暝夜突然间变得异常兴奋,破涕为笑道,“我要送给父母全世界最大的水灯!”
王鹤血都凉了,他基本能猜到暝夜想干什么。连忙抬手阻止:“等、等等!暝姬姑娘!”
然而已经晚了……
“雷格!小春!”
随着一声叫喊,楼梯口迅速窜上一男一女。
王鹤看愣了,刚才为了不被打扰,什么奴仆伙计应该都被留在岸上才对,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没等王鹤想出问题答案,狼妖兔妖来到暝夜跟前,作揖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暝夜公主吩咐:“去!把酒淋到船上!本宫今晚要放火烧船!”
“啊……这……等……”王鹤张口结舌,他想阻止却因为慌张说不出话。
狼、兔可不管王鹤是什么反应,一伸手把他推开,冲下楼干活去了。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上来向暝夜报告:“小姐,都已经准备好,就等小姐点火!”
“好的……”暝夜迈步就要下楼。
这时王鹤奋力拉住她的衣袖,央求道:“不能烧啊,暝姬姑娘!”
暝夜一把将他甩开,蔑视着说:“怎么?心疼了?才一艘船而已,你也太小气了吧。”
“不,不是小气……”
“既然不是小气,那就随我怎么做咯。”暝夜带着狼、兔下去了,任凭王鹤如何叫喊也不回头。
暝夜一意孤行,王鹤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火已经点燃,迅速向上蹿升马上就要烧到脚底板!王鹤孤注一掷纵身一跃,跳入湖水当中,好不容易才免于一死。
那一夜,硕大的楼船化作火球,点亮花都的夜空,给百姓们留下一段传奇,供大家茶余饭后闲聊之用。
而对于王鹤,那一夜烧的岂止是船?还有他的钱,以及他的命。
那可是足足一百五十万两雪花白银,几乎败光了嫦凤楼所有的流动资金。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人即便没发现自己被骗,也应该及时止损了吧。
但王鹤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已经花了重金,绝不能让投资打了水漂。
就这么过了三天,王鹤在这短短时间之内被暝夜公主压榨得干干净净。
如今的他不再是嫦凤楼的老板,店铺卖了,姑娘也卖了,还欠了高利贷一屁股债。伙计们就地遣散,连身上的衣服都给当了,只能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这天早晨,蒋三成等人在觅媛楼大堂中与前老板交谈。
“……那好了。到此为止,我们的账款就算结清。”觅媛楼老板夸赞道,“暝姬姑娘可真是厉害,说是只用一周,结果一周不到就把对面那孙子给玩躺下了。”
彭四友严肃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干你们这行实在太缺德,就算我们不出手,他早晚也会遭报应的。”
“啊是是是!”老板连连点头,“这不是么?我也不干了。等你们这趟结束,我就把这间店倒出去,以后再也不干这个行当了。”
事实上卧龙派方面并没有真的买下觅媛楼,只是对外声称罢了。常治龙不想进军风尘界,他根本不会碰这门缺德生意,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把火烧光整条香街。
既然不打算常驻香街,那买楼也没意思,况且暝夜公主保证能在七天内干掉王鹤,出于实用性考虑,还是选择租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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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款两清,觅媛楼老板辞行道:“那么我明天再来,先行告辞。”
走到门前,刚要开门却被迎面一股力量撞翻。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手持一把菜刀,披头散发大喊道:“暝姬呢?让她出来!我要见她!”
蒋三成等人抬眼一看,这王鹤落魄的样子还令人想笑。
“怎么?想来硬的?”蒋三成上前一步。凡人向修士挑战,下场不用想也知道会很惨。
可王鹤不知道他面对的是谁,挥舞着菜刀叫嚣:“少废话!让暝姬出来见我!”
众人互相对视,皆耸肩摇头。
王鹤感到自己受到轻视,越发疯狂起来。
此时暝夜公主从楼上下来,一如既往用高傲的语气说道:“呦~这不是王老板吗?几天不见,怎么成劫匪了?”
“暝姬姑娘!”王鹤冲上前去。
众人要拦,暝夜公主一个眼神令他们退下。
只见王鹤冲到暝夜身前,用刀指着她说:“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必须跟我走!”
“跟你走?”暝夜轻蔑一笑,“请问凭什么?”
“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王鹤仰天大嚎,“我所有的家当都花在你身上,你问我凭什么!!”
“花了钱就该跟你走?呵!可笑!”
暝夜公主迎着王鹤的刀向前,她走一步,王鹤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一个不接触的危险距离。
“你、你要干什么!!”王鹤威胁道,“你别以为我不舍
得砍你!我真的砍了啊!”
暝夜妩媚一笑,轻轻拂动一下手臂。她的动作不快,却带起一阵强流。
劲风吹袭王鹤手里的刀,他本来力气就不大,没坚持多久便脱手。菜刀径直飞向一旁,刀刃剁入立柱,就这么插在上头。
王鹤傻了,他才明白原来美若天仙的暝姬,事实上真的不是凡人!
暝夜公主缓步走到王鹤跟前,一手掐住他的脸颊,往自身拉近一些,对他说道:“花了钱就该有回报是吗?你还记得你对你的客人说了什么?”
「钱花完了就赶紧滚,你还真指望姑娘会对你有真感情?」
“你对你的姑娘说了什么?”
「榨干他们是你的本业!要往死里榨!要一滴不剩!」
“那些被你逼良为娼的女孩,你又对她们说了什么?”
「怎么?不想接客?好啊!那我就把你勒死,然后把你的尸体送给那些男人玩弄。大不了少收点钱。」
随着暝夜的问题,王鹤脑中浮现出一句又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
“光是破产欠债,对你来说实在太仁慈了。”说罢,暝夜松开手。
王鹤瘫坐在地上,他必须承受这份惩罚,而且应该承受更多!他所做的恶,十辈子也还不清!
“哦,对了。我们老板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王鹤抬起头,惊恐的眼神看着暝夜。
只见暝夜轻声说道:“小乙哥,你开心就好。”
话音落地瞬间,王鹤的意识仿佛卷入时空漩涡。他的灵魂仿佛穿越到的过去,某一天的某个熟悉的场景,他与其他人一起欺负某个无辜的男孩。
这句话印象太深刻了……没错,它正是常治龙经常说的。
每次他们七个人欺负完常治龙,他都会说一句:「你们开心就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疯癫的狂笑,王鹤起身飞奔出门口。他疯了,也许对于这样一个恶人来说还是过于仁慈了。
…………
时过境迁,花都的香街依然是棼尧一抹靓丽的光景。
当清晨的飞鸟低空拂过,青楼上的花魁从梦中苏醒。
紫云仰望窗外的天空,晴空……似乎总是不曾改变。无论是普通的青楼女子,还是青楼里的二把手,从这条街道看去,天空始终是一样的颜色。
走到窗前,玉臂扶上窗沿。如今她已经不再是老鸨,她只是青楼中一名普通的姑娘。
回想起曾经在嫦凤楼的日子,最后倒闭的那天,新老板居然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我给你们每人一些盘缠,离开这儿吧,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她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吗?
紫云不敢确定。而然她拒绝离开这条风月街,她宁可选择留下来。
紫云与其他姐妹不同,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又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归宿。
紫云自卖自身,落进另一户青楼。她想等王鹤回来,她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天长地久,等到魂归那世。
时间从未停歇,一年又一年……
王鹤再也没有回来过,紫云的等待貌似只是一种无意义的徒劳。她时不时会向客人打听,有没有见过曾经嫦凤楼的老板?
没有,没见过,谁知道呢?
哦,对了。听说前几天,在城郊湖边有个疯疯癫癫的乞丐淹死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博弈(一)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个道理几乎人人都懂。
所谓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要问什么活动能将风险和收益同时提升至最大,那非赌博莫属。
“……我敢打赌,这件事肯定是我说的那样。”
上面这句话想必大家在生活中没少听过,“赌”这个字可以说早就深入人心,已经成为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赌博的方式有很多,凡是拥有不确定因素的事物都可以拿来赌。赌博的筹码也不止一种,小到钱财物品,大到房产地业,甚至人命都可以拿来赌。
赌博成瘾,与烟瘾、酒瘾不同,赌瘾不是对于某种迷幻物质的依赖,它是源自于内心的贪婪,唯有贪婪才是使人堕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嘶……妈的……今天这手气怎么……唉~”
秦家大宅,偏房之中传出一声叹息。
下午闲暇时间,大户人家的宅院沉浸在宁静当中。家丁奴仆们闲来无事打着瞌睡,即便在房中伺候主人,也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唉呀!怎么又……”
秦老爷的一声叫喊吓惊了身边的丫鬟,原本站着都能睡着,现在彻底精神了。
“今儿牌风不顺呐……”秦老爷将手里的骨牌丢到桌上,他今天输得很惨却又不能发飙,生怕别人说他牌品不好。
一旁的张老板见秦老爷愁云惨雾,于是出口安慰道:“秦老板别灰心嘛,说不定下一把就赢回来了呢。”
秦老爷刚用一口茶压了心火,放下手里的茶碗叹息着说:“张老板你当然这么说啦,今天就我一个人输,你跟贾老板都没少赢。”
一听这话,贾老板摇手笑道:“哎~我这儿也就赢个仨瓜俩枣,真说赢啊,那还是人林老板赢得多。”
话说至此,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方桌一面。
受到注目的男人此时正专心整理手上的牌,双眼向下,眼角略微上挑,凶恶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不如说他是在“瞪”。
人的长相是由父母所生,而人的气质则是由自己养成。林岐这人经常被人错认为土匪,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丑,关键在于他的眼神、动作以及态度。
“怎么了,林老板?赢了这么多钱还不高兴?你这样,看得我们哥儿几个都有点怕啊。好像欠你的似的……哈哈哈哈!”
秦老爷表面开玩笑,但明白人都知道他话里带些情绪。
林岐抬眼看向秦老爷,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虽说看上去在笑,可这笑一点也不真诚,倒感觉像是强行撇嘴,角度十分尴尬。
熟悉林岐的人都知道他为人一向比较冷淡,很少看到他有高兴的时候,总是一副讨债鬼的模样。
平时不怎么笑,这一笑起来便怎么看都不自然。非但不显得和善,反而在凶狠之上增添了几分阴险。看得人汗毛倒竖,还以为他要有什么企图。
林岐的目光在骨牌与秦老爷之间几个来回,笑着说道:“秦老板真会玩笑,哪有什么谁欠谁的,运气好而已。”
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危险。手里的骨牌碰撞出“咔嗒”响声,停顿片刻,他又若无其事说道:“运气好的时候想怎么赢都行,运气不好的时候……这条命留不留得住还不一定呢,呵呵……”
其余三人互相看看对方,贾老板用眼神示意秦老板,意思是他说话有点欠妥。
秦老爷也知道自己的多少有些不上道,于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说:“行行行,算我不对!这样,晚上喝花酒我请客!”
四人笑过以后接着玩牌。
秦、贾、张、林,这四位是眀皖县人尽皆知的四大富商,坐在一起玩牌也算是天经地义。
但是说心里话,秦、贾、张三位其实是不爱跟林岐玩的。
原因有二,其一是资历。林岐经商时间短岁数又小,其余三位认为他不过是个靠赌博发家的暴发户,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他。
第二点当然是因为性格,林岐的长相本就不太讨喜,再加上总是不苟言笑又不懂做人,实在不好相处。
那既然这么看他不起,为何还要跟他在一起玩牌呢?
理由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了利益。
都说和气生财,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互惠互利。林岐虽然经商时间不长,但胜在生意做得大。别看人资历浅,可掌控的资产完全不输其余三位,这一点还真是不服不行。
林岐名下掌管着常崇财交给他的十间赌坊,这十间赌坊遍布棼尧各地,每年营收
超过百万两银子,是常崇财集团最能捞钱产业。
年入百万,天文数字。这样赚钱的产业交给别人,常崇财还真不太放心。毕竟这么多银两,别说都拿,哪怕只贪污一成,那也是一笔庞大的收入。
这么大的诱惑谁能顶得住啊。然而常崇财说了,林岐可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相信林岐不会欺骗他,因为林岐对他有着绝对的忠诚。
林岐的忠诚是经历过验证的,别的不说,就说他脸上那条疤,那就是替常崇财挡刀留下的。
话说当年还没开始创业那会儿,有一次在客栈跟人赌钱,常崇财输了不肯认账。
事实上跟常崇财这种人赌博,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赌博,因为他随时可能不认账。
熟悉他的人基本都了解他的为人,非强迫不会陪他玩。本地人不玩,那常崇财就只好找外地人玩。
这天在客栈,常崇财看到三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这可是不错的“猎物”,首先人数较少,另外看身形打扮也不太像很能打的样子,这样的人不宰宰谁?
坐下来聊几句,常崇财吹牛说自己也是外地来做小生意的商人,闲来无事想玩两把。
三个外地人看看他,这穿着打扮还有说话的语气腔调,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做生意的人。
尽管商人的身份存疑,不过这跟赌博没关系,反正闲着没事,那玩两把就玩两把。
从赌局开始,常崇财那是玩一把输一把,真就应了那句“孔夫子搬家”,没别的只剩输。
连赢好几把,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个外地人提议要不到此为止,把账结一下改天再玩。
这一说要结账,常崇财可耍上无赖了。两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不给,随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认账。
见常崇财如此厚颜无耻,好说歹说没用,那三个外地人火气也就上来了。出门在外最恨的就是被人骗,即便是赌博赢来的钱也不行。
两帮人越说越来劲,那三个外地气势汹汹要动手。
动手?可以啊!
常崇财一脸得意,他这边有七个,对面只有三个,要打就打,看谁能打得过谁。
常崇财这一嚣张,那三个外地人也笑了。仗着人多是吧?那就看看到底谁人多。
扯着嗓子一喊,楼上楼下出来二十多位,围在常崇财那几人四周,就问他会数数吗?
常崇财可傻了,他以为别人在此人生地不熟,想坑别人一把,没想到人家是领着队伍来的。
这帮人都是临海县城一块儿出来卖海货的,虽说是商贩,但经常在外摸爬滚打跟流氓没什么两样。
陷入如此窘境,就连常崇财也没办法了。对方要钱,可他是真没钱,一向喜爱空手套白狼,不带钱也敢出来赌,这回总算是真遭报应了。
然而跟他赌钱的商贩也挺好说话,没钱是吧?给别的也行,不多要,就留下一只手。
好了,现在人家不要钱只要手,钱你可以说没有,手你总不见得说没长吧?
常崇财显然不打算认账,他向左右一使眼色,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人同时冲向包围圈。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不只一次了,好几次都是靠这种方式逃脱的。可这次他们几人显然有些失算,一方面是对面人实在多,另一方面这班人可是个个都带着家伙。
常崇财带头冲锋,跑到包围圈边缘一看对方手里有刀,这才知道大事不妙。
想跑,可对面的刀已经下来了,这刀砍中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常崇财心想完了,自己这如花儿一般绽放的青春估计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身旁的林岐迅速反应,二话不说冲到他身前!
手也没抬,就这么昂首挺胸迎着刀刃!
眼睛都不眨一下!
鲜血顺着面颊流淌下来的时候,别说持刀的人傻了,四周的商贩全都傻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勇的人!
带着满脸的血,林岐强忍疼痛对那帮家伙说道:「你们很会赌是吗?有种跟我赌一把!赢了,之前的账一笔勾销!输了……我把我这条命给你们!!」
商贩中领头的那个看看左右弟兄,把刀往桌上一拍,大声应允道:「可以!不过我不要你的命,我赢了加一只手,要你两只手你敢吗?」
林岐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自顾坐下,并喊小二要来了他手里的抹布。
两人对面而坐,开始约定命运的赌局。
林岐用抹布按着伤口,随时间过去,抹布越红他的脸就越白。
这是流血过多造成的,常崇财等人在后方看着,个个都紧张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他们真怕林岐有所闪失,他要是输了,剩下他们几个也未必能有好下场。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虑了。经过一轮牌局,在常崇财等人紧张的注目中,林岐竟然毫不费力地赢下了这场赌局。
常崇财大喜过望,危机过去,眼前还是春天,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事不宜迟,他赶紧拉上林岐,打算与几个兄弟离开。
然而就在他碰到林岐手臂的一刹那,面无血色的林岐突然大声喊道:「等一下!」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大伙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
为首的商贩看着林岐,眼神中似有不解,他问道:「放过你们已经很好了,你还想怎样?」
林岐撇嘴一笑,移开按在脸上的抹布,指着横跨半张脸的血红刀口说:「欠账归欠账,也就是钱的事儿。可你的人把我砍成这样,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商贩凝视着刀口,皱眉微微点头:「那你想怎样?」
「再赌一把……」林岐把手中的抹布随意丢弃,一边无力地指向商贩说,「你赢了,这一刀就算了。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砍你一刀,你就出二十两银子,给我大哥当做生意的本钱。」
商贩看着眼前这年轻人,目光从惊叹转为了敬佩。出来混这么多年,还真是少见这种“硬骨头”。
「好!我跟你赌!」
两人再次摆开牌局,一番博弈过后,又是林岐赢下这一局。
商贩兑现承诺,把钱给了他们。
几人簇拥着林岐,一路欢呼走出客栈。
到了客栈门口,林岐终于支撑不住倒下。面部的伤口失血实在太多,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这路实在是走不动了。
常崇财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这回要不是林岐,他的一只手肯定就废了。然而就在他将林岐扶住的瞬间,突然看到林岐袖子里掉出一个东西。
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骨牌。
林岐笑了,常崇财也笑了,哥几个看到都笑了。
谁说赌博凭的是运气?要是交给老天爷,他们这帮人早就死干净了。
靠天不如靠己,想赢就得出千。
通过这件事,常崇财明白了两个道理。一是赌博真的是来钱最快的行当,二是要想赢就必须得出千。
从那之后的许多年,常崇财一直经营着他的赌博事业,先从小的赌档开始,慢慢扩大成大型的赌坊。
这么多年开了一家接一家,捞钱无数的同时也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
一般来说十赌九输,这“九输”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庄家有意设计的。
常崇财的赌坊不单拥有受过专门训练会出老千的荷官,更有特别定制的赌具,想要什么结果就有什么结果,普通人指望在他们那儿赢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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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岐替常崇财打理赌博生意已经有十几年了。
时不时面对铜镜,抚摸脸上伤疤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事。痛处依然是那样清晰,可心情却截然不同。
是这条疤换来了常崇财的信任,如今的他也被人称作是“林老板”,出入上流社会,品尝珍珠美味。能够享受富贵荣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岐用手从身前的金盆接了一些水,轻抚在脸上擦洗一番。感觉这份冰凉还不足以将自己从宿醉的迷糊中挖掘出来,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
正在这时,耳听有人急迫地敲门。
邦邦邦!
“不好了!老板出大事了!”
林岐不紧不慢取过一旁的毛巾擦拭面颊,额头、脖子全部擦一遍。
门口的人还在继续……
邦邦邦!!
“快开门呐,老板!!真的出大事了!!”
林岐叹息一声,小伙计没见识,遇事喜欢大惊小怪。他赌坊能出什么事?这么大的赌坊四十多个保镖,人人手上有刀,能出什么事?
迈步走到门前,打开一看,只见伙计满头大汗,慌张的神色像被人劫了家当一样。
林岐冷冷地说:“怎么?又有人输了钱闹事?”
“不是啊老板!”伙计扯着嗓子喊,“是有人!有人要把我们的钱赢光了!”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博弈(二)
赌客把赌坊的钱赢光,这件事就相当于猪把屠夫宰了,树干把斧子劈了,纸把笔给画了,太监把皇上阉了。
林岐表示自打他生下来到现在为止,这么荒唐的事他是从来没听过。
赌坊是什么地方?
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向来只有带着钱进去,光着屁股钱出来,何时会有倒贴的时候。
尽管不太相信,可林岐知道伙计是没胆子骗他的。既然奇迹已经发生,那就去看看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吧。
事情紧急也不顾上坐轿了,两人快步疾行赶往赌坊。
林岐在眀皖县开的赌坊是他名下十间赌坊当中最大的一间。面积涵盖五间门面,内部各种赌博项目一应俱全。
来到赌坊所在的店面,推开门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一股热风,混杂着烟气、汗臭的气味,这便是赌坊应有的气味。
林岐放眼看去,整间赌坊的人无论赌客还是荷官,所有人都围在同一张赌桌之前。
那是赌骰子大小的赌桌,空气中回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骰子随筛盅摇动碰撞,发出的声响既悦耳又紧张,听过一次便无法忘怀。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
停!
这是赌博的规矩,荷官上下摇动筛盅的次数是十次,不能多也不能少。
随着声音停止,赌坊内迎来一刻短暂寂静。几秒之后,有人率先喊道:“开!”
有一个人喊就有十个人喊,紧接着所有人都喊了起来。随着人数增多,声音也似举步上坡一般……
“开、开、开、开、开!开!……”
荷官脸上布满的汗珠,双手死死摁着筛盅,眼神四处张望周围的人。从业好多年了,这样的情景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荷官与赌客的关系有时候像猫和老鼠,荷官是猫,而赌客是鼠,无论鼠如何逃窜,最终都逃不过猫的爪牙。可如今猫只有一只,鼠却有上百,此时此刻猫是猎物,随时都会被这群鼠分食。
荷官迟迟不肯开盅,原因是怕。作为庄家,他从今早开张以来已经输了三十多把了。这种事不能说前所未见,只能说根本就不允许发生。
导致他输钱的原因不明,但是谁带领众赌客赢钱的,他可是清楚得很。
那个男人如今还在赌桌前,别人站着他坐着,悠闲自在的神采、风度翩翩的相貌。外表是一位俊郎文秀的书生,谁能想到他竟会是这群赌客的“头”,带领这群人赢到现在,已经快把赌坊的现金都赢光了。
“开呀,怎么不开?你不会是忘了怎么开吧?”男人做出调侃。即便他想激怒别人,帅气的相貌也依旧看上去谦和有礼。
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荷官是真不想开。因为输了太多把,老板责怪倒是其次,关键是邪呀!
赌坊的荷官都是做过专业训练的,筛盅底下有机关,跟特制的骰子组合在一起使用,他想开大就大,想开小就小,豹子也不成问题。
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这赌具的机关像是失效了一般,他买什么就开什么。
真是见了鬼了!
荷官顶着众人的压力,摁着筛盅就是不肯开。
对面的男人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怎么?天底下还有荷官不开宝的道理?你要再不开,我可就替你开了啊。”
男人这么一说,身后的人也跟着起哄。
“对!让这位公子来开!”
“你当荷官连筛盅都不敢开,回家吃奶去吧!”
哇啦哇啦……
众赌客群情激奋,眼看一发不可收拾,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凶喊:“谁不肯开宝啊?”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林岐在一旁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态由于心情的关系变得更加凶恶,本就黝黑的脸色蒙上阴影之后愈发显得暗沉。
分开众人走到荷官身旁。一看自家老板来了,那荷官立刻来了精神,求救似地说道:“老板,您可算来了!他们这帮人……”
啪!!
没等荷官把话说完,林岐照着他脸就是一大耳光。打完之后点指叫骂:“你一个当荷官的连开宝都不敢,我要你个废物有什么用!”
荷官捂着腮帮子,这一巴掌把他半张脸都打麻了。他口齿不清,神情委屈地说道:“可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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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赶紧开!”林岐指着筛盅厉声命令。
荷官 战战兢兢把手搭到筛盅上,眼看赌桌上所有筹码全集中在“小”的区域,其中最大的那份就是面前这位帅哥的。
这把要是再开小,那总共加起来可是要赔十万两啊……
荷官害怕,手抖个不停。
此时林岐再度发令:“快开呀!你等什么?”
荷官:“我……我开呀?”
林岐:“废话!难道我开啊?”
荷官双手把住筛盅罩子,双眼一闭,这罩子是灌了铅吗?怎么这么重?
荷官奋力一起,双手将罩子往上一拔。空气仿佛凝固的一般,没有人说话,万籁寂静。
“愣着干嘛?喊呐!”林岐在一旁吩咐。
筛盅开宝点数是多少必须喊出来,这是赌坊的规矩。
荷官目光平移许久,好不容易才聚焦到那几颗骰子上。
“三……”他抖动着双唇,本能地吞咽早已干燥的喉舌。
林岐在一旁严厉道:“说什么呢!大声点!”
荷官昂首向上,拼了命扯着嗓子喊道:“三一一,五点!小——!!”
现场沸腾了,众赌客大笑、喧闹,有的则不遗余力夸赞那位帅气的男人。
林岐目扫一圈,很快锁定人群中最淡定的那个男人。这个局面是他造成的,俊郎帅气,真令人讨厌……
林岐吩咐伙计将桌上的筹码翻倍,所有赌客各自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剩下一堆,那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只见他不动声色,嘴角微微含笑,抬手指着桌上的筹码:“我的就不动了,反正下一把还是开小。”
此话一出,荷官抖得更加厉害,转头看向林岐。林岐觉得这眼神有些蹊跷,明明光天化日,这神情却仿似见了鬼。
“怎么回事?”林岐问荷官。
“连、连续三十多把全部开小……”荷官凝望这林岐的眼睛,“老板,太邪了……”
原本是一个可以人为操控的骰子游戏,现在却怎么也摇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好比自己的手不归自己管,还有比这更加邪门的事吗?
林岐稍加思考,把荷官推到一边,双手抱拳对众人说道:“列位,不好意思,今日赌坊就营业到这儿。想要兑换筹码的,去门口找算账的先生。对不住了,改天再来玩嗷。”
赌客们议论纷纷,由于林岐这个人不能得罪,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各自散去。
“这么快就没的玩了……”那个帅气的男人依旧坐着,对林岐说,“我赢的这些钱……想必林老板需要时间准备吧。没关系,我可以等。”
这后生属实嚣张,林岐见他沉稳的神色,就知道此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控制筛盅里的骰子呢?——输钱是小事,最关键林岐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
“请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林岐冷冷地问道。
男人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说道:“小姓周,名敬晚。”
“周公子,是吧……”林岐目光扫向四周,现在赌客们已经离去,赌坊里只剩下他自己的人、周敬晚和他带的书童。
林岐叹息一声说:“周公子赢了不少啊,应该有十万两吧。”
“怎么?”周敬晚略带挑衅地笑道,“开赌坊的,还管客人赢多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岐平稳说道,“我是想说,周公子赢了这么多钱,怕是回头路不好走。而我们开赌坊的,也绝不允许有人靠出千赢钱。”
话音刚落,大门立刻被关上,随后一群人纷纷围拢上来。
周敬晚身后的书童见状,立刻摆开架势准备动手。
“哎,家男你先别急。”周敬晚拍拍由沈家男扮演的书童,转过头来问林岐,“那林老板的意思是,我赢那么多钱是靠出千?”
说个笑话,赌坊可以出千坑害赌客,赌客却不能出千赢赌坊的钱。
林岐摇头:“这事儿我不能确定,所以我要跟周公子再赌一局,确认您是否真的有出千。”
“好!”周敬晚答应得很爽快,点头笑道,“敢赌我就不怕输。还是这点筹码别动,我还是押小。”
林岐横眉立目瞪着周敬晚,手上一边拾起骰子,另一手拿起筛盅罩子。来到赌桌正中央,骰子丢进罩子,再将罩子盖上底座,开始上下摇动起来。
哗啦!哗啦!
林岐很自信,这手摇骰子他练了十几年,想要什么点数就出什么点数。
绑!
筛盅砸在赌桌上,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三个五,豹子。
可当林岐打开筛盅一看,惊愕的眼珠差点没从眶里弹出来。
居然是一二三,六点,小!
“这可就是二十万两了啊。”周敬晚若无其事地笑道,“这银子我是
今天带走啊,还是等明天派人来取啊?”
林岐气得咬牙,从口中呼出一股浊气,吩咐身旁伙计:“去拿钱!”
“老板……”伙计有些犹豫。
林岐大吼:“快去!!”
伙计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拿来一沓银票。
林岐一使眼色,伙计将银票送到周敬晚面前。
周敬晚粗略翻看一下,点点头说:“没错,是二十万两。那么既然林老板今天已经关门,在下也不便多留,告辞。”
“慢着!”林岐大喊一声叫住周敬晚。
周敬晚回头,对面其凶恶的面容满不在乎地说:“林老板还有事?”
林岐恶狠狠地说道:“骰子你能赢,那赌别的行不行?”
“别的?林老板是指……”
“猜鹊字!”林岐指着一旁的赌桌,“你敢不敢赌?”
这里介绍一下,“猜鹊字”是一种从算命演化而来的赌博游戏。
具体玩法是使用写着数字的薄木牌,一共三十二张,对应一到三十二的数字,打乱顺序之后背面朝上盖在桌面。
赌客在下注时选择一到三十二之间的任意三个数字,买定之后由庄家饲养的鹦鹉当场叼取桌上的木牌,随后揭晓木牌上的数字。
赌客若是猜中一个数字,赌金可翻倍,猜中两个是四倍,猜中三个则可以达到八倍。
“好哇!”周敬晚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既然来了,那就玩玩吧!”
几人来到另一张赌桌前,荷官将桌上盖着的木牌先一张张翻过来,让周敬晚他们看过之后再重新打乱顺序盖好。
荷官问道:“周大爷,您要买哪三个?”
周敬晚淡然一笑,随口说出:“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从来没人这么买的,选三个连续的数字,这简直就是在挑衅嘛!
荷官看一眼林岐,林岐一甩头,示意别管他买什么,直接进行。
紧接着出场的就是本赌局的主角——鹦鹉。
荷官将关鹦鹉的笼子打开,只见小家伙伸着脑袋,一步一步地在牌堆上行走。
淡黄的绒羽、橙色的脚抓,看上去甚是可爱,就是双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沈家男一见小动物便起了怜爱之心,周敬晚能看出她的心思,问道说:“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等一下买一只送你。”
“嗯……”沈家男微微点头,随后不知怎么开始双手合十闭目祈祷,“小鹦鹉、小鹦鹉……拜托一定要是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荷官看了直想笑,这鹦鹉都是经过训练的,他让叼那张就叼哪张。另外每张木牌背面都有不同的纹路,看得懂就知道哪张是什么数字。
荷官可以用鹦鹉脚下拴着绳子偷偷给它发信号,如此一来便可完美逼过周敬晚选择的三个数字。
没错,就是那张,那张千万别选……哎!?怎么回事!?
荷官看到鹦鹉径直走向写着“三十二”的木牌,急得他猛拉绳子,可鹦鹉就是不理。
“咦!?”由于疑惑,他下意识发出了声。
“啧!”林岐在一旁轻点荷官后腰,提醒他别让对方看出他在作弊。
第一张牌叼起来,翻面一看,是“三十二”。鹦鹉没有半刻犹豫,随后叼起相隔两张写着“三十”的木牌,紧接着快速走向桌角,叼起写着“三十一”的木牌。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这这!”荷官都快疯了。
林岐赶忙伸手推了他一下,令他恢复冷静。
“唉呀~你看看……”周敬晚故作惭愧地笑道,“我就随便一买,没想到……哦,对了,二十乘八倍是多少来着?”
沈家男见周敬晚看向自己,于是回答道:“是一百六十啊,公子。”
“啊!对对对!”周敬晚对林岐说,“林老板,您是现在就给啊……还是需要时间准备?”
林岐咬着牙,眼神看向旁处连连点头:“好,你今天先回去,明天过来拿钱。”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敬晚收回作为筹码的银票,转身就想走。这时沈家男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看向桌上的鹦鹉。
周敬晚点点头,回过来对林岐说:“是这样的,林老板。我这个书童从小跟着我,就像我的弟弟一样。他说喜欢您这只鹦鹉,我想出五万两买下来,能否请您割爱?”
林岐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鹦鹉,往笼子里一丢,随后整个笼子提到周敬晚面前。
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周敬晚说道:“喜欢就拿走,不要钱!”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博弈(三)
清晨,眀皖县的客栈中。
“那帮人真过分,居然狠心把它的翅膀折断。”沈家男手里轻抚着鹦鹉,一边谴责林岐那些人。
“为了钱……是这样的。”周敬晚坐在窗边,一手肘部搭着窗沿,面朝窗外望向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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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钱就什么都肯做吗?”沈家男愤慨不已,“没有了人性,没有了良知,这样的家伙还能算是人吗?”
周敬晚微微叹息,转过头来对她说:“人性远比你想得要复杂。有些人会为了利益做坏事,更可怕的是,还有些人会为了高兴去做坏事。只有人能比野兽更高尚,也只有人能比野兽更残暴,所谓人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不,弟子认为野兽并不残暴。只要能够沟通,大部分野兽都是能互相理解的。就像它一样……”沈家男温柔看着鹦鹉,“我拜托它帮忙,它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光凭这一点,它就比许多人高尚。”
沈家男拥有跟动物沟通的能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也多亏了她有这样的特殊技能,周敬晚才能那么顺利地赢到林岐的一百六十万两银子。
周敬晚沉默片刻,来到沈家男身边,耐心说道:“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光是修炼,还有许多人世间的道理。”
沈家男低头,将鹦鹉放在桌面上,看它很不自然的走着。她抬头询问周敬晚:“它的翅膀还能治好吗?”
周敬晚微笑点头:“放心吧。等事情结束之后,回到门派我会去拜托楉馨小姐的。”
听到这话,沈家男展现出纯真的笑容:“多谢师父!”
周敬晚轻轻点头。此时耳听见门声响起,他问道:“什么事?”
门外应答:“客官早安,我是客栈的小二,给您送茶水来了。”
周敬晚来到门边,把门打开,见小二托着茶壶站在门外。
“我们没叫茶,你怎么想起主动来送?”一边说着,周敬晚侧身让小二进房。
“这是客栈的规矩,呵呵……”小二小心翼翼放下茶壶,转身恭敬笑道,“我们掌柜的说了,每天清晨必须为客人上茶,算是本店的一大特色。”
“原来如此……”周敬晚温和地笑着,“要是我没起床,你岂不是叨扰了?”
“这……”小二顿时僵持住,片刻之后尴尬道,“那、那您不是已经起了么?客官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走出房间,周敬晚伸手拦住了他。
“客、客官还有何吩咐?”说话间,这小二脸上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
“没事,就是想请你喝杯茶……”周敬晚伸手指示沈家男倒杯茶递给他,随后又递到小二跟前说,“来,小二哥做事辛苦,这杯就当是我敬你的。”
“不不不……我不会喝……”
“什么?”周敬晚纳闷,“喝茶还有不会的吗?”
“不……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下人,喝客人的茶不好!”
“哦……是怕失礼不敢喝……还是怕有毒不敢喝啊?”周敬晚面带笑意,目光却好似尖刀一般刺入小二的心灵。
“没没没没有!怎……怎么会呢?没有!”怕得舌头都打了结,傻子都能听出有问题。
周敬晚轻轻一笑,两指捏着茶杯突然发力。只见那茶杯在他指间炸裂开来,仿佛一个小型的炸弹,碎玻璃连同茶水四处飞溅。
小二吓傻了,也就仗着早上起来先去了厕所,要不然这会儿非尿了不可。
威胁过后,周敬晚将手一撤,把门口让出来说道:“既然没毒那就算了。”
小二赶紧往外逃,然而他刚踏出门口,周敬晚又在背后叫住他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小二僵在原地,等着周敬晚发话。
周敬晚若无其事地说:“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茶不错,不过以后要是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得提前备好棺材。”
小二一句话不说,连忙奔跑下楼,瞬间没影了。
小二走后,沈家男询问道:“是姓林的派他来的?”
周敬晚严肃说道:“嗯,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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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设赌博场所的人,平时除了经营店铺之外,一定还会有两个“副业”。一是放高利贷,二是买凶 杀人,前者专门对付输钱的人,后者专门对付赢钱的。
扮作小二的这位办事不力,一路飞奔逃往赌坊向林岐报告。
“特妈的!你也太没用了!”
林岐听了汇报后果然大发雷霆,为了周敬晚的事,他今天生意都没做。
一百六十万两银子数目实在太大,若是认下这笔账,到了年底怎么跟常崇财交代?
“啧,不行……必须想办法,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来硬的当然不行,周敬晚是什么人?喊来一支军队也分分钟被他灭了,更别说就林岐手下这几个喽啰。
林岐静静思考,此时有伙计前来报告:“那个……老板,他来了。”
“谁?谁来了?”
“就是……昨天赢咱钱的那个。”
“妈的……”林岐咬牙切齿愤恨不已,“这么早就来,这是恨不得我快点死啊!”
伙计听了直想笑,平时有人欠几十两赌金,这货恨不得一把火把人房子点了,现在他欠人一百四十万两,人家上门来取还是人家不对。
“……喂,喂!愣着干嘛呢!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林岐对伙计喊道。
伙计收起内心想法,连忙卑微说道:“是是是!老板有何吩咐?”
林岐长叹一声,强行压住内心的愤怒。换做以前早动手打了,也就是现在……
他对伙计重复道:“我让你出去找账房,让他准备好银票……”
“不是……真给呀!”伙计差点没惊掉下巴。
林岐怒斥:“给不给用你来说?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少废话!”
“是是……”伙计转身就要走。
林岐又叫住他说:“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先叫账房准备钱,完了再替我办件事……”
周敬晚与沈家男一同在赌坊门口等待,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打开,林岐带着伙计走了出来。
“周公子,今天这么早啊……”第一句话就带出心中不悦。
周敬晚笑着回应:“这不是接到林老板的通知,让在下过来拿钱么?于是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什么时候……!!”刚想反驳,林岐突然意识到周敬晚话中的意思。
确实是他派人去毒杀周敬晚,这分明是想杀人销账。都这样了,人家还不来登门催债,难道等着你再派杀手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林岐笑了,笑得很假也很难看,“我这不是已经把钱准备好了么?”
向身后一使眼色,伙计用托盘捧托着很大一沓子银票,一万两一张,上面工工整整盖着钱庄的印章。
“不错。”周敬晚点过数目,确认无误之后说,“看样子林老板今天也没开业,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玩。”
还开业?林岐在心中恶狠狠地说:你他娘的把我的银钱全赢走了,现在想找个铜板刮痧都没有,怎么开业啊?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些钱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他上套的话……
“对了,周公子。你们打算在眀皖县逗留几天?”林岐貌似殷勤地问道。
周敬晚装作意外的样子,反问他说:“林老板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吗?”
“没有,只是我接下来有一个赌局,不知道周公子是否有兴趣。”
林岐的眼神,那种三分挑衅、五分嘲讽,还有两分劝诱的神情,这很明显是利用赌徒心理在引周敬晚上套。
周敬晚当然看得出林岐的心思,他这肯定是在哪儿设了陷阱,就等人送上门。不过不用怕,任凭他林岐出什么招数,也不可能为难得了一个炼虚期的修士。
“赌局……有意思。”周敬晚欣然答应,“好吧,反正也没事做,去玩玩也无妨。”
林岐暗自阴笑,果然赌徒是永远不会满足的。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直到身无分文穷困潦倒饿死街头为止。
林岐带着周敬晚来到一处别院,这里是
位于眀皖县城的周边,鸟语花香、桃李满目,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芯明居……”周敬晚抬头,读出门上牌匾写的大字。
林岐上前叩响门扉,很快便有家丁出来开门。
一见林岐,家丁说道:“林老板里边请。”
周敬晚微微点头,家丁口口声声说“林老板”,这说明这间宅院不是林岐的产业。
回头小声对沈家男吩咐几句,小姑娘点头后转身走了。
林岐疑惑:“他……去哪儿?”
周敬晚笑道:“是这样的,在下本来跟人约好下午喝茶。原以为就算玩玩也只是一上午的事,不过现在看来得玩一整天。所以只能派书童前去打声招呼。”
“原来是这样……”林岐点点头。
看来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周公子”表面上斯斯文文,内里就是一个烂赌鬼。也好,他书童走了,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少对付一个。
走入宅院,家丁领着林岐和周敬晚一路来到厢房。这里已经摆好了牌局,秦老板和贾老板在桌前等候。
一见林岐来了,贾老板热情地起身迎接:“林老板您可算来了,让我们好等啊,哈哈哈哈……”
林岐作揖笑道:“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这不是么?新认识个朋友,我来给二位介绍。周公子!”
林岐伸手将周敬晚让到身前,介绍说:“周公子,这位是贾老板,那位是秦老板。”
周敬晚上前一步作揖施礼:“在下周敬晚,久仰二位大名,今日一见深感荣幸。”
几人坐下来客套一番,随后便开始聊赌局的事。
“是这样的,周公子……”林岐对周敬晚说,“我们今天本来是想推牌九的,不过既然你来了,凑齐四个人,正好一桌麻将。”
“麻……将……??”周敬晚先是满脸困惑,思考过后惭愧笑道,“恕在下无知,这麻将究竟是……”
敢情他压根没玩过!
林岐满意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转头与秦、贾二位一对眼神,今天这三个人就是做好了套要坑周敬晚。
实际上当时周敬晚在赌坊门口等待的时候,林岐就已经派人去秦老板和贾老板的宅邸商量串通。
说的是从外地来了一个秧子,大家一起做局讹诈他。打麻将,三家联手坑一个人,那还不把他内裤都赢了去?
两位老板一听便同意,尤其是秦老板,最近打牌就他输得惨,想要趁此机会捞一笔。
于是就根据林岐的指示,约到贾老板设在郊外的别院进行赌局。这么做主要是不想周敬晚起疑,试想一下若是林岐的宅邸,周敬晚肯定会猜出这是鸿门宴。
林岐考虑得周到,但其实大可不必。别说是鸿门宴了,即便是下油锅周敬晚也会陪他一起跳,反正最后炸成油条的肯定是林岐自己。
“……我这么解释,你明白吗?”林岐向周敬晚解释了一遍麻将规则。
周敬晚满脸天真,笑着摇头说:“还是……不怎么清楚……”
“那就边玩边学吧!”秦老板急不可耐地说,“玩牌这种事,上手就会,不复杂的。”
不要浪费时间、浪费青春,赶紧进入赌博环节,发家致富就看今天了!
有下人拿来事先准备的麻将牌,几人把牌码好。
林岐一边摸牌一边说:“我们这儿一万两打底,最高六番满贯。”
“是……明白……”周敬晚一边笑着,上手笨拙地摸牌,“那要是我一开始就和了,会怎么样?”
贾老板一听便笑,指着周敬晚对秦老板说:“你看看这周公子,还没怎么学会玩就想要地和了!”
林岐摇摇头,目光看着牌,嘴上解释道:“你说的那叫地和,打一万圈未必有一把。”
周敬晚好奇道:“听上去很厉害啊。那要真的和了,是不是能赢很多?”
秦老板轻蔑一笑道:“你要是真能地和,我们算你八番,每人赔你一百二十八万两银子。”
“是这样啊……”周敬晚把牌推倒,“那不好意思了,各位。”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博弈(四)
“是、是吗?不太像啊……”
三人一同围在周敬晚身旁,仔细端详着他面前的牌。
“应该是吧……”贾老板刚要承认,却见林岐拿眼珠子瞪他,立刻改口说,“不,不是!你这是诈和哇!”
周敬晚辩解道:“怎么是诈和呢?你们看这牌型,很分明是清一色啊。”
“不不不……你搞错了,周公子!是诈和,绝对是诈和!”
不能认啊,绝对不能认!
什么就一上来地和?直接一百二十八万两没了,这牌打不打还是其次,关键走运成这样,你让别人以后怎么活?
“唉~几位老板这是欺负在下不懂啊……”周敬晚叹息抱怨。
林岐大声喊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周公子!大家玩儿牌图的是高兴,你、你怎么能耍赖呢?”
到底是谁耍赖啊。
周敬晚连连摇头,叹息道:“看来得有个公证人才行,否则在下怎么着都是输。”
正说到这儿,门外有人接茬:“想要人公证?我来呀!”
众人一同回头,只见一个身影从窗棂间的白纱经过。来到门口处,推门进来,这几位老板全都傻了眼。
“您、您是?”
身穿官服、头戴官帽,这品级一看就不低!
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着对周敬晚说:“我说约好喝茶怎么爽约呢。原来是在这儿玩上了。”
周敬晚连忙致歉:“是小人失礼,请大人恕罪!”
官员和蔼一笑,摆手示意不妨事。
周敬晚认识,可其余几位还糊涂着。贾老板作为宅邸主人,斗胆询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是……”
官员庄严说道:“本官姓许,名懿,蒙朝廷圣恩,担任知府一职。”
许懿,许知府,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清官,棼尧地区无人不知。
秦老板和贾老板连忙鞠躬下拜,齐声说道:“草民参见许大人!”
众人都表现出敬重,唯独林岐还站得笔挺。面对朝廷威严,他十分不屑道:“你说是就是?我们几人都没见过许知府,谁知道你是不是某人叫来演戏的!”
许知府微微点头,似乎早就猜到有这这一幕,他转头向身后示意。
许知府身后跟着两名衙役,也都身穿官服,见大人吩咐,其中之一手提布包上前说道:“你们可认识这个?”
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可是如假包换的官印。
一见官印亮相,秦、贾二位更是惶恐不已,弓着身就没敢抬起来。
林岐依旧满脸嚣张:“呵!一块破铜而已,我那儿有的是!”
没读过书没见识,这林岐也是苦出身,他哪见过官印?
贾老板偷偷后退,来到林岐身边,用手轻扯他的袖子提醒:“那是官印啊!官印——!!”
“!!”林岐顿时一惊,连忙鞠躬赔礼道,“草民无知,请大人恕罪!”
许知府摆摆手令属下退后,回过来对三人说:“本官刚才听你们需要公证人。刚巧本官也有些清闲,不如就让我来当这个公证人如何?”
“这……”林岐看向左右。
秦、贾二位老板都低着头不理他。许知府谁敢得罪?要知道他们平时做生意也不是十分老实。
他们不说话,周敬晚欣然接受道:“那就有劳许大人
了。”
许知府面含笑意,上前观看牌局,嘴里说道:“麻将……本官也有所涉猎,闲来无事同别人玩两把。”
周敬晚高兴:“大人会玩那真是太好了。小人不懂规则,刚才还与几位老板争辩来着。”
许知府:“哦?那因何争辩啊?”
周敬晚谦逊笑道:“说来惭愧,由于小人运气太好,刚巧摸中地和。结果三位老板说是诈和,因而……”
“是吗?让本官看看。”许知府来到周敬晚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牌,“嗯……这不是清一色吗?”
三位老板汗如雨下,许知府转头对他们说:“你们几人岁数不大,怎么个个老眼昏花?清一色都看不出来,还玩什么牌?”
三人低着头,私下里偷偷交换眼神,随后异口同声说道:“大人明鉴,确实是清一色,地和没错。”
“哎,这就对了嘛。”许知府走到一旁,找到椅子坐下并指示道,“快,接着玩。本官就在这儿看着,谁要敢出千或是耍赖,别怪法不容情。”
在这个时代,开赌坊不犯法,可出千是犯法的。
几人实在没办法,大人说要玩,那就接着玩吧。
周敬晚会心一笑,看来一切都很他预想的一样。
转头一看,只见门口出现沈家男活泼的身影。迈步来到周敬晚身后,两人一对眼神,都满意的笑了。
刚才周敬晚让沈家男去办事,其实就是去请许知府。他早就算到不管赌什么林岐都会耍赖,因此事先为今天的赌局准备了公证人。
有朝廷命官在一旁坐镇,这几个奸商别说联合起来坑人,连好好玩牌的心思都没了。
他们心不在焉,可让周敬晚赢了个过瘾。几圈下来,狂宰这几位老板一千万两白银。
秦老板人都软了,边打边擦汗,手连扶牌的力气都没有。
贾老板则一直在笑,笑着笑着还笑出眼泪,真正做到了哭笑不得。
林岐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他现在想的是,或许可以找人把许大人也一起做了。杀官员分田地,组织军队揭竿而起,推翻现有统治登上王位,那样就不用支付欠款了。
这人都快疯了。
又打了差不多半圈,秦老板实在支持不住了,连连摆手说道:“我不舒服想回去了。”
有人挑头,贾老板连忙附和道:“额……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今天就散了吧!”
“时间不早?”许大人抬头往往天,“这还没到中午,怎么就不早了?”
贾老板:“额——!我的意思是……秦老板!对!秦老板他抱恙在身,万一有个闪失可没法交代!”
不管怎样,这牌是绝对绝对不能再玩下去了。要是打完十四圈,估计连祖坟里的陪葬品都得刨出来抵债。
“既然玩不下去,那也不用勉强了。来啊……”许大人叫来差役,“准备纸墨笔砚,我们把账算一算。”
牌桌上用筹码计数,换算一下那可都是钱啊。
上午一共就打了六圈,除了周敬晚,其他人都没和过,总共一千多万两就由三家平摊。
“大人,您请过目。”差役将欠条交到许知府手上。
“嗯~”知府确认一番,伸手交给一旁的周敬晚,“周公子,你看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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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晚接过欠条,抬手作揖道:“多谢大人公证。”
许知
府点点头,撑着椅子把手站起身说:“那本官就先行告辞了。”
周敬晚横摆手道:“草民送大人。”
周敬晚陪同着许知府,领着沈家男与差役们一同走出厢房。
秦老板和贾老板对着知府的背影作揖,目送他离开之后,秦老板回过头就骂林岐:“姓林的!你是不是故意跟他们串通好坑我!?”
林岐这会儿也正愁有火没地方发,听秦老板骂自己,他立刻回骂道:“放什么屁呐你!我也输了几百万两,你眼瞎没看见呀!”
秦老板:“你以为我不知道哇!你就是跟那姓周的串通好一块儿出千,你先假装输给他,然后私下里再分赃!!”
林岐:“我分个屁啊我分!这地方是贾老板的,牌和佣人也都是贾老板的!我要怎么出千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眼看越吵越凶,贾老板连忙呵斥二人:“行啦!别吵啦!钱都输了,借条也签了!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啊!”
秦老板指着林岐:“姓林的,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我要是再跟你玩牌,我就……我就!”
秦老板一甩袍袖踱步出门,贾老板看林岐,摇头一声叹息,也迈步走了出去。
绑!
林岐怒捶台面,咬牙切齿痛恨道:“周敬晚……我与你不共戴天!”
周敬晚同许知府出芯明居。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堂堂知府竟然不坐轿,就这么凭自己的双脚踏行于林间小路。
“习惯了,呵呵……”许大人坦然笑道,“雇人抬轿也是一笔花销,再说我又不是走不动,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多走走。”
周敬晚由衷地感到佩服,凡人与修士不同,没有几千上万年的寿命。本来生命就极其有限,还要为了他人殚精竭虑,这样的奉献精神真是值得敬佩。
“放心吧,大人。小人会按照约定,把这次赢得的钱款全部捐出来赈济灾民。另外我们家老板还会以他的个人名义再捐一千万两。”周敬晚向许知府承诺。
知府大人听了十分激动,站定脚步向周敬晚鞠躬作揖:“老夫,替灾民多谢周公子了……”
都说做官好,做官是享福,可做个好官那是受罪。
棼尧北部大水成灾,灾民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许大人作为知府,为了黎民百姓跑断了腿。下属官员贪污、不作为他可以处罚,但善财难舍,钱款的事宜那是磨破了嘴皮都要不来。
那些棼尧地区有名的富商,平时人五人六招摇过市,总炫耀自己富可敌国,结果一提起捐钱,个个都流年不利破产在即。
眼下有几百万灾民等着吃饭,朝廷方面又迟迟没有解决方案,许大人急得火烧眉毛。
幸好这时候周敬晚找到了他,跟他提起愿意出钱赈灾,另外有一个小忙需要许大人帮助。
这回赢了那三个奸商的钱,全部用来赈灾,那灾民就有救了。这件事总算能够解决,许大人真是万分感激。
周敬晚连忙将大人搀扶起身,一边说道:“大人您千万别这样!救急扶危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小人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敢受此大礼。”
两人互相诉说着感慨,许大人为民请命鞠躬精粹的样子,沈家男全部看在眼中。
有人贪婪无度,一心只想着坑人赚钱,也有人明明可以安享荣华,却甘愿为了他人付出一切。
也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人性的复杂吧……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章 博弈(五)
“要、要要是非、非要凑足这这笔……”
林岐的宅邸客厅里,管账的先生正在向林岐说明目前的情况。
由于紧张,先生说话不太利索,不过林岐也不催他,毕竟现在也没啥好急的。
“凑足这这比钱,需要卖、卖掉两间……”先生努力控制着口吃。
“两间”指的是赌坊,要把两间店面卖掉才能还上欠周敬晚的那三百多万两银子。
林岐一手撑着脑袋,让先生在跟前说话,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在听。眼神直勾勾望着前方,意识在思考别的问题。
想,想想都气,越想越气……
林岐突然起身,抄起身后的椅子嘶声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喊边砸,把一整张椅子砸得粉碎,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怒火。
先生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跑向门口,途中摔了四跤。好不容易逃出门口却迎面撞上赶来的伙计。
“哎呦!怎么回事先生……先生!?”
先生没理会伙计,飞速跑了。
伙计看先生状态,就知道林岐一定在发火。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其实是暂且回避,然而人已经到门口,想逃也来不及了。
林岐砸椅子弄得一身汗,抬头看见伙计,他喘息着询问道:“你站在门口干嘛?有屁就给我放!”
“是是是!”伙计战战兢兢地说,“那些人……小的已经联系好了。他们说随时都可以动手,就等老板一句话。”
“那些人”——不用想也知道林岐又要使下三滥的招数。这回是一群实打实的亡命之徒,跟上回那个扮演小二的“实力派演员”没有可比性。
“嗯,那就事不宜迟……等等!”林岐突然想到,“你先派人去,跟那个姓周的说让他一个人去永安堂等我。”
“永安堂?”伙计纳闷,“老板您难道还要请他洗澡不成?”
永安堂是眀皖县比较大的一间澡堂,内部设施齐全服务周到,一般只有富人才有资格去那儿洗澡。
“你懂什么?”林岐教训道,“那姓周的武功了得,唯有这样才能对付得了他……”
…………
眀皖县的客栈大堂内,周敬晚正同沈家男一起享用早餐。
周敬晚是炼虚修士,吃饭对他来说当然是无关紧要。可沈家男才刚开始修炼,修为几乎为零,因此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两人坐在桌前,周敬晚手持茶杯看着沈家男吃得痛快。别看是个女孩,沈家男的食量可不输男性。
“慢点,别噎着。”周敬晚提醒道。
沈家男抬起头,嘴里塞着食物鼓着腮帮对周敬晚笑。
活泼可爱,这小丫头真讨人喜欢。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周敬晚仿佛多了一个女儿,原本孤独的心也更加踏实了些。
吃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日上三竿。周敬晚今天打算再去找林岐,他此次的任务就是逼死这个恶人,绝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然而没等他开始行动,林岐的人就先一步过来找他了。
一进大堂,伙计很快便发现了周敬晚。人长得帅,在哪儿都那么扎眼。
“呵呵……周公子早啊。”伙计搓着手谄媚地笑着。
周敬晚抬眼一看,此人他认识,就是经常跟在林岐身后的那个。
“小兄弟你早。”周敬晚亲切地笑道,“是你们老板让你来请我的吧?”
伙计竖起大拇指:“周公子聪明。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让我来请你去永安堂。”
沈家男手拿调羹,拨弄着着桌上半碗豆花,冷笑一声说:“又是圈套吧。”
“哎!不得无礼!”周敬晚轻声教训,回过头来对伙计笑道,“那劳烦小兄弟带路。”
永安堂位于眀皖县东部,比邻梅花池,据说澡堂里的水都具有花香,但通常只能闻到青草气。
来到永安堂门前,向上看去能望见缕缕青烟。那是锅炉房里烧水产生的,一般在早晨人少时才能看见。
一大早,谁会出门上澡堂洗澡啊……
林岐这朵奇葩,一大早就在澡堂门口等着。老远看到周敬晚来了,他满脸喜悦道:“早上好啊,周公子!”
周敬晚作揖施礼:“林老板早。今天怎么……想到约在下来这里碰面?”
林岐虚伪地笑着:“想来自从周公子来到本县,我还没好好招待过你。作为朋友,实在有些惭愧啊。”
朋友?周敬晚心想,这人
的皮可真够厚的。
“所以您就约我来这儿?”周敬晚抬头望向永安堂的招牌,这店面装潢一看便知是澡堂子。
林岐笑着解释说:“周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人招待朋友的最高规格就是请他洗澡。大家赤诚相见,有些话也好说一点不是么?”
“嗯~”周敬晚点点头。他不可能看不出林岐有阴谋,只不过兵来将挡,无论他使什么阴招,这边都能见招拆招。
几人正打算走入澡堂,身后沈家男轻轻拉扯周敬晚衣角。这一拉,周敬晚才想起沈家男是女孩子,怎么可以一起洗澡呢?
林岐见周敬晚迟迟没有跟上,于是问道:“周公子是有什么顾虑吗?”
“哦,没有……”周敬晚笑道,“是我的书童说他是下人,没资格和我们一同沐浴。”
原本是替沈家男找的借口,没想到正中林岐下怀。他立刻附和道:“那是自然!下人怎么有资格跟我们一块儿洗呢?赖子,过来!”
“赖子”是林岐身边伙计的外号。一听主人叫自己,他立刻像条狗一样地过来了。
林岐颐指气使地吩咐道:“去!带这位书童小弟去拿银票!”
这一出,周敬晚属实是没想到。怀着几分警戒,他疑问道:“林老板所说的银票,该不会就是欠在下的赌金吧。”
“那是自然!”林岐故作豪爽地说,“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周敬晚看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像林岐这种人,越是显得正派就越说明有问题。他回头对沈家男说:“那你就跟他走一趟吧。”
沈家男点头道:“是,公子。”
目送沈家男与伙计离开,林岐在一旁催促:“周公子,请!”
两人走进澡堂,回望四周,内部的装潢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香木制成的女性浮雕色气不失优雅,木栏、框架皆有金边作为装饰。连通内外两室的门用吸水的多层帘布隔开,保证水汽不跑出来的同时,金线刺绣的云龙也可增添美观。
这是一间男澡堂,不设女性的位置,因此所有在此出入的女性都是服务人员。
“两位老板好啊……”澡堂老板出来打招呼,“按照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到内室更衣。”
笔趣阁
林岐付了钱包下整间澡堂,早晨时分没什么人光顾,因此包场也相对便宜一些。
两人分别走入两间单独的更衣室。
林岐褪去用来粉饰的外衣,露出这些年积累的脂肪,和他与生俱来的一身匪气。
他一直都没变过,从始至终都是个人渣。人渣就该干人渣的事,做一个坏得流脓的人渣。
走出更衣间,推开门便是浴池。
永安堂的浴池采用的是小池,像是挖井一般在地面挖出圆形的坑洞,随后再用花岗岩砌上边壁,倒入热水便是一个独立的浴池。
偌大的房间内,一个个小浴池并列成排。这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房间,只有三面是墙,靠里侧的则是一排木栏。
越过木栏可以看到一片清水池子,这便是传闻中的“梅花池”,只不过刚好过了花季,没有花朵却见青梅。
林岐左右观瞧一番,浴池旁除了有美人侍立之外,周敬晚貌似还没来。
原本早晨客人就少,浴池也只有几个有水。林岐随便找了个有水的,蹲下伸手试试水温。稍微有些烫肤,体感上微微刺激,这水温刚刚好。
迈腿浸入浴池,由于体型的关系,池子里的水溢出许多。
林岐闭上双眼好好放松,指着一旁的女人吩咐:“你,揉肩。”
女人听命跪在其身后,伸纤细的手指在林岐肩头揉捏。
林岐放松着,享受着……这几天操心太多,人也有些乏了。不过接下来就能过关,只要计划顺利……
“嗯?干嘛停手啊?”
突然感觉肩头的力道消失,回头发现揉肩的女人看向旁处。双眼发光,脸颊微微泛红,貌似被什么吸引正犯花痴。
林岐朝她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周敬晚向这边迈步走来。
要说这人啊……自卑只在一瞬间。
先前林岐一直以为周敬晚也就相貌长得漂亮罢了,今日一见他的身材,身位男性自尊瞬间被击得稀碎。
世间有这么一种人,穿衣时是文弱书生,脱衣后却成健美猛男,周敬晚便是其中最优秀的代表。
平时穿着一身书卷气,一旦除去衣物后袒露出坚实的肌体,勇猛的男子气概瞬
间爆破般喷涌而出。
林岐先是一愣,接着咳嗽一声提醒身后的女人注意敬业。待周敬晚来到他身旁的浴池,林岐假惺惺笑道:“这水温正好,周公子可以好好享受享受。”
周敬晚浸没在水池中,女人们都不用吩咐,主动上来伺候。
林岐在一旁,那是越看他越不舒服。强行压下自己心中不悦,叹息一声说:“周公子打算在本县逗留几天?”
周敬晚看向远方梅花池,淡淡地说道:“没有日子,等事情办完自会离去。”
“周公子所说的事情,该不会是把我逼死吧?啊?哈哈哈哈……”
别说,这次林岐还真猜对了。只不过周敬晚不会承认,他微微一笑道:“林老板真会开玩笑。赌博这种事哪有针对谁的?关键是在人的运气。”
“所以我就是运气不好呗?”林岐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接着说,“运气不好所以碰上你,运气不好所以输给你这么多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我遇上你?”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周敬晚突然收起笑容,用锐利的目光凝望林岐。
林岐顿时觉得全身冰冷,这一池子水仿佛都冻结一般。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错觉,重新回过神来,他阴险地撇嘴一笑,说道:“你那个书童,今年多大了?”
周敬晚有些意外,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林岐将毛巾展开,把自己上半张脸盖住。
隐去眉目,他张口说道:“我就是在想……那孩子年岁不大,遇到事情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周敬晚顿时神情严峻,瞪着林岐问道:“你说的事情是指什么?”
林岐面朝周敬晚,用手掀起半条毛巾,露出一只眼,若无其事地说:“眀皖县……坏人很多。我就想周公子你对待书童像对弟弟一样,万一他出什么事你会怎样?”
周敬晚皱着眉头,充满杀气地说道:“不管是谁,只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把那人大卸八块!”
…………
沈家男跟随林岐的伙计,从大街走到小巷。
越走越偏僻,人也越来越少。直到走进一个全是废弃物的小院,沈家男终于止不住心中怀疑:“不是说去拿银票么?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嘿嘿嘿嘿……”
伙计发出阴笑,是那种典型奸恶之徒的笑声。他回过头来,对沈家男说:“银票就在这儿,你有本事就自己找。”
“你……”
沈家男知道上当了,这是一个圈套,她现在必须赶紧离开。
可事到如今已经晚了。破屋废墟中传来脚踩瓦砾的声响,紧接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从四面八方钻出。他们纷纷围拢过来,一看便知是事先埋伏在此。
“你们想干嘛!?”沈家男摆开架势。
伙计一看笑得更开心了,双手叉腰说道:“怎么?你还想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来啊,给我上!”
一声令下,有几个土匪立刻上前。
沈家男连忙转身向来时的入口逃跑,然而此时入口已被一个土匪堵住。
见沈家男朝自己这边冲来,土匪张开双臂,待对方离近后猛的一扑!
沈家男提前算好对手的动作,迅速侧身躲过扑抓,随后顺势一爪打土匪腹部!
没有修为,十几岁的女孩力气太小。尽管刻苦学习周敬晚的“迅狼爪”,但有形无实的攻击收效甚微。
沈家男连忙转手再补一爪,这次是攻击腰部!
要害被人打中,即便是八尺高的汉子也难免失去平衡。
眼看对手朝侧方一个踉跄,沈家男欣喜以为这样便能逃出生天。
不料此时身后已经有其他土匪上来接应,其中一个直接一把将她抱住。
向上一提!
双脚离地之后,再想逃就不可能了。
沈家男拼命挣扎,一边大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伙计带着奸笑上前说道:“叫吧。叫多大声都没用,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沈家男眼泪夺眶而出,毕竟只是个十几岁女孩,面对这种场面当然会害怕。
“师、师父……”她颤动着双唇,在土匪的束缚之下,使出全身力气呼喊,“师父救我——!!”
尖叫在空旷中回荡,土匪们不约而同维持着丑陋的笑容。
然而只在片刻过后,他们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狼呼……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博弈(六)
众土匪四处张望,声音的确是从上方传来的,可抬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是不是听错了?”站在伙计身旁的土匪说道。
“应该是听错了,否则怎么什么都……!!”
伙计转头,却发现身旁的土匪脑袋不见了!
脖子以上全部切除,断口处好似喷泉般喷涌着血液。
伙计盯着无头尸体愣了好久,眼看他的血淋遍全身,一阵颤抖过后身子一软,倒地。
究竟发生了什么!?
伙计的意识完全跟不上形势,他的双眼直视前方,目光尽量朝无人的地方看,向天上,或者是某处废墟。
他害怕到不敢转头,不想看到真相。因为恐怖的现实正以声音的方式不受控制地入侵他的耳朵……
唰!唰!唰!
他能判断出这声音代表的情景,那是血液喷洒在地面的声响啊!
不知何时眼前一黑,他记得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幕是目光快速移动。
看来死亡总比痛苦快一步。
沈家男被土匪牢牢锁住,身不能动却看见四周的土匪接连身首异处。
抱着她的那个土匪惊恐无助,只知道对着空气喊:“别过来呀!我有人质!你要过……”
唰!
回过神来,他的双臂已然不见了。
沈家男不知何时站到了几米开外,那土匪顾不上思考,连忙转身……
唰!
脑袋没了。
仅仅半分钟不到的功夫,这群土匪被全数歼灭!
歹人尽皆扫除,完成了这一必要任务之后再看前方,那里一只白狼凭空落地。
沈家男快步冲上前,抱着白狼痛哭起来。
师父怎么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呢?
沈家男破涕为笑,在白狼的舔舐中,心也安了下来。
回到澡堂
林岐与周敬晚泡完澡后更衣。来到永安堂的大堂时,沈家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林岐一见到她仿佛遇上的鬼,恍惚间他脑海中浮出四个大字——“又失败了”。
周敬晚知道发生的一切,通过分神白狼,他相当于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努力保持冷静,迈步来到弟子面前,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沈家男微微点头:“没事。”
师徒之间有默契,为了计划的进行必须装作无事发生。
可当周敬晚看到沈家男手臂上的淤青,沉稳如他也差点抑制不住心中暴怒。
林岐一直看着周敬晚的背影,看着他与书童对话……突然间一股强烈杀气传来!
周敬晚回头,那眼神,简直如同食人的魔鬼!
这一眼目光,带来的可不只是恐惧。林岐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切割过一遍,从头到脚说不尽的寒凉,意识中貌似看到了手脚脱落,被砍成了无数段!
一惊过后,就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
再看周敬晚依然笑得很谦和,正彬彬有礼地说:“……林老板?您怎么了?”
“啊!?”林岐身体一震,冷汗已浸透衣衫。
周敬晚重复道:“我是说,您看欠款的事怎么办?”
“哦……哦?哦!”林岐装糊涂说,“赖子……嗯……就是刚才带你去的那个人!他、他没给你银票吗!?”
沈家男摇头说道:“他带我走过两条街,让我在一家茶馆前等着,然后就走了。”
“走了……??”林岐眼珠乱转,他
完全搞不清目前状况。
周敬晚问道:“那林老板,欠款的事情……”
“哦!呵呵……”林岐强颜欢笑,“明天!明天你到我家,我一定给你!”
刚才还口口声声让人去拿银票,现在又说要等明天。
周敬晚也不想计较这个,他语气平和说:“那在下今天就先去收另外两家。林老板……”
“嗯!?”林岐与周敬晚四目相对。就只是看着,不带任何表情,却不知为何那么瘆人。
周敬晚十分严肃地说:“明天可一定要还钱啊。”
这话既不是请求也不是警告,这是最后通牒。
周敬晚是不好糊弄的,林岐现在很清楚这一点。
“好!好……一定!”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周敬晚带着沈家男离开,留下林岐一人独自后怕。
当天夜里,林岐由于心情郁闷睡不着觉。一直坐在客厅中,愁云惨雾的脸上时不时会有抽搐。
三百万两银子,两间赌坊,割自己的肉没关系,关键那可是常崇财的资产。
对于林岐来说,常崇财的信任无比重要。他是个会感恩的人,可能没有良知,但谁带着自己一路成长,是谁给了自己荣华富贵,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这次损失太大,万一常崇财知道了,不让自己管赌坊是小,失去他的信任是大。
林岐万分苦恼,只能用叹息排解心中积郁。
一旁伺候林岐的伙计也十分难受,他倒不是担心主人,主要是林岐不睡,他也别想睡。
自从周敬晚赢了林岐的钱,到现在为止一连三天没好好休息。三天三夜,三更半夜,林岐是不肯停歇,但伙计属实有点撑不住了。
站在那儿两只眼睛眼皮直打架,最要命还不能打哈欠,一出声就会被林岐打。怎么办呢,真是……
“唉~”林岐又是一声长叹,自言自语,“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伙计觉得这是个机会,自言自语就代表他想找人交换意见。如果这个时候出个能让他认可的点子,虽说不奢望有啥奖励,起码能快点睡觉啊。
伙计提议道:“老板,要不我们跑路吧。”
林岐拍桌子大骂:“跑什么跑?往哪儿跑?赌坊在这儿,房产在这儿,你能往哪儿跑?没脑子!”
“是是……”伙计想了一下,又说,“那要不明天我再去找一帮人?”
林岐摆手:“没用!找再多人都没用!你以为赖子跑路了?肯定是被人干掉了!我算看出来了,这姓周的背后肯定有势力,要不然怎么搬得动那个姓许的老头?我不是瞎猜,搞不好他已经在城里埋伏了一支军队。”
军队是不可能有的,不过林岐的话也不能说完全是错,因为周敬晚本身的能力已经超过了一支军队。
跑路不行,来硬的也不行……伙计劝说道:“那看来老板您只能认账了……”
“不能认!说什么也不能认!!”
林岐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惊起院里养的狗也跟着吠叫。
伙计只觉得头晕目眩,吼那么大声把人耳膜都给震穿了,也不知自己是造什么孽非要伺候这货。
“那要实在不行……就只能接着赌了。”伙计略带怯懦地说道。
林岐驳斥道:“赌?你还嫌我输得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伙计狡黠地看着林岐,“老板您想想,您为什么每次都输给他?”
“为什么?他运气好咯!”
“真的是运气好吗?”伙计话里有话。
林岐听了,转动眼珠手捏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来也确实蹊跷,按理说每次赌博他都有出千,即便在贾老板别院打麻将那次,虽说没出千但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呀。
“你是说……那小子用了我不知道的手法出千?”
“对呀!”伙计一拍大腿,“您想想民间有句话叫十赌九输,狗吃肉包子也有噎死的时候,他姓周的怎么可能每次都赢呢?”
“也对……”林岐摸着下巴赘肉,“不过就算知道他出千,抓不到他也没用啊。”
伙计奸笑着说:“既然不能抓到他出千,那就跟他赌不能出千的局。”
林岐瞪眼道:“世上哪有不能出千的局?”
“有一种局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千。”
林岐不耐烦:“你少给老子卖关子!快说!”
“是是是……”伙计收起刚刚建立的傲慢,维诺地说道,“老板您有没有玩过迎头赌?”
所谓“迎头赌”说白了就是“见什么赌什么”。
在民间,只要想打赌,基本上所有事物都可以拿来赌。比如天气的阴晴,又比如草叶的单双,凡是有不确定性都可以用来赌一把。
林岐早年间跟人赌过公案,那时候流行这个。一群人在衙门口看老爷断案,各猜凶手,谁猜中了谁赢,以入狱定论,翻案不算。
“您想啊,能出千,那是因为有个器具。他都不知道赌什么,怎么出千?”
林岐连连点头,伙计说得确实有道理。只要是为赌博开发的游戏,它必定有出千的手法,相反如果赌的是随机事件,连赌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就没法出千了。
“……到时候咱派人安排一下,看上去是迎头赌,其实是……”
“哎!不行!”林岐抬手打断伙计的发言,“我们这边做安排,那姓周的一定知道。那小子邪得很,搞不好已经再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那老板您的意思是……”
“凭运气!”林岐握拳砸在桌上,“就跟他单纯赌一场,我就不信凭我的运气赌不赢他!”
林岐一向对自己的运气有信心,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从事赌博行业的原因。
别看这么多年都是靠出千,须知出千也是会被人发现的。这么多年出千无数,从未被人抓到过,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姓周的……我就跟你赌到底!”
…………
上午时分
周敬晚很早便带沈家男一同前往林府。
今天是来讨债的,欠条在手不怕他不给。如果他坚持赖账,按照朝廷律法,官府有权利强制变卖其产业。
来到林府门前,有家丁在此等候,一见周敬晚他们来,他立刻上前迎接道:“周公子里边请,我们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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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晚与沈家男一对眼神,看样子林岐又准备了新花样。
跟随家丁的脚步,从外院引到客厅。
林岐坐在客厅的正座,正对大门,他一手端着茶碗,另一手手指在桌上敲打。手指前端是一沓子纸,那不是银票而是房契和地契。
顶级茶香在鼻腔中流转,微微烫口的茶水苦中带甜。
林岐的心境异常平和,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等待着,今天要孤注一掷,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声音……脚步声……
有人在说话,是家丁在引导某人。
“您请……”
随着说话声,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岐抬头笑道:“你来了,周公子……”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博弈(七)
如果把这间客厅比作擂台,如今身处对立的两人便是决战的对手。
与武术、体育不同,这里没有惺惺相惜也不存在什么敬佩或是认可,这不过是一个卑鄙的赌徒在螳臂当车。
周敬晚走到林岐面前,脚步很轻盈,速度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快。
林岐缓缓抽起房地契中的几张,笑着递向周敬晚。
周敬晚轻轻一瞥,疑问道:“这是什么?”
“房屋!地契!”林岐语气很重,话音如同砸在地上一般,“我没有足够的现钱,所以用店面做抵押!”
周敬晚看向林岐,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去接纸张,往回收的一瞬却发现林岐并未松手。
“您还不肯放手啊,林老板。”周敬晚目光带着挑衅。
林岐咬着牙,手指狠狠捏住纸张的一端,他问道:“周公子知道什么是赌博的大忌吗?”
“出千?赖账?不会是赢钱吧?”周敬晚略带戏谑的笑着。
“不!是赢了就跑!”林岐恶狠狠地说,“赌博不只是赌钱,还是玩命!输的人必须把身家输光,而赢的人也必须把对方的钱全赢到手!在一方彻底破产之前,谁也不能宣布赌局结束!”
对于赌徒来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局,赢是生输是死,不到最后誓不罢休!
周敬晚看到林岐一副想要以死相搏的模样,他闭目摇头,十分淡定地说道:“放心吧,在下并不是那种赢了就会逃跑的人。”
“好!”林岐在说话的同时将手放开,让那几张房地契被周敬晚拿去。
紧接着面露狰狞笑容,他将桌上的房地契全部抓在手上,对着周敬晚展示道:“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有本事你就把这些全都赢了去!”
赌徒不管赢还是输,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会陷入疯狂。林岐目前的状态算是走火入魔,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加速自身毁灭。
这样的要求,周敬晚没有理由拒绝。本身他来到此处的目的就是赢光林岐的资产把他逼上绝路,既然他自己急着去死,那又何必拦着呢?
“好……”周敬晚沉稳说道,“那林老板想怎么赌?”
林岐拍桌起身,大喊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同离开宅院,走入街道。上午的集市热闹非凡,各类吆喝此起彼伏,老少对话的声音、犬吠、争吵以及孩童的哭泣声余音不绝。
“来啊!上好的白面蒸大馒头!两文钱一个嘞!”
周敬晚同林岐一起闻声走到摊位前,这白面馒头散发着香气,好似云朵、白玉结合的珍馐。
“两位爷,怎么样?来几个吧?”摊位老板热情地说道。
林岐抬一手示意稍等,回头问周敬晚:“如何,周公子?赌一把?”
周敬晚笑道:“怎么赌?”
“单双!”林岐指着一大笼馒头,“赌这馒头数量的单双!”
周敬晚微微点头:“那林老板您先请。”
“我猜双!”林岐抉择很快且很用力,看得出他是将结果完全交由命运决定。
周敬晚不动声色,只是前行一步来到老板身前,询问道:“老板,这儿有多少馒头,我全都要了。”
老板一听便喜笑颜开:“这位公子真豪气,可是全要了,您怎么拿呢?”
林岐等不及上来说道:“你管我们怎么拿?问你多少个!快说!”
老板一见到林岐的脸,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尽管他不认识这个人,可土匪般的相貌气质,无论谁见了都免不了忌惮三分。
周敬晚礼貌地说:“不如这样吧,我连这笹布一块儿买了。用布兜着馒头,不就好拿了么?”
“是是是!”老板连忙点头,心里想着早点做完生意,省得惹那土匪生气,别回头把自己打了。
“这边一共五十四个。”老板笑道,“至于笹布……其实也不值钱,您算一个馒头,多给两文就行。”
答案揭晓,林岐笑了。他猜的是双数,这么说是他赢了。
周敬晚叹息一声,询问老板:“老板,您确定是五十四个吗?”
“确定!”老板十分确信地说,“我这儿有数,每天用一袋白面,正好蒸一百个馒头,每个分量都一样,这些年从来没变过。今早我记得清楚,一共卖掉四十六个,剩下五十四个错不了。”
“但是空口无凭啊……”周敬晚微笑着说,“老板还是数一下比较好。”
“这……”老板显出一丝无奈,仿佛是自己的信誉受到挑战。
林岐大声笑道:“周公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板!你就数给他看!”
“好嘞……”老板摇头,带着不屑的微笑开始数馒头。
“二个、四个、六个……五十、五十二、五十三嘶……咦??”
数到最后,老板也纳闷了:“我明明记得卖掉四十六个,怎么会……?”
林岐可恼了,眼看到手胜利,怎么就突然少了一个?他指着馒头凶悍道:“你再数数!一定数错了,你再数数!”
“嘶……我确实记得……对了!”老板突然想起来,“我早上出门时给了我家小子一个!”
命运很会捉弄人,它给你希望然后再亲手戳破。
林岐有些接受不了,指着老板情绪激动。
周敬晚见状一手拦住了林岐,对着老板微笑道:“老板,做生意可要小心呐。万一疏忽,有损诚信可就不好了。”
“啊,是是是!”老板羞愧难当,看到周敬晚将一两银子递到面前,他连忙说道,“这、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周敬晚没管老板的话,放下银子,指示沈家男用笹布包起馒头
,随后拉着林岐一同离开。
两人来到一间茶馆,周敬晚就知道林岐必定不愿相信别人的说辞,所以给他机会自己数。
半个时辰之后
“如何,林老板?”周敬晚手拿茶水问道,“数了三十多遍,有变化吗?”
林岐盯着满桌的馒头,脸上全是汗水,一咬牙,双掌拍在桌上。
砰!
震得馒头有几个掉落在地。
他从身上取出一张地契、一张房契,拍到周敬晚跟前。
这次的的赌局以赌坊的不动产为赌金,一局输赢,一间赌坊,加上林岐住的大宅,他一共可以输六次。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周敬晚拿取房地契,交给沈家男让她收好。
“我不信你总是这么好运……”林岐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将空杯砸在桌面,大声吼道,“我们接着赌!”
周敬晚轻轻摇头,心想用不用每次说话都这么大声?跟这样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前真丢人。
林岐指着门口:“从现在开始第十个进来的人,看他是穷人还是富人。”
周敬晚提问:“那你怎么确认究竟是穷人还是富人呢?”
俗话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未必所有有钱人都爱招摇过市,也不是每个穷人都是一副穷酸模样。
难道要上去问吗?
劳驾请问您身价多少?——这么问,想必会遭来唾骂。
“这个……”林岐也不知如何回答。
周敬晚坦然道:“我看不如这样吧,猜男女,性别一看便知,用不着询问。”
“呵!”林岐轻蔑一笑,“那你猜男还是猜女?”
周敬晚不假思索:“我猜女的吧。”
林岐喜出望外,连忙大声笑道:“好!我跟你赌!”
为什么这么高兴?
废话,你听说过有女子大白天逛茶馆的吗?
林岐在心中嘲笑周敬晚,真就一点常识都没有,要不是他猜女性,这一局还不陪他玩了。
两人一同关注茶馆门口,数着进来的人数。
一个、两个……十个!
只见一位留着小胡子的文生公子带着丫鬟进了茶馆。
林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回你可认输了吧,周公子?”
“这位……”周敬晚刚抬起手想说话。
林岐打断他说:“哎!你可别想耍赖啊!我们都看见了,是那位公子先一步进的门!”
林岐以为周敬晚要辩解称丫鬟是第十个。然而周敬晚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沉默起身,在林岐疑惑的目光中来到那位公子面前。
“这位公子,可否请您帮在下一个忙?”周敬晚礼貌请求。
那位公子貌似很开心,脸上一笑,身体跟着一跳,随后努力压抑情绪,故作稳重地说道:“哦……好啊!”
听声音还很稚嫩,不过也快到变声期了。
林岐不管周敬晚想玩什么花招,总不见得当场变性吧。
别说,这还真有可能。
周敬晚将那位公子带到他与林岐坐的那张桌子前。当着林岐的面,对那位公子说:“在下想拜托……唉?那是……”
公子一回头,周敬晚眼疾手快一下将他脸上的胡须揪下来一撮。
“没猜错的话,这是狗毛吧。”周敬晚看着手里的毛发笑道。
“你……!”那位姑娘女扮男装被识破,气得脸胀通红。
周敬晚见状连忙道歉:“在下无礼,请小姐原谅。”
“你说……这人是女的??”林岐蛮横道,“我不信!除非他脱了让我看!”
啪!!
一记耳光扇在林岐脸上。
说这么下流的话,这种人确实该打。
周敬晚赶紧拦在发飙的两人中间,让他们分开些距离,不至于打起来。
待两人稍微冷静些,周敬晚对姑娘作揖说道:“全怪在下莽撞,令小姐感到不悦。我在这儿给小姐赔礼了。”
帅哥说话比普通人管用一百倍,要是换做林岐,即便跪下也未必管用。
小姐还没发言,一旁丫鬟傲慢道:“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凭什么被你们这些……”
“够了小莲!”小姐喝退丫鬟,转而对周敬晚说,“既然公子道歉,本……咳咳,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原谅你好了!”
说话口气甚是刁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
事实上要看穿姑娘的男装一点都不难,尤其是这种千金小姐,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再加上时不时透露的举止,以及看周敬晚的眼神,想要判断便更加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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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长期沐浴在仰慕中的人,周敬晚早就掌握了女性对自己的态度。通常男性的目光只会在他身上停留几秒,而女性一般会超过十秒,并且看过一眼还不过瘾,一直看都看不够。
小姐同丫鬟走后,周敬晚问林岐:“怎么样,林老板?您不打算认输吗?”
林岐面色铁青,事情已经很清楚,他不认都不行。尽管不情愿,但若是耍赖的话接下去的赌局也没法进行了。为了有机会翻本,他只好按照约定把房地契交给周敬晚。
看着周敬晚风轻云淡的姿态,林岐心中的恨意愈发膨胀。他暗自心想: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幸运,也不会永远倒霉!下一把赢的人一定是我!
就这样整整一个上午,两人从城中走到城外。一路走一路赌,林岐的状态从愤恨逐渐化为疯癫。
是的,他一把都没赢过。
无论赌什
么,噩运魔咒似乎总是萦绕在他头顶,仿佛吸血鬼一般将他的财产连同灵魂一起吸干。
八间店铺全都输掉了,最后是自家宅邸……
“啊啊啊啊啊啊!!”林岐仰天哭嚎,“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周敬晚冷眼旁观,他看着林岐一步步迈入深渊,歇斯底里的大叫进而捶打自己的胸口。
这便是赌徒的样子,可恨、可怜、可悲……所有赌徒最终都会变成这样,无一例外。
“不行!我还要赌——!!”林岐指着周敬晚。他眼里的血丝、蓬乱的头发,他已经失去理智。
“你拿什么跟我赌?”周敬晚冷漠地说,“你还有什么吗?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我还有这条命——!!”林岐疯狂撕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胸前一条很宽的刀疤喊道,“我赌过无数次命,没有一次输过,我就不信用这条命还赌不赢你——!!”
周敬晚微微闭目,片刻后睁开眼说:“好吧,我跟你赌!”
两人来到城外一处山崖,山间寒风吹袭面庞,再火热的愤恨也被迫冷静下来。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林岐质问周敬晚。威威寒风只是令他身寒,居高临下的景色则使他心房颤动,而周敬晚的态度,那是令他灵魂都冷却的因素。
周敬晚面无表情,用一种平静到异常的语气说道:“这是最后一局,你赢了,我把赢了你的财物全还给你。但如果你输了……”
周敬晚缓缓抬手,指向悬崖方向:“你就跳下去。”
林岐回头看向悬崖,此处的高度何止千尺,如果跳下去的话……
“呵呵……呵哈哈哈哈!”林岐回过头来,面颊上的冷汗反复冒出再被冷风吹干。
“好……好!!”他大喊一声指着周敬晚,“这把我一定赢!赌什么你来定!”
周敬晚从腰间取出一个铜钱:“猜正反。”
“好!我猜反!”林岐没有丝毫犹豫。
周敬晚一语不发,弯曲下拇指,铜钱置于拇指指甲之上……
乒……
铜钱随拇指弹上,在空中开始翻转。
林岐的目光与铜钱一同画作弧线。时间仿佛一瞬间变慢,铜钱翻转的动态是如此清晰。
回转……回转……落地
从周敬晚处飞出,一跃来到三米外。
林岐似爬行一般慌忙扑到铜钱所在处,并迫不及待地查看结果。
是字!是正面!!
不行……
林岐慌忙动手翻转铜钱,他不能再输了,他实在输不起了!他必须赢!
可是当他翻过铜钱时,扭曲的笑容却再一次占领他的颜面。
“哈哈……啊哈哈哈哈……”林岐摇晃着起身,手里捏着铜钱对着周敬晚,“周敬晚!我终于抓到你了!你出老千!这枚铜钱正反两面都是字,你出老千!!”
“是啊。”周敬晚保持着平静,大方承认道,“我是出老千,可那又怎么样呢?”
此时林岐已彻底陷入疯癫,他一边狂笑一边流泪,手指着周敬晚说:“哈哈哈哈……你出老千……你耍赖!你个卑鄙的混蛋!!”
林岐拼命把铜钱向前方丢去,眼看将要击中周敬晚面部,却被他迅速起双指接住。
缓步走向林岐,周敬晚冷漠说道:“赌博不出千,怎么可能一直赢下去呢?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清楚。”
“什么!?”林岐看到周敬晚朝这边走来,他的身影随距离逐渐放大。
“你开赌坊出千害人,有多少人因为在你这儿输掉身家走投无路,最后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那是……那是他们傻!他们自己好赌!谁不知道十赌十输?他们自己要赌,怨得了谁?”
“所以你现在也没资格怨不是么?”
林岐凝望着周敬晚的面容,那冰冷的眼神压得他透不过气。
赌坊出千害人,只要赌客不知道,他们就会心甘情愿输掉自己的一家一档。
倾家荡产、流落街头、卖儿卖女……这些跟林岐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你这辈子做错了什么吗?”
“什么?呵呵……”林岐抬起头来,无力的看着周敬晚,“你是想说,我不该开赌坊,我不该出千?你想说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周敬晚望向远处,叹息着说:“你最不该做的,是成为一个坏人。”
“不做坏人……不做坏人哪有荣华富贵?哪有大鱼大肉养尊处优的日子啊,你告诉我!”
周敬晚没有回答这么荒谬的问题,他迎风站着,抬头挺胸负手而立。
“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他说道,“跳下去吧……也许还有机会活着呢?”
林岐低头看着地面,双臂下垂,以无力的姿态转身。
一步……一步……
沉重的步伐来到崖边。
放眼望去,其实这高度也不是太可怕,至少比起面对常崇财指责,也许跳下去会更轻松。
“有个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林岐回头,眼神中满是绝望。
“你开心就好,铁子哥。”
林岐笑了,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周敬晚说的对,他这辈子最不该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坏人。
人生是一场赌局,好人与坏人,他选择押坏人。
可能命运也会出千,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局……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投资(一)
空中飞舞的白蝴蝶,那是更替落下的白杉树叶。在枝头飘落,有被清风托举上空,旋转之下的“龙卷”仿似轮回,不见消退反而渐行渐密。
街上游行着一队僧人,漫步于红尘间目不斜视,半垂眼帘似乎不受这俗世纷扰,却身披金丝袈裟手持九环宝杖。
究竟是空欲则无欲还是欲满则无欲?
这里是辛漳县,拥有棼尧地区最有名的宗教名胜——白云寺。
虽说与国家主流信奉的宗教不同,但佛法在民间的普及程度属实不低。
可能由于修仙的方式不同,这些外来的僧人总比本土修士看上去更神圣一些。
中原修仙界与这些异域修士曾经也有过冲突,但经历了岁月的磨砺,目前二者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白云寺的这群僧人有没有修为,这一点其实不好说。能肯定的是曾经有过,至于现在……估计也就只剩下有钱了。
这群僧人属实富贵,看他们个个肥头大耳与干瘦的路人形成鲜明对比。谁说出家人清心寡欲?那只是换了个地方挣钱而已。
今天是一年十度的“大缘节”,僧人们会成群结队来到城里显示法相庄严。此举目的当然是蛊惑老百姓,否则哪有那么多香火钱?
酒楼之上,一个年纪较轻的男人正把头伸出窗外观看这场游行。稚嫩的脸上说不尽的兴奋,似乎没见过世面,他看啥都那么新鲜。
而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则平静地喝着酒。放下酒杯再用筷子夹起一些菜肴,边吃边喝,目光时不时瞟向对面的年轻人。
没见过世面就要多看多问,人在年轻时必须增长见识,不然等老了之后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以上这段话是在座的中年人用来教育那个年轻人的。也正是因为这段话,那个年轻人才下定决心来城里跟随这个中年人。
看了许久的热闹,等看够了,年轻人欣喜地说:“真是太壮观了,叔叔!看来我这回是来对了!”
他叫费勇,是个乡下孩子,今年只有十八岁。原本应该在老家安心种地,却因为从小仰慕自己的叔叔,不顾爹娘反对带着攒下的积蓄来城里投奔。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路途,好不容易见到叔叔的他,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叔叔费承祖可是个了不起的大富商,这一点费勇从小就没少耳闻。可自己的父亲不知为何总说他的坏话,说他的钱来路不正,为了赚钱黑了心。
费勇不明白,赚钱不好吗?难道只有种地等收成,过这种无聊的苦日子才是对的吗?
费勇觉得这可能是嫉妒,因为叔叔是六个兄弟中唯一有出息的一个,自己的父亲是嫉妒这个弟弟比他强,所以才总是说他坏话。
之前费承祖回老家,费勇的父亲还以家中长子的身份将他赶出家门,并且坚持不让他祭拜死去的父母,说他是家族之耻。
费勇在见到叔叔之前还一度担心,怕他为了父亲的言行迁怒于自己。然而在真正见到之后费勇才知道,他这个叔叔心胸尤为宽广,人家压根就没有在意过那些事,之前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叔叔费承祖很热情地招待了费勇,请他到酒楼的包间吃饭,顺便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你小时候就聪明,跟你爹不一样……”费承祖笑着夸赞,一边提起酒壶给侄子斟上一杯。
费勇十分惶恐地双手端起酒杯,怀着对叔叔的崇拜,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稚嫩的言行摆在面前,费承祖颜面染上慈祥的微笑。他用筷子指着菜盘,温和地劝道:“来,别光喝酒,吃菜吃菜!”
两人边吃边聊,费承祖享受着美食与美酒,同时也在享受侄子对于自己的仰慕。
人啊……还是必须有钱才行。
费承祖在家里排行老六,上头有五个哥哥。老费家本就不是什么富户,六个大小伙子又一个比一个能吃,导致家里的粮食总是捉襟见肘。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费承祖时常因为吃不饱饭饿得眼冒金星。
这人一挨饿,自然就不会老老实实待着。为了填饱肚子,费承祖从小就没少骗人。
村民们都知道,如果自家孩子拿着窝头出去,回来时窝头成了石头,那肯定就是费承祖那小子干的。
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以后当然也改不了。
费承祖很早就跟着常崇财混,由于脑子快、坏点子多,他在团队中的角色是担任“军师”。坑蒙拐骗的计划大多由他定立,有时也有负责善后或者打通关系。
一般来说费承祖是不会冲在第一线的,出体力的事他从来不干。常崇财等人也默许这一点,原因是他们知道,如果自己出事,费承祖总有办法能帮他们摆平,但如果费承祖出事,他们就只能干瞪眼。
即便到了现在,费承祖也是负责管理常崇财集团的后勤。常崇财把名下的“通天钱庄”交给他,等于是将自己的
命脉托付给了他。
凡是做生意的人都免不了跟钱庄打交道,或是存储、或是借贷,谁也不可能背着银子到处跑。
常崇财早年间了解过钱庄的运作,知道钱庄之所以能赚钱,其实就是用别人的钱去搞投资。
思来想去他认为,与其将自己的资金存在别人那儿,让别人去投资挣钱,还不如自己来做这件事。
常崇财可不会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喝汤,他肉和汤都想要。
然而做投资需要非同一般的头脑,放眼自己团队里的几个骨干,也就费承祖能干这件事。
费承祖头脑灵活做事谨慎,他善于观察事物,能够发觉潜在商机,让他来管理钱庄再适合不过了。
常崇财给了费承祖很大权限,钱庄的资金尽管用,投资什么项目他从不过问。只要保证每年两成的增长率,至于费承祖在当中拿了多少,常崇财可以不计较。
常崇财的放权令费承祖如鱼得水,他本身就具有商业头脑,做生意的才能远在常崇财之上。但他也知道自己短板在哪儿,那就是个人魅力不够,无法笼络人心。
现在有常崇财做后台,费承祖只需暗地里出主意,违法的事情自有别人替他去完成。
如今通天钱庄已经在棼尧地区做出名堂,接下来他还要扩张至全国,把生意越做越大。
“……那么我怎样才能成为叔叔这样的大老板呢?”费勇一脸天真地问道。
面对侄子的疑问,费承祖亲切一笑,他反问道:“你认为做什么生意最挣钱?”
“收粮啊!”费勇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每次陪我爹去城里,看那些收粮的财主老有钱了!一拿就是几十两银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费承祖看着侄子说话时两眼放光,嘴角还挂着汤汁,跟他身上穿的粗衣一同组成一副傻乎乎的形象。
费承祖摇头,边摇头边笑着,他缓慢放下手里的筷子,对费勇解释道:“你说的那叫投资物品,投资物品最多只能赚五成,离发财还远得很。”
“哦……”费勇若有所思,抬起头又问,“那到底什么生意最挣钱呢?”
费承祖轻轻一笑,从容端起酒杯,“吱”一声将杯中酒嘬入口中,吞下后一声叹息。
这一连串动作令费勇十分向往,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大老板应该有的模样。
喝完酒后,费承祖笑着回答:“投资产业可以赚一倍,投资文化可以赚十倍,但这些都比不上投资人。投资人,可以赚一百倍甚至更多。”
“哇~这么厉害!”费勇兴致高昂地问道,“那具体该怎么做呢?”
费承祖回望窗外,一甩头,对费勇说:“你看街对面那个扫地的。”
费勇随叔叔的指示望去,他看见街对面包子铺门口有个年轻人正扫着地。
用扫帚在地上扫两下,抬头望望天,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再捶捶腰,随后接着扫地。
费勇有些糊涂:“他……没什么特别的呀。”
费承祖:“现在是没什么特别,但如果我借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做生意。到时候他就会变得很特别。”
“可是……叔叔您为什么要借钱给他呢?”费勇不明白。
费承祖又喝了口酒,向侄子解释说:“这钱可不是白借的,我借给他之前会跟他签署一份契约,契约上写明每月利息是两成。这样我便有钱可以赚。”
“您说的是……高利贷?”费勇明白过来,然而他又问道,“可是一个好好的人,他为什么要去借高利贷呢?”
费承祖笑了:“这,就是最需要动脑子的地方。”
费承祖给出的利率确实可怕,如果光是这样的高利贷,正常人当然不会没事跑去他那儿借钱。
而费承祖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给别人签的契约不只是普通的借贷契约,那是一份“商业合约”。
试想一下现在有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他坚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发财,却苦于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所以他选择跑去钱庄借钱。
钱庄在了解情况之后,决定借给他这笔创业资金,但前提是他必须要有东西作为抵押。
这个时候年轻人很尴尬,因为他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
众所周知,借贷没有抵押是不行的,万一你卷款跑路,钱庄上哪儿找你去?
于是年轻人就被钱庄很有礼貌地请了出去。万念俱灰之下,年轻人对天抱怨,这叫天妒英才,难道穷人就没有翻身之日吗?
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年轻人不要抱怨也不要气馁,有困难你可以找通天钱庄,那里借钱不需要抵押。
年轻人很高兴,他慕名来到通天钱庄,并且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钱庄的人告诉他,这里借钱不需要抵押但利息每个月有两成之高。
这个时候年轻人
一定会犹豫,思考这两成利是不是太高了一些,像自己这样初出茅庐的人,真的有能力每月还上这么高的利息吗?
年轻人的顾虑不无道理,钱庄方面自然也有想到。
负责接待的人员会告诉年轻人,两成利其实不算什么,做生意哪有没风险的?另外你不是怕初来乍到不好做吗?不用怕,这些事情通天钱庄会帮你解决。
想要店面,通天钱庄名下有优质便宜的店面可以租赁。想要原材料或是货源,通天钱庄也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你准备。
只要你在这张之上签字画押,承认自己的借款以及与通天钱庄维持长期合作,今后的经商道路必定一马平川!
一心想着致富的年轻人,谁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签!马上签!
哦,你签了是吧?那行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等着开业吧。
按照钱庄方面的说辞,借款人的钱在签署契约的时间点就已经正式进入流程。
是的,借款人从头到尾都见不到自己借的钱。至于店铺,呵呵……小镇角落里的破屋,能赚到钱就有鬼了。
如此一来,借款人肯定会有意见,怎么花钱就租了这么一间破门面?
这时候钱庄方面会反问他,这么便宜的价格,你能租到店面已经不错了,还指望能有多好?
生意做不做是你的事,但欠的钱和利息必须还!
借钱的年轻人傻眼了,如今生意做不成还背了一身债。怎么办?跑吧。
想跑?通天钱庄可是养了一帮专门对付这种人的恶奴。借款人从签约之日起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能跑得掉算他有本事。
而且即便侥幸能逃脱,有白纸黑字的契约在哪儿,只要钱庄去官府一告,以后他就是本世代最新款的逃犯。有本事就躲过全国通缉吧,好好锻炼潜行能力,说不定还有机会安度晚年。
那么他如果选择不逃跑,就待在那儿等着钱庄的人来,会怎么样?
唉?我就是骨头硬!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把我煮了吃!
一般遇到这种硬汉,钱庄方面首先会向他表达由衷的敬佩。然后赶快把他送上开往大洋彼岸的船只,保送去国外当一名光荣的奴隶。
当然啦,如果借款人家里有资产,或者有年龄刚好的儿女可以卖,钱庄方面也是很乐意效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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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便是费承祖众多生意当中的一小部分,诸如此类的缺德行进还有很多。
费勇听完有些迟疑,他终于明白自己爹为什么说叔叔赚的是黑心钱。他略带一丝疑惑地问道:“这样……是不是太缺德了?”
费承祖听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个傻小子!做生意哪有缺不缺德的?你家粮食被人两文钱一斤收了去,转手就卖十文钱一斤,这难道不缺德吗?”
费勇微微点头,嘴里念叨着:“也是哈……”
“我跟你说,你呢……要是想跟你爹一样,一辈子守着几亩田和他那所谓的做人底线。那你就回去!叔叔绝不留你!”
费勇连忙否认:“不不不!叔,我决定了!我要跟着您,我要发大财!”
费承祖皱起眉头说:“哎!你要是跟着我,那你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为什么!?”费勇不愿相信,“我、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干的!叔叔您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费承祖十分严肃地说道,“你跟着我干得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伙计呀……”
“那叔我……该怎么办?”
“我教你……”费承祖指向一旁,煞有介事地说,“你回去,把你家田地的地契拿来。我这边收了之后呢,换算成银两,然后拿去投资,赚了钱……”
“全是我的!”费勇一下子站了起来,“叔,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拿!”
“唉……唉呀!慢点儿!呵呵……傻小子……”费承祖看着费勇急忙离去背影,暗自笑颜摇头。
去吧,去吧地契拿来。然后……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费承祖的神情突然变得极其阴狠,他根本不想帮自己的侄子挣钱,他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放出费勇的父亲也就是费承祖的大哥,他一直反对费承祖所做的一切。不只不让他祭拜祖先,还扬言要将他从家谱上抹去。
这一切,费承祖可是一直都怀恨在心。
不让我祭拜是吧?让我当没爹妈的野种是吧?那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这便是费承祖的为人。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永远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朋友。
独自离开酒楼,回到自己的钱庄。
门前有人忙忙碌碌,又是搬家具又是挂招牌。费承祖纳闷,这是街对面要开新店了吗?
抬头一看刚挂上的新招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卧龙钱庄。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投资(二)
“卧龙钱庄?呵,这是打算跟我打对台啊。”费承祖站在别人店门前自言自语。
这时刚好有伙计从通天钱庄走出,见到自家老板站在街对面,于是过来打招呼:“老板,您回来啦。”
“嗯……”费承祖显示点头示意,随后指着卧龙钱庄的招牌问伙计,“这……什么来头?听过吗?”
伙计摇头道:“没有。我在这行也十好几年了,从没听过还有卧龙这号,是不是新入行的?”
费承祖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算了,不去管它。唉?你这是要去哪儿?”
伙计谄笑:“这不是西街有几家快到日子了么?我去催一催。”
钱庄的主要业务之一是放贷,如果指望借钱的主动还钱那可就太天真了,必须去“善意”地提醒一下。
“嗯,好,你去吧。”
伙计维诺点头,随后便转身向西街走去。
费承祖再度抬头,望向招牌不屑一笑道:“卧龙钱庄……呵,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
次日清晨
费承祖在家中洗漱完毕,同往常一样坐轿子前往钱庄。
四人抬的大轿,为了能做这个出门,费承祖特意花钱买了个“员外”的虚衔。黑色的轿厢、红色的轿顶、紫色的轿帘,四个精壮大小伙抬起来稳稳当当。
费承祖坐在轿子里时不时撩窗帘看看街景,不着急,慢慢来,就是要享受这种有钱人的状态,心里美得很。
哐当!
轿子突然颠簸。
费承祖对着帘外骂道:“要死啊!想颠死我啊!每人扣二钱月钱!”
四个轿夫全都撇嘴龇牙,费承祖这货动不动就找借口扣钱,每月八两的月钱至少扣一半。要不是事先签了契约真不想给他干,现在恨不得地上有个坑,能把这货丢进去埋了最好。
轿子一路开到钱庄,老远望去看到有大批的人在门口排队,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
费承祖有些意外,要说钱庄平时可没这么热闹,又不是饭馆、酒楼,也没搞什么打折酬宾,难道都是来取钱的?
坏了!!
费承祖猛然想到,自家街对面可是开了另一家钱庄,莫非是他们放出消息污蔑通天钱庄,导致客户疯狂挤兑?
费承祖猛踩轿厢,一边大喊:“快快快!停轿!”
四个轿夫把轿子放下,只见费承祖一阵风似的飞出轿子,跑到钱庄门口,一挤两挤没挤进去,被人群给推了出来。
他本身个子就不高,人又长得胖,一下子没掌握好平衡栽了个跟头。
四个轿夫见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就等着看这混蛋出丑,现在算是饱了眼福。
费承祖回头对轿夫喊道:“笑什么笑!还不快过来把我扶起来!”
轿夫们过来把他扶起来。一起来到人群后方,费承祖扯着嗓子大喊:“我是钱庄老板!!都给我让开!!”
老百姓们回头看他,有的人还真认识,于是偷偷私下里说:“快让开,费大虻子来了。”
“费大虻子”是费承祖的外号,听这“昵称”,你就知道他平时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如何。
众人把路让开,费承祖在轿夫的簇拥下走进钱庄。
钱庄内部,热闹的景象比门外更甚。许多人堵在柜台前,争先恐后办理着业务。
费承祖好不容易挤到一旁的小门,进入柜台后方,询问一位正在算账的先生:“怎么回事?他们都是来干嘛的?”
先生手上拨打着算盘
,满头是汗,一时间没有理会。
费承祖知道这不是没听见,只是算账时停顿容易出错。待先生一笔算完,从旁边匣子中取了银钱交给客人,回头再对费承祖说:“今天人跟疯了似的,要么取钱要么还账,都快忙死了!”
“怎么会这样……”费承祖皱起眉头。
眼看白花花的银子在柜台往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直觉告诉他,这一定跟对面新开的钱庄有关。
“啧,妈的……”费承祖叫来伙计,“走!跟我去对面看看!”
带着伙计,再度分开人群来到门口。放眼望去,两家对门的钱庄之间好似形成一条履带。由通天钱庄出来的人,直接就进入卧龙钱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费承祖恶狠狠点头,看来自己猜得没错,绝对是对面钱庄搞的鬼!
刚要迈步往里走,门口一名伙计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口口声声说道:“不好意思,请排队。”
费承祖火气很大,指着自己说道:“让我排队?你知道我是谁?让开!”说着就要往里闯。
对面伙计丝毫不退让,往费承祖面前一站,没有动手却用高大的身体挡住。嘴里重复道:“不好意思,请排队!”
“好!好好好……”费承祖指着伙计,咬牙道,“你有种!你等着!”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卧龙钱庄开业第一天就给了通天钱庄一个下马威。
待一天营业结束,通天钱庄事后盘点今日的交易。
“取款五百七十九笔,还款二百五十四笔。目前剩下还有借款没还清的人数是一百十七人,户头里还有钱的是一千零六十五人。”先生看着账本,向费承祖做报告。
费承祖满面愁容,之所以今天还剩那么多,是因为营业时间有限。然而如果再这样下去,他钱庄里的存款和借款业务将一笔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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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费承祖作出指示:“明天先暂停营业。”
账房先生提醒:“可是老板,贸然暂停营业会被官府追责的!”
钱庄非特殊情况是不允许歇业的,若是擅自不营业,依朝廷律法轻则罚款重则取消钱庄经营资格。
“不用担心。”费承祖平稳道,“官府那边我会去打招呼,总之明天先停一天。”
为了防止业务进一步流失,费承祖不得不这么做。不仅如此,他还要去会会卧龙钱庄的老板,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次日上午
费承祖带着伙计,准备一些便宜的礼品来到卧龙钱庄门口。
昨日人多,今天就相对冷清一些。
费承祖出来前做好了面部按摩,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本打算让自己显得亲和一些,不料目光一瞟扫到门边贴着的白纸,他的嘴止立刻不住地耷拉了下来。
这张纸是卧龙钱庄贴的告示,内容概括起来就两点。
第一,卧龙钱庄的存款利率每年是百分之五,足足比通天钱庄高出三个半点。
第二,卧龙钱庄无抵押贷款利息是每月一成,比通天钱庄的无抵押纯贷款(高利贷)低了足足两成。并且如果客户能出示通天钱庄的还款凭证,则利息可以再降两个点。
以上两条福利,分明就是对通天钱庄的挑战。
“年利五个点,无抵押借贷才一成利……以本伤人是吧?”费承祖愤恨不已。
迈步要往里面走,却依旧被昨天拦他的那个伙计截住。
那伙计说话语气恶劣,警告费承祖道:“你想干嘛?想闹事的话请回去!”
费承祖
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过于难看,于是连忙调整状态,露出自己一贯的职业微笑,谦和有礼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有所误会。我是对面钱庄的老板,略备一些薄礼特来祝贺贵宝号开张。”
说着,费承祖亮出伙计手里提着的礼品。
卧龙伙计斜眼看着他,轻蔑一笑道:“知道,你不就是费大虻子吗?我叔叔当年在你们钱庄借了十两银子,每月按时还钱,一年后还变成了欠五十两,最后直接把人逼死,是你干的吧?”
“哎~小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费承祖像个长辈似的教训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借钱我们可是白纸黑字写明的,怎么能说是我逼死他的呢?”
“行!”伙计狠狠点头,“那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们老板猜到你会来见她,让我带你们进去,跟我来吧。”
费承祖笑了:“那有劳了。”
前面是店铺后方是金库,一般来说钱庄不会和住宅并用,但是卧龙钱庄的后方是一间住宅。
费承祖挺纳闷,虽说在卧龙钱庄开业以前,他也没跟对门原先的店铺打过什么交道。但这间钱庄前天才看到有动静,只用一天便结束装修能够开业,这速度未免也过于神奇了一些。
难道是神仙下凡?
想到这儿费承祖自己都笑了。哪有什么鬼啊神的?要是有的话自己还能活到今天?
伙计带领费承祖来到书房,手指轻轻敲门,向里面禀报说:“老板,费老板来了。”
门内应答:“嗯,进来吧。”
伙计推开门,示意费承祖进去。
费承祖从自家伙计手上接过礼品,随后迈步进屋。
书房里的人此时正埋头写字,听人进来,她抬起头,冷冷地说道:“费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这一说话一抬头,费承祖着实是吓了一跳。
印象中能够开钱庄的人,那不是商界老手也得是门庭显赫,要不然哪来的资金和魄力?
然而眼前这位年轻后生,身上穿得衣服不像一位做生意的,倒像是一位侠客。身形纤细却很挺拔,面容长得十分漂亮清秀……等等,这不是个女的吗!?
费承祖有些看不懂了,哪家的姑娘不在闺中绣花,出来抛头露面开钱庄?
“怎么了,费老板?怎么不说话?”姑娘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来到费承祖身前。
这两步一走比男人还潇洒,费承祖心中一阵不悦,心想一个大姑娘家学男人穿男装还做生意,难怪用的方法那么极端。
费承祖作揖说道:“这位老板……哦,应该说这位姑娘才对。请教高姓大名。”
“我姓凌,如你所见,是这家卧龙钱庄的老板。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有话要说。说吧,我听着呢。”
身为女子,口气还挺傲慢。
费承祖强压心中怒火,将礼品提到跟前,谄媚地笑道:“我是特意来恭喜贵宝号开业,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嗯,好。”凌霜轻轻点头,“放下吧。”
这就完了?费承祖心想:连声谢谢都不说,所以这女人做生意啊……
“额……是这样的……”费承祖把礼品放到一旁,略显尴尬地笑道,“我今天来,是想跟凌姑娘……哦不,是凌老板!我想跟凌老板探讨一下未来两家的发展。”
“发展?嗯……”凌霜微微一笑,优雅地说道,“那么费老板认为……怎样发展才最好?”
“是是是……”费承祖先是维持着礼貌,随即周日眉头,埋怨般地说道,“刚开业就想把人逼死,这么做不太好吧。”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投资(三)
“如果我说是呢?”凌霜十分平淡地说道。
“啊……啊?什么是啊?”费承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凌霜强调说:“我是说,我就是想逼死你。不仅要逼死你,而且还要赶快逼死你。因为我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不能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你能明白我说什么吗?”
“啊?这……呵呵……呵呵呵呵……”费承祖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得摇头苦笑。
他这辈子不只没见过做生意的女人,更没见过做生意就是为了把人逼死的女人。
“不是……凌老板。我……我怎么你了,你就想逼死我?我们之间有仇吗?”
“我跟你是没仇,但是别人跟你有仇啊。”凌霜说话很直率。事实上她并不愿意花时间来演这场戏,装神弄鬼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费承祖见对方话只说一半,急迫地问道:“那到底是谁跟我有仇呢?你说清楚啊!”
凌霜根本就懒得理他,自顾回到书案后面,再度提起笔来,嘴里说道:“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想。佘强,送客。”
佘强是领费承祖进来的那个伙计的名字,听到老板命令,他来到费承祖跟前说:“走吧,费老板。时间不早,你也是时候回去吃饭了。”
“可是……我、这……”费承祖指着凌霜想要质问。
佘强一手拦在他身前,瞪眼威吓道:“走吧!”
面对眼前牛高马大的小伙,费承祖也是实在没办法。他一甩袍袖,很不甘心地出门离去。
小书亭
费承祖走了以后,凌霜独自在房中一声叹息。
在她看来演这场戏实在太无聊,真要向这种人复仇的话,把他做过那些坏事通报给官府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简直是浪费时间……凌霜心中暗想:门派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偏偏还要花时间玩这种花样,害得我得把案卷带到这里来审阅。要不是因为他是……
想到这儿,凌霜思绪顿了一瞬。随后开口自言道:“鬼才会喜欢他呢……”
费承祖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离开卧龙钱庄。走路过程中头脑不停地回忆,他努力地想要从记忆中寻找出害自己的那个人,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出端倪。
要说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在被人针对时会觉得莫名其妙。一种是从来没的罪过别人的人,另一种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的人。
费承祖当然是属于后者,此人不但为了赚钱害人无数,平时有谁不小心惹着他,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对付人家。
然而话虽如此,费承祖在做事之前也是很谨慎的,像那些真正有权有势实力远超于他的人,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前提在,搞得他愈发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对付他。
想来以前得罪的尽是一些穷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咸鱼翻身呢?
这个年头还没人发明彩票,唯一的可能是就“护驾有功”受到了皇帝的帮衬。
可最近也没听说过皇上出宫游玩呀,难道是某个穷鬼当上了御前侍卫,在某个漆黑的夜晚从刺客手里救下了皇上?
费承祖不停地胡思乱想。
眼望着地面,心不在焉走到自家钱庄后门。有伙计早就在那儿等候,见老板回来了,他急忙大喊道:“老板您回来啦!快!新瑜分号的张掌柜来了,在里面等您,说起有急事!”
通天钱庄在整个棼尧地区一共有三间分号,其中一间就坐落于新瑜县。
“嘶……老张怎么来了……”费承祖略加思索,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连忙问伙计:“他在哪儿等着呢?”
伙计回答:“在内室的会客厅!”
费承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赶去会客厅。
此时张掌柜正坐在会客厅中,身旁茶几上的茶水冒着热气,茶香扑鼻,他却没心思喝上一口。
费承祖见状询问:“怎么了,老张?出什么事了?”
张掌柜抬头见费承祖来了,连忙起身呼喊道:“唉呀老板,出事了!出大事了!”
费承祖坐到张掌柜身旁,抬手示意让他冷静坐下,随后再度询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张掌柜忧愁地说道:“最近在我们钱庄对面新开了一间钱庄。用更高的存款利息和更低的借款利息抢走了我们大批客人,现在搞得我们一笔生意都没有了!”
费承祖听后不假思索地问道:“那家钱庄,是不是叫卧龙钱庄?”
张掌柜愣了:“您怎么知道?”
“废话,你去门口看看!”
“哦。”张掌柜说着就要往外走。
费承祖一拍桌子,大喊道:“你真去呀!”
张掌柜糊涂:“不是您让我去的么?”
费承祖想骂人又开不了口,憋了半天,泄气道:“算了,你年纪也大了,不跟你计较。”
张掌柜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费承祖气愤地说,“你现在手上的账不是平了吗?明天回去,拿账册到衙门,申请关张。”
“不是……这就关了!?”张掌柜惊愕。
“不然能怎么样?”费承祖咬着牙,一手握拳砸在自己大腿,“把钱拢过来,接下来要跟对面打仗!”
新瑜县的分号是离总号最近的一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另两间分号的掌柜也会来。
这是真打算逼死我啊……费承祖在心中暗想:既然你要玩,老子就奉陪到底。不就是几个小客户吗?不要就不要了!通天钱庄的生意可不是单靠存款、借贷撑起来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毁掉我所有产业!
大家都知道咖啡最好的伴侣是牛奶和糖,那么钱庄最好的伴侣是什么呢?
答案是当铺和赌坊。
赌坊方面,费承祖通常跟林岐合作,但是目前林岐远在千里鞭长莫及。至于当铺,费承祖名下就有一间“承祖当铺”,就开在辛漳县内,规模还不小。
当铺赚钱的方式说白了就是趁人之危。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相信谁也不会把自家的东西拿去当。
当铺典当的价格差不多是市值七成,唯一的好处就是典当的人有权利可以把当掉的东西赎回,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抵押贷款。
话虽如此,可真正赎当的人其实屈指可数。试想一下一个人已经到了不得不当东西的程度,他又有多少概率可以在之后翻身呢?更何况当票是有期限的,一旦过了期限东西就是当铺的,因此赎当的概率微乎其微。
费承祖通过当铺低收高卖,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当铺的收益占到他每年营收总额的三成以上,可以说是他众多业务中最赚钱的一门。
那么像这样一间赚钱的当铺,如果意外失火会怎么样?
这天清晨,费承祖还没起床。
有伙计跌跌撞撞跑到他卧房门前,由于太急,他不慎脚下一绊,肩膀撞在门上。
咣!!
费承祖猛然惊醒,由于良心有亏,他的睡眠一直很浅。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把他吓得够呛,还以为是什么人来寻仇,他连忙起身抱着被子惊恐问道:“谁啊!?”
伙计倒在门口揉着肩膀,痛苦地回应道:“是我啊!老板!”
费承祖一听是自己手下伙计的声音,颤动的心这才安定下来。然而片刻后他又转恐为怒,大声叫骂道:“你有病啊!大清早砸我的门,要死啊!!”
伙计解释说:“不是啊,老板!您快去看看吧!当铺出事啦!”
一听当铺有事,费承祖丢下被子“嗖”地一声站起来。衣服都没顾上穿,连忙打开门问道:“当铺怎么啦!?你快说呀,当铺怎么啦!?”
伙计倒在地上,抬头仰望道:“当铺昨晚着火啦!!”
承祖当铺的大火从半夜烧到凌晨,前方的店面没有什么损失,却把后方的仓库烧得干干净净。
当费承祖来到当
铺后院的时候,那里只剩下焦黑的残垣、劫后余生的水渍,还有奋斗了一晚累得不成人形的伙计们。
费承祖可不管手下人的死活,他跑到那些伙计面前大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着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伙计们个个瘫坐在地,面对老板的责骂,他们一人三两句地无力答道:“昨天半夜……本来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起火了……我们救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把火灭了。”
“不是……灭火是灭火,那东西呢?东西抢出来没有!?”费承祖急得跳脚。
东西全烧光了,现在就剩一点渣。
说来也邪门,这场大火貌似是有意识地只烧后方仓库,因此无论前方的店铺还是宿舍都没有被波及。不过也多亏了这样,才没造成人员伤亡。
“那有什么用啊!”费承祖捶胸顿足,人命在他这里哪有钱财重要。
现在东西全没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店铺的损失,更可怕的是巨额赔款。
根据当铺的规矩,在当票有效期内,典当物若是出现损毁或者遗失,当铺必须按照物品典当金额的十倍进行赔偿。可以想见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正拿着当票闻风而来。
费承祖脸上的汗,一部分是跑出来的,另一部分是急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尽快想办法,不然等索赔的人到了,这笔金额绝对能把他的钱庄压垮。
思考一阵,他猛然想到起火的原因。按理来说当铺里的伙计平时都小心谨慎,当铺从开业到现在已有将近十年,一次火情都没有发生过,而且这火只烧了仓库……
啪!!
费承祖一拍大腿,他明白了!
这把火定是卧龙钱庄的人放的!
费承祖在心中暗想:臭婆娘真有种啊!我费某人虽说做事不择手段吧,但放火这种事也不是经常干(合着他还是干过),你一上来就使这招,看来是不打算留后路啊!
费承祖对身边跟他一块儿来的伙计说:“你在这儿看着,要是有人来索赔,你让他们等着。我现在去一次衙门。”
蓄意纵火可是重罪,这种事当然要报官解决。
费承祖很有信心,辛漳县的秋县令跟他关系不错,由于其做官不太清廉,平时没少受他贿赂。
只要去到衙门报案,让秋县令下令抓人。到时候卧龙钱庄不单要负责这次造成的所有损失,还可以乘机敲他们一大笔赔偿金。
如此一来便能一口将他们咬死!
打定主意的费承祖快马加鞭赶往衙门。
来到衙门口,守门的衙役见到他,打招呼道:“呦!费老板!听说你们家当铺着火啦。怎么样啦?现在?”
“不不不……那个那个……挺好。”费承祖随口敷衍几句,然后焦急地说,“秋大人在吗?我有急事要见他。”
衙役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大人他现在正接待客人,恐怕有些不方便。”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竟然在接待……”费承祖急得直甩手。
来不及多做考虑,他赶忙从身上取出一锭银子塞到衙役手里,恳求着说道:“我这边真的很急,麻烦差役大哥通传一声,拜托了!”
衙役看看手里的银子,稍微掂了掂,抬起头来笑着说:“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衙役转身进去了。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出来通知费承祖说:“大人让你进去,跟我来吧。”
“好好好!”费承祖激动万分,只要能见到秋大人,那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
从外堂走到内室,路过院子走到客厅处。
耳中听见大人正在与某人交谈,从语气上判断还挺重视。
费承祖心里高兴,说不定还能乘此机会认识别的大人物,以后生意也会更好做。
然而当他进到客厅,看到与秋大人交谈的那个人时,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原来秋大人的贵客竟然是凌霜!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投资(四)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费承祖恍惚一问。尽管眼睛是看到了,思想上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凌霜根本不想理会他,就连看都不朝他看一眼。
这时秋大人说道:“费老板,你来得正好。凌老板今天就是为了你的事来的。”
“为了我的事?”费承祖迷惑不解,他看秋大人一脸严肃,敏感的神经立刻告诉他事情不对。
“是啊……”秋大人指着一旁的座椅说道,“不过既然来了,就坐下说吧。”
费承祖摸着座椅扶手缓慢坐下,面色铁青,惊恐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凌霜。
凌霜也不多说话,一切都听秋大人安排。
秋大人十分沉重地对费承祖说:“费老板,你当铺失火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目前状况如何?”
费承祖抬手作揖,惶恐地说道:“多谢大人关心。店铺损失虽然惨重,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嗷……”秋大人摸着胡须疑问,“那起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实不相瞒,小人今天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费承祖怒涛一指,状告凌霜道,“就是她!大人!是这个女人放火烧了我当铺的库房!”
秋大人皱紧眉头道:“嘶……费老板……状告他人是要有证据的,你有吗?”
“这……”费承祖把脸向秋大人凑近一些,压低嗓音说道,“证据这种东西,调查之后就会有的!!”边说还边使眼色,这是奸商与贪官之间的惯用交流方式。
费承祖的意思是让秋大人帮忙捏造证据,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秋大人身体向后一仰,故意与他拉开距离,表示划清界限。随后严厉地教训道:“你这么做就不对了,费老板。没有证据怎么可以瞎诬告呢?”
费承祖一看,心说完了,这姓秋的指不定收了那女人多少好处,现在不向着自己了!
既然如此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免得她们二人联合起来坑自己。
费承祖起身作揖:“小人这就去准备证据,先行告退。”
“慢着!”秋大人一声喊,把刚要离去费承祖拉了回来,他说,“这么着急干嘛?这儿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处理。”
费承祖转过头,只见凌霜拿起一张纸。
秋大人指着凌霜手里的纸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费承祖自己看了看:“这是……我家当铺的当票?”
“认识就好……”秋大人用命令的口吻说,“既然典当的东西被火烧了,按照规矩你应该赔人家十倍。”
“十倍……三百万两!?”费承祖失声大喊,质问凌霜,“你为什么会有这张当票!?”
这张当票,可以说是承载着喜怒哀乐。费承祖之前还为了它沾沾自喜,到头来非但没有获益,反而还成了锁喉的链条。
事情还用从一周前开始说起。
那一天,费承祖接到一个喜讯,说是有位落魄贵族带着人来光顾,他想要把自家的传家宝典当出去。
那是八尊金像,使用纯金打造成八位仙人造型,组合起来名为“八仙进宝”。
纯金铸造的八位仙人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它们手上各自持有不同法器,包括身上的装饰在内,每一处具有特色的部分皆是使用稀世珠宝雕琢
镶嵌而成。
面对这样八尊精美的宝物,当铺几位掌柜聚在一起花了一个时辰进行估价。最终得出结论,每一尊价值十万两,合计八十万两。
确定了宝物本身的价值,接下来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用多少钱把这件东西收下来。
掌柜们不好决定,于是便派人去请费承祖前来商议。
来到当铺的费承祖,一见到这组宝贝,两只眼珠差点没贴上去。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被贪念占据了思想,他决心一定要把这东西留下。
命人将前来典当的人请进内堂,交谈过后了解到,这位原是前朝皇族。如今受人所害家道中落,于是想把传家宝暂时典当,换取银两以求翻身。
费承祖边听边在心中思考,得知对方需要本钱做生意,他便顺势询问需要多少钱。
五十万!
那落魄贵族伸出五根手指,他的意思是这年头钱越多生意越好做。尽管不知道自己这传家宝具体值多少,但五十万两应该是可以当的。
费承祖欣然一笑,按理说这个要价相当合理,对于当铺也不算吃亏。
可他费承祖是谁?远近闻名的奸商吸血鬼。路过的肥猪不宰一刀,怎么对得起他“费大虻子”这个外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费承祖开始了他的私人讲座。从各个角度为那位落魄贵族进行分析,晓以利害、计算得失,最终得出结论就是,典当少要钱,日后赎当就少花钱。
落魄贵族问道:「那你说当多少合适呢?」
「十两银子……」
「啊啊??」
「那是不可能的……」费承祖一拍大腿,「三十万两!这样你也有做生意的本钱,日后赎当也方便!」
实际上在费承祖的心里,三十万他都嫌多,但他也怕人家出去找人问,知道自己出价太少,回头过来赎当不说,还坏了自己的名声。
落魄贵族倒是也没反对,他认可费承祖的理论,少当就少赎。
然而费承祖不单要压低价钱,在当票有效期上还进行了缩短。原本大额典当的期限至少在三年左右,他这回却只给人家一年,说白了就是欺负人家不懂规矩。
并且再之后的当票明细,费承祖也做了手脚。
根据当铺的规矩,当票上必须写明典当物的所有特征。外形样式自不必说,如果东西较为特殊,还必须写明所用的材料。
这么做的目的是防止当铺调包,为的是让客人安心。可这次费承祖的当票上只是粗略写了一句“八仙金像八尊,黄金制”,就这么简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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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承祖这么做就是想好了要讹人家,之后他可以花钱打八尊便宜的八仙像,万一那个落魄贵族回来赎当,他就把假的还给他。
反正当票上又没写具体特征,他就算告到天边去也没用。
机关算尽、坏事做绝,这便是费承祖发家致富的圣经。
那个落魄贵族也不知是傻还是怎么的,费承祖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当票写好同银票一起交到他手上,他连看都不看便收起来。
费承祖当时还庆幸自己遇到一个傻子,现在想想这满满的都是套路啊。
“不、不是!当时来典当的也不是你啊!”
凌霜冷冷地
说道:“当铺认票不认人,这个规矩你不懂吗?”
“你!”费承祖气到语塞。
秋大人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有当票就要赔!你可不能赖账啊,费老板!”
什么叫官商勾结,费承祖这回算是真正体验到曾经那些被自己逼死人,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凌霜:“我只收现银,三百万两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我派人过去搬。”
费承祖咬牙切齿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三百万两还要现银,通天钱庄金库里的现银一共也不过只有二百五十万两左右,即便掏空整间钱庄都不够。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赔她那么多钱!要是都赔给了她,今后钱庄还怎么经营下去……
费承祖险恶笑道:“不就是金像吗?你要我给你好了!”
“哦?”秋大人有些意外,“这么说……大火没有把金像烧掉?”
费承祖大言不惭地说:“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金像被火烧一下当然不会有事!”
诚然,金像烧一下的确不会有事,可金像上的宝石禁不起火烧啊。论价值,那八尊金像打底黄金只占小部分,最值钱的是那些珠宝,可以说有钱都很难买到。
不过费承祖并不担心,因为他当票上写的是“八仙金像八尊”,压根没提珠宝的事儿。
没错,只要将那几尊金像从废墟里挖出来还给她就行了,顺便还能拿回三十万两白银以解燃眉之急。
费承祖想得很好,然而……
“那个……老板……我们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真没有……”
翻遍整片焦黑的废墟,除了灰烬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费承祖急得跳脚:“不可能!继续找——!!”
看着一群伙计在焦土上翻翻抬抬,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秋大人实在是不耐烦了。他说:“唉呀~我说费老板啊。做生意,赚钱亏钱都得认。没有就是没有,你再坚持也没用啊。我看呐……还是该赔钱赔钱,下次注意不就行了么?”
下次注意?说得轻巧,这次把钱全赔光了,还能有下次吗?
费承祖越想越气,指着凌霜恶言道:“我知道!一定是你!是你提前把金像偷走了!”
凌霜冷冷地说:“费老板,你没事吧?仓库着火说是我放的,金像没了说是我偷的。今后你要是吃饭噎死,是不是还要我赔命啊?”
费承祖刚要反驳,秋大人站出来说道:“凌老板说得没错。费老板啊……本官已经提醒过你,指控别人必须要有证据。你一会儿说人放火,一会儿说人盗窃,你们家当铺是破庙吗?大晚上进进出出没人管是吧?”
“这……”费承祖无话可说。
秋大人说得在理,谁家当铺大晚上能放任别人大摇大摆运走金像?
那可是金像,又不是几锭碎银,虽说体积不算太大,但这重量用板车一次性最多也就搬两尊。
大晚上的,有人推着板车进进出出。一个出来问话的都没有,这院子里住的都是死人吗?
当然以上情况是建立在没有修士参与的前提下。
秋大人命令道:“总之拿不出东西,你就得把钱陪给人家。还有门口那些要求赔偿的老百姓,你不能怠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有人告到官府,小心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投资(五)
人从贫穷到富有可能需要很多年,而从富有到贫穷往往只需一瞬间。
费承祖如今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夜暴穷”,他钱庄的金库里现在连一粒银子渣都扫不出来了。
坐在自家客厅中长吁短叹,想到昨天凌霜那样……尽管没什么表情,但那种冷淡的态度比得意更令人不爽。
钱庄的二百五十万两现银,其中一百五十万两是作为给各路典当客户的赔偿,凌霜则貌似很大度地先让费承祖把其他人的账付了,剩下的自己拿走。
费承祖心想:大度……她要真大度,那另外的二百万两就别要呀!
然而凌霜不仅不会放弃那二百万两,她还要得很急。限费承祖一晚上时间把钱准备好,没有钱就用珠宝首饰或是古董抵债,要不然就让秋县令强行变卖他的资产来还债。
费承祖心里那个气呀……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就算得罪小人也千万别得罪女人呐。
凌霜这个女人做事绝、下手黑,放到宫斗戏里不仅能轻轻松松活到大结局,还可以把整部戏缩短二十集。
不过这不是最可气,最可气的是姓秋的那个狗官!他到底收了那女人多少钱,以至于这样帮她?又或者是因为他看上那臭婆娘了?
费承祖想不明白,他认为自己的贿赂已经很到位了,这些年前前后后少说给了秋县令几十万两。
至于贪图美色,这个有可能,但概率不大。一方面秋县令平时为人并不是特别好色,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家里有一名悍妇时刻管着,稍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打折他的腿,所以谅他也不敢。
不为财、不为色……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费承祖想不通,这件事的答案似乎在他的思维盲区。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解释,财、色固然重要,但有一样东西比财、色更重要,那就是命。
凌霜在来到辛漳县之前就已经派人去收集秋县令的罪证。试想这个贪官,光收一人的贿赂就高达几十万两之多,要找这种人的罪证会有难度吗?
凌霜把卧龙派弟子散出去,三天后回来一看,好家伙!这罪证比一本百万字小说还要厚啊!
这些证据要是报上去,判个满门抄斩机会不大,但判个凌迟还是绰绰有余的。
弟子们说了,这也就是没深挖,要是再给他们两天时间,株连九族指日可待。
这么多的证据往面前一砸,再看秋县令,那简直比一条狗还听话。
如今地方官已经捏在凌霜手里,费承祖怎么可能会有胜算呢?
大白天坐在客厅生闷气,想要携款潜逃是不可能的,因为四处城门有卫兵把守。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何况以费承祖的家底,他远还没到要破产的地步。
其他分号的资金回拢过来就有五百万两,古董折成银票有一千多万,字画的话……
费承祖在心中暗自点算。
这时突然有人冲进屋,二话不说先来个滑跪。
费承祖吓了一跳,心说哪个王八蛋这么不稳重?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手下的老伙计阿虎,他更纳闷了。
“阿虎你……怎么回事?抽什么风?”费承祖疑问道。
阿虎“咔”的一下,双膝跪换单膝跪,又“咔”的一下站起身。动作不太连贯,一动一停的,站在那儿歪着头,脖子莫名有些抽搐。
费承祖吓坏了,本能地后退一步,警戒道:“阿虎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反正也没什么急事要你办。”
“没关系!!”阿虎大喊一声,瞬间好
像正常了许多,抬手作揖道,“老板,她们来了。”
“她们?谁?”
“对门姓凌的。”
费承祖一跺脚,对方这是提着刀杀人来了。
他忘了阿虎刚才的表现,一边朝外走,又转过身吩咐道:“你去替我叫个管账的先生来,顺便叫几个壮劳力,去厢房那边等我。”
“是!”阿虎一下子十分精神,挺胸抬头迈着正步走了。
费承祖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这……脑子是进水了吧……”
来到自家宅邸门口,打开门便看见凌霜带着一大群人排列而立。
伙计们个个六尺多高,身形健硕一看就不好惹,除此之外还有三名文质彬彬学究打扮的人,看样子文武两班都备齐了。
费承祖指着眼前这帮人,问道说:“凌老板,你这么大阵仗是想要干嘛?”
“讨债啊!”佘强一步上前双手叉腰,瞪着眼嚣张道,“费老板对这个节目应该不会陌生吧?毕竟这种事你一直没少干。”
人在做天在看,费承祖平日里让恶奴上门逼债,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今天轮到他自己,可谓大快人心。
凌霜平静地说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费老板你是打算主动还钱,还是让我们自己动手?”
费承祖使劲点头,气愤道:“好好好……算你狠。不就两百万两嘛!你以为我出不起是怎么的?进来!”
大部队随费承祖一同来到后院,负责管账的先生与几个伙计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费承祖转头对凌霜说:“麻烦凌老板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给你拿钱。”
说罢,费承祖协同伙计们一起进入一个房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伙计们一箱接着一箱往外抬东西。总共四个大箱子,费承祖最后出来往前一站,说道:“这些珠宝古董价值二百万两,你要肯收就拿走,若是不肯……那就容我几天去兑换成银两。”
凌霜像身旁的人使眼色,三位学究模样的人一同上前检查。经过差不多一上午的点算,基本确定这些珠宝、古董总价值二百万零一千三百两。
凌霜微微点头,向身后的伙计吩咐几句,随后便有两人离去,而剩下的人则抬着那四个箱子打道回府。
费承祖在后方喊道:“小心点啊!别磕着碰着!小心摔死啊——!”
待凌霜的人全部撤走,费承祖一口痰吐在地上,以这种方式宣泄心中愤恨。
这时阿虎一踏一踏地走了过来,用高亢的嗓音向费承祖请示道:“老板!他们留了一箱银子在门口,说是找的钱,我们要不要?”
“废话!当然要啦!”费承祖本想骂阿虎几句,又见他笑得很诡异,于是说,“你……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是!老板!”阿虎兴高采烈地跑了。
费承祖满头问号,心想: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费承祖的受难并不会因为欠款的还清而结束,从第二天上午开始,他就一直忙于接待几个大客户。
“……刘老板啊,您真的不能这样。我们钱庄现在遇到困难,您不能落井下石啊!”
费承祖在钱庄的内堂中劝说着一位富商,对方今天是来取钱的,说要将户头里的五万两全取出来。
“费老板,不是我落井下石,我是真的急需要用这笔钱啊。”这位姓刘的富商说话态度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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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看不出他是有意刁难,但对于通天钱庄来说,他这五万两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费承祖一再央
求,最后做出承诺道:“那这样吧,三天,你容我三天去准备。我现在真的没有现银。”
“三天啊……嘶……”刘老板思考够说,“两天行不行?真的,我这边真的很急。那名出货的客商说了,他最多只能等两天。”
“好好好……行行行……”费承祖实在是没办法,他无力道,“那麻烦刘老板您后天再来,我最近腿脚不好就不送了。”
“好好,那我就告辞了。”刘老板带着笑意离开。
费承祖右手扶着桌子,手指捻着桌角,抬起手来本想用力拍下,却又从心底涌上无力感。
“唉~”长叹一声之后,费承祖将背靠到椅背。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现在先不谈如何对付卧龙钱庄,光是度过眼前难关就不容易。
费承祖每年做生意获得的收益,除了交给常崇财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余的钱他都会换成古董或是珠宝。
费家大宅里有一间密室,那是费承祖的秘密仓库。里面所有的宝贝加起来总价值高达三千万两以上。
最近由于卧龙钱庄方面的操作,填补资金方面漏洞已经让他卖掉了许多宝贝。这些可都是费承祖身上的肉,每割一块都疼得撕心裂肺。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生意遇上危机呢?
钱庄是不能关停的,否则常崇财绝对不会放过他。然而现阶段又没有好的办法翻身,一直这样下去,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让常崇财知道自己亏了那么多钱,那家伙视财如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怎么办……最好是能有一个机会,可以一下子挽回损失。
正在苦恼的费承祖,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又是阿虎吧……费承祖在心里想道:这小子的病怎么还没好?再这样下去可以让他滚回家了,以后别来祸祸我。
阿虎一步一踏地走进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对费承祖报告道:“报告老板!和尚来了!”
费承祖烦闷道:“什么和尚啊?”
“就是白云寺的老和尚带着小和尚。”
“哦,来干嘛来了?”
“借钱!”
“借钱?呵!”费承祖轻蔑一笑,“跟他说我没钱,让他上对面借去。”
阿虎傻笑着:“去过了,就是因为被对面赶出来所以才到我们这边来的。”
“那就更不该让他们进来啦!”费承祖不耐烦道,“滚滚滚!让他们滚!”
“哦,好的……不过那和尚说,他愿意用庙里的金佛像做抵押。”
“金佛像……”费承祖听后若有所思。
白云寺的金佛像是他们寺庙的标志,使用高七米、宽五米、长三米的纯金制成,与其说是佛像不如说是一座金山。白云寺之所以在全国宗教界有一席之地,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尊金佛像。
那东西价值可不得了啊……费承祖有了些想法。不说把那座金像卖掉吧,能以它作为抵押,就说明那帮和尚是真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请他们进来吧。”费承祖吩咐阿虎。
“好嘞!”阿虎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过不多时,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带着两个小和尚走了进来。
费承祖看到他身披金丝袈裟,光手腕上挂着的那串佛珠就价值不菲。他那身行头,粗算一下起码也值个万八千,真不愧是国家级寺庙的僧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鞠躬行礼道:“贫僧法号净空,今日协弟子前来,是有事要拜托费老板。”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投资(六)
“来来来!大师快请坐!”
费承祖有两副面孔,一副用来对好人,另一副对废人。
当然了,好人指的并不是心地善良的人,而是对他有用的人。
净空和尚屈身坐下,费承祖命阿虎去上茶。两人先是客套几句,随后便开始谈正事。
“大师是想借钱吧?我已经听说了,您好像在对面受到了无礼的对待。”费承祖貌似关心,实则是踩对面一脚以便抬高自己。
净空一声长叹,万般无奈地说道:“贫僧也没想到凌老板会发那么大的火。原本说得好好的,结果一谈起抵押的事,她就骂我们有辱佛门。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是是是,呵呵呵……”费承祖虚伪地笑着,接着问道,“大师所指的抵押,莫非真是寺内的金佛像?”
净空稍作迟疑,诚恳地说道:“这也是贫僧自己说出口的。不瞒您说,费老板。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也不会拿佛祖的金身出来抵押。”
费承祖眼珠子一转:“哦……那到底为何如此缺钱?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这件事必须得问清楚,知道什么理由借钱,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净空叹息着说:“按理说这是寺内的秘密,一般情况不便透露。可是贫僧也知道,若是有所隐瞒,费老板您也未必肯借这钱。好吧……我说。一切的因果,都是为了圣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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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僧”是白云寺的一段传奇,据说他就是寺庙的创始人,自很久以前来到中原,他便致力于布法传道。
寺庙的年龄具考证已有千年之久,这也就意味着,圣僧年龄至少在千岁以上。
有这样一块活化石在,白云寺方面自然免不了用其大做文章。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别说什么出家人清心寡欲,没有钱你不只穿不上金丝袈裟,更重要的是僧人不吃饭也得死。
总要有手段解决温饱问题,想让香客乖乖把兜里的钱奉献出来,不是说下跪磕几个头就有用的,必须要用一些独家服务来诱骗他们。
白云寺的做法是卖给香客“祈福”,只要诚心诚意每天上庙里来拜,累积交香油钱满一千两银子,便可受到圣僧的特别祈福。
和尚们称其为“积功德”,实际上更像是超市买东西盖的印花。集满兑奖嘛,这种经营套路上万年都没变过。
那么就是这位上千岁的圣僧(摇钱树),前段时间居然生病了。
上了岁数的人就怕生病,正所谓感冒发烧事情小,年过半百如山倒。过了半百就如山倒了,何况他还是个一千岁的老头。
摇钱树哦不……圣僧这么一病,白云寺里的僧人们可急坏了。要知道这老和尚可是寺里的“吉祥物”啊,他不行了,整间寺也够呛。
怎么办呢?
有人说请大夫吧。
有钱人请坐堂医师,穷人请江湖郎中。一开方子准是人参、鹿茸、灵芝……什么?你没钱?那多喝热水进被窝捂汗效果也一样。
僧人们一想,可不能这么弄。圣僧那么大岁数了,万一热水喝多了烫着怎么办?
经过激烈讨论,僧人们认为治疗半仙之体那还得请专业人士。听说石舫山有一位得道的神仙,法力高强可以起死回生,于是僧人们便立刻派出人马前去邀请。
过了小半个月,神仙终于是请来了。一把脉、一琢磨,说这病不难治,只不过特效药比较贵。
“那到底有多贵呢?”费承祖问道。
净空不说话,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
费承祖盲猜:“三万两?”
和尚摇摇头说:“后面加个千。”
“三万两千?”
净空喊道:“是三千万两啊!”
没错,人家神仙做生意就是这么“童叟无欺”。
费承祖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感叹这神仙怕不是煤炭成精,那是真黑呀!
“这么说……大师是因为钱不够才出此下策?”
净空摇头叹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只要摇钱树……”
“什嘛!?”
“……只要圣僧还在人世,就不怕没人弘扬佛法。”
这段话说完,两人都捏一把汗,悬一悬就把实话爆出来了。
“那么既然如此,大师您到底想借多少钱?”
和尚无力道:“寺内拼拼凑凑,好不容易汇集了两千百万两,现在还差一千万。”
费承祖默默点头。白云寺里的金佛他见过,排除镀金的可能,要真是纯金,这么大一座金山的价值何止一千万两啊。
费承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平静且认真地说道:“这样吧,先不谈抵押。我出一个借款利率,大师您先考虑一下。”
说着,费承祖伸出一根手指。
“一成?”和尚面露难色,“这可有点高啊。”
费承祖笑道:“大师玩笑了。怎么可能是一成呢?我的意思是一倍!”
净空差点没背过气去,借款多还一倍!老虎吃人也没这么狠呐!
“这这这!费老板!您怎么可以……唉呀~罪过……罪过……”
费承祖把人和尚的口头禅都给逼出来了。只见他狡黠一笑,用劝导的口吻说道:“大师啊……不是我故意刁难。实不相瞒,我们钱庄最近也十分困难。能拿出一千万两借给您,这也是看在您是出家人的份上。再说了,我说的利息可不是按月算,是按年。以一年为期,您只需在明年的今天之前还款就行,不滚利,您看如何?”
晴天借伞,雨天收伞。干钱庄这行做的就是乘人之危的事,从来都不讲良心。
“可是……这多还一倍实在有点……”
费承祖见和尚有所犹豫,于是说道:“既然大师不愿意,那也别勉强。您可以去邻县问问那边的钱庄,说不定他们会开出更好的条件。”
是啊,去别的地方可以货比三家,只不过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圣僧的病可未必等得了。
净空无奈,只得答应道:“好吧……容我回去告知住持方丈。明日辰时请费老板去寺里,我们再做详谈。”
“好好好……”费承祖欣然点头。这次生意要是能做下来,之前的亏空能补上不说,还能够多挣几百万两。
白云寺位于辛漳县城西侧,那里被人称作“暮光台”,之所以有此地名,原因是阳光照在那片区域会显得格外明亮。
这种现象在民间被誉为奇观,可凡是修仙界的人都明白,那是由于灵气旺盛影响日光折射,从而产生的光影现象。
通过山门进入前院,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间寺庙的标志——大金佛像。
庄严的身姿、慈祥的面容,右手立掌、左手结印,双腿盘坐于莲台之上,藏于眼睑之下的双瞳,竟能从虚闭的缝隙中射出看破世俗的目光。
费承祖立在佛院内,仰望这座巨大的金山,心中欲望险些从七窍当中流漏而出。
真是太壮观、太富贵了……一想到自己有机会成为它的主人,费承祖的灵魂已经先行一步飞升。
沐浴要清净的阳光中,站在佛前的费承祖尽情发挥着心中臆想。猛然间
,他只觉得一股恐慌袭来。
费承祖仔细凝望佛像双目。没错,这层恐惧来自于佛祖威严的目光!
这是惩罚吗?还是说这是一种警告?
警告他平生坏事做尽,将要迎来灭顶灾祸降临。
然而费承祖不信,他把头扭到一边,什么天谴、什么报应?你是佛祖又如何?改天落到我的手上,把你的金身融了做成王八都行!
“施主……”
小和尚的说话声将费承祖的思想拉回现实。回望对方的脸,费承祖恍惚中点头:“嗯……啊……来啦。”
小和尚双手合十说道:“住持让我在请您去内堂。”
费承祖点点头,带领他的两名随从一同,跟着小和尚走进内堂。穿过走廊,最后来到一间禅房。
小和尚让费承祖在此稍候片刻,方丈正在与别人谈事,不过多时便会来此与他商议。
费承祖坐在房中,四处张望一番,黄色的蒲团、成摞的佛经,还有圆顶香炉冒着缕缕青烟。
这地方真是十分清静,远处有时会传来声声诵经,一切与人世脱离的事物,那都是努力想抛开烦恼的证明。
费承祖坐在椅子上,身后的伙计垂手侍立,还有另一个叫阿虎的伙计在房里蹦蹦跳跳。
“老板,你带他来干嘛呀。”身后的伙计有所不解。
费承祖自己也纳闷:“不知道哇!我今天还特意让他待在家里,鬼知道他怎么就跟到寺庙里来了。”
只见阿虎在禅房里走来走去,没事翻翻佛经,这儿碰两下那儿踢两脚,手贱得很。
费承祖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命令道:“你给我安静点!”
他这么一训,阿虎也确实消停了些。然而老实不过几秒,闲得难受的他又走到一旁,把耳朵贴到墙上,一边听一边傻笑。
费承祖疑惑:“你在那儿干嘛呢?”
阿虎指着墙壁憨道:“嘿嘿……有人吵架,可有意思了。”
“吵架?”费承祖好奇走到阿虎身旁。摆摆手令他让开,换自己用耳朵贴近墙壁,仔细偷听隔壁的说话声。
“……仙姑您不能这样,您要是真拿走了,圣僧可就完啦!”
这是个男人的说话声,应该是庙里的老和尚。
“他完不完与我有何相干?总之你们现在拿不出钱,就休想继续用我的长命树。”
这是个女声,估计就是先前和尚口中的仙姑。
和尚:“可是您坐地起价也太过分啦!之前一千多年都只收一千万两,前天说要收三千万两,今天一下子又涨到五千万两,这谁受得了啊!”
五千万!?
费承祖一听便来了兴趣,经营钱庄十几年,他对数字一向非常敏感。
什么东西价值五千万两?还说这东西对圣僧很重要。
仙姑、长命树、一千年……莫非……!!
说话的声音随着央求慢慢向门口移动,紧接着有开门声,之后两人声从室内来到室外。
“仙姑,您别……”
“哎!”和尚的话被无情打断,随后听女人说道,“你什么都别说了。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你拿不出钱,这树,我只好带走。”
和尚急得直跳脚,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他脱口而出道:“金佛!!您要肯把树留下,我愿意把金佛给您!!”
听到这儿,费承祖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心想自己要再不出去,这笔生意可就黄了!
他奋力推开禅房的门,对着两人大喊一声:“慢着!!”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投资(七)
和尚跪着,女人站着。苍老得手抓住衣服下摆,要说这么大岁数了也属实不容易。
费承祖这一嗓子把这二人都定住了,两双眼睛瞪着他,就等着看他想要干嘛。
费承祖还挺得意,背着手走到二人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
那老和尚不必多说,就是普通的寺院方丈,没什么特色。
至于那位女性,她生得秀丽婉约白净迷人。长发束辫,宽松的碎花黑袍下有白色内衬。面部的装饰比较奇特,红色架子嵌上两片水晶,可能是用来放大眼眸的吧。
虽然目测年龄在二十上下,但气质却相当成熟。尤其是她的目光,这种沧桑中带着些许颓废的感觉,若非经历岁月打磨,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费承祖作揖笑道:“不好意思,二位。可否听在下一言。”
女子看了看和尚,看看老脸再看看手,大喝一声:“放开!”
住持吓得立刻收手,随即又快速站起身,他询问道:“这位施主,您是……”
费承祖笑道:“哦,我是通天钱庄的老板。今天受住持方丈邀约,前来商讨借款一事。”
“哦,对对对!”住持想起来说,“您就是费老板!不过不好意思,贫僧目前正在与仙姑交谈,还请费老板稍后。”
费承祖摆手说道:“别这样嘛,方丈。既然您借钱也是为了交给这位仙姑,何不让我也参与,大家一块谈。”
“这……”住持看向仙姑。
仙姑坦然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跟你的生意也到头了。”
“您可别这么说,只要您肯将树留下,我愿意将金佛送给您……”
“等等等!”费承祖打断住持的话,不悦地说道,“您先前还说要将金佛抵押给我,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住持解释说:“此一时彼一时嘛。况且如今三千万两已然不足以解决问题,与其用金佛做抵押在你这边借钱,贫僧不如直接将金佛送给仙姑。我们俩的生意就此作废,费老板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费承祖听着心里来气,合着把自己叫过来,就为了遛这么一趟?说踢出局就踢出局,他费承祖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没跟和尚多啰嗦,费承祖转而问仙姑:“仙姑是想以五千万两的价格,将长命树租给寺庙?”
住持惊愕:“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费承祖懒得理他,凝望仙姑等着回答。
仙姑目光瞥了一眼住持,回过头来对费承祖说:“怎么?难道你也想租?”
“如果真是法宝,我倒也有这个意思。”费承祖询问道,“敢问仙姑,这长命树究竟是何物?”
仙姑面无表情,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既然说是长命树,那当然就是用来延长寿命的。这种树的汁液可以令人长寿,百年成熟一次,喝一次便可增长百年寿命。我每百年只收五千万两,相较于百年寿命,这点银子应该算不了什么。”
都说生命无价,用钱就可以买来一百年阳寿,那无论价格多少也算便宜。尽管五千万两对于穷人是天文数字,但对于富人来说,能够多活一百岁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听到这儿,费承祖动了心思。如果他自己将这颗长命树租下来,提取汁液拿出去卖,不用多,就翻一倍,卖一亿两也有得是人抢着要。
这可是一条巨大的商机,若是真的,必须把握住才行!
“是这样的,仙姑。”费承祖疑问道,“如果方丈将金佛给您,您是否会同意把树租给他?”
仙姑思考着说道:“如果那佛像真是纯金,我看价值应该超过一亿两,付租金是绰绰有余。”
“那要不是纯金呢?”费承祖面露狡黠。
住持听了,立即反驳道:“胡说!那是纯金的!佛祖的金身还会有假?”
“那您要怎么证明呢?”费承祖阴笑着看住持。
是啊,要如何证明这尊佛像是纯金?要称重,上哪儿找那么大得秤去?
住持确实没法证明佛像的纯度,于是费承祖进一步说道:“万一这金像里掺了黄铜、铅或是废铁之类的东西,它根本不值一亿两,那仙姑您不是亏了吗?”
仙姑微微点头:“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啊!”住持拦在费承祖身前,对仙姑大声喊道,“您可千万别听他的,那佛像真的是纯金!”
“那证据呢?”费承祖推开住持,说道,“没有吧?没有真金白银还想谈生意,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诚意。来人呐!”
“是!!”阿虎一个箭步冲到几人面前。
费承祖郁闷道:“不是喊你,你可以回去了。”
“哦!”阿虎自说自话走了。
换上另一个伙计,来到跟前垂手道:“老板……”
费承祖伸手讨要:“把银票拿出来。”
伙计从怀里取出一沓白花花的银票,交到费承祖手上。
费承祖伸到仙姑面前,豪爽地说道:“这里是一千万两的银票,可以当做定金!”
仙姑接到手里看了看,问道:“通天钱庄?这是你们自家的银票?”
“是的!”费承祖十分自信地说,“随时都可以兑换!若是换不到钱,您可以去官府告我!”
仙姑点点头,收起银票说:“那等你付了剩下的钱,我再把长命树给你。”说罢,转身便要走。
费承祖连忙叫住她说:“等等!”
仙姑回过身,听费承祖说:“我已经表达过诚意了。那么仙姑你是否理应也表达一下诚意?”
仙姑淡淡地说:“你想要什么?”
费承祖:“至少让我看看那棵树吧。”
仙姑问住持:“那棵树,你放在哪儿了?”
住持低头不愿回答。
仙姑用平静的语气威胁道:“你想让我自己找吗?”
别看神情毫无波澜,气势却压倒般的威严。
住持面目流汗,维诺地伸手说道:“这、这边请,这边请……”
走过东院,在佛堂之后有一间祠堂。平时用锁着,弟子们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唯一的一把钥匙在住持方丈手上,打开之后正对大门的是一座佛龛。
佛龛上还有一把锁……真是层层保护。住持打开之后,发现里面供奉的并非佛骨舍利,而是一颗低矮的树木。
苍白的树干,略微有些干枯的枝条,叶片是金色半透明状。乍一看像是人造盆景,但这确实是一棵活生生的树木。
费承祖看了看,有些粗糙,但如若太精致,它便不像是自然界的产物。
他问道:“那……这棵宝树要怎样使人长寿呢?”
仙姑叹息一声,她就知道费承祖铁定不会相信。走到费承祖面前,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铜镜,对着他的脸,不耐烦地说:“记住你现在这张丑脸。”
费承祖还没来得及欣赏完,仙姑便把铜镜拿走,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来到长命树前,用刀刃在树干表面划开一条小口。
只见从切割处渗出一些汁液,一滴金色的液体,像油一样的浓稠。
仙姑用手指汲取这滴汁液,递到费承祖面前说:“张嘴……”
费承祖先是有些犹豫,将信将疑间把嘴长大。
仙姑一翻白眼,随手一弹,将那滴汁液丢进费承祖口中。
这树液没什么味道,吃下后胃里有些烧,但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费承祖感觉浑身微微发烫,肌肉间歇性跳动,皮肤仿似有外力拉扯,紧绷之中略微疼痛。
所有感觉随时间慢慢逝去,差不多也就只有几分钟。回过神来见仙姑又拿起铜镜,对着费承祖说道:“看看是不是没刚才那么丑了?”
费承祖仔细看了看,抬手摸摸自己脸颊。神奇……脸上的皱纹不见了,面貌一下子好像年轻几岁。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费承祖惊声大叫起来,这一说话,连声音听上去都稚嫩了不少。
“别小看这么一滴,它可是能增寿十年。“仙姑把盆栽抱在手上,“那么……你什么时候把钱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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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承祖想了想,说道:“一周!”
仙姑竖起三根手指:“最多三天。”
“好!”费承祖斩钉截铁的保证道,“就三天!三天后请仙姑来到通天钱庄!我一定备好银两等您!”
仙姑提醒道:“我不要银票,谁知道你的钱庄还能开几天,万一以后你钱庄没了怎么办?”
费承祖笑道:“怎么可能呢,这是……”
仙姑坚持说:“总之我要实物,金银珠宝,实在没有就房产地契。另外今天你给的这些银票,我姑且当做是付那一滴树液的钱。三天之后我要看见五千万两,如果看不见……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耍我。”
“行!!”费承祖咬牙说道,“仙姑您放心!我一定准备好钱给您!”
仙姑点点头,抱着盆栽走出门口,向天空飞去。
费承祖望着仙姑离去的身影,心中感叹真不愧是神仙,果真能够长生不老、起死回生。
他已经想好了,既然光凭一滴树液就能使人返老还童,他以后大可以将这种树液稀释。浓度控制在十分之一,专门卖给那些达官贵人续命,一瓶就卖一千万两,五瓶便能回本。
到时候还可以找仙姑租借更多的树,形成产业链,用不了几年便能成为世上最有钱的人,并且还可以长生不老。
费承祖越想越兴奋,别看现在他还活在常崇财的阴影下,只要有了这棵长命树,今后常崇财就得给他提鞋。
想想这些年常崇财对自己呼来喝去,到时候必须狠狠踩他两脚!
费承祖一边幻想还一边贼笑。这时一旁的住持走过来,拍拍他肩膀问道:“费老板要上一炷香吗?”
“嗯?哦,不,我不上香。”费承祖如梦方醒。
住持瞪大眼睛怒吼道:“那就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五十章 投资(八)
为了凑足给仙姑的五千万两,费承祖打算尽快将其他三间店铺的资金调回来。
“新瑜县的银两昨天下午刚到,城阜分号那边两天应该差不多,至于最远留瑛分号,三天恐怕来不及。”伙计正在对费承祖通报状况。
“不行,三天内一定要送来……这样!”费承祖对伙计们吩咐说,“你们兵分两路,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人快马加鞭赶往留瑛县,到了那边之后把分号所有的银子兑换成羽向钱庄的银票。羽向钱庄在邻县有分号,另外一个……你!你去邻县,提前跟羽向钱庄那边打好招呼,说我们最近要兑换大量银子,让他们提前准备!”
以留瑛县到辛漳县的距离,想要运送一百万两银子,走水路至少需要花五天。不过如果兑换成银票的话,来回快马加鞭就只需两天而已。
费承祖一声令下,伙计们不敢怠慢立刻去办。如今的通天钱庄仿佛到了大战前夕,下人们里里外外跑动忙碌,算账的先生们一刻不停拨打着算盘,他们要在三天之内清算出费承祖名下的所有财产。
珠宝玉器、古董家具一共价值二千四百万两,房产、地契价值五百万两,各项在外的投资全部收回,包括家中的马匹、车辆、轿子,能卖的全部卖掉。
经过整整两天的忙碌,总共算下来有四千二百万两。
啪!!
费承祖大手一拍,震得桌上茶杯直晃悠。满打满算只有四千二百万,这剩下的八百万两去哪儿弄呢?
出去借?问谁借?
谁能有能有八百万两,谁又肯一下子借八百万两?
“去找卧龙钱庄呀!”阿虎傻呵呵地笑着。
费承祖也是纳闷,就这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伙计,他怎么想甩还甩不掉了。
他烦闷地说道:“我不是让你滚回家去种田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阿虎笑道:“您一分遣散费都不给,我能滚到哪儿去?”
费承祖连忙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让我去卧龙钱庄借?”
“是啊!眼下辛漳周边,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卧龙钱庄了。”
费承祖陷入沉思。想想也是,一般来说那些做生意的富商,即便有钱也全押在货上,唯一可能拿出八百万两银子的,也只有卧龙钱庄那边了。
“可是……那个姓凌的女人摆明了想害死我,我要去借钱,他们再搞我怎么办?”费承祖有些怀疑。
阿虎一甩头说:“嗐!你管他们搞不搞你呢!总之现在就是要想办法凑钱,只要能把宝树弄到手,你害怕她作妖不成?”
费承祖一拍脑门,阿虎说得对呀!当务之急是要得到宝树,只要有宝树在手,钱财自然源源不断,根本不用怕卧龙钱庄那边耍什么阴谋。
看着眼前憨厚的阿虎,费承祖点点头。人都说天才跟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看样子这阿虎属于大智若愚,幸亏没把他赶跑。
现在时间不多,赶紧去到对面借钱吧!
费承祖带上自己两个得力的伙计,来不及准备礼品,快步来到卧龙钱庄门前。
守门的佘强伸手一拦:“费老板今天又来找茬?”
费承祖是真的气,心说怎么每次都是这小子?堂堂钱庄门口总放这么一个打手,你要说这卧龙钱庄没问题有人信吗?
费承祖连忙客气地笑道:“小兄弟别闹,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佘强眉头一皱眼睛一瞪:“谁跟你闹了?说!干嘛来了?”
“啧……”费承祖咂嘴一声,无奈说道,“我找你们老板来谈生意。”
“哦~谈生意……谈什么生意?”
“唉呀!你一个伙计,问那么多干嘛呀!”费承祖急了,“赶紧,去跟你们老板说,有一笔大生意要找她合作。”
“大生意是吧……”佘强坏笑着点点头,“行!你等着……”说罢,他转身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佘强出来回复道:“得,费老板您跪下谢恩吧!我们老板同意让你进去!”
“行,我跪……我为什么要跪!”费承祖指着佘强,好半天憋出一句,“麻烦你带路!”
佘强也知道有自家老板撑腰,这姓费的不敢惹他,得意地说道:“那就走吧~”
几人行至内堂,进入书房之后,凌霜一如既往坐着批改案卷。
费承祖见她头也不抬,这高冷的态度还是那么令人不爽。
既然主人家不说话,作为客人只好自己开口了。费承祖嬉笑
着说:“凌老板……别来无恙。”
“才别几天,我能有什么恙?”凌霜放下笔,抬起头来冷冷地说,“说吧,什么大生意。”
“哎哎!好!”费承祖一副奴才样,谄笑着说,“是这样的,凌老板。我想在您这儿,借一笔钱。”
“借钱?多少?”
“八百万两。”
“八百万?”凌霜用看傻子的眼神望向费承祖,“你借这么多钱干嘛?”
费承祖低下头,搓着手说:“唉呀……凌老板。钱庄的规矩……是不会问客人借钱的用途的。”
费承祖可不会告诉凌霜实话,他怕她知道了,一回头又把生意抢了去。
凌霜叹息一声,摇头说道:“那按照钱庄的规矩,借贷是要有抵押的。你拿什么作抵押?”
“我没东西抵押。”费承祖笑着说道,“我选择无抵押借贷,贵宝号不是有这样的方式么?”
“无抵押的话,利息可高。”凌霜提醒道。
“不就是一成利嘛!没问题!”费承祖爽快地说,“只是要快,我明天之前就要现银!”
一成利怕什么?只要宝树到手,一个月保准能赚一个亿!
凌霜轻轻点头:“那好吧,我这就拟定契约。你稍等片刻,我让手下人给你拿钱。”
“好嘞!”费承祖拱手行礼,“那就多谢凌老板了!”
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费承祖原本还以为凌霜会刨根问底,看样子是多虑了。
签定契约,随后银两一车一车往通天钱庄输送。
费承祖看着堆积如山的银两,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终于赶在期限前凑齐了银子,接下来就等仙姑上门了。
次日上午,通天钱庄的院中摆满了箱子,金银珠宝以及各项资产均已准备妥当。
费承祖站在院中,如今他已是孤家寡人。伙计们都遣散回家了,留下他独自一人守着万贯家财,默默等待仙姑前来交易。
晴朗的天空是那样的清亮,上午辰时过三刻,只见云层上方来了一片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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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在今后的岁月当中,辛漳县的人们会时不时向人提起自己在这一天的所见所闻。
他们会对后来人描述,说是那天县里来了一位神仙,她驾驶着一艘能飞行的大船,来到曾经的通天钱庄上方,随后吸走大量的金银财宝。
“通天”这两个字,常崇财当初起名时想的是“财可通天”。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十几年后的今天,钱庄里的金银会真的架起通天的桥梁。从地上到天上,以不翼而飞的方式被尽数带走,一点都不留。
费承祖成功了,仙姑告诉他,从现在开始的一百年间,这棵长命宝树就是他的东西了。
费承祖激动万分,尽管他已经身无分文,但他认为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离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通天钱庄,来到城中一处破屋。
这里是费承祖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他会短暂在这里住一夜。
没错,就只住一夜。第二天他就会带着树液去找他认识的那群富商,然后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卖掉,重新找回他所付出的一切。
怀着憧憬与希望,他在冰凉的板床上甜甜睡去。
第二天,当朝日的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到的人脸却是那样的惨白。
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费承祖是不会相信的。虽然他能借着微光看清眼前的情景,但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
仅仅一夜,这棵宝树,它居然枯死了……
费承祖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四周充斥着耳鸣。他几次想唤醒自己,可疼痛告诉他,如今的一切就是现实。
这……怎么可能呢?神仙……仙姑,她怎么会骗人呢?
是啊,想不到。他怎么会骗人呢?
一心想做生意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想到那么大的钱庄也会骗人呢?还有那些借钱的人,他们怎么会想到借的钱永远还不清呢?
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啊!!
哐!
费承祖的脑袋重重砸在桌上。
鲜血从前额流下,他的意识也才算清醒了一些。
摸摸自己的脸,皱纹这不是又回来了吗?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啊!
他起身举起盆栽,将它使劲摔在地上。
骗子!全都是骗子!!
不行,得赶快跑!
自己身上现在可是背了八百万两的高利贷,足足八百万两啊!!
费承祖夺门而出,却在奔跑中撞上一人的胸膛。
“早啊,费老板……”
这声音太熟悉了,抬头一看,是佘强!!
“你这是想去哪儿啊?”佘强阴阳怪气地笑道,“我们大家……可都来看你啦~”
大家?
费承祖慌忙环顾四周!
好多的人啊……全都是不认识的人,全都是穷人。他们想要干什么?
“你可能不认识我们,但我们可都认识你啊。”佘强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阴险地笑道,“这是你签的借据,一共八百万两银子,每月一成利息。我们……是来催债的啊。”
“催、催债?”费承祖胆怯道,“可是还没到日子啊!”
“管你到不到日子!”一旁有个瘸腿的大叔,拄着拐走上前说,“我头一个月利息刚还没几天,你的人就来找我催债!他们打我,把我的退打断,说是让我长记性!”
“没错!”又有一位提着菜篮的妇人说,“我当初只不过借了你一两银子,头两个月去还,你说账本找不到了。结果利滚利,到了年底你说我欠你十两!我拿不出来,你的人就把我三岁的儿子抱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啊!!”
众人七嘴八舌,他们都是被费承祖迫害过的穷人。
佘强双手一抬,令所有人暂且收声,对着费承祖说道:“凌老板委托我们来要债,从今天开始,有你好受的。费大虻子!”
话音刚落,先是一盆脏水,紧接着臭鸡蛋、烂菜叶齐飞,费承祖的身上立刻成了泔水桶。随后又有人上来一脚把他踢倒,众人对着这个恶人一通胡踩。
“够了!”佘强抬手阻止大家,“留他一条狗命!明天继续!!”
众人散开,露出侧卧在地的费承祖。
佘强蹲下身,指着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说道:“放心,你不会那么快就死的,你还有很多债要还。哦,对了,我家老板托我带一句话给你。你开心就好,老六哥。”
众人离去,留下费承祖一人在地上颤抖。
“小二……常治龙?为什么会是他?”
费承祖不敢相信。他从来都没把常治龙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常治龙就是一辈子受穷的命。
“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也会翻身呢?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费承祖仰天大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回荡在上空,传达至飞在空中的两人。她们在天上目睹了全过程,一个是凌霜,另一个琴沐。
“这样下去,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我了断吧。”琴沐平静地说道。
凌霜摇摇头:“我还是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对付这种人,何必要花这么多心思。”
琴沐坦言:“反正我是无所谓,我只知道这是常治龙吩咐的,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我一定全力配合。”
“哼,你还真体贴。”
“你不也一样吗?虽然嘴上说反对,却还是乖乖来了。”
凌霜沉默不语。
琴沐淡淡笑道:“我这次也算有所收获,不仅帮助常治龙完成了复仇,还乘机实验了一下我的易容机关人……”
“易容机关人”是琴沐的新发明,它可以变换成任何人相貌。这次琴沐让机关人变成阿虎去费承祖那里卧底,尽管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但好歹在形象上天衣无缝。
整个计划若不是有假阿虎的推动也不至于这么顺利,当然白云寺的和尚也“功不可没”。而那群和尚之所以这么配合,完全是因为琴沐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白云寺一直利用圣僧赚钱,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圣僧。和尚们只是谎称有这么一位圣僧,要祈福时就让一个看上去十分苍老的老和尚扮演。
其实扮演圣僧的“演员”已经换过好几轮了,只是由于见过的人不多,所以看不出什么异样。
而且不仅圣僧是假的,就连寺里的金佛也是假的。那其实一尊石雕,只不过在外层贴上金箔又刷了金漆,同圣僧一样,它们都是这间寺庙用来赚钱的噱头。
“这次不仅报了仇,还赚到了钱、拿到了实验数据。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琴沐言语中透露着喜悦。
凌霜调侃道:“骗人还是你在行啊。”
琴沐轻笑一声,反击说:“骗自己还是你在行。”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五十一章 蛊惑与胁迫(一)
死城
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禹庆县再适合不过了。
棼尧地区是全国范围内最富庶的地区,习惯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冷静下来之后不禁会想,难道这个地方就没有丑陋的一面吗?
答案是有,并且超乎想象。
人常说有阳光的地方必定会有阴影,笼罩在棼尧庞大阴影之下的禹庆县,在这里除了萧条以外就只有绝望,以及更深层的绝望。
天值正午,走在禹庆县的大街上你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阳光撒在苍白的道路上,只等来阵风吹起一卷尘土。
横穿街道的是一群老鼠,它们或许是某处废墟中的“居民”,醒来之后便开始觅食。游荡在大街小巷,作为这座“死城”真正的主人,它们并不会因为街边屋檐下趟着一个人而感到惊慌。
谁知道那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如果感兴趣,你可以过去看看。
哦,的确是死了……
已经干瘪发臭好多天了,在这里即便有死人也不足为奇。在活着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一块大型的垃圾,不用去管他,也许明天就会自动消失。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同样安静;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有缕缕烟气。
那不是做饭产生的烟,却也是此地百姓生活中的主要组成部分。那是一间间大大小小的工坊,虽然表面看着像是民房,并且也的确就是民房,但它们又确确实实是工坊。
就这样一直安静着,直到一群人的到来。
两人为首的队伍,差不多有二十多人。领头两人一个高大如牛,另一个瘦小如鼠。他们是一对极不相似的兄弟,可外形与性格差距并没有影响他们做同样的事。
吴加君、吴加爵兄弟俩是这座县城的噩梦,在他们来到此处之前,这里的百姓曾过着平稳的生活。
想当初,兄弟俩刚来这座县城,他们行事作风令人印象深刻。禹庆县之前有过的地痞流氓,在兄弟俩统领的匪帮围剿下被杀得干干净净。
吴加君手底下的百十号人都是真土匪,在山林中打过劫,偏远地屠过村。做事心狠手辣不留情面,行动阴险狡诈使得官兵都束手无策。
吴加君似乎很擅长当土匪,训练手底下人很有一套。别看他长得一副忠厚老实,其实做起事来比畜生更狠。
加上其弟吴加爵的鬼点子,两人不仅大摇大摆干着违法勾当,还能把官府耍得团团转。
常崇财曾经对其二人有着独到的评语,他说:「吴氏兄弟是现实的狼与狈,只要他二人在一起,天底下便无人能治他们。」
事实证明常崇财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吴氏兄弟自出道以来,无论是土匪间的同行竞争还是与官府间的宿命对决,他们都从未有过败绩,可谓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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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是常崇财集团当中胆子最大,做事最龌龊、最没有底线的成员。很多事情比如王鹤方面的强抢妇女,林岐、费承祖那边的讨债、杀人,这种事很多时候都是由这兄弟二人及其手下去做的。
之前一直干着打家
劫舍的营生,时间久了,觉得如此这般刀头舔血总不是个事儿。
吴加爵向哥哥提议,说与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不如做些有发展前景、费力少利润还高的生意。
他推荐卖一种名为“忘忧散”的麻药,这种药上瘾快,基本一吃就离不开。现在他们手底下有人,而吴加爵这边又刚好认识一位专门做这个的黑商。只要哥哥一点头,马上售卖马上发财!
吴加君一听立刻应允,虽然忘忧散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管制药物,可他吴加君什么坏事没做过?
正所谓胆小不得将军做,兄弟俩本身就是土匪,难道还害怕累积罪孽不成?说干就干!
两人立刻开始着手麻药生意。仅用三年时间便打开市场,之后还踢掉了供货的黑商,自己建立起了工坊,真正做到了制药贩卖一条龙。
两兄弟把违法勾当的总部设在禹庆县,之所以选择这个小县城,原因是这里地域相对偏远又坐落于山脚下。
考虑到官府方面万一派人来围捕,他们可以提前遁入山中,只要掌握地形优势,对面来多少人都不怕。
在吴加爵的建议下,两人先是扫除了城中除自身以外的其余不法势力。随后便开始把忘忧散当做一种保健品,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推销给城中百姓。
打出的广告是去病痛治顽疾,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吃多了甚至还可以进入一种超凡入圣的境界,令自己忘却痛苦飞升成仙。
并不高昂的价格加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很快城中便有一半以上的居民由于服食忘忧散而上瘾。
兄弟俩趁势坐地起价,让上瘾的百姓倾家荡产甚至卖儿卖女来换取他们的忘忧散。
待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城中百姓的油水都快被榨干了,他们再开出条件。
没有钱却想要忘忧散怎么办?
替吴氏兄弟工作呀!
只要肯在家中制造忘忧散,吴氏集团可以提供原材料,并手把手教你制作方法。
每隔一天上缴定量的成药,作为报酬,吴氏集团会给你一些银两。有了银两,是改善生活还是购买忘忧散就看你自己喜欢了。
如何?是不是很优厚呢?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吴氏兄弟不喜欢有人偷奸耍滑。
如果到了交货的那天,发现有人偷工减料,私自保留药品或原材料,又或者夹带私逃,背地里把东西拿走,吴氏兄弟会给予这种人严厉的惩罚。
具体的做法是把人的双手砍下来,倒吊在城楼上直到血流干为止。
在吴氏兄弟的把持之下,禹庆县很快成为棼尧地区最大的“毒窝”。男女老少甭管有没有上瘾,几乎都会帮助他们制药,因为有利可图,许多人也不在乎。
那么肯定有人要问,吴氏兄弟俩这么个搞法,官府那边就坐视不管吗?
当然不管。事实上不只不会管,他们还不敢管。原因是经过吴氏兄弟的一番操作,衙门上上下下已然都成为了瘾君子。
就这样无法无天连续三年,好好的县城变为如今这副悲惨模样。百姓犹
如行尸走肉一般,日常除了在家制药,很少外出活动,商铺也全部关门不做生意,只是偶尔会去邻县购买食物。
今天又是收药的日子,一行土匪分多路进到大街小巷,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满载而归。
吴加爵对自己的哥哥笑道:“真是太好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彻底摆脱现在的生活,买田买地成为富人。”
吴加君温和的笑着,谁也看不出他的内心究竟装着多少恶毒。
与其他几位不同,吴氏兄弟与常崇财之间其实更接近合作关系。他们二人并没有掌管常崇财的产业,之所以会听从常崇财召唤,原因是他们曾经跟过他。
常崇财对两兄弟有恩,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初带他们俩出来的是他,给他们资金用于壮大实力的也是他。
作为报答,吴氏兄弟也一直甘愿为常崇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这种日子也快到头了,吴加君心想:等钱赚够了,金盆洗手之后就再也不碰这些鸟事。
人嘛,最终总想归于安逸的。谁也不希望自己一辈子打打杀杀提心吊胆,即便恶如吴加君这种人也一样。
然而他想收手就能平安无事吗?
做了那么多坏事,必须要承受他应得的报应。如果让他安度晚年,被他害过的那些人不会答应,天也不会答应!
不仔细看不知道,正在他们四处收药的时候,角落里正躲着一位少年。
他一直暗中观察,看到这些家伙逍遥法外,少年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自己没能力管,那有能力管的人在干什么?
愤恨的少年转身跑开,一路来到县衙门前,举起鼓锤对着登闻鼓狠命敲打。
鼓声传入衙门,冲进尘封已久的公堂,穿过“正大光明”的牌匾来到后院。撕开厢房的窗户,用一声声宛如悲泣的隆响捶打着县官大人的后背。
大人躺在卧榻之上,日上三竿他还没起床,却也没有睡觉,只是这么躺着。
门外的鸣鼓一刻不停,他双手捂着耳朵,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才三十多岁,胡须和头发已经花白。
想来自己幼时熟读四书五经,毕生的志愿是考取功名。
不为荣耀也无需富贵,他只想做一名称职的父母官。能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出门时能听见一句:大人啊……有您在,我们百姓就放心了。
他是想这样的,他真的有努力过,可是如今他在干什么?
听着鼓声发抖!
县官的眼里流下热泪,他恨自己胆小,在死亡面前选择了妥协;他更恨自己是个废物,居然连拒绝嗑药都没坚持到最后。
他已经没有资格了……没资格守护一方,没资格戴上那顶官帽,更没资格抬起头来做人啊!
快结束吧……鼓声也好、心跳也好,或者是这该死的自责,总有一个要结束的吧!
哐!!
卧房的门不知是被谁一脚踢开,紧接着出现一个浑厚有力的嗓音说道:“你就是钟正良吧。赶紧给我起来!别像条死狗似的!”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五十二章 蛊惑与胁迫(二)
县令坐起身,只见一位身形壮硕的大汉站在自己面前。
六尺有余的身材,肌肉挺拔坚实。相貌堂堂,一身武者的气概,在光影的衬托下宛如天神下凡。
钟县令愣住了,伸出软弱无力的手指胆怯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壮汉双手抱胸,神情严厉地说:“光天化日,整个衙门连一个管事的都没有。你作为一县父母,竟在此处睡大觉,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
钟县令丧气道:“如今本县已经不归我管了。那些土匪,他们收买了我手下的官兵。我一个光杆县官,别说把他们赶走,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所以你就放弃了?”壮汉自顾找到椅子坐下,质问道,“为什么不写信上报,让他们派人来支援?”
钟县令无奈道:“我倒是想写,可谁去送呢?整个县城已经被土匪控制了,凡进出的人都必须经过他们的搜身排查,书信根本传不出去啊!”
壮汉叹息一声,思考片刻后说:“听着,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认为你还有救。至少你之前曾经是个好官,在你的管理下,老百姓也曾有过几年好日子。”
钟县令满脸期待地说:“那么……神仙您是来接我前往西方极乐的吗?”
“说什么蠢话?谁告诉你我是神仙的?”
县令纳闷:“你不是刚才‘啪’的一下就出现,然后……”
“哦,我是翻墙进来的。”
“翻墙??”
“嗯……啊,你姑且这么认为好了。”壮汉认真地说道,“我是一位江湖侠客,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帮助你解决问题。你想除掉那群土匪吗?”
县令很犹豫:“我……其实……”
“啧!就问你想不想!”壮汉有些不耐烦。
县令先是一愣,随后坚定的回答:“我想!我做梦都想!”
“想就行了嘛。大男人老是婆婆妈妈的……”壮汉稍加数落,站起身说道,“那么赶紧行动起来,别再睡了!”
“可是……”钟县令惭愧地说,“你看我这样,我现在就像一条狗一样,离开忘忧散……我……唉~”
壮汉看了连连摇头,堂堂县官竟然落得这步田地,真是令人为其感到悲哀。他从腰间囊带中取出一粒药丸,递到钟县令面前说:“给,吃了它就能戒了。”
“吃了这个就能戒?”钟县令有些不敢相信。
壮汉点头道:“本来这种事应该凭借你自己的意志达成。不过我没那么多时间……算你运气好吧。”
钟县令将信将疑接过药丸,淡红色的球状散发着阵阵清香。入口之后没想象中这么苦,反倒有丝丝甘甜,与清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瞬间令人感到提神清脑。
钟县令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全身的血液不再阻塞,一股强劲的力道从身体内部涌出。
忍不住摆动一下臂膀,松松筋骨再小跳两次。
身体好轻,像是一直背在背后的“大石”瞬间卸去。
“如何?感觉好些了吗?”壮汉询问。
钟县令有力点头:“好多了,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壮汉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好些了就赶快把官服穿上,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赶紧行动。”
“是!请壮士稍等片刻……对了!”望着将要出门
的壮汉,钟县令郑重询问,“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壮汉回过头,目光坚毅地说道:“我叫冯仲清。”
…………
清晨的禹庆县,街道边的告示牌上贴着一张公告。公告的内容是招募衙役,从官兵到捕快包括师爷,几乎所有职位都需要招募。
告示牌孤零零地立在街边,许久都没人看见。幸好它并不是独一份,仅仅一夜之间,全县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同类的告示。
据说有人出门倒垃圾看见家门口贴着一张,回头一看发现家里大衣柜上也贴了一张。正在纳闷怎么回事,家里人走过来在他背后又揭下一张。
这么高的密度,不怕那些人看不见。
具体哪些人呢?
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是有志改变这一切,希望禹庆县能好起来的人,另一类当然就是那些每天沉浸在迷幻中的酒囊饭袋。
没错,说的就是那些每月俸禄照拿,却放任土匪横行无忌的官差们。
此时县衙大门洞开,冯仲清与钟大人一同在衙门大堂等候。
许久没升堂,大人显得有些坐立难安。怀着忐忑地心情询问冯仲清:“你说会有人来吗?”
冯仲清长叹一声说道:“但愿有人来吧。只要有人来,那就证明本县还有救。”
说话间,只见门口进来一位少年。手持一根长棍,身穿贫苦子弟的粗布麻衣。
尽管身形瘦小,长相却也有几分俊朗,尤其是一双浓眉配上锐利的明眸,令人感觉这孩子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正义之气。
来到大堂之上,少年持棍抬手,抱拳说道:“在下叶钫,愿意为守护本县尽一份绵薄之力!”
钟大人看看冯仲清,回过头来问叶钫:“小伙子今年贵庚?”
叶钫高声答道:“回大人!小人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十二岁,虽说当今社会,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可以出来合法打工,但作为衙役还是有些太嫩。
钟大人略带尴尬地说:“小伙子,是这样的。县衙这次招的是衙役不是杂役,你的精神的确可贵,但年龄实在太小了一点……”
没等大人说完,叶钫抢着辩驳道:“大人,虽然我年龄不大,但是自小便勤加练武!如今已自学得一身本事,志愿就是报效朝廷!您若是不信,我现在就耍一套虬龙棍法给您看!”
叶钫说完,不给大人插嘴的机会便开始挥舞起长棍。
这招式,看上去很有精神却毫无章法,根本不能算一套棍法,只是小孩子乱挥罢了。
大人看着叶钫胡闹的样子,几次想发言阻止却找不到空挡。直到那孩子一棍砸地,尖端由于冲击折断,弹飞上半空,最后落到他自己头上。疼痛终于使得这位精力旺盛的少年停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呻吟。
大人好不容易逮到说话的机会,连忙劝说道:“小伙子,想报效朝廷是好事。但你毕竟还是太年轻,先回去,过两年再来吧。”
叶钫一手捂着脑袋,疼痛催出的泪水挂在眼角。见大人不想用自己,他刚要说话争取,却见一旁站起一位壮汉来到身边。
冯仲清与叶钫站在同一处,抬手作揖对钟大人说:“大人,属下认为这位少年可以留下当差。”
叶钫一听便喜笑颜开,钟大人则皱起了眉头。他连忙起身来到两人身旁,把冯仲清拉到一边
小声说道:“冯先生,您开玩笑吧。这孩子只有十二岁,你想让他去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
冯仲清询问:“怎么?你觉得他不行?”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您也知道姓吴的兄弟俩有多没人性。这么小的孩子,本官不能让他去送死啊!”
钟大人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像叶钫这样的孩子能力不够、经验不足,让他去对付吴氏兄弟那帮人,无异于把一只兔子丢进狼群,不被生吞活剥才怪。
可冯仲清却坚持说:“要想这座县城得救,你必须留下他。”
试问如今禹庆县最缺的是什么?
不是可以反抗的人,而是勇于反抗的精神。
冯仲清之所以建议大人贴出告示招人,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来那些尚存一丝血性的人。
禹庆县已经躺下太久,想要唤醒它,不只是将姓吴的那两兄弟铲除就可以的,必须让百姓们自己振作起来!
“好吧……”钟大人神情凝重地说道,“但愿这么做是对的。”
冯仲清回身来到叶钫身边,严肃询问他说:“我问你,你为什么想要当衙役?”
“因为我爹还有我娘……还有那些平时照顾我长大的叔叔阿姨们!”叶钫神情坚毅地回答道。
他是个苦命的孩子,还在娘胎里时,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叶钫的母亲含辛茹苦独自将他养大,却在这孩子十岁时也去世了。
叶钫从小便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当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母亲经常用他父亲的故事教导他,希望他能成为跟他父亲一样的男子汉。
叶钫的父亲曾经是一名捕头,一生致力于保卫一方平安,功勋卓著受到官府嘉奖,更是百姓心中的英雄。
话说至此,钟大人惊诧道:“姓叶的捕头……难道你父亲是叶明扬!?”
叶钫:“大人您认识我爹?”
钟大人:“虽然不曾见过,但任职之初听衙门的老人提起过。原来你爹就是叶明扬啊……难怪……”
难怪叶钫小小年纪便有一身正气。
叶钫的母亲一直对叶钫说,如果没有街坊四邻的帮衬,他们母子的生活会更加艰难。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从母亲死后,叶钫等于就是靠着街坊四邻的接济在维持生活。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又没处打工,只能吃百家饭填饱肚子。
邻居们对叶钫很好,叶钫跟他们的感情也很深。正式因为如此,看着那些和善的叔叔阿姨被小小的药粉弄得家破人亡,他心里着急却又使不上劲。
吴氏兄弟来到禹庆县的那年也是叶钫母亲去世的那年。母亲临终前还在告诫叶钫,千万别去碰那种叫忘忧散的东西,那是世上最害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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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钫痛恨吴氏兄弟还有他们带来的忘忧散,他想让禹庆县变回从前的样子,他想亲手将那群恶人赶出自己的家乡。
冯仲清听完点点头,一手扶住叶钫的肩膀,他说:“很好,男子汉就是要有这样的志气。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正式成为捕快。”
叶钫惊讶:“为什么!?”
冯仲清伸手指向门口说道:“你必须先打败他们,这是你成为捕快前的最后一场考试。”
叶钫随冯仲清手指望去,只见从外面气冲冲走进一群人。他们个个面色土灰、眼里布满血丝,看似浑身无力,神情却异常愤怒。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蛊惑与胁迫(三)
这群人气势汹汹,口口声声要找大人讨个说法。他们正是衙门的前任差役,现在饭碗没了,所以过来兴师问罪。
“大人,您是打算让我们喝风吗?”为首的男人质问道,“您这样卸磨杀驴,未免做得太绝了吧!”
钟大人看着这几个平时尸位素餐的废物,与其说他们是衙役不如说是流氓。也怪自己平时疏于管教,才让这帮垃圾空吃朝廷俸禄不办事,如今不让他们白拿钱,他们反倒还有理了。
钟大人义正辞严道:“你们平时好吃懒做,当差时间也不在位上。纵容盗匪欺压良民,本官不能再把一县的安宁交给你们这种人!”
大人语罢,没想到那些人都笑了。
为首的男人嘲弄道:“大人啊大人,你有脸说我们吗?是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你自己有多久没办公,你还记得吗?”
“你还有脸说!!”大人伸手指向男人,愤恨道,“要不是帮着吴氏兄弟设局陷害,本官会染上药瘾吗?”
“可事实上你就是上瘾了呀!”男人嘲讽道,“你堂堂朝廷命官都不能以身作则,有什么脸在这儿教训我们?”
“没错!”大人握紧拳头满脸悔恨,“是本官的问题,是我的错!所以本官不能再让禹庆县这么萧条下去,本官要改正自己的错误!就从祛除你们这群毒瘤开始!”
“什么?我们是毒瘤?好!”男人沉重点头后退,“既然大人认为我们是毒瘤,那么我们就做毒瘤该做的事。”
钟大人威吓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想对本官动手不成?”
“不敢!”男人两手一摊说道,“我们当然不敢。但是谁要是敢领这份月钱,我们哥儿几个也不会答应。”
“听你的意思,是谁做差役就对付谁咯?”冯仲清缓缓走到那帮人面前。
为首的男人恶狠狠说:“你小子……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了!你就是新来的差役吗?”
钟大人代为介绍说:“这位就是衙门新上任的冯仲清冯捕头!”
“就这小子……也配做捕头?”男人表现出轻视。
“你是老陈对吗?前任的捕头……”冯仲清挑衅道,“敢不敢去后院?找个地方比划比划。”
“成!”老陈右手击左手,嚣张道,“你别小看我!老子家可是三辈练武的!”
“三辈练武?呵……”冯仲清撇嘴一笑。
三辈练武又如何?他冯仲清练武的时间,可是比这老陈鼻祖的年龄还大。
一行人来到后院,冯仲清找来笤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指着说道:“在圈里打,出圈既为败。”
老陈见状叫嚣:“这么麻烦干嘛?就这么打,谁被打趴下算谁输不好么?”
冯仲清摇摇头,将叶钫拉到身边,对老陈说:“你的对手不是我,是他。”
“他!?”老陈及其同伙一阵爆笑。
叶钫看向冯仲清,怯懦地说道:“冯捕头……我……”
冯仲清:“怎么?你不想当捕快了吗?”
叶钫看着冯仲清正义凛然的目光,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他重重点头道:“我想!”
冯仲清轻轻点了点头。
老陈调侃:“唉呀~我说姓冯的,你自己没胆也不用让个孩子替你送死吧?”
冯仲清轻蔑地说:“别小看这孩子,他可比你厉害多了。”
“好!”老陈高声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不过事先说好,打伤打死我可不负责。大人,您得作证!”
钟大人来到冯仲清身边,小声说:“这样不太好吧,冯先生。你别看老陈这人吊儿郎当的,他确实是柳荫武馆的弟子,身手可不一般呐……”
柳荫武馆是禹庆县本地的武馆。虽然凡间门派
对于冯仲清丝毫不能构成威胁,但说到底叶钫只是个孩子,让他跟练家子打属实有些勉强。
而然冯仲清却十分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叶钫能解决。”
“喂!还打不打呀?啰里吧嗦天都黑了~”老陈在催促。
冯仲清低下身,在叶钫耳边轻声交代几句。
叶钫听了点头,随后便走进事先画好的圈内。
老陈丝毫看不起自己的对手,歪着脑袋戏谑道:“小子,你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让你出来挨打的人。”
叶钫一语不发,紧盯对方严阵以待。
老陈见对面不动声色,于是先发制人,朝着叶钫面部就是一拳!
这拳头很软,半点练家子的气魄都没有。
叶钫向侧一跃轻松躲过,来到圈子周边,冷静观察对手下一步的动作。
老陈一击不中,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他是没想过这一下会打不到,印象中像叶钫这样的孩子,这会儿应该已经疼哭了。
回身,使足力气又是一拳!
叶钫依然不慌不忙,稍稍向旁一闪,再次轻松躲过。
老陈由于用力过猛,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回看周围的兄弟都在笑他,面目立刻涨得通红。
“不会吧,老陈?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搞不定啊?”
“就是啊!你这十几年功夫算是白练啦!”
嘲笑声此起彼伏。
老陈只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他将凶恶的目光投向叶钫,心想:就是这小子让我出丑!我非揍死他不可!
暴怒之中张开双手,一招“饿虎扑食”向叶钫冲去。
叶钫见老陈已然乱了方寸,现在正是冯仲清之前对他说的“时机”。
他先是将身子压低,随后上身往旁处一移,伸出右脚往前一扫。踢中对方脚尖,令其下盘失衡。
老陈冲得太快,脚下一跘居然就这么飞了出去。
如同街边追击鼠的野狗般扑了个空,整个人向圈外飞去,摔得满脸都是土。
见此情此景,叶钫会心一笑。冯仲清分析得一点都没错,虽说老陈练过几年武功,但近两年的嗑药早就令他掏空了身体。
平时不锻炼、不晒太阳,饮食不规律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手脚发软四肢乏力,站都站不稳还想打人?
冯仲清来到叶钫身边,对着地上的老陈轻蔑笑道:“谁胜谁负已经很明显了。”
老陈恼羞成怒,撑死身子回望二人,大喊一声举拳朝冯仲清冲去!
怀着愤怒,拼命想挽回面子的这一拳与刚才有所不同,但在冯仲清面前还是太绵柔了。
只见他轻轻抬掌,拳头似打进棉花般被牢牢接住。之后稍微那么一使劲,老陈便疼得撕心裂肺。
“断!断了!快放手,断了!”老陈死命哀嚎,见冯仲清不打算松手,于是对身后大喊,“你们愣着干嘛呀!赶紧给我上啊!!”
其余的那几位还真听话,一同上前想为自己的“领头人”解围。
然而他们别说是近身了,刚跑跑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飞,有的甚至连动都没来得及动,站在原地被莫名击中,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冯仲清一手抓着老陈,另一手以超高速挥拳。
其实他的拳头从头至尾都没打到人,因为化神期的修为,若是真实打实的击中,那几个废物的脑袋早就碎成渣了。
要控制好力道及时收拳,利用拳风将那些人击倒,这一点对冯仲清这样的粗人来说可不简单。
稍有不慎出手过重,便会像那边那位仁兄一样,整个鼻子凹陷进去,要想活命得看造化。
见自己人瞬间被团灭,痛不欲生的老
陈也只好认怂,开口求饶道:“大哥……叔叔……不!爷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孙子一条狗命!”
冯仲清冷冷看着手里这货,此等断脊之犬居然还当过捕头,真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放开手,指着那群在地上哀嚎的废物警告道:“以后别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要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见那群丧家犬连滚带爬地跑了,叶钫兴奋道:“早就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随后又回头问冯仲清:“那我现在是捕快了吗?”
冯仲清微笑着点头,钟大人也走来说:“月钱六两,明天过来报道。”
“好呀!”叶钫一蹦三尺,边跑边说,“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爹娘,明天再见啦!”
看着少年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钟大人欣慰道:“多好的孩子啊……我总有一天是要卸任的,本县的未来还是靠他们才行。”
冯仲清默默点头。
钟大人询问:“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冯仲清意味深长地看向远方。
…………
清晨,禹庆县的老百姓起床后除了吃完饭以外,第二件事便是制药。
忘忧散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不过最近吴氏兄弟那边的需求量有所提升,因此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家家户户的厨房现如今已不再是烹饪佳肴的地方,而是一间间小型的制药工坊。
起火,上锅。把原材料倒入锅中,还没等进行下一步工序,耳听有人推门进来。
老百姓蒙了,只见一位过六尺的壮汉,带着一位少年站在门口。
壮汉从来没见过,那少年倒是面熟,他是叶捕头的儿子,叫叶钫。这孩子不知为何身穿尺寸不合的官服,还有他身旁的壮汉……他究竟来干什么?
“别干了!”只听那壮汉命令道,“把这些材料,还有你家里的存药全都搬出去!”
老百姓都看得出这壮汉不好惹,只能老老实实把东西搬到屋外的板车上。看着他们二人一家一家地收药,凑满一车便运往大街方向。
禹庆县中央,钟县令立于大街之上。他的身后是收来药以及原材料堆成的小山,面色凝重,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叶钫推着板车,与冯仲清一同来到此处,向大人报告说:“这已经是最后一车,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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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大人坚毅点头,从地上拿起一支火把。
此时百姓们都围在四周,见冯仲清用火石点燃钟大人手里的火把,他们都能猜出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并开始互相议论。
钟大人手举火把,对着周围的百姓呐喊道:“各位!请听本官一言!”
老百姓们收声,目光集中在父母官身上。
钟大人深吸一口气,指着身后的药堆说:“这种药,它叫忘忧散。虽然名字起得好听,但我们都知道它是害人的东西!”
众人目不转睛看着钟大人,听他忏悔道:“过去是本官做错了……我没有以身作则!身位本县的父母官,我没有站出来抵制这种害人的东西,反而深陷其中。如今我已幡然悔悟,我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并且与我一同重建我们的家园!就从这把火开始!”
话音落下,现场又迎来新一轮议论。
钟大人降下手中火把,慢慢靠近那堆药。
就在熊熊烈火将要点燃这罪恶之物时,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住手!”
刺破群众的议论声,如野兽嚎叫般令人胆怯。
百姓们都怕,纷纷闭口不言。有人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只见一个面似狡狐的男人从中走来。
身后带着一群恶徒,来到近前无比嚣张地说:“我看今天谁敢烧!”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五十四章 蛊惑与胁迫(四)
来人是吴加爵。今天不是收药的日子他却带队来县城,不用说也知道是有人告密。
眼尖的人早就发现,这群土匪后面跟着老陈。要说这货不仅是个“逃兵”还是个“奸细”,这种人真是死多少次都不够。
吴加爵嚣张得很,倚仗自己身后的十多个恶徒,他已然不把国家的王法放在眼里。
双手叉腰,身背向前倾,跟只鸭子似的走到钟大人面前。用挑衅的语气说道:“可以啊,姓钟的。才几天不见,长本事了这是?敢烧爷爷我的药,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吴加爵的言语威胁,说实话钟大人是有点怕的。他偷瞄身边的冯仲清,看到他气定神闲,心里这才有了些底气,义正辞严地警告:“吴加爵你别太嚣张了!”
“是啊!我是嚣张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吴加爵用手点指四周,“你们禹庆县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我兄弟二人养的狗。我就算再嚣张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百姓们纷纷低头,面对威胁,他们敢怒不敢言。
此时冯仲清平静地说:“你就是吴加爵啊……果然长得比传说中还要丑。本来是想上山去抓你的,现在你自动送上门,倒省了我许多功夫。”
被人说丑,吴加爵不怒反笑:“耍嘴皮子是吧?也是,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摊开双手后退道:“我今天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姓钟的,你要是敢烧!我保证一定会把你手脚砍下来吊在城门示众!我吴加爵说到做到!”
钟大人凝望冯仲清,看得出他对此事仍抱有犹豫。
冯仲清大喝一声:“你愣着干嘛!赶紧烧啊!你不是想重建禹庆县吗?你不是要把这群土匪绳之以法吗?”
吴加爵双手抱胸歪头观望,他认为胆小的钟县令绝不可能烧掉那些药。
钟大人手持火把,紧张的情绪令他不自主的四肢僵硬。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然而对于恶势力的恐惧却像恶魔之手一样抓住它牢牢不放。
内心有一个声音传来,苦口婆心似地劝说道:烧什么烧啊?你看看那些人凶神恶煞,万一伤害你怎么办?
可是我答应了冯先生……
唉呀!你管他干嘛呀!他一个外乡人,说不定哪天拍拍屁股就走了,你干嘛在乎他?
我好歹也是一县的父母官,屈服于土匪真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要知道,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自己活下去才是关键,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
钟县令在内心与心魔对抗。
吴加爵不耐烦地说:“怎么样啊?到底敢不敢?不敢的话就让开,别妨碍大伙拿东西回去做药!”
不只吴加爵在叫嚣,百姓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展开谩骂。
“就是!不敢烧就滚,别妨碍我们做药赚钱!”
“你自己之前也嗑药,现在在这演什么戏呐?赶紧滚吧!我们不会信的!”
哇啦哇啦……
钟大人僵在原地,瞳孔不受控制的抽搐。他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百姓们愿意为土匪做事?烧了药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万一他们明明就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自己岂不是做了一件坏事?
犹豫,进而陷入自我怀疑。
钟大人本来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百姓们的唾弃令他更难以维持自信。
手中的火把象征
的信念,一点一点的歪斜,将要倾倒之时,后背突然感到一阵酥麻。
啪!
是冯仲清!他在拍打钟大人的后背!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骂你么?”冯仲清低声问道。
钟大人胆怯地回答:“可能他们……已经习惯了为土匪做事……”
“错!”冯仲清大声驳斥道,“如果他们是愿意的、是已经习惯的,他们为什么现在才骂你?”
是啊,把药收来他们不骂,点燃火把说要烧药他们也不骂,吴加爵来了他们还是不骂。偏偏等到你犹豫时再骂,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很失望!”冯仲清义愤填膺道,“你说要烧药,等于让他们看到从头再来的希望。可是关键时你犹豫了,就像你当初向他们保证会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却在土匪到来之际躲在衙门发抖!这样的你如何不让人失望?如何才能令人信服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钟大人终于明白了。是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令百姓们丧失可以依托的权威。
如今他还有唯一一次机会!
钟大人举起火把,回身点燃药堆。从下到上,确确实实保证它能烧得干净,最后将火把丢入熊熊燃烧的火焰,转过头以同样炽热的目光瞪着吴加爵!
“好啊!大人干得漂亮!”叶钫率先捧场,又是欢呼又是拍手。
百姓们被这一幕所震惊,尽皆闭口不言静观事情发展。
“好!好好……”吴加爵拍手笑道,“不错,胆子是真大呀……看样子今天不流血是不行了,给我上!”
一声令下,仿佛烟花炸裂一般。百姓们四散逃窜,土匪们蜂拥而上!
冯仲清大喊一声:“叶钫!保护大人!”
“是!”叶钫连忙将大人拉向一旁,躲到一处屋檐下。
冯仲清握紧拳头,面对来人不由分说一拳一个!
虽然之前对那些失业衙役他还手下留情,但这帮土匪在他眼里完全没有留活口的必要。
一拳打在一人胸口!
那人飞到一旁口吐鲜血而亡。
又一脚踢中一人腰部!
那人上下半身瞬间折成直角,没来得及落地便一命呜呼。
叶钫在后面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这哪是搏斗,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这冯捕头究竟是什么来头?武功怎么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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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仙!”钟大人确信道,“他一定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本县的穷苦百姓!”
冯仲清一击杀一个,没多久便把那十几个土匪全部送上西天。虽说是下了死手,但他还是尽量控制,主要怕真的用力会血肉齐飞,到时候不好清理。
吴加爵见此情形偷偷后退……
搞什么搞?那个壮汉根本不能算人啊!
跟这种怪物对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先是小心退后几步,趁对面没注意到自己赶紧转身开溜。
吴加爵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可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只觉得脖颈被人扼住,紧接着双脚离地被提了起来。
冯仲清一手抓着吴加爵的脖子,看他空跑几步,察觉跑不掉后便垂下四肢。
冯仲清冷冷地说:“有什么遗言吗?”
吴加爵大声求饶:“饶命啊,大爷!其实我不是坏人啊!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人!都是我哥哥,是吴加君!所有坏事都是他干的,跟我一点关系都
没有哇!”
出了事马上卖自己的哥哥,还真是符合这货一惯的行事作风。
冯仲清:“哦?是吗?跟你没关系?”
“是啊!跟我没关系,都是吴加君啊!”吴加爵在冯仲清手中大喊,“那家伙从小就不是东西!一直欺负我,逼我干坏事!其实我只是他手里一枚棋子而已,我的本性可善良了呢!”
冯仲清:“可是你跟着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即便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一样要受到制裁。”
“那这样!我戴罪立功!”吴加爵嬉笑着说,“吴加君那个人啊,狡猾狡猾滴!你们要抓他也不知道他藏在哪儿啊!这样,我画一张地图,你们跟着图去找,很快便能寻见他了!”
“这样啊……”冯仲清稍作思考,把吴加爵放下来说,“那好吧。你跟我回衙门,把地图画出来,抓到吴加君的话就考虑给你减刑。”
“好嘞……”吴加爵阴笑着,用手揉着脖子说道,“对了,大爷。我这儿有件东西,跟吴加君有关。”
冯仲清:“什么东西?”
吴加爵:“你过来,我拿给你看。”
说着,吴加爵把手伸入怀中,待冯仲清把脸凑近之时,突然掏出一把石灰对他撒去!
这招实在阴毒,冯仲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不到。
拜托,人家以前是混魔教的。要是这点雕虫小技都能上当,他那一百几十年右护法怕不是请的替身上班。
身体猛地用劲,放出一股斗气将石灰原物奉还。
可怜吴加爵不知道,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还在那儿笑。随即一阵气流扑来,那把石灰起码有一半进到他嘴里。
生石灰,遇到水会起什么反应不用说也知道。
吴加爵瞬间烫得满嘴是泡,一口一口往空中喷烟,再想说话都发不出声。
冯仲清并未就此放过他,来到身后,抓胳膊……
咔叭、咔叭!
几下的功夫,吴加爵两条手臂全部脱臼。
这下子任这小子诡计再多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此时叶钫与钟大人一同从后方走来,看到跪在地上疼得直抽的吴加爵,叶钫欣喜道:“太好了!这样就解决一个了!”
冯仲清问钟大人:“接下来如何处置他?”
大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暂且收押大牢,待我拟定公文上报朝廷。像他这样无恶不作的匪首,估计能判个凌迟……”
…………
次日清晨,吴加君正坐在寨子大堂中焦急等待。弟弟的失踪令他心神不宁,虽然猜到可能出事,但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要等探子来报。
昨晚已经派人去调查,到现在还没回来,真令人着急……
吴加君站起身,在太师椅前来回踱步。心中计算着圈数,以这样的方式分散注意力,排解心中忧愁。
等到差不多中午时分,终于有探子回来。只见那土匪一进门便神色慌张,冲到吴加君跟前喊道:“不好了,大当家!二当家被衙门抓去了!”
被衙门抓了?
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探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吴加君。
得知一切真相之后,吴加君一手重拍在椅背。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气到爆发,他皱起眉头严峻道:“传我命令下去,叫所有兄弟去外面等我。从现在开始,我要禹庆县鸡犬不宁!”
第三部 欲望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蛊惑与胁迫(五)
“呵哈哈哈哈……你们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山寨具体位置的。”
禹庆县衙门的牢房中,冯仲清与钟大人反复审问吴加爵。
他们知道吴加君不会放任弟弟被抓却坐视不理,迟早会采取行动。
然而目前敌在暗我在明,不知道吴加君什么时候来,冯仲清总不能十二个时辰都待在牢里,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逮捕吴加君。
吴加爵知道自己这条命之所以还在,完全是因为有利用价值。吴加君一旦落网,他吴加爵必定会连同哥哥一起被砍头。
只要哥哥还逍遥法外,他这个弟弟就十分安全,因此坚决不能说出山寨的具体位置。
见吴加爵的嘴很严,冯仲清和钟大人一时间束手无策。
山寨藏在山林当中,不知道具体位置便无法准点打击。虽说以冯仲清的修为,荡平整座山不是什么难事,但常治龙之前吩咐过,必须以凡人的手段解决仇人,因为只有那样才能真正令他们感到绝望。
“这个常治龙,尽安排一些麻烦的事情……”冯仲清不由得自言自语。
钟大人在一旁疑问:“啊?你说什么?”
冯仲清摇头道:“没什么……看样子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这儿有什么刑具吗?比如夹棍、烙铁、老虎凳啥的?”
钟大人:“没有。县衙又不是东厂、锦衣卫,哪可能配备那些个东西?我们屈打成招一般是打屁股。”
冯仲清看看钟大人,严肃说道:“以后不允许屈打成招啊。”说完便走向吴加爵。
吴加爵见冯仲清向自己逼近,慌忙后退中用他那不怎么利索的口舌大喊道:“你、你要干嘛!?”
冯仲清掰着指关节,刚打算动手用刑,却在这时听见叶钫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叶钫十分紧张地说道,“衙门口聚集了好多人!都是来找大人申冤的!”
钟大人一听心里一沉,衙门不是饭馆、酒楼,门庭若市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加爵阴险笑道:“哼哼……看来我大哥已经出手了。”
没错!一定是吴加君为了救自己弟弟耍的花样!
几人立刻将牢门锁死,冯仲清吩咐叶钫在此看管,自己则同大人一起走出衙门。
打开衙门大门,台阶下聚集着一众百姓。有的灰头土脸、有的携家带口,还有的面目青紫,不知道还以为是何处来的难民。
见到大人出来,百姓们纷纷上前叫嚷。冯仲清伸手将他们拦开,大人抬手压了压言,随后询问众人道:“你们究竟有何冤屈,可以一个一个慢慢说。”
有人带头喊道:“我家房子被人烧了,都是你不好!!”
又有人接话:“我昨晚睡得好好的,突然让人拽起来打了一顿!都是你害的!”
百姓们群情激奋,似乎在短短一夜间,有多家人家遭到土匪迫害。他们都将矛头指向钟大人,责怪他不该烧掉那些药,更不该抓吴加爵。
呼嚎间,那些遭逢劫难的百姓纷纷从身上拿出一封封书信,如满天雪片一般砸向大人与冯仲清。
冯仲清低头一看,信封上居然写着“冯捕头亲启”。他捡起一封打开一看,书信内容如下:
「敬爱的冯捕头。首先我要感谢您对于舍弟的悉心照顾,作为回礼,我也会替您好好照顾禹庆县的百姓。想必舍弟在衙门一定过得很好吧,冯捕头可以放心,只要他在衙门一天,作为大哥,我一定会让禹庆县的百姓们也同样过得开心。吴加君上」
冯仲清看过后将信纸揉成团,随手丢弃。
此时钟大人面对汹涌的百姓已然有些支持不住。这群人不只是来兴师问罪,他们还要求官府放了那个罪大恶极的吴加爵。
冯仲清见状大喝一声:“够了!!”
砰!!
一脚踏地犹如地动山摇,震动过后,只见地上多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众百姓畏惧武力连忙后退,先前的抱怨者们更是收声不敢说话。
冯仲清指着这群愚昧无知的人说道:“你们只
会在此处吵吵嚷嚷……难道不知道大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吗!?看看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面无人色,嗑药嗑到六亲不认、是非不分!帮助土匪要人?这么做等于是毁了你们自己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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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面面相觑,有胆大的出来高声质问:“可是那群土匪这么厉害,你们不妥协,他们整天对付我们怎么办?”
此言一出,许多百姓在底下附和。
冯仲清义正辞严地说道:“面对黑恶势力,我们不应畏惧而是应该反抗!你们这么纵容土匪,难道想跟那些被砍掉双手挂在城门楼上的人一样?就因为少交了半分药品,被残忍杀害曝尸荒野!还是说你们喜欢一辈子当别人的奴隶,让你们的子女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土匪的阴影下,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啊!?”
众人鸦雀无声。
冯仲清接着说道:“与其屈服于土匪的淫威,你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团结起来,共同努力铲除他们!”
有人反驳道:“你说得轻巧,你武功高强你不怕!可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土匪来了,谁保护我们呀?”
“就是,衙门不怕,可我们怎么办……”
“说得好听,结果倒霉的还是我们……”
哇啦哇啦……
光说空话喊口号根本无法服众,事实问题就是衙门现在缺人手,根本没法从土匪手中保护百姓。
吴加君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他知道如果直接劫狱,有冯仲清这个武艺高超的人在,他未必能得逞。于是便选择迂回战术,通过欺压良民百姓向钟大人施加压力,迫使他释放自己的弟弟。
目前的形式使得衙门方面十分被动,面对百姓们诉求,冯仲清一时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呐喊:“谁说没人保护你们,我们来!”
众人回头观望,只见一群身穿练功服的精壮青年朝这边走来。
领头的看上去三十多岁,两条健硕的臂膀与腹肌,肌肉绷紧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夺目光泽。坚挺的寸头与胡茬,眉宇间散发着刚毅地气魄。
来到冯仲清面前,抱拳拱手铿锵有力道:“柳荫武馆大弟子樊勇臣,协众师弟前来助冯捕头一臂之力!”
冯仲清与樊勇臣相视一笑,抬手抱拳,以最简单的方式做男人间的回礼。
此情此景令百姓们议论纷纷,人群中有人提出疑问:“柳荫武馆怎么会来?没道理啊……”
没有人想到柳荫武馆会派人来给冯仲清助阵,理由是即便过去土匪如何猖獗,柳荫武馆也始终不闻不问。
事实上柳荫武馆入驻禹庆县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就只有十五年。
十五年前,由于某些不可抗的原因,柳荫武馆的掌门带领一众弟子被迫迁移,之后便来到禹庆县建立武馆。
因为禹庆县地处偏远,这里的老百姓对很少接触外乡人,因此对于武馆的人并不十分友好。
柳荫武馆在建立之初没少受到本地居民们的刁难。后来站稳脚跟,虽说习武之人并不会因为小事进行报复,但柳荫武馆的弟子们与禹庆县本地的居民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惹事,但也不会过分亲近,这便是柳荫武馆的做事原则。
由于不怎么收本地人当弟子,禹庆县发生的事,柳荫武馆方面一向很少参与。禹庆县的居民也对这群武夫敬而远之,唯一肯去拜师学艺的老陈,说白了也只不过是想找个靠山罢了。
吴氏兄弟最开始来到此地时,其实是很忌惮柳荫武馆的。他们之前也没听说过此地还有这么一股势力,纯属功课没有做好。
然而在专业带 路党——老陈的介绍之下,吴氏兄弟知道柳荫武馆与当地居民关系并不好。
经过几次试探,发现武馆方面也确实没什么动作,于是也就放心下来。
不过不管归不管,对于吴氏兄弟这帮土匪,柳荫武馆还是万分鄙视的。
老陈曾在吴加君的授意下多次牵线搭桥,希望双方能展开合作。结果非但没能促成,反倒自己被逐出师门。
柳荫武馆有规矩,门下弟子只要碰忘忧散
,哪怕不是嗑药只是买卖,也一律逐出师门。
冯仲清从钟大人口中听说了这个“中立组织”,在逮捕吴加爵之后便立刻前往寻求帮助。
来到武馆门口,发现大门锁得十分严实,敲门也没人应。于是冯仲清发挥他的惯用技能,轻轻一跳,从院墙进入。
弟子们正在大师兄的指导下练拳,大堂中呼喊声此起彼伏。
冯仲清就这么大摇大摆从门口进去,指着大堂两旁挂着的牌匾念道:「以武养身,以德养心。字不错,可惜全是屁话。」
狂言一出,弟子们自然愤愤不平。尤其是大师兄樊勇臣,气冲冲前来质问冯仲清想干嘛。
「干嘛?」冯仲清右拳击左掌,看似抱拳,实则挑衅说道,「我是来踢馆的,把你们这儿武功最好的叫出来。」
樊勇臣气愤道:「师父正在休息,对付你用不着他老人家出手,我来!」
樊勇臣为人性格急躁,没说几句,上来便一套刚猛且沉重的连击。
面对强攻,冯仲清只是用一手抵挡。他发现这位大师兄并非有形无实,武功路数确实已入高手之列。
若不是因为自己有仙力护体,以凡人之躯想必与此人定有一番激战。只可惜……
砰!
冯仲清一拳将樊勇臣打退。
受到强烈冲击,樊勇臣腿脚连续后退数十步有余,最终由于失衡倒下。
坐起上半身,按压自己胸口被击中之处,虽有疼痛却并未伤及筋骨,看样子对方是有手下留情。
冲动下,樊勇臣坚持站起。
师门尊严不得有损,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捍卫!
多次冲击,多次被击退。樊勇臣不顾师弟们劝阻,执意要战死为止。
冯仲清也是无奈,他原本的目的是来找寻盟友,却不想遇上这么个愣头青。如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场面陷入僵局。
幸好此时老掌门及时出来阻止,他只凭一眼便看出整个武馆上下,包括他自己在内没人是冯仲清的对手。
「年轻人,你的武功的确了得。这一次是我柳荫武馆输了,你若想拆招牌就请便吧。」掌门语重心长地说。
此言一出,弟子们立刻炸了锅。尤其是樊勇臣,上前激动地说道:「不行啊,师父!不能让他拆我们的招牌,弟子还能打,请让弟子再与他过招!」
掌门瞪一眼自己的徒弟,严厉说道:「混账!你难道看不出人家一直在让着你吗?」
「我……」樊勇臣低头不语。
老掌门对冯仲清平静说道:「小兄弟,你可以收走我们的招牌,但老朽请求您不要将其破坏。虽然今天我柳荫一门无人是你的对手,但假以时日我的弟子必定会夺回招牌,老朽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冯仲清看到老掌门坚定的目光,发现此人绝不是那种明哲保身的软弱之辈。
出于恭敬,他抱拳施礼道:「掌门的气概令人叹服,不愧是武学宗师。在下冯仲清,乃衙门新上任的捕头。今日来此实则不为踢馆,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掌门点点头,他早听人说衙门有一新上任的捕头,之前在长街之上仅凭一人便击杀前来闹事的土匪,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掌门伸手说道:「冯先生请说。」
冯仲清:「如今世道纷乱,禹庆县百姓受土匪欺压。柳荫武馆既有能力维护一方,为何偏偏选择作壁上观,眼看百姓受苦而不顾?」
「这……」老掌门迟疑片刻,沉重说道,「此间缘由十分复杂,冯先生您有所不知。」
冯仲清:「在下的确有所不知,但在下知道贵武馆能留存至今也是得益于一方水土。既是此地人,便有责任做此地人该做的事。在下要说的就这么多,还请老掌门自行斟酌,告辞!」
说罢,冯仲清回身走出武馆。他并未得到柳荫掌门的明确答复,他只是出言点醒。
如今看到这群精壮小伙肯肩负起保卫家园的责任,冯仲清心里十分欣慰。
那么现在有了人手,接下来就是与吴加君团伙的正面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