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后》 序章 侠 任妈妈是平民大美人,任爸爸是钻石王老五,两人的爱情是个挺灰姑娘的故事。后来结了婚,生了平生,一切美满幸福。 任爸爸没什么个性,是个老实善良的好好先生,当不了奸商,也做不了什么精明干练的总裁。家族企业也就由兄弟打理着,自己靠着股份分红,当起三流作者、写写武侠,每日沉浸在刀光剑影的世界中,也乐得轻松自在。 平生她从没看过任爸爸写的书。任爸爸,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几本破藏得严严实实的。平生时候闹过一段时间,孩子心性,最后不了了之,长大后也对这些不再感兴趣。 任爸爸是个唠叨的人,明明是个写的,却不善言辞,颠来倒去那几句:“现在人心不古,什么行侠仗义的事,谁会去做?公车上让个座位给老太太都不肯。” 时候,平生看着爸爸叹气的样子,还会拍拍胸脯,:“爸爸,以后我会行、行瞎长义的!”话都不清的屁孩一脸严肃。 任爸爸只是笑笑,摸摸平生的脑袋,没有回答。 不过现在,平生只是敷衍地“嗯嗯”两声了事。 任爸爸也只是笑笑,却没机会再摸摸平生的脑袋。 孩提时的童言无忌,长大后谁还记得? 这件事平生早已抛诸脑后。 平生在任爸爸的唠叨声中,一帆风顺地上学、上中学、考大学,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行侠仗义是没本事又没机会,但公车上让座她还是会做的。 直到年过半百的任爸爸老来行侠仗义一回,手才搭上歹徒的肩膀,就被歹徒刺伤,还丢了性命。 平生赶到医院时,只看到一具冰冷冷的尸体。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失去了什么,而她却没有发觉。 回到住处,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暖意。原来那个坐在摇椅上,对自己絮絮叨叨讲着什么“江湖”、什么“侠义”的人已经不在了。 平生不禁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但她没有时间玩忧郁,乱七八糟的麻烦事纷至沓来。 任爸爸出事之后,媒体大肆报道,夸任爸爸是新时代的大侠;领导送来锦旗,脸对着镜头、握着平生的手深表哀痛;连任爸爸那些无聊乏味的武侠都被炒得大卖。 书店里的宣传横幅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侠”字,艳红色的,泣血一般,老远就能看见。出版商还想让平生出席签售,也算是个噱头。更何况任爸爸的书里总有一个白衣女侠在,出版商更是借机打出了“以女儿为原型”、“伟大的父亲对女儿的希望”等等口号,就差平生到场助威。 出版商百般劝,平生也犹豫了,但看看那宣传,总觉得那红艳艳的“侠”和爸爸所的差的太远,还是拒绝了。 不过平生听这个“白衣女侠”后,就通宵把任爸爸的书都看了遍,好像这样能离爸爸更近一些。 书里的确有个白衣女侠,每次出场不过千字,救人、走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任爸爸文采一般,这个角色也如同他书中的其他角色一样,没什么特色。但平生看完后,怅然若失,长吁短叹了许久。 任爸爸的死,让平生成为了孤儿,除了那些,只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 五年后,平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在祭拜任爸爸时,平生敲敲墓碑,调侃道:“爸,你怎么就留了这么些个钱给我呢?还不如让我流浪街头,不定就像那些里一样碰上一个白马王子了!”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平生整理整理那束菊花,甩着马尾辫,就离开了。 “呀呀呀呀呀~!抓偷!!偷!那人抢了我的包!!”尖利的女声划破天空。 路上的行人漠然地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驻足围观,却不见有人帮忙。 女人紧追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高跟鞋踩着地面,“噔噔噔噔”直响,好像下一秒就会寿终正寝。 “抓偷!就是那个人!”女人还在不遗余力地喊着,可前面的人忙不迭地避开。哪有人会那么傻去拦住那个手舞着西瓜刀的彪悍男人? 女人也越跑越慢,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偷,心想这包里的钱是没了。那可不是她自己的钱,还有朋友的、亲戚的,这下可好了…… “喂!站住!” 刚绝望呢,就看见路边一个年轻姑娘站了出来,拦在偷的面前。女人一喜,但看着那姑娘高高瘦瘦的模样,心又凉了下来。这姑娘不是出来送死吗? 还在担心呢,被抢了包的女人就看着那姑娘纤细的手臂一伸,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偷的右手,格挡住了那闪着寒光的西瓜刀,紧跟着脚跟一扭,一个过肩摔,偷那庞大的身躯立马躺在了地上,发出“嘭”的巨响! 那姑娘拍拍手,长长的马尾辫一甩,双手叉腰,分开两腿,气势十足。从偷手里拽回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还给还目瞪口呆的女人。她笑了笑,“下次心些,包包可要看好了。” “是、是。谢谢你啊,太谢谢你了……”女人感激得不知道该什么。 那年轻姑娘摆摆手,低头看了看那个倒在地上昏迷了的偷,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围观的众人一阵喝彩,掌声雷动。刚才见义勇为不见那么积极,这当观众倒都合格。还有人拿手机出来拍照的。 心里有些厌烦,那姑娘微微侧身,避开那些闪光灯。视线刚移开,没注意到地上已经恢复了神智的偷。 “啊!”围观的群众一齐惊呼,也没哪个精明的知道提醒一下。而那女人则光顾着察看包了,也没注意到从地上爬起的偷。 明晃晃的西瓜刀猛地划过那姑娘的腰际,又倏地抽出。 那姑娘吃惊地看着爬起来的偷狰狞的面孔,又低头看看自己流出的殷红的鲜血。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反射性地伸手抓住那个劫匪的手腕,一手揪住他的衣领,脚一铲,劫匪再次倒地,而那姑娘自己眼前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女失主受到惊吓地乱叫,又是一片混乱……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苍白的医院,苍白的医生,苍白的语言,手术室门口的警察公式化地头,命人通知家属。 报刊上一个角落里刊登着:“X日,某街,一位热心的女路人智擒匪徒,但不幸被匪徒刺伤,现已送往医院。据记者发稿前收到消息,该名女子因大出血不治身亡。” 一章 天堂?地狱? 任平生呆了足足十秒,一片空白的脑袋才开始运转。 嗯……看这鸟语花香、绿草如茵的环境应该是天堂吧!怎么她都是见义勇为、光荣献身,地狱应该不会收她这样的良民。 等想完这些,平生才安心地慢吞吞地爬起身。 环顾一圈,平生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可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又不信基督,要投胎也该去阎罗殿啊!都是西方文化入侵害死人,让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变成了外国的鸟人……呸呸呸! 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平生再次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虽然她才疏学浅,但这直挺挺、一节节、绿油油的竹子,她是不会认错的。难道因为做了好事,观音大士要收她为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紫竹,平生自个儿先乐了起来。 乐天派,这是任爸爸留给平生的优。 但任爸爸又常,事物都有其两面性。 平生马上想到了观音大士坐下的黑熊精。即使跟了观音大士修行,可俗话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这黑熊精是不是成了素食主义者?自己不会没见到观音大士就先成了别人的午餐了吧?杞人忧天的平生钻进了牛角尖…… “咕噜噜——”肚子的抱怨总算让平生负荷运转的大脑停了下来。 “原来死后也会饿啊!”平生感慨一句,认命地开始在竹林里转悠。 她不是熊猫,没法啃坚硬的竹子。不过这么大片林子总有些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吧?运气好的话,不定能逮到什么兔子、松鼠打打牙祭。 “嗯……”平生停下脚步,“在菩萨的地盘杀生,不太好吧……” 突然,平生脚下的青草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雪白的肉团蹦蹦跳跳地从林子里蹿出来。 平生两眼放光,一个饿狼扑食,向那野兔扑去,把菩萨抛到了脑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歹是个练家子,几年柔道、武术、跆拳道练下来,平生虽然不是什么黑带高手、全国冠军,抓抓兔子还是可以的,只是狼狈了些,弄了个满身青草。 “呸呸!真是晦气!”吐出嘴里的草叶、泥巴,平生捉着兔子的长耳朵,举到眼前。 一人一兔,四目相对。红色的眼睛里闪着惊恐的神色,肉肉的身子也不住发抖;黑色的眼睛里则是百分百的迟疑和犹豫。 吃,还是不吃,这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怎么吃?生吞活剥?茹毛饮血?上帝啊!不对……是观音大士啊! “算你走运。”平生不愿吃生食,又没有工具,只得两手一松。 兔子四只短腿一着地,就蹿了个没影,大概是回窝里去了吧。 平生仰头望天,一脸哀伤。兔子有窝,她可没。观音大士再不显灵,她可就活活饿死了。 “爸,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呢?我咋都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平生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可有时候总忍不住自言自语。 当然没人搭理,只好自己解决问题。 也不知是哪根草那么利,刚才捉兔子的时候给划伤了手臂。 低头扫了一眼手臂上的血痕,平生粗鲁地伸手一抹,只感到手上微微刺痛。她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可心里是真慌了。这算不算是任爸爸给她指的路? 死人是不会受伤和感到痛的吧?! 血又渗了出来。平生捂着伤口,意识到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大概、也许、可能、貌似、maybe……她没死! “那可真乌龙了。老爸,我情愿你直接扔个馅饼给我。” 不管死没死,填饱肚子是当务之急。 陶潜的好:“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陶潜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都能隐居种田,没道理她任平生办不到!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决定好了,平生就不再迟疑,毕竟“饥饿”不待人。再不伺候好她空荡荡的胃,全身零件都得罢工。到时候,甭管她是死是活,都得翘辫子。 还是任爸爸教的,凡是有先后、主次之分。这平生牢记在心。只是她忽视了一个历史问题:陶潜当时可是有间屋,有块地,有农具,有种子。他没本事种地还能出山继续当官,再不济还有朋友可以蹭吃蹭喝。可她任平生有什么?两手空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学好历史、没学好语文的平生忽略了这一,因此信心十足,这是福还是祸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兔子,也就是有兔子的食物;兔子的食物不外乎萝卜、青菜,以及她屁股底下的青草。 平生低头看了一眼碧油油的青草。微风拂过,青草晃啊晃啊,好似一阵海浪,晃得平生头晕眼花,胃也一阵晃荡。其实这是饿昏了头,和无辜的青草没啥关系。 不是平生嫌弃这纯天然、无污染、生命力旺盛的草,只是让她这个吃惯KFC、麦当劳、生煎馒头、鲜肉包的现代人趴在地上啃草皮,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心理障碍嘛! 可眼下四肢无力,眼冒金星。两天来,是天为被来、地为席。折磨得够呛。 期间,平生跑遍了整片竹林,却没找到可以吃的。那么大片竹林,居然没有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甚至连竹笋都没!平生欲哭无泪。林子里没东西吃,又怎么也走不出这林子,再这样下去,可就连啃草皮都没力气了。 “任平生,想想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想想四年自然灾害,想想可怜的非洲儿童……”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平生颤抖的手揪住一撮青草,“嘣嘣”数声,青草被拔了下来。 想当初,觉得学农苦、学军累、练武被打满身伤,可这两天下来,平生发现最苦最累的还是饿肚子。她看着自己细皮嫩肉的手臂都想一口咬下去。 现在好了。既然打算啃草皮了,这大片大片的青草足够她吃的了。 哎,这手上的草还真长啊!果然是饿晕了,居然看到草在动,还看到它在往手上爬。 嗯……在爬……嗯……有眼睛……嗯……红信……嗯……是条蛇…… 于是,平生看着那条立着身子,直盯着自己的青色的蛇,眼一翻,身一歪,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平生不怕虎背熊腰、手持西瓜刀的劫匪,不怕暴风雨夜的电闪雷鸣,哪怕是黑乎乎、油光光、动作迅速的飞天蟑螂来了,她都能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地抬脚拿起拖鞋,来一套“打蟑螂拖鞋法”。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像女孩子的平生,唯独怕蛇。眼前的这条青蛇正是她的死穴。 青蛇在平生身上耀武扬威,红信一吐一吐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平生。 “青。” 一声叫唤,青蛇当然没变做人,只是被人提了起来,乖乖地绕在那人的手臂上。 来者是个男人,一边抚摸着青蛇滑腻的皮肤,一边伸脚踹踹平生:“一只兔子还没喂饱你吗?怎么又去咬人了?咦?饿晕的?” 青蛇似有灵性,沿着那人的手臂往上爬去,静静盘在那人的脖子上。性感的锁骨上荡着几缕银发,又被青蛇衬得越发妖异。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只是一头银发怎么也不能和那张年轻的脸对应起来。 男子身子一弯,将平生打横抱起,皱着眉看了看平生的衣着,嘟囔一句:“打扮得真难看。”就转身离开了。长袍的下摆拂过草地,不一会儿就出了竹林。 若平生知道这片林子其实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大,而出了竹林就能看见男子所住的屋,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能仰天长啸:“老天啊,你为何让她是个路盲呢?” 二章 神仙?妖怪?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奇妙,又充满如此之多的惊喜。任爸爸总,天无绝人之路,就像他写武侠——主角跳下悬崖后总能“碰巧”生还,“碰巧”捡到武功秘籍,“碰巧”拜个仙人师父。 当平生再次睁开眼睛时,一扭头就看见桌上的一碗稀饭,这一刻她都快泪流满面了。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啊! 平生眼里只余下那一碗稀饭,几步路一眨呀就走到了,完全不像是个饿昏头的人。 捧起那的碗,平生好似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心满意足地、浅浅地啜饮了一口米汤。虽然淡而无味,但平生觉得自己就和当年某部夸张到人神共愤的动画片中的甲乙丙丁一样。米汤划过舌尖,顺着食道流进她空荡荡的胃里,四周绽放开了朵朵鲜花,而她,升上了天堂,在云端飘浮! “噗——”一声压抑的笑声打破了平生周围的彩色泡泡。吹喇叭的天使转眼变成了一头银发的男子,天堂也变回了木屋。 平生茫然地看着男人,又打量四周。呃,好吧,她饿晕了头,所以睁开眼睛只注意到了食物。 “姑娘,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喝米汤喝得如此开心的人。还真好养活啊——”夸张地拖长音,男人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又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摆,才走到平生身边。 平生很是尴尬。手里的碗拿也不是,又舍不得放下。这副样子倒像是在印证男子所的“好养活”。拜托!怎么她都是新时代的有为青年,智擒歹徒的英勇女侠!得她好像很廉价似的! 不过男人可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坐到平生身边后张嘴就问:“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怎会流落到此处,还……如此狼狈?”问到最后一句,男人意有所指地瞅了眼平生脏兮兮的运动衫。 平生哑口无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男人。 “哑巴?”男人眉一挑,不客气地问道。 “……不、不是……” “不愿回答。”陈述句。男人了然地头。 “不……嗯……那个,我能不能问下这是哪里?现在是几几年?呃……我是,什么年号、年号……”平生偷瞄这男人的一身长袍,结结巴巴地用心翼翼的口气问道。 乖乖隆地咚!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没死了!但这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拍古装戏?神经病患者?或者…… “坤庆历二十三年。这里嘛,毒仙谷。”男子挑眉的动作很好看。修长的手指划过银发后,支着下巴。他静静看着平生失神的模样,也没有不耐烦。 “坤庆、坤庆……”平生手一松,瓷碗“嘭”地砸在桌子上。稀饭全洒了出来,流得满桌都是。 平生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扯扯嘴角,笑得难看,声音略微变调:“这位……公子,能不能劳烦你扇我一巴掌?” “我不打女人。” “哦,是吗……呵呵……”干笑数声,平生“唰”地抬手,朝自己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甩下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平生脸上浮现出一个五指印来。 男人冷眼旁观,眼睛都不眨一下。 平生打完自己,低下头,胸口起伏。 坤庆二十三年,这是什么朝代?!中国五千年历史,唐宋元明清你随便挑一个不好吗,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穿越、穿越,自己居然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半晌,平生才抬起头,对男人露齿一笑。灿烂的笑容因为那个五指印而显得怪异。平生:“我叫任平生。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的。另外,能不能再给我一碗稀饭?” 好吧,穿都穿了,那就好好活下去!好不容易能多一次活着的机会,没道理放弃掉。 任爸爸,人活着最重要。活着,还要活得好才行! 男人自然不知道平生心里的起伏波动。他微笑着柔声:“在下翦恒,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徒弟,我保证你每天有稀饭吃。”翦恒刻意强调了“稀饭”二字。 平生垮下脸来:“只有稀饭?” “不是。” 平生听后眼睛一亮。 翦恒看着平生,笑得像只狐狸:“是你只能吃稀饭。” “凭什么?!”平生柳眉倒竖。 温饱问题解决了,那就要奔康。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是这个道理。人生怎么可以没追求?人生怎么可以只吃稀饭?! 翦恒懒洋洋地斜睨了平生一眼,四两拨千斤:“凭我是这里的主人,而你……”不言而喻。 平生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好听,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平生只是个女人,但她心怀天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平生给自己鼓劲,决定不和这个叫翦恒的气男人计较。 “稀饭就稀饭!我答应了,师父。”想清楚后,平生爽快地道。 “啪”,一块抹布扔在了重燃斗志的平生面前,翦恒已准备踏出房门。斜着身子,他吩咐道:“打扫干净才有饭吃。” 不是当徒弟吗?难道还得兼职佣人? 平生皱皱鼻头,为了稀饭,拿起了抹布。 就当多干一份工!原来也没被少被老板差遣。 无疑,平生将一切想得过于美好。她忘了自己现在是在一个类似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地方,而不是改革开放的新中国。所以当她付出劳动(收拾她打翻的稀饭)、得到回报(一碗稀饭)后,平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的想法。有吃有喝,就挺好。 至于拜师,平生认为自己所要面对不过是学学什么唱唱曲儿、跳跳舞,最危险也就是玩玩飞刀、滚滚钉板。 考虑到翦恒的整体气质,平生觉得唱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他那身板,怎么也不可能是街头卖艺的啊!这副皮囊又这么得天独厚,也就只有戏子了吧。 心里的笃定直到翦恒把她带进一间黑屋后,一扫而光。 这个满桌爬来爬去的莫非是…… 平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从头凉到了脚底心,整颗心都瓦凉瓦凉的。 老天爷,我哪里得罪你了,要这么耍我?!平生在心底哀嚎,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横波语: 有米有人想到那部动画片是什么呢?应该算是经典的日漫吧~有引进到中国来~应该都看过~来书评区留言吧~~~~~ 另外,谁能猜到平生看见了什么呢?嘿嘿……无良地卡在这里~ 三章 江湖啊江湖 话平生跟着翦恒进了那黑屋,那颗心肝是“扑通”、“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跳得慢。眼睛已暂时失去了用途,听力却因此更为敏感。 那“嘶嘶嘶”的声音并没有被翦恒的声音掩盖,反而更加清晰。 “这条是竹叶青,你脚边的坛子里是金环蛇,桌子下面是……”一个个蛇名从翦恒嘴里蹦出来,纤细的手跟着指向那些坛坛罐罐。了十多种,翦恒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头一扭,定定看向平生苍白的脸:“对了,记住一,我不在身边,别擅自进来。这是雄黄粉,以防万一。” 平生木然地握紧翦恒塞给自己的瓶子,僵在原地,用颤抖地声音问:“呐,师父……你到底要教我什么?” 耍蛇?那不是西域那块玩的把戏吗?翦恒怎么看都是南方人吧?还是,这个世界和中国古代不一样,南方人喜欢玩蛇? “你不知道?”翦恒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些自负。 平生摇摇头。她应该知道? “真是,没听过我的名字,总该听过毒仙谷吧?毒仙谷、毒仙谷,住的当然是毒仙。教你,也当然是教毒术。” “吓!毒术?”平生一惊,眼前又恢复光明,连周围数十条毒蛇都给无视了,“下毒杀人?” “难不成用来治病救人?”万分不屑的语气。翦恒有些不耐烦。 平生可给吓得叫了起来:“杀人是犯法的!” “你觉得朝廷那些走狗能制得了我?”翦恒嗤笑一声,“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狗官们只顾着敛财玩乐。再者,这江湖的事,还轮不到朝廷插手!” 听到“江湖”二字,平生心狂跳。“江湖”、“江湖”,是老爸笔下的江湖吗?她穿越到了江湖,一个武侠的世界?! 要平生有何憾事,也就只有任爸爸的死了。任妈妈死得早,平生那时尚且年幼,懵懵懂懂地只是单纯地哭而已,没有太多感触。可任爸爸是与她相依为命十几年,结果平生还未尽孝道,任爸爸就撒手人寰了。 任爸爸一生没什么远大抱负,也就是喜欢那些刀光剑影的世界,向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侠生活。不得不,平生的“死”也是受任爸爸影响。其实当平生流血过多晕倒时,并没有多大遗憾,或者后悔去见义勇为。 但那只是见义勇为,还是未遂,把自己搭了进去。如今平生“亲身”来到了武侠世界,怎么能不激动?这是她爸爸的世界啊! “别愣在那里,今天必须把这些毒蛇的毒性、如何解毒都记清楚。” 平生回过神,看着桌上懒洋洋的青蛇,急得大叫:“不行!我不能学这个!” 翦恒斜眼看着她,眼神冷漠。 平生被他看得发毛,手死死抓着裤缝,但没有退缩:“我、我是要当女侠的……那种穿白衣、行侠仗义的女侠!不能学这么、这么……” “卑鄙的毒术?” “呃……嗯!”头,平生刚才只是慌张,可看着翦恒渐渐露出笑容,她心底里透出种恐惧来。 “呵呵呵,任平生、任姑娘,我的好徒弟,你可知为师是何人?” 平生诚实地摇头。 “江湖人称我为毒仙,为师也是魔教四护法之一,江湖上的‘大侠们’绞尽脑汁、想要除之而后快的魔头……你刚,你要当什么?嗯?”翦恒吐气如兰,吹在平生耳边。那温柔的好似情人间甜言蜜语的声音,在平生听来犹如从地狱传来。 杀意!**裸的杀意! 要平生也学了多年的拳脚功夫,可面对这个纤细如柳树的男人,她莫名地恐惧。女人的第六感?野兽的直觉?呸呸呸!应该是高手的经验才对!平生这么想着,突然佩服起自己强韧的神经来。这种情况下都能胡思乱想,可见平生的神经之粗。 神经再粗,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翦恒散发出的杀意越来越明显。平生心头狂跳,瞬间换了表情,义正言辞地道:“我、我要当女……魔头!杀尽那些道貌岸然、自诩为正派人士的奸诈人!” 嘴上这么着,平生心里念叨:老爸,不是女儿不孝,是敌人太强大啊!不能力敌,只能智取!至于的那些,没错啊!像岳不群那种“君子剑”当杀! 任爸爸,做人要有创新意识。所以她这当女儿的继承老爸的遗志,做一个独创一帜的用毒术的女侠,也没什不妥。 心理安慰结束,平生心翼翼地打量着翦恒的表情。 阳奉阴违、墙头草两边倒的事情,平生过去可没少做。这表情、这语气,去拿奥斯卡都没问题!只是面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善类,平生还是有些怕怕。 还好,翦恒已经扬起满意的笑脸,也不知是否真的相信了平生的辞,但至少已不再散发那可怖的杀气了。 平生松了口气。可老天摆明了不让她顺心,躲过一劫,立马又是一劫。 翦恒:“那么,我们继续吧。” 看着那一条条毒蛇,平生咽了口口水,声音变了调:“师父……” “还有什么问题?” “我怕蛇……”完,平生再次眼一翻,身一倒,失去了意识。 坚持了许久的神经绷断,这一晕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平生的身体直直地砸在身后的地板上,砰砰直响。毒蛇受了惊吓,四处逃窜,或露出毒牙,发出嘶嘶的声响。翦恒咬牙切齿,毫无风度地大吼:“任平生!!!” 有些事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比如平生怕蛇。 在尝试了七次之后,翦恒的心已经麻木了。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三天!他这个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毒仙对一个丫头束手无策。 平生这人很爽气,不哭不闹,每次看见蛇都很干脆利落地直接晕倒,然后再醒来、再晕倒、再醒来、再晕倒……直到翦恒没了耐心,不再拖着她进入那个黑屋子。 这样想来,平生头一回的表现已是奇迹。居然还和翦恒争辩要不要学习毒术,都没直接晕倒! 不过即使是她想学,也不太可能。 翦恒板着脸,三天都是面无表情。 他这一身毒术,毒蛇方面就占了八成,现在平生居然没法学,那还教什么?! 好吧,毒蛇的事情放一边。将就一下,先学学用毒花毒草制毒药吧! 平生迟疑了一下:“我……花粉过敏……” 翦恒不解。 现代专业名词对古代人来还是很难理解的。 “就是,闻到花香会打喷嚏。”平生搔了搔头,言简意赅。 翦恒明白了,脸色也更为难看了,跟包青天似的。 平生打了个寒颤。这师父任性自私、唯我独尊,惹到他,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路漫漫其修远兮——江湖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啊! 四章 怪师父 去掉毒蛇这一类的毒物,去掉有香味的毒花,平生要学的东西简单了很多。但简单,并不意味轻松。 翦恒笑得很温柔,慢吞吞地对平生:“那么,我很期待,我翦恒的徒弟只用毒草就能名震江湖。翦氏一脉还没出过不入流的毒师。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平生打了个激灵。不入流怎么办?直接卡擦掉?咽了口唾沫,平生使劲头,跟头一天上学的学生一样,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扑腾扑腾地眨着,就差把眼珠子也给瞪出来了。 那么认真的学习,加上平生又不是先天智力缺陷,自然是事半功倍,有惊无险地通过翦恒一项又一项考验。 平生边磨着毒草,边叹息。如果当年高考像现在这样读书,清华北大不是随便她挑吗?如果进了清华北大,那以后出来的工作不也是随便她挑吗?如果工作随便挑了,她怎么着也是坐在办公室里忙得昏天黑地的国家人才,哪有闲工夫在大马路上闲逛?没有闲工夫在大马路上闲逛,也就不会遇到什么抢劫犯,她现在仍然还是在社会主义的大家庭里感受党的温暖啊! 正所谓,压力即是动力。平生觉得自己当年就是缺少压力。任爸爸是放任她自流,从没逼过她做什么,以平生的心性又不是什么埋头苦读的人,结果也就是个二流大学毕业的三流学生。虽然不用担心生计(有任爸爸的遗产在),但那种都市精英的感觉还是很让平生向往的。 唉,事事由天命啊……或者,人的惰性是可怕的。**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对是很有道理的。 平生再后悔也没用了,只能磨磨毒草,开开差。 开差的平生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影,更躲不开自上而下向自己脑袋敲来的纸扇。 “啪”的一声,平生猛然惊醒,手上动作飞快,嘴里念念有词:“当归、白芍、炙草、人参、肉桂……” 身后又是“啪”的一声。 平生一缩脖子,可没感到自己的头有什么东西。 斜着脑袋偷瞄一眼,平生看见翦恒打开那纸扇,悠闲地扇了扇风,白衣飘飘、白发飘飘,像是武侠里那种隐居深山的世外高人。 只是世外高人脾气不好,话带刺。他:“你的那药方是用来治女人病的。” 平生呛了一下,快把肺给咳出来了,脸蛋更是血色红润。 一时心急,她居然把当年向老中医问来的药方给背了出来! 平生往后瞄了一眼,发现翦恒倒没生气,只是静静摇着扇子。只看见那把很漂亮的扇子,白玉扇骨,镶了金边的扇面,上面是颇有灵气的四个字“仙落凡尘”。 翦恒扇得很慢,平生瞥到了背面的四个字——“尸横遍野”……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一幅画面来:白衣翩翩的翦恒如天外飞仙,降落到地面上,周围都是七窍流血而死的尸体。 平生赶忙摆正视线,冷汗顺着背脊滑下。 “丫头,之前那方子从哪儿听来的?” 一个“丫头”让平生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没听过死囚临刑前要吃顿好的吗?想到这茬,平生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我向一个老中医讨的。” “是吗……当归三钱、白芍四钱、炙草一钱……” 听着翦恒默默出完整的药方来,平生更觉得诡异了。 “任丫头……女子月事来时,真那么……难受?”翦恒念完方子,沉默许久后,问道。 平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比死还难受!”完就傻住了。 “呵呵……难怪她总是哼哼……” 她?谁?平生诧异地回过头。 “……现在好了……不要用再受这苦了……”最后一句得很轻,翦恒微微仰着头。 清风迎面拂过,平生看见翦恒那双妖媚的眼睛湿润了。 或许是此刻的翦恒看起来特别脆弱。一个大魔头变成了兔子,总让人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平生的大脑短路了,思来想去,只能硬邦邦地问了句:“师父,你以前是不是偷看过人家姑娘洗澡?” “嗯?” “我听邻居婆婆,年轻时候不老实,偷看人家姑娘洗澡,将来眼睛肯定出问题。比如……迎风流泪……” 翦恒听后笑了起来,柔柔地喊了声“任丫头。” “啊?” “你来一下。” “哦……啊!不要!” 平生傻傻地被翦恒带到黑屋子,才回过神来惨叫。 翦恒出手快如闪电,一掌把平生推了进去。当然,没有忘记撒一些雄黄粉在她身上。之后,翦恒就哼着曲儿,摇着那把恐怖的扇子走了。 可怜的平生哟,在那满是蛇的屋子里,晕过去,又醒来,晕过去,又醒来……如此循环往复。 在清醒的片刻时间里,平生会在心中下定决心。这个男人绝对是冷血无情的变态!下次不能再没大脑地去同情他了! 这边厢,平生死去活来。那边翦恒笃悠悠地坐在草地上,支着左腿,左手搁在膝上,手指捏着个酒壶。 酒香四溢,让人微醺。 翦恒喝了两口,半晌都不再动了。 忽然,他开口自言自语:“馥槿,这傻丫头和你当年一样,什么都不懂,可心地很好……呵呵,你肯定要嘟起嘴了吧?” 又喝了一口酒,翦恒紧紧抿着嘴唇。 很久很久之后,他:“要是那孩子生下来,该比平生几岁……不过多半,也是这副样子吧……嘿嘿,除了怕蛇……也有可能是个男孩……馥槿……馥槿……” 那个一直笑着的男人,抬头望天,流下一行清泪。 五章 危机感 作为一个迟钝的女人,来到此地半月后的某一个早上,平生端着碗稀饭,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师父。” “嗯?” 平生舔了舔嘴唇,看着翦恒慢条斯理地吃下一个肉包,咽了咽口水。 翦恒到做到,这半个月来她可是完完全全喝稀饭过来!在半夜想翻什么吃的出来,结果摸到一条黑乎乎的大蛇之后,平生再也不敢偷鸡摸狗了,老老实实地每天三顿稀饭。 瞧她营养不良的!虽然多年减肥的志愿达成,但这种毫无油水的食物,让她嘴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再下去人都要变成稀饭了! 平生呼噜呼噜吞了两口稀饭,忿忿盯着翦恒手里的另一个肉包。 “你到底要什么?”翦恒眉一挑,眼睛扫过平生。 平生立马蔫了,不敢再看。她被关黑屋关怕了。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出谷啊?” “出谷?” “是啊,师父教我这些毒术总希望我有所作为吧?呆在谷里也不可能闯出名堂啊!”平生眨了眨她闪亮亮的眼睛。 当女侠,她要当女侠! “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飞了?”翦恒嗤笑一声,抬手一支筷子飞了出去,擦着平生的脸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平生僵住。牙关不由自主地咬紧,手一哆嗦,那碗就掉了下来。 “等你哪天能做到这种程度,再谈出谷吧。”罢,翦恒吃完第二个包子才慢悠悠地离开屋。 平生僵硬着,待翦恒走了很久之后,才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摸脸颊。脸上一条浅浅的口子,火辣辣地疼。平生深呼吸几次,心脏还是狂跳不止。她扭头看了看整根没入墙内的筷子,心寒无比。 其实至今为止,翦恒并没有真正伤害过平生。除了吃得差了、有时候惹恼他关关黑屋之外,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甚至翦恒还买了女孩子的衣服给她换洗。平生低头看着身上这件绣着淡蓝色的碎花的衣服,眼圈一红,抽泣了几声。 这是任爸爸死后,平生头一回哭。一直相依为命的爸爸死了,来到这里之后无依无靠的平生下意识地把翦恒当做亲人,即便翦恒与任爸爸差了十万八千里,平生仍觉得他们也是相依为命的。 这一切在刚才全破灭了。原来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男人可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杀了自己。 就像翦恒自己的,“翦氏一脉没有不入流的毒师”。而她,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迄今为止翦氏一脉中最不入流的了。 平生打了个寒颤,一个念头猛地跳了出来。 翦恒回来时,里屋外屋都没人。平生失翻的碗还躺在地上。稀饭留得满地都是,很是恶心。冷哼一声,翦恒一挥袖子又转身出去。 傍晚时分,他再度回到空荡荡的屋子,才意识到平生是真的不见了。 冷掉的稀饭被夕阳照着,泛着金光。 翦恒眉头一皱,低骂一声“死丫头”,风一般地飘出屋子。 毒仙谷大不大,不。以翦恒的脚力和轻功,一盏茶的功夫就兜了个遍。结果毫无所获。不在谷内,难道是出了谷? 翦恒站在谷口沉吟。这山谷是葫芦状的,只有一个长条形的出口,两端都是密林,要找位置也不容易。要是在平时,翦恒当然不会相信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能找到谷口,可现在…… 翦恒眼一垂,就能看见一块蓝碎花的布片。 翦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脚一抬直奔谷外。 毒仙谷地处深山老林,山上多是药草、毒草,还有各种毒物。也只有翦恒这样的高手能来去自如。以平生的能力,翦恒自信她早出发三天自己都能轻而易举地追上。可这前提是知道她的去向。 刚出谷,翦恒就顿住了脚步。除了北面是断崖,东南西三面都可以下山。这平生往哪个方向走还真不好确定。他被称为毒仙,毒术了得、身法诡异,暗器功夫也是好手,可追踪并不是长项。此时也只好用笨办法,把整个山给翻个遍。也就是现代所的地毯式搜索。顾名思义,此方法的好处和坏处显而易见。更何况翦恒是一个人进行地毯式搜索。 想到此,翦恒咬牙切齿:“死丫头,等我逮到你非把你剥下层皮来!” 毒仙翦恒头一回窘迫至此。 不知是平生幸运还是不幸,翦恒翻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有任何线索。天已黑,翦恒也开始烦躁起来。 不在山上,莫非已经下了山?山那么大,错过也并非不可能。 翦恒眼神一紧,多了丝惧怕。 当年,也是这样。找遍整个山头都没见到那人,再见到时,已是阴阳相隔了…… “馥槿……” 翦恒叹息一声,直冲下山。 “砰砰砰……” “谁呀谁呀!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客栈里亮起烛光来,瘦的男人不耐烦地抱怨着,打开店门。“呃……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外头的男人白发凌乱,眼中冒火,一身的煞气显然不好惹。 客栈掌柜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把平时了成百上千遍的话结结巴巴地问了出来。 这半夜三更的,不会这么倒霉碰到什么杀人魔头了吧?呜呜呜,他上有老、下有,还有钱有房,怎么可以这么早死啊! 男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来打尖,也不是来住店的。他冷冷瞥了掌柜的一眼,一把把掌柜的推开,登堂入室。 “妈呀!”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就哭喊:“大爷!大爷!你行行好,饶过人吧!的把钱都给你!” 男人愣了一下,厌恶地踹掉把鼻涕眼泪都往自己衣服上抹的掌柜。那掌柜的“啪”的一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头一歪,不动了。 等男人上了楼,他躺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摸摸自己的身体,“我没死!我居然没死啊!” 男人自是不搭理这种人,上了楼,直接踹门。客栈的门全被踹了,好一阵鸡飞狗跳。 大老爷们的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对上那男人的眼睛,立刻噤若寒蝉;女人们则哭叫不止,男人怎么瞪也没用;还有睡得如死猪的,继续打着呼。 第二天一早,镇上衙门口就挤满了老老。一群人纷纷哭诉,昨晚有一白发男子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衙门当差的官一个脑袋两个大。 除了白发,众人对那男子的描述无一相同。这……难道是有一伙白发恶徒集体作案? 官觉得此事非同可,当即上报朝廷。整个镇如临大敌。 这些翦恒都不知道,他此刻在另一个镇上继续骚扰着善良无辜的百姓。 最近考试了,下礼拜更新暂停,明天会再贴两章出来~ 六章 蛇窝 大同镇离山脚不远,又与南边的万德城有官道相通,可以是占尽地利。 镇上多是药师大夫,平日上山采药,每月送往万德城的大药房去,收入颇丰。所以相较周边几个镇,大同镇上的百姓是生活丰足、锦衣玉食。 经济的繁荣带动其他方面的发展。大同镇明显比之前那个镇人多,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这几年,百姓生活好了,上缴的税收也多,充实了大同镇县官的腰包。不过这县官肥得满脸流油,私库里不知道多少真金白银,却不为这镇上的百姓做些实事,连衙役都还是那十几个老弱残兵,平日多半守着县官的金库。 如此,难免引来盗贼、土匪的觊觎。这些强盗倒也知道杀鸡取卵不可为,每次只是打打秋风,不杀人、不放火,只抢钱财和女人,渐渐的竟成了大同镇一种独特的风气。 大同、大同,百姓和强盗大同异。偷鸡摸狗的事情经常发生。当真是世风日下! 所以,翦恒前脚刚踏进大同镇,后脚就听见身旁走过的两个男人谈起“买卖”来。 “喂,那臭丫头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吃了苦头就知道听话了。” “嘿!看她那样子挺水灵,不知道……” “你子少动歪脑筋!这么好的货色是要送到城里幽水阁的,哪轮得到我们?” “是是是……不过摸两把总行吧?” “这个嘛……嘿嘿嘿嘿……” 翦恒冷冷盯着二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二人在镇上绕了几圈,又买了些东西,方才离去。 出镇又行了几里路,二人东张西望,一直保持着警戒。可他翦恒是谁?堂堂毒仙怎么会被区区毛贼甩掉?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后,二人绕了半天才走进一间破庙。 这两人行事谨慎,肯定不是新手。想来类似的“买卖”已不知做过多少笔了。 那庙宇很不起眼,破败、肮脏。二人进去后,拨弄了下一盏油灯。破裂的地板“格拉”一下打开一道口子来。没想到这地下还别有洞天! 翦恒跟在后头,待二人下了地道才现身。 “哼!雕虫技!”不屑地撇了撇嘴,翦恒心中的无名怒火更为高涨。一夜未眠,兼程赶路,当年被六派联手追杀都没这么累过! 翦恒依样画葫芦进了地道,心里只想着逮到平生之后要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地道极深,绵长狭窄。两边有火把照明,道内干燥,一尘不染,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 翦恒放缓步子慢慢深入,惊奇地发现这地道居然还有支路! 这……莫非闯了哪个地头蛇的蛇窝?看来这伙人并不简单。 翦恒右手握拳,手指微微用力,夹紧不知何时变出的三根银针。针尖呈暗绿色,淬了毒。此时此刻,翦恒也不敢托大,免得到时阴沟里翻船,他怎么能丢这人? 随意选了一条道,做了个标记,翦恒走了进去。 脚尖刚地,只听“噌”的一声,翦恒脸色一变,后退半步。一支利箭擦着他的鼻尖钉在身侧的墙面上。箭尾还在轻轻发颤! 居然布置了机关! 翦恒眼睛一眯,再次踏入那条通道。不过这回他脚尖轻,跃过了脚尖前的一根细丝,又是一个翻身,在墙壁上借力,闪过了一支利箭。 “嗖嗖嗖”! 两侧的墙壁不断射出箭来! 翦恒一愣。他明明躲过了那根触动机关的丝线!利箭可不等他回神,已经逼迫到了眼前。 翦恒手一扬,银针射出,击落了飞驰而来的箭支,“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翦恒被逼又往前行了数步。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石墙落下,将来路封死!同时,上数个孔喷出雾气来! 用毒?这不是班门弄斧吗?翦恒毫不在意地往前走,任凭整个甬道充满毒气。 直到再次看到一堵墙…… “死路?”翦恒一咬牙,几乎吐血。 这样的机关,略微想想就能猜出大概。这里的主人应该是准备用箭矢逼着闯入者前进,然后关在通道内,活活毒死。设计成死胡同也更为保险。 可空气中的毒气翦恒鼻子一闻就辨别出了。丧魂散!这种毒一般是用来逼退敌人的。吸入过量即刻死亡。可用这毒动静不,看到这白茫茫的雾气绝对不会有傻子冲进去送死。这样的毒用来保命最好。 保命的东西,价钱自然不便宜。这一路布置起来起码五百两银子!把这么好的毒用在一条死路上?这种环境直接饿死闯入者都行! 要不是考虑这种毒的价格,翦恒看到那落下的石墙早就想办法出去了! 翦恒的指节捏得直作响,阴冷的目光环视周围。墙面光滑,连接处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痕迹,想要出去恐怕有些困难。 转念一想,这一路走来太平得很,只有入口的那些箭矢和石墙。要出去恐怕只能从那里突破,否则,就只能用内力硬闯了。但翦恒的内力并不出色,怕是有些吃力。 能用巧劲,就不用蛮力。翦恒顺着通道回到入口。 这一回,受尽拦阻。箭矢织成箭网,源源不断地从墙壁的空洞中射出,像是要阻止翦恒靠近。 翦恒越发确定这里有机关。白衣翻飞,闪过一支又一支利箭,眼睛一扫,看到最初的那支箭矢还插在墙壁中。 如此之多的箭矢只有这一支没入墙壁。 翦恒一凛,手上动作更快,银针四射,暂时挡下箭矢的阻拦。脚一地,一个飞身扑向那支箭矢,手一伸就抽出了那支箭! 静。刚才的箭雨已经停止。 石墙开始慢慢升起,和两侧墙壁摩擦发出声响。翦恒轻轻吐出一口气,往另一条通道走去。 在甬道的另一头,那块巨大的青石板和石墙一起缓缓上升。声音被石墙上升的声音掩盖,翦恒没有留意到这一。 饶是翦恒行走江湖数十年,都被一路的机关惊到。 手笔之大、设计之精,是他前所未见的。哪怕是魔宫要地的机关都比不上这里的三分之一。越走越是慎重,每一步都要考虑片刻。 但毒仙毕竟是毒仙,一路过来有惊无险。或者,这些机关看似狠辣,其实都留有余地,可以破解。 翦恒心头疑云重重。布置机关无非是要抵御外敌,或是保护什么重要东西,既然如此,为何手下留情? 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眼前的景物终于不再是单一的甬道和暗器了。翦恒身后是断箭、碎石,一片狼藉,而面前则是一座大厅。 这大厅虽然宽阔,可很低。两旁站着数十人,唯一坐着的是一个妖艳的女人。 那女人翘着腿,露出半节白皙的腿和精致的脚踝。脚踝上是条金链子,缀着个巧的铃铛。 女人身着红衣,单色,没有任何花纹。头上一朵鲜红的花做装饰之外,再无半支金钗银簪。女人的眉很淡,眼角上挑,春情万种。右眼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更添风情。十指丹蔻撩人眼球,手上那雕工精美的烟杆还冒着青烟。 女人吸了口烟,红唇微启,吞云吐雾,似笑非笑地看着翦恒。 翦恒刚进来就闻到了丧魂散的味道,这计量不致命。可他注意到左手边敞开的大洞时,脸色铁青。 “呵呵……”轻柔的笑声响起,女人的声音和她的容貌很相配,天生尤物。她勾着嘴角道:“真没想到有人近路不走,反而绕远路。” 闻言,翦恒两手捏拳,凌厉的目光射向正前方的女人! 七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七章有人欢喜,有人忧 “哎呀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想要杀我这个女子泄愤吗?”那女人娇笑着,烟杆在镶金的扶手上敲了三下,另一手支着头,媚眼如丝。 翦恒冷笑一声:“当然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话音落,翦恒手一扬,三支银针射出,直奔那女人如花的脸蛋。 女人还是笑着,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朦胧了她的脸。 “叮叮叮”三声,一旁一个不起眼的瘦男人抬着手臂,露出雕刻有狼头的袖箭来。三支箭正中翦恒的银针。不等其他人反应,又是“叮叮叮”数声,大厅内落满了长长短短的箭和针。 那女人一脸悠闲的表情,看着两人在数息内拼了百根针箭! 她忽然朗声喝道:“三儿!” 那个与翦恒对拼暗器的男人闻声,腰一弯,如一条滑溜的鱼,穿过翦恒的针雨,躬身蹿到女人的身边。 翦恒眼中爆出精光,提步直冲上去,手中银针不断,却被一一挡下。 那女人笑道:“这位官人,妾身就不奉陪了!”着,手上的烟杆再次敲在金色的扶手上。 “轰”的巨响,屋落下巨石死死围住了女人的座椅,天立地,上上下下全部封死,再无缝隙。 “贱人!”翦恒低咒一声,可对这铜墙铁壁也束手无策。这其中定是又有机关暗道可以通向外界。让这两人逃走,不过这厅内其他人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翦恒看也不看一眼,随便一个移位,扼住了一人的咽喉,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抓来的姑娘呢?” 那人被翦恒一瞪,脖子又被掐住,几近晕厥。其他人见状咆哮着想要上前,但都脚下一软,纷纷倒地,凄厉地惨叫。 “!” 那人颤抖不停,眼角余光扫到他那群同伙躺在地上四肢抽搐、面色痛苦,吓得更是失禁。“在在在在、在内厅。” “带路!” “大侠……” “还不快带路!”翦恒不耐烦地加重了力道。 “啊!”那人惨叫一声,口吐白沫,头一仰,已是晕死过去。 “没用的东西!”翦恒啐了一口,将那人扔到地上,一人进入内厅。 大概是自信入口的那些机关能够抵挡住敌人,内厅里面并未设防。只是房间极多,兵器库、药库、还有摆着布匹、衣料的房间。 翦恒走了片刻才听到低低的哭声。眉一扬,翦恒加快了脚步。 七拐八弯的,终于来到了一个铁牢前。 锈迹斑斑的铁牢里面关押着整整三十多个姑娘!年龄有大有,都很年轻。一窝蜂的团抱在一起,翦恒一进来,哭声顿止,姑娘们像是潮水一般往后退,互相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她们胆颤地看着翦恒,越看越觉得恐怖。这刚进来的男人长得比那些粗鲁的男人好多了,可眼神好可怕,好像要吃人一样。 不一会儿,又是呜咽声响起。 翦恒的脸色是每况愈下。 没有、没有、没有!天杀的,居然没有! 翦恒又仔细看了看,胸中怒火燃烧。这人贩子居然没有抓平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他还不知道平生是练家子)、又是一脸陌生的姑娘,他们怎么就放过了?!翦恒已经气疯了,猛地转身,袖子擦过铁牢,硬生生地砍断了一排栏杆! 翦恒是个大魔头,自然不会救人。他只是来找平生的,没有找着,当然离开。 姑娘们见那煞星走了,几个胆大的爬了过来,摸了摸断开的栏杆,喜极而泣。 “我们、我们……我们快逃走吧!” 一个人爬过栏杆,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当天,大同镇成了欢乐的海洋。逃出来的姑娘们与亲人团聚,眼泪水哗啦啦地流。 大同镇那个肥县官笑得两个眼睛都不见了。 这下好了,他的政绩上又添一笔,不定明年就能上京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黑漆漆的通道里面传来声响。 “六娘,那个男人是哪路神仙?只不过是暗器功夫不错,有我着,那群喽啰一拥而上,还治不了他?” “你懂个屁!那群蠢货现在肯定都去见阎罗王了!娘的!这回踢到铁板了!”刚才风情万种的女人一口一句粗话,毫无风度可言。 主仆二人被那石墙围住后,就攀上了屋垂下的麻绳。姿势像是林间的野猴,灵活极了。 女人边骂着,边用脚踹了踹瘦猴似的三儿,气急败坏地往上爬,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好不容易见到头的丝丝光线,女人伸手用力一撑,头上的盖子被推开,一堆灰尘落下。 “呸呸呸!娘西皮!下次记得找人把上面打扫干净!” 三儿苦笑:“六娘,这打扫干净了不就被人发现了吗?”一边回答着,三儿一边在下头推了一把,让女人轻松地爬了上去。 女人粗喘着,耙了耙凌乱的长发,把那多大红花狠狠扯下,往地上一扔,脚一踩,双脚开立,双手叉腰,像个泼妇似的嚷道:“老娘愿意,你管得着?” “是是是。”三儿爬上来,头哈腰,“六娘,这个窝……” “废了!回万德城之后和兄弟们一声,给我掘地三尺也要逮到那个兔崽子!不然我水如烟就去出、家、当、尼、姑!”那自称水如烟的女人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妖艳的脸扭曲起来。 三儿犹豫着:“六娘,你不是那男人是块铁板吗?那我们……” “我气话不行吗?!我去当尼姑,你们一群人干啥去?!喝西北风啊?!再了,我水如烟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怎么可以和那些死秃驴一样!你这鬼头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开窍?”水如烟一三儿的脑门,白了他一眼。“告诉兄弟们,去查查那男人的底,能阴他就阴他一回,不能就拉倒。下次谁见到他都给我皮绷紧,绕着走!” “是是是。” “走吧。” 头一甩,主仆二人朝万德城的方向走去。 八章 蠢丫头 话另一边,翦恒寻找平生未果,是翻遍了周围所有的镇都不见平生的踪影。毒仙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那丫头不会掉下断崖了吧?”脑中灵光一闪,翦恒震了一下,身体犹如一阵风,轻盈地直吹向北山。 按理,这断崖不过百来米,和真正的万仞深渊相比起来,真是巫见大巫。崖壁上覆盖着绿色的藤蔓,破开石壁伸出的树枝正好适合攀爬。 若是任爸爸见了,定是要拍手叫好。这地方正适合来一场失足落崖、深山奇遇的戏码。 可翦恒早就探过这断崖,其中并无奇异之处,连草药都没见过一根。 轻车熟路地攀着石缝枝蔓,翦恒在断崖壁上穿梭,仍是白衣翩翩的谪仙模样,只是额上微微薄汗、神情紧张。 真要是失足落崖,怕是早已回天乏术了! 当翦恒终于到了崖底,却是满眼的绿意,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血迹、没有人迹,崖底就好像世外桃源,没有被污染过。 事实证明,平生没有那个运气来个崖底奇遇。 翦恒身心疲惫,直接躺在了地上。断崖将蓝天切成一条线,万里无云。 “馥槿,这是不是你的意思?你想让我继续呆在山谷里?” 翦恒叹了口气。当初的约定再次浮现在脑海。 那个温婉的女子满身是血的冰冷尸体倒在谷口,从此,再没有人对他露出那样温暖的微笑。而她手边染血的帕子上,只有一行字:“收徒之后方可离山。” 天意,天意吧。 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一辈子注定孤身一人,不得善终。 有人,女人心海底针;有歌唱,我的心思你不要猜。 总之,女人这种生物是很令人费解的。哪怕是平生这样不像女人的女人。 当翦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毒仙谷内的屋时,整个人就傻住了。 那个自己找了整整三天的臭丫头不好好地坐在屋里吗? 平生见翦恒回来,眉一皱,嘴一瘪,哭丧着脸嘟囔道:“师父,我快饿死了……” 翦恒深呼吸几次,冷下脸问道:“你跑哪去了?” “一直在屋里啊……”平生委屈。平时吃稀饭就罢了,现在居然连稀饭都没得吃!没天理啊,惨无人道啊! “我没看见你。”翦恒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和愤怒,耐着性子继续盘问。 平生摸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笑:“我在黑屋。”见翦恒一脸不解的样子,她继续道:“那个……师父不是嫌我怕蛇吗?我想再试试……” “结果?” “晕了。”平生低下头。 翦恒一副了然的样子。 平生心翼翼地又看了看翦恒的脸,讨好地献媚:“师父,我有进步欸!以前一进去就晕,现在可以撑一会儿了!” 仍不见翦恒有反应。 “呃,还可以摸一下蛇。” 翦恒还是面无表情。 平生冷汗滴下,突然看见翦恒抬手向自己伸来,当下心就凉了。自己那么努力,结果翦恒没表扬就算了,还准备动手! 三天前没逃跑,不代表平生没有反抗的勇气。好歹她是任爸爸十几年唠叨长大,什么“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念经没少听过。 生与死的抉择前,平生的宇宙爆发了!更重要的是,翦恒这回动作太慢了! 平生心里响起义勇军进行曲那一声压抑的咆哮“起来!”,倏地就站起身,五指成爪,一下子扣住翦恒伸过来的手腕,一记过肩摔就使了出来! 翦恒略显纤细的身体就这么到了半空中,俊脸上满是诧异。 平生还等着那一声落地的巨响,顺便思考待会儿该立马跑路好呢,还是嚣张地大笑三声再补上一脚好,可半天没等到翦恒的背部亲吻上大地。 平生只觉得手上一空,白衣掠过眼角,翦恒已稳稳当当地站在眼前,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平生的心脏突突直跳。妈呀!这男人太恐怖了!刚才的勇气瞬间就像扎了个洞的气球,“倏”地飞了。干笑几声,平生不自然地往后挪着步子。 “刚才那招叫什么?” “过……肩摔。” “嗯,对付普通人还不错,不过碰上有底子的人恐怕不行。”边着,翦恒边向平生走来。 平生寒毛都竖了起来,就差变身刺猬了。 “走吧。”翦恒靠近平生,大手一伸,摸了摸平生的脑袋。 “走……去哪儿?”平生愣住,头手掌的温度偏低,带着丝凉意,让她的大脑短路了。 翦恒眉眼一弯,“你不是想出谷吗?两只脚好好的,谷口也找到了,我迟早关不住你……”那还不如自己带她出去,至少有自己看着,不会出事。也算对她这么努力的表扬吧。 “谷口?我没找到啊……” 翦恒脚步一顿,看着平生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像作假。 “你没找到?” “是啊,我整个山谷都跑遍了都没找到。上次还把衣服给勾破了,皮都蹭掉一块。”着,平生抖抖衣服下摆,赫然是个显眼的补丁。 翦恒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好好!是他翦恒吃饱了撑着,居然担心这丫头跑出山谷会有危险!不对,是居然会以为这蠢丫头能跑出山谷!还在外面找了三天三夜! 其实翦恒把责任推卸到平生头上是十分不妥的。老天爷让她是路痴,她有什么办法? 少根筋的平生,没注意到气压变化。她仰起脸,亮晶晶的眼神好像狗见了骨头,猫闻到腥味。 “师父,你要带我出谷?”声音都扬起了。 翦恒勾起嘴角,笑得异常灿烂,“我有过吗?” “嗳?” “既然徒弟如此用心,想要克服自己怕蛇的毛病,那为师也不能没有表示啊。” 笑靥如花,翦恒拖着又哭又闹的平生进了黑屋,门一关,只听里面哭天喊地地哀求:“师父,我还饿着呢!” 不一会儿,“咚”的一声,里面没了动静。 翦恒此时心情舒畅,站在屋外的青草地上,对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馥槿,这丫头果然和你很像。再多等一会儿,多等一会儿就好了……” 九章 转行了 当年刘禅有诸葛孔明扶持,还不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而平生现在有毒仙亲自教导,也同样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地狱式的训练后,平生仍然无法坦然面对那一条条冷血动物。虽然现在情况好了很多,可要真正的制毒,平生差得远了。 “唉,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徒弟……看来翦氏一脉后继无人了。”翦恒摇着那把招摇的扇子,叹息。 平生苦下脸来。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草药学的只是掌握得十成十,但偏偏翦恒擅长用蛇毒,平生其他的再好,也不过是翦恒的两成功力,制出的毒药更是拍马也比不上翦恒的。 “我果然不适合这么阴险的东西——应该学剑术嘛,这才是王道!”平生心里腹诽,可嘴上不敢有半不满。 幸好翦恒的暗器功夫和轻功也不赖,平生又有底子,这下保命不成问题了。只要不遇上高手,这山中无老虎,就是她猴子称霸王!呸呸呸!什么猴子!是女侠! 还好翦恒虽然失望,可也没有为难平生。除了每天喝稀饭让平生不快外,生活还是很舒服的。 某日午后,平生躺在暖暖的阳光下打瞌睡。身旁的青草随风摇曳,拂过她的身体,苏苏痒痒的,平生睡意更浓。 忽然有人踹了踹自己。平生半眯缝着眼睛,抬手遮住阳光,从指缝里看去,只能瞧见一个黑影。这无人的山谷,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 “起来,跟我走。” 嘟囔了几句,平生认命地爬起身,跑着追在翦恒后面。傻子都能感觉到翦恒现在的心情极其不好,平生自然不敢触霉头。 走了很久,平生看见了自己最初误入的那片竹林。 竹林还是那个竹林,竹叶厮磨发出“沙沙”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静。太阳还在头,可平生感到了一丝凉意。 翦恒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管过快的脚步让平生有些吃力。 又走了很久,穿出了竹林,越走越发荒凉。 平生打了个寒颤。已经听不到竹叶的声音了,满眼的死寂。这是片不毛之地,寸草不生,连土地都是令人胆寒的暗绿色。 这是毒。 平生这些日子可不是白混过来的,却辨识不出这是什么毒。让这么大片土地都染了毒,变成死地,可以想象这毒之烈、之多。 历史上的布匿战争,罗马也不过在迦太基的领地上撒盐,让那里成了不能农耕的盐碱地罢了。可没有这么狠地洒满毒药。 平生瞄了一眼翦恒。莫非是她这个脾气不好的师父得罪了什么人?这样一想,就豁然开朗了,一切都很合理嘛。但在毒仙的眼皮子底下用毒,难度不是一。莫非是她这古怪师父自己下的毒?平生颤抖了一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外。 再走几步,隐隐看到了埋在土下的尸骨。动物的尸骸露出几根暗色的骨头,怕是误入其中的兽惨死在剧毒下。 平生一阵反胃,好不容易强压下来,一头撞在了翦恒的后背上。 她揉揉脑袋,探出头一看,翦恒面前是个坟包,前头一块碑,上头用凌厉的字刻着“翦门柳氏之墓”。 平生抬了抬眼皮,偷看了一眼翦恒。这漂亮的男人不像从前那般似笑非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块墓碑前。 “师父……”平生开口,“这是你娘的墓?” 打死她都不信,这么年轻的男人已经成家了,还是个鳏夫。不过,古代人不是很早都结婚了嘛…… “是你师母的。”翦恒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墓碑,好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平生吓了一跳。真是,想什么是什么。“那,师父……您今年贵庚啊?”问完平生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翦恒表面上没正经,教平生的手段也极尽“残忍”,看起来捉摸不透,其实摸清楚之后很好相处。不触犯他的底线,一切都好商量。至于底线……长居上位的人,多半都是都这么好面子吧。这是他的尊严。平生这么一问,没大没的,摆明着是在挑战他的尊严。 正在平生等着惩罚的时候,只听翦恒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不记得了。该有……四五十了吧……呵呵,她死了也快二十年了。” 不甚唏嘘。当然,平生是唏嘘翦恒这么好的皮囊,居然已经是半百了。至于那个师母,平生见都没见过,想唏嘘也很难酝酿出感情。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这是任爸爸死时平生最常听到的话。 “死了那么久了,早就不哀了。”翦恒嘴上这么着,眼底则是让人心痛的哀伤。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翦恒:“她是名门正派,是观音下凡、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既然学不了毒术,就随她学医吧。” 呃?随她学医?跟一个死人学医?? 翦恒伸手扒开墓碑下的泥土,露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躺着本册子,上书“药经”二字,娟秀的楷,很好看的字。平生估摸着这书应该是她那个师母的手抄本。 翦恒好像回忆起什么,看着那本册子出了神。平生也不敢打扰,静静站在一边。 半晌,翦恒回过神来,站起身,把书递给平生。 从翦恒那儿接过《药经》,平生翻看了两页,旁边有不少注解在。 “跪下。”翦恒站在墓碑旁,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当初拜师翦恒,平生都没行什么拜师礼,完全一个便宜师父。如今见翦恒难得的认真,平生也收起了心思,乖乖跪在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师母坟前。 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拜师。 翦恒又带着她原路返回。一路沉默无语。 平生心里沉甸甸的。手上的那本《药经》好似千斤重。看着前头翦恒的背影,平生明白,这种悠闲的学习生活快要结束了。 那一片荒芜之地,那个躺在土下的女人,那个隐居深山的毒仙……一切都好像是什么千年谜案,而自己被牵扯到其中。 平生默默叹气。她只想当个女侠,和这劳什子的“上一辈人”的纠葛可没关系。现在好了,毒术没学成,转行当大夫了。她什么时候才能手持青锋宝剑,过过女侠的隐啊! 写评很麻烦,推荐票有限,那求个收藏不过分吧?什么?你的书架满了?ORZ,那就贡献些击安慰安慰我吧~拜谢~ 十章 侠女梦 不是平生没心没肺,而是家教如此。任爸爸一个大男人,写的书又不是琼瑶阿姨的爱情悲剧。任爸爸的书可是完完全全的武侠,刀光剑影、快意江湖,什么情情爱爱的,影子都没,正因此怎么也红不起来。 平生被这么一个爸爸带大,童年时就是个假子,跟男生一起玩打仗游戏。长大以后表面上再文静,骨子里还是个假子。遇上些偷摸的人,马上跳出来主持正义。 女孩子这样有些另类,和男生只能当兄弟,谈恋爱有些困难。几个女朋友都担心她的人生大事,她倒好,像她的名字一般,任平生、任平生,“一蓑烟雨任平生”,洒脱淡定的很。 儿女情长对平生来,就和任爸爸的武侠一样,一丁儿都没。 平生摸着那本《药经》,幽幽地叹气。 古人写信时,常有一句“见字如面”,看着这娟秀的字,想象师母是个怎样的美人,与她那个俊美的师父如何相遇,如何相知,又如何一同坠入爱河,最后阴阳相隔。多凄美的爱情故事啊!正派与邪教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情啊!啊! 以上是一般女孩的所思所想。平生满脑子转悠的只有她什么时候能仗剑行天下。 无论医术还是毒术,都不太可能实现这个梦想。总不能叫她腰上挂一把剑,见了老弱病残孕就上去给人把脉吧? “学得如何了?”翦恒突然冒出,随口一句话让平生惊出一身汗来。 努力用功的时候别人看不见,稍一偷懒,铁定被抓到。 平生这样的经历太多了,马上变成一本正经的样子,翻了一页《药经》,冷静地回答:“在看如何治疗风寒。” 翦恒若有所思地盯着平生,直让平生心里发虚。幸好,过了片刻翦恒就离开了。 平生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 精神上的煎熬是很恐怖的,更何况有那些惩罚加码。翦恒在平生眼里就是个随时想抓自己辫子的恶魔。 “再给你一个月时间,把这本书背下来。” “哈?”正当平生自以为逃过一劫,身后传来翦恒不咸不淡的吩咐,或者命令。 老天,一个月?!平生从椅子上弹起,“师父,再多给几天吧!” “你想不想学剑术?” 平生脱口而出:“想!” “一个月背下来。” “好!” 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虽然平生的喜事和这人生四喜没什么关系,可她现在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别背出来了,让她默出来都行。剑术、剑术、剑术!白衣女侠啊!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我们暂且不平生是如何依靠强大的背功和奖励的诱惑使自己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目标,也不翦恒告诉她可以出谷时,她有多么的喜滋滋。单这出谷吧。 毒仙谷就一个口——一条狭长的通道掩盖在茂密的植物下。这一路不长,只是对平生来,脚下磕磕绊绊的植物的根茎、藤蔓、石头有些麻烦。一路坎坷,翦恒却仿佛如履平地,完全不受影响。 这让平生很吃味。同样是轻功,自己和翦恒比起来差得太远了。但她马上就不在意了。 恬着脸,平生谄媚地扯扯翦恒的衣袖,问道:“师父,你的剑术呢?” “什么剑术?”翦恒斜眼看着平生。 “就是你的,我一个月背出《药经》,就教我剑术啊!”平生急了,没大没地拉着翦恒的袖子不放。 翦恒也不生气,慢悠悠地问道:“我当时怎么的?” “你问我想不想学剑术。”平生认真地回答,用纯洁正义的目光注视着翦恒,然后被无视。 “那我有教你剑术吗?” “嘎?”平生傻眼。 翦恒拂开平生的手,继续前进。 现实的残酷教会平生姜还是老的辣,同时也给平生的心理留下了极大的创伤。 接下来的一路,平生都不再话,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为自己的女侠梦默哀着。 翦恒乐得清静。本计算着到山下得要黄昏,但到大同镇时里太阳落山还有好一段时间。 大同镇还是那个大同镇,百姓和盗贼安居乐业,相处融洽。 翦恒带着平生找了间客栈住下。客栈的掌柜殷勤地推荐着那间一年都没人住的天字一号房,可平生郁郁寡欢,没了心情,翦恒又是个老江湖,对这些不是很讲究。两人在掌柜失望的眼神中只要了两间普通的客房。 这普通客房当然不能和天字一号房相比。十几间房排在一起,连接着店堂和后门,紧挨着厨房和客栈二们的住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大堂里的客人了什么菜,鼻子嗅嗅都能知道;喝醉酒的大汉吵吵嚷嚷;还有客栈对面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的笑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先在这里住一宿,明早再赶路。”翦恒交代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从不能学剑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平生迟钝地在房门口站了会儿。 大堂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扶着个大块头,走得有些吃力。那个大块头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嘟嘟囔囔的。 大块头走在平生这一边,挡住了另一个男人的视线。平生又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嘭”的一声,被大块头撞倒在地上。 平生屁股接触了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这一瘦一壮两个男人。 瘦男人看了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平生利索地站起身,拍拍衣服。 那个大块头眯着眼,满嘴的酒气,冲瘦男人咧开嘴,嚷道:“喂,不如把这女人也抓回去,正好和昨天抓来的女人凑一对,嘿嘿,大哥肯定开心。” 平生闻言眼一抬,盯着二人。 “胡八道些什么!喝多了吧你!”瘦男人见平生起了疑心,当即喝道,拖着那个大块头赶紧往后门走。 平生不是天才,却也不是笨蛋。从这大块头的话中不难听出些端倪。平生眼珠子一转,兴奋地跟了上去。 侠女该做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即使手无寸铁,平生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她身上没有刀,可是有翦恒给的毒药! 十一章 贼窝 大块头和瘦男人都不是大同镇人。 大块头叫王虎,是北方来的土匪,奸淫掳掠的事情没少做,被官府通缉,端了贼窝,逃难来到此地;瘦男人李顺则是南方人,家里一亩三分地,供他考了个秀才,几年前旱灾,又碰上闹瘟疫,成了难民,便一路辗转到了大同镇,顺应当地风气,干起了不法勾当。 大同镇最有特色的地方是百姓和盗匪大同。这些盗匪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生意”。王虎和李顺属于“强盗”这一派,拦路抢劫,偶尔也捉几个女人回去。 早上他们的头子赵铁衣派他们把货卖了。二人卖了东西,就顺手扣下一两银子,到这客栈来喝酒。见时辰不早,李顺才拖着那喝得神志不清的王虎离开。 其实李顺心里对王虎很是不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打劫时拉出来摆摆样子,吓唬一下人,也没多大用处。哪像他,是个智囊。这怎么打劫、打劫谁、逃跑路线等等都计划得天衣无缝。不然他们这伙人恐怕像另一群没脑子的蠢货一样,打劫官粮,丢了脑袋。 对此,李顺得意洋洋,赵铁衣对他也很看重。 李顺盘算着再做个五六年,赚的钱也够买间房,买块地,娶个老跑,生个娃了。到时候就找个机会跑路,太太平平地找个村庄过日子。这种生意到底不是长久的事,早些脱离也好。 “喂,长竹竿,你这回咱们能分到多少钱?”王虎打了个酒嗝,推推李顺的肩膀。 李顺皱了皱眉头,:“还不是照老样子分。” “那是多少?” “没脑子。”李顺低骂一句。他居然要和一只算数都不会的猪走在一起!不过这话可不能,王虎一巴掌就能拍死他了。“大概有四两银子吧。” “娘哎,可以去找翠了!”王虎笑得傻呼呼的,又打了个酒嗝,“你这子又准备藏起来?我你是不是不行啊?” 每次分钱,这群“打手”就去花街买乐子,李顺则存自己的金库,被一群大老爷们的笑话。他早已习惯,也不搭理王虎。 其实每次他分到的钱都比王虎他们要多,这群傻子还为那几个钱乐得屁颠屁颠的,着实让李顺一阵反感。 再忍几年,再忍几年就不用看到这群人渣了!李顺心里暗想。 “不过翠可比不上昨天抓到的那姑娘。嘶,那妞可真水灵。”王虎咽着唾沫道。 昨天他们打劫了一队商人,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大户。赵铁衣本来怕这队人有后台,迟迟不敢动手。 还是李顺眼尖,拈着商队马车里漏下来的盐末,:“大哥,这应该是私盐。” 赵铁衣眼睛一亮。黑吃黑啊!这私盐可值不少钱! 大同镇也有做这块买卖的,出手不成问题。更何况这商队是外来人,对他们动手也无妨。 赵铁衣一咬牙,下令打劫。最后损失了几个人,但收获颇丰,还抓到个随行的丫鬟。 这丫鬟可是姿色不错,蛮腰直把这群大汉看得眼冒绿光。当然,他们也只能看看,这样的女人是留给赵铁衣的。 李顺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觊觎女人,而是觉得她可怜。 那队商人和护卫可全被杀了,幸免于难的丫鬟之后的下场也可以想象。他终归是善良的农民出身,又读了几年书,迫于生计才做起了这勾当。哪怕干了两三年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再不忍也得做。 走着走着,李顺看到了他们的贼窝,硬起了心肠。懦弱的人只会被赵铁衣处理掉,而他还不想死。 把王虎扶进屋,又向赵铁衣交了卖私盐得到的钱,李顺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里也就一张床,一把椅子,但比那群打手们的屋子好多了,至少不用三五个人挤在一起。 李顺从床底下摸出个木盒,里面装满了碎银子。这是他存下来的老婆本,每天都要一遍,才能安心睡下。 “有人闯进来了!” “抄家伙!” “娘的!哪个不要命的敢坏规矩!” 一阵闹哄哄的叫骂声响起,李顺一惊,关上木盒,把它塞进床底,手忙脚乱地从屋里跑出来。 大同镇虽然混乱,可各个组织都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大同镇的,就禁止黑吃黑,外人随你怎么折腾,可自己人不能动。否则,会受到所有人的围攻。这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今天怎么被人闯了老窝了? 李顺个子高,但比起那些壮汉来还是差一些。他踮起脚也看不见那群打手围着的人,只听一群男人淫笑着,嘴里不干不净的,还伴随着女人的喝斥声。 李顺大感好奇。这闯入者竟然是个女人! “怎么回事?”赵铁衣粗狂的声音响起,一群打手才安静下来,让出条道。 李顺绕到了赵铁衣那边,这才看见了那姑娘的样子。 她穿着蓝碎花的布衣,像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可一脸英气逼人,正义凛然,又好像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 李顺心想,大概是什么门派刚出师的女弟子吧,做女侠梦做疯了,跑贼窝逞英雄。这年头,这类人可不少。他们打劫时偶尔见到,赵铁衣特恨这类人,所以他们最后的下场都很惨。 李顺同情地看着那姑娘,突然觉得眼熟,一拍额头!这不是客栈里见到的那个姑娘吗?李顺吓出一身冷汗来,赶紧四处张望,见王虎不在才放下心来。 这姑娘多半是尾随着他俩找上门来的,被赵铁衣知道,少不得一顿打。既然王虎那个没脑子的不在,自己不也就没人知道了。而这姑娘怕是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李顺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屋。 这热闹他不看,有别人看。见赵铁衣戏谑地看着那姑娘,几个胆大的打手已经靠了上去,想借机戏弄戏弄她,顺便吃豆腐。 其中一人的手刚伸出去,就看那姑娘身子一侧一矮,一个扫堂腿,壮汉就倒在了地上,那姑娘站直了身子,就是一脚踩在人命根上! “啊!”惨叫声震耳欲聋。 李顺回头就只见那姑娘已经撂倒了三人! 十二章 坎坷女侠路 平生心中大喜。刚被人发现时,她还心惊胆颤的。 江湖、江湖,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定街边一个要饭的都是丐帮八袋长老。谁知道这土匪窝里会不会冒出个什么超级高手来?那她岂不是死翘翘了? 其实平生这想法纯粹是看多了。任爸爸的武侠里那是高手如苍蝇,江湖就是垃圾场,随便一巴掌拍下去都能打死好几十只。大同镇不是恶人谷,盗匪虽多,可和江湖、武林没多大关系。一群喽啰只是先天条件好、光会蛮力的武夫罢了。 这平生可是认真地练过几年,对付起这些杂鱼来轻而易举,三下五除二,就已经踢翻了七个人,翦恒的毒药根本就没用武之地。 平生得意得都快鼻孔朝天了。当然,女侠不应该这么做。 板下脸,冷哼一声,平生这一举动又让一群人往后退了两步,自己越发得意,故作威严地呵斥道:“朗朗乾坤,你们这群匪徒居然敢占山为王!有没有王法!在本女侠面前,还不快束手就擒,放了捉来的那姑娘!” 话音未落,赵铁衣首先脸色古怪起来。一群大手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铁衣在这大同镇为非作歹多年,头一回碰上这么个怪女人,竟然和他们讲起什么“朗朗乾坤”来。他可是一路从混混开始摸爬滚打,才做上了现在头头的位子。上至其他贼窝的头头,下到老百姓,他都接触过不少,眼力之毒不是收下几个打手能比得上的;而心思之阴险,也不是长居上位的头头们能相提并论的。 平生话一出口,赵铁衣就吃准平生没什么经验,是个刚出茅庐的愣头青。他向旁边的弟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机灵,连忙向平生跑去。 平生可不是傻子,当即摆出架势,只等那人靠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还没到平生眼前,那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女侠,救我啊!我是被逼着和他们一起的!” 平生一呆。她可没见过这架势。 那边的赵铁衣不等她回神,一拳头朝男人挥来,嘴里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眼见赵铁衣的铁拳就要撞上男人的脑袋,而男人被吓傻了似的,躲也不躲。平生蹙眉,伸手拽其那个男人,上前两步,轻松架住了赵铁衣的铁拳。 赵铁衣狞笑,似是早就猜到平生的动作,改拳为爪,扣住平生的手腕。而已经站起来的男人,也紧紧抓住平生的另一只手,一记手刀照着平生后颈挥去。 “卑鄙!”只来得及发出两个音节,平生就软软地倒下。 或许这就是命。平生两次见义勇为,两次失败,老天爷都不让她当女侠。她却硬是和老天对着干,难怪吃苦头。 李顺怜悯地看着柴房里关着的两个姑娘。 平生已经清醒,被绑住了双手双脚,狠狠瞪着李顺。另一个姑娘一脸柔弱的样子,断断续续地抽泣个不停。 随手放下吃的,李顺就走了。 他本来不想管这差事,可赵铁衣不放心那群脑子里只有酒肉和女人的打手们,让他这个看起来最老实本分的人照顾两个姑娘。 昨天他们刚做了笔大“生意”,还抓了那个丫鬟。一群男人喝得神志不清,不然也不会放过那姑娘。怕是今天两人都难逃一劫。 李顺叹了口气。这事情他帮不上,也不能帮。李顺这几年见惯了这类事情,按赵铁衣的玩法,这两姑娘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起厨房里还有些剩下的烧鸡,李顺心一软,去了趟厨房又折回来。好歹吃顿好的吧。他这么想着,端着烧鸡,再次来到柴房。 刚推开一条门缝,李顺就听见平生无可奈何的声音:“喂,你先别光顾着哭啊!我手被绑着,没法吃东西,你喂我可以不?哎,不然把碗推过来一些就好。大姐,大姐啊!你别哭了啊!先停一下啊!” 平生黑了脸。自她醒来之后,就看见这姑娘在哭,到现在还在哭。和她话别搭理了,连正眼都不曾看过平生一次。 盯着那碗白米饭和青菜,平生肚子咕咕叫。 翦恒到做到,至今为止她都是喝稀饭过来的。好不容易来到镇上,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人抓了。 眼前的可是米饭啊!亮晶晶的米饭啊!还有那绿油油的青菜啊! 又看了眼那姑娘,平生一咬牙,被束缚在后头的手一撑地,脚一用力,强行站了起来。可好景不长,“嘭”的一声,平生脸朝下摔在地上。那姑娘身体颤抖了一下,抬起脸,泪眼朦胧地看向平生。 “嘶——”平生吸了口凉气,疼得她呲牙咧嘴。不过这一摔,倒是离那碗近了好多。平生如一条毛毛虫,哼哧哼哧地开始往前蠕动,把那姑娘都给吓到了,眼泪一下子全收了回去。 平生此时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努力朝那个碗奋进,就像报纸上赞颂的身残志坚的少年,可歌可泣。 近了!近了!近了!革命就要胜利了! 平生眼睛放出光来,蠕动的速度也加快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对平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她和那碗米饭之间的十厘米!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不是我爱你、而你不爱我,对平生来,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她快要碰到那碗米饭时,那个破碗长脚跑了! 眼皮一翻,平生看见满脸泪痕的姑娘蹲在自己面前,眨着大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自己,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好像玻璃橱窗里的瓷娃娃一般。可就在刚才,就是这双白嫩嫩的手把自己面前的碗往前移了十厘米! “你怎么不爬了?”脑袋一歪,这姑娘露出稚气的表情,墨色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平生就差喷个(看到网www.23us.com)的鲜血来表达一下自己的郁闷了! “噗……哈哈哈!”李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拿着烧鸡的手抖个不停。其实在刚才,他也被平生的举动给吓到了,完全没了反应。 平生的脸现在更黑了,中气十足地怒吼:“你耍我是吧!” 求收藏和推荐票……T-T 十三章 难姐难妹 “你耍我是吧!”平生刚吼完,就见那个瓷娃娃身体颤抖,嘴一抿,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哎,你怎么又哭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平生扭着身子慌忙解释,可那姑娘蹲在那儿,直掉金豆子。 那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平生叹了口气:“我知道……好了,不要哭了,乖。” 平生对这类女孩子最没辙,娇滴滴的,有时迷糊,动不动就掉眼泪,比琼瑶戏的女主角还会哭。其实她们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孩子心性罢了。对她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平生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李顺见状,故意咳嗽两声,推门而入。 那姑娘如同受惊的兔子,忙不迭地跳开,跪坐在平生身边。 平生看她灵活的样子,暗自神伤。凭什么她就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这群匪徒有没有学过什么叫“一视同仁”、什么叫“众生平等”! “喏!”李顺半蹲着,手一推,把米饭和烧鸡摆在平生面前,虽都是残羹冷炙,但对平生来已不啻于满汉全席了。 咽了口唾沫,平生思索着该如何下嘴。 李顺似是看出她的难处,露齿一笑,朝那姑娘道:“让她喂你吧。” 刚才还受了惊吓的瓷娃娃更是一脸惊恐地抬起头,与李顺四目相对,然后慌忙移开视线。她对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并不陌生,从昨天起便由他来送饭,而且…… 瓷娃娃又瞅了一眼李顺,脸微微发红。这贼窝里一群粗男人,也只有他看自己时目光温和,带着丝怜悯。 贝齿轻咬红唇,瓷娃娃脸一抬,动了动嘴皮子:“你能不能……” “能不能离开?难道吃饭也要被监视?”平生眉一挑,噼里啪啦地就往外吐字,口气有些冲。 “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李顺笑笑,起身走了出去。 合上柴门,李顺仰头静立许久,才慢吞吞地离开。 欧阳倩被平生抢了话,有些不知所措。“我……” “你叫什么名字?”平生奋力挪动身子,才能坐起来,板着脸问道,“怎么会被抓来的?” “嗯……我、我姓欧阳……”细若蚊吟的声音。 “欧阳姐,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我……我跟着钱伯伯他们来这里做生意……他们……他们……”欧阳手指揪着身上素色布衣的衣摆,越声音越轻。 平生看着她朴素的打扮,皱起眉,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你是哪家的姐?” 欧阳猛地抬头,澄清的眸子里多了份紧张。 平生更为笃定了,头,若有所思,“千金姐乔装成丫鬟,随家里的商队出来游玩,结果被半路杀出的土匪给抓了,那其他人呢?” 欧阳眼圈红了,哽咽着,不出话来。 平生见她的表情,就猜到其他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看她又要哭,平生连忙叫道:“哎!欧阳大姐!再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我叫任平生,现在咱俩可算是难姐难妹了,你喂我吃东西好吗?”平生身体前倾,让欧阳看见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欧阳果然破涕为笑,拿起了碗筷。 平生松了口气,看着白皙的手指夹着筷子,这破碗、木筷、简陋的饭菜,因为这一双手好像也美味了很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平生吃了那么久的稀饭,头一回开荤。 嚼着鸡肉,平生几乎要感激得痛哭流涕了。不过现在这不是重。 平生心里盘算着要如何逃出去。这欧阳姐绝非简单的商户姐,举止神态尽是名媛风范,拿双筷子的动作都能那么漂亮。平生可不信满身铜臭的奸商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但无论她家世如何,显然在平生的出逃计划中是个不折不扣的累赘,别帮忙了,能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女侠可不能抛弃弱势无助的可怜人,自己苟且逃生。那么,这出逃无疑更困难了。 “欧阳。” “叫我倩吧。”欧阳倩笑不露齿,也让人如沐春风。大家闺秀啊!这哭是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笑也是笑得优雅秀气,让人心情大好。前提是她不要哭那么久,以及在一个更为合适的时刻微笑,绝不是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 平生暗自叹息,这孩子真是单纯得很,难听就是“缺心眼”。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应该会乖乖听话、努力配合平生逃跑。 “嗯,倩,你先帮我把绳子解开吧。”平生从善如流,亲昵地叫着欧阳倩。 欧阳倩看了看平生手腕上的麻绳,一脸为难,“解开?” “是啊,”平生怪道,“不解开我们怎么跑?” “啊!是哦!”欧阳倩恍然大悟,直让平生汗流浃背。这累赘所带来的麻烦恐怕要再加一成。 欧阳倩放下碗筷,手在平生的手腕上游移,一会儿扯扯这,一会儿拉拉那儿,半晌,苦着脸:“我解不开。” 平生已经汗如雨下了。绳子绑在她手上,她自然感受得到那群人渣绑得有多紧,手腕隐隐作痛,几乎麻木。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姐怎么有力气解开这种绳结? 想到此,平生犯了难。 “那你把碗摔碎,把绳子割开!”平生灵机一动,想出办法来。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什么杯子啊、碗啊,这碎片用来割绳子再好不过了! 欧阳倩犹豫地看了眼平生,手一指,:“平生,这是木碗啊……” 平生心一沉。刚才只顾着吃了,都没注意到这一。电视剧果然都是瞎编!哪有匪徒那么傻啊!平生想到赵铁衣的狞笑,身体轻轻颤抖。 死了死了!这下可怎么逃跑呀!不仅如此,眼睁睁的,这逃跑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只能光看着,没辙啊。 平生看了看欧阳倩。这群土匪怎么不抓个村妇来,抓什么千金姐!细皮嫩肉的,都没力气解开绳子! “平生,不如……不如求那个男人放了我们吧?” “谁?”平生扭头看见欧阳倩脑袋垂到胸前,声音轻得很,不过她还是听见了,“刚才你就是想求他吧?” 欧阳倩头。 “唉……倩啊,他怎么都是和那群坏人一伙的,你以为他会帮我们?” “可我看他像是好人……”欧阳倩揪着手指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了,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真是好人,怎么会帮着那群人一起打家劫舍?”平生嗤笑一声,又警告,“你可别再乱话了。心到时候逃出虎穴,又入狼窝。不定还更惨呢!” 平生哼了两声,让欧阳倩一阵黯然。 两人沉默着,各有心思。 屋外的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平生看着金灿灿的夕阳,嘴里发苦。冲动是魔鬼!早知道一被人为起来就该用翦恒的毒药了,居然还傻乎乎地和人搏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能一举灭了这个贼窝!现在这时候,应该面对夕阳,迎风站立,身后一群东倒西歪的土匪们,绝对是潇洒极了! 但平生忽略了自己的习惯。一个练家子,又梦想着仗剑行天下的女侠生活,怎么着都不会首先选择毒药的。 就在平生悔不当初时,“砰!”柴房的门被人撞开。 李顺满脸焦急地冲进来,喊道:“外面来了个大煞星!你们快逃吧!” 收藏呀~快涨起来吧~ 十四章 煞星到 “外面来了个大煞星!你们快逃吧!” 平生和欧阳倩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动。 这个高瘦的男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见平生和欧阳倩还在发呆,他一跺脚,从腰间拔出把匕首来,走向平生。 平生大急,一面拼命往后挪动,一面色厉内荏地呵斥:“你要干什么!站住别动!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她被绑住双手、双脚,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李顺脚步不停,眼看就要走过来了。 欧阳倩吓得直掉眼泪,两手揪住平生的手臂,指节都泛白了。 李顺一个男人,再怎么身材单薄,对付一个被绑了手脚的平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欧阳倩,已是绰绰有余。左手一抓,他拉着平生的肩膀,就拖着平生,让她背朝自己。 欧阳倩见李顺拿起匕首,尖叫一声,发了疯一般扑上去,张开口就咬住李顺的手背。平生也使劲挣扎。 可李顺躲也不躲,手起刀落! 平生惊恐地死命扭动身子,手臂一用力,一巴掌拍翻了措手不及的李顺。 “呃?” 咬人的松了口,挣扎的一动不动。两个姑娘看着四脚朝天、哼哼唧唧的李顺都傻了眼。 平生摸了摸手腕,两圈红印看着都心酸。 “好了好了!快逃吧!”李顺爬起身,又割开平生脚上的麻绳,道。 “谢谢!你真是大好人啊!”平生夸张地大叫,乐呵呵地站起身蹦了两下。 欧阳倩站在她旁边,手垂在身前,偷偷看着李顺手背上的牙印,羞红了脸。 李顺哭笑不得。这两个姑娘听不懂他的话吗? “两位姑娘,我带你们走!动作快些,不然被那个煞星追上就晚了!” “怎么回事?”平生停止了竖直上下的运动,疑惑地看向李顺。 李顺心急火燎地朝外张望,催促道:“哎!别问了,快走吧!” “那可不行!”平生嘴角一翘,闪电般出手扣住李顺的肩膀,一脚踢在李顺的膝盖后面,一下子就擒住了李顺。 手上用劲,平生质问道:“!到底准备做什么!” “平生、平生!他刚放了我们,你、你……”欧阳倩大惊。 “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不定是背着他们的头,想要对我们下手!”平生被赵铁衣暗算一次,心理阴影可不是一般的大。对这贼窝里的人都恨得牙痒痒,也更为谨慎。 “我没骗你们!真有人闯了进来大开杀戒!已经、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李顺身体发抖,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姑娘,你们还是快些逃命吧!” 欧阳倩扯扯平生的衣袖,柳眉间皱成一个“川”字。 平生不以为然,冷哼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啊!你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被人杀的片甲不留总得有些声音吧?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更何况……”平生俯视着李顺,不屑地继续着,“连你都能逃出来了,那些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居然被杀了?”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该精明的时候像个傻子,不该精明的时候乱七八糟地瞎想!”泥菩萨也有火气,李顺怒骂,“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逃了,好心没好报!你想死,别连累……” “啊!不要!不要杀我!”凄厉的惨叫声打断李顺的话。 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大汉屁滚尿流地爬进了柴房,拖了长长一道血痕。 李顺惊恐地看着那人的脸,正是赵铁衣! “呀!”三人中最先有反应的倒是欧阳倩。姑娘看到这血人,尖叫一声,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平生被赵铁衣吸引了注意力,手上力道放松,,让李顺挣脱开去。 他倒是没跑,只是浑身颤抖着,手忙脚乱地抱着欧阳倩,把她塞到柴房里一人高的木柴堆后面。 “不要出声!”警告了一句,李顺又跑向平生。 见平生还傻愣着,李顺啐了一口:“你找死是吧!”一把拽过平生,又依样画葫芦地将她也塞进了木柴堆后面。 李顺想了一想,抓起几把地上的稻草盖在二人头上。 “你……”平生掀了掀嘴皮子,想什么。 “闭嘴!你还要照顾好她呢!别再犯傻了!”李顺又扔了把稻草,转过身走到赵铁衣身前。 平生一震,看着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欧阳倩,没有再出声。只是手里多了根银针,暗绿色的针尖没有任何光芒。 李顺咬了咬牙,将匕首藏在袖中,全身紧绷着。 刚做好这些,就见一条人影移了进来。 屋外已是夕阳西下,影子也因此拉得特别的长。而整个天空也染成了血红色,不祥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 李顺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已经可以看见煞星的脚踏进来了!可他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抬头看一眼那人的脸,手里的匕首几乎握不住。 身后的赵铁衣背抵着墙,浑身颤抖不停,一直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也不知他身上到底多上伤口,这地面已是一片血红。看样子,赵铁衣是被吓成了失心疯。 李顺心里倒是一片清明。他欠赵铁衣一条命,是赵铁衣救了他这个快饿死的难民,更何况还有两个姑娘在里面,他不能退! “哦?原来人在这里。有劳公子带路了。不过,现在,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淡淡的声音响起,轻柔的语气如同在路边发现一只野猫,然后理直气壮地宣判那只猫已经死了。 那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剪影。但李顺还是能清晰感觉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脏不禁漏跳了一拍。 他这是什么意思?带路?是故意放了他吗?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顺的手心一片潮湿,指甲嵌进肉里,也似乎毫无知觉。不管怎么样,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发出一声咆哮,单薄的身体就笔直冲向了那个男人! “住手!”木柴堆后面传来焦急的呼喊,平生着一头稻草窜了出来,脚还没站稳,就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 李顺可没听平生的,仍冲了过去。“呀啊啊啊啊啊!”大声吼着,李顺挥舞着匕首扑向男人。 欧阳倩从木柴的缝隙中看见此情此景,捂住了嘴巴,已是泪流满面。 但李顺的英勇举动并没有奏效。那个煞星从容不迫地一个侧身,脚一伸,将李顺绊倒在地,然后静静站在那儿,高深莫测地看向狼狈的平生。 十五章 获救 李顺见那男人看向平生,焦急地冲平生大叫:“你快逃!”自己则踉跄着又扑了上去。手上的匕首乱挥,银色的光照着李顺脸上狰狞疯狂的表情,有些骇人。 那个男人撇了撇嘴,食指和拇指扣成一个圈,朝李顺一弹。李顺扑通倒地,四肢无力地趴在地上。 那男人不再看李顺,头一扭,长长的银发晃过的弧度。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平生,:“你还要趴多久?” 平生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谄媚地凑到那人身边讨好道:“师父果然英明神武!居然能这么快找到我!还把这群土匪杀的片甲不留!师父,你……” “难道等你被人给弃尸荒野了,再去给你收尸吗?”翦恒冷着脸,瞅了眼平生手腕上的一圈红印,“这就是拼命想要出谷的结果?女侠?哼!” 平生将手藏在身后,不好意思地嗫嚅:“这是失误,以后不会了……” 她是被赵铁衣阴了一回,否则最后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呢!不过人生可没有“如果”,也没有“否则”。 师徒相认的一幕让李顺看傻了眼,而赵铁衣仍在角落里发抖,全然没有之前嚣张的样子。 平生皱眉问道:“师父,这个土匪头子怎么办?” “怎么办?”翦恒目光扫过赵铁衣,后者张着嘴,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想叫又叫不出来。 “送官府吧!这种人应该送菜市口砍头去!”平生一握拳,兴致勃勃。 虽然这种古老的、血腥的刑罚不应该推崇,但平生还是极为乐意见到。菜市口砍头=劫法场=大侠!平生脑子里单纯地列了这么个等式出来。 当然,她不可能去救赵铁衣,可去“实地”参观一下,她是很有兴趣的。再顺便幻想一下,某一天,她一人一马一剑,潇洒地冲进法场,“唰”长剑一扫,“嘭”官兵倒地,“当”砍断铁链,然后提起那人上马,挥一挥衣袖,绝尘而去…… 平生美得冒泡,翦恒自然不知平生的这些花花肠子。他冷静地打破了平生“菜市口一日游”的计划:“你觉得为师会让他活那么久?” “嘎?” 翦恒一笑,走向赵铁衣,蹲在他身前,修长的手指划过赵铁衣的脸,顺着他的轮廓往下,徘徊在他的脖子上。 赵铁衣一哆嗦,挥动着双手惊慌地大喊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碰她!我把钱都给你!” 平生瞪大眼睛。这话得多有条理啊!哪里像是失心疯?这个阴险狡诈的土匪头子根本就是装的! 翦恒一勾嘴角,软言软语地问道:“刚才是谁要和我‘彻夜长谈’的?嗯?刚才是谁要把我赏给下面那群杂碎玩的?嗯?刚才是谁要把我卖到妓院的?嗯?” 每问一次,翦恒的指甲就在赵铁衣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诡异的绿痕,赵铁衣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两眼圆睁,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平生皱起脸,一股子酸水从胃里翻上来,她捂着嘴,别过头去。 柴堆后的欧阳倩也不好受。手指死扣着柴火,指节泛白,那几片粉润的指甲几乎要被扳断。 平生想起这个柔柔弱弱的瓷娃娃,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欧阳倩,将她的脑袋埋进自己怀里。 翦恒在做什么,她当然知道。这段时间可不是混日子过来的。那几种毒,尽管怕蛇的她没有配制过,可还是有所了解的。 良久,翦恒站起身,掸了掸衣摆,:“走吧。” 平生扶着欧阳倩站起身,侧身挡住她的视线。这个瓷娃娃的确让人心疼,身子筛糠似的颤抖。 平生心里叹了口气,她可以想象得出赵铁衣已经不成人形,也因此不敢去看赵铁衣的尸体一眼,若然欧阳倩看了,必定是要让她疯掉的吧。 李顺的身体也并无大碍,只是强迫性看了翦恒对赵铁衣的酷刑,脸色苍白,手脚有些虚。翦恒对毒术极为精通,用药的剂量控制得很精准。他刚对赵铁衣用完刑,李顺就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柴房外,一片狼藉。 平生想起翦恒那把纸扇,“仙落凡尘,尸横遍野”,当真不假。 江湖、江湖,这就是江湖吗?杀人不眨眼,随便一挥手就夺人性命,哪怕这群盗匪死有余辜,也未免太残忍了…… 平生望着翦恒的背影,有些茫然。 贼窝被翦恒端了,李顺不用再做这勾当,拿了自己的积蓄,又轻车熟路地取了赵铁衣宝库里的钱财。收拾了金银细软,他打算去其他地方做做买卖。这么些钱够他打理个铺子了。 至于欧阳倩,这个瓷娃娃准备要回家了。想到来时那么多人,回去时只剩下自己一人,欧阳倩红了眼眶,却没有掉下泪。 平生有所顾虑,关心道:“你一个人上路不要紧吗?不要路上又被人给劫了。” “没关系的。李大哥会送我回去。”欧阳倩红着脸,腼腆地笑道,“下次见到平生的时候,怕是你已经成为大侠了。” 平生挠挠头,也调侃道,“下次见到你,可不要再哭个不停了。” “不会了……不会再这么没用了。” 平生安下心来,拍拍李顺的肩膀,叮嘱两句后,看着二人的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老长。 “任丫头……” “啊?”平生头一甩,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翦恒。“师父,怎么了?” 翦恒叫了她一声之后,就不再话。 “你……” “嗯?” “你后悔吗?” “什么?”平生看着翦恒难得的支支吾吾,奇怪不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没人知道你是我翦恒的徒弟,随便找个地方当大夫,也可以……” “师父,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我这么出色的人,走哪里都像是黑夜中的星星,马上就被人找到了。再了,我可是要成为江湖第一女侠的人,怎么可以临阵退缩啊!”平生露齿一笑。 翦恒手一垂一抬,已经握住了扇柄,纸扇在手指间转了个圈,“唰”地打开,金边被太阳一照,更为耀眼。 “你若是想当女侠,也很简单,拿我的人头出去,保证你就成江湖第一女侠了。” 平生立马陪着笑脸,“师父这的是什么话啊!我只是开开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 “是吗?我们来算算账吧。谁允许你擅自跑出来的?嗯?” “啊——师父,你看,今天的太阳真圆啊!” 毫无疑问,等待平生的是残酷的惩罚。 再次呼唤收藏~90度鞠躬~ 十六章 惩罚 两人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 平生抬头怅然叹息。原来在鬼门关走一遭,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她摇了摇头,又一声叹息。 “啪!”一声轻响,纸扇敲在头上,不痛不痒的。 “丫头装什么少年老成?” 平生苦着脸,“师父,你不罚我,我就不装了。” “不罚?不罚,你岂不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翦恒把玩着扇子。 摸摸脑袋,平生嘴里嘀咕:“我是中了奸人的诡计,不然肯定已经收拾了那伙毛贼。” “丫头。” “嗯?” 翦恒眼中闪过一样的神色,“女侠不是那么好当的。” 平生一愣,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又马上注视着翦恒,道:“师父,我了我要当女魔头。”咬字绝对清晰。 “就你?”翦恒“噗嗤”一笑,扇子敲敲平生的脑袋,“好了,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去哪儿啊,师父?” “我了你也不知道吧?”翦恒摇摇扇子,在平生郁闷的眼神中离开了房间。 一间间客房都已亮起了油灯,翦恒站在走廊里,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纸扇。 扇子绕着手指转过一圈又一圈,翦恒手指一挑,扇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被牢牢握在手中。 “客官,有什么吩咐吗?”客栈二见翦恒站在那儿许久,好奇地跑了过来。 一头银发却很年轻,翦恒的样子站在街上绝对是百分百回头率。店二不禁多看了两眼。 翦恒抬了抬下巴,扇子一指身后的木门,“给里面的姑娘送些水果和糕。” “好嘞!”店二弯了弯腰,就跑厨房去了。 翦恒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平生正抱着被子,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打滚呢,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客官,您的水果和糕。” 平生闻言,立马跳下床,铺好被子,整理好衣着,在圆桌边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桌上的茶壶。 “咳咳,请进吧。”标准的一级甲等普通话发音。 二托着盘子进来,将粉糯糯的糕和水灵灵的葡萄放在桌上。 “是不是搞错了?我没叫这些。”平生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很有礼貌地问道。 在贼窝里吃了饭和烧鸡,平生现在对食物不是特别渴求,还能维持理智地和二交谈。 “没错,是您的。和您一起来的那位白头发的客官让我送来的。”二笑眯眯得。 “吓!真的假的?”平生的淑女伪装破功,一脸惊慌。 二抹抹汗,“真的。” “这样啊……”平生把脸凑到糕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白胖胖的梅花糕看。 二有些迟疑,“那个,客官,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谢谢你哦。”平生摆摆手。 “欸!”二应了一声,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合上门,那二拍着胸脯,低声叫道:“哎哟妈呀!这姑娘看着挺好的,没想到是个傻子!” 平生当然没听到这些,她绕着桌子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着,伸手从头上拔下支银簪子(翦恒买的),心谨慎地将簪子插进松松软软的梅花糕里,又慢慢拔出,看了好一会儿。 没变黑,应该没毒。不过毒仙下的毒,岂是银簪能试出的? 平生又坐回原位,头搁在桌子上,下巴上皱起一坨肉。刚好和眉间的“川”字相照应。 虽然对这些吃的垂涎欲滴,不过平生不敢冒险。 往事不堪回首,翦恒曾多次在稀饭里下药,美其名曰:对平生的考验。一想到这,平生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那些痛痒、或是可怖的幻觉。 这也养成了平生吃东西极其心的习惯,嗯,确切地是吃翦恒给的东西极其心。至于其他情况,那就无所谓了。好歹她也跟着翦恒学毒术那么久,那些不入流的毒药根本不足为惧。 平生拿起筷子,戳了戳梅花糕。梅花糕不可能躲闪,更不会回头咬她一口,被扎得满身是洞。平生又扎了扎饱满的紫葡萄,扎得可怜的葡萄破了皮,汁水乱流。 平生舔舔嘴唇,“啪”地将筷子按在桌上。 师父刚过要惩罚自己,这无疑是糖衣炮弹! 咬了咬下嘴唇,平生毅然站起身,钻进被窝,蒙头大睡。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的就是平生这种情况。 “还好之前在贼窝吃了烧鸡。”平生暗自庆幸,不然她可能就饿死鬼投胎一般狂扫了所有东西,然后倒地不起了。 第二天清晨,平生朦朦胧胧地听到“叽叽喳喳”一阵吵闹声。 睁开惺忪的睡眼,平生磨磨蹭蹭地爬起身,就看见圆桌上围着好多麻雀,里三层外三层,上面还有三层。麻雀们猛啄着桌上的糕和水果。 “啊!去去去去去!”平生立即清醒过来,跳下床,挥着手臂赶走那些肥嘟嘟、肉滚滚的麻雀。 麻雀们扑打着翅膀,争先恐后地从大开的窗户飞出去。 平生看着满桌狼藉,竟无语凝噎。 这里的麻雀胆子真大,居然敢飞到屋子里面找食吃,难怪那么肥!可这……吃了不会有事吧? 平生担心地往窗外望望,哪里还有麻雀的影子! “这些麻雀可不要待会儿来个自由落体,不毒死、也摔死,要是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平生喃喃自语,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翦恒已坐在大堂吃早,见平生出来,命二准备肉包子。 那二就是昨晚为平生送糕的,虽然百般不情愿,不过店里人手不够,他也只能来伺候这两位。 平生受宠若惊地捧着肉包子,用嘴卑微的语气问道:“师父,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昨晚的糕好吃吗?” 咬着肉包子的平生差被呛到,赶忙咽下松软的包子皮,低着头,回答:“好吃……” “那就带一些路上吃吧。” “不用惩罚了?”平生眼睛一亮,但话一出口,就自知多嘴了。 果然,翦恒眯了眯眼,“二,给我们准备十斤糕。” 店二瞪大了眼睛,“十斤?客官,这可够你们俩人吃好几天的了……” “十斤。” 店二颤抖了一下,看着这一桌男女直觉得恐怖。这男人笑得灿烂,这姑娘可是哭丧着脸。二赶快准备好东西,就希望这二人快离开。 “对了,刚才的马,准备一匹就够了。结账。”翦恒又道。 平生见翦恒已准备离开,看着手上才咬了口皮的肉包子,拼命想往嘴里塞。 翦恒纸扇似是无意地一扫,平生手腕一疼,肉包子擦着嘴唇皮,掉到了地上。 “我的肉包子!!” 翦恒“唰”地打开扇子,像是没看到平生悲痛欲绝地呼声,脸色柔和地对儿道:“把心给她吧。” 二诚惶诚恐地递过装心的包裹,看着平生那副比死了爹娘还悲痛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几乎成内伤。 放下银两,翦恒一身轻松地走出去,跨上马匹,慢悠悠得催促道:“还不走?” “是……”平生提起沉重的包裹,在二怜悯的目光中,跟上翦恒的马。 ======== 求收藏~推荐票~ 谢谢各位了~ 十七章 帅哥你好 万德城是江南一带最富庶的地方,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平生刚到万德城,就被这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大道给震住了。大道边阁楼林立,街上的摊贩卖力地吆喝。还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当真是人生百态尽在此。但整条街热闹,却不拥挤。 平生好歹是从那个人口占全世界总人口数五分之一的国家穿越而来的,人多热闹没什么好惊奇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在旅游景也都能见到,可问题是她提着十斤的东西走了一路啊! 平生狠狠瞪了一眼牵马走在前头的翦恒,这一路他轻松了。平生可是追着他的马跑了一路,幸好她身体倍儿棒,没有当场给累死。 “师父,我们先去找家客栈住下?” 翦恒头,牵着那匹高大的骏马笔直往前。平生心头一松,总算可以放下这包裹了。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平生看了看望不到尽头的长街,咬着牙,扛起包裹,义无反顾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跟在翦恒身后。 翦恒牵着马,路上行人多多少少会避开,可平生就惨了。不太逛街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在人群中穿梭,身上的包裹时常碰到这个人的手、撞了那人的肩。一路受人白眼,平生只好嘴里不断重复“不好意思,让让啊,不好意思,让让啊……” 不知不觉,她已经落下翦恒几米距离。 平生一急,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这心一急,不觉又撞上一人,手上一松,包裹眼看就要掉到了地上。 “心。”深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包裹已落入一只手中。 平生抬头一看,有些眩晕。眼前这个明眸皓齿、英俊不凡的男人是谁?平生呆呆看着对方拎了拎包裹,皱了皱英气逼人的剑眉,又重新展露笑容:“这可不轻啊,姑娘一路可幸苦了。” 平生脸红了,低下头,揪着衣摆,一副女儿姿态地道:“没、没什么,我习惯了……”家里没男人,这搬搬抬抬的事情都是平生独立完成,加上多年练武积累,倒是能撑得住。 这包裹被人拿了去,平生一身轻松,但马上心里警铃大作。这人长得不错,可不定好皮囊之下一颗黑心肠,莫不是来抢劫的? 当即冷下脸,手一摊,对男人道:“公子,请把包裹还我。” 男人毫不费力地一手提着包裹,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看姑娘辛苦,想帮姑娘而已。对了,在下宇文英,姑娘若是不放心,城里随便找人问问,基本上都认识在下。” 这人好大的口气。平生心想。打算着拉个人来问问是不是真的。 宇文英又开口道:“姑娘好面生啊,是来万德城玩的?决定在哪住下了吗?这么重的东西我替你拿去好了。” 平生恍惚。这话如此耳熟,好像什么怪叔叔用棒棒糖诱惑萝莉的标准口气……平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不是有碍市容,可也没有倾国倾城到让人自愿做牛做马。 骗子!平生坚定了信念,想要再次要回包裹。 宇文英没想到一向被认为亲切待人的自己,居然让平生如此怀疑。他还顾自介绍着万德城,“姑娘是第一次来吗?这城东有几间客栈,嗯,价钱便宜可条件不是很好。城西的福源客栈稍许贵一些,客房也更为舒适。” 难道这人是客栈的托?专门等在城门口拉客人?平生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和奇怪的男人保持距离的想法,开口打断道:“宇文公子是吧?” “是的。姑娘不嫌弃,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嗯,宇文公子,”平生考虑着措辞,毕竟她初来乍到,得罪了人也不太好。 “不劳烦公子了,我们是去富贵客栈。”清冷的声音率先出,翦恒站在宇文英后头浅笑着。 平生心里松了口气。刚才还担心会跟不上翦恒了,现在可算安心了。(根本就是在想怎么处理宇文英,早忘了翦恒了……) 宇文英回头,微微睁大了眼睛,又马上恢复温文尔雅的笑容,“在下宇文英,阁下是……” 翦恒想要打开扇子的动作一顿,随即顺势将扇子敲在左手掌心,“无名卒,不足挂齿。你还杵在哪儿干什么?” “啊?哦!那个,宇文公子,东西……”平生皱眉看了看宇文英手上的包裹,伸出了手。 “正巧顺路,我送二位去吧。” “这……”平生瞅了瞅以翦恒,见他没反对,“那就劳烦宇文公子了。” 不用扛那十斤的糕,有免费劳工在,平生乐得轻松自在。 “不知二位来此是做买卖的,还是来游玩的?我在这万德城也算有几分薄面,到时可以给二位带路,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宇文公子一番美意,不过不必劳烦了。”翦恒的回答生疏冷淡,宇文英不在意地笑笑:“是在下多此一举了。想必二位已经有打算了。” 这宇文英一派君子作风,举止谈吐彬彬有礼,似乎对翦恒很感兴趣,旁敲侧击地问起二人情况。可翦恒的太极功夫也是了得,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消息都没让宇文英探听到。 平生在一边皱起眉头。这个宇文英怎么对师父那么感兴趣……又看了看翦恒冰山美人的模样,再一想宇文英初见翦恒时透露出的惊艳和诧异。平生心里冒出个想法来,看宇文英的眼神愈发古怪——这男人不会有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吧?明明看着挺阳光的…… 天知道平生根本不是正常女生,见到男人的第一想法永远不是“要是他喜欢我就好了”,而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把年纪连“窦”都没开过,万年处女一枚,什么春心懵懂、罗曼蒂克,压根就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没想到穿越之后,被宇文英的英俊相貌电了一回,又马上故态复萌,开始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只是这想象,不是言情的情节。 宇文英比平生高了一个头,一身青蓝色的的长衣,象牙白的玉腰带。平生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宇文英腰间挂着的一把长剑,深色的剑鞘、金色的剑穗…… 嗯?剑?? 同学们,看完记得收藏、投票哦~ 十八章 大侠不是我 宇文英比平生高了一个头,一身青蓝色的的长衣,象牙白的玉腰带。平生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宇文英腰间挂着的一把长剑,深色的剑鞘、金色的剑穗…… 嗯?剑?? 平生突然瞪大眼睛,抬头问道:“这是剑吗?” 宇文英一头雾水,顺着平生手指的方向看到自己腰间。“嗯……是剑……” “哇——”充满赞叹的声音,平生的眼睛闪闪发亮,“宇文公子是江湖中人?大侠?不对……这么年轻应该是少侠吧。” “呵呵,不算。在下阅历尚浅,论实力可不及江湖前辈。”宇文被平生给逗乐了。 “不及江湖前辈”?那平辈上无敌了?平生拧了下眉,顿时对宇文英的好感度又下了一个层次。 谦虚啊!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谦虚啊!这宇文英年纪轻轻,怎么可以这么骄傲呢? 换了平生,肯定随随便便地一句:“区区不才,天下(用毒)第二罢了”。这样才对嘛!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男人张狂得意的大叫传来。 身后一片惊呼声。 平生好奇地回头,只见一匹神骏的白马嘶鸣一声,健壮的四蹄踩在石板路上,尘土飞扬。慌张躲避的人群摔倒在路两边,狼狈得满头尘土。 马上的男人大笑,马鞭狠狠抽在那匹骏马的屁股上。白马吃痛地人立起来,又重重落下,石板路都快给踩碎了。而骏马还没站稳,就撒开四蹄,跑得更快,直冲向前头的平生。 马上的年轻男人与宇文英一般大,见到平生这三人,微微露出惊慌的神色,又马上冷笑着,一夹马腹,催使着骏马越跑越快。 平生冷下脸,身体紧绷着,轻微地颤抖。 宇文英低声道:“姑娘别担心。” 平生心里暗道,她这哪是担心啊!根本是兴奋! 惩治恶少也是女侠的应尽义务。按照一般剧本来,这种时候平生应该轻飘飘地跃起,踢下马上的恶少,然后跨上马,拉住缰绳,安抚住躁动不安的骏马,再对马耳语几句。这时,骏马平静下来,而平生坐在马上,以正义凛然的姿态让恶少无地自容,再让恶少赔偿那些受伤的普通民众。最后,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不骄不躁地离开,留给世人一个美丽的背影! 多么好的机会啊!平生握紧拳头,不停算着距离,准备抓住最佳时机跃上马。辛辛苦苦学轻功,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平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宇文英递来的包裹,眼一闭一睁,眨眼功夫,身前的人又不见了。 紧接着,平生看见那个蓝色的身影如同平生脑海中的剧本一般,开始演戏…… 平生完全呆住了,眼前正发生着完全吻合剧本的场景,可问题是主角不是她啊!!! 宇文英潇洒地踹下马上的恶少,稳稳当当地落在马上,缰绳一拉,马儿再次人立起来。不过宇文英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并没有被骏马甩下去。待骏马再次站定,宇文英摸了摸它的鬃毛,慢慢安抚了它。 做完这一切,宇文英坐在马上,俯视着地上的华服青年,“这样的烈马并不适合孙少,太过危险了。要是让孙老前辈知道自己的孙儿被马踢上,可是要心疼不已。我记得,孙家有不少骏马。孙少下次记得挑一匹温顺些的,以免伤人也害己。” 完,宇文英看了一眼渐渐喧闹的大街,从容下马,直接无视了地上的恶少,向平生走来。 平生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宇文英见后轻笑,拿过平生手里的包裹,半真半假地道歉:“让姑娘受惊了。” 平生收起一脸傻样,看宇文英的目光变了,呐呐地接了一句:“宇文公子多虑了,我没事……” 宇文英一挑眉。平生除了耍聪明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藏不住心思的人,什么都摆在脸上。宇文英看着平生欲言又止,有些奇怪:“姑娘,你……” “走吧。”翦恒打断了宇文英,完就牵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平生默默跟上,一副消沉的样子。 可不是吗?这好好的出风头的机会让人抢了先机不,宇文英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若是宇文英嚣张地在平生面前几句,平生还能装装圣女,教育人们“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平生心里闷得发慌,一口气憋在那儿,快要积郁成疾了。 翦恒似乎对这场闹剧不以为然,没有任何表态,也让宇文英有些失望。 他的确对翦恒有兴趣,但不是平生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宇文英见翦恒一头银发,气质不凡,本以为是什么世外高人,或是退隐江湖了的前辈。虽然看起来十分年轻,可武功高强者要做到这并不难。 但就刚才来看,翦恒的确镇定自若,却是太镇定自若了,让宇文英看不出任何端倪。 本想用那个恶少试试翦恒,但平生轻轻的颤抖让宇文英起了怜惜之情,决定出手。这样一来,更无法从身手判断这个银发男人的真面目了。不禁有些惋惜。 见二人走远,宇文英也只好跟上,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扭头对被一群家丁围着的恶少吩咐道:“孙少记得赔钱给那些受伤的百姓。若孙少赔不起,那诸位就到宇文府领钱吧。” 后一句是对百姓们的,赢得一片叫好。 就此,平生的剧本被完美演绎。 “你!”那恶少被宇文英犀利的目光看得不寒而栗,咽下了所有的话。 等宇文英走后,他才吐了口唾沫,扬在了家丁们的脑袋上,“一群废物!把那个畜生给我宰了!”指向街中央的白马,恶少气急败坏地吼着。 “少爷……那赔钱……” “赔……赔就赔!我孙萧翎还差那几个钱吗!”自称孙萧翎的恶少从怀里拿出几个银锭,砸在家丁的身上。阴鸷的目光盯着宇文英离开的方向,他命令道:“喂,给本少爷查查那个女人和那个白头发男人的底子。” “是,少爷。” “宇文英,别以为有你老子在就了不起!” 本书自七月六日起,将一天三更,每天6K+的更新字数~ 算是对等待已久的各位读者的补偿吧~ 尽请期待~ 十九章 富贵客栈,守财掌柜 “我们到了。”翦恒开腔,这沉默的一路终于结束。 面前的客栈两层楼高,仅从这门外望进去,就觉得里面金碧辉煌,雍容华贵。当真是“富贵”逼人。不过这客栈未免也装修得太俗气了。平生鼻子出气,对这布局嗤之以鼻。要知道她原来就是做售楼姐的,房子结构、装潢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宇文英看着富贵客栈那亮晃晃的金字招牌,迟疑地道:“二位真要住在这里吗?这家客栈……” “环境舒适,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富贵客栈是您的不二之选。两位客官是来住店吗?本店的天字一号房还空着,二位可以在天字一号房中享受无上的奢华和本店头等大厨精心烹制的菜肴。” 人未到,声先到。醇正的京腔,浑厚的声音,抑扬顿挫地个没完没了,大气都不喘一下。平生有一种回到售楼中心的错觉,本能地想要扬起标准的笑容,介绍些什么。 不过当她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矮胖男人,摸着八字胡,满脸堆笑地走出来时,平生立即回过神来。 这体型,和保龄球并无二致。平生瞪圆了眼睛,极其诧异地看着那个胖胖男人。 “哎呀!这不是宇文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喋喋不休的鼓吹终于停止了,那个胖子抖了抖满脸的肥肉,殷勤地上前几步,“宇文公子来到我富贵客栈,真是让店蓬荜生辉啊!公子快请进,我让李给您露一手绝活!就红烧熊掌吧,早上刚进的货,还新鲜呢!” “王掌柜不用客气了。”宇文英赶忙拉住那胖子,笑得很不自然,“我只是顺路送这二位过来。再了,客栈规矩放在那儿,这不住店可不能吃李师傅的菜,我不能破了,不然王掌柜以后怎么做生意啊。” “宇文公子果然是为人着想,颇有令尊年轻时的风采啊!不过宇文公子您近年来为我们万德城做了不少好事,这规矩就为您特例破一回好了!李!红烧熊掌!” “不了不了!我还赶着有事!”宇文英将包裹塞还给平生,匆匆忙忙就转身离开。 平生看宇文英狼狈的样子,极其有趣。这就是她的恶趣味啊!一个完美的人多少让人看着不舒服,更何况宇文英又压自己一头,见他丢一下脸,平生心里稍稍平衡。 就在平生用复杂的眼神目送宇文英远去时,翦恒嘲讽地道:“你骗了他多少钱?” 平生一扭头,发现翦恒这话不是对自己的。 那个胖胖的掌柜摸摸圆圆的大肚子,还是一脸笑容:“这话的,什么叫骗啊!我王某人可是老实商人。倒是你,什么时候拐了个姑娘?” 这回轮到平生不自然了。 姑娘?她可是奔三的大龄女青年了,好吗!再怎么内在美,女人上了二十五岁也就是老女人了,即使她这个老女人怎么看怎么**,一都没有成熟女人的优雅。 来,这也是平生的痛。娃娃脸,加上性格与年龄非常不符,许多人听到平生的年龄时,都大吃一惊,继而是用诡异的眼光看着平生。被人年轻不错,可用那种尴尬的语气年轻,好似在“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那么幼稚可笑”一般,让平生极为不爽。 这个胖子算是踩了平生的地雷,平生拉下脸来。 “我徒弟。”翦恒在平生发作前,风轻云淡地回答,轻车熟路地上了客栈二楼。 平生脸色不佳地跟在后面。那个矮胖掌柜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扭着身子追了上去。 天字一号房,整间富贵客栈最好的房间,也是客栈上上下下最赔钱,不、是赚钱的房间。天字一号房里外两间屋子,外屋似是书房,雕填漆画乌案、窑变璃耳瓶、铭为“春雷”的雷氏琴,还有红木桌上的孟臣紫砂壶和若琛杯。这么些个古董足以让好这口的人疯狂,但这主人明显是个粗人,把一堆东西堆砌在一起,毫无格局可言。 即使如此,这房间也是天价,住一晚上的价钱足以让普通百姓吃喝一个月。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胖掌柜将它当做自己的房间,有客人时才让出来。 若有客人来,那可就赚翻了。 平生不是什么风雅人士,任何家具、装饰品对她来只有好看不好之分,到了现代,还能认出几个牌子,来了这古代那就真是睁眼瞎了。 抓起那珍贵的紫砂壶,平生毫不客气地倒出还热着的浓茶,茶香四溢。但平生牛饮而尽,末了,吐吐发红的舌头,“好烫好烫好烫!” 翦恒比平生有修养的多,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木门被“砰”地踹开,一个圆球从外面滚进来,扑在那桌子上,压得红木雕花圆桌“吱呀”呻吟。 “我刚沏好的百年普洱!” 胖掌柜肉痛的表情,好似被偷了几百万两银子。 平生吓了一跳,心虚地瞄了眼面前还带着水渍的茶杯。 “你个畜生!我就知道你来没有好事!滚滚滚滚!快给我滚!”胖掌柜将紫砂茶壶抱在怀里,赶苍蝇似的冲翦恒挥着肉嘟嘟的“熊掌”。 翦恒安坐不动,纸扇“唰”地打开。 随后,平生惊恐地看见翦恒笑了。那种灿烂的笑容是她不曾见过的,比惩罚她时的笑容更为灿烂。 “不就是两杯茶吗?我赔你好了。”翦恒的扇子在平生眼前晃动,让她一阵头晕。 赔?毒仙要赔人东西?? 胖掌柜身上的肥肉气得直发抖,“赔?你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人赔得起吗?!你拿什么赔我!” 平生滴下冷汗。这个胖子居然比翦恒还要生猛,敢和翦恒大声的不,还是在知道翦恒毒仙的基础上。真是太厉害了!偶像啊! 翦恒扇子“啪”的一合,“拿她赔。” 平生的大脑完全罢工了。这扇子指的莫非是自己? 更让平生失去理智的是,那个死胖子满脸不屑地斜睨她一眼,哼了一声,“我是开客栈的,你要卖徒弟还请到隔壁街的幽水阁去。不过,我猜水如幽那女人不会收她。” 这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平生被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用鄙视的眼神打量了一番了,**裸的目光似乎不在意平生的想法。更可气的是这个满脸肥肉的死胖子居然鄙视她的外貌!他那副尊容有什么资格鄙视自己?! 平生出离愤怒了!一拍桌子,挥起拳头带起一股劲风,直取胖掌柜那肉滚滚的肚子。 “哒”。平生拳头一沉,人踉跄地往前踏了一步,手背上的白玉扇骨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翦恒制住平生,心不在焉地问道:“你幽水阁?” “两年前开的一家妓院,都是美人,但来历不太干净。”胖掌柜头,“得罪你了?” 恒轻笑,“没得罪,只是让我有些不快罢了。” 平生乖巧地站在一边,感受到翦恒毫不掩饰的杀意。 胖掌柜不以为然,抖抖肩上的肉,貌似是个耸肩的动作,只是过多的脂肪让这动作看起来很是奇怪。 胖掌柜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已消气了,“你刚的,把这姑娘赔给我?” 平生闻言头皮发麻,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向翦恒。 翦恒瞟都没瞟她一眼,“毒术和医术都会。暗器和轻功我也有教过。” “医术……难道是……”胖掌柜睁大眼睛,虽然这个动作平生根本看不出来。 翦恒拿起孟臣壶,看着深色的茶水形成一条漂亮的弧线,进入同样曲线优美的杯中。 胖掌柜也注视着茶水,凝神静气,待那空了的若琛杯盛满深色的普洱茶,才颓然地垮下肩膀,“我知道了……” “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客气?什么时候走?” “怎么?准备给我践行?那可要把你那壶猴儿酒拿出来。” “你子!还惦记我的酒呢?” “嘿嘿。” 平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二人打什么哑谜。但这是平生头一回见翦恒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儿一般,露出狡黠的笑容。 想到胖掌柜的那句“什么时候走”,平生心里的不安扩大,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任丫头,”翦恒看向平生,“这是王守财,我义兄。” “哦。” “姑娘叫我王掌柜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守财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 平生沉下脸,“任平生。另外,我今年二十五岁了。” “哈?” “什么?” 平生怒火中烧,这两男人是什么意思?她看起来真那么**吗?!想到自己经常被质疑的、与年龄不匹配的幼稚,平生黯然伤神。她坚持自己只是单纯善良,可没人理解她内心的想法。 翦恒干咳了一下,扇子划过一个半圆,敲在平生头,“骗人都不会。” “爱信不信!”平生一气,拂袖而去。 门外,两米高的壮硕男人端着个水盆刚巧走过,平生突然冲出来,差撞上。 男人极其灵巧地扭了扭腰,将水盆移开,避过平生,但平生还是吓了一跳。 “姑娘,您没事吧?” 平生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想侧身让过这个占了大半过道的魁梧男人。眼一低,平生怔住了。 “姑娘?”男人奇怪地低头看了看水盆,水盆里映出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面容。没什么问题啊。 平生倒退一步,差被门槛绊倒。 坐在屋里的胖掌柜王守财和翦恒也站起身,看了过来。 那男人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平生,向王守财问道:“掌柜的,这姑娘怎么回事?” “任姑娘?” “任丫头?” 三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平生,面面相觑。 “不可能……”平生僵硬地看着水盆。 那水盆映出的脸如此年轻,也如此熟悉,分明是十六、七岁时的自己! 今有喜事三: 一则某人喜欢的人物登场——撒花~ 二则某人的补课提前结束——鼓掌~ 三则某人从明天开始三更——欢呼~ 以上。 二十章 再逞英雄 平生难以置信地扯扯自己的脸颊,呆滞地看着水盆。 “怎么了?”闻声出来的王守财和翦恒看看平生,又看看李。 李也是十分莫名:“这位姑娘看到水盆之后,就……” “啊!”李话还没完,就被平生恍然大悟的叫声打断。 平生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他们觉得自己年纪,原来自己真的变了,而不是因为自己过于幼稚! 平生一手握拳砸在另一个手掌上,兴奋不已。 “丫头,没事吧?”翦恒有些担忧,平生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 平生摆摆手,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没事、没事。嘻嘻。”完,一蹦一跳地跑出客栈。 王守财用手指脑袋,“你这徒弟该不会……,所以才丢给我吧?” 翦恒叹了口气,“没有。” “那就好。”又想了一下,王守财叫来那个壮硕的李,“李啊,你去跟着任姑娘。” “那店里怎么办?” “今天就先打烊吧,我看着就行,你快去吧,别跟丢了。” “好嘞,您放心,掌柜的。” 话平生蹦蹦跳跳地出来,见这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伸了个懒腰,仰头望天。 “老爸啊,是不是你显灵啊?居然把我变成十六、七岁的姑娘了。”平生心里乐开了花,变成花季少女换谁都会开心。 至于刚才看见自己面容时的惊讶,平生已经平复下来。穿越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好大惊怪的呢? 这万德城的热闹她已经见识过了,可还是被路边琳琅满目的摊和店面给晃花了眼。卖饰品的、字画的、还有平生最喜欢的吃摊子。 嗅着各种香喷喷的气味,平生的唾液腺开始不停运作,一摸口袋,平生垂下头来。翦恒只给她防身的东西,却没给钱。 “气鬼!死周扒皮!葛朗台二代!”平生咒骂,心里腹诽不已。 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真有什么危险,撒把钱出去,还怕什么? 再者,翦恒又不是没钱,出手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可就是一文钱都不给她。天道不公啊! “姑娘,你缺钱花?”一尖嘴猴腮的男人偷偷摸摸靠了上来,低声对平生道,“我有个赚钱的法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平生一捋头发,昂头挺胸,斜睨着男人,:“你哪只眼睛见本姑娘没钱?”完,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那男人抹抹额头,踌躇着要不要跟上。见平生在每个摊位前都停留片刻,可什么都不买,又走向下一个摊位,一咬牙,男人跟了上去。 “姑娘,我正好有笔买卖要做,你若和我联手,在旁敲敲边,不偷不抢就能赚一大笔。” 平生冷眼一扫,鄙夷地哼了一声,“不偷不抢,是坑蒙拐骗吧?” “姑娘、姑娘,绝不是那种不光彩的事!只要你帮我,我到时给你二十两!”男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 平生停住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男人——一身布衣,半旧不新,哪像是有什么好东西的人? “二十两?把你卖了都没这价钱吧?” “把我卖了是没,把你卖了就有。”男人心里暗想,赔笑道:“是没有,可我有个消息,卖了可值不少钱。” “哦?” “姑娘,这人多口杂,我们去那边谈吧?”男人一指街边的一个巷。 平生耸耸肩,走了过去。依着男人的身板,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有什么好怕的? 走进去才发现,那是个死巷。没有人。两边是两幢高楼,后面是一堵封死的墙,大概一层楼高。 男人在巷口东张西望一阵,才走了进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瞒姑娘,我是悦来楼的伙计,在厨房里打下手,最近我们店里有了新菜,这菜谱嘛,我是搞到手了。” 商业间谍?平生皱了皱眉。这男人看来是吃里扒外,准备把菜谱给卖了,但这与她何干? “买菜谱你一个人就够了吧?何必多一个人,少一分钱呢?” “姑娘,林怡阁的掌柜你总知道吧?” 平生一个外地人,哪知道这些?不过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头。 “那就是了!有姑娘这样的美人在,那个色老头还不多出钱?”男人笑着,搓了搓手。 想用美人计啊! 一般女人听到这样不着痕迹的恭维,定是要心里一乐,不定就答应了。可平生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哪怕现在她这身体是十六、七岁时候的,也算不上美人。何况平生天生嗓音低,从十六、七岁起,这声音基本没变过,话时稍微刻意一,就可以学男人话,而且惟妙惟肖。 就她这样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声音没声音的,还能用美人计? “公子还是另外找人吧,我去了,怕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完,平生就想离开。 男人一急,挥动着双手,拦住平生。他在街上守了那么久才等到人,可不能这么就让平生跑了。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 “不,我知道了。”平生一笑,揪住男人的衣领,一个膝撞狠狠在他的肚子上。 平生旋转身子,拽着弓起身子的男人,将他甩到了后面去。 听到“嘭”的声响,平生拍拍手,满意地看着摔在一起、撞到墙上的两人,又看向站在一边的第三个男人。 “看几位的样子不像是抢劫啊,倒像是拐骗啊!怎么,准备绑了我,然后卖到妓院去?我这样子,怕是卖不到好价钱吧?”平生拢了拢散落的头发,嬉笑着看向那个男人。 那男人只扫了一眼晕过去的两人,勾起一边嘴角,“姑娘不必替我们担心,我们兄弟几个既然看上了姑娘,自然是有赚头的。” “那也要先抓住我再吧?三个去了两个,你有自信对付得了我?”平生眨了眨眼,像是准备戏弄耗子的猫。 “呵……”男人冷笑一声,抬手拍了三次。 高墙的另一端抛来一颗圆球,球刚一触地就腾起薄薄的烟雾来。 平生一凛:看来这伙人至少还有一个成员。不过用毒……她怎么也是毒仙翦恒的徒弟,还会怕这个? 塞了颗珠子进嘴巴,平生躬身冲向那个男人,铁拳击在男人的脸上,将他打飞出去。 男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马上就失去了知觉。 平生甩甩手,骂道:“骨头那么硬,疼死了!” 助跑几步,以男人为垫脚石,平生灵活地跳起,攀上墙头,手一用力就站到了墙垣上。 “呃……这位大哥,有话好哈……”才上墙头,平生就举起了双手,尴尬地道。 二十一章 不怀好意的美人 平生非常无语。她行走江湖才几天,就被人绑了两次。上次闯贼窝还可以是咎由自取,可这次是别人来惹她! 平生狠狠瞪了一眼这四个男人。不就是绑个人嘛,居然用连环记,还用毒、用弓箭!要不是第四个男人拉开半人高的长弓对着自己,这几个毛贼还不手到擒来? “这女人还真是厉害,连老四都出马了,才抓住她。” “二弟,别多了,快把这女人送去,省的夜长梦多。” “不过这女人真的能值那么多钱?长得不怎么样啊,六娘会要她?幽水阁随便一个抹桌子的都比她漂亮。” “六娘亲口的,我能搞错?” 四个男人嘀嘀咕咕。 平生咬着嘴里的破布,眼睛喷出火来。幽水阁,又是幽水阁!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用幽水阁来话?!还总是自己进不了! “六娘要她干什么?”那第三个男人问道。 和平生搭讪的男人似乎是四人中的老大。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身上是灰头土脸的,“六娘发了话,那就有她的打算,你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好了,快走吧。” “好。” 平生被塞进一个大箱子内,装上了马车。一路还算平坦,没有颠簸。 平生动了动手腕。手上的绳子绑得不紧,可绑的人显然精于此道,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平生放弃挣扎,静静等待着机会。 一会儿,平生感到车子停了下来,有人抬起了箱子,走了一段路,又将它放下。 时间慢慢流逝,平生打了个哈欠。突然有光亮射进来,习惯了黑暗的平生闭上眼睛,还没过神就被人粗鲁地从箱子里拽了出来。 眨了眨眼睛,平生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是件华丽的房间,饶是平生这种不懂得欣赏的人,也看得出这屋子的主人很有品位。一桌一案都摆放得极为巧妙,不拥挤,也不显得空荡荡。 这种房子放现代也可以多买个几千块。平生的职业毛病上来了。原来在山谷里,唯一的房子就是翦恒的屋。那能卖得出去? 但这屋子有个特色——墙上活色生香的美人图极为显眼,让平生凸出了眼珠子。全部是只披着薄纱的女人啊!是只披薄纱!“只”啊! 这妓院真是……妓院啊! 平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这些可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 “六娘,就是她。”四人中的老大恭恭敬敬地对一个女人道。 平生将视线从美人图上移开。眼前跷脚坐着的女人一身红衣,咬着烟嘴,慢悠悠地吐出烟雾来,狭长的凤眼高傲地看着平生,红唇掀了掀:“你们没弄错吧?就这种货色?” 平生脑袋里的一根线绷断了,眼睛喷火瞪着水如幽,拳头捏得直响。虽然她不想被卖劲妓院,可水如幽这话极大地伤害了她的女性自尊!她到底都是个女人。 老大解释道:“没错,六娘,我们守了很久,就她一个女的出来。” “不定是客栈里其他客人。”水如幽站起身,“我可不信那个男人身边带着这么个丫头,还居然让你轻松抓住了。” “六娘别急着走啊!这女人的确是被我们抓住了,但是,是四弟出马才捉住她的。”老大连忙解释道。 “哦?”水如烟柳眉一挑。她当然知道这老四的一把长弓无人能敌。 “还有这个。”老大掌心放着枚珠子,墨绿色的,在阳光下黯淡得很。 正是平生之前含在嘴里的那颗。 “这女人含了这颗珠子之后,连逍遥散都不起作用。” 水如幽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平生面前,拿出塞在她嘴里的破布,“姑娘,能否告诉我这珠子是从哪来的?” 其他人傻了眼,谁曾见过优雅的水如幽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出生的时候就含在嘴里。”平生想也不想,张口道。 一群人又是黑了脸。 水如幽脸铁青,胸口起伏,好不容易扬起笑容道,“是奴家的不是。还不快给这位姑娘松绑!” 一群人又是一惊,那四兄弟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三儿最先明白,从腰间拔出把匕首,就割断了平生手上的绳子。 平生活动活动手腕,没看水如幽一眼。 “三儿,上茶。姑娘还请到里屋来。”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难以置信。 水如幽赔着笑脸,将平生请进内室。 平生坐下,优雅地抿了口茶。品尝这种淑女的行为她当然不会,不过回想一下翦恒平时的动作,现学现卖,还是可行的。 放下杯子,平生又学着翦恒的样,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子。 翦恒平时这么做时,平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因为这动作一般是在他考虑如何惩罚平生时做的。 要平生装腔作势起来,那是骗过不少人。水如幽看着平生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姑娘,刚才的事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奴家水如幽,这里的人给我几分薄面,叫我一声六娘。”水如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媚态,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失神,哪怕此时她笑得有些谦卑和谨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平生也不例外。但或许是和翦恒相处久了,加上本就不对这一类型感冒,平生对这种妖媚的蛇蝎美人极为敏感,防备得很,更何况她还在气头上。 水如幽见平生不搭腔,心里有些不快。她到底是高傲的人,不过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下去:“那四人我会好好处置,请姑娘放心。” “处置?似乎就是六娘让他们来抓我的吧?”平生的手指绕着杯口打转。 水如幽尴尬地笑了笑,“这其中有诸多误会,还请姑娘谅解。届时,奴家一定上门道歉。” 喝了口茶,水如幽斟酌着用词,继续道:“这颗珠子的主人原是故人的一位朋友,所以还请姑娘如实相告,奴家定会重谢。” “故人的朋友与你何干?”平生勾着嘴角,语气不善。 水如幽板下脸,又马上娇笑道:“我受故人之托,替他找那位朋友,所以……” 平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水如幽,“那就让你那位‘故人’自己来和我谈吧。” 这避毒珠是翦恒给的,水如幽要找的人肯定是翦恒无疑。只不过这找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不见得是叙旧吧? 平生可没忘记翦恒过他是大魔头,多少大侠惦记着他的项上人头。而邪派似乎也因为他和师母的事情对他不是很友善。再加上……她这师父可不是什么善类,行走江湖时根本就没消停过。听他平时无意中露出来的“光辉经历”来看,貌似得罪了不少人,正派、魔教都有。 水如幽这个妓院老鸨怎么看也不像是正派中人,但不定她是什么魔教的教徒。无论她的故人是谁,想必他对翦恒没什么好感。 “我那位故人行动不便,怕是不能与姑娘相见。能否请姑娘告诉奴家这珠子的来历?” 平生眼珠子一转,“是捡来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那座山看。” “山上捡的?”水如幽沉吟起来。 “六娘,富贵客栈王掌柜来找,”三儿匆匆跑了进来,附在水如幽耳边道,“他还带了一个人,就是上次那个白发男人。” 水如幽瞄了还不知情的平生一眼,一双美目中闪过精光。 第二更~~晚上有第三章~ 二十二章 阵法中的老人 水如幽对平生扬起笑脸,“姑娘稍坐片刻,奴家去去就来。” “请便。”平生冷淡地颔首,待水如幽和三儿出去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没风度地瘫在椅子上。 “这便宜师父还真会给人添麻烦啊。”平生心想。 揉着水如幽还给她的避毒珠,平生观察起整间屋子来。 和外屋一样,里屋也是极尽奢华,又透露出古朴典雅的气息,当然,春宫图乱放的毛病没有变。 平生红了脸,视线闪躲着,走到窗台前,打开了镂花的窗户。 窗台下是一排牡丹花,含苞待放;窗户外就是个院子,很是清幽。 平生眼睛一亮,警惕地看看四周,见没人在周围,手一撑窗台,轻松跃了出去,马不停蹄地笔直奔向院里唯一的出口——一个圆形的拱门。 拱门外是一条碎石铺成的路,一直延伸出去。平生神经紧绷着,竖起耳朵,像是个做贼的,东张西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平安无事,平生却更为紧张。 这妓院的警卫怎么会这么松懈?不怕有采花贼吗?那么多姑娘……呃……貌似,妓院里的姑娘本来就是出来…… 刚一走神,平生就听见了动静,忙收起满脑子胡思乱想,闪身躲在一片矮丛后面,轻轻扒开树枝往外张望。 平生纳闷了。外面什么都没有啊!难道自己神经过于紧张,幻听了? “呼——” 平生寒毛竖了起来,像机器人一般慢慢回头……“妈呀!” “汪汪!” 平生连滚带爬地冲出树丛,狼狈地重新回到碎石径上,一翻身,背朝黄土面朝天,抬脚将扑过来的大黑狗踹了出去,顺势一个后滚翻,单膝跪在了碎石上,对另一只扑过来的黑狗就是一拳头轰上去。 “唔汪——”黑狗惨叫一声,跌在地上后慢慢爬起,甩了甩头,冲平生露出了尖牙。 “呼——”刚才被平生踢出去的黑狗也爬了起来,两眼露出凶光。 平生慢吞吞地站起身。之前躺在碎石径上,背部生疼,没想到会还要面对两只畜生。不敢轻举妄动,平生可是双拳难敌八腿,还有两张利嘴,要命……平生不禁头疼,想要掏出翦恒给的毒药,又怕这一动会引起两条狗的猛扑。 “大黑,黑!”正为难呢,苍老的声音让两只黑狗犹豫了一下,最终晃着尾巴跑到一个老人身边,亲昵地蹭了蹭老人的腿。 平生摆出的架势并没有收起。这幽水阁里的所有人可以都是她的敌人。她还没有无知幼稚到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 那个老人梳着一个发髻,朴素的布衣,没有一件首饰。老人摸了摸脚边的两只大黑狗的脑袋,两只狗舒服地发出呜呜声。 那手指纤长,可以看到骨节,想来年轻时这双人也一定如玉雕一般美丽。 老人向平生和蔼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姑娘是从如幽的屋子出来的?” 平生没有回答。 “姑娘不必紧张,我一个老太婆能对你做什么?” “你不能,可你脚边两条狗能。”平生暗道。 “如幽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鬼主意太多,你在这院子里绕了半天也累了吧?若是不嫌弃,不妨来老太婆的屋子里喝杯茶。”着,老人也不等平生回答,转身踏进了矮丛中。 平生一愣,眼角余光瞥到身侧的圆形拱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这就是里的那种八卦阵法吧!可恶!害得她兜圈子! “啊!等等!”这一想通,平生望着老人快消失的身影大叫,撒开脚丫子跟上去。 至于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老太婆和两条狗能对付她?到时候一把毒药撒过去,谁怕谁啊! 平生心里大定,跟着老人在院子里转了半天,一会儿功夫就感到头晕眼花。 本来还想默默记住,结果平生发现这么深奥的东西,她根本不可能速成;别速成了,学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行。要知道,平生是一个路痴,有名字的路都认不清了,学这个还不如杀了她! “到了,进来吧。”终于,老人一句话让平生如蒙大赦。 老人一打开门,两只黑狗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平生有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环境,一阵沮丧。 这木屋在花丛中,弥漫的花香让平生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用,这里肯定也在阵法中。 认命地走进木屋中,平生发现这里面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几个盆栽、木雕增添了一份情趣。 揉揉鼻子,平生接过老人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 老人坐在平生对面,慢慢品茗,可不像平生那样装模作样而已。平生羞赧地红了脸,贵族和暴发户的区别啊!平生偷偷看了看老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对面坐着的就是翦恒一般。 大概这些会品茶的人都这样吧……平生又揉了揉鼻子。 老人见状,了一句:“记得用辛夷花苞煮鸡蛋吃,坚持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平生怔了一下。 老人笑着,指了指她的鼻子。 平生恍然大悟:民间偏方?可以治她的鼻子过敏?万岁!! “姑娘怎么会在如幽的房间?”老人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平生。一举手一投足,都流露出极好的修养,年轻时一定也是追求的人排几条街。 平生低下头,思考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她是被人卖到这来,还差被“退货”的吧? 堂堂女侠,这传出去多丢脸啊!好吧,她只是个未来女侠,可等到她成名之后,有人翻出这些个陈年往事怎么办?她辉煌的人生可不能染上这污。 “是老太婆失礼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微微上翘。 “任平生。”平生吁了口气,总算不用绞尽脑汁该如何回答这问题了。 老人听后,把这名字放嘴里琢磨一会儿,“任平生、任平生……想来令尊是希望你做个洒脱之人吧。” “是啊……”平生绷着的脸柔和下来。 三更完毕,久等了……某人聊天忘了时间,罪该万死…… 二十三章 阵法中的老人(二) 老人像是个邻家阿婆,与平生絮絮叨叨地话家常,连平生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明明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平生是穿越来的),却可以谈得那么投机。 “平生啊,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平生喝了口茶,顺嘴就了出来:“被卖来的。” “卖来?如幽那丫头真是……和她了多少次,不要再做这种事情……”老人抱怨着,又安慰平生道,“你不要急,我呆会儿和如幽去,肯定让她放了你。” “唔…生不自在地头。 她一个要当大侠的人,居然要一个老婆婆去求情……太丢脸了! 老人接着道:“你不要怪如幽啊,其实她心眼很好的。我老太婆只是给了她一碗饭吃,她就养了我十几年。只是这孩子命不好,唉……不然也该是个当娘的人了,怎么会做起这种事……唉,不了、不了。” “阿婆,你别伤心。我看如幽姑娘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当老鸨挺好?平生绞尽脑汁,相处了一套辞,“你想想,她要是嫁了人、当了娘,哪有现在这么漂亮?早成黄脸婆了!” “呵呵,你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的。心以后没男人敢娶你,连黄脸婆都当不成!”老人掩嘴轻笑。 “要男人做什么?我将来是要当大侠的!劫富济贫,惩奸除恶!嫁了人怎么当女侠啊?”平生脑海中闪过宇文英的脸,反射性地想到他在街上教训那个恶少的场面。 抢风头的男人,不妥不妥……有这样玉树临风的人在,她就成配角了。虽然神仙眷侣这称号不错,但这种二人组合很难平衡,万一宇文英是个闷骚的家伙,光想着自己逞英雄怎么办? 平生都不想想人家要不要她,就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老人看着平生脸色不断变化,揶揄道:“平生啊,有心上人了吧?” “没有。”平生严肃地摇头。搭档和心上人是两回事,她分得很清楚,更何况……“‘大侠’未成,何以家为?” “呵呵呵,老太婆我可是过来人……你还没有呢,刚才就在想心上人吧?” “不是。” “丫头脸皮薄,我老太婆不了、不了……不过老太婆当年可是追着人家跑,一都不知羞。”老人半眯着眼,追忆起过去的似水年华,“最后成了对亡命鸳鸯……” “亡命鸳鸯?”平生眉一挑,来了兴趣。 老人抿了口茶,淡淡道:“是啊……被正派追杀,邪教也不容。本来想隐居起来,不再过问江湖事的,后来……” “后来?” “后来……”老人脸色一变,轻松道,“还是分开了。” “啊——为什么?”平生沮丧起来,好像分开的是她和她的爱人似的。 “不合适啊。当初相爱的时候什么也不顾,等冷静下来就发现错得厉害……我和他本来就不合适,无论哪一方面……”老人声音很轻,到最后一句话,已是在自言自语。 平生垂着头,似乎在为老人的爱情唏嘘不已。突然,她头一抬,眼睛锃亮,“那……阿婆,这么你也是江湖中人?是女侠?” “不是,呵呵,我只是个无名卒,因为师门严了些,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正邪两派相爱?和我师父一样啊——他们最后也没在一起。”平生一下子感慨万千。 “毕竟正邪不两立。”老人不愿再多,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个瓷瓶给平生,“喏,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你受伤的话擦在伤口上,很快就痊愈了。” 平生欣喜地接过,一闻味道,惊讶地瞪出眼睛,“九花玉露?” “丫头有见识。” “叩叩”……敲门声响起,老人嘀咕着:“怕是如幽那个丫头派人来找你了。”边着,老人打开了木门。 “柳婆婆,六娘让我来找找任姑娘,她……” 门口的瘦男人正是时常跟在水如幽身边的三儿。 老人打断了他,“让如幽那丫头自己来,我和她过多少次了,让她不要再做这种生意,我这老太婆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 “柳婆婆,这……我是奉命行事,您这样不是让我为难吗?” “你为难是你的事,老太婆我可不管。”老人口气生硬,把趴在地上打盹的两条大黑狗给惊醒了。 两条狗半立着身子,盯住门口的三儿。 三儿赔着笑,解释:“柳婆婆,六娘不是要逼她卖身……” “卖艺也不行!” “不是的……柳婆婆误会了。是这位姑娘的朋友来找,六娘已经答应放人了!” “你蒙我老太婆呢?” 三儿见老人挡在门口,不肯让步,急得满头是汗。 这老人是水如幽的救命恩人。水如幽是个孤儿,一直把老人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他们一群兄弟也敬她三分。可外头的男人也不好惹,水如幽都要卖他面子,礼遇有加。再加上还有个危险的男人在…… “啊,对了!你让我和那位姑娘谈谈,她肯定会同意跟我走的。”三儿灵机一动,冲屋里头叫道,“姑娘,姑娘!富贵客栈的王守财、王掌柜的来找你了,还有个白头发的男人在!姑娘?” “王掌柜?白头发的男人?”平生闻言从屋里头探出身来,“阿婆,没事,你让我和他走吧。” “真没事?”老人半信半疑。 “是我认识的人。”平生眉开眼笑的。终于可以离开这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们要找的人不就是翦恒吗?又一思索,她这个未来的女侠怎么每次都被人拯救啊!顿时收起笑脸。 “姑娘,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您这边请。”三儿抹了把汗,心终于落地了。 平生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不能一辈子多在这屋子里让一个老人保护吧? 再者,有翦恒在,天塌下来是他着! 刚想走,平生回过头来,“阿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老太婆的名字有什么好记的。你就随他们叫我柳婆婆好了。平生啊,行走江湖要心,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早嫁人的好……” “柳婆婆都了我古灵精怪的没男人要,嫁谁去啊?”平生冲老人摆摆手,跟着三儿离开。 老人倚着门站了一会儿,叹息一声,步履蹒跚地回了屋。 木门轻轻合上,花海中的屋好像世外桃源,与外界纷扰没有任何关系,静静地矗立在哪里,遗世独立…… 二十四章 恐怖的毒仙 “师父。”平生刚进入大厅就欢快地跑到翦恒身边。 翦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出来几天,你被人绑了几次?” 平生别开眼,心虚不已:“这次真不能怪我,是他们找上门来的!” 王守财捂嘴偷笑,被平生狠狠瞪了一眼,笑得更为放肆。“老弟啊,收了这么个徒弟,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要是换了你这死胖子,早就让人……” “哼!”翦恒背着手,一声冷哼就让平生马上噤声,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王守财也是见好就收,朝水如幽一抱拳,很有江湖中人的感觉,“六娘这份人情我王某人记下了,改日定当报答。” 平生这才注意到那个妖艳的女人,又看了看翦恒,见二人都没正眼瞧对方,心里怪异。还是已经交过手了? 水如幽娇笑道:“王掌柜客气了,是我的人不懂规矩,冒犯了王掌柜,还要请王掌柜大人不计人过,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 两人客套一番,才罢休。平生是对此兴趣全无,尽在那儿琢磨着水如幽和翦恒之间怎么如此平静。 “三儿,送三位出去吧。” 平生见那个瘦的男人站出来,彬彬有礼地伸手引路,松了口气。总算可以离开了。 幽水阁到底是个妓院,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让平生的鼻子很不舒服,水如幽身上更是暗香阵阵,让她好想打喷嚏。 刚这么想,那股暗香浓郁起来,平生揉揉鼻子,耳边吹来阵热气,“任姑娘,那颗珠子……” “阿嚏!”美人吐气如兰,鼻子过敏的平生一儿都给面子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前头的三儿、王守财和翦恒都回过头来。 平生尴尬地站在原地,水如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怎么?”翦恒拉下嘴角,紧盯着水如幽。 “没事没事。”平生捂着鼻子,笑得僵硬。 翦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却是王守财扯着嗓门催促道:“她们两个女人能什么?不过六娘啊,这姑娘可不懂那些东西。” 哪些东西?一个老鸨能懂哪些东西?平生心下不快,见王守财笑得猥琐,马上就猜出他暗指的是什么了。绕来绕去,还不是她不够女人,和幽水阁的老板娘不是一个档次。 平生牙根发痒,恨不得把王守财身上的肥肉咬下来两块。这个奸商,浑身油脂黑心肠!就和武侠里大侠们劫的那个“富”一样。 翦恒也不疑有他,或者他堂堂毒仙,对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怕,所以转身就走。 但平生眼尖,还是看到了翦恒那双鬼斧神工雕琢出来的手,此时收在袖中,八成是在下什么毒。 “姑娘。” 平生“啊”了一声,和水如幽保持着距离。 水如幽也不介意她的疏远,有些紧张地问道:“姑娘,那座山在何处?可否请姑娘明示?” 平生眼珠子一转,偷瞧了一眼翦恒,对水如幽叹气:“不瞒六娘,我那时是慌不择路进了深山,这位置还真不上来。你也看到我师父那样了……当时就是为了躲避惩罚,而出逃的,被他在深山中抓到,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 “这样么……”水如幽垂下眼,手上那金色的烟杆轻轻转动起来。 “我们师徒二人这一年来四处旅行,这珠子大概是半个月前得到的。六娘你真要找那座山,不如就在附近群山峻岭中找找吧,不定会有收获。只可惜我当时被师父折磨得够呛,没有记着方位,不然也可以给你指个明确的方向来,也好方便你寻找,省去不少时间。” “姑娘不必自责,这事情也不着急,十多年都等下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水如幽一笑,整个人增添了一分光彩。 平生好奇心起,想探探水如幽的口风,可翦恒轻轻叫了一声,平生什么想法都没了,和水如幽告别后,就立马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老弟啊,你这徒弟虽然不聪明,倒是很听话啊。”平生白了王守财一眼,胖子皮厚,笑呵呵地摸着肚子,“我也想要这么个徒弟啊。嗯,不过得比这姑娘聪明些才好,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上你,经不起折腾。” 平生听后,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这翦恒都四五十了,那王守财是翦恒的义兄,得多少岁啊?至少得知天命了吧?怎么看起来中年人模样? 出了幽水阁,平生还在想这问题。 “怎么了,任姑娘?想什么事想这么入神啊?难道六娘教了你什么秘术?”王守财嘴上不饶人,不像翦恒动不动就武力镇压。 平生无视王守财的问题,反问道:“王掌柜啊,您今年贵庚啊?” “这种事情哪能告诉你一个姑娘听?” 平生黑了脸。一个死胖子和你矫情,那感觉和吞了只苍蝇差不多。 看平生脸色变了,王守财神神秘秘地碰碰平生,“你师父没和你?” “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平生鼻子里出气。 “嘿嘿,长生不老不可能,看起来年轻些倒是没问题。” 平生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王守财仍旧“嘿嘿”笑着,“武学到了一定境界,的确可以使人活得更久一些。” “师父不是炼毒药的吗?” “他那是翦氏一脉的秘方。” “师父!教我长生不老之术吧!”平生兴奋地大叫。 满大街的人都驻足观望。 翦恒闻言回眸一笑,当真是百花齐放一般美丽。 可平生只觉得阴风扑面而来。 看她这师父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另一边,已经没吃到“好果子”的幽水阁正鸡飞狗跳呢。 水如幽气得尖叫:“该死的!我身上发了什么东西!” “六娘,好几个姑娘身上都发了红疹子……”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今晚上还要不要开店了!”水如幽直跺脚,手上的金烟杆敲在几个壮汉头上。那几人完全不敢有何怨言,忙不迭地跑出去找大夫。 不久,幽水阁门口贴了张告示——“即日起,幽水阁修业七天。” 告示一出,一群男人好像生活没了目标一样,垂头丧气。 这罪魁祸首倒是轻松自在地住在客栈里,拿着纸扇摇啊摇,一边看了看一旁倒地不起的平生和她身上的青蛇,笑得更为欢快。 二十五章 分离在即 富贵客栈,天字一号房。 平生已经幽幽地转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过了片刻,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是刚一进屋,就感到后颈一凉。那种滑腻冰凉的感觉,多么熟悉啊! “嘶嘶——”吐着红信的蛇正是平生头一回见到的那条青蛇。 青蛇很有灵性,勾着平生的脖子,绕着圈,但总能让平生看到自己黑豆一般的眼睛和血红的信子。蛇皮划过肌肤,那种感觉让平生不寒而栗。不过三秒钟,平生就倒下了。 回想起来,平生还是有些后怕。这条青蛇可以是她命中的克星,见着它了,平生一定倒地不起。 等她醒来,就看见翦恒和王守财坐在一起喝茶呢。 “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又见到被捉走的女人了?”翦恒瞧都没瞧平生一眼,问道。 王守财坐在一边偷着乐,眼睛看戏一般地一会儿看看平生,一会儿看看翦恒。 平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胖子,可这会儿还不是时候。已经习惯了被翦恒奴役,平生被人先惩罚、后审问,也没有不满,因为不满的结果是更为可怕的惩罚…… 平生双手摆在身前,低垂着头,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是他们突然来绑我的,我好好地走在街上,什么都没做过。” “哦?是这样?” “肯定瞎,那四个子不知道绑了多少姑娘,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王守财笑着,跳出来火上浇油地道。 平生气结,反唇相讥:“死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姑娘是气质美人你懂不懂!和你这种西瓜是不一样的!” 再怎么,平生也是个女人,被指责相貌对一个女人来太打击人了。长得好看是漂亮,长得一般是可爱,长得那个什么一,也要客气地称赞一句“有气质”。平生不是第一类,彪悍的性格又和可爱无缘,只能自封为气质美女。 王守财听完,“噗”地就笑出声来,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身肥肉乱颤。 真难以置信,这个球形物体居然还练武,还因此看起来年轻! 平生眉间的“川”字可以夹死苍蝇了。一想王守财和翦恒是拜把兄弟,不定不也是魔教中人咯?难怪这些个邪派比不上名门正派,成员素质不好嘛! “哒哒哒……”翦恒一手支头,另一手搁在桌上,手指有意无意地叩击着桌面。 平生眉间的“川”字舒展开,又恢复到一副恭敬的样子。 王守财摸着自己的肚皮,瘫在椅子上喘气。显然刚才笑过了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过堂结束,翦恒宣读判词:“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被他们抓了吧?我教你的暗器和轻功呢?我给你的毒药呢?你扔哪儿去了?哼!就你这样还想当女侠?任平生,禁足三天,把《药经》给我默三遍!” “师父!”平生惨叫,她刚进城就被禁足?不要啊—— 结果被翦恒目光一扫,平生就蔫了,乖乖回答:“是。” “女侠?喂喂喂,老弟啊,你这傻徒弟不知道你的来头?”王守财惊呼。 “知道。” “知道还想当女侠?还有《药经》,你真的把柳姑娘的……” “嗯,她已经拜过师了。”翦恒似乎不想多谈这个。 “老天,难道你之前的,是准备去……”王守财腾地站起。 翦恒淡定地喝茶,道:“我以为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明白个屁!我以为你的是回魔教!”王守财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我还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准备回去领了罚,再去当你的四护法,搞半天你打的是这主意!” 翦恒没有吱声。 平生意识到气氛不对。她这古怪师父到底要做什么,让王守财这么着急? “不再考虑考虑?怎么这姑娘都靠不住吧?你要不再无色其他人?” 什么叫靠不住!这死胖子真和自己八字不合吗?平生瞪视王守财。 可王守财一门心思在翦恒身上,喋喋不休地继续劝:“你想想,这姑娘想当女侠,女侠是干什么的?持剑杀人啊!” 平生难得认同王守财的话,了头,被翦恒看了过来,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欲盖弥彰。 “她哪有心思学你的毒术、学柳姑娘的医术啊?不如重新收个徒弟好了。” “不用,我心意已定。”完,翦恒就不等王守财的回答,起身进了里屋,“嘭”地合上了门。 翦恒的一锤定音,让王守财的口水全浪费了。 王守财看着紧闭的门,嚷道:“我不管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王掌柜,师父到底要干嘛去?”平生好奇地问道。 王守财斜眼看着她,没好气地:“干嘛去?送死去!” “什么?!那你不拦着他!”平生大惊,闹腾了半天这么严重,翦恒一张死人脸一都波动都没。 “你刚才不也看到了吗?就他这牛脾气,我怎么拉?唉,当初也是,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正派女子;正派也就算了,还偏偏是死对头的得意门生。我们一群人怎么都劝不回来,教主发话都不管用。这人啊,就是死心眼,平时看着挺精明,一碰上那个女人的事情,就乱了分寸。” 从王守财大段的追忆往昔中,平生抓住了关键。“你是和师母有关?他要去报仇?” 想起那一片死地、那一座孤坟,平生心里发毛。 王守财反问平生:“任姑娘,你知道翦恒的身份,怎么会想当女侠?” “那是我的梦想!”平生被他岔开话题,跟着王守财的思路跑了。 “既然如此,何必拜他为师?” “他逼我的……”平生哭丧着脸,一下子就塌下了肩膀。 随便拜个门派,或是什么娥眉、恒山的俗家弟子,也比现在好啊!那么多门派,可她就是拜了个魔头为师,侠女之路何其坎坷…… “呵呵,也难怪,他等这个徒弟等很久了……”王守财笑得苦涩,“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要是让正派的人知道你是毒仙的徒弟,别当女侠了,恐怕马上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这事情又没人知道……”平生眉一挑。 从水如幽认出了避毒珠、却没认出翦恒这一,平生就猜到翦恒的长相并非人尽皆知。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照相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你学艺不精,只要一出手,那些老家伙都能认出来。”王守财摇摇晃晃地迈着八字步往外走。 平生不以为然地道:“你都了是老家伙了,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那群老头老太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到处乱跑?还那么凑巧被我碰上啊?” “希望如此吧。不然你这命也难保了。”王守财一边着,一边打开木门走出了天字一号房,忽然拍了下脑门,又跑了回来,用力拍着里屋的门大叫:“你子抢了我的房间,我睡哪啊!快出来!” 门屹立在那儿,不动分毫。王守财放弃了无用功,一张施肥过多的苦瓜脸(苦瓜是长的,王守财的脸是圆的……)模样。 平生见王守财已不再纠结翦恒的生死问题,自己内心还是很担忧。“王掌柜,师父他真的不要紧吗?是去送死,不过依他的实力应该不会有很大问题吧?不如把他锁在屋子里,这样保险一。” 平生两眼放光,也不知是真心为翦恒着想,还是借机报复他对自己的迫害。 王守财怜悯地看了一眼平生,“我就你这姑娘靠不住吧。若是你能锁住他,那你在这江湖横着走都没问题!再了,就算锁住了,你能锁他一辈子?” 王守财摇头晃脑地道:“任姑娘啊,你师父的事你少管为妙,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禁足三天呐!我带你去的房间吧。放心,不是柴房。” “不是柴房也好不到哪儿去!”平生见王守财一脸奸笑,心里暗道。 再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平生跟着王守财离开。 前面的胖子走起路来肉都在抖动,看似不放在心上,可他真不担心翦恒的安危吗? 平生垂下头。 大概这就是江湖吧。“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谁都不知道哪天会突然死去,哪天身边又少了一个身影,所以习惯了平静。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平静面对这一切,放弃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以坦然的心情去看待身边人的消失。只是此时,她仍然希望当个女侠,一尝夙愿;仍然不愿去想翦恒可能的离开。 “爸爸,你我的决定对不对呢……” “嗯?你什么?”王守财扭过头来。 平生笑了笑:“没什么。” 无论对错,她早已下定决心。 (一卷终) 三更结束……明天开始新的一卷!握拳! P.S.某人其实很不喜欢翦恒……终于可以一段时间不写他了~ 二十六章 禁足之后的禁足 禁足三天,再出来时,平生好像笼子里的鸟终于被放飞蓝天,那叫一个心情舒畅。 平生见人三分笑,不过此时已是天黑,客栈里的客人都回房休息了,她挂着笑脸,一个人也乐得不行。 王守财着个大肚子站在柜台后面,就着烛光,手上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个没停。抬眼看了下平生,他调侃道:“哟?自由啦?” “是啊。”平生头,春风得意,手上厚厚一沓子纸往桌上一拍,“我师父呢?让他来验收吧。” 王守财接过那沓子纸,随手就往蜡烛上靠。 “喂喂喂!你干什么!”平生吓得一蹦三尺高,飞扑上去。 王守财手一抬,平生扑了个空,但纸上早已占了火星,一眨眼功夫就燃得旺盛。 王守财肥嘟嘟的手一松,灰烬就落到了地上。 平生欲哭无泪,捧起那把灰,恶狠狠地瞪向王守财,“你个死胖子吃错药啦!我辛辛苦苦默写的!” 大概是二人天生不对盘,平生一直对王守财恶言相向,而王守财也是以捉弄平生为乐。王守财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二人对垒,多半是平生告负。 这回倒出人意料,王守财没有后续动作。 他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口气轻松:“你师父人都走了,这东西也没人看,不如烧了。” “走……了……”平生手一松,,灰烬纷纷扬扬地飘了满地,“这样啊……” 一时无人话,只有那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急雨打在瓦片上。 “噔噔噔噔……”店二李从楼上下来,抹布往肩上一搭,大嗓门地向王守财道:“掌柜的,楼上的客人都回房休息了,那我也……” 王守财不待他完,就摆摆手让他离开。 李看了看魂不守舍的平生,了然地头,轻手轻脚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终于,王守财停止了拨打算盘,账簿一合,从柜台下拿出壶酒来,扭着水桶腰走到了桌边坐下。掀了酒盖,只闻得一室酒香。 王守财拿了两瓷杯,通通满上,才开口道:“任姑娘,坐下来陪王某人喝一杯吧。” 平生身体一震,拖着步子走了过去。刚坐下,平生就拿起一杯酒一口灌下,辛辣的味道顺着味蕾往下,胃里一暖,却是眼泪水都出来了。 平生咳了两声,用手背抹了把脸,另一只手一落,杯子碰在桌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平生重喘了几声,伸手拿过酒壶,又是倒满一杯,一口喝尽,一连三杯下去,已是满脸通红。 王守财不像平生那么狼狈,只喝了一口,就拿着杯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就放下杯子,:“任姑娘,将来有何打算?” “没有。”平生有了丝醉意,趴在台子上与杯子对望,“我在这儿只认识他,在之前跟他学毒术、学医术,其他什么都不会。” 平生原来是个售楼姐,往售楼处一站就是一整天,笑脸迎人,糊弄客人,业绩也是不错。不过到了这个世界,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虽然醉了,但思维更活跃。 平生发现之前她一直是靠着翦恒生活,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呵呵,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有自立……不对,现在她是十六、七岁的姑娘,还没成年呢! 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偶尔闪过的片段,平生发现全是毒仙谷中生活的片段。她对这个世界的记忆里,永远有着那一头白发的男人。 “翦恒他之前托我照顾你,既然你学了柳姑娘的医术,不如这样,开家医馆替人治病好了。”王守财喝了口酒,似乎没有注意到平生脸上的泪痕,“这钱我替你出,地方就选在客栈隔壁,也好照应。” “不要。我要闯荡江湖。”平生倔强地抬头。 烛光映着她湿漉漉的脸,照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做女侠?”王守财出奇地温柔,没有出口讽刺,“任姑娘,这条路不好走。” “不好走也要走!”平生抢过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喝完,她豪气万丈地把酒壶往地上一摔,踩着满地的碎片,对王守财道:“你这个奸商是不会明白我的!知道什么叫志向吗?知道什么叫梦想吗?我是不会放弃的!” “哪怕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王寿才摸了摸他的两撇胡子,眯缝着眼。 “呵,我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平生叫嚣着,手掌往桌上一拍。 王守财笑了起来,站起身,拍了拍平生的肩膀:“有志气。那么还请任姑娘先把酒钱付了,再去闯荡江湖吧。对了,还有这个酒壶。承惠十二两银子。” 平生愣住,打掉王守财的猪蹄,怪叫道:“你个死胖子,少坑我!一壶酒哪来那么贵?我可是听李了,你平时那些酒只卖二两银子,多了!” “那些兑了水的酒当然便宜。我这壶可是陈年佳酿。”王守财笑眯眯的。 “见鬼的陈年佳酿,你当我真的不懂啊!” “不管你懂不懂,十二两,给了银子才能走。哦,还要加上这几天的房钱,一共二十七两三文钱,零头去掉,就二十七两吧。”王守财手一垂,握住袖子里掉出个纯金的算盘,在手掌上拨弄几下,报出个数字来。 平生往凳子上一坐,手一摊,“我没钱,你揍我一顿好了。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行。” “我们是良民,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呢?”王守财脸上的肉颤了颤,“没钱就做工抵债吧。你又不会跑堂,又不会伺候客人,那就当个江湖郎中给人看病好了。” 平生跳起,“绕了半天你还是打这注意!” “哎,谁让你什么都不会呢?”王守财像是个弥勒佛一般,慈眉善目,一脸宝相,“今晚早睡,明早就干活。等你还了债,你爱上哪上哪,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平生鼓起腮帮子,却没办法反驳。与王守财的第N回战斗,仍是以失败告终。 王守财迈着八字步,踩得楼梯“吱呀”作响。 站在二楼,王守财扶着栏杆,探出身子,对坐在大堂生闷气的平生:“女侠不应该欠债逃跑吧?” 平生咬牙切齿:“放心,我不跑。” “那就好。”王守财哼着不成调的曲儿,转悠进了他那间天字一号房。 门一关,王守财笑脸不再。 志向?梦想?多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也曾有过了。 只是最终,抵不过现实,像是镜花水月,转眼成空。 那个姑娘又能坚持多久呢?光是毒仙之徒的身份,怕是正邪两派都不会放过她,而翦恒的那些仇家知道后肯定会找上门来。偏偏她还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嘿嘿,和姓柳的那个女人倒是如出一辙。老弟啊老弟,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收她为徒的吧?” 王守财喃喃自语一句,熄灯睡下。 二十七章 开业行医 富贵客栈一角,如今竖起了面旗子,上书“妙手回春”四字。 旗子下,平生黑着脸,翘着二郎腿,心烦气躁地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昨天王守财的是一间铺子,今天就变成了富贵客栈的一张桌子,这未免差太多了!偏偏他还振振有词:“你是来还债的,又不是受我照顾,有张桌子给你已经不错了。对了,这可不是白给你,要收租金的。” 平生牙齿磨得“咯咯”直响。想她这个未来女侠,居然沦落至此,几乎成了笑柄。 “王掌柜又准备揽钱了吗?找了个江湖郎中坐镇啊……”客栈里的客人交头接耳,边摇头,边喝早茶。 另一人接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贪财,哪会请什么好大夫?你手里这茶怕也是假的碧螺春。” “什么?!这奸商!我可是花了五两银子!我要找他算账去!” “嘿,这城里谁没被他坑过?连宇文公子都被宰过一回,还不照样打碎了牙往肚里吞?”那人不屑地撇撇嘴,“来这就知道会被坑了。要不是李师傅的一手好菜,我才不会来呢!” 之前一人头,舔了舔嘴唇,显然是想起了李烧的菜。回味了一会儿,又问道:“哦?宇文公子也吃过亏?” “可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这万德城上上下下可都被那个胖子打通了关系,谁敢惹啊?” 平生竖起耳朵,心里大为吃惊。没想到这死胖子那么有人脉,看来这魔教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倒是那个“宇文公子”,平生想起了刚来万德城时遇见的那个热心肠的男人,又是一阵牙痒痒。抢她风头,比她厉害,太可恶了! “那个,姑娘,您是大夫?”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 平生正想到伤心处,当下就是一副晚娘脸,恶狠狠地抬头,只见一个土里土气的男人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步。 “干嘛?”平生没好气地问道,引来其他人又一阵嘀咕。 那男人鼓起勇气,:“我叫曾阿牛,是大西村的人,我……” “好了好了,坐下来吧。我又不是公安局登记户口的。”平生像赶苍蝇一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曾阿牛不懂什么公安局,那句“坐下来吧”倒是听得懂,乖乖地一屁股坐在平生旁边。 “手伸出来。嗯……”平生为他把起脉来,眉头紧皱。 这个傻男人皮肤黝黑,身体精壮,就是有偏瘦,似乎营养不良,心跳平稳有力,不像生病啊。难道自己学艺未精,找不出病症来? “你哪儿不舒服?”望闻问切,直接问得了。 “啊?没不舒服啊。” 平生青筋突起,“没不舒服,你找我干什么?” “是我媳妇不舒服。”曾阿牛一脸蠢相,摇摇头,回答。 “你媳妇人呢?” “在家里。” 平生“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整个大堂登时鸦雀无声。 “你媳妇在家里,你叫我看什么病?”平生声音低柔中带深沉,深沉中又带了隐忍,隐忍中是隐藏着的滔天怒火。旁边一桌的人赶紧放下碗筷,准备回房。 曾阿牛好似根本没有感觉,还在挠头,“我媳妇要生了,我是来找大夫接生去的。” “接生找稳婆。出门左转,谢谢。”平生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你不是大夫吗?” “大夫不帮人接生,你该找稳婆。” “可、可稳婆不在啊。” “找其他大夫去。”平生的手指捏得直作响。她都当起江湖郎中了,难道还要更丢脸地客串一把稳婆? 曾阿牛似乎铁了心,“不行不行,其他大夫都是男人,不能接生。你快跟我走吧,不然我媳妇不行了!”边着,曾阿牛粗糙的大手抓起平生的手腕,就往外跑。 “喂喂喂!你快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平生叫苦不迭。 坐了半天没个病人,来了一个还是傻乎乎地要让她去帮人接生!平生被抓的手腕红了一圈,可总不能对一个普通老百姓动武吧?她是要当女侠的! 被曾阿牛拖着跑了十米,平生怎么叫骂他都不放手,手疼得要命,偏偏没辙对付他。看着曾阿牛满头的汗,平生心想:算了,反正《药经》里也有提到接生,就帮他一次好了。 “这位朋友,可否放了这位姑娘?”清朗的声音响起。 平生感到手腕上的力道消失,身侧站着的男人如此眼熟,可不就是刚才她嫉妒的对象——宇文英吗? 几日不见,宇文英还是一表人才的模样,今天穿了件白衣,更像是个大侠了。带着丝微笑,他扣住曾阿牛的手腕,轻轻松松地制住了曾阿牛。 宇文英扭头,关切地看向平生:“没事吧?” “呃……”平生在发愣。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英雄救美,可她那个毫无美感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被这男人“救”了!注意!不是兴奋,不是羞涩,不是含情脉脉,而是如遭雷击的震惊。 平生有些发懵。她看见自己内心深处,名为“女侠”的庞大石雕(她自己的形象)裂成了碎块。 “姑娘?”宇文英担忧地叫了几声,却得不到平生回应。而曾阿牛被宇文英扣住手腕,痛得不出话来。 深呼吸几次,平生到底是失败过多次了,马上重塑雕像,然后带着怨气质问道:“宇文公子准备对我的病人家属做什么?” 完全忘了刚才是谁那么抵触被人当稳婆,是谁挣扎、叫骂了一路,平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着宇文英。 “抱歉,我以为你……” 宇文英还想解释什么,平生没兴趣听,巧妙地按在宇文英手腕的关节处,让他松了手。 “快带路!磨磨蹭蹭的,你还想不想救你媳妇和孩子了?”平生对傻在那儿的曾阿牛催促道,拉起那皮包骨头的手腕,就往前跑。 宇文英摸着刚刚被平生按住的地方,心里闪过丝异样的情绪。 这姑娘果然很与众不同,而且,怕也练过武。 一辆豪华的四匹马拉的马车驶过宇文英身边,忽然停住。丝绸的马车窗帘被一支金烟杆挑起,露出一个蒙面女人的脸。 水如幽脸上带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美目,微微弯着。她看着宇文英打趣道:“这不是宇文公子吗?怎么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路中间啊?莫不是练什么新武功吧?” 宇文英微仰头,笑得极为自然,“挡着水姑娘的路了,失礼失礼。” “呵呵,什么挡道啊。宇文公子这么可要折杀奴家了。” “水姑娘这回出城又是要做什么?挑选新的姑娘?”宇文英扫了一眼马车。 这车厢可不,能装下八个人吧? “哪来什么新姑娘?幽水阁这几天修业,宇文公子也该听了吧?幽水阁最近祸事连连,奴家的老窝可都被人端了。唉,不知道是不是犯太岁……奴家这不是赶去烧香拜佛,去去这股子倒霉气吗?” “那就不耽误水姑娘了。” “呵呵,宇文公子,等这霉运过去了,记得有空常来幽水阁坐坐啊。奴家那儿的姑娘可比那个毛丫头好多了。”水如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平生消失的地方。 二人各怀心思,聊了片刻,便分道扬镳。 水如幽放下窗帘,看向车内五人。 三儿安安静静地坐着,绑了平生的四兄弟有些按耐不住。 老二率先开口:“六娘,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去抓那姑娘?那个白头发男人出城去了,可没人是我们对手。” “你忘了那个胖子吗?”水如幽吸了口烟,闭眼靠着车厢,心里想着:“看来,这宇文英和她也是认识的。” “六娘,那个胖子到底是什么人?”老大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他们本是嚣张不可一世,六娘也的确有本事,初来乍到就马上在万德城站稳了脚跟,连宇文英也不敢当面找茬。 水如幽黑白两道都摆平。只有这胖子油盐不进,又似乎高深莫测。在这万德城住了好多年,开了家黑店,大赚黑心钱,也照样过的舒坦。 他们不是没找过王守财麻烦,只是最后都好像铁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 水如幽揉了揉额角,没有回答。 三儿代她道:“你们宁可得罪宇文英,也不要碰那位笑弥勒。” 二十八章 帅哥上门 “哎哟喂,这不是宇文公子吗?稀客稀客!李,还不快给宇文公子准备吃的!用我那珍藏的鲍鱼!” 王守财本埋头在柜台上打着算盘,目光刚瞥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就抬起胖胖的脸,笑容满面。 宇文英脚步一顿,却还是冲王守财颔首,彬彬有礼地道:“王掌柜不必麻烦了,我这次来是有事与王掌柜相谈。” 王守财“哦——”了一声,又看看大堂里的“猫”两三只,道:“您瞧啊,宇文公子,这店里还有客人在呐,王某看似清闲,其实这店里大大的事情都要顾着,哪有时间与人闲谈啊……” “我只是想向王掌柜打听个人。”宇文英压低了声音,但大堂里的客人自他进来后就没移开过目光,看戏的、好奇的占多数,也不能排除有人别有居心。 王守财摸了下两撇八字胡,好奇道:“以宇文山庄的的实力,打听个人恐怕易如反掌吧?王某只是个客栈掌柜,哪有宇文山庄……” 王守财还没完,宇文英就拿出个银锭放在柜台上。 要问王守财最喜欢什么,看他的名字和客栈的名字就知道了。 王守财脸上堆满了笑意,伸手抹回了银锭,:“宇文公子请问吧。王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文英笑了笑,“是些私事,可否借一步话?” “当然、当然,本店天字一号房还空着,三十两一个时辰。” 宇文英嘴角僵了一下,又拿出三十两银子。 王守财眉开眼笑地接过,冲李叫道:“李啊,看着店,我去去就来。” “好嘞。”李似乎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看向宇文英的眼神充满同情。 碰上他那掌柜的,周扒皮也要被扒层皮。 宇文英跟着王守财上了二楼,让一众等待看好戏的人摇头叹息,又探出头瞧瞧外面的太阳。明明依旧东升西落,怎么这二人会走到一起? 一时间,众纷纭,江湖又一八卦诞生。 话宇文英和王守财进了天字一号房,门一关,与外面纷扰就暂无关系了。 王守财为宇文英露了手茶道功夫,让宇文英叹为观止。 这技巧,就是他那个浸淫茶道数十年的爷爷,也不遑多让。而这天字一号房也不愧于这个名字。 宇文英匆匆扫了一眼,便发现奇珍古董无数,虽然这么多古董堆砌在一起,,简直俗不可耐。 “宇文公子,请用茶。” “多谢王掌柜。”宇文英头,浅啜一口,齿颊留香。 “王掌柜,”宇文英并非好茶之人,惊艳了一下,继而问起正事,“不知王掌柜是否认识前些日子住进来的那位姑娘?” 王守财眨眨眼,太极拳练得炉火纯青,“富贵客栈每天客如云来,不少姑娘入住……” 宇文英眼皮跳了跳。 这胖子当真是脸皮厚到一定境界,这种谎话都能出来。这客栈又不是幽水阁,哪来那么多姑娘进出? 宇文英再问道:“就是当日与我一同前来的姑娘,同行的还有一个白发的男人。” 王守财看了看天花板,摸着双层下巴,沉吟一会儿,歉意地笑笑:“这客栈每天那么多客人,我王某人记性不好,可记不住那么多啊。或许,宇文公子有法子刺激一下,让我能想起些什么。”边着,王守财的食指、中指和拇指互相搓了搓。 宇文英怔了一下,怒火中烧,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决定来此,不就做好了这准备吗?不再含糊,又拿出个银锭。 王守财笑眯眯地抚摸着银锭,仿佛灵光乍现,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位姑娘啊!” “那王掌柜可曾知道那位姑娘的芳名?来自何处?”宇文英气定神闲,平静地问道。 “这个,人家姑娘的名字,我怎么好……” 又是一个银锭摆在桌上。 王守财把银锭往自己这一揽,“我只知道她姓任,其他就不清楚咯。” “我早上见她去为人接生……她是稳婆?”宇文英没放心上。他可不信王守财什么都不知道。 “客人要做什么,我这个掌柜的又管不着。她没提,我没问,怎么会知道呢?”王守财对眼前的又一个银锭瞪直了眼,却摇头叹气。 宇文英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罢休,起身准备离开。 王守财在后头叫道:“宇文公子,才坐了一会儿啊!你可是花了三十两银子,一个时辰呢!我可不会退钱啊!” “不必了。”宇文英胸闷至极,花了这么多钱,却只问到个姓。 王守财仍不消停,又叫道:“宇文公子,你还少给我二十两银子。” “什么?”宇文英踉跄了一下,回头,瞪着王守财。 王守财毫无惧色,指了指茶杯,:“上好的龙井哦!” 宇文英扔出二十两银子,被王守财轻松接住。 胖子还是笑脸迎人:“宇文公子,慢走啊,恕不远送,有空再来。” 宇文英浑身煞气地从二楼下来,直把大堂里的人吓得够呛,脑中不约而同只有两个念头:这江湖风头正劲的少侠果然不凡;第二个念头则是,宇文少侠是不是为民除害,杀了那个奸诈的死胖子了? 刚思及此,众人就见宇文英忽然换上笑脸,快步走向门口,令人大跌眼镜。 这门口只有一个长相平平的姑娘。不少人认出来,这姑娘就是早上坐在店里的江湖郎中!是了,她还被个农村来的男人拉出去接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平生跑了个来回,气喘吁吁,可回报只有几文钱。 曾阿牛的媳妇很是愧疚,推搡着曾阿牛,让他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 平生见两口子真诚的目光,笑着拒绝了:“不用、不用,我这行医不收钱,只是锻炼自己。” 两口子见平生百般推辞,拗不过她,脸红着,只能看平生象征性地收了几文钱。 平生替曾阿牛接生了个大胖子,喝了口水,就忙着回来。 她是要还债的,哪来这么多闲工夫啊!这一回客栈,就累得快趴下了。 如果不是她过去练过武,又加上翦恒的“奴役”和“摧残”,这一圈跑下来,早虚脱了。 一进客栈,平生就只想找个地坐下,再喝口茶,喘一口气。可偏偏有人挡在自己面前!一抬头,就看见宇文英英俊的笑脸。 二十九章 来袭!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平生扯了下嘴角,:“劳烦让一下。” 宇文英见平生神情疲倦,关心道:“姑娘不舒服吗?”着,已伸手扶住平生。 平生摇摇头,侧身绕开宇文英,又坐回到那张桌子边,迎风招展的“妙手回春”煞是醒目。 喝了三杯茶,平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面前还有个大包袱。 平生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宇文英,嘴角抽了抽,“宇文公子是要看病吗?不是的话,就请不要挡住我做生意。” 宇文英好笑地看了眼那旗子,问:“姑娘是大夫?” “不认识字啊?”平生指了指那面掉价的旗子,希望这男人快离开。 实话,宇文英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该是女生喜欢的类型,连平生这根木头也曾被美色诱惑了一下,但是扯到女侠的问题,平生立场坚定。被宇文英抢了风头,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宇文英对平生的无理也只是一笑而过,“与姑娘巧遇几回,还不知姑娘芳名。” “区区不才,名字何足挂齿。”平生完,就对着走过来的一个男人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公子看病吗?请坐。宇文公子,能否劳烦你挪个地?” 宇文英摸摸鼻子,苦笑了一下,移到了隔壁桌。 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一脸穷酸相,布衣上尽是补丁。 平生心里暗叹,自己怎么老碰上这些个穷病人? 她也不想想,她坐在客栈里,只有面旗子,怎么看都是骗吃骗喝的江湖郎中,还是混得极差的那种。有钱人能来这看病? 那男人坐下后,眼神游移不定。 平生挑了挑眉,:“公子,手。” 那男人惊了一下,才意识过来平生是要把脉。吁了口气,那人伸出手。 平生边为他把脉,边问道:“公子哪里不舒服?” 那人吞吞吐吐:“呃……嗯,肚子疼。” “哦?这样啊?”平生侧过头,瞄了眼男人收在袖口里的另一只手,又移开目光,“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夜里着了凉,我给你开服方子,你去药店抓药好了。” “啊?哦……” 平生提笔在纸上刷刷涂了几下,站起身,笑着把方子递了过去。男人受宠若惊,直了直身子想接过药方,还是用那只右手,左手仍垂在身侧。 平衡却突然出手,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一惊,抬眼看向平生,急忙想抽出手。 平生哪里能让他如意?对男人露齿一笑,一手卸下男人的左臂。 “咯啦”一声,男人惨叫,手已经脱臼了。而那宽大的袖子里掉出个球。 平生瞳孔一缩,忙往后退去。 球落地,瞬时爆出一大片烟雾来! “障眼法吗?”平生到底是翦恒的徒弟,是不是毒药鼻子一闻就能识别出了。 大雾笼罩了客栈,平生眼前一片朦胧,偶尔看见几条黑影,似乎是从屋外窜进来的。 这让她不敢乱动,侧耳倾听,只有客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平生一怔。刚才那几声刺耳的声音分明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平生滴下汗来,手指夹住三根银针,用力得几乎痉挛。 打架她不怕,可是她现在什么都看不清,这样太吃亏了!被人偷袭的话,可能连反抗都做不到! “啊啊啊啊啊!” 一声大叫,狠狠砸在平生的神经上,让她几乎跳起。他们……动手了……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不敢发出一声响。 一只手悄悄从后面神来,捂住了平生的嘴巴! “唔!”平生瞪大眼睛,手肘反射性地往后击去,被人轻松挡住,身体已是被那人拉了过去,贴住了他的身体。 “嘘,是我。别出声。”耳边热热的,平生听出了那声音——宇文英。 宇文英见平生安静下来,也就松开了手。 平生回过头,“怎么回事?” 宇文英拧着眉,“看来是有人在打王掌柜的主意。” “那个死胖子?他的主意有什么好打的?”平生抖了下。这一堆肥肉也有人看上?虽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宇文英哭笑不得,“王掌柜这几年敛财无数,总有人见财起意。” “坑了那么多钱,活该他被贼惦记着!”平生乐了,巴不得那些人抢光王守财似的。 “救命啊!啊啊啊啊!”又是惨叫。 平生深吸一口气,转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被宇文英拦住,“别乱跑,如果碰上……”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听声音不是不是很远。”平生拂开宇文英的手,心谨慎地摸了过去。 宇文英眼神一柔,也跟上了平生。 二人极其走运,客栈就那么地方,就这么些人,居然没叫他们碰上。 平生脚下一绊,被宇文英及时扶住了身子。 她低头一看,正是那个“病人”躺在地上,浑身颤抖,腹部涌出血来。 平生一惊,忙蹲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口。 “救我,救……我……” “闭嘴!”平生低喝,心想这人倒真成了自己的病人。手上动作不停,平生撕开那人的衣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伤口可有够深的!几乎将他洞穿了!幸好不是要害,不然早就去见阎王了。 平生从怀里摸出那瓶九花玉露来。这种伤也只能用九花玉露这类的疗伤圣品,才有的救。 宇文英站一旁守护,见平生拿出个瓷瓶,琼浆玉脂一般的液体从瓶中流出,滴在那人的伤口上。宇文英眼一眯,默不作声。 平生为他上了药,包扎了伤口。这才抹了把汗,喘口气来。 九花玉露果然是奇药,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这么一下已是用去四分之一,平生肉痛不已。 戳了戳男人的肩膀,平生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连自己人都砍?” 血止住了,可不能止痛。那人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欠了他们钱……他们、让我把那个球扔在……扔在王掌柜身边,就不用……嘶……不用还钱了……” 平生撇撇嘴,这年头还有这么傻的人,高利贷的话都信。不过这人的话也正好印证了宇文英的话:这些人果然是冲王守财来的! 平生咬牙切齿!这死胖子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刚想着那死胖子呢,就听见那死胖子的声音了:“是道上的哪位朋友来访,不如出来和王某人喝杯茶?” 平生从地上蹦起。这死胖子找死啊!这不就暴露了吗? “宇文公子……”平生与宇文英对视一眼,向王守财那儿摸过去。 有风向头颈吹来。 宇文英敏捷地拉过平生将她护在身后,寒光擦着他的脖子闪过,宇文英眼疾手快,抓住那人的手一拧。 那人闷哼一声,无力地松开了握剑的手。 宇文英脚尖一挑落下的长剑,左手接住轻轻一挥,剑身上多了抹殷红。 平生只听见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又回复寂静无声。 三十章 退敌! “心。”宇文英提醒道,拉住平生的手继续往王守财的位置摸过去。 平生不敢大意,另一只手夹着的银针闪着寒光。 起来,至今为止,她都没用过翦恒给的毒药和暗器,也不知效果如何。 “当!” 平生一惊,回身只见背后向自己刺来的短匕首,被宇文英用长剑架住。 眼前的人蒙着面,眼神冷漠,盯着平生,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宇文英长剑一扫,只擦到那人的衣角,而那个蒙面人又隐入雾气中。 宇文英凝神静气,注意着四周动静。 刚才还有惨叫声,现在是真的犹如真空般死寂。 平生慢慢心冷下来,出声道:“宇文公子,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没人发现客栈出了事。这些白烟应该会溢到外面去才对。” “姑娘的意思是?”宇文英握了握长剑。 “要么他们控制了外面,外面的人进不来;要么……这可能是个阵法。”平生想起幽水阁内的那条碎石径。 要不是遇上柳婆婆,她还在里面绕圈子呢! 宇文英皱起眉,自言自语:“幽水阁……” “什么?”平生诧异。 “没什么,我们现在先要想办法出去。” 平生见宇文英不愿多,也就知趣地不再追问。但那三个字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幽水阁恐怕不是单纯的妓院,应该另有乾坤。 “啪啪啪!” “姑娘果然聪明伶俐。”声音在雾气中虚无缥缈。拍手声也好似时近时远,让人辨不清方向。 平生一听“聪明伶俐”四个字,心里一乐,心想这个人虽然是敌人,可挺有眼光的嘛。 哪知那人接着道:“可惜姑娘命短,和那个王守财扯到一起,我便送姑娘一程吧。” 平生柳眉倒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死胖……王掌柜与你们有什么恩怨是你们的事情,我和他不熟!” “哼!不熟?不熟他会让你在客栈里摆摊?”声音变得俏皮,显然是出自另一人之口。 “那是我……” “无论熟不熟,今天这客栈里的人都得死!”又是那个飘渺的男声,紧接着,从身后传来利剑破开雾气的声音! 平生和宇文英同时转身! 宇文英的长剑横在身前,挡住了那一击。 那人一击就走,又消失了身影。 而平生的左边悄然伸出一把匕首,移向平生的脖子。 “叮!”的一声,却是平生竖起了手臂,用银针挡住了那把匕首,又伸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平生一愣,这手腕纤细,该是个女人! 就在平生一出神的时候,宇文英长剑挑来! 那个蒙面人挥动匕首迫使平生松手,身子后仰,躲过了宇文英的攻击。 平生见机不可失,手中银针射出,,这么近的距离当是避无可避。 “解决了!”平生兴奋地想。 可雾气中蹿出条人影,长剑扫开银针,拽住那个蒙面人又分身进入雾中。 “你没事吧?”宇文英可惜地看了眼二人消失的方向,又关心地看向平生。 之前一幕委实惊心动魄,若不是平生反应快,怕现在已经在阎罗殿和阎王侃大山了。 平生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喃喃自语:“应该没问题了吧……” “什么没问题?”宇文英奇道。 “嘿嘿,秘密。”平生背着手,嬉笑着。暗想:这事情可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就出大事了。 几句话刚完,就听见雾气中一声闷哼,继而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宇文英抬剑,侧身挡在平生身前。 平生一握拳,狂喜:成了! “悉悉索索”的杂音时响时轻。平生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还哼起了不成样的调。 宇文英眼皮跳了跳,这时候还不能放松警戒,只好忍受平生的嗓音。 来也奇怪,那蒙面的二人不再现身,却一直有声音传来。莫非是在布置阵法? 宇文英心中千思白转,也想不出个头绪,只能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解药拿来。”平静的声音响起,是那个男人! 宇文英怔了一下,看向平生。 妮子现在得意不已,摇头晃脑地道:“解开这阵,散了这雾。” “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看她肠穿肚烂而死吧。啧啧,真可怜,一个姑娘家的,死的时候那么难看。” 利剑破空之声传来,宇文英手腕一翻,两剑相碰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手上感觉到那压来的恐怖力量,宇文英脸色一变,脚跟一扭,拉着平生,与那人错开。 两剑刚分离,宇文英手上的剑已是尽数断裂! 平生恍若未觉形势危急,闲闲地开口:“杀了我可就没有解药了。” “杀了你,自然能从你的尸体上找到解药!” “你确定?”平生一笑,“我身上一共有六十三中毒药和解药,你能找出对应的那一个?” 没了声音。 平生更加笃定,“先前你明明可以不救他,乘着我攻击她的机会,杀了我,而你却是选择去救人。我想这个女人对你来应该很重要吧?既然如此,你愿意看着她痛苦地死去?我可事先提醒你,离毒发毙命只剩一会儿功夫了,再不决定可就连她的尸体都没了。” 平生的举动让宇文英侧目,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思考什么。 平生还在那滔滔不绝,又谈起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生命只此一次”、“人死不能复生,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得嘴皮子都干了,也不见那人的动静。 “喂,再不决定,人就真的死了,到时候大罗神仙也就不回来了。”平生心里开始发毛,难道逼急了,那个男人准备来个同归于尽? “好了,他已经作出决定了。”宇文英淡淡打断了平生的啰嗦,“雾淡了。” 雾气渐散,平生看清了外面的局面,顿时傻了眼。 那个满脸笑容、坐着喝茶的人不就是王守财吗! 客栈内的尸体似乎已被清理掉了,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擦着地上的血迹。 王守财身前一排人被绑着,跪在地上,脸色和平生一样难看。 几张桌子断成几截,看样子是被斧头劈断的。而凶器,正靠着王守财坐的那张桌子——一把半人高的巨斧,斧面就和王守财的肚子一般大。 “哟,怎么这么慢啊?”王守财见到二人,手上茶杯一放,问道;又看向跪着的那一排人,“呵呵,我都了吧,你们的人可困不住宇文少侠,还嘴硬呢。” 某人下午出去玩,所以一起更了~ 如果晚上回来晚的话,会在明天补更~ 以上。 三十一章 善后事宜 “哟,怎么这么慢啊?”王守财见到二人,手上茶杯一放,问道;又看向跪着的那一排人,“呵呵,我都了吧,你们的人可困不住宇文少侠,还嘴硬呢。” 平生别开眼不去看王守财人得志的嘴脸。这么一移开视线,就看到了那两个蒙面人。 女的正躺在地上,身体颤抖;男的则是立在一旁,紧盯着平生,“解药。” “你居然用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啊。”王守财摇摇头,让平生一阵脸红。 她伸手入怀,想掏出解药来,可死胖子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平生呆了一下,其他人也迷茫了。 这死胖子何时移了位置? 死胖子可不管这些,笑眯眯地看向那个蒙面男人:“鬼愁剑,妖泪匕?两位想必是夺命双杀了。” “王掌柜好眼力。” “不知是何人想要我的命?啊,是王某糊涂了,二位向来口风紧,不会透露买主的消息。” 鬼愁剑负剑站立,并无惧色,“多谢王掌柜。” “王掌柜,这药……”平生有些迟疑。 下毒并非什么光彩手段,而女侠也应该言出必行,了给解药,就一定要给解药才对。 可他们是来杀人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啊! “放了她,我随你们处置。”鬼愁剑冷声道。 王守财嘿嘿一笑:“夺命双杀果然是伉俪情深啊。不过鬼愁兄,现在你似乎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吧?鬼愁剑和妖泪匕的项上人头可是值二十万两黄金啊!只有你一个的话,那才八万两而已。” 王守财还在算账呢,只见一个黑影从耳边掠过,想拦都来不及。 鬼愁剑接住纸包,疑惑地看向平生。 平生:“解药,冲水喝。你们走吧。” “你怎么!”王守财大急。 平生横了他一眼,“我抓到的人,我当然有权利做主是放是留。” 鬼愁剑一抱拳,“多谢姑娘。王掌柜的事情,我夺命双杀不再参与。” 吧,他抱起妖泪匕,飞身出了客栈。 平生远目,看着夺命双杀离开,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帅呆了。 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看。 王守财摇头叹息,眼见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可不让他肉痛吗? “任姑娘,你可知道你这放走了多少钱啊!” “有钱难买爷高兴!”大侠不能这么粗俗的话。 “老师教育我们,做人应该信守承诺。”这也未免太幼稚了。 所以平生考虑良久,终于想到了该怎么接口,“我答应了他们,自己染要做到。” 多么简单明了,多么直接了当!平生想,果然还是返璞归真的好。 但此时,王守财已与官府的衙役讨论该如何处理善后去了,平生大感恼怒。怎么没人听她话! “任姑娘,你何时下的毒?”只有宇文英还站在平生身边,浅笑问道。 宇文英眼睛看着王守财在哪儿为赔偿事宜吵吵嚷嚷,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平生乐了,还想继续装高深莫测呢,可宇文英淡淡一眼扫过来,她心头一跳,诚实地回答:“就是抓住她手腕的时候。” “哦?不知任姑娘的那些毒药从何而来?”宇文英目光如炬,“在下很是好奇。” 平生更加紧张,但装腔作势她是一流。 打着哈哈哈,平生一指王守财,“不就是王掌柜给的吗?他见我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怕有危险,所以给了我一些防身。” 平生又一想,觉得不妥,忙补充道:“是为我好,结果还不是讹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这个奸商!” 忿忿地骂了一句,平生又斜眼看向宇文英,“宇文公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什么?” 宇文英一笑,当真是英俊迷人,可惜平生对此免疫。 “在下能怀疑什么?只是好奇罢了。任姑娘像是江湖女子一样雷厉风行,且身手不凡,怕是学过几年功夫吧?是跟上次见到的那个白发公子学的吗?” 平生神经紧绷着,心应付:“就那个男人的身板,还不够姑娘我看的呢。要不是他肯出钱,我也不会帮他提包裹。对了,宇文公子,我真的像是江湖女子吗?” 宇文英见平生用闪亮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暗自好笑,“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啦!本姑娘是要当大侠的!”平生一拍胸脯,好不威风。 “哦?那任姑娘是拜在哪一位高人门下?” “无门无派,无师自通。”平生嘻嘻一笑。 本想来一套什么深山捡宝书的戏码,最后想想还是作罢,她实在没了心情编故事。 真亦假时假亦真,不如让宇文英自己想去好了。 卸下那层面具,平生她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这种耗费心力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宇文英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见她不愿开口的样子,也没再问。只是心里疑惑不解,直觉这个姑娘来历不简单。想想,如果他真要问,日后也有的是机会。 二人的你来我往结束,那边王守财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官差大哥,你看看我这店,被弄成什么样子了啊!本生意,这休整一下就是血本无归了啊!”王守财无视着宽敞的店面,一口咬定自己是生意,“再这一闹,死了人,我店还怎么开?官差大哥,你自己,你会进一家死过人的店吗?像我王某人奉公守法,当了一辈子的良民,有闹过事吗?有少交过一税吗?有欺男霸女吗?我是本分人,老老实实做生意。你去问问附近街坊,谁不知道我王守财心地善良,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王守财嘴巴没停过,一口气下来,也不见停顿。 “官差大哥,我看这事情是对门那福源客栈搞的鬼。你想,我又不得罪人,也只有福源的人嫉妒我生意好,派人来杀我了!官差大哥,你再想,为了这么钱,他都可以雇凶杀人了,还有什么不敢?” 平生听得冷汗直流,有些怜悯地看向被王守财拉住的衙役。 那衙役似乎初来乍到,傻傻地任由王守财唾沫飞溅。其他当差的也不见有意拯救他于口水之中,都闲闲地抱胸站着看戏。 这个时代,吃公粮的还真是没用,换了平生直接把人给抓回去,关那个死胖子三天三夜,还不给吃喝,正好让他减肥。 “宇文公子,”一个衙役走了过来,怯怯地道,“能否劳烦宇文公子去劝一下王掌柜?这赔偿的事情,怎么也不该让衙门来负担啊,您是吧?” 宇文英苦笑着头,可是去劝……看了一眼王守财,宇文英婉转地道:“官差大哥不是不知道王掌柜的脾气,等他完就好了。” 他宇文英不是傻子,也不想当冤大头,这时候撞在王守财枪口上,那得让他被敲诈得一个铜板都不剩。 衙役也知宇文英的难处,没有勉强,也不敢勉强。只能怪自己倒霉,恰好这时候当差,碰上王守财这件破事呢?哪怕是衙门老爷一家死光光,也比这富贵客栈死人好! 万德城有谁不知他王守财历来是将人生吞活剥的?再怎么腰缠万贯的吝啬鬼,也能叫他变成穷光蛋!他王守财就像是狗皮膏药,沾上就别想逃了。 三十二章 王掌柜的生意经 “王掌柜,这事要从长计议。衙门要好好调查,过些时候定当给你个答复。”被王守财缠上的新手见无人施以援手,只好自救了。 王守财不买帐,“过些日子?那这段时间我还做不做生意了?我这损失谁来负责?想我这好人为民除害,抓了这些个杀人狂,你不给奖励就罢了,连赔偿都没,这怎么行啊!” 软的不行,王守财的语气开始强硬。 “掌柜的,我擦干净了!”李瓮声瓮气地嚷道。 王守财扫了一眼,满意地头,“可以了,你去把那些坏了的桌椅劈了,当柴烧。” “好嘞!”李轻松举起那些变成两截的桌椅,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那个新人衙役抹了抹汗,见王守财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心中大为惊恐。 李搬好桌椅,一只手提起那把巨斧,往肩上一抗,呲牙咧嘴地朝那个衙役笑笑。那衙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其他衙役赶忙按住了剑柄,警惕地看着李。 李并未有什么过激举动,也没把这些衙役放在眼里。他冲平生歉意地笑笑,“任姑娘啊,今天可能要晚些吃饭了。” 平生摆摆手,“没关系的,你忙好了。” 看着李扛着巨斧,大踏步地进了厨房,一群人才松了口气。 乖乖隆地咚!这李可真厉害。平生咽了口口水,看向王守财。魔教中人难道都是奇人异士吗?那王守财有什么本事?敛财?魔教的财政大臣? 之前与宇文英话的衙役似乎是这些人的头。他赔着笑脸,对王守财:“王掌柜,你看这样成不——这事我给你去跟老爷,让老爷做主。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下面人可不敢拿主意。就算我们答应了你,上头不答应,我们也没辙啊。” “好吧,三日后,我再上门拜访。” “好好好。”衙役心想:三天后就是官老爷的事情了,与他没干系了。“那王掌柜,这里的人我带走了?” 王守财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杀手,:“带走吧,我这又不是黑店,不卖人肉包子。” 你这的确不卖人肉包子,可却是实实在在的黑店!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 一切尘埃落定,王守财送走了所有人,就将客栈打烊了。 一边关门,胖子一边感慨:“我这么低调的一人,怎么会找来杀生之祸呢?” 平生看他一副文艺青年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一阵反胃,“我看是你坑人太多,人找上门来泄愤了。” “胡!我个老实商人,什么时候坑过人了?向来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谁不知道我王守财做生意公道?” 这胖子当真是脸皮厚过河马皮,居然斩钉截铁地声称自己从不讹诈别人。 平生嗤笑一声,“是谁一壶酒收我十二两银子的?” “你出去打听打听,陈年女儿红哪家比我便宜?”王守财来了兴致,大谈生意经,“这买一坛子就要五十两,我那一壶卖十二两,也不过赚个二两银子。你去其他酒家看看,哪一壶不是三十两朝上的?想我王某人造福街坊,走的是亲民路线,薄利多销。” 平生见他大言不惭,出口打断道:“人家是二十年陈、三十年陈,你那壶酒才几年?别欺负我不会喝酒,这常识还是有的!要不是李一手好厨艺,你早就关门大吉了!” 王守财得意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神秘秘兮兮地:“能招到李也是我王某人本事,人家想招还招不到呢。你知道我是怎么招到他的?” 平生不屑一顾,想起李那把巨斧,懒洋洋地道:“还能怎么招?不就是你们魔教自己人吗?” “非也、非也。”王守财摇头晃脑,“虽然魔教中也有李这般天生神力的人在……” 到此,王守财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来,肥肉乱颤。 “怎么了?” “没事。想起个魔教高手了……”王守财拍拍肚子,镇定下来,继续道,“那家伙可不会烧饭,不把房子烧了就不错了。李可不是魔教的人。要不是王某为人忠厚老实,待人亲切宽容,加上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李怕是跟福源客栈的人跑了。” “不定就是因为你挖人墙角,福源的人才来报复。”平生幸灾乐祸。 王守财却摇摇头,“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要报复也不会等到今天。再,福源客栈的掌柜的是和气生财,和这江湖中人没有关系,也不会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情来。” “那你还跟衙役是福源客栈?”平生大惊。这不是陷害人家吗? “姑娘,这做生意要有对手才能越做越大,但对手太强可就不好办了。适当的时候,应该打压一下。放心,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官府多捉了他们掌柜的,关个几天,审问一下,不会怎么样的。”王守财志得意满,两撇八字胡都要翘上天了。 平生鄙夷地啐了一口:“借刀杀人,你这胖子太阴险了!” “不是阴险,是智谋!”王守财短短的手指敲敲脑袋,“若非如此,王某早就成了荒野里的一具无名尸首了。倒是你,这不长心眼的毛病,可得改改。” 平生不服气,“我哪有不长心眼?这夺命双杀可是我捉住的!那宇文英也被我忽悠了!再以前……” “夺命双杀是看了你,没有防备才着了道。宇文英是行走江湖时日尚浅,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翦恒。等过段时间,他问起了他那个老爹,你以为你能瞒下去?”胖子的眯眯眼斜看着平生,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老爹?”平生好奇。 这宇文英看起来就来头不,似乎城里人都认得他,原来是后台关系。 只是平生没想到他后台那么大——“武林盟主,宇文无敌。” 土里土气的名字,可加上前面的称号那就非同凡响了。 平生瞪大了眼睛,嘴巴长成“O”型。 武侠必备的人物啊!她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和人搭上了? 自动忽略了宇文英,平生仿佛看见了宇文无敌接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武林豪杰们的面前,振臂一呼,高声介绍着新一代女侠任平生的光荣事迹。从此,她就名扬天下,流芳百世…… 王守财见平生眼神迷离、咧嘴傻笑,哼了一声,不客气地泼冷水:“若是让人知道你是翦恒的徒弟,你会如何?” 昨天的补完~下午还有两章~ 某人思来想去,觉得晚上更新就太晚了(因为某人喜欢磨蹭,每次都是十一多,快十二才更新……) 所以,以后上午一章,下午两章,有异议的提出~米有就鼓掌通过~ 三十三章 大危机啊 王守财见平生眼神迷离、咧嘴傻笑,哼了一声,不客气地泼冷水:“若是让人知道你是翦恒的徒弟,你会如何?” 平生刹那就清醒了,“不会吧……” “用毒的人本就少,毒术高明的更少,扳扳手指头,就能数出来,绝对不超过一个手掌。这其中翦恒最为厉害,也最为神秘。其他几位都是亦正亦邪,仍在江湖上走动,没听谁收了什么女弟子。你想怎么掩饰?更何况翦恒的毒药是他翦氏一脉的秘制毒药,独此一家。” 平生滴下冷汗来。 这江湖可不讲道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都有可能。更何况是正邪相见呢?那是能灭了对方,就不给对方留一口气,认不认识都无所谓。 照王守财这么一,平生似乎没有退路了。不定,下次与宇文英见面,就该逃命了。 “再了,这夺命双杀再怎么厉害,宇文英逼退他们还是可以办到的。只是那个阵法麻烦了一,耗费些时间。可你偏偏逞强,强行出手!任姑娘,你还是没记住自己的身份啊!乱来啊,真是乱来!” 王守财一席话让平生无地自容。 这还没完,王守财又叹息一声:“这事先放一边,翦恒多年未出现在江湖,他们暂时不会想到他。眼面前倒是有件事情,非处理不可。” “什么事情?”平生直了直身子,紧盯着王守财。 “你来此之后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平生仔细想了一会儿,道:“没有。” “那就奇怪了……” “王掌柜,怎么啦?” “你没发觉这次这些人的目标是你吗?”王守财白了平生一眼。 平生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报我的名字是个障眼法。你看他们一行人,不让实力最高的夺命双杀来对付我,却派来和你们周旋,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也有可能是对付宇文英啊……不对……”平生嘴角抽动了一下。 夺命双杀的几次攻击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宇文英每次加以阻挡,正面化去了那些杀招,让平生错误地以为他们只是想杀了碍眼的二人,并无主次之分。 经王守财一拨,平生心下雪亮,也更为惧怕。要不是身边恰巧有个宇文英,她可就死定了! “会不会是幽水阁?这阵法是幽水阁的东西吧?”平生眼睛一亮,拍案而起,“错不了了!肯定是他们。上次水如幽还想从我嘴里套出师父的消息呢!” “什么?!”王守财也站了起来,“水如幽打听翦恒?” “是啊,她是受故人之托,想找翦恒。” 王守财听后沉吟起来。 平生不敢打扰。刚才一番对话让平生对这个胖子极为佩服。到底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饭,见解和考量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虽然王守财为人毛病一堆,对平生倒也是全心全意。 “是借了师父的光啊。”平生心里感叹,又一想,现在的麻烦也全是翦恒带来的欸!没了那个便宜师父,她随随便便投靠个什么门派,也比现在轻松自在啊。最重要的是,可以去仗剑天涯啊! “唉……到底怎么回事,等会儿就可以见分晓了。”王守财终于脱离思想者状态,看向客栈的大门,慢慢道:“任姑娘,劳烦你去把李叫出来,有客人到了。” “什么?”平生诧异。 这时,客栈的门外亮起了光,映在窗户纸上,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渐渐勾勒出一个曼妙的身姿,以及一个矮男人的身影。 待平生找来李,王守财才命他去开门,自己则坐在正中的方桌边上,面朝大门,悠闲地品茶。 门外两人都是熟人。 水如幽还是一袭红衣,头上多了个斗笠,垂下一层黑纱遮住了俏丽的容颜。不过身上这股脂粉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息,平生不会记错。 她刚一进来,平生就鼻子发痒。幸好用了柳婆婆的偏方,已经不那么容易打喷嚏了。 掌灯的瘦男人,平生也曾见过,印象中水如幽叫他“三儿”。 水如幽进屋后摘下斗篷,嫣红的唇勾起,朝王守财一笑,“深夜来访,多有不当之处,还请王掌柜包含。” “哪里哪里。六娘能来我这客栈,是王某人的福气。只怕这客栈地方,又破旧,倒是脏了六娘的鞋,那王某人可就罪过了。”王守财脸上的肥肉对其,笑得看不见眼睛。 水如烟掩嘴浅笑,倒似良家妇女一样娇羞,“王掌柜好生风趣。奴家这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了王掌柜的眼?要真,却是奴家这污了王掌柜的客栈了。” 那杆从不离手的烟杆此时挂在水如幽的腰间,随着她娉婷的步伐,微微摆动,金色的烟杆头部发着光。 “六娘请用茶。”水如幽刚在王守财对面坐下,李就端上茶来。 这粗人难得轻轻放下茶杯,在美人面前果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水如幽眉一扬,笑得更为灿烂,“多谢李师傅。奴家可还念着师傅的那道清蒸鲈鱼呢。” 李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黝黑的皮肤上泛起红晕来,的话可不客气:“客栈规矩,六娘不住店,我可不能烧菜给六娘吃。” “改日定当再住上一个月。王掌柜,你可好?”水如幽眼波流转,看向王守财。 王守财摸摸八字胡,回答:“那是甚好。富贵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为六娘你空着呢!” 平生站在王守财身后,把水如幽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光是水如幽,三儿的脸也抽搐了一下。 平生心里偷着乐,这二人肯定是被王守财狠狠宰过一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王守财似乎习惯了其他人对自己的反应,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今日,我这客栈可不太平,恐怕要过些时日才能恭候六娘大驾了。” “这事情奴家也听闻了。没想到还有人胆敢在万德城内行凶,还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官府里的老爷们可有些什么?”水如幽眯了眯凤眼,问道。 王守财摇头,“官府里的老爷们可不管这些,也管不住这些。这夺命双杀都请出来了,连宇文公子都不放在眼里呢。这群人怎么会怕官府?” “宇文公子?”水如幽一惊,“宇文公子今日也在?” “可不是。幸好宇文公子在,否则王某这店怕是不保了,连命都险些丢了。”王守财喝了口茶,吊着眼睛看水如幽脸上不停变化的表情。“任姑娘,有劳你和六娘讲讲那时候的情况吧。” 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水如幽抬起头,进来后第一次看向平生,温柔地一笑,“劳烦任姑娘了。” 平生看了眼王守财,后者咂咂嘴,似乎在认真地品茗。 平生清清了嗓子,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宇文公子和我在一块儿。突然一人冲了进来,扔下一颗不起眼的球。那个球砸在地上,‘砰’地就炸开了!这满屋子的烟啊!像着了火似的!” 平生边着,边手舞足蹈地划了个大圈,仿佛在比划那腾起的烟雾一般。 “这烟雾一散开,那客人们就开始尖叫!不知是尖叫啊,还有惨叫呢!六娘也知道这死了人吧?那叫一个凄惨!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被人给杀了。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平生越越进入状态,像个书先生,就差那把纸扇,再握块惊堂木了。 “而我和宇文公子占了一个角落,没有腹背受敌,但也不好过。正在警惕着呢,只听着利剑出鞘的声音,时迟,那时快,那鬼愁剑已杀到我们面前来了!宝剑破空而来,直取命门!那寒光照人脸上,是惨白惨白的。当是时,我一跃而起……” “咳咳……”王守财轻咳了两声。 “呃,口误口误……是宇文公子一跃而起,抬脚在那柄剑上。足尖在宝剑上几下轻,他就飞身逼近了鬼愁剑,眼看就能踢飞鬼愁剑的脑袋,那妖泪匕从身后偷袭过来!两个人打一个,还是偷袭,太无耻了!您是吧,六娘?”平生一边,一边默默流泪。本来她才是主角啊…… 水如幽头,应和道:“的确无耻!” “任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王守财抬手递来一杯茶,平生见他那眼睛警告地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后来呢?”水如幽似笑非笑地看着平生。 “后来两人被宇文公子逼退,我们本想追过去,可兜兜转转没能找到人,反倒是他们频频偷袭。宇文公子掐指一算,是中了阵法。” “哦?之后又是如何?” “之后宇文公子拼着以伤换伤,制住了妖泪匕,迫使鬼见愁解开阵法。”平生这一句得颇为艰难。 这些都是她的功劳,却要归到别人头上,怎能不郁闷? 水如幽拍拍胸口,花容失色地道:“真是惊心动魄,任姑娘能临危不乱,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不敢当,不敢当。”平生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腿一疼,低头看王守财的猪蹄正在踹自己。 “怎么了,任姑娘?” “哦,我想起来,当时宇文公子提到过六娘。”平生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 “他怎么?”水如幽看似镇定,手指却在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烟杆,一旁站着的三儿也看向了平生。 平生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他,‘这阵法端的是厉害,与幽水阁水姑娘的那套阵法很是相似’,大概就是这样。” 平生学着宇文英的语气,惟妙惟肖。 一时间,水如幽陷入了沉思。 王守财也不催促,继续喝他的茶。 平生站得无聊。刚才这么即兴发挥,让她想起以前当售楼姐时的情景。那销售情况全看她一身演技啊。平生当年可是有过销售额第五的佳绩。 没相貌,没身材,她只能在其他地方下功夫。语气、肢体动作,都得骗过客人的眼睛,让他们相信这房子值得一身珍藏才行。 当然,她不是职业演员,连跑龙套的都不是。水如幽不可能轻易相信,但只要让她知道这套阵法的事,与她有牵连就行。 平生一番夸张的表演,让她明白这里面多数是假的,那宇文英的话是真是假呢? 水如幽看向王守财。 胖子笑眯眯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今天被闹的,不是自家客栈一般。 水如幽心里“咯噔”一下,严肃地道:“幽水阁的确有布置阵法。王掌柜也知道奴家这做的是什么生意,店里总不能都是男人守着吧?不得已,也只好出此下策。不过阁里不少人知道这阵法怎么布置。王掌柜还请放心,若是幽水阁中的人泄露了阵法出去,给王掌柜添了麻烦,我水如幽定当找出那个人,任由王掌柜处置。” 平生蹙眉。水如幽这话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了。交人?王守财要人干嘛?杀了泄愤,还是做人肉包子卖? “六娘言重了。王某相信这事情不是幽水阁干的,定是有人想要挑我你我关系。六娘别放在心上,我王某人不会中了这奸计的。不过这人实在是歹毒,杀了多少无辜百姓,还把宇文公子牵扯进来。”王守财放下茶杯,似是十分气愤,又放缓了语气,“不过这样也好,官府没辙,又有夺命双杀这江湖中人参与进来,宇文盟主也该给个交代。” 水如幽头称是,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这么晚了,王掌柜也该休息了,奴家就不打扰了。告辞。” “六娘慢走。王某就不送了。” “王掌柜不必客气。” 二人离开,王守财脸上的肥肉垂下来,目光森寒。 “王掌柜?”平生犹豫地叫道。 “任姑娘啊,这事情就算不是水如幽搞的鬼,也和她幽水阁脱不了关系。嘿,她倒是翅膀长硬了,居然打起我的主意来。看来以前的教训没吃够啊,不长记性……想我王某人在万德城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窝囊气。” “掌柜的,是不是要……”李舔了舔嘴唇,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不急,这事情还没完。” 平生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王掌柜,你水如幽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平生惴惴不安。 “这倒未必。这事情得从长计议,另有其人也不定。”王守财习惯性地摸摸八字胡,“水如幽是生意人,按理不该惹这种事情才对,应该还有其他人插手才对。” “难道真像她的,出了奸细?”平生一击掌,不过还是有些迟疑。 “呵呵,她水如幽能在这万德城立足,怎么可能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王守财笑呵呵地拍拍平生的肩膀,“好了,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嗯,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得。翦恒是我的义弟,照顾你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等平生上了楼,王守财才收起笑容。 一旁的李问道:“掌柜的,今晚我就去……” “不。这事情我来吧。你一去,非闹出些动静不可。”王守财摇摇头,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下一秒,胖胖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李关上客栈的门,叹了一口气。 他这副样子整天大大咧咧的,突然多愁善感起来,极为不协调。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吟了句诗,李宽厚的肩膀塌了下来,铜铃似的眼睛却满是兴奋。 某人用了巨俗无比的一句诗~咔咔~ 四更结束鸟~同志们要投票票一下呀~不然某人哪来动力呢? 三十五章 异变突生 翌日,平生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干笑两声。本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应该是夜不能寐,结果倒头就睡,像个猪一样。 下了楼,平生发现今天客栈极其冷清。虽然这店就没见哪天客满过。 李见平生下来,咧开嘴,端上还热着的菜粥。 平生也不客气,呼噜噜就大喝了一口,舌头烫得发麻,脸上却是满意的神情。 这才是吃的啊!翦恒那稀饭算什么东西! 平生的舌头这几日被李的好手艺给养叼了。一日三餐,加上宵夜,都是李一手包办的,那滋味,没话啊! 王守财在柜台后面拨着算盘,见平生的馋样,摇头叹息:“你师父怎么教你的?一个姑娘家的,居然这种样子,成何体统?” 平生哼了一声,继续猪一样地喝粥。 “大夫!大夫!大夫!”还没见到人,就听见粗犷的声音高声嚷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平生一抬头,就看见曾阿牛消瘦的脸。 “怎么了?”平生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心里暗自奇怪这个营养不良的男人声音和脚步声倒是不。 曾阿牛喘着粗气,“我那娃娃,那娃……” 平生见他比划着手脚,却“娃”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皱眉。 “你慢,先喘口气,别急。” 李递上茶水,曾阿牛看也不看,一拍桌子,拽起平生就往外跑。 “怎么又这样!”平衡匆匆放下碗,哀叫一声,认命地被曾阿牛拖出了客栈,临走还想起来跟王守财挥手告别…… 拖了一路,过路的人都纷纷侧目,几个有责任感的青年还想见义勇为,被平生拦住:“没事没事!我们认识!” 到最后,连衙门都惊动了。 曾阿牛不停步,拉着跌跌撞撞的平生继续向前。 那衙役大惊,平生看到那张惨白的脸,一眼就认出这倒霉衙役正是昨天被王守财缠住的那位。 新手衙役颤颤巍巍地拔出佩刀,指向曾阿牛,见曾阿牛杀气腾腾的样子,刀尖都开始颤抖。 平生瞄了眼曾阿牛,只见他两眼充血,青筋暴起,也是一震惊慌,再次扯开喉咙大叫道:“官差大哥,你快让开!我和他认识!” 新手衙役迟疑了一下,曾阿牛就已经冲了过去,擦着那闪光的刀刃,惊得平生冒虚汗。 这么一出闹剧过后,万德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一个衙役蹲在角落里欲哭无泪。 一路鸡飞狗跳地出了城,直奔曾阿牛的茅舍。 还没进屋,平生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曾阿牛破门而入。屋子里,曾阿牛的媳妇抱着孩子,焦急地走来走去。 她看见曾阿牛和平生见进来,先是吓了一跳,后赶忙惊喜地跑过来,“大夫,你快看看我这孩子,哭了一夜了,怎么都不停……是不是病了啊?” 平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治病了,是一句话都不出来。 曾阿牛直来直去的,他媳妇倒是心细。放下孩子,扶着平生坐下后,她又倒了杯茶水给平生。 平生结果那个缺了个口子的茶杯,“咕咚咕咚”就喝得底朝天。 “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娃娃。”曾阿牛急了,抱着孩子过来,被她媳妇打了一下。 “你这人怎么老这样!不是和你了,别再拖着大夫跑了吗?” “我不是急吗!娃娃哭了一夜了都,我……” 平生揉了揉太阳穴,头痛不已。 孩子扯着嗓子哭,明明声音都哑了,就是不停。曾阿牛和他媳妇居然吵了起来。 平生打断了这对夫妻,“孩子让我看看。” 话才完,就听见门外有人阴阳怪气地道:“任姑娘真是好雅兴啊,居然还有闲情为别人的孩子看病。” 平生头一扭,看见门外一华服青年,在几个壮汉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那人环视一圈,啧啧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破的地方,把少爷的鞋都弄脏了。” 罢,其中一个壮汉就弯下腰,为他擦起鞋子来。 平生茫然地看着一行人,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男人。思来想去,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男人道:“你是那个被宇文英踹下马的男人!” 男人咬了咬牙,瞪着平生,“姑娘好记性。在下孙萧翎,今日来是有事与姑娘相商。” “什么事?”平生警惕地看向孙萧翎,“我和公子还不认识吧?” “这不已经认识了吗?任姑娘不觉得这里很吵吗?”孙萧翎笑了起来,响指一打,身后冲出两个壮汉扑向曾阿牛。 “你们干什么!”曾阿牛见那两个壮汉向孩子伸手,怒吼一声,挥起了拳头。农村汉子虽然力气大,可比不上这些训练过的打手,更何况这些人都学过些孙家的功夫。 三两下,曾阿牛就被人抢了孩子。他媳妇哭叫着想要抢回孩子,柔弱无力的拳头打在那壮汉身上,不痛不痒。 “快住手!”平生喝斥,抬脚踢向那个壮汉。 壮汉狰狞地一笑,将孩子凑到平生脚边。 平生大惊,忙收住脚,身体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孙萧翎手一挥,又出来两人,架起摔在地上的平生。 “你要干什么!”平生惊恐地看向孙萧翎,“你要找的是我,放了他们!” 孙萧翎抱胸看着平生,邪笑一下,“我刚才不是过了吗?要和任姑娘谈谈,只是这里太吵了。” “好,我跟你们走!我们找清净的地方!”平生紧了紧拳头,道。 “任姑娘,你有资格选择吗?啊,我觉得这里其实也不错,我们不如就在这里谈吧?” 孙萧翎看了眼手下,“你们把这些人处理掉,不要妨碍我和任姑娘话。” 那手下应了一声,几个人架着曾阿牛一家三口出去。 平生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可被两个壮汉架住,是一办法都没有。 只听外面几声闷响,那孩子恼人的哭声停了。曾阿牛的媳妇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此后再没了声音。 孙萧翎嫌弃地看了眼灰不溜秋的凳子,立马有人为他擦干净。 孙萧翎从容地坐了下来,满脸笑容地看向眼神空洞的平生,:“任姑娘,现在安静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我想,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对吧?” 平生恍若未闻,眼眶已经红了。 三十六章 与虎谋皮 “你到底要做什么……”平生僵硬地转过头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孙萧翎轻笑。若不是刚才的所作所为,平生都觉得这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前几日在街上偶遇任姑娘,看你和宇文英走在一起,不知二位是什么关系?” “你都打听过了,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平生凌厉的目光看向孙萧翎,整个人都紧绷着。 “我的确有打听过,所以才特地来向任姑娘确认一下。”孙萧翎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在与一个熟人闲聊一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打听出来的鬼消息根本什么都没!除了平生姓“任”之外,再无其他,好像有人故意阻止一样,更让孙萧翎起疑。 孙萧翎听到属下的汇报后,阴沉着脸。 富贵客栈王守财,宇文山庄宇文英,还有个不知姓名和来历的白发男人,这个女人周围有不少了不得的人物。 这也更坚定了孙萧翎的想法。宇文英不会随便和一个平民女子走那么近! 他哪知道宇文英当时只是一时热心,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这误会可大了,但现在当事人都不知情。 平生瞥了孙萧翎一眼,问道:“你想确认什么?” “姑娘与宇文英是什么关系?” 平生掌心一疼,指甲嵌进肉里,目光犹如喷火。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想问这个?” “任姑娘,给我个回答。” “没关系!我和那个天杀的没关系!”平生嘶吼,“你和他有什么恩怨是你们的事情!你凭什么拿这些破烂事来杀人!放开我!听见没有,你这个畜生!” “啪”! 平生头歪向一边,嘴角流下血来。 孙萧翎佯装怒道:“谁让你动手的!” 那个打了平生一巴掌的壮汉,嘿嘿一笑,弯下腰,像是认错。 孙萧翎站起身走到平生面前,伸手勾起平生的下巴,怜悯地道:“任姑娘,你瞧,冲动可不是好事。希望这一巴掌能让你长记性。” 孙萧翎松开手,支着下巴,:“现在,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你和宇文英的事情了?” 平生面无表情,吐出嘴里的血。 “任姑娘,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出来。”孙萧翎眯起眼,手指敲击着脸颊。 “你想出气,我帮你。只要你肯合作。” “哦?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任姑娘?” “呵,你不相信我能怎么办?”平衡冷笑,“如果你有办法对付宇文英,也不用来找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有必要吗?反正我会帮你,但你不许弄死他。而我,想当宇文夫人!”平生定定地看向孙萧翎,流利地出一番话来。 孙萧翎一惊,随后嘲笑道:“任姑娘好大的胃口啊!” “你也看到了,像我这样的女人要当宇文夫人,得动一番心思才行。”平生扯扯嘴角,脸颊生疼,让这表情看起来极为怪异。 孙萧翎皱眉想了会儿,对架住平生的两个壮汉:“先放了她。” 那两人闻言,乖乖放手。 手上一松,平生一个箭步冲向孙萧翎。 孙萧翎没有料到平生会突然反扑,措手不及,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平生被那两个壮汉慌忙重新架住,扬起下巴,不屑地道:“孙公子,没气量怎么做大事?” 孙萧翎恶狠狠的表情一收。 “一巴掌换一巴掌,我们两清了。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平生斜眼看了看两个壮汉。 孙萧翎一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少爷……”两人犹豫,刚才平生的勇猛他们可是看在眼里。 孙萧翎不耐烦地喝道:“我和任姑娘谈事情,你们紧张什么!任姑娘真有加害之心早就杀了我了。更何况任姑娘是聪明人,断不会做出这么目光短浅的事情来。你是吧,任姑娘?” “你这屋外有七个人,我杀了你怎么出去?”平生轻飘飘地道,一语道破孙萧翎的有恃无恐。 孙萧翎笑了笑,也不答。 那两个壮汉也想明白此,松开平生就出去了。 “任姑娘,请坐。”孙萧翎手一指,做了个“请”的手势。 平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口气不善地质问道:“孙公子有多少把握对付宇文英?” “没有。”孙萧翎毫不迟疑地回答,“若有把握,我也不会来找任姑娘了。” “呵,那你还想对付他?”平生鄙夷地看着孙萧翎。 孙萧翎铁青着脸,“嘿嘿”笑了几声。 “然后呢?你原来准备找我做什么?拿我去威胁宇文英?太没水准了!” “那任姑娘有何高见?”孙萧翎歪着嘴巴,不自然地问道。 平生利索地将头上的银簪拔下来,往自己手指上扎去,殷红的血流出。平生胡乱地将血往银簪上一抹,扔到孙萧翎面前。 孙萧翎不解,“把这个给宇文英?那不还是威胁?” 平生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给他了。把这东西给富贵客栈王掌柜。猪脑子!给宇文英他还不猜到是你!” 孙萧翎脸色变了变,又隐忍了下来。拿起簪子,端详一阵,意味深长地道:“任姑娘心思缜密,不过这样……” “我出了事,王掌柜自然回去找宇文英。接下来,就看他们的反应了。随机应变,总有机会重伤他。到时候你出了恶气,我嘛,拼死就他一回,他总是要对我另眼相看的。” 平生边着,边心虚地看看脸色阴沉的孙萧翎,气势却没有弱下。 孙萧翎仍在犹豫,盯着簪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平生不满地敲敲桌子,“孙公子不会是想要过河拆桥吧?” “怎会?”孙萧翎抬起头,笑得轻松。 “我明了吧。”平生略一打腹稿,开口道,“宇文英若被你弄残了,甚至弄死了,到时候宇文无敌追究起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而我,一个没后台的丫头要在宇文府站稳脚跟,少不了孙公子的帮助。宇文府里头有个人向着你,怎么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吧?真弄得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孙公子是明白人,我话已至此,你不要到时候出什么岔子。” “任姑娘请放心,我们合作的时间还很长呢。”孙萧翎笑了笑,高声叫道,“来人!” “且慢。”平生拖长音,眼睛盯着孙萧翎拿着银簪的手。 “还有何事?” 平生眼睛未曾移开,沉吟道:“唔……送去的时候心一,找个机灵的人去,不要露了马脚。王掌柜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被他看出端倪,怕是不好收场。” “任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亲自挑选人去送。” “记住我们的约定!你可不能杀了宇文英!”平生算算时间,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孙萧翎笑道:“既然答应了任姑娘,那我一定做到。绝对不会杀了宇文英……”只是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孙萧翎心里头狞笑,表面上还是一副风流倜傥的阔少爷模样。叫来个手下,孙萧翎让他把簪子送去富贵客栈。 事情都处理完了,孙萧翎站起身,掸了掸长衣,“这几天还要委屈任姑娘。” “你想囚禁我?!”平生眉一扬。 “不不不,只是这几天,任姑娘不得露面,得呆在屋子里才好。” “那好吧。不过,只是不露面,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平生道。 孙萧翎略微一想,也就答应了:“那就委屈任姑娘了。” “不委屈。合作愉快。”平生也站起身,第一次露出笑容。 三十七章 往事如烟 一路坐马车回到城里,平生闭目假寐。孙萧翎则支着头,看着平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到了。”车帘被人掀起一个角,马车夫探进头来。 平生睁开眼,见孙萧翎将身子倾过来,皱起了眉头。 孙萧翎倒并未做什么,只是挑开平生脑袋边的窗帘,看了一眼。 “少爷?”车夫有不安。 孙萧翎撇撇嘴,“从后门进吧。” “是,那您坐好。我这就驾过去。” 孙萧翎坐回原位,一脸坦然,并无异样。 平生也只是拧了拧眉,又恢复常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平生又闭上了双眼。 “任姑娘,你和宇文英是如何认识的?”孙萧翎开口。 “孙公子,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不信我?”平生眼皮都没抬一下。 孙萧翎笑了笑,“我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若任姑娘不想,就不必了。” 平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道:“一年前偶遇。” 孙萧翎“哦”了一声,又问道:“这么你与宇文英相处有一年了?” “不是,之间分开过一段时间。” “也是。”孙萧翎看着平生随马车晃动的衣摆,“半年前那次‘灭魔’他也参与了。” “‘灭魔’?”平生终于睁开眼,看向孙萧翎。 “怎么,你不知道?”这次是孙萧翎拧了拧眉头。 “他只家中有事,并未提起……‘灭魔’是什么?” 孙萧翎诡笑起来,“这事情你该亲自问他才是。” “那劳烦孙公子让马车转到宇文府,我这就亲自去问他。”平生不甘示弱,一边笑一边着。 孙萧翎看了平生好久,但平生这职业售楼姐,早就习惯保持标准的、露八颗牙齿的笑容。孙萧翎从她脸上找不出一破绽,只得放弃。 “真不知道宇文英看上你什么。” “那你该亲自问他才是。”平生将孙萧翎的话还了回去,“吧,什么‘灭魔’?” “这事情来话长,不如回孙府后,我再慢慢道来,反正我们的时间有的是。” 平生耸肩,算是同意。 马车停在了孙府后门。 孙萧翎确认没人后,才带着平生下车进屋。 平生曾去苏州玩过,置身于这孙府之中,到觉得和那些园林没什么不同。只是途经一个练功房,让平生多看了两眼。 这孙家也是江湖中人吧。不过这孙萧翎一都没江湖中人的感觉,反而像是什么富家公子,标准的富二代、纨绔子弟,是不学无术,又为祸乡里。 平生很是鄙夷,却又只能与他为伍。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任姑娘在一幢独立出来的院外,孙萧翎笑道。 平生也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人,直接踏了进去。 院子里有三间房,背面就是他们进来的门,朝南的屋子是主屋,孙萧翎的卧室。 孙萧翎带着平生进了东边的屋子,是间书房。矮几案两遍是两把椅子,平生与孙萧翎面对面坐下。 很快就有人进来奉茶。 孙萧翎让那个下人出去后,喝了口茶,开始讲‘灭魔’的故事。 “任姑娘可知江湖中有一魔教存在?” “听过。”平生头。 其实何止听过,她师父就是魔教护法之一! “那你应该明白这正邪之争吧?” 平生颔首,“当然。” “这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正派去攻打魔教。”孙萧翎又喝了口茶,没了下文。 “孙公子应该明白我想问什么。既然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我想,让我们相处得融洽一些,会更有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平生眯了眯眼,不难从孙萧翎脸上看出一丝戏谑的神色。 孙萧翎清了清嗓子,“那是当然。我这不正要下去吗?这次‘灭魔’是由武林盟主宇文无敌一手策划的,宇文英自然是会参加。宇文无敌联合六派掌门,以及一些大家族的族长共谋此事。我家那老头子正好也在其中。” “然后呢?” “本来此事也就是如此计划,像之前每一次类似的行动一般,佯装攻一下魔山,死些人也就作罢了。实际上,每任武林盟主都会有这样的谋划。” 平生头。 这就和国家首脑需要政绩一样。而对武林盟主来,最大的政绩就是魔教中人的尸体。 着,孙萧翎眼中渐渐露出惊艳的神色,“可这次不同了,灵薇山庄居然派人来了!” “灵薇山庄?”平生提出疑问,“这是什么门派?” “你连这都不知道?灵薇山庄是一个药师门派,庄内都是女弟子,学习医术,兼修一些剑法防身。那里面都是美女,和幽水阁一样。”孙萧翎边着,边露出丝向往的神色。 “那她们来干什么?”一群医护人员,当后勤部队吗? “灵薇山庄的庄主提出加入这次‘灭魔’活动,原因嘛……就是二十年前那件事情了。”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完?!” “本少爷口渴了。”孙萧翎不买平生的帐,慢悠悠地喝茶,似乎很乐意看见平生发怒的模样。 咂咂嘴,孙萧翎在平生的瞪视中继续下去:“二十年前,灵薇山庄的女弟子与魔教护法相恋,叛出师门,而那魔教护法也放弃在魔教的大好前程,与她归隐。这事情虽然已经是陈年往事,但却是灵薇庄主心头的一根刺。那个女弟子可是她的得意门生,当年还曾想着传位于她。灵薇庄主一直想要报复,可也一直没有机会。不知这次中了什么邪,居然要加入‘灭魔’。” 平生愣住,“你什么……” 魔教护法与正派女大夫?难道这世界上还同时有两对这样的恋人? “魔教护法——毒仙翦恒和灵薇山庄柳馥槿的事,你没听过?过去街上还有书卖呢。后来没了。听是灵薇庄主发话,让那些艳书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过,你若有兴趣,我这倒是还有一本。”孙萧翎笑得不怀好意。 “怎么会……” “怎么不会?”孙萧翎抢白道,“灵薇山庄那些美人一个白眼,足以让天下男人的骨头软掉。谁拿着这本书,可就和美人无缘了哦!” 平生垂下头,“后来呢?他们两个人……怎么样了?” “听灵薇庄主,柳姑娘被那魔头始乱终弃。为了回魔教,那魔头杀了柳姑娘,真是凄惨呐!” “啪!”平生一掌拍在乌木几案上,震得两只茶杯倒了下来。 孙萧翎看看顺着几案脚流下来的茶水,斜睨了平生一眼,“被始乱终弃的又不是任姑娘,这么激动做什么?呵呵,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以你这样子,的确有可能被宇文英……” 孙萧翎僵住,被平生阴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灵薇山庄参加‘灭魔’行动,然后呢?”平生声音低沉,好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孙萧翎咽咽口水,“灵薇山庄有一个女弟子,叫闻人晓璟……” “和宇文英搭上了?” “呃……对。” “‘灭魔’最后怎么样了?”平生将发丝拢到耳后,干脆地跳过了这一话题,没有深究。 孙萧翎有些意外,楞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们这死了十几人,听宇文无敌的法,魔教死了几百个。” 平生嗤笑一声,表示不信。怎么都是与正派抗衡至今的,魔教会有这么不堪一击?那正派还不早灭了他们! 孙萧翎补充道:“这事情听起来不靠谱,不过听我家那老头子,宇文无敌这次并没有夸大。这次进攻魔山,出奇的顺利。魔教几大高手一直未曾出现。要不是魔山上的路九曲十八弯,又有障林密布,就该攻上山的魔宫了。” 平生听后沉默不语,心里想着…… “魔教怕是出大事了。” 嗯?头一抬,平生看见孙萧翎摊摊手。 “我家老头子是这么的。依我看,魔教肯定是有什么动作,所以高手都不在魔山上。” 有动作?有什么动作能大到魔教老巢被袭也不抵抗?这对士气来可是巨大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也不定!不光如此,还涨了敌人的气焰。怎么看都没有一丁儿好处。 除非……平生眼睛发亮。 魔教准备破釜沉舟,来个一次了断了! 三十八章 孙家大少 “少爷。”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敲门进来。 孙萧翎放下杯子,问道:“办得怎么样了?” “让人交给王守财了。”那家丁恭敬地回答。 “那他什么反应?”孙萧翎来了兴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家丁眨了眨眼,“没什么反应啊。” “没反应?”孙萧翎很是不满。 那家丁诚惶诚恐地弯下了腰,脸都看不见了。 平生横了孙萧翎一眼,“孙公子,这王掌柜是只老狐狸,你还想看他只无头苍蝇一样慌张?呵,你放心,等他觉得没辙的时候,自然会去找宇文英。” 看平生笃定的样子,孙萧翎平静下来,让家丁退了下去。 “任姑娘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处变不惊啊。”奉承一句,孙萧翎又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会去找宇文英?” 平生懒洋洋地向后倚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你急什么?这事情得慢慢来,欲速则不达。至于做大事……我一无财,二无权,又能做什么大事?” “等此事一成,任姑娘不是财、权尽收?” “承你吉言。不过孙公子能否先给我安排个客房休息?” 孙萧翎讶异地扬眉,“任姑娘,这么早就要休息了?不如再聊片刻?” 平生眯起眼,风轻云淡地道:“我怕孙公子已经厌烦了,念着想着幽水阁的姑娘们。” “任姑娘妄自菲薄了。”孙萧翎后仰,也靠着椅背,“西面那间房还空着,任姑娘可随意使用。” 平生颔首,起身出去。 孙萧翎在背后提醒道:“任姑娘,切忌不要出这院子。” “怎么?出了这院子外,还有吃人的老虎不成?”平生回头,讥笑。 “吃人的老虎是没有,吃人的人还是有的。”孙萧翎脸色不太好,“我是次子,上面还有个哥哥。最近,他也快回来了。” “你那哥哥会吃人?” “我们兄弟都会吃人。任姑娘可要心了。”孙萧翎半真半假地道。 平生冷笑一声,“那可得心自己的肚子,别吃坏了。”长发一甩,径直走向西厢。 风平浪静地在孙府住了三日,平生就犹如混吃等死一般无所事事。而孙萧翎生活照旧,逗鸟赏花,饮酒作乐,只是时常听手下汇报王守财和宇文英的情况。 这一日,还是如前三天一样,王守财和宇文英都没有动静。 孙萧翎沉不住气了,“任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天了都没动静,他们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你的生死? 后面半句孙萧翎哽在喉中,因为平生此时笑得志得意满。 平生:“孙公子,没有反应才对。若是看到他们方寸大乱,才真叫人急。” “什么意思?”孙萧翎不解。 平生仍是很愉快的表情,“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还请孙公子命人写封信。嗯……这附近有什么偏僻无人的地方吗?” 孙萧翎一个大少爷,去的都是人多热闹的地方,哪知道这些?眼一扫那个家丁。 那个人想了片刻,回答道:“城外有个乱葬岗,平时没什么人。” “就那儿了吧。”平生支着下巴,微微翘着嘴角,“写封信给王掌柜,让他今夜子时,在乱葬岗等着。是了,还要带五百两银子来换人。让他一个人来,如果有其他人在,就撕票!” “撕票?”孙萧翎当然不懂现代用语。 “就是杀了我。” “哦。记住没有?今夜子时,带着五百两银子到乱葬岗,只许一个人,否则就杀人!照我的去写,然后交给王守财。”孙萧翎对那个家丁命令道。 那家丁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孙萧翎仍有些不放心,“任姑娘,这样就行了?那宇文英呢?” 平生喝着茶,对把自己明码标价、自导自演这一出绑架的戏码,似乎没什么抵触心理。 女侠的准则什么的,都抛到脑后了。 “孙公子放心。等到子时,你一定会看到宇文英的。嘿嘿,他一个商人能做什么?最后还不得把宇文英找来?到时候,将我一绑,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还不让他乖乖就范?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也没有好下场。这我知道。”孙萧翎接过话茬,见平生信心十足,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出门继续他的寻欢作乐。 孙萧翎走后,平生对着一室冷情,怅然叹息:“今夜子时,一切就都有结果了……真是……” 平生苦笑,看着自己的手,曲了曲手指,心慌难耐。 “哟?二弟居然在这藏了个女人,难怪听他最近呆家里的时间长了啊。”轻佻的调侃声响起。 平生闻言回头。 门口站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倚着门,抱胸看着平生,长得与孙萧翎有几分相似。 二弟?孙萧翎的那个吃人哥哥? 男人施施然走了过来,伸手勾起平生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 平生一愣,马上绷紧了神经,毫不客气地拍掉那只大手,站起身与男人对视。 这男人与宇文英一般高,眼睛狭长上挑,但不似翦恒那样一股不食烟火的味道,反倒显得玩世不恭。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更显得男人身材高大。 男人颇感兴趣地看着平生,“哦?没想到是一只没驯服的野猫?不过品种似乎不太纯吧?二弟什么时候改了口味?” 平生冷着脸,双手收在袖中,“大少爷,我只是二少爷的一个丫鬟。” “丫鬟?我可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丫鬟。”男人哼了一声,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支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平生。柔顺的长发垂在肩上,男人轻柔地道:“那么给我倒杯茶吧,丫鬟。” 平生紧了紧拳头,深呼吸两次,拿起桌上的茶杯为男人倒了杯茶,递上。 “放着吧。”男人并未接过,仍用那种戏谑的目光打量这平生,“你来这有……” “大哥!”孙萧翎出现在门口,绷着下颚叫道。似乎是跑回来了,额头上还黏着湿了的发丝。 “回来看你的丫鬟了?”男人动作未变,只瞥了一眼孙萧翎。 孙萧翎愣了下,才意识到的是平生,随后大踏步地进来,伸手拉过平生,将她护在身后。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见孙萧翎紧张的样子,勾起了嘴角,“别担心,我没动你的丫鬟。” “见过爹了?”孙萧翎仍是一副防备的样子。 男人站起身,“没呢。我可是第一个奔你这了。” “多谢大哥关心,你还是先去和爹一声吧。”孙萧翎手心冒汗,有苦不出。 他对他这个哥哥极为了解,孙萧峰可不是什么重视兄弟情谊的人。 平生现在还不能出事,否则这计划就要泡汤了。所以他才在听到孙萧峰回来的消息后,赶着回来,硬着头皮对上孙萧峰。不然,拿刀逼他,他都不愿意面对这个嫡亲哥哥。 见孙萧峰打算离开,孙萧翎心头一松。 孙萧峰乘孙萧翎放松的瞬间,一个闪身出现在孙萧翎面前,一手拂开孙萧翎,向平生伸出了手。 孙萧翎大惊,可论实力,他远不及孙萧峰,只能眼睁睁被他推开,身子踉跄了一下。 站稳后,孙萧翎焦急地看向平生,一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三十九章 兄弟阋墙 孙萧峰的手停在平生身前不到三厘米的地方,看样子,本是打算扣住平生的肩膀。 平生冷漠地直视着孙萧峰,收在袖中的手上,夹着一个银针,微微探出头来。 孙萧峰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突然一笑,手向上抬了些许,摸了把平生的脸。 平生措手不及,被占了便宜。 那只咸猪手的主人若有所思,“皮肤不是很好,摸起来不太舒服啊。” 平生大怒,收起银针,就飞起一脚踢向孙萧峰的俊脸。 孙萧翎看得冷汗直流,叫道:“大哥!” 这一叫倒不是担心孙萧峰被平生所伤,而是怕孙萧峰被激怒,直接杀了平生。 孙萧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轻微后仰,抬手抓住了平生的脚踝,让平生动弹不得。 “真是只野猫。二弟,你该好好管教管教才是。”孙萧峰“啧啧”两声,斜眼看向孙萧翎。 平生挣扎几下,一直没有挣脱。脚踝上的手没有抓痛自己,可却犹如桎梏,她怎么也逃不掉。 “是,大哥。我会好好管教她的。大哥,你先放了她吧。”孙萧翎甚至不敢上前,站在原地不安地道。 孙萧峰眉一挑,好笑地问道:“怎么?心疼你的丫鬟了?” “不是……”他不是心疼,只是担心孙萧峰弄死了平生,那教训宇文英的计划可就没戏了。 孙萧峰转头,见平生对自己怒目而视,哪有一丝服软? “你心软的话,为兄你管教她好了。”邪笑一下,孙萧峰手腕一转,手一提。 平生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被孙萧峰硬是腾在空中,转了个圈,才重重摔在地上。 “任姑娘!”孙萧翎吓得不轻,慌忙跑过去想扶起平生。 平生趴在地上。若不是刚才她敏捷地用手撑了下地,那就真的是用脸去亲吻大地了,非破相不可! 孙萧翎不知该如何是好,紧张地看着平生,呼唤两声,却不见平生有反应,还是像一只壁虎一样,张开四肢贴在地上,身体颤动着。 “任姑娘?” “放心吧,”孙萧翎站在旁边,轻描淡写地道,“摔一下死不了。” “大哥!”孙萧翎扭头冲孙萧峰喝道。 孙萧峰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声音阴冷,“你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话?为了个女人?” “我、她……哎……”孙萧翎被孙萧峰这么一,立马没了气焰,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少爷,大少爷得对,摔一下死不了人的。是贱婢的不是,居然敢对大少爷动粗,大少爷教训的是。”平生慢慢地爬起来,声音温柔,更让孙萧翎不安。 孙萧翎见孙萧峰脸色仍未好转,压低声音对平生劝道:“任姑娘,你别多了,我哥哥……” 平生置若罔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转身看向孙萧峰,竟是一脸的笑容。 对孙萧峰屈了屈膝,平生乖顺得好像真的丫鬟一般,“多谢大少爷教训,贱婢一定铭记在心。” 孙萧峰笑了笑,“好好。三弟,陪我一起去见爹吧,我们父子三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了吧?” 孙萧翎看了看平生,担心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影响到计划。 平生轻轻推了把孙萧翎,笑着:“二少爷慢走。” “唔……”孙萧翎只得忧心忡忡地走向孙萧峰。 孙萧峰看了眼平生,又把目光移到孙萧翎身上,“走吧,二弟。” “好……” 等二人离开,平生才收起笑脸,愤恨地瞪着门口,转瞬又像是深宫中的恶毒妃子一般,阴阴一笑,又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二弟,你准备和那个女人做什么?” 孙萧峰与孙萧翎并排走在一起,宽大的衣摆晃出波浪状。 孙萧翎一惊。他看向孙萧峰,但孙萧峰一脸悠闲,好像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孙萧翎别开眼,回答:“什么做什么?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两个月不见,倒是翅膀长硬了。”孙萧峰轻笑,又高深莫测地看着孙萧翎,“随你怎么玩,只要记住两:一是不要弄出人命;二是不要逞强,出了事情马上告诉我。别等到出了什么烂摊子,来不及收拾,到时候孙家可不保你。” “我知道。”孙萧翎尴尬地头,想转移话题,“大哥,那件事情办好了?” “不办好,我能回来吗?”孙萧峰伸了个懒腰,露出长袖中力量感十足的白皙手臂,“真是,跑了一大圈,快要累死了。” “那……找到了?”孙萧翎兴奋地问道。 孙萧峰摇摇头,“人没见到,只有间屋子。” “怎么会?难道真的像爹的……” “呵……”孙萧峰呼出口气,眺望远方,“快要变天了……” 孙萧翎顺着孙萧峰的目光看去。远处正是乌云滚滚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哥……” “放心吧,孙家没那么容易倒。再了,真要出了事情,也是他宇文无敌在前面着。”孙萧峰拢了拢被风吹起的长发,“宇文家两代武林盟主,可不是吃素的。” “也是。”孙萧翎头。 “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那宇文英也该能独当一面了。”孙萧峰补充道,让孙萧翎脸色一变,咬牙切齿。 “起来,他和你差不多大吧?”孙萧峰低头看向比自己矮几分的弟弟。 孙萧翎迟疑了一下,“和我同岁。” “你可比他差得远了。”孙萧峰完,也不管孙萧翎心里的想法,继续往前走。 “你可比他差得远了……你可比他差得远了……”孙萧翎脑海中只剩下这一句话在盘旋,顿时更为恼怒,一掌拍在身旁的大树上,震得树枝颤抖,却也只震了一会儿。 “二弟啊……”孙萧峰站在前面,侧身看着孙萧翎。 孙萧翎回过神,赶忙追了上去。只听孙萧峰对他:“只要我孙萧峰没死,你大可以继续当你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孙家的事情,还有这江湖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孙萧翎怔在当场。 孙萧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实话,我真庆幸有你这么个弟弟,如果换成是宇文英,我还要伤脑筋他跟我抢族长的位置呢。” 吧,孙萧峰转身离开,留下孙萧翎一人站在原地。 低着头,孙萧峰握紧拳头的指缝里渗出血来。 四十章 惊变 一道惊雷在天空中炸响,瞬间已是倾盆大雨倒下。 平生见外面黑压压的乌云,心头蒙上层阴影。 “他们应该已经进屋了吧。不要淋了雨……不然,药效……” 正这么想着,就见外面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平生愣了一下,看着孙萧翎一路低着头,浑身湿透地从外面进来。衣服贴在身上,水滴顺着发丝流下。 平生皱起眉头,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阴谋?当然不是。平生只是感觉到孙萧翎此时的平静,压抑的平静,像她以前那个销售经理,发飙之前总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孙公子,怎么了?被你爹骂了?”平生惴惴不安地跟上去。 孙萧翎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地走到太师椅前坐下。 平生起了寒意,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一只难以捉摸的水鬼,而不是那个不太有心机的傻瓜少爷。 突然,孙萧翎的肩膀抖动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平生倒退数步,惊恐地看着狂笑不止的孙萧翎。难道她用错了药,把孙萧翎变成了白痴?不可能啊!翦恒的地狱式训练下,她决计不可能把药搞错。瞄了一眼屋外低沉的黑云……莫非是被雷劈了?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也照亮了屋内孙萧翎狰狞疯狂的面容。 “轰隆隆”!屋外的雷声好像平生现在的心跳一般。 孙萧翎看向平生,那双眼中竟是赤红一片。 平生防备起来,扣住了三根银针,另一只手轻轻一震,握住了袖管中落下来的一颗圆球。 孙萧翎并未有什么攻击性动作。他看着平生,一字一句地问道:“任姑娘,若绑你的人是孙萧峰,宇文英会做出什么来?” 平生眼皮跳了跳,“你什么意思?” 孙萧翎咧开嘴:,“一石二鸟,你觉得如何?以后你做宇文家的当家主母,我则是孙家的族长,你我联手,还有谁能匹敌?” 平生咬住了嘴唇,心里暗道:你想杀兄夺位,我可没兴趣嫁给宇文英,当什么劳什子宇文夫人! 更何况……平生想起那个轻佻的人来,心里一抖。 “任姑娘,如何?”孙萧翎踏前一步。 平生心一紧,忙道:“恐怕不妥。” “你什么?”孙萧翎又上前一步。 平升急出了汗,表面上还要维持镇静,辛苦不已。“你想,孙萧峰今日刚从外面回来吧?可你四天前就将我绑了,这样一来,任谁都不会相信是他做的。反倒可能怀疑到你头上来。” “那任姑娘有何高见?”孙萧翎停住了步子。 平生吁了口气,干笑着:“不如先对付宇文英,等我做上宇文夫人的位置,吹吹枕边风,再由你挑拨,让宇文英和孙萧峰结怨,到时候……” “我等不了那么久!”孙萧翎手臂一挥,扫下身边几案上的东西。 平生见孙萧翎失控,又退后三步,手中的银针已想要射出。 可孙萧翎并没有冲过来,只是站在原地重重喘息着。 “我想要他马上死!”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孙萧翎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不惜代价也要咬猎人一口。 平生知道此时不能惹恼孙萧翎,否则真把他逼疯了,来个鱼死网破,她也没有好日子过。和疯子争?那是活腻了! “那我再想想办法。” 平生先安抚下孙萧翎,让他坐回到太师椅上,自己则在屋子里踱起步子,时不时瞄他一眼。 外面的雨下得正大,哗啦啦的雨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平生耙乱了头发,要想法子应付孙萧翎,还要注意他的精神状态,这对任何人来都太累了。 “孙公子,孙萧峰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没?”平生尝试着和他话。 “我怎么会知道?”孙萧翎口气生硬, “那……他有什么喜好没?” “我了我不知道!我是要你去想法子对付他,你问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孙萧翎猛地站起,朝平生大吼。 平生忍了忍,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孙萧翎话:“孙公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我想问问清楚。” “少在那风凉话!你快给我想主意!不然我……” “不然什么?”平生板下脸,终于耗尽了耐心,哼了一声,“孙公子,你果然不如你大哥。” “你什么!你这个贱人,你再敢一次试试!”孙萧翎冲了过来,一手掐住了平生的脖子。 平生不避不让,冷笑着,嘲讽地看着孙萧翎。“真可怜,在你哥面前怎么不横了?孙萧翎,你根本就是个孬种!” “你!” 孙萧翎手上青筋暴起,平生的脸也憋红了,可仍是不退让。 “杀了我啊!掐死我,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候宇文英找上门来,孙萧峰正好把你推出去!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他的孙家族长了!” 孙萧翎脸上浮现挣扎的神情。 平生的脖子上已有了一道红印,却还是犟着脖子,抬头瞪着孙萧翎。 渐渐的,脖子上的力道了,平生一把推开孙萧翎,嘴巴不停:“你与孙萧峰同住一个屋檐下多少年?你有哪里比得过他?哼,什么事都被压一头,见了他和老鼠见了猫有什么区别?你真要有本事,早就让他在你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了!” 孙萧翎浑身颤抖着,手捏成拳头,狠狠砸在几案上。 平生不以为然,继续骂道:“相处十几年,连他喜欢什么、害怕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他,你还想杀他?孙公子,你想死别托我下水,好不好!要闹腾你自己闹腾去,我看最后死的是你,还是孙萧峰!” 一口气下来,平生调整了一下呼吸,拿起桌上的茶水,仰头喝光。抹了把嘴,平生接着道:“杀他的事先不要急,等眼下的事情做好了,再对付他也不迟。孙老爷还健朗着,没那么早死,也没那么早把位子给孙萧峰。再者,这孙萧峰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让他有所防备,或是多了个喘息的机会,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就不好玩了。” “要等多久?”孙萧翎似乎平静了下来。 平生看了他一眼,“你这是篡位,还是篡孙萧峰的位子,哪有那么简单?等时机成熟、计划周密之后,我们再行动,到时孙家族长的位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底要等多久?” 平生皱了皱眉,看着孙萧翎阴翳的脸庞,有些吃不准他到底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至少三个月,最多嘛……半年……”了个自认为还可以接受的时间,平生见孙萧翎了头,这才松口气。 此事算告一段落,那接下来就考虑今夜子时的行动了。 雨水打在屋上,砸在地上,好似千军万马踏过一般。 平生侧头看了看屋外的暴雨,担心地皱皱眉头。希望这雨能快停,不然半夜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方便。水是最好的解药,什么毒碰上水都会稀释一些,这对她来太不利了。 不过想想,过了今晚,就可以和这个疯子,还有那个惹人厌的孙萧峰再见,平生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嗯?什么?” 雨声中,平生似乎听到孙萧翎在些什么,可怎么也听不清。 就着昏暗的光线,平生看见孙萧翎的嘴唇开合,好似无声电影一般。 “孙公子,你什么?”平生不禁上前一步,靠近孙萧翎。 孙萧翎的声音很轻,平生总算能听见他的话了。 “我想他马上就死。” 平生眉一皱,还没有所反应,突然就是肩膀一疼,直接被孙萧翎推了一把,身体向后倒去。 孙家二公子不学无术,可孙家到底是江湖世家,祖传功夫是必须得学的,没人能逃得过。 孙萧翎乘着平生重心不稳向后倒的时候,扣住平生的手腕,一招百虎擒拿手,正是孙家的祖传功夫! 这招式,和孙萧峰对付平生的是出自同一个套路,不过孙萧峰只是制住了平生,并没有用什么攻击的招式。孙萧翎可不是。 拉回平生,孙萧翎另一只手也成爪,反扣住平生的后颈。 平生只是学过些杂七杂八的招式,和这十年如一日练武的人相比,差得太远了,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自然是没有抵抗能力。 孙萧翎不想杀了平生,扣住平生后,手下用了巧劲。 平生后颈一疼,已是失去了意识。 四十一章 暴露 平生迷迷糊糊醒来时,目光所及,一片漆黑。 该不会是瞎了吧?平生大惊,腾地起身,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啊……嘶……好痛……”揉了揉膝盖,平生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好不容等疼痛稍缓,平生已经习惯了黑暗。发现是天黑了,而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平生拍拍胸口,伸手想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刚才她就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咿——” 平生侧头,看见被打开的木门外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一手执着盏烛灯,照亮了他的脸。 噙着笑,孙萧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平生,:“丫鬟,我们孙家不兴跪拜的大礼,快起来吧。” 平生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整的跟个变色龙似的,最终,平生恢复常态,低头从地上爬起,不再看孙萧峰。 她无视孙萧峰,孙萧峰可不无视她。 拿着烛灯进来,原来黑漆漆的屋子渐渐亮了起来。将烛灯放在桌子上,孙萧峰坐在桌边,手指敲了敲桌边,“茶。” 平生差气急攻心!她对翦恒百依百顺,但也没到斟茶倒水、被人当做丫鬟使的地步! “到底怎么回事?”平生不客气地问道,“为什么我会在你这?” “我也很想知道,”孙萧峰自己倒了杯茶,“我那个蠢弟弟准备做什么,而你又是谁?” 平生眼神一变,收起自己的放肆来。 这个孙萧翎,居然还在打这主意!嫁祸给孙萧峰?他也不看看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想算计他! “我那个蠢弟弟让他杀人放火还行,想什么计谋,玩什么暗地里的把戏,他可不行了。即使想出来,多半也是什么蹩脚的主意。藏个女人在家里不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那么……”孙萧峰放下杯子,走向平生。 平生神色一紧,像是搭在弦上的箭一般,随时准备射进敌人的胸膛。 但孙萧峰深邃的眼眸如一潭幽泉,平生只觉得身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人,是一条盯着自己的巨蟒。 巨蟒……蟒蛇……蛇…… 瞬间,平生想起了毒仙谷,想起了黑屋,想起了那一条条冷血动物…… “你……”孙萧峰见平生眼神不对,停住了脚步,将手伸向平生。还没触及,平生已摇摇欲坠,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孙萧峰见状,大手一揽,将平生后倒的身体抱在怀里。 “难道是百虎擒拿手伤到了什么地方?”孙萧峰检查了下平生,自然没发现什么外伤。 “叮”的一声,平生的袖管里掉出根银针来,正是她刚才下意识拿出来,准备对付孙萧峰的。没想到还没用,自己就晕了过去。 孙萧峰瞥了一眼,弯腰将银针捡起,但忽然动作一滞,停了下来。 银针尖上的绿光,他可不会认为是什么特殊金属,或染料。 孙萧峰看了眼怀里昏迷的平生,打横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真是有趣呢……”他笑了起来,伸手探向平生的腰间…… 再次醒来时,平生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平生的大脑还在回忆自己是如何晕过去的。一想通顺,平生立马跳起,余光一瞟,发现自己居然只穿着肚兜和亵裤,而孙萧峰正坐在桌边,一手支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 “你个禽兽!”平生怒骂一声,一把扯下雕花木床上的丝绸帷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孙萧峰沉声道:“放心,本公子绝不会委屈自己。” “你这畜生!少他妈……” 平生粗口还没结束,孙萧峰就打断了她:“姑娘到底是何人?” 平生还在震怒之中,摆明了和孙萧峰就像是岳飞和匈奴,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扒皮抽筋,再剁成肉糜,做成人肉包子,拿去喂狗! 其实仔细想想,她那几块肉,在游泳的时候早被多少人给看光了啊!“那不一样!”平生心里反驳道。游泳池是游泳池,现在她是在孙府。 孙萧峰并未催促平生回答,平生则在被看光和游泳池的问题上纠结,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渐渐地,平生从盛怒中找回理智,“就当自己在游泳池吧。”她如此想到。“就是被条狗给看光了。” 平生眼睛一扫孙萧峰,突然慌张地瞪大了眼睛。 孙萧峰靠着的桌子上摆着她的全副身家——翦恒给她的毒药! 平生强自镇定下来,但一颗心就卡在喉咙眼这,不上不下。 “你这……强盗!那是我的东西!” “那能否请姑娘这些东西的来历?” 孙萧峰头一回对平生客客气气的,让平生却更加惴惴不安。 他知道了?他不知道?只是猜测?套话?……刹那之间,平生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近乎崩溃。就像她头一回带顾客去看样品房,发现那些家具根本是劣质的地摊货一般,浑然不知所措,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我花钱买的!”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售楼姐,平生一都不停顿地道,而且得理直气壮。 有时候,要在气势上压过别人,别人才能信你的。 不过孙萧峰不吃这一套,“在哪儿买的?” “这种事情我能告诉你吗?”平生冷笑一声,攥紧了身上的帷帐。 “我记得,二弟是叫你任姑娘吧?” 平生一挑眉,警惕起来。 “那,任姑娘,区区不才虽并非见多识广,不过正巧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位毒仙——名震江湖的毒仙翦恒。不知任姑娘可曾听过他?” 平生脸色惨白,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 孙萧峰接着道:“毒仙二十年前从江湖上消失,据是为了灵薇山庄的那位柳姑娘。两人神仙眷侣,隐居深山之中。但当时翦恒身上还身负数百条人命,其中不乏正派弟子,也有魔教妖孽。可以他是结怨甚多。江湖上曾有过一次六大门派联手对他的追杀。只此一次,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受到这种‘待遇’。而那次追杀在有邪教中人暗中出手帮助——我是,帮助六派阻拦毒仙——的情况下,最后仍是毫无收获,甚至被翦恒又杀死了三十余人。” “你到底要什么……”平生声音颤抖。 孙萧峰一笑,“只是介绍一下这位江湖传奇人物罢了。任姑娘,你猜这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杀他报仇?幸好他未收过什么弟子,否则这个可怜人一出现,就要被人千刀万剐了吧。” “呵呵,是啊……”平生不自然地干笑,嘴角抽搐,表情僵硬,已是知道孙萧峰看出了端倪。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要做什么? “任姑娘,”孙萧峰浅笑,“能否告诉我,我那个蠢弟弟到底准备去干什么?” “他想教训宇文英。”平生很干脆地回答。 “哦?如何教训?宇文英可不是他能教训的人啊。” “用我来威胁他。” “你?”孙萧峰难以置信地打量平生,摇了摇头,“我的弟弟原来已经蠢成这样了……” 平生咬牙,“我和宇文英相熟。” “那他为何将你送到我这来?想要嫁祸给我?还是自己没办法收拾这烂摊子了,所以丢给了我?”孙萧峰显然没兴趣探究平生和宇文英的关系。 “他想借刀杀人。” “呵呵……”孙萧峰轻笑起来,“那你们可曾有什么计划?” “今夜子时,在乱葬岗与他们见面。”平生毫无隐瞒,也知道不可能隐瞒。 “原来如此……他半个时辰前出门就是为了这个……子时吗?那我们走吧,现在去还来得及。” 孙萧峰抛来件衣服,却是件淡青色的男人外衣,尺寸很大。平生现在这样子,也没的挑剔,只得接过穿上,又看了眼桌上的毒药。 “这些东西还是在下为你保管吧。”孙萧峰也垂下眸子,看了看那些瓶瓶罐罐和纸包。 完,他就收起那些毒药,塞进一个柜子里,上了锁。 平生沉默不语,跟着孙萧峰离开了孙府,前往那个寂静无人的乱葬岗。 四十二章 乱葬岗 万德城外,乱葬岗。 一片死寂。一个个突起的坟头、插在地上的零星木板、膝盖高的杂草……这一切让平生感到一阵寒意,更不用那阵阵阴风,好像厉鬼一般的啸声。 平生紧了紧衣服,却还是寒冷无比。 大半夜的在这阴森的地方吹冷风,而她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不冷才怪。平生倒是不怕鬼,因为她坚信自己正直善良,牛鬼蛇神都无法侵犯。但这乱葬岗凄凉的环境,让平生心头一紧。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怕是只能在此飘荡,不得超生吧。 眼前一黑,平生拉住照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抬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孙萧峰。 孙萧峰似笑非笑,“怕归怕,等会儿可不要乱叫哦。” 平生黑了脸,气鼓鼓地穿上那件袍子,又是拖到地上,行动极其不便。 孙萧峰一把揽过平生的腰肢,横抱着她,脚尖轻,施展起了轻功。 这倒是省事了,不过平生更为不满。她是要当女侠的,怎么可以搞得更伤残人士一样,还要人抱着走?轻功她也会啊!可现在她不敢乱挣扎。没见人跳车之后,不死都要在医院里躺几个月吗?这个跳“人”……平生还不敢尝试。 贴着孙萧峰宽阔的胸膛,有风刮在脸上,平生怕冷地往孙萧峰怀里缩了缩,纯属本能反应。 孙萧峰低下头,悄然一笑,脚步一停,手一松,平生屁股着地,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干吗啊!”揉着臀部,平生怒视孙萧峰。幸好下面是松软的泥土,不然这么一摔,不定就摔断了尾骨。 孙萧峰蹲下身,把平生压在了地上,一手捂住了平生的嘴巴。 “唔唔唔唔唔唔……”平生挣扎起来,可孙萧峰压在自己身上,扣住了自己的两手,压在了头上;双膝也压住了自己的两腿,姿势暧昧得很。 平生想起幽水阁的那些春宫图来,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孙萧峰并未看她,只是注意着草丛前方的几个人。 平生吊起眼睛看了看,却只能看见自己被按住的手。 “唔唔、唔唔唔!”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喊叫,成功地把孙萧峰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 “唔唔唔唔唔!”——你快放开我! 平生极力表达,孙萧峰看了她一会儿,露齿一笑,松开了大手。 “呼……”平生喘了口气,抬眼瞪着孙萧峰,“你这个……唔!” 一瞬间,平生的嘴唇被人吻住,柔软的舌伸了进来,想要撬开平生固执地紧闭着的两排牙。 平生处于震惊之中,脑子一片空白,一不留神,那滑腻的舌头就伸了进来…… 平生身体轻颤着,眼中慢慢凝聚起雾气。 在草丛的另一边,站着三个人。 孙萧翎与王守财面对面站着,相隔五米。而孙萧翎后面还有一个粗壮的男人。 “王掌柜来得真晚啊。不怕任姑娘出什么事吗?”孙萧翎和王守财着话,眼睛却四处乱瞟,似在寻找什么人。 “没见到我,你们又怎么会动她?不过我倒没想到,这绑人的居然是孙二少。”王守财一脸轻松,摸着两撇八字胡,“五百两对孙公子来,不过是钱,何必为此大费周章呢?孙二公子直接一声,王某定当登门送上。” 孙萧翎没有搭腔,心里琢磨着,为何宇文英还不现身。莫非是因为没有看见平生人? “看来孙二公子并无诚意与我相谈,那王某告辞了。”王守财晃了晃脑袋,踱着步子就往回走。 “站住!你不怕我杀了那个女人!”孙萧翎见状叫道。 王守财只瞥了孙萧翎一眼,冷笑道:“孙二公子,我可是连她人都没见到,你让我怕什么?既然你没有诚意,那王某也多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还劳烦孙二公子得先找到人才行。” “你!”孙萧翎气得发抖。 “啊!” “靠!你个种猪!” 一声怒斥,将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只见坟包之间、草丛之后,站着一男一女,正是平生和孙萧峰。 孙萧峰捂着嘴,舌头发麻。想到刚才这女人猛地合上牙齿,像是想咬下自己的舌头一般,孙萧峰不由笑了起来。 “你还敢笑!”平生眼里尽是水汽。 她保留了近三十年的初吻啊!居然给了这么个男人!一想到这,平生大为光火,加上之前被人扒了衣服,那就是两笔帐一起算,罪上加罪,罪加一等。 抬起拳头,平生冲向孙萧峰。 孙萧峰不躲不闪,一手抓住了平生的拳头,一脚扫过。 平生斜着身子,倒了下去,却被他单手抱住,又是一记偷香。 平生瞪大眼睛,而孙萧峰扶正了平生,已是退开三步,目光仍停留在她的脸上。 “看来真正谈生意的人来了。”王守财感慨一句,怜悯地看了一眼孙萧翎,摇头叹息。 若是可能,他情愿与孙萧翎谈判,也不愿是孙萧峰啊……王守财把目光移回到孙萧峰身上。这选择权可不在自己这,对上孙萧峰那就要心谨慎啊。 这一移回去,胖子的瞳孔猛地缩。臃肿的身影刹那间从地上消失。 平生捏着拳头,瞪着孙萧峰,伸手摸到了头上的发髻,从里面抽出一节不过一指节长的黑管子,用两根手指夹着,垂在身侧。 孙萧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平生又要玩什么把戏,但明白这次绝对不是会是什么花拳绣腿。 “呵呵呵,这不是孙大公子吗?两月不见,孙大公子还是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啊。”一阵风刮过,两人中间多了道厚实的人墙。胖子站在中间,将平生挡在了身后。 “王某得知任姑娘被奸人所困,想必是孙大公子把她救了出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王某在此不甚感激。不如这样吧,孙大公子何时有空来我富贵客栈用膳啊?王某定当设宴款待,以表谢意。” “王掌柜客气了。”孙萧峰眯着眼,盯着王守财,不觉攥紧了拳头。 王守财笑眯眯的,与孙萧峰完,就转过身去,毫不在意地将后背留给了孙萧峰。 孙萧峰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迟迟没有动手。 刚才王守财的突然出现是在太让人惊讶了。这一身轻功,足以独步江湖!不可能是个无名卒! 王守财看向平生,低声劝道:“任姑娘,这东西一出手,你这毒仙之徒的身份可就暴露了!更何况这东西太霸道,到时候……” “已经暴露了。” “恐怕不太好……呃?什么?”王守财一怔,眼睛瞪大了。 “孙萧峰已经知道了。”平生声音很低,“我身上的东西都让他搜了去。” 王守财摸了摸八字胡,没了言语。 “时间到了。”平生没头没脑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 “啊——!” “孙萧峰!” 一声惨叫,一声怒吼,一直没有动静的孙萧翎冲了过来,神色狰狞,双眼血红。 “啊!!!我要杀了你!” 一边吼叫着,孙萧翎已经冲到了孙萧峰面前,百虎擒拿手直取孙萧峰的咽喉。而在原地,那个壮汉已经气绝倒在了地上,咽喉处扭曲着。 孙萧峰冷哼一声,侧身躲过孙萧翎,横出一脚,就把孙萧翎绊了个狗吃屎。 “没用的废物。”孙萧峰厌恶地扫了孙萧翎一眼。 孙萧翎狼狈地爬起身,又是怒吼着,扑向孙萧峰,好似疯了一般。 孙萧峰撇撇嘴,对这种无趣的打斗没有耐心,伸手扣住孙萧翎的肩膀,刚想用力,手上动作却是一顿。 孙萧峰眉头深皱,退了三米,看向自己的手。 孙萧峰嘶吼着,一爪挥向孙萧峰。孙萧峰抬手想挡,可动作又是一停顿,反倒让孙萧翎有机可乘,抓破了他胸口的衣服,在胸膛上留下五道血印。 孙萧峰眼神一变,脚跟一扭,却是往平生的方向掠去。 四十三章 合作为王 孙萧峰直奔平生,却被王守财臃肿的身体给挡住了。身后的孙萧翎已经追到,孙萧峰只得回身抵挡。 一边用时不时停顿的身体与孙萧翎周旋,孙萧峰一边质问平生道:“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平生笑而不答,似乎对这场自己一手策划的兄弟阋墙的戏码,很是满意。 “夺魄勾魂?”王守财眯了眯眼睛。 “王掌柜果然见多识广。”平生头,眼睛看着这兄弟二人却是十足的恨意。 “任姑娘,愁恨并非好事。”王守财瞥了平生,感叹道。 平生苦笑摇头,“曾阿牛一家因我而死,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怎么都不会平静的……”平生捂着胸口,又想起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曾阿牛媳妇的那一声悲鸣。一直徘徊在耳边,久久不散。 王守财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师徒二人都是倔强得很,决定了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这夺魄是夺人心神,那这勾魂中了之后会如何?”重新看向打斗的两个兄弟,王守财问道。 “勾了魂,那身体只能依本能行事,如同行尸走肉。不过我下的量并不多,不会永远成为傀儡的。”平生解释道。 “啧啧,翦恒那子还真是毒,这种毒都有……”王守财不禁咋舌。 而孙萧峰的动作果然开始变得怪异。本想抵挡的手一斜,直取孙萧翎的双眼!孙萧峰大惊,硬是将手腕移开了几分,划过孙萧翎的耳际,并未伤其双眼。 这一空挡,孙萧翎一拳击向孙萧峰的肚子。 孙萧峰弯下腰,倒吸了口凉气。孙萧翎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他,抬肘直接砸在孙萧峰的背上! 孙萧峰动了怒气,虽知孙萧翎已中了毒,但更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想杀自己已是很久了。冷笑一声,孙萧峰不再束手就毙,一招百虎擒拿手,直接捏碎了孙萧翎的手腕。 “二弟啊,这可是你逼我的……”在孙萧翎的惨叫声中,孙萧峰又是扣上孙萧翎的双肩,一用力,只听“嘎啦”两声,孙萧翎的两手无力地垂下。 平生眼皮跳了跳。勾魂的毒性还没那么快过去,而且这种打断人手脚的行为,怎么看也不是本能啊!这么,孙萧峰硬撑了下来?用意志去抵挡勾魂的药性?这怎么……怎么可能…… 平生颤了一下。若真是如此,就太恐怖了! 废了孙萧翎的双手后,孙萧峰一记手刀将孙萧翎打晕过去。做好了这一切,孙萧峰才转头看向了平生。 “任姑娘果然厉害,不愧是毒仙的徒弟。” 平生如临大敌地看着孙萧峰,但孙萧峰面露笑容,并未有任何敌意。 王守财的眼睛闪过精光,“那么,孙大公子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 孙萧峰抬手支着下巴,“这个嘛……在下才疏学浅,还要请教临渊先生的意思。” 临渊先生?平生看了眼满脸肥肉、永远带笑的胖子。这胖子哪里配得上这么儒雅的名字? “天下没有临渊先生到不了的地方,也没有临渊先生解决不了的问题。没想到在下与临渊先生居然共住一城,却有眼无珠,一直都未曾认出您老来。” 平生一愣,看着王守财的眼神更为惊奇。这个奸商有这么大本事?没有到不了的地方?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孙大公子怕是认错人了。临渊先生早已隐退江湖,现在恐怕在哪座深山里参悟天道吧。”王守财笑眯眯地回答。 孙萧峰也是笑眯眯,“本来在下也不相信。当年那个白衣飘飘,与毒仙翦恒并称魔教两大谪仙的临渊先生……会变成这样……不过先生刚才那一招‘惊鬼神’,可是临渊先生的独门轻功,至今未有人看透过先生的身法,只能见先生在原地消失,又在别处出现。今日有幸得见,真是大开眼见啊!” 胖子的笑容渐渐冷下来,“孙大公子,有话请明吧。” 孙萧峰满意地一笑,“临渊先生是爽快人,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烦请先生出魔山的走法。” “呵……还想再来一次‘灭魔’?”王守财讥讽地笑了起来,“孙大公子,就算王某告诉了你这走法,你们也上不了魔宫。” “上不上得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不劳临渊先生费心。”孙萧峰仍是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道。 “哼,那王某可等着诸位的好消息。” “一定、一定。不过……临渊先生,您这是在拖延时间吗?难道还有什么魔教高手要来?”孙萧峰见王守财迟迟不出魔山的走法,心里猜疑起来。又转念一想,笑道:“莫非在等宇文公子?他来的话,对我们都没好处吧?” “王某退隐江湖多年,与魔教已没有什么联系了,哪会有人过来?孙大公子未免太多疑了。”王守财冷漠地道,“至于宇文公子……这事情与他何干?他为什么会来?” “没有那是甚好。那请临渊先生快些出来吧。” “你听好了……”王守财摸了摸两撇胡子,准备道。 “慢着!”平生出口打断,笑盈盈地看向孙萧峰,“孙大公子,这走法就这么白白告诉你了吗?若你知道之后,又把的事情了出去,那我们可有苦也没地方了啊!” “任姑娘,我孙萧峰是怎样的人,临渊先生很是清楚。若你不放心,我便在这发誓立据也无所谓。”孙萧峰坦然地看着平生。 平生道:“孙大公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你过去是个正直善良的有为青年……”平生稍许顿了一下,敛去脸上的厌恶,“现在是什么样的人,谁又清楚呢?哪怕你此时是答应了我们,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反悔呢?我要这一纸空文有什么用?更不要发誓了。天上神佛可没那么多功夫,管我们这人间的闲事。” 王守财多看了平生一眼,没有什么。 “那依任姑娘的意思呢?”孙萧峰同样多看了平生一眼,又瞧了眼王守财,见后者沉默着,只能又看向平生。 “孙大公子,这打起魔教的主意的怕不是宇文盟主吧?”平生突然扯到了其他话题。 孙萧峰眯起狭长的眼睛,“任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若是宇文盟主的意思,怎么也不该由孙家的人来当客啊。我想令尊还没好肚量到容忍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吧?而宇文盟主,又怎么会派一个外人来做这事?”平生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而孙萧峰听后,勾起了嘴角,“难怪我那个蠢弟弟会被任姑娘利用。不过,任姑娘,即使这不是宇文盟主的意思又如何?别忘了你的身份已被我知道,如果传了出去,你恐怕要不得安宁了吧?” “孙家想取宇文家而代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合作呢?”平生似乎没听见孙萧峰话,自顾自地提议道,“合则两利。我们助你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而你……在上位之后,不得对魔教出手!” 完,平生心里苦笑。她这个女侠,竟然有一天要沦落到帮着魔教算计起正派来!即便现在,她怀着怨愤的心情“弃明投暗”,孙萧峰毅然不买帐。 孙萧峰:“任姑娘,现在是你有把柄在我手中,我为何要和你谈条件?” “孙大公子,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不要人了。逼急了我们,对大家都没好处。孙大公子可是精贵的人,与我们不好比,死了就可惜了。” 孙萧峰看了看王守财。 胖子又变成弥勒佛的样子,笑得慈祥,还指责平生一句:“任姑娘,这孙大公子想要除魔卫道,你又何必阻拦呢?魔教灭了也好,省的三天两头正邪之争。” 孙萧峰心里的疑惑更重。 传闻中,临渊先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轻功无人能出其右,上天下地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至。对于他的其他功夫,到没有人提起过。甚至没有人看见过他出手!有人,临渊先生凭脑袋就能杀人,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也有人认为,他只有轻功了得,钻研轻功把手上的功夫给荒废了。众纷纭,没个定论。 孙萧峰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更何况平生手里似乎也有杀手锏。 瞄了眼平生的发髻和她手上的黑管子,孙萧峰问道:“任姑娘准备怎么合作?” “击杀临渊先生和毒仙翦恒!这两条人命足以让孙大公子名声大震吧?”平生笑着,像是伊甸园里的蛇,想要引人堕落。 四十四章 谈判 翦恒作为魔教的四护法之一,身上血债无数;临渊先生则是魔教的军师,据过去几次的“灭魔”行动会惨败,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诛杀魔教二仙的确是见了不得的事情,不过…… 孙萧峰看向平生:“这消息传出去,怕是在下要被魔教给分尸了吧?临渊先生离开魔教多年,毒仙也是很久未在江湖上走动了,杀与不杀,并没太大区别。” “孙大公子,你还太年轻。”王守财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并不是光看利益的。正邪之争本就并非只是为了利益,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争口气,挣个面子。这百年打下来,谁都陷了进去,想出去那就是被两边围攻,这是谁也不愿意的。你若是杀了二仙,再有意派人传出去,这事情绝不是什么闯魔宫和‘灭魔’杀了几个喽啰能比的。做得再巧妙些,让人有心提起宇文无敌的无作为来,届时,定会有人拥你上位,赶下宇文无敌。” 孙萧峰心里一动,转念又给否定了,“宇文盟主在位已久,宇文老太爷则是上上一届的盟主……宇文家根基已深,绝非几个人物闹事,就能扳倒的。再者,这不是将我暴露了出来?临渊先生,任姑娘,我看二位并无意合作。” “如果六大门派愿意帮你呢?”王守财一句话,让孙萧峰微微睁大了眼睛。“六大门派早已不满宇文家霸着盟主的宝座了,在他们看来,扶植一个容易控制的辈当盟主,要好过让宇文英继位吧?” “那我也只是个傀儡……与现在有何区别?”孙萧峰冷笑一声,“六大门派不比宇文家好对付,远不是孙家可以力敌的。临渊先生还有何计策?” “孙大公子,你可不是令弟,既然心中已有计划,何必要王某多费力气呢?”王守财摇摇头,“你若是不放心,那王某做个引荐,让你与教主相谈,你看可好?” 孙萧峰眼睛一亮。 王守财却是话锋一转,“但教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你没有让他满意的条件,哼哼……让孙家从此消失,对魔教来并非难事。” 王守财阴冷的笑容,让孙萧峰一震。 魔教教主并非非善类,这是所有前辈的共识。年轻人或许认为当上魔教教主,自然不是无恶不作的魔头,其实不然。这位魔教教主听不曾杀过一个人,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来对付正派,安静的不可思议。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魔山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数十年来的“灭魔”,甚至不曾有人踏上山腰,更遑论远在山的魔宫了。 算来,这位教主在位也有三十个年头了,正派没有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至于魔教……据也只有少数几人见过。 除了最近的那次“灭魔”行动,之前皆是死伤惨重,连敌人都没看见就离奇死亡了,而魔教派出的不过是三、两个高手。这导致正派士气大伤。也因此,宇文无敌的这次行动让他声望到了巅峰。尽管这是他当上盟主以来,第一次有所成就。 但这么一来,六大门派的掌门,和一些家族族长,都意识到了,再不有所作为,这下面一届的武林盟主之位仍将会是宇文无敌的!等他这两个三年做完,宇文英也该独当一面了,有了声望,再加上宇文无敌的帮助,这盟主之位又会落入他宇文家! 一家三位盟主,又是一次父传子的先例,这样一来,难保以后宇文家不会独揽了这位子! 故此,孙萧峰才会对平生和王守财的提议动心。 不过这些都是推论,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所以孙萧峰心谨慎,出风头,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枪打出头鸟啊!但机会只此一次,可能将来他都不会有机会去撼动宇文家的盟主地位。赌一把又何妨? 更何况,孙萧峰并非孙萧翎,如王守财所,心中已有自己的打算。 “那好。希望二位信守承诺。此事何时开始?” “随时。王掌柜的死可以轻松做到,至于我师父嘛……还请孙大公子将我的那些毒药还来。”平生看了看王守财,道。 孙萧峰头,“那劳烦任姑娘和我走一趟。” 完,孙萧峰扫了眼瘫在地上的孙萧翎,似是在犹豫是不是该就此杀了他,以绝后患。 平生看透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地道:“孙大公子,做人要留有余地。” 孙萧峰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弯腰将孙萧翎架起。 王守财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不忍的神情来,“老弟啊老弟,你根本不该带她出来的……” “任姑娘,可否再帮在下一个忙?”孙萧峰边走边对平生道。 “什么忙?”平生有些心不在焉,低头看着脚下,问道。 孙萧峰浅笑,“任姑娘既然是毒仙翦恒之徒,精通毒术,让一个人安静地死去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想杀谁?”平生心头一凛,不安地问道。语气一下子生硬起来。 “哦,一个老头而已。只要任姑娘给我毒药便可,不必任姑娘亲自动手。”孙萧峰表情并无变化,似乎只是心平气和地与平生聊天,实际上却在讲着血腥的毒杀。 平生心颤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孙萧峰。 只穿着里衣的孙萧峰也停住脚步,与平生对视。象牙一般纯净的白衣,一头流水般的乌发,精致的五官。衣服敞开着,胸口上赫然是孙萧翎留下的五道血印,更添一股邪魅的气息。 孙萧峰比宇文英更阴柔,又比翦恒更为邪气。他站在那儿,嘴角上翘,背后是蓝丝绒一般的天空,和一轮玉盘似的明月。 月下美人。 在平生看来,却是恶魔。 “你到底要杀谁?”平生气息不稳地问道。 如果她对孙萧翎下毒,是为曾阿牛一家报仇,那帮孙萧峰算什么?她就成了帮凶!杀人的帮凶…… 孙萧峰脸色柔和下来,慢慢走近平生,抬手抚摸她惊慌的脸庞。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一会儿冷静理智、心思细腻,一会儿暴怒无比、冲动莽撞。刚才还冷眼看着我们兄弟内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无害的羊羔了?” “回答我!”平生僵硬着。 杀人应该有理由,应该是杀该杀之人。滥杀无辜,她就真的成了女魔头了。和她师父有何区别?哪怕是翦恒……她在潜意识里也相信,那个谪仙般的男人不会随意杀人。而自己变成杀人魔……不要!她应该是当女侠的! 平生恍惚地想起任爸爸慈祥的笑脸,心酸起来。 “为什么哭了?” 平生一震,感觉孙萧峰的手指划过眼角,猛地推开了他。“你到底要杀谁?” 孙萧峰淡漠地看着她,深色的眸子里闪过些什么。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孙萧峰道:“任姑娘,知道的话,你会更难受的。” 平生怔住,沉默下来。 “走吧。”孙萧峰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平生稍一挣扎,便放弃了,低头跟着孙萧峰的步伐。 孙萧峰感到手背一湿,仍是无言地向前走着。 推荐 《爱走失在成都北京》------两座城市,几段情缘。过去与现在,她何去何从? 书号:1279181 四十五章 孙夫人驾到 三人回到孙府后,孙萧峰将孙萧翎送了回去,然后与平生走向自己的院。 院里的厮、丫鬟早已熟睡,整个孙府也都静悄悄的。 孙萧峰了灯,从柜子里拿出那些毒药来。一边拿,他一边笑道:“任姑娘有了这些,想杀我还不轻而易举?” 平生面无表情,将毒药清了,方才道:“孙大公子真是爱笑,勾魂都对你没用了,想来其他毒药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任姑娘谦虚了。毒仙手段繁多,勾魂没有用,灭魂总能有效果吧?”孙萧峰轻佻地笑了起来,半眯着眼睛,看向一个印着荷花的瓷瓶子。 平生一惊,抿了抿嘴唇,复又勾起嘴唇,讽刺道:“孙公子真是见多识广,连灭魂都知道。那你可知道含笑半步颠?” “这倒是没有听过。“孙萧峰眼眸一深。 “那下次可要让孙大公子试试,看看是不是也能够毫发无伤。”平生收起毒药,就向门外走去。 “任姑娘认得路?”孙萧峰对那含笑半步也不放在心上,“可别在孙府迷了路。倒是可就……” “不劳您费心。”平生一边扭头和孙萧峰着,一边打开了大门。 迷路?她照着一个方向直走,大不了飞檐走壁,用轻功解决所有堵在面前的东西。虽然麻烦了,可她不想再受气。 “哎呀!”门一开,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披着栗色的外衣站在门口。见到平生,她惊讶地喊出声来,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多了股力道,将她拉到了后面。 “娘,您怎么来了?您身子不好,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蝶呢?”孙萧峰已经站在平生身前,扶住那妇人,忽然从玩世不恭的妖孽变成了二十四孝儿子,让平生彻底傻眼。 “没事、没事。你别囔囔,他们都睡了,别吵醒了他们。”孙夫人萧氏摆摆手,压低了声音。 孙萧峰沉下了脸,“主子醒了,他们还睡着?这像话吗!我可是关照了蝶随时要跟在你身旁,她……” “你别怪她,,是我听见了你这边有动静,自己偷偷跑来了。”萧氏看向平生,和蔼地笑了笑,“这位姑娘是……” “我的朋友。是峰儿不好,吵到娘了。我送娘回去吧。”孙萧峰叹了口气,显然对自己的亲娘没辙。 平生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这母子情深的场面,难以想象孙萧峰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对这一幕感到新奇。萧氏对自己的儿子带了个女人回来也很新奇,不禁多看了平生几眼。 这一看就出问题了。平生身上穿的可是孙萧峰的衣服! 萧氏瞪大了眼睛,拉过孙萧峰到一边,起悄悄话来。平生撇撇嘴。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她回去睡觉? “娘,怎么了?”孙萧峰一头雾水,被这个比自己矮了两个头有余的瘦女人拉到了角落。 “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和那位姑娘行过房了?”萧氏一脸认真,大有“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打断你的腿”的气势。 孙萧峰无语,揉了揉额角。 萧氏更为确定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呐!还没过门就……” “不是的萧峰开始头疼起来,“是她失足落水,我便将衣服……” “那不是把人家的身子都……” “没有、没有。” “你少唬娘了。落了水了还能……哎,你这子!和你爹一样混账!”着,萧氏红了眼圈。 这下,孙萧峰可没了分寸。 平生在旁看着这对母子,觉得十分怪异。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与她无关。 平生还琢磨着要不要打断这场模子间的私房话,提前离开,萧氏已经向她走来。 平生紧张起来,就担心这当妈的和儿子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但出人意料,萧氏一靠过来,就拉住平生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拍了拍,一副“苦了你了”、“你受委屈了”的样子。的话也很符合这个调调——“姑娘,你放心,有娘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娘?” 平生愣住,孙萧峰大急。 萧氏好像没发觉自己错什么,接着道:“今天太晚了,你就先在孙府住上一晚,明早娘送你回去。” 平生一时语塞,只好看向孙萧峰。 孙萧峰如今的脸色绝对不好看,再没有风流公子的模样。他拉开萧氏和平生,挡在二人中间,道:“娘,,任姑娘还有事情,不方便留宿。” “都过了子时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萧氏一把推开孙萧峰,又拉起了平生的手,“任姑娘吗?你别怕,有娘给你做主,你放心吧。” 平生一个头两个大,对莫名热情的萧氏,她总不能没礼貌地一走了之,那……难道真留在这“虎穴”里? “孙夫人……我真的是有事情要做……要不我明早再来看你?”平生苦笑了一下。 这手上的温度让她不忍拒绝,却不得不拒绝。 谁知话一出口,萧氏就哀叹了一声,“你们年轻人嫌弃我一个老婆子管太多了,是吗?我只是想让任姑娘留一晚,等到天明再走。你们这都不同意……罢了罢了,反正我一个老婆子话没有份量……” “娘!”孙萧峰一急,拉住了萧氏,扭头对平生道:“那任姑娘就留一宿吧。” “这……”平生为难了。可萧氏一个期待的眼神抛过来,平生心一软,了头。 “这不就好了。”萧氏遂露笑靥,又牵起了平生的手,“那任姑娘今晚就同我一起睡吧。” “娘,她留在这好了。免得打扰你休息。”孙萧峰不自然地将平生拉到自己身旁,被萧氏狠狠一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再怎么都是未过门呢,可不能这么没规矩。让人知道了要闲话的。任姑娘那么乖巧的人,怎么会打扰到我?就你这个不孝子,常常惹我生气!好了、好了,快松手,让任姑娘跟我走。”萧氏一反刚才的柔弱,直接抢了平生。 平生觉得自己快晕了。这叫什么事啊! 唯有孙萧峰还保持冷静,并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想自己亲娘那脾气,孙萧峰苦恼不已,硬着头皮拦下萧氏,“娘,我和她几句,待会儿就送她去你那。” “那……好吧。都很晚了,有什么话快完,就休息吧。”萧氏狐疑地看了看孙萧峰,又向平生笑笑,才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萧氏一走,平生就质问道。 孙萧峰耸耸肩,“娘以为你和我之间……” “滚!谁会和你这个骚包男有关系!”平生被折磨了一天,又加上之前孙萧峰轻薄她的事情,现在彻底发狂了。 孙萧峰眯起了狭长的眼睛,不怀好意地道:“任姑娘,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你。” “你什么时候忍过我?”平生不屑地用鼻子出气,“既然你娘走了,我也可以走了吧?” “毒药呢?” 平生一怔,整个人阴沉了下来,“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毒药做什么?是杀谁?” “任姑娘,有些事情,何必多嘴一问呢?对大家都没好处。” “如果我不给你呢?”平生冷着脸,垂下了双手。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孙萧峰讥笑一声,已经出手! 修长的手指弯曲了起来,宛如虎爪,抓向平生的肩头。 平生不甘示弱,抬手一根银针,直飞宇文英的面门! 两人的第三次交手开始! 预告 某人决定新开通一个版块——《江湖八卦周刊》,将会每周日贴一个番外~鼓掌~ 今天将要贴出来的番外是~~当当当当~《票子,还是银子,这是个问题》,看完今天的三章正文后,要记要看哦~ 四十六章 冤家 要论实力,平生肯定不是孙萧峰的对手,不过讲到歪门邪道——貌似她本来就是“歪门邪道”。 平生面对冲过来的孙萧峰,已是毫无保留地运用了翦恒给的东西。银针飞射出去,虽不及翦恒熟练,也能达到十数根,稍微阻挡了一下孙萧峰的步伐。但也只是稍微。 孙萧峰的手拂过腰间,从银色的腰带中抽出一把同样颜色的软剑!软剑在空中起舞,划过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将平生的银针尽数挡下,而孙萧峰跨了几步,已来到了平生面前,将软剑递了出去! 平生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银光,手一抬,夹着的数根长针寒气逼人。 “峰儿啊,我刚才忘了问了……” 门外传来妇人的声音,让平生和孙萧峰同时一震。平生手上的长针只能收进袖中,孙萧峰收起软剑,脚步不停,一把揽过平生的腰,毫不犹豫地对准平生的嘴唇吻了下去。 平生瞪大了眼睛,当即伸出另一只手,两指夹着一根短针,刺进了孙萧峰的手臂。 “你!”孙萧峰只来得及瞪平生一眼,萧氏已经推门而入。 “哎呀呀!你们两个真是……”夸张地叫着,萧氏背过身去,气道,“这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平生一把推开孙萧峰,一抹嘴巴,又笑着凑近孙萧峰,细声细气地道:“色情狂,我看这药制不制得了你!”完,平生就想抬脚狠狠踩在孙萧峰的脚背上。 谁知孙萧峰脚一移,平生踩了个空。脚丫子跺在地上,生疼生疼!她刚才可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跺在坚硬的地板上能不疼吗? 而孙萧峰还乘火打劫,脚又移了回来,踩在了平生的脚上! “啊!”平生惨叫,一拳头打在孙萧峰的胸口。孙萧峰也不躲让,实打实地接了平生一拳,掸掸衣服,好像没事人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萧氏听到平生的叫声,立马回过头来,孙萧峰侧身挡住平生,笑道:“娘,你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和任姑娘完话就送她过去。” “你这孩子!”萧氏剜了孙萧峰一眼,“我想问问任姑娘穿多大的衣服,能穿的话,就把我以前的衣服拿出来给她。她总不能一直穿你的衣服吧?” “娘的是,不过我看她穿不下娘的衣服。她可没有娘当年的身段。”边着,孙萧峰捏了捏平生的腰。 平生没发火,还笑着对萧氏道:“孙大公子的是,我可拍马也赶不上夫人。”嘴上的客气,平生手指间夹着短针,一巴掌拍在孙萧峰的手臂上,还连拍了三下,都找准了同一个位置。 旁人根本看不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可孙萧峰手臂一麻,蔓延开一种被噬咬的疼痛,但他脸上还是笑着,看起来没什么事。只是脚上加了些力气,平生脚背疼得要命,但脸上也是一脸笑容。 “呵呵……任姑娘果然有自知之明。” “哪里哪里,是孙大公子有眼光才对。” 萧氏没看出什么端倪,嗔怪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抬脚!” “解药。” “你先抬脚!” “先给解药。” 两人孩子一般意气用事,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平生发了狠,抬手一巴掌想要抽在孙萧峰脸上,那指缝间四寒光闪闪! 孙萧峰抬手捉住平生的手腕,一用力,平生吃痛地松开了手指,短针落地。而孙萧峰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任姑娘,这种招数你以为能伤到我几次?” “五次!”平生着,另一只手刚一动,便被孙萧峰扣住了。 “现在只有四次。”孙萧峰长叹一声,“似乎还差一次吧?” 话音刚落,平生微撅起嘴巴,一道银光从双唇间射出!孙萧峰笑出声来,头一偏就让开了。 “可惜,还差一。” “差你个头!”平生气急,泼妇般地抬脚踹向孙萧峰的腿。 这一下孙萧峰措手不及。若让了开去,那身体的重量全落在踩着平生的那只脚上,无疑会让平生受伤。 这一犹豫,已结结实实地挨了平生一脚,疼倒是没什么,只是面前这个女人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他极为不满。 “这一招也是令师教的?”孙萧峰话一出口,就见平生脸色一僵。 “你有种不要拿这件事威胁我!”平生头一仰,怒视着孙萧峰。 孙萧峰“嘿嘿”一笑,松开了平生,伸手,道:“毒药。” 又扯上了老话题,平生内心挣扎不已,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转眼已满身是汗。 “不要。” “你什么?”孙萧峰眯起了眼睛,口气阴森地问道。 “我不要!我不要当帮凶!”平生毫不畏惧地看着孙萧峰。 孙萧峰冷着脸,威胁道:“你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出去?”手温柔地抚摸着平生的脸颊,与他的表情完全不搭。 平生拍掉那只大手,抬起头,坚定地道:“你去告发,我也不会给你!” “真有骨气啊!”孙萧峰似是赞赏,表情阴沉不定,似乎在考虑怎么逼平生就犯。 “谢谢夸奖。随你怎么去,反正我是不会把毒药给你的。如果没事的话,我去找你娘了。” “你知道怎么出去?”孙萧峰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平生也不疑有他,跟着孙萧峰走。 出了院,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萧氏的院子。 夜深人静,只有萧氏的房里还透出微弱的光线,窗户纸上一个剪影。萧氏正坐着,应该是在等平生。 孙萧峰眼神一柔,扭头看向平生时又是冷淡淡的,“快进去吧,别让娘久等了。” 将人送到,孙萧峰转身就想走,被平生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情?”冷淡疏远的口气,孙萧峰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 不,哪怕是陌生人,他也应该会有表情,就像他们头一回见面那样,孙萧峰就是一脸调侃的样子。 平生抬手,一指孙萧峰的手臂,“我劝你这三个月不要近女色。否则……嘿嘿,直接进宫服侍妃子们。” 不等孙萧峰反应,平生就飞奔进了萧氏的房间。她自然能看出孙萧峰对萧氏百依百顺,这个挡箭牌实在是绝佳啊! 孙萧峰站在外面,看着窗户纸上又多了个人影。两个人似乎在些什么,然后萧氏拿了什么东西给平生…… 无奈地摇摇头,孙萧峰暗自好笑。不能近女色?毒仙还会制作这种毒药?看来是那女人自己的杰作吧……真是…… 这倒冤枉平生了。翦恒连让人出疹子的毒药能制作出来了,其他奇怪的毒药又有何不可? 其实平生听翦恒介绍完这些毒药后,也足足愣了十秒钟。随后几天,看翦恒的目光都是古古怪怪的。 不用,翦恒是不会忍受这些的。最后直接把平生扔进了黑屋去…… 后来,平生才知道。这些药是她那个师母一时兴起,逼着翦恒做的。更是将这种毒命名为“好相公”,意思是男人不会拈花惹草。绝对狗血的烂名字啊!而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许多更像是恶作剧的毒药被制作出来,以满足师母的变态爱好。 用“好相公”时,平生心头一酸。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师母变成了一座孤坟,她的师父也踏上了复仇之路。毒药还在,却已物是人非…… 当年,翦恒又是怀着何种心情去做这些毒药的呢?无奈又心甘情愿?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 某人想写翦恒和柳馥槿滴番外……不过好麻烦啊~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少…… 四十七章 妻和妾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平生就已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要快走!要快走!”平生脑袋里只有这个念头,其他一切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刚离开床,就听见萧氏惊喜的声音:“平生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哎,现在难得有像你这样勤劳的姑娘,知道要早些起来。对了,你来看看这身衣服合适不?就是有些旧了,花色也淡了,你可别嫌弃。我已经派人去兴隆铺了,过会儿就给你买布料回来,重新做一身。” “孙夫人,不必……”平生大窘,看着萧氏热情的模样头疼不已。 “不是让你叫娘了吗?叫什么孙夫人!”萧氏嗔道。 平生更为尴尬,“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让你叫,你就叫呗。不过现在难得有像你这样知礼节、有分寸的姑娘。” 平生已经记不清萧氏一晚上过多少类似的话了,越越是满意,把她拿儿媳妇看待了……儿媳妇…… 平生想到孙萧峰,胃里一阵翻涌。嫁给他?拜托,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萧氏可没有读心术,只是看平生安安静静的样子,心里欢喜。想到她那个儿子居然也开了窍,自己找了个媳妇回来,还是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媳妇,萧氏母爱大发,对平生关心得近乎殷勤,就怕这“进了门”的媳妇跑了。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平生对着萧氏也不能发作,只能任由她误会,任由她摆布——换衣服。 换上萧氏的旧衣出来,平生见萧氏已坐在厅里喝茶。贵妇人的雍容尽显。 萧氏耳朵很尖,听到动静,就放下茶杯看向了平生,眼睛一亮。 倒不是“人要衣装”,平生会因为一件衣服而增色不少——毕竟这是件旧衣了,平生也不是什么天生衣架子——而是因为萧氏想起了自己当年。 她本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不少好官、清官,可想而知,她的家境并不富裕。她的爹更是出了名的为人正直,因而得罪了不少上头的官员,也得罪了不少富商,家道中落在所难免。她也是在那时候遇见了孙萧峰的爹——孙豪。她爹对于自家闺女嫁给一个江湖中人,自然是不答应。孙豪年轻气盛,冲动之下决定直接抢人。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爹老泪纵横,跺着拐杖,气得不轻,翻来覆去那两句:“门不当户不对,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偏偏她不听,只身跟着孙豪回到孙府,浑身上下除了这么一套衣服,再无他物。 萧氏想到此,眼神一暗。 “怎么了,孙夫人?”平生问道。 实话,若她不是孙萧峰的娘,平生也挺喜欢这个性格可爱的妇人。到底,平生是缺乏母爱,现在突然有个妇人把自己当女儿看待(平生直接忽视媳妇和女儿的区别),平生心里也是很乐意的。 萧氏摇摇头,拉着平生的手,:“平生啊,将来若是峰儿欺负你,你可得和娘。娘替你做主。” “那你能不能现在就替我做主,让他永远不要出我的身份?”平生暗道,脸上却是一笑,握紧了萧氏的手,:“他怎么会欺负我呢?” 呃……这话出来好像真的和孙萧峰有一腿一样……平生脸一黑。 幸好萧氏没注意到这些,自顾自地道:“哎,你别看现在你们俩好,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可不准……”萧氏叹了口气,一反常态地低声着,似是突然惊醒,马上又扬起笑容,“你看看我这老婆子,些什么瞎话。放心吧,平生,我家峰儿肯定好好对你的。” 平生心里一疼,手上用了些力道。之前那番话才是萧氏的肺腑之言吧……她受了丈夫的委屈?这样一个温良娴熟的女人,她丈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孙夫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 萧氏拍拍平生的手,“的对,眼下的事情最重要。过去的都过去,以后的以后再。那,平生,你准备什么时候过门啊?” 平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过、过门?” “是啊是啊,我算过日子了,下月初六是个吉日。平生啊,你家住在哪儿啊?等天亮我就去找媒婆准备聘礼,明天就可以下聘了。” 萧氏笑得慈祥和蔼,但平生已经无语问苍天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叩叩。”“娘,你们起来了吗?”孙萧峰在外面问道。 萧氏掩嘴一笑,“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想得紧了。天还没亮就来看你了啊。” “他是来看我有没有下毒害你。”平生低着头,可不敢让萧氏看见自己脸上不屑的表情。 而这一动作,只让萧氏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害羞了。美妙的误会再次产生,反正现在平生做什么都让萧氏满意。 萧氏开门让孙萧峰进来。 果然,孙萧峰先是盯着萧氏看了好一会儿,才瞥了一眼平生,对萧氏道:“娘,我送任姑娘回去。” “哎氏眉开眼笑的,转念又拦住二人,“要不,去见见你爹?” “不用了!”孙萧峰和平生同时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回答。 萧氏似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头,继续道:“这事情总要让你爹知道,不过这直接见面的确有不合礼数……但你们都是江湖中人,也不必那么迂腐……平生啊,那就留下来用早饭吧。”萧氏想了想,拍板决定。 孙萧峰想些什么,又咽了下去,苦笑起来。 他这娘啊,决定的事情不太容易改变,否则也不会一个官宦之女,嫁给了江湖世家的公子。再者……孙萧峰看看萧氏脸上的笑容。他有多久没见到萧氏笑得那么开心了?有什么麻烦他来解决好了……就算真的娶了平生……孙萧峰瞟了平生一眼。毒仙翦恒的徒弟,对他来可以是个“贤内助”。 平生拼命给孙萧峰使眼色,可孙萧峰铁了心,就是不动。两人枯坐在萧氏屋子里,萧氏则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时不时问一两句,也都由孙萧峰去应付。 过了会儿,天亮了,孙府上下也热闹起来。下人们既要伺候主子洗漱更衣,又要准备早饭,全都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你个死丫头!会不会梳头啊!疼死我了!” 平生眼皮一跳。这声音可真是中气十足啊。听起来应该离萧氏的院子不远。 “死丫头!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是不是皮痒了,又想挨板子?”又是一阵叫唤。 平生看见萧氏铁青了脸,动了动身子。 “娘,昨夜才睡了一会儿,不累吗?”孙萧峰出声,关切地看向萧氏。 萧氏笑着:“没事,娘的身体好着呢。” “你这个死丫头!有完没完!给我打!拖出去打!打到她哭不出来为止!” 萧氏终于站了起来,一脸怒容地走出去。 “娘,娘!”孙萧峰赶忙跟上,“娘,那个女人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又怎样?我还没死呢!孙府上下还是我管着!难道让她又打死个丫鬟?”萧氏推开孙萧峰,出了院子,径直往前走。 平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时候也只能跟上二人。 走了一两百米,便看见一个院掩映在翠竹之中,风景极好,似乎比萧氏的院子更大。院子里头传来“呜呜”的哭声,和什么东西打在肉上的“啪啪”声,平生心头一跳,进了院子,果然看见一个丫鬟趴在地上挨板子呢! 杖刑啊!平生来古代那么久,终于看到刑法了! 不过这一看,却是勃然大怒。那丫鬟身上已经渗出血来了!平生双手收进袖中,正思考着该用什么毒比较好,被孙萧峰扣住了手腕。 “干什么?”平生斜眼看向孙萧峰。 而孙萧峰只是摇摇头。 空地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冷笑着,看着那个瘦弱的丫鬟。见萧氏进来,那女人娇笑一声,道:“姐姐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我还担心姐姐会一睡不起呢!不如这样吧,姐姐每天早上来看我一次,也好让妹妹我放心。” 平生怔住,这是……妻妾大战?而这个妾似乎很嚣张啊!手腕上一紧,平生抬头看见孙萧峰绷着脸,隐忍着怒气。 萧氏也沉下脸来,对那个用刑的家丁喝道:“还不快住手!” 那家丁迟疑地看了看那个妾。 妾哼了一声,“姐姐好威风啊,来我这倚翠院,使唤我的人?” “这里是孙家,我这个孙豪明媒正娶的妻子,应该还有当家的权利吧!还不快停下!”萧氏生气了,一张脸拉得老长,瞪着那个妾。 那妾看起来也有三十好几,却将自己打理得很好,风韵十足。十指指甲涂得成殷红色,双唇也是如此。 平生反胃。这和红灯区站着的女人有什么不同?更让平生惊讶的是,这女人压根就没大脑! 她:“姐姐都一把年纪了,这当家主母也做了够久了,差不多该让出来了吧?也让妹妹我来坐坐。” “你!”萧氏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妾,被孙萧峰扶住身子。 孙萧峰抬起眼,凌厉的目光看向妾,“二娘,这当家主母是谁,可不是由你了算。你若想要,得找爹去。” “谁要找我?”洪亮的声音传来。 平生一扭头,看见门口一个中年男子,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四十八章 孙家族长 要起来,孙萧峰长得更像萧氏,而孙萧翎则更像是孙豪。只是他比孙豪少了份气势,也少了份智谋。能当上一家的族长,当然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辈。孙家祖宅在此,这外边还有好些旁支亲戚,加起来可不是个数目。孙豪能治理这么多人,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只是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了,他对自己这两个妻妾间的争斗,也很头疼,却又不能不管。 “老爷,你来的正好!你看姐姐多威风啊,上我这倚翠院来教训我的下人,还我的不是!老爷,我管教下人也有错了吗?连这都不行吗?想我跟你那么多年,当妾不,生了个儿子还要按上她的的姓氏!现在连下人都不听我的……我、我……” 一把年纪的女人居然在那里撒娇?平生着实恶心了一把。 孙豪上前拍拍那个妾的后背,无奈地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翠花。” “嘭”!平生直接坐到了地上。 翠、翠、翠、翠花??我还酸菜呢!这么个名字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这位姑娘是……”孙豪将目光移了过来,看得平生如芒刺在背。 孙萧峰鄙夷地瞥了一眼平生,被萧氏暗中推了一把,只能叹口气,伸手将平生拽了起来。 拍了拍衣服,平生很尴尬。人家正闹家庭矛盾呢,她一个外人站在这看戏,多不好啊! 孙豪盯着平生的衣服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又转头看向萧氏。正好与萧氏四目相对,同时一怔。 “老爷,你得给我句话啊!不然这倚翠院,我还能做主吗?下人都爬到我头上来了!”翠花娇嗔着,晃动孙豪粗壮的手臂,嗲声嗲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闺女。 原来孙豪喜欢这种调调啊!平生汗颜。以女性的眼光来,平生实在看不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更别提配上那个名字了。 萧氏别过头,脸上没表露什么,却让孙豪心里难受起来。 孙豪这才看向翠花,敷衍道:“这事情一会儿再,你想让别人看热闹吗?” 话一出口,平生就紧张起来。这……扯到她头上来了? 果然,孙豪看向了平生,用还算客气的口吻问道:“这位姑娘是……”问的是平生,眼睛却瞟向了孙萧峰。 萧氏抢在孙萧峰前开口,“是峰儿的朋友,昨天夜里有些事情,就暂住了一宿。” 翠花听后冷笑,“暂住一宿?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吧?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带啊!这万一少了东西是,伤了人可怎么办?” 平生手一紧,指甲嵌进肉里。疼痛感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些。 “还是我家翎儿好,不会带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回来。不然像什么话!”翠花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踩了别人又抬高自己,一举两得。 熟不知平生和孙萧峰闻言面色古怪。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可是你儿子带回来的,好吗! 一想到孙萧翎,平生就想起他废了的两只手。依平生的专业眼光来看,这种伤在这个世界就是绝症,没得医治了。一个江湖上的武林世家,一个废了双手的二公子,结果不言而喻,孙萧翎不怎么成功的人生更加失败了。 但孙豪会坐视不管吗?于情于理都应该惩治凶手啊!但这被害人是他儿子,凶手也是他儿子,他知道后,要怎么端平这一碗水呢?还是完全放弃一个,保全另一个? 曹操,曹操到。 一个丫鬟从门外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向孙豪,耳语几句。 孙豪脸色一变,怒喝:“那还不快去请大夫!” 那丫鬟吓得快哭了,兔子似的往外跑去,还被门槛绊了一脚。 平生瞬间明白——孙萧翎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这想明白后,平生就下意识地斜眼看向孙萧峰。后者气定神闲,没有丝毫惊慌。 这男人还真是冷血!平生腹诽,也更想离开孙家了。 虽然萧氏很和蔼可亲,让平生感到温暖,可她没有夸张到为了个才认识一晚上的萧氏,勉强自己和一票讨厌的人相处。她只是缺乏母爱,并且在萧氏身上看到了模糊的、妈妈的影子。二十多年没妈的日子都过来了,也不会为了一时的温暖放弃其他一切。 孙豪此刻的脸色绝对不好看,一双虎目有意无意地扫过平生。平生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提出离开,似乎不是什么好时机,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偏巧这时候发现孙萧翎的伤势呢! “老爷,到底怎么了?是谁生了病,要请大夫啊?”萧氏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孙府上下由她管着,若是下人中,有谁病了伤了,也都是报给她听,何时让孙豪为这些琐事操劳过?如此来,这病了的…… “老爷,该不会是翎儿病了吧?”翠花尖叫着,花容失色,“我得去看看!” “不必了。”孙豪抬起手,浑身散发出一股寒意,让人不禁胆颤。 “胡总管。” “在,老爷。”一个驼背的老人走上前,低眉顺眼的模样。 “让人把大门都关了!我不想看到有一只苍蝇飞出孙府!”孙豪厉声道,“把翎儿院子里的那些下人都给我抓起来!给我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生一惊。孙萧翎院子里的下人倒是有两个见过她,这要是供了出来,岂不是…… “老爷,翎儿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翠花已经红了眼,捂着鲜红的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萧氏也是皱起眉头,心里不安起来。 孙豪板着脸,没有回答,目光仍是钉在平生身上。 平生万分镇定地与孙豪对视,没有躲闪。这时候她眼神稍有飘忽,那等于是不打自招。不过那两个下人迟早要把自己的事情出来…… “老爷!”翠花注意到了孙豪的不对劲,也看向了平生,满是脂粉的脸上闪过丝怀疑,随即一指平生,尖锐地叫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萧氏沉着脸,将平生拉到身旁,不满地瞪了眼翠花,这话其实给孙豪听的——“平生一个晚上都和我在一起,再者,她与翎儿素未谋面,怎会加害于他?翠花,你不要……” “孙夫人,我倒是认识孙二公子。不光如此,我会出现在孙富,全是拜二公子所赐。”平生笑着拂开萧氏的手,站了出来。 “什么?”萧氏诧异,看看平生,又看看孙萧峰。 孙萧峰眼眸犹如幽泉,盯着平生,却也猜不透这个稀奇古怪的姑娘在打什么主意。 平生上前两步,走向孙豪。 翠花扯住孙豪的袖子,露出得逞的笑容,“老爷,你看她都承认了!还不快将她抓起来!我看姐姐与她一道,定也是知情的!他们合伙来害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翎儿啊!” “闭嘴!”孙豪甩开她的手,怒斥,立马就让翠花噤声。翠花低下头,身子颤抖不已,显然也是畏惧着孙豪。 萧氏则担忧地看着平生,对孙豪的发怒倒并不害怕。她是他的发妻,虽然他现在已不如当年一般爱她,她仍是与他相处二十多年的孙夫人。要是有什么事情,她还能得上话。 萧氏下定决心,不管实情如何,也要保这个“儿媳妇”! 这夫妻二人出身不同,家境不同,性格不同,连此刻的心思也是迥然不同。 孙豪有些厌烦了翠花的闹腾,微微与她拉开距离,心烦气躁地转过目光,正巧看到了萧氏坚定的眼神。 同床多年的夫妻,到底是有默契的。孙豪心里明白萧氏的想法,可现在受伤的是他的儿子!更何况,这也不是伤! “这位姑娘,你到底是何人?”孙豪别开眼,再次看向平生,却见平生的眼眶里已满是泪水。 “扑通”一声,平生跪倒在地,哭诉道:“还请孙老爷,还民女一个公道!” 四十九章 演戏,就要演全套 “美人泪”是一种极其方便的药,无毒无害,无副作用,温和配方,采用纯天然草本制作,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平生乘着孙豪转移开视线的空档,立马抬手,似是不经意地撩了下头发,却已经将“美人泪”擦在了眼角上。这一擦完,平生的泪腺就开始工作,眼泪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不用,这药也是她师母想出来的鬼主意、翦恒的又一“杰作”。 平生一边跪着哭,一边在心里头哀叹:来了这地方以后,别的没长进,这演戏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等她回了现代,捧个金人、金狮,应该不成问题。 想想人家,要么走清纯路线,要么走可爱路线,要么是熟女的性感路线,她偏偏是走韦宝路线。一样坑蒙拐骗,人家还骗到了七个老婆,骗到了一个爵爷的官位,左右逢源。她呢?跪在这儿,保命还够呛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凄苦,平生的表情也更逼真了。 萧氏看着心疼。平生可是她看中了的儿媳妇,自然喜欢得紧。见她掉眼泪,忙上前想要拉起平生。 平生铁了心地要跪在地上,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哭诉道:“孙老爷,民女自幼丧母,年前,我爹爹也……呜……”到此,平生掩面。这倒是真的想到了任爸爸,有些伤心。 萧氏也跟着抹眼泪,投向孙豪的目光尽是责怪之意。 孙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口气放软,问道:“那你是如何认识翎儿的?” “民女是从外地来到这万德城,想要投靠远方的表亲——就是富贵客栈的王掌柜。前些日子,富贵客栈遭了难,宇文公子正巧在场,民女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谁知孙二公子竟然认为我和他、和他……”平生咬了咬嘴唇,考虑着该用个什么词。“有一腿”?“相爱”?“交往”? 还好,在场的都明白过来,孙豪接着问道:“之后呢?” 平生松了口气,“天可怜见!民女怎敢高攀啊!但孙二公子坚信如此,就将民女掳了回来……呜呜……”平生垂下头,不住地抹眼泪。 这“美人泪”像是红酒,后劲十足,眼泪越来越多,平生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萧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平生的背,低声安慰。 翠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见孙豪没有反应,似是愁眉苦思什么,心头一慌,道:“你与那宇文英的事情,又和翎儿何干?妖女!少在这污蔑我翎儿!老爷,快将她抓起来吧!” 平生埋头在萧氏怀里,翻了个白眼。 孙萧翎和宇文英之间的事情,她不过来了几天,就听客栈里的客人分析了十七八遍。路人皆知,这二人不对盘。两人年龄相近,却性格迥异,一黑一白,一好一坏,十分明显。 孙豪也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十分仇视宇文英。平生与宇文英扯上关系,孙萧翎会找她麻烦,倒也不奇怪。 平生抽泣了一会儿,抬起脸,又道:“孙二公子将我绑了起来,本想用我来威胁宇文公子,幸亏孙大公子及时赶到,将我救了出来。” 一席话,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孙萧峰。 孙萧峰挺直了背,目不斜视,对孙豪道:“确有此事。” “那昨晚你怎么……”萧氏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二人。 “娘,”孙萧峰苦笑,“家丑不可外扬。这事情又不光彩,何必多呢?” 翠花脸色惨白。孙萧峰的话无疑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胡!翎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老爷,你可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他们是合伙来对付翎儿的!” 孙豪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两只手向后摆动,像是个没骨头的人。 孙萧翎一进来,就见他神色狰狞,像是想要吃人一般瞪着孙萧峰。 “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吼叫着,孙萧翎扑了过去,张嘴露出两排牙齿,真是想咬孙萧峰! 平生不觉往萧氏身上靠了靠。 孙萧峰侧身让开。孙萧翎仍不死心地回身再扑。 孙豪眉间拧成个“川”字,大喝道:“闹够了没有!看看你们兄弟两个像什么样子!” 孙豪一动怒,孙家二兄弟都停了下来。只是孙萧峰表情坦然,孙萧翎则喘息着,连带那两只废了的手不断晃动。 “翎儿!”翠花梨花带雨地走了过来,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孙萧翎的两只手。 孙萧翎后退一步,躲开了,依旧是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孙萧峰。 翠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冷静下来,阴狠地命令道:“来人啊!还不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主子让他们抓主子?这可叫他们如何是好? “你们没听到我话吗!”翠花指着孙萧峰,跺了跺脚。 “放肆!峰儿是孙家大公子,岂容你抓就抓!”萧氏扶起平生,低斥一声,换来翠花的冷笑。“不抓?他将我翎儿伤成这样,难道不该抓起来吗!老爷,你可不能偏心啊!”头一扭,翠花娇滴滴地又缠上孙豪,眼底是恶毒的神色。 “该不该罚,得等事情查清楚再。先找大夫看看翎儿的手再。”萧氏担忧地看了眼孙萧翎垂下的双手。 翠花可不愿就这样将这件事一笔带过。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可以对付孙萧峰和萧氏,怎可能轻易罢手? “还查什么!翎儿,你,你的手是不是孙萧峰弄伤的?” 众人又将目光聚集在孙萧翎身上。 孙萧峰到此时仍是毫无惧色,让平生佩服不已,心里猜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不过有没有后招都无所谓了。平生看向孙萧翎,眼神中闪过些什么。 孙萧翎死死盯着孙萧峰,咬了咬牙,愤恨地道:“是他!是他废了我的手!” 萧氏脸色煞白,焦急地看向孙萧峰。 翠花则一脸欣喜。这样一来,看萧氏和孙萧峰还怎么和她抖!这孙家主母的位置,可就是她的了! 孙豪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孙萧峰,问道:“峰儿,可有此事?” 沉默。没有人发出声音,都在等着孙萧峰的回答。 而孙萧峰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翠花骂道,“把你弟弟伤成这样,你好歹毒的心啊!” “老爷,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还有什么隐情!他分明就是嫉妒翎儿,狠心对自己的亲弟弟做出这种事情来!老爷,你可要主持公道,为翎儿做主啊!” 孙萧峰看着翠花声泪俱下的表演,笑意更浓了。他斜眼看向平生,柔声道:“任姑娘,可否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出来?” 众人一愣。这果然是有隐情? 萧氏期盼地看着平生。平生心里一阵乱骂:她当孙萧峰有什么后招呢!原来后招就是她! “任姑娘,”孙豪道,“把你知道的全出来吧,不必害怕。” “是啊,平生。” “老爷,他们根本是一伙的,你怎么能……”翠花急忙跳了出来,还没完,就见孙豪举起手,明显是不想她再下去。 平生低下头,深呼吸几次。这是个机会。她若是反水,在后面推一把孙萧峰,那孙萧峰的下场可想而知。就算孙豪偏爱这个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做出不公正的处置,不然这族长的位置还怎么坐下去? 但若是如此……平生抬眼看了看孙萧峰。孙萧峰但笑不语,很笃定的样子。 平生又低下了头,借着身旁萧氏的身体,藏起了自己的右手,慢悠悠地道:“孙二公子的确是被孙大公子所伤。” “老爷!你看!真相大白了,还不赶快把他抓起来!”唯有翠花得意地乱嚷嚷。萧氏身子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平生。而孙豪皱起了眉头,似也是没想到平生会这么。 平生冷着脸,又对翠花道:“二夫人,能否请你听我把话完?” “还要什么!已经知道是孙萧峰丧尽天良,对自己弟弟下毒手,还要什么!” “呵,二公子的确是大公子打伤的,不过先动手的可是二公子!”平生不管翠花的脸色,继续道,“昨夜二公子本是想带我去乱葬岗,到时候拿我逼宇文公子就犯。到了那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孙公子便踱起步子,自言自语,时不时瞥我一眼。那眼神……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 “你这贱人什么!”翠花大叫,被孙豪不满地斜睨了一眼,不再出声,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平生。 平生只是淡淡扫了翠花一眼,“后来孙二公子声音越来越大,念叨着什么‘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平生的右手轻轻震了一下,嘴巴不停,“我看他神色不对劲,心里害怕。恰巧这时候,孙大公子赶到。他先是劝二公子住手,不要冲动行事,让他放了我,别去惹宇文公子。孙二公子听后忽然大吼一声,掐断了一个随从的脖子……” 平生面露惧色,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冲向了孙大公子,二人开始打斗起来。” “胡!翎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翠花再次发难,站在孙萧翎身旁,一副护雏母鸡的样子。 平生举起右手,一脸虔诚地发誓:“若我所的有半虚假,就让我……”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誓还没发完,孙萧翎就猛地抬起头,眼睛充血,张口像是要咬翠花的脖子! “啊!”翠花惊恐地尖叫。 “孽障!”孙豪也是大惊,一手劈去! 孙萧翎似是害怕孙豪的攻击,收回了嘴巴,一脚将翠花踹了出去! 孙豪只得收掌,接住了翠花。幸好刚才孙萧翎想要阻挡孙豪,并未来得及咬下去。 而此时,他一扭头,已再次攻向了孙萧峰! 今天更了9000+欸~同志们,9K+欸~ 乃们米有什么表示吗?(用狗般可怜的眼神注视着你~) 票子~收藏~书评~全部砸来吧~ 好吧……虽然我每次这么喊,各位都没什么反应……搞得我辛苦三更,却像是个傻瓜……(蹲在墙角画圈圈) 五十章 剧终 孙萧翎仿佛入了魔障,发了狂,不仅攻击得杂乱无章,还不时叫两声。 翠花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倚在孙豪怀里,身子发软。 萧氏也是紧紧抓住平生的手,受了不少惊吓。 可不是么!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发了疯,任谁都会吓到。 孙豪的脸色难看得已经不能再难看。到底,再不成器,这都是自己儿子。若能救回来,孙豪也不愿孙家多个疯子。若不能……孙豪眼中闪过丝阴狠。 将翠花交给丫鬟扶着,孙豪身子一跃,拦在了孙萧翎面前。 孙萧峰一直在躲闪,并未出手,见孙豪过来,便让出了位置,退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平生。 平生撇撇嘴,又把目光投回到孙萧翎身上。 其实早在曾阿牛家,平生便下了毒,在那根银簪上!不过这“乱神”并不像一般的毒药,中了之后即刻发作。它需要药引来刺激,才能使中毒者产生幻觉。平生本想昨晚就用上,谁知半路杀出个孙萧峰,见他废了孙萧翎的双手,平生略有些不忍,想就此作罢。 等到今日,时机刚好,一咬牙,就顺水推舟,引发了那毒药!这就是报应!他杀曾阿牛一家,那么也该让他尝尝苦头。 平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乱神”的序章已经完成,让孙萧翎丧失了理智,接下来就该出现幻觉了。 孙豪作为孙家的族长,手上功夫自然是了得,对付起孙萧翎这个半吊子,那是绰绰有余。可他上来不是立刻制住孙萧翎,而是想凭自己的威信让孙萧翎住手。 孙萧翎此时已是毒发,看着谁都是孙萧峰的样子!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朝孙豪咬去! 孙豪勃然大怒!一招百虎擒拿手已扣住了孙萧翎的咽喉! “老爷!”疾呼的并非孙萧翎的亲生母亲翠花,反倒是萧氏。 萧氏毕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姐,哪怕跟了孙豪这么多年,见惯了江湖打打杀杀,温柔善良的性格还是不变。见孙豪想要杀子,当即不忍地叫道。 孙豪手一顿,只是扣住孙萧翎的咽喉,没有捏下去。 而翠花已经恢复冷静,见此情此景,不由担忧起来。虽然孙豪对她宠爱有加,冷落了萧氏,但她到底是个妾室,什么都被萧氏压了一头,连儿子都不如萧氏的,更不要提,孙豪其实对这个发妻仍是念着旧情的。 眼下她那宝贝儿子已经是废了,往后她要拿什么和萧氏争?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越想越觉得不妥,翠花慌了心神。 孙豪看看自己这个疯了的儿子,也是心头钝痛。之前的杀意一扫而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孙萧翎会有这样偏激的性格,他也有不是。 萧氏松了口气,而翠花则眼睛一亮,又换上凄楚的表情,扑到在孙萧翎脚边,哭喊道:“老爷、老爷,求求你,放了翎儿吧!他、他到底是你我的亲生骨肉啊!” 孙豪闭上眼,道:“来人,把二公子绑起来……去,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翠花知道孙豪心软,目的达成,也就不再演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算计着接下来这步棋该怎么走。保住了的儿子,是个疯子加废物,要靠他肯定是不行,那就只好盼着自己的肚子争气些,再生一个。反正她还年轻,应该不成问题。再加上这个没用的儿子在旁,孙豪对自己也会更加怜惜才是。 想清楚后,翠花不再看孙萧翎,低着头,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讨好孙豪。 两个家丁上前绑住了孙萧翎,孙豪松开手,背过身去,已是不愿再看这个儿子。翠花心头又是一跳,若是孙豪对她也失去了兴趣,那该怎么办?一下子又陷入了苦思。萧氏见事态平息,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由平生搀扶着上前,可惜地看了一眼孙萧翎。 对这个不是己出的儿子,萧氏并没有偏见,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当孙萧峰一般疼爱。此时见孙萧翎忽然间就变成了疯子,也只是惋惜不已。 两个儿子都是孙豪的,伤了任何一个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老爷……”萧氏忧心忡忡地看向孙豪。 孙豪背着身,摇了摇头,让萧氏一阵黯然心痛。 对自己再冷落,他都是自己决定了要跟一辈子的夫君,见孙豪如此,萧氏又怎会好过? 在场唯有平生和孙萧峰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两人却也因为孙萧翎的被擒,而放松了神经。孙萧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生更是考虑起怎么提出离开了。 但是,孙萧翎身上的毒可没解,那两个家丁刚将孙萧翎捆了一圈,孙萧翎出其不意地张口咬住了其中一人的耳朵! “啊!”惨叫一声,那个家丁捂着自己血淋淋的半边脸,跌坐在地上。 孙豪猛地转身,而孙萧峰也难掩诧异地抬起头。这功夫,孙萧翎已张着满是血的嘴巴,扑向了离他最近的翠花! 翠花倒也机警,听到家丁的惨叫声,马上扭过头来。见自己儿子扑了过来,而她根本是来不及躲闪!当机立断,翠花伸手拽住了萧氏,将她推了出去! 平生手上一空,萧氏已踉跄着被送到孙萧翎的嘴边! “娘!” “婉儿!” “孙夫人!” 三声呼喊却拉不回萧氏,平生伸出的手只碰到了萧氏的衣角。 孙萧翎狠狠咬在了萧氏的脖子上! 萧氏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孽子!”孙豪大吼一声,一掌将孙萧翎打飞出去!孙萧翎撞在墙上,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娘!娘!”孙萧峰惊慌失措,头一回没了分寸,抱着萧氏的身体,捂着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可怎么也堵不住不断涌出的血。 “娘!娘!娘……”似乎只能发出这一个词,孙萧峰如同刚学会话的婴孩一般,不停地叫着,眼前的景物已经模糊,只留下一片殷红。 孙豪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露出几根白发。“婉儿……”粗糙的手颤抖地抚摸着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当年她背弃家人,决定跟随自己时,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一晃眼,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平生心跳加快,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见萧氏越来越涣散的眼神,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平生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扑通”一声,再也不住地跪倒地上。 “你松手。”牙齿打颤,平生吃力地道。 孙萧峰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抱紧了萧氏,不放手。 平生动了怒气,喝斥道:“你想看她死吗!还不快松手!” 孙萧峰身子一震,渐渐松开了僵硬的手指。 平生看了看那个伤口,倒吸口凉气——萧氏脖子处多了个窟窿!竟是被孙萧翎咬下一块肉来! 平生心中一片死灰,但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九花玉露,一边不要钱似的,将九花玉露往萧氏脖子上倒;一边自言自语地祈祷着:“佛祖、观音、耶稣、阿拉……随便谁,只要你肯救她,我以后就当狂信徒……求求你……活过来活过来……” 伤口似乎在缓慢地蠕动,平生心头一喜,见萧氏的眼睛恢复焦距,看向了自己。 萧氏似是笑了一下,又看向孙萧峰,动了动嘴皮子,“要好好待她……” 声音很轻,可围在旁边的三人都听见了。 孙萧峰头,萧氏似又笑了一下。 “婉儿……”孙豪整个人都在颤抖,气息不稳地叫道。 萧氏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满足笑意,“老爷……”轻轻叫了一声,萧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平生手一松,那个白瓷瓶掉在了地上,珍贵的九花玉露洒了满地。 孙萧峰圈起双手,将萧氏抱在怀里,如此的用力,手指都开始痉挛。 孙豪则怔了一会儿,站起身,看向倒地不起的孙萧翎,冷笑道:“来人,给我打死这个畜生!” 平生手指一动,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耳边是孙萧翎不解又惊恐的呼声:“爹!爹!爹!你做什么!孩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要!不要……啊!” 一旁的翠花瞪大了双眼,瘫坐在地上,而孙豪已经转过视线,看向了她。 翠花的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不……不……老爷!” 院里再也没有声音。 (二卷终) 虽然在这种时候废话很煞风景……不过还是一句,还没完结哦~各位不要急着下架…… 五十一章 男人女人 富贵客栈如今有些冷清,之前的死人,让客人们对这个只有伙食不错的客栈,萌生了退意。 李坐在桌边,手扶着脑袋,不住地叹气。没了客人,他也没活干了。整天游手好闲,连自己都觉得无聊透。 半耷拉着眼皮,李时不时甩一下抹布驱赶苍蝇,脑袋越来越往下冲。 “李师傅。李师傅?” “嘭”! 终于,李的额头敲到了桌子上,发出巨响。不过李随即抬起了头,摸摸脑袋,仍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继续打起盹来。 “李师傅……”略带无奈的声音响个没完。 李甩甩抹布,咂咂嘴,费力地掀了掀眼皮,入眼是一件青色的衣服,再往上看了看,是宇文英的一张俊脸。 李眨眨眼,忽然蹦起来,完全清醒了。咧开嘴,他殷勤地笑道:“宇文公子来住店?不住店也没关系,掌柜的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生意不好做,不住店也可以叫东西吃。宇文公子要吃些什么?鲍参翅肚,还是……” “李师傅,”宇文英苦笑了一下,“不用麻烦了,我是来找王掌柜的。他在吗?”着,宇文英四下看了看。 客栈大堂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李失望地坐下来,“掌柜的?掌柜的在天字一号房呢。你要找他的话,上楼右转。” “多谢。”宇文英颔首,上了楼。 李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大好的艳阳天,照得人暖洋洋的,更想睡觉。 李觉得周围似乎更暗了一些,抬了抬眼皮,却是傻住了。 “临渊在吗?” “谁?”李傻呆呆地抬着头,仰望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乌黑的发,衬着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冷淡的表情一变,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临渊先生在吗?” “呃,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 女人的笑容更为亮丽。她轻轻问道:“是吗?” …… 话,这宇文英上了楼,站在天字一号房门前,迟疑了一下。可以,他对这间屋子的印象不是怎么好。不别的,光是那一杯三十两的茶,就让他嘴角抽搐。宇文家并不拮据,相反,还挺富庶的。但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深深地呼吸一次,宇文英敲了敲门。 胖子那稳重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请进。”真叫人难以置信,这个声音的主人会是个奸诈狡猾的黑心商人。 宇文英推门而入,胖子面对门口坐着,却侧身看着窗外。面前一杯热茶还飘着袅袅的热气,没有动过。 王守财转过头来,见是宇文英诧异了一下,立马换上笑脸,“宇文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王某这店啊?正好正好,上次那事多亏宇文公子出手相助,否则我这性命可就不保了!王某还想着今天要上门道谢呢!” “王掌柜客气了。”宇文英笑得儒雅,在王守财对面坐下,并不急着开口。 王守财眯了眯眼,摸了摸两撇胡子,问道:“那宇文公子今天前来,是有何贵干?” 宇文英抬眼看了看王守财,似乎是有些吃惊他今天竟然如此直接。笑了笑,宇文英回答道:“是为了上次的凶案。” “哦?宇文家调查出了结果?” “只打听出雇佣这伙人的,是一个叫耗子的男人。” “这可不像真名啊。”王守财为宇文英倒了杯茶,推了过来。 宇文英踌躇了一下,还是拿到自己面前,但并没有喝。“的确不是真名。连样子他们都没看见,只是从声音和身形上,判断是个男人。” “那可真是蹊跷了。万德城倒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王守财摩挲着茶杯,沉吟起来。 宇文英抬眼看了看王守财,又垂下眼眸,道:“至于那个阵法,我有去问过幽水阁的水姑娘。” “那,她怎么?”王守财问了句,也不见得他对这件事有多上心。 “没有什么发现。”宇文英盯着王守财,可惜,从他的脸上什么都没发现。 胖子只是“哦”了一声,仿佛早就猜到宇文英会无功而返。 两人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宇文英口气轻松地问道:“对了,任姑娘呢?” 这一问,让王守财端起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又放了下来。王守财耸耸肩,“谁知道那姑娘跑哪儿去了!唉……她是一刻也不消停。” 两人相视笑了一会儿,又是无言。 宇文英心里焦躁起来。他来此可不是为了来傻笑的。想到宇文无敌对自己的,“这事情的关键在那姑娘身上。九花玉露,不之知名的毒药……阿英,你在她那儿探探口风。至于那王守财,你从他嘴里可套不出什么东西。记住,不要做得太明显,那位笑弥勒可不是吃素的!”完,宇文无敌皱起了眉头,在深思什么。 宇文英要从平生那探口风,总不能直接去问,只能迂回地先来找王守财,谈谈这件事。谁知绕了半天,平生居然不在。 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还没有任何话题,着实让人尴尬。 宇文英疑惑起来。按理,王守财应该会拉着自己,狠狠敲诈一笔,今天他倒是难得的安静,似乎心不在焉,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如此,宇文英起身道:“如果王掌柜有什么发现的,还请通报一声。这幕后黑手,我宇文府定当严惩不贷!” “这是自然。”王守财也站起来,准备送客。 “哐!”“嘭!”“卡啦!”“噼里啪啦!” 王守财眼皮跳了跳,用不符合他身材的速度冲了出去。宇文英紧紧跟上,心里头一惊:难道又有人来捣乱了? 二人跑到楼梯口,往下看去,倒吸一口凉气。这何止是捣乱啊!根本就是砸场子! 大堂里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厨子、柜子全部变成了木板、木条,酒缸、酒壶、酒杯全部变成了碎片,满屋子的酒味,熏得人头晕。 大堂内,李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像根柱子一样杵在中间,脚尖前直插了一把巨斧——正是前些日子,他用来对付那伙凶徒的。 而李面前,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只茶壶、一只茶杯,是店里仅剩下的完好的东西。椅子上坐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王守财。 宇文英胸口一窒。这个女人身上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容貌清丽,不施粉黛,好似下凡的仙女。 她看了看王守财,声音清冷,淡淡地道:“终于出来了吗……” 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已是满头大汗。 五十二章 追逐战 “真是好久不见啊……”王守财满是肥肉的脸抽筋一般抖动着,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胖子抹了把汗,眼睛里透出股无奈的神色。 “的确好久了。”女人起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王守财,踩着一地的狼藉,踏上了台阶。 宇文英心跳慢了一拍,收回目光,对王守财道:“王掌柜,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了。” “请便。”王守财扯扯嘴角,看着宇文英下楼,与那个白衣的女人擦身而过。 白色的衣角微微飘动,碰到了青色的衣角。王守财捏了把汗,紧张地看着宇文英出了客栈,才放下心来。 “砰!”女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一落地,发出声巨响。 王守财大惊失色,低头一看,那木制的楼梯已经彻底垮塌! “哦!”王守财捧着心口,倚在栏杆上。那可是钱啊!是钱啊!这修一下得多少钱啊! “我不喜欢别人开差。”女人站在王守财身边,头一斜,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几份的胖子,淡漠地道,“你是知道的。” “是……”王守财尴尬地笑笑,心翼翼地看着女人。 女人的眸子是茶色的,映出了胖子的脸。扇子般的长睫毛落下又抬起,女人扫了一眼二楼,问道:“天子一号房在哪里?” 王守财身上的肉又抖了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边……” 胖子走起路来已不再踱步,而是健步如飞。女人不紧不慢地跟上,衣袂飘飘,很是优雅,却一丁也不落下。 站在门口,王守财为女人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女人看也不看,径自走了进去,环视一圈,才坐下。 王守财也入座,为女人沏起茶来。上好的碧螺春,今年的新茶,一泡出来,就是清香四溢。 女人接过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纤细的手指了几件周围的古董,:“这些我带走,你待会儿给我叫辆车子。” 王守财手中的杯子被捏得作响,快碎了似的发出呻吟,手颤抖着,泼出了几茶水。 “好了,叙旧结束。我们来谈正事吧。”女人泰然处之,对这一切觉得理所当然。 胖子气得一口淤血憋在胸腔。“叙旧结束”?她这是叙旧???深知女人的“特立独行”,胖子也只能深呼吸几次,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次来有什么事情?”王守财无奈地问道。 “前些日子,大同镇死了七十三人,全是毒杀。”女人的口气很平淡,“我知道他肯定来找过你。人呢?” 王守财一脸茫然,“什么人?我……” “咚”!厚实的红木桌子多了一个洞! 女人的表情仍是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拔出插在圆桌里的手指,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胖子心头狂跳,肉痛地看着那个手指粗的洞眼,道:“人走了。给那个姓柳的女人报仇去了。” 女人垂下眼眸,“那他的徒弟呢?” “什么徒弟?” “啪”!这次是白皙的手掌落下,红木桌子裂开数条缝来。 胖子眼角跳了跳,“他一个人来的,哪有什么徒……” “临渊,当年那件事我也知道,没收徒弟,他怎么会出来为那个女人报仇?”女人冷漠的眼神落在王守财身上,还是一副仙女下凡的模样,手上的茶杯却是被狠狠捏成了粉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人在哪儿?” “我根本没见过人,怎么回答你?”王守财死鸭子嘴硬,脚都在发抖了,仍是梗着脖子,“我看他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没把徒弟带在身边。” 女人眯起了眼,算是见到王守财后的第一个表情。她声音清冷、空灵,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的,“你以为,你弄了这么厚一层肉在身上,就不疼了?”言毕,青葱根一般的手指在桌上! 王守财脚一蹬地,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那张红木圆桌以女人的手指为中心,辐射出条条裂缝,一眨眼,就碎成数块,激射出去! 女人冷哼一声,“多了副皮囊在身上,速度倒是不减嘛。” “过奖过奖。如没有这身轻功,我早在三十年前就死在你手上了。怎么敢荒废呢?”王守财站起身,已没有刚才的惊慌,反倒多了份高手的从容来。 女人也站起来,没什么表情,“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几年长进了多少。”反手抄起身后的椅子,女人就把它掷了出去!动作还是无比地优雅。 王守财左眼和右眼一起跳,动了动手指,像是想要抱住那上好的椅子,最终闭上双眼,闪身移开了。 那红木椅子砸在墙上,当即尸骨无存!连墙壁上都多了个不大不的洞! 王守财心疼地看了一眼,这才把目光放到女人身上。这一看,胖子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步,叫道:“我的琉璃花瓶!” 女人的手上,一只精致剔透的花瓶被抛到半空,又落下来。王守财的心脏也跟着一起一伏。 “人在哪儿?”女人接住花瓶,再次问道。 胖子一咬牙,别开眼,硬邦邦地反问:“你不是刚才是最后一遍吗?” “你们两个还真是兄弟情深啊。”女人用扁平的调子感叹道,手一抬,那琉璃花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向胖子。 胖子心疼不已,却只能慌忙避开。 那花瓶打在窗户上,竟是将窗户打出个大窟窿来!这还不止!打穿了窗户,花瓶已是碎了开来,却还是一直飞出去一米远,才往下掉落。 胖子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去,只能看见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街上的行人仰头怒骂:“哪个乱扔东西!差砸到人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练练手上功夫。”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伴随着呼啸声,“在我面前那么有自信吗?还有心思看其他东西?” 胖子一凛,立马消失在原地,逃之夭夭。下一刻,他出现在女人的左边,而刚才趴着的窗台已经变成了木屑! “动作还是挺灵活的。” “你也是老样子,还是那身怪力。” “呵,倒是很多年没这样子追你。” “我也很多年没这么惊心动魄了。” 两人相视一笑。女人冰冷的面容因为这个笑容而融化,平添几分妩媚,和之前对李的笑容完全不同。可马上,她又冷下脸,握紧了拳头冲向王守财! “那么,这么多年,也该分出个胜负了!” 五十三章 仙女拆黑店 王守财看着那个女人的白衣飘动,仙子般清丽的面容上看不见任何表情,而抬起的拳头也是如此的纤细,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整个人吹走似的。 胖子神情严肃,扭转脚跟,躲过女人的拳头。拳头带起的风声掠过王守财的耳际,柔弱的手抵在了墙壁上。 “咯啦……咯啦啦……”那墙壁上开始出现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王守财脸色一变,扯着嗓子骂道:“你这个怪力女人,真的想杀死我啊!” 女人略微勾起嘴角,转过身看向王守财,“临渊先生的轻功天下无人能及,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我打到呢?”话是这么的,可女人的动作并不友善。一巴掌拍在墙上,那已经裂开的墙壁瞬间变成数块碎石,轰然坍塌!整个客栈都摇晃了一下! 在楼下默默收拾残局的李心头一跳,不安地抬头看了看,“掌柜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守财现在好得很,除了吃了灰,并无大碍。而腾起的烟尘中,一抹白色闪电般地冲了出来!招数不变,仍是直来直往的拳头,可是,只要被擦到一下,非残废不可! 王守财脚尖地,猛地往后飘去,拳头离他的脸不过几公分,却不能再拉近距离,反而被王守财渐渐拉开了。 王守财这一飘,直接用自己庞大的身体撞开了木门,飘到了屋外头。一出屋子,胖子便兴奋起来。他玩的是轻功,地方大更有利于施展!现在可以无所顾忌地躲闪,看那个女人还怎么抓他! 脚一蹬地,王守财变了方向,和那个女人玩起了捉迷藏。 “阿瑶,你看看,我这又伤不了你,你也打不到我。既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大家收手,有什么事情,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你如何?”王守财摆出了低姿态。 其实他们两个人从以前开始,就经常上演这种追逐的戏码,最后都是翦恒冷哼一声,直接就让二人动弹不得。倒不是翦恒的毒药厉害到这种程度,而是二人都想找台阶来下台,就顺势不作反抗。 现在翦恒不在,王守财也不是当年一心想要争口气的伙子,没了兴致与她斗,立即示弱讨好。谁知道万俟瑶铁了心似的追着王守财不放。王守财直冒冷汗,叫唤半天,万俟瑶也不收手。 “掌柜的!掌柜的!”李在大堂见到这二人的追逐,吓得大叫。 王守财闻声侧了下头,万俟瑶的铁拳已至!还好,因为这一侧头,拳头打在了王守财的脑袋边。 石墙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王守财一身虚汗,一招“惊鬼神”,赶紧闪了开。这心跳还是“砰砰”有力,一阵后怕。 “掌柜的!屋子!屋子!”李手舞足蹈,甩起那把巨斧,焦急地喊道。 王守财这才发现,问题大条了! 之前一门心思躲避着万俟瑶,没想到他躲开了,这墙壁啊、柱子啊,可躲不开!这么多拳头下来,屋子已是有洞无数,地上皆是碎石瓦砾。 王守财抬头一看,那梁柱也在往下掉木屑呢! “阿瑶!”王守财见万俟瑶又冲了过来,慌忙叫道,“别打了!房子要塌啦!” “你的房子塌了,与我何干?”万俟瑶漫不经心地着,抬起手肘,握紧了拳头。 “你这女人!”王守财气急,“与你何干?这不就是你打烂的吗!”气归气,但他又不能拿万俟瑶怎么样,也不能叫他用肉身去抗衡这恐怖的拳头,只能躲开。 回头看着又一面墙开裂,王守财叹了口气,纵身跳到了一楼大堂。 李马上靠了过来,“掌柜的,您没事吧?” “没事,不过这屋子……” “人没事就好,屋子还能再修。”李憨厚地笑笑。 王守财扯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抬眼看向站在栏杆上的万俟瑶,王守财道:“阿瑶,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胖子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照理他与万俟瑶、还有翦恒三人间,交情也不错,为何今天万俟瑶会如此咄咄逼人?但要从万俟瑶万年不变的脸上,和那双茶色的眸子里发现什么,哪怕是临渊先生也不行。 “临渊,这三十多年来,我有没有抓到过你?”万俟瑶忽然开口。 王守财摇摇头,“没有。” “那么今天,我就要抓你一次!”言罢,万俟瑶跳上了房梁。 王守财神色大变,一把拉住李壮硕的手臂,“快走!” 话音刚落,头就传来沉重的声音! 李抬头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万俟瑶一拳头砸在了房梁上,这屋子已经开始要倒塌了! 王守财多带了个人,还是颇有份量的李,速度慢了几分。还好李也机灵,巨斧横扫开眼前的所有障碍物,让王守财不用分心、分力。 而万俟瑶砸断房梁后,一跃而上,一拳头破了这屋,跳了出去,倒比王守财二人先脱险。 千钧一发之际,王守财和李冲了出来! 客栈外,便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还站着好些人,似乎在看热闹。可不,万俟瑶这闹腾起来,可是拆房子啊!动静能不大吗?又是王守财的富贵客栈,看热闹的更多了。虽然站在屋外头什么也看不到(李早就关了门),但都伸长了脖子,将客栈围得个水泄不通。 王守财二人一冲出来,就撞到了好几个人。李的斧头闪着寒光,一群人大惊之下,不由地往后退去。这外圈的人可不知道里面的人有多惊险,仍像是烤鸭店里挂着的脆皮烤鸭,拉长了脖子,往里头挤。 一下子,这么多人是一个指头也动不了,却硬生生地给王守财和李空出了一个圈。 这倒罢了,偏偏这一圈刚形成,王守财身后的客栈就倒了。一大股尘土扑面而来,一时间先是惊呼声,又是“呸呸”的吐口水声,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客栈……”这时候任何不合群的声音都是如此的突出。 王守财瞪大了眼睛,赶忙四处张望,还不忘对李吩咐道:“一月后,新月城见。” 完,胖子也发现了目标,踩着那些围观者的肩头,飞奔出去!被当做踏脚石的众人“哎哟哎哟”地叫唤,抬起头,却是什么都没见到,不禁心里发毛。 平生还在外围想要挤进去,就目睹了富贵客栈的坍塌,目瞪口呆地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身边的孙萧峰脸色还有些苍白,眯起眼,看着从空中降落的万俟瑶。 “哎呀!”忽然一道臃肿的身影出现在平生身边,拽起平生后一掠而过。平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叫声,就不见了。而孙萧峰伸出的手连那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万俟瑶落在废墟上,看着王守财离开的方向,皱起眉头。 “仙女把黑店拆了!仙女把黑店拆了!”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一群围观群众欢欣雀跃地高声喊道。 万俟瑶又是蹙眉,脚一跺,那一人粗的柱子断成了两截!她脚下更是只有粉末! 众人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仙女,嘴巴还像死鱼一样张着,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见万俟瑶向他们走来,这次倒是很齐心地往后退去。 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被万俟瑶揪住了衣领,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轻松地夺过那把巨斧,手抡了个圈,直直地下劈出去,卡在地里。 斧头对着的那个壮汉已是双腿打颤地快要站不住,而他周围的一群人很有默契地后退一步。 “马车。”万俟瑶斜眼看了看那个壮汉。 “在、在城、城东有……”那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万俟瑶动了动手腕,轻松拿起那把巨斧,拖着李一路走过去,围观群众纷纷让路。 孙萧峰站在远处看着,又看了看王守财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五十四章 又见大同 “王掌柜!王掌柜!”平生被王守财揽着腰,飞奔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平生看着王守财当时紧张的样子,便没有多问,可现在万德城都已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了,还要跑? 平生叫得起劲,王守财跑得卖命。不消片刻,平生便火了,凑到王守财耳朵边大叫:“死胖子!” 王守财一个踉跄,直接把平生摔了出去。 “死胖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平生吐出嘴里的青草和泥巴,扭过头大吼。 胖子没看她,正回过头眺望着远处的万德城,抹了把汗,自言自语道:“离这么远,应该没问题了。” 平生爬起身,与王守财并肩站在一起,眺望着远处的黑影,问道:“什么没问题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 “你少骗我!客栈都塌了会没事?”平生瞪了胖子一眼。 胖子笑了笑,身上的衣服都可以挤出水来了。看了看平生的衣服,王守财边走边问:“昨天晚上怎么一夜没回来?”走了几步,却发现平生都没跟上来,王守财诧异地回过头。 平生还站在原地,垂着头,手指轻轻抚过那件旧衣,一声不吭。 “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王守财心翼翼地又走了回来,轻声询问,“任姑娘,是不是孙萧峰对你做了什么?” 平生的肩膀轻颤了一下,粗声粗气地道:“他能对我做什么?我不宰了他已经很好了。”一边着,平生低下头快步往前走,与王守财擦肩而过。 王守财眯了眯眼睛,提醒:“没事就好,不过任姑娘,我们该往北走,去大同镇。” 平生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 “哎!不对,是右边!”王守财叹了口气,认命地在前头带路。 走了一段路,平生似乎心情好了,抬起头,看向身前的王守财,“王掌柜,我们这是去哪儿?” “大同镇啊。” “去那里做什么?”平生疑惑地看着健步如飞的胖子。旅行?不像啊。看朋友?更不像啊。逃难?这个……倒有可能。想到那个轰然坍塌的客栈,平生打了个寒颤,甩甩头,不让自己去想。 “李师傅呢?” 王守财脚步停了下来,平生砰地就撞了上去,还好胖子肉多,不是很疼。 王守财一拍脑门,“哎呀呀”地乱叫。平生今天心情起起伏伏太大,心脏消极怠工,不愿再爬上爬下,所以她难得冷静地看着慌张的王守财。 “这下可好,我都忘了阿瑶还没走!李肯定是让她给抓走了!”王守财一跺脚,终于“哎呀呀”出了个结果,也不知道是怪自己粗心,还是气万俟瑶将人带走。 平生眉一挑,“阿瑶?”又是个她不知道的人。反正这江湖大得很,她不认识的人海了去了。 王守财摆摆手,不耐烦地道:“和你没关系。”转念又一想,万俟瑶刚才应该已经看见她了,自然会找上门来。 他今天被万俟瑶突然找上门来,方寸大乱,糊涂事做了一件又一件。又拍拍自己脑门,王守财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臂圈住两膝,将下巴放在两膝之间。 平生嘴角抽了抽,看着胖子很幸苦地将身体团成一个球,愁眉苦思。平生已经不知道该些什么了,称赞一下他身体的柔韧性?算了吧。平生叹了口气,学着王守财的样子坐了下来。 还好王守财走的不是官道,没有人看到这诡异的两座雕像。 过了一会儿,王守财抬起头,慢腾腾地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王守财道:“好了,我们走吧。呃?”头一低,胖子看见平生还坐在那儿。 王守财蹲下身,不禁脸色一黑。平生斜着脑袋,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呢。 王守财站起了身,肥厚的手掌一推平生的脑袋。 “不要!”平生身子一歪,惊恐地睁开眼大叫,倒把王守财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平生倒在地上,眼神还有些空洞,盯着胖子看了一会儿,才支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胖子沉下脸来,问道:“在孙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生无所谓地扯扯嘴角,“没什么啊。” “任姑娘,有事情的话,请你出来。一个人憋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平生微微一笑,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一片死寂,“真的没什么,只不过……只不过是孙家出了意外。”低了低头,平生又扬起笑脸,面朝北方,一叉腰,豪气万丈地道:“好了,快出发吧!” 王守财无奈,“若是翦恒这么问你,你一定全出来了吧?” 平生耸耸肩,轻松地回答:“师父不会问我这些。” “这倒是。他那个人一向话不多。”王守财胖胖的身子跟上平生,一路往北。 “对了,王掌柜,去大同镇干什么啊?逃难?你得罪了什么人?”平生叽里咕噜地问个没完没了。 胖子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去见一个人。” “谁?你的老相好?”平生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问道,被胖子白了一眼。 二人速度很快,加上又是抄道,日近中午,就远远看到了大同镇。平生没吃饭,没喝水,累得够呛,见到大同镇的轮廓,那叫一个乐啊! 王守财四周瞄了一圈,见大同镇方向走来一队人马,伸手拉住了平生。 平生一愣,顺着王守财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胖子只是提醒了一下平生,脚步不停,速度却是放慢了下来。 远处走来的这队人马,个个身上是一块块黝黑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过平生现在对这些地痞流氓毫无惧色。她身边的可都是魔教高手,她师父可是毒仙!她打交道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想着,平生觉得自己到这个世界以后,其实混得还不错。 那些人见到王守财和平生,吹着口哨,一脸戏谑地围了上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仰起头,对那坐在马上的大个子嚷嚷道:“大哥,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肥羊啊!” “什么肥羊啊!就是碟菜嘛。”另一个人叫道,引来一阵哄笑。 王守财不慌不忙,笑眯眯地看了看这帮子强盗。 坐在马上的大个子俯视着两个人,“钱财留下,女人留下,你可以滚了。” “大哥,这胖子剁了还以下酒喝啊!放了太浪费了!” “你看他那样子,味道会好吗?” “你这子,老鼠肉和龙肉都吃不出什么不同来,还挑剔个啥子!” “咳咳,”王守财轻咳两声,抬起胖脸,看向那个大个子,“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是混哪儿头的?有和大同镇的几位大佬打过招呼吗?” “死胖子,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大哥未发话,弟们先跳了起来,尽职尽责地表现一个手下该有的敬业爱岗精神。 平生嗤笑一声,不屑撇撇嘴。 那几个手下“唰”地拔出武器来,还振振有词,“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哥,直接动手吧!” 那个当大哥的还有些智商,脸上的轻视之色已收起,“这位兄弟是哪块的人?” 王守财笑了笑,“好、好。我和六娘有些交情。” 此话一出,一圈人都面露惊异之色。 那个大个子利索地下了马,露出笑容,“原来是六娘的朋友啊!失礼失礼。” 最先开口的那个手下迟疑地凑到大哥面前,声道:“大哥,会不会是蒙咱们啊?” 胖子看了他一眼,笑得更为灿烂,“诸位若是不信,可与我一同去见见六娘。正好约了她在大同镇见面。她应该到了吧?” 大哥想起那辆华丽的马车,不再怀疑,“到了、到了。”不仅如此,更是命令手下让出马来。 王守财也不客气,道了谢,与平生一人一匹,上马后潇洒地离去。 五十五章 风土人情 “你要去见水如幽?”平生挑起眉毛,有些奇怪地问道。 王守财骑着马,很是悠闲地随着马儿的奔跑上下颠簸,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王掌柜?”平生见王守财又不回答,再叫了一声。 王守财扭过头,笑了笑,“任姑娘,这真要起来,水如幽的面子比我更大,江南这一块,不少地方都有幽水阁的人在。在北边,也有几家。” 平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那个妖艳的老鸨那么有本事? 平生的反应在王守财的意料之中。他平静地解释道:“能在万德城、在宇文家眼皮子底下站稳脚跟的,都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你可不要看了他们。” “我知道,他们都能一个指头就捏死我。”平生垂下头,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 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仰望着金字塔端的人。 王守财见平生失落的样子,出言安慰:“这群人都是打拼了多年,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过个十几年,你也……” “王掌柜!”平生抬起头,神色兴奋,“你会剑法吗?”平生被王守财这么一,想起了这茬。 王守财好歹是个高手,还是个被吹得神乎其技的高手。想想孙萧峰的“魔教二仙”吧!平生学剑的念头又萌发了!总不见的王守财也是用毒的吧?舞剑才和他的名号比较相配啊! 平生美得冒泡,已经开始幻想她白衣飘飘、手持宝剑、斩妖除魔的威风模样! 毫无疑问,老天并不想让她学剑。 王守财摇摇头,“我只会轻功和……” “啊——”平生垂下脑袋,失望地拖长了音,表情瞬间的变化让王守财都瞠目结舌了。 还好平生受打击惯了,转眼又抬起了头,一脸后怕地问道:“这么,你只会轻功?那你昨天、昨天……” 王守财不愧是号称无所不知的临渊先生,平生还没下去,他就头,“的确,昨天若不是孙萧峰对我有所忌惮,没有动手,而是直接狠下心出手,那我们两个只能逃了。” 平生快吐血了!“你怎么不早!” “我有机会吗?”王守财一拉缰绳,马儿停在了大同镇门前。胖子轻松地翻身下马,倒是平生从未骑过马,手忙脚乱地爬了下来。 要平生也曾在大同镇住了一宿,还是刚从毒仙谷出来的时候,然后……就是噩梦般的出师不利,被人绑去。 算算日子,她从毒仙谷出来还不满一个月,倒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又想到那些不太久远的往事,平生一阵黯然。 “不要杵在门口啊!”王守财牵着马已经进了镇子,回头叫道。 平生一激灵,“哦”了一声,赶忙追上去。 大同镇比万德城冷清不少,但也拥挤不少。身材魁梧的男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一张张脸都是一个模样——凶神恶煞;身子矮些的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儿身上就多了几个钱袋,而在另一边马上会传来咒骂声。 平生来到这大同镇,大半时间是在那个贼窝的柴房里度过,半时间是在客栈的床上度过,还没来得及体会这里的风土人情,就扛着包袱,追着翦恒的马,直奔万德城去了。 所以,现在,平生睁大了眼睛,对大同镇这里的独特氛围新奇不已。没走几步路,平生就觉得有一只手摸到了自己腰上。 “死色狼!”平生反射性地一吼,扣住那人的手,脚一伸便把那人绊倒在地。平生这倒是冤枉人家了,这男人只想偷东西,没想吃豆腐。 王守财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见平生拍拍手,牵着马跟了上来,而后头倒地的男人则被围上来的众人一阵拳打脚踢。那群人边打边叫嚣道:“偷,让你偷我东西!” 也不管是不是这个他偷了自己,甚至自己有没有少东西,这群人一副群情激奋的样子。虽然喊着自己被偷了,可上前就是一拳头上去,另一只手在那偷身上乱摸。有的人手上拿了两个钱袋,还不让位。后面的人大怒,“喂!子!有一个不错了,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平生听后汗颜,觉得自己好像害了那个偷,不禁愧疚地回头张望,思考着要不要去救他。 “你身上少钱没有?”王守财掉个头,跑来问平生。 平生很是尴尬,“没……有……”少钱?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少什么钱? “那就好。”王守财头,颇有深意地道,“走吧,他自己技艺不精,怪不了别人,吃苦头也是活该。” 平生觉得胖子是在指桑骂槐,可又没证据。王守财的胖脸上还是那几块肥肉,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平生靠了上去,惴惴不安地问道:“会不会把他打死?” “放心,大同镇有大同镇的规矩。在镇子上不许杀人。” 平生松了口气,最后再怜悯地看了一眼人群,回头专心走路。 王守财带着平生到了一家酒馆前,将马交给个店二,二人走了进去。 不过这家酒馆空荡荡的——大白天没什么人会来喝酒——连跑堂的都是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见有人来了,抬抬眼皮又睡了下去。 平生现在饿得饥肠辘辘,盯着大堂内的唯一一个客人,眼冒绿光。那个客人正在吃一碗阳春面,就一葱花,看起来非常寒酸。可平生饿得慌,有稀饭就很好了,阳春面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好像又回到了毒仙谷的时候,平生饥不择食。李几天的幸苦一朝就灰飞烟灭。 平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没品味了,太对不起李的美食了,不过还是照样盯着人家的阳春面看。 王守财可不管平生内心的挣扎。他走向那个打瞌睡的跑堂,敲了敲桌子。 那跑堂的眨眨眼,指了指栓好马进来的店二,连话都懒得,又趴了下去。 “客官要什么?”这店二倒是很殷勤,跑几步到胖子面前,面带笑容地问道。 王守财摸了摸两撇胡子,笑着:“我找六娘。” 此话一出,店二愣住,看看那个偷懒的跑堂;那个跑堂抬起脸,看看王守财,又看看那个吃阳春面的;吃阳春面的撩干净最后一筷子面,在平生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中,站起身,走了过来。 平生光顾着那面了,没注意到男人的长相,等到他走进了才发现,这男人赫然就是水如幽身边的三儿。 五十六章 交易 王守财似乎早就发现那人是三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三儿面带恭敬之色,对王守财一抱拳,“王掌柜,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这才几步路啊,又不远。”王守财笑笑。 “那么我这就带二位去见六娘。” “有劳三当家了。”王守财颔首。 平生的眼神中透露出惊讶来,这个跟在水如幽屁股后头的跟班,竟然是三当家?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平生眼拙也不是第一天,一会儿就坦然接受了,脑子里又想起了那碗阳春面。 三儿一伸手,将二人引向里屋。那个跑堂的和店二该干嘛干嘛去了,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而进了里屋,平生发现三儿居然带他们来到了厨房。进厨房不,还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捣鼓一个炉灶。 只听“吱呀”一声,旁边的碗橱移开,露出了一条暗道。 平生这才理解王守财的那句“不是什么无能之辈”的意思。光着一条暗道就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啊!这是一个妓院的老鸨该干的事情?分明就是古代版的中央情报局嘛! 水如幽似乎对迷宫啊、阵法啊,情有独钟。这暗道九曲十八弯,还有向下的楼梯!算得上是型的米诺斯迷宫了! 平生已经彻底无语了,心里想着:这水如幽该不会也是魔教中人吧?这倒有可能。所以她才修建了这么个暗道。 王守财是老江湖,虽然对水如幽挖暗道的能力也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就坦然处之。进都进来了,还能怎么办? 走了一段路,当平生绕晕想吐时,终于到了一个石室。 水如幽一袭火红的衣裙,跷脚坐在石凳上。她吸了口水烟,面带笑意,“王掌柜终于来了啊!” “哈哈,还不是六娘这暗道曲折,不然,王某肯定早就到了。”王守财热情地寒暄着,上前几步。 三儿已经站到水如幽身后,还是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 水如幽听到王守财的话,掩嘴轻笑,“王掌柜这可就错怪奴家了。这大同镇下的老鼠窝可不少,奴家只能心避开。这不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吗?” “哦?我记得六娘在这镇子外头有个窝吧?”王守财坐在石室内的一把空椅子上,不动神色地道。 谁知此话一出,水如幽脸一僵;那四兄弟也在场,脸色更是铁青着,一脸怒容地看向平生。 平生一惊:这和她有关系?难道是……上次绑她的那伙人?她只记得这一伙强盗和自己有些瓜葛,这大同镇的其他违法分子,可是没见过。 “出了些问题。六娘觉得那里通风不好,就移到这来了。”三儿扯扯嘴角,打破了尴尬。 “哦?通风不好?那的确是个麻烦。”王守财心知三儿只是找借口,也就顺势接过话茬。翦恒可没把端人老窝的事情告诉他,不然胖子这么精明的一人,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任姑娘,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吧。”觉得气氛古怪,看看平生,王守财道,“毕竟我们这要谈的事也和你有关。” 平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她有关?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和她有关似的?这两个人背着她,私下里已经有交易了?难道王守财把她卖了?不可能啊!这胖子想卖,水如幽肯买?呃……呸呸!她在想什么啊! 平生黑了脸,警惕地看着胖子和水美人。这石室内只剩下一把空椅子,显然是留给她的。平生先是将手撑在了椅子上,按了按,这才坐下。 “王掌柜,看来你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任姑娘啊!”水如幽将一切看在眼里,浅笑道。 王守财摸摸胡子,“现在告诉也不迟。” “王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生咽了口唾沫,非常紧张。 自翦恒走后,她就没了方向。虽然和翦恒在一起时,他常常用各种手段折磨自己,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卷入乱七八糟的事件之中,所有的事情都由翦恒一手安排,为她铺好路,她只要走就行了。 其实王守财也曾为她安排过一条路——当大夫,只是她固执地回绝了。现在想想,平生都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回绝得那么快干嘛!答应下来,当几天大夫,赚好盘缠,这才可以行走江湖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平生就算连肠子都悔青了,也只能身无分文地坐在这。 王守财看了看平生,刚准备开口,水如幽便笑道:“不如这样吧,王掌柜,这事情由奴家来向任姑娘解释。” 王守财略微一想,头,同意了。 水如幽看向平生,红唇上扬着,“是这样的,任姑娘,王掌柜你想要闯荡江湖,正巧,奴家这段日子要去几个地方,王掌柜担心你的安危,就托我们走的时候捎上你,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平生看了眼王守财,胖子笑眯眯的,看来水如幽的不假。只是……这是照应吗?分明是送羊入虎口啊! 平生当即冷下脸来,道:“我一没缺手,二没缺脚,可以照顾我自己,不劳六娘费心。” 水如幽不以为然,她看的是王守财,就好像两个大人间的交易,虽然谈论的是孩子的去向,可却不必询问那个孩子的意见。 平生不是三岁大的孩子,任由人摆布,自然对二人私底下的交易大为恼火。 “任姑娘,”王守财皱起了眉头,“你师父将你托给我照顾,便是相信我,你……” “我师父可没让你把我推给别人!”平生哼了一声,并不买账,“当初我想走,你不让我走;现在本姑娘不想走了,你休想赶我走!” 这话得嚣张。平生是真的动了怒气。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昨夜与孙萧峰见了之后,王守财今天就想要赶人,而且之前还看到有人拆了客栈!平生脑子一转,立即就想明白了。 不过仔细想想,她还真是扫把星。与翦恒师徒一场,结果现在翦恒报仇去了,等于是踏上一条不归;翦恒将她托付给王守财,结果王守财的客栈遭了殃,血洗不,还让人给拆了房;刚认识了一夜的萧氏也……似乎和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想到此,平生嘴里发苦。 “任姑娘,不是我要赶你走。”王守财见平生伤心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知道。”平生垂着头,声音有些发闷。 她知道王守财是不想她卷入纷争之中。她已在万德城出过手,也暴露了身份,迟早得出问题。现在不走,难道等事发了再逃命? 可是她一走,王守财怎么办?胖子是与她接触最多的人,那些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后,又岂会放过王守财?若是她在场,一切她一人承担了便可,是走是留都行,那些人定是跟着她跑,不会去注意王守财。 打定了主意,平生不会再退步。 王守财揉了揉额角,“你既然知道,那还……” “反正我是不走!”平生撒泼耍赖一般瘫在椅子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五十七章 启程 “看来王掌柜要好好和任姑娘谈谈了。”水如幽的目光徘徊在王守财和平生之间,一起身,吞云吐雾,对那四兄弟道,“好了,这没有我们的事了,你们还站在这干什么?让王掌柜和任姑娘单独谈谈吧。” 完,水如幽毫不犹豫地走到墙角,两手分别按在两堵墙上,稍稍用力,两侧的墙面露出一条细缝,然后沿着这条细缝往里面折去,那中间竟是有一条转轴!这被水如幽轻轻一推,看似沉重的墙壁就打开了。 平生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暗自乍舌。这水如幽的地宫当真是了得,这么稀奇古怪的暗道都能被她想出来。 六人鱼贯而出,石门又合上,空荡荡的石室内,只有平生和王守财二人。 王守财呼出一口浊气,略有些埋怨地道:“任姑娘,你可知道,你来这的几天内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 平生低下头,“知道。” “不,你不知道。”王守财定定看着平生,“你始终不明白,这些麻烦不是靠你的聪明、手段就可以摆平的!你一次又一次地惹麻烦,不是因为你不心,而是你太高估了自己!你自以为能处理得很完美,其实破绽百出!” 这是王守财第二次数落平生。平生抬起头,掀了掀嘴皮子,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王守财的没错,她自以为是,她因为一成果洋洋自得,她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强出头、爱逞威风,其实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失败的,都是自找麻烦。 若是她乖乖和孙萧翎走,曾阿牛一家不会有事;若是她不逞能帮曾阿牛一家报仇,她不会下毒,也不会因此连累了萧氏。依王守财的能力,依宇文英的本事,他们两个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可偏偏她想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解决一切。结果……呵呵…… 平生的头越来越低,垂到了胸前。 王守财摸摸她的脑袋,带着那种长者的怜惜,“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原则和梦想,可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好心、你的这些原则和梦想会伤害到其他人?也会伤害到自己。” 平生沉默。她已经伤害到了那质朴的一家三口,已经伤害到了慈祥的萧氏,也伤害到了王守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难辞其咎。 “趁这次机会,和水如幽一起走,她会照顾你的。水如幽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也明白怎么去争取想要的东西。不过,任姑娘,水如幽的手段可见不得光,你得有个心理准备……”王守财先给平生打了几强心针,“呵呵,任姑娘,你以为孙萧翎杀了曾阿牛一家就很残忍?你可知道翦恒曾因为别人的一句戏言,将那人挂在城门上,活活暴晒脱水而死!” 平生猛地抬起头,那眼眶已是红了,“什……么……师父,他……” “他会得罪那么多人,会走到今天这地步,也是咎由自取。”王守财冷淡地道,“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毒仙杀人无数,他把扇子上的‘尸横遍野’,便是教主在他刚入教时提的。嘿嘿,那时他还没到弱冠之年,刚出师就入了魔教,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教主看着他那对眼睛,就这孩子将来肯定要杀不少人。倒真是,中了……” 王守财半眯着眼,似是想起那雄伟的魔宫大殿上,那个桀骜不驯的男孩半仰着头,看着宝座上的男人,而那个男子笑了笑,手指,漫不经心地着。多年之后,竟是完全应验了。 平生没了主心骨。她一直认为那个怪师父只是脾气古怪,什么“滥杀无辜”,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从王守财嘴里出的真相,如此的……冷酷。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让平生颤抖。 “任姑娘,这个世界已经疯狂,无所谓对错,只要你足够强大。所以,你的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早些放弃吧。女侠……嘿,已经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词了……”王守财又怜悯地看了看平生,“希望和水如幽的这次远行,能让你认清现实。” 该的已经完,王守财不再看平生,站起身,衣袖便被人拉住了。 “我走了,孙萧峰的事情……怎么办?”平生眼神中闪过许多情绪,仍是清晰地问道。 王守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复又用欣赏的眼光地打量起平生,拍拍她的手,“没事的。不是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吗?你放心走吧。” 平生头,手指神经质地揪在一起,不停拉扯,又忽然仰起头问道:“水如幽肯带上我,是不是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王守财回答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翦恒这辈子看错个妻子,倒是挑对了徒弟,也算不错了。” “王掌柜,你回答我。”平生急道。 “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王守财反问,“我不会让几个辈占便宜的,你不用操心。若是这趟行程结束,你别回万德城了,去新月城吧。” “为什……”平生刚想问,就咬住了嘴唇。那客栈轰然倒塌的情景在脑海中重现。 “不是因为你。今天……有个故人来找我……呵呵,很久没有动过手,下手没注意轻重。”王守财很是轻松地解释道,“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师父仇家不少,我也是魔教中人,恨我的不比想杀他的少。” 平生胡乱地头,心里还是乱糟糟一片。 王守财按了按她的肩膀,想什么,又什么都没,转身走向墙角,敲了敲墙壁。 两面墙朝里打开,水如幽站在墙后,仍是一脸娇媚的笑容,“王掌柜,劝好了?” “是啊,这一路麻烦六娘多担待了。”王守财与水如幽客套起来。 “不麻烦。任姑娘聪明伶俐,怎会麻烦?对了,婆婆有封信托我带给任姑娘,一会儿上了马车再给你吧。”水如幽笑意满满地看向平生,凤眼一眯。 这姑娘的情绪可不太对啊。 瞥了眼王守财,水如幽却装作没事人一样,接着道:“那我们这就启程吧。” 五十八章 米虫生活开始 “任姑娘,请吧。”水如幽笑得很媚。她似乎习惯了这种勾人心神的笑容。抬着手肘,握着那根金烟杆,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精致。 平生对老鸨这种职业、妓院这种场所,并没有什么偏见。现代还有红灯区呢,更何况是古代?做人不要太斤斤计较,这样才能心平气和,长命百岁。 不过没偏见,并不代表喜欢。再加上初次见面,便是被水如幽派人绑了去,平生对这个漂亮的女人一直保持着三分戒心,三分防备,还有三分的无所适从,和一分的欣赏。 是的,欣赏。 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平生很是欣赏。 与王守财一同出了地下宫殿,八个人分成三批,依次出了酒馆,上了三辆马车。出了这大同镇几里路,马车才会聚到一起。 王守财是早已离开,只剩下平生和幽水阁的人。 水如幽对那四兄弟吩咐几句,才踏上了平生的那辆马车,三儿坐在外头,当起了车夫。 这倒让平生另眼相看。 这三辆车子,平生的这辆却是最破的,灰不溜秋,满是尘土。本来被安排进了这辆车子时,平生心里还鄙夷了一下水如幽的气,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任姑娘,我们此次北上京城,舟车劳顿,还请见谅。”水如幽很客气地道。 平生摇摇头,轻轻一笑,“没关系。” 这再怎么辛苦也比不上翦恒对自己的精神折磨,和各种惩罚吧? “六娘怎么挑了这辆车子?这一路可是更辛——苦了!”马车一颠簸,平生身子斜着倒了下去,都破音了。她赶忙用手撑住了车厢。 水如幽似乎对这情况了如指掌,马车上下颠簸颠簸,或是突然的稍稍一滞,都能应对自如。 “任姑娘,这路途遥远,未免节外生枝,还是用这种破旧的马车掩人耳目为好。更何况……对了,婆婆的信给你。”水如幽稍许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个信封,上头没有署名。 平生接过后打开一看,不由地皱起眉头。貌似……她做人很失败啊? 这信不长,老人的字迹工整,字体娟秀,又透着刚毅。平生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怎么了?这信有问题?”水如幽见平生眉头深锁,轻声问道。 平生笑笑,“没事。” 信内寥寥数语,很婉转地提出一个中心:出门在外,“忍”字是关键。 平生看着不禁沮丧。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很会惹麻烦似的?冤枉啊!她只是行事冲动罢了,那些麻烦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好不好!她也就……也就……将麻烦变得更麻烦……而已。 平生将信收好,消沉地把自己藏在马车的阴影里。 一路颠簸起伏,平生在这晃动中起了睡意。水如幽见状笑了笑,从座椅下的柜子里取出两件斗篷——纯黑色,连帽,不透风,看起来像是巫师的袍子。 水如幽递了件给平生,这次笑得很温柔,“我们今天要连夜赶路,任姑娘先休息一会儿,不然到了晚上可吃不消。” 平生迷迷糊糊地头,接过那件斗篷盖在身上,蜷缩在角落里,打起盹来。 水如幽等平生气息平稳后,挑起了车帘,低声道:“三儿,动作再快一些,天黑前要赶到浅素谷去。” 儿马鞭一扬,催使着两匹马快步奔起来。 这马车跑得快,也更为颠簸了,整辆车快散架似的,看得人心惊肉跳。三儿和水如幽却都很平静。而平生睡得香甜,脑袋在马车上一撞一撞的,犹自不醒。水如幽在旁看得冷汗直流,伸手将平生的身子放倒下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膝上。 摸了摸平生的头发,水如幽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浅素谷是一条十分宽敞的山谷,中有溪流过,两边是素色的花,一直蔓延到山崖两壁上。 而这两侧的山崖,其实并不高,山也极为平坦,像是被人削去了尖峰。所以官府在山上修了条官道,供来往车辆通行。但,这山终归是山,有密林、有野兽。虽然官道附近的密林和野兽被清除了不少,这荒山野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仍是强盗们打劫的好去处。这也使得过往的路人、商贾纷纷改道,情愿绕远路,也不愿穿过这山峰。 昏庸的皇帝,无能的官府,这到处都是为非作歹的人。没有人约束,抢钱比赚钱容易,各界人士看出这“钱途”来,都开始转行。只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 水如幽赚的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不过人家艺高人胆大,赚的也更多。面对着山也是一样——人家是绕路走,她倒好,直接从山谷中穿过! 山谷中的溪不深,可碎石不少,马车行起来非常困难,也只有水如幽这辆特制的马车才能走这条路。当然,还要靠水如幽和三儿的驾车技术。 日暮时分,马车到了浅素谷谷口。 “任姑娘,任姑娘……” 平生揉揉眼睛,想翻个身,结果脑门“砰”地撞到了马车壁上。 水如幽推着平生的手一僵,见平生揉揉脑袋,眨眨眼,慢吞吞地爬起了身子,看着水如幽傻傻问道:“六娘?你怎么在这里?” 水如幽的笑容头一回这么不自然,“你忘了吗?王掌柜将你托付给我……” “哦,是了,我想起来了!”平生一拍通红的脑门,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没保持一秒钟,就呲牙咧嘴地捂住了脑袋。 水如幽掩嘴笑了笑,“三儿烤了野兔肉,出来吃吧。”话音刚落,就听平生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两人都是怔住了。 平生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解释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水如幽大为惊讶,“王掌柜没给你吃的?” “不是……他……哎,反正是出了意外。平时我都有吃的!”平生努力做出真诚的表情,表明自己没有被虐待。 如果要解释她为什么一天没吃饭,那岂不是要从昨夜和孙萧峰的事情开始讲起?这怎么能!平生这次倒是学乖了,不编故事,反而一笔带过。 水如幽也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不再多问,亲密地拉起了平生的手,下了马车。 平生看着那只柔软白皙的手牵着自己的手,两手叠在一起,不出的别扭。 她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魅力大增,与水如幽的关系那么好了?还是,王守财和水如幽了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平生很干脆地不再去想。因为她一下马车,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三儿属于十项全能,烤肉也是行家。兔子烤得金黄,外焦里嫩,鲜美多汁。 平生啃了一只兔子腿,意犹未尽地吮吮手指头。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了水如幽递过来的另一只兔子腿。可平生强忍住诱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摆了摆手,“我吃饱了,不用了。” 白吃了人家一顿晚餐,以后还要继续白吃白喝下去,怎么都得有分寸不是? 水如幽却不容分,将兔子腿塞进了平生手里,“王掌柜之前给过我银子。” 这自从出了镇子以后,水如幽也不再自称“奴家”了,一身入骨的媚态收敛起来。三儿还是那副死相,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瞟了平生几眼。平生看过去时,他又收起了目光。 平生无奈又欣喜地接过兔子腿,故作矜持地口咬着。 “我去接水。”三儿拿了个水壶离开,留下平生和水如幽坐在篝火旁。 刚才还亮着的天空,只留下一片火红的云彩,太阳已躲进了地下。 水如幽一手拿着兔子腿,一手优雅地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咽下去后,才问道:“任姑娘可有兄弟姐妹?” 平生咬着兔肉,急忙吞下去,回答道:“我是独生子女,家里就我一个孩子。” “哦。任姑娘恐怕不是万德城的人吧?”水如幽眉眼完成月牙,看着平生。 平生暗自不解,不知道水如幽打的什么主意,可又不能不回答,毕竟她接下来可是要靠水如幽过日子的。“对,我是外地来的。三年前家里出了事,就剩下我一个人。辗转流浪,拜了师父,跟着他到了这。” 水如幽了然地头,“这么任姑娘的亲人都……” 平生神色一暗。其实她只是父母双亡,又不是无依无靠、孤身一人。任爸爸和任妈妈两边都有不少亲戚、朋友。只是他们死后,平生与那些人来往不多。有时通通电话,上两句之后,都没有了话题,也就逐渐生分了。 想想她这一“死”已有数月,那个世界的亲人是否有为她这个“远房”亲戚掉过眼泪? 水如幽却误会平生是感伤于自己的孤苦伶仃,心中一痛,自觉多言,勾起了平生的伤心处。手上的兔子腿放下,水如幽伸手将平生搂进自己怀里。 “你若不嫌弃,就认我做姐姐吧。” 平生突然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愣住了。姐姐?水如幽要当她姐姐?送上门的姐姐?开什么玩笑!这太反常了!难道这个老鸨其实是个心地善良、善心大发、同情心泛滥的人?打死平生都不信。 “六娘,兔子、兔子上都是油!”平生尴尬打地推开水如幽。 那件艳红色的衣服上沾了油渍,亮光光的。水如幽抓了把地上的青草擦了擦。看得平生目瞪口呆。这个老鸨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像一般美女那样娇滴滴的,她有时候的举动更像是个男人一般。 “吓到任姑娘了?”扔了那把青草,水如幽笑着看向平生,“是我太突然了。这件事……等上了京城再吧。” 人家不嫌弃你,“好心好意”认你当妹妹,你还有什么话好?虽然平生觉得水如幽绝不可能是“好心好意”,而是带着目的性的。这目的……恐怕就是王守财了。 平生脑袋里蹦出四个字来——政治联姻。好吧,他们两个之间绝对和政治无关,只和利益有关。 但不管怎么,她都是让水如幽下不了台面,驳了她的面子,即使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也难保水如幽不会恼羞成怒,给平生鞋穿。平生开始惶惶不安。 这时,三儿带着水壶走了回来,扫了眼二人,开口:“六娘,山谷里现在没人,我们是不是早些启程?” “好!”水如幽站起身,拿起放在地上的斗篷,也不顾那斗篷上的尘土,直接穿到了身上。斗篷严严实实地包住了水如幽,只听她干练的声音,“任姑娘,上车吧。我和三儿在外面驾车。” 平生此时真的成了废物。在毒仙谷的时候还要学习毒术,现在是完全没事干的米虫。但她又帮不上忙,只能乖乖上车。 各位看官若是觉得好,就赏几张票票; 若是觉得不好~~~就用票票砸死我这个罪人吧! 调整通知 某人将章节拉长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一章就是3000+的字数哦~ 所以从明天起,改成两更,不过字数不会少~会有7000左右~ 给各位带来的不便,还请谅解~(虽然某人觉得没什么不便……就是我的击可能会少了,泪~所以没事做记得多哦~) 以上。 五十九章 有惊无险 浅素谷的碎石颇多,隔一段路还有巨石挡道,难以想象这满山谷的素色花是如何在碎石中扎根的。 而马车要走这条道,十有**是要半路翻车,还有一二是车轮损坏。水如幽这辆马车看似是破烂货,其实是专门为走这条路设计的。走起平坦大道来,颠簸得人气血翻涌;走这碎石山谷倒是顺畅的很。 平生心里佩服水如幽的本事,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山谷中时常有风呼啸而过,吹起车帘。 平生看着外面的水如幽包得严实,马鞭一挥,缰绳一拉,像是个驾车的老手。若是掀了这斗篷,露出里面火红的衣、妖媚的脸来,水如幽看起来会更为潇洒帅气吧。 迷迷糊糊地想着,平生在平稳飞驰的马车上,又起了睡意。朦胧间,似乎听到了三儿的声音:“六娘,她不是……你不……”“我知道……她……”“六娘……” 两人肯定是在谈论自己,可平生已撑不起眼皮,更无法集中精神偷听了。 “呔!站住!” “吁——”“希律律——哼哧!” 水如幽一拉缰绳,马儿不安地踱着步子,打着响鼻。 马车出人意料地忽然停住,平生因为惯性,整个人往前冲,直接掉下了座椅。头撞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嘶——”平生捂住脑袋,半跪在地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手捂着的地方已经肿了一块,疼得平生呲牙咧嘴。 “打劫啦!打劫啦!交钱不杀!” “什么交钱不杀!我们是抢人来的!” “是是是,大哥。交人不杀!” 平生满是泪花的眼睛放出光来。山贼?强盗?她惩奸除恶的机会来了!手指刚刚碰到车帘,平生却犹豫了。“又要逞强了吗……”喃喃自语一句,平生慢慢地曲起手指,握成拳头收了回来。 爬回座位上,平生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敲击着座椅,脑袋向门口张望,但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到。 外面传来三儿的话声:“几位爷是哪个山头的?这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少跟爷歪歪唧唧的,把钱和女人交出来,饶你子不死!” “大哥,不是只抢人吗?” “你子懂个屁!” “是是是,我懂个屁。” “这位爷,”三儿的声音多了丝轻蔑,“我们一行可都是男人,哪有女人啊?” 平生闻言,急忙拿起那件斗篷,像水如幽那样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 “你爷爷我可是火眼金睛!这车里还有人吧?叫她出来!”强盗很是嚣张地叫嚣着。一群喽啰高呼:“大哥英明!” 三儿为难了,“这车里的是我们家公子,你……” “跟爷玩这套?喂,你们几个上去把人给我拽出来!” “是!” 三儿皱起了眉头,双手暗自扣上袖箭,就等他们一靠近,便以最快速度击杀了这几人。而水如幽也勒紧了缰绳,握紧了马鞭,斗篷下的一双美目,紧盯着那群强盗之间的空隙。 “出什么事了?” 那靠过来的三个强盗一愣。这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啊!他们没了主意,又看向那个强盗头子。强盗头子也是愣在那,冥思苦想起来。 “公子,没什么事,您继续睡吧。”三儿机灵地接口。 车厢里又传出那个懒洋洋的声音:“没事就快走吧,别耽误了行程。” 儿回过头,从腰间拿下个钱袋子,扔了出去,“几位爷,我们就带了这么盘缠,现在全给你们了,可否行个方便?” 那强盗头子捡起钱袋,掂了掂,一挥手,强盗们便让出了一条道。 三儿谢过后,水如幽驾起马车飞奔而去。 “大哥,不是有两个女人吗?怎么变成了三个男人?”一个强盗问了起来。 那个强盗头子拿钱袋抽了那个强盗一耳刮子,骂道:“你子猪脑子啊!这山谷又不是她家开的,谁不能进?!一个个给我精神,这正主还没出现呢!” “是!” …… 水如幽驾着马车奔出了老远。三儿心地回过头看看,道:“没追来。”话一出,水如幽这才放慢了速度。 平生掀开车帘,探出了脑袋,“刚才是山贼吗?” “不是。”水如幽的脸隐在斗篷下,声音里透出股狠劲,“我们被人出卖了。幽水阁出了叛徒!” “六娘。”三儿瞧了眼平生,“我们还按原路走?” “按不按原路走,最后不都是要上京城?他们在那儿一定也安排了人。”水如幽冷笑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倚在车厢上。 平生皱起眉头,心里思索着,这二人是演戏给她看,还是真如水如幽所,幽水阁出了奸细? “任姑娘,,刚才多亏你急中生智,不然还会有不少麻烦。” 平生听出了水如幽语气中的轻松。这转变,还真够快的。 “还是靠三当家的提醒,否则我也不会想到扮成男人。六娘,这件斗篷果然神奇,竟然蒙过了那些人的眼睛。” “若不是有这能耐,我也不会穿了。这斗篷穿上可热得要人命,像个蒸笼似的。”水如幽拉拉衣领,好像对奸细的事情已不放在心上。 人家的事,平生也不便多问,缩回车厢里,她继续打她的盹。 车外可不太平。 三儿确定平生又睡下后,略有不满地道:“六娘,你怎么……” “她不会怎么样的。”水如幽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三儿,“你还是想想是谁出卖了咱们吧。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我玩这套!” 三儿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六娘,她已经死了。” “希律律!”缰绳突然被人拉住,两匹马受惊地人立起来。 “嘭!”平声再次落地。这次是肩膀着地。 又有强盗?平生紧张地披上斗篷,凝神静气,外面却是一片死寂。 等了好久都不见动静,平生微微撩起车帘的一角,趴在地上往外窥探。可还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大了胆,平生掀开车帘,压低声音向水如幽问道:“怎么了?” 三儿和水如幽都不言语。平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低气压,缩了缩脖子。刚想要缩回车里去,却听水如幽用欢快的口气着:“刚才飞过去一只鸟,把我吓了一跳。” “哦。没事就好。”平生不是傻子,这种拙劣的借口还是听得出的。对水如幽笑了笑,平生如同乌龟一样缩回头。 而三儿始终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知道,三儿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耙耙头发,平生反思起来。 她一路没做什么啊。难道是多吃了那只兔子腿让三儿不高兴了?这男人未免也太气了吧!还是……他嫌自己打扰了他和水如幽的二人世界?这个假设似乎更有可能些。 平生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马车已经动了起来。 当朝阳斜射进山谷时,马车的四轮也滚在了平坦的原野上。阳光固执地照着平生的脸,让她不得不睁开双眼。 眨了一会儿眼睛,平生的双目才恢复焦距。她正仰面朝天地躺在长条形座椅上,车窗帘子在眼前飘动,露出蓝色的天空。 虽然从长辈就教我们,乘车时要老老实实的,不许乱跑乱跳,更不许把头和手探出车外。可平生还是爬起身,跪在座椅上,掀起窗帘,探出了脑袋。 清风拂过脸颊,平生惬意地闭上双眼,便听见水如幽带着笑意的声音:“任姑娘醒了?” “醒了、醒了。”平生羞赧地挠挠脸颊。这两人可是一夜没睡,就她一人像个死猪一样。 三儿还是冷冰冰的,埋头驾车,也不理平生。 两匹马跑得飞快,八蹄下尘土飞扬。 “过会儿就到河边了,任姑娘可以洗漱一下。嗯,那里还有摊子,卖心和面食。” 平生只能头,又收回脑袋,乖乖在车厢里坐好。 有节奏的马蹄声未能掩盖住越来越响的水流声。 马车停了下来,水如幽微微挑起帘子,露出那黑色的斗篷,仍是看不见脸,“任姑娘,到了。” 生见状也披上斗篷,却被水如幽制止住了。 “穿了这个,你吃饭也不舒服吧?” “那你……” “我?我是没办法,不穿就太显眼了。”水如幽无奈地道,后又觉得自己失言,想要解释。 “我明白。”平生微笑,放下了手中的斗篷。 的确如水如幽所,她那妖媚的容颜和姣好的身段一亮出来,实在太惹眼了,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在万德城,那里的百姓看多了倒也还好,又是自己的地盘,谁敢打她的注意?这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这一身黑斗篷也够引人注目的,却不会有狂蜂浪蝶来骚扰。 至于这失言……平生已经清楚地、完完全全地明白,自己和水如幽压根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她脱光了站在……呃,这是会有人看的。不过穿着衣服,她就和满大街的平凡女人一样,回头率为0,绝没有水如幽的这种烦恼。 平生下了车,发现这河岸上摆了大大的各色摊子。阵阵香味传来,让她胃口大开。 而那条大河,河面宽阔,河水湍急,拍打着河岸。不远处是一个码头,几个彪形大汉围了一圈,像是保安一样。旁边搭了个凉亭,搭船的人在那儿买了船票,通过那群彪形大汉的检验,才能坐在码头边等待。 水如幽顺着平生的目光看去,给平生解释了一番。平生“嗯”了一声,水如幽已牵起她的手,“三儿去买票了,这离下一班船还有段时间,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不然上了船,可得饿着了。” 平生对本地的民风不是很了解,只能任由水如幽拖着,走向那一个个摊。 突然发现……页面的右上角多了个打赏……难道没有入V也可以打赏?有米有人打赏个试试? 呃……有骗钱的味道……某人很无辜~摊手~ 六十章 有惊有险 这是一次不太愉快的会餐。食物可口但谈不上精致。在座的两位,一个对自己过分热情,拼命东西,差没把平生撑死;另一个则过分冷漠,面对一张冰山脸,任谁都会倒胃口。更何况这个冰山脸,还时不时地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扫自己一眼。平生几次都差被噎死。 总之,平生差死了好几次,然后终于看见了那远远驶来的船只! 想到电影里拍的,那些上个世纪的欧洲人,见到船来了,码头上的人群挥舞着礼帽、甩着手绢,高兴的样子,平生现在已经能充分体会到那种心情了。 不愉快的会餐结束,三人起身走向码头。 那个码头上已排起了队伍,三人站到队伍末尾,安静地等待船靠岸。 船越来越近了。平生才发现这船真的不大,而不是因为距离产生的错觉。五六米船长,一两米宽,里面一个个黑色的人头。人都是蜷缩着双腿坐在里面,整整齐齐的,只能看见后排人的头心,和第一排人的脸。 平生见那船靠近,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成了沙丁鱼,而且马上就要被人塞进罐头里。 这水如幽省路费、玩低调也不能抠成这样吧!大美人和一群臭男人身体贴身体地挤在一起,太掉价了!这万一有人有个狐臭什么的……那可怎么办? 船靠上码头,还没停稳,上一批“沙丁鱼”就被人赶了出来,很有秩序地一个跟着一个。等他们下了船,平生这一批次也开始上船。 先下后上,紧紧有条。连座位——其实都是席地而坐——也是划好大的,谁的脚伸出来一,马上就有壮汉上前,将那人的脚塞回去。不用尺、完全目测,却把一群人整整齐齐地塞好了。 轮到平生三人,那壮汉走了过来,三儿竖起手掌,做了个“不用”的手势,自己先踏上了船。 平生几人来得晚,排在了最后。幸好这样,他们只有后背贴着人的腿,前面便是船头的木板。 一群人坐好后,船尾的三人开始划船——一人摇橹,两人划桨。速度还是挺快的,就是水流很急,船摇晃得厉害。 行到大河中央,三儿突然问了句:“任姑娘熟悉水性吗?” 平生怔了怔,低头一看传下湍急的水流,“如果你让这水停下来,或者是用根绳子把我系上,那没问题。” “这位兄弟,我能和你两句吗?”一个清秀的男人笑着,拍了拍三儿的肩膀。 “请。”三儿艰难地回过头,有些诧异。 “第一,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别不吉利的话;第二,你这么一问会让这位姑娘紧张,也会引发穿上其他人的恐慌,不利于我们这次的行程。”男人慢条斯理地伸出两个指头,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三儿尴尬地头。男人满意地坐好,不再话。 平生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男人,似乎在苦思冥想些什么。 “啊!船漏水了!” “我这也漏了!” 船中间位置传来阵阵惊呼,有的人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但现在众人挤在一起,塞得满满当当的,怎么站? 男人摊摊手,做了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吧,‘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话这么乌鸦嘴,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你连累了。” 平生脸上闪过丝惊慌,听到男人的话后,又变成了古怪的神色。 “准备入水吧。任姑娘,你把这个系在手上。”水如幽递上一根红布条,显然是从什么布上撕下来的。 平生赶紧系到手腕上,可布条不长,看起来也不牢,能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那个男人又凑过头来,“在这船沉之前,我还想两。第一,这水流会在你们下水之后直接把你们冲走;第二,这条河的后半段有三个分支,一条入海、一条向北成了个瀑布、一条向南流入另一条河中。” “公子到底想什么?”水如幽见那水漫了上来,已打湿了她的鞋袜,干脆脱了斗篷,又在平生和自己手上扎了一圈。 男人见状,对水如幽的美貌表示了一下惊艳,然后摇摇头,:“你这面料吸水,待会儿会把你们两个拖下水的。我劝你还是赶快扔了吧。” “六娘,走吧。”三儿看了看水位,提醒道。 水如幽一犹豫,还是把斗篷解了下来。 正在这当口,男人脚一伸,竟然将三儿踹了下去!平生惊呆了,水如幽则直接怒视男人,纤细的手抓了过去! 男人嬉皮笑脸地挡住水如幽的手,看了看被水冲走的三儿,道:“我刚才算是做个补偿,你们要找人,可以往那三个方向找。” “你!”水如幽一张俏脸板起来,另一手抽出腰间的烟杆向男人抽去。 男人像条泥鳅,滑不留手,完那句话已经起身,一跃跳入河中。 “再见了,两位美眉!后会有期啊!”挥了挥手,男人在水面上扑腾着,被河水席卷而去,却并不狼狈。 “靠!你等一下!”平生趴在船头大叫,被隆隆的水声掩盖。 美眉?美眉!这个男人和她一样,是穿越来的!啊啊啊啊啊啊!平生想要放声尖叫。这种感觉就和在满眼白皮肤、金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欧洲,突然见到一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人,那是多么的惊喜啊!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平生认出了老乡,老乡没有认出她,就已经没了身影。 而船上的人,被男人这么一启发,马上就有了灵感。顾不上怜香惜玉,平生后头的那个男人抬脚就将平生踹了出去! “扑通”一声,平生落进了水里,马上又是“扑通”“扑通”数声。 这船上的人一少,重量减轻,下沉得也慢了些。而人少之后,腾出的地方让其他人可以活动开手脚。一举两得啊!苦了不幸落水的那些人,转眼就被河水冲了个没影。 平生死命拉住手上的布条,扑腾着、用狗爬式浮了起来。水如幽紧张地跪在船头,见平生露出脑袋,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后面划船的大喊一声:“船要翻了!快跳船!” 胆的死命抓住船板,胆大的已经活动开手脚,姿势漂亮地一头扎入水中,溅起层层浪花。 不得不,人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那划船的见船上的人被踹下去,马上就意识到这船的重量一轻,定是要被这汹涌的河水给掀翻的,当机立断,直接跳船。而这群跳船的人溅起的浪花,更加速了船的毁灭。 水如幽跟着船一起翻了身,落入水! 这下可好,平生没了东西固定,直接被冲走了。可怜的平生在河水中起起伏伏,喝了不少水。而她和水如幽被布条系着,暂时还没分开。两人漂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撞到了一起。 “六娘,快!”平生攀住了树干,一把拉起快要沉下水的水如幽。 水如幽挣扎着,双手乱挥,好不容易抱住了树干。 “这是……”水如幽喘息了一会儿,才茫然地问道。 平生抬了抬手腕,“喏,我们两个把树夹在了中间,布条勒在了树干上,逃过一劫。” 水如幽看了看那艳红的布条,笑了起来,“这翠云庄的布料的确是好,这样都没断。等上了京城,,一定让人再多买几匹。” 平生苦笑,“六娘,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吧。” “我们现在这样只能等人来救了。”水如幽看看两岸。 这棵树倒也奇特,长在水中,还就这么一棵遗世独立。要游到对岸去也不现实。 “哇哇哇哇哇!”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由远及近。 平生看见一个光头大汉顺着水流冲了下来。水如幽和平生都白了脸。这光头冲过来的方向……貌似……是她们中间的这棵树啊! 果不其然,光头男狠狠撞在了树干上,停了下来。 “哦……终于停了下来。”光头男背靠着那树干,吁了口气,眼睛左右看了看,咧嘴傻笑,“没想到这有两个美人啊!” 水如幽听见那树干发出声响,已是有了裂缝,不由得大惊失色,又气又恼,手掌一推那个光头,在水下也抬起脚,踹了上去,“你快给老娘滚!” 虽然这光头男有体重,水下也有阻力,可经过水如幽不懈的努力,和平生幡然醒悟后的帮忙,这个光头男终于被移开了。 挥动着大掌,光头男一路怪叫着被冲走了。 不堪重负的树干也在此时寿终就寝,水如幽和平生抱着树干不放手,一路飘向了下游。 这条河似乎长得没有尽头,平生和水如幽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那树干终于卡在一块巨石和河岸之间,不动了。 平生和水如幽得以喘口气,吐出嘴里的水,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好了,快走吧。”水如幽攀着那树干,向岸边游去。平生头,忽然想到,这算不算是共患难呢? “咯——”轻微的声响没有让二人注意到,两人还在努力地游向岸边。 水如幽率先爬上了岸边,衣服全贴在身上,吸了水,重量猛增,水如幽差站不住脚。凹凸有致的身材也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现在已是有惊无险,平生不觉放松了神经,这时候还有心情感叹一声:还好这是在荒山野岭的,没有男人在,不然水如幽可就让人看光了。 水如幽趴在岸边,向平生伸出了手。 平生往前又挪动了一,一手抓住了水如幽。 “卡擦”一声,那树干再也支撑不住,再次断裂! 平生抓住水如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两只湿滑的手终于分开,而那饱经考验的布条也在这时撕开了一道口子,并且越来越大。结果,自然是平生被无情地冲走! 水如幽大叫一声,爬起来,沿着河岸奔跑,却无力追上。平生在下一秒不见了身影,沉了下去。 瀑布轰鸣的水声,震耳欲聋,水如幽瘫坐在地上的身体轻轻一颤,又燃起了希望,跑过去一看。河岸的尽头有个瀑布,下面是一汪深潭,却没有平生的踪影。 六十一章 得救 平生觉得很冷,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萦绕着自己,身体僵硬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自己,一直把自己往下拉、往下拉…… “平生……平生……平生……” 平生微微睁开眼睛,“爸……爸……” “快上来……快上来……” 平生看着那张模糊的脸庞,艰难地辨认出任爸爸的轮廓,朝那儿伸出了手。 “快上来……快上来……” 那张人脸越来越模糊,仿佛快要消失了。平生心里一急,拼命地向上勾去,“爸爸!” 嘴里吐出气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压得平生无法呼吸。平生一惊,清醒过来,赶紧屏住呼吸,蹬着双脚往上游去。 “哇!”头冲出水面,平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活过来了……”摆动着双手双脚让自己浮在水面,平生放松下来,看着水面发怔。 “你是谁?”非常稚嫩的声音传来。平生抬起头,看见一个男孩蹲在水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神高傲,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纯真无邪。 “我?”平生指指自己鼻子,“我是仙女哦!”眼珠子一转,她神神秘秘地道,“我是天上的清水仙女,下凡来检查凡间的水源。” 平生一边讲着,一边想象着孩子这个孩子会露出怎样可爱的眼神。 “原来是个傻子,害我白高兴一场。”那个男孩皱起眉头,起身往回走。 “喂喂喂!你个屁孩谁是傻子!”平生拍打了下水面,往岸边游去。 那个男孩回过头,还是那种傲慢的表情,“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果然是傻子。” 平生闻言,撑在岸上的手一滑,人又落入水中。再浮起来时,那个男孩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鬼!你死定了!”平生从水里跳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个男孩。 男孩也不惊慌,冷漠得看着平生。 “任姑娘!老天保佑!你没事吧?”水如幽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平生的动作。 一回头,水大美人满身泥巴,跌跌撞撞地爬下山崖,向平生跑来。那一脸的惊喜,做不了假。平生心中一暖,眼眶热了。 水如幽冲过来,一把把平生抱进怀里,用力得平生快喘不过气来。但平生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反手拥住了水如幽。 “你再不放手,这个傻子就要死了。”感人的场面被男孩无情的声音打破。 水如幽松开平生,看了看那个才到平生腰际的男孩,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看平生。 平生敲了敲男孩的脑袋,凶道:“孩子不能这么没礼貌!” 男孩捂着脑袋,狠狠瞪了平生一眼,“你敢打我!” “怎么不敢?”平生又扭了扭男孩粉嫩嫩的脸蛋。 “你!放肆!”男孩一把打掉平生的手,捂着脸退了几步,大叫道。 脸红扑扑的,平生看着“嘻嘻”笑了起来。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水如幽挂上友善的笑容,问道。 虽然一身的狼狈让水如幽的风采打了个折扣,不过也只是八五折,不是一折。水如幽还是很自信能搞定这种男孩的。 男孩恢复那种冷冷的表情,瞥了水如幽一眼,“本公子的名字你没资格知道,丑八怪。” 平生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弟弟,那你能告诉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吗?你爹爹和娘亲呢?”水如幽笑容不减,上前几步。 男孩头一仰,不屑地用鼻子出气,“就你这种演技还想拐骗本公子?老太婆,别作梦了。” 平生现在可以确定,她的确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还看到了它的剥落。 “不是拐骗。那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我向来不做的。”水如幽站到了男孩的面前,一张笑脸瞬间变成悍妇的凶狠表情,“本姑奶奶喜欢直接动手绑架。”阴测测地完,水如幽抓住男孩的两手用力一拉,便将男孩拖到了地上。男孩屁股朝上趴在地上。水如幽手脚麻利地扯下男孩的裤子,对这那弹性十足的屁股就是“噼里啪啦”一阵乱打。 “再啊!你不是很得意吗?丑八怪?老太婆?老娘我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平生在旁看得冷汗直流。那个男孩也不叫痛,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眼中已是有了泪花,让人母爱大发、怜惜不已。 “六娘、六娘!”平生见水如幽打出了瘾,男孩的屁股已经是通红一片。她赶紧上前,抱住了水如幽的手臂。 “鬼,算你走运!”水如幽一撩头发,昂起头,“要不是任姑娘拉着,老娘今天就让你屁股开花。” 男孩爬起身,低着头穿上了裤子,抬眼瞪着水如幽,脸上沾了泥巴,“丑八怪,等本少爷回了家,一定扒了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幽水阁门口!” 水如幽听到这前半段,本是一脸怒容,听到了最后一句,俏脸扭曲起来,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弟弟,你、哈哈,你要送我去哪儿?”水如幽坐倒在地上,戏谑地看着那个男孩。 男孩轻蔑地看了眼水如幽,“幽水阁。果然是贱女人,听到这地方那么开心。” 平生皱了皱眉,干咳两声,想要什么,被水如幽拉住了手。水如幽拉着平生的手站起来,拍拍衣服,笑得灿烂,“那好,我可等着啊!你一定要到做到哦!” 完这些,水如幽不再看男孩,看了看四周,对平生道:“任姑娘,得先找个出路,我可不想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 这深潭周围便是密林,两人被河水冲走,一时也不知道方向。幸好那个“老乡”过,这瀑布是在北方。 平生是个路盲,对找路这种事情,无能为力。水如幽抬头看看太阳,又环视一圈,决定还是相信那个“老乡”的话,笔直往前走。 平生当然是跟着她,无条件地服从组织。不得不,平生天生就有个优,就是非常“俊杰”——识时务。 走了几步,平生回头看看那个男孩。 男孩站在原地,盯着二人,咬着下唇,既不话,也不跟上来。肮脏的衣服上尽是尘土和泥巴,有几处地方还破了个洞。脸倒是白白净净的,只有平生掐的红手印和水如幽弄上去的一泥土。手也弄得干净,一双手,指甲圆润饱满。想想男孩的坏脾气,倒的确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目中无人,自命不凡。 不过,孩子终究是个孩子…… 见平生回过头来,男孩先是一惊,慌忙移开眼神,又斜睨着平生,哼了一声,转过身就走。 水如幽催促道:“任姑娘,快走吧。” “可是……”平生看看水如幽,又看看那个男孩,“他……” “随他去。找路、宿营,还要担心有没有食物和水、林子里面有没有野兽。这些事情已经够烦的了,我没兴趣带一个累赘。”得无情,水如幽瞧了男孩一眼,对平生道,“快走吧,天黑前要找到个地方休息。” 平生咬了咬牙,奔过去追上那个男孩,一把拉过他的身子。“听着,现在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你不许再用那种口气对我们话;第二,不许闹别扭、耍性子、发脾气;第三,一切都听我们的。答应的话,我们就带你走。” 男孩看着平生,又瞟了眼水如幽,道:“一切都听你们的?那你们让我去死,我也要去?” 平生一窒,不出话来。 男孩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又道:“再者,你们两个,是她拿主意的吧?你有用?另外……”男孩撇撇嘴,“我才不要和两个丑八怪一起上路。”完,男孩提脚踩在平生的脚丫子上,转身跑掉了。 “死鬼!你给我站住!好心没好报!你等着饿死吧!”平生跳脚,对这那个的身影一阵乱吼。 水如幽笑道:“任姑娘。” “啊?”平生转过头,恶狠狠的表情还没收起,见水如幽脸上的笑容,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六娘……”平生乖乖走回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转念一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是想做好事,救那个男孩欸! 水如幽叹气,“我总算明白王掌柜的意思了。” “什么?”平生抬起头,不解。 “你真的很会惹麻烦,而且惹了麻烦还不自知。”水如幽转身,边走边。 “六娘。”平生脸色难看,握紧了双手,深呼吸几次,跟了上去。 “还好,还不算笨。”水如幽见平生跟上来,轻轻一笑,“至少不像那个鬼,喜欢意气用事。” 平生低垂着头,没有搭话。 二人默默行走,水如幽拿出那支金烟杆,在那些大树上做了标记。平生诧异,没想到水如幽在那种紧张时刻还想着收起这东西。 两人也不知穿过了多少的大树,来到一片空地。瀑布的轰鸣声已远去,但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水如幽四处看了看,一头,“今天就在这休息吧。” “六娘,现在离天黑还早呢,不再多走些时间?”平生看着斑驳的树影,道。 “可前面未必有这么快地方。”水如幽走了一圈,拿出那个金烟杆,从怀里拿出火柴盒,居然想要烟。 更让人感到诡异的是,那个泡过水的火柴居然还能用! 水如幽甩甩火柴,见平生目瞪口呆的样子,掩嘴一笑,“祥银的火柴。” 平生头,其实她压根不知道什么祥银,不然肯定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三十两一盒的火柴,这简直就是抢劫啊! 水如幽了烟,也没抽,反而是将烟杆插进地里,对平生吩咐道:“任姑娘,劳烦你去捡些树枝,晚上要生火。如果有动物的话……” “我知道。”平生笑了笑。 “那就麻烦你了。待会儿顺着烟味找回来,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平生皱皱鼻子,非常听话地去捡树枝。 水如幽见她离开后,将那金烟杆抽了出来,拔出烟嘴,从烟杆里倒出一粒粒绿豆大的黑豆子,握在手里,又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金针,却是空心的,刚好可以塞进那些黑豆子。水如幽将烟杆复原,又插进地里。做好这一切,她才起身进入林中。 平生回来时,水如幽还坐在那儿,身边的树枝整整齐齐地堆好,还有几个蘑菇。 水如幽见平生回来,面露笑容。平生怀里的树枝寥寥无几,但另一只手上抓着四只兔耳朵。 水如幽惊喜地看着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赞赏道:“没想到任姑娘还会打猎啊。” 平生笑而不答。她会用毒的事情可不能让水如幽知道,为此,平生只能在用药迷倒了两只兔子后,还得给它们灌解药,耽误了不少时间。 水如幽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将两只兔子的腿绑在一起,动作熟练无比。平生却盯着水如幽红裙上的血迹,不话。 六十二章 再生变故 阳光渐渐暗下去,林子静谧至极,好像有什么怪兽正蛰伏在阴影中,窥伺着平生和水如幽。 平生无聊地拨弄树枝,将它们摆成各种图形。又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得好像随时要落下。 水如幽摸了摸那两只兔子,另一只手则拿着烟杆,吞云吐雾起来。 白色的烟微微遮住了水如幽的脸庞,只有那对亮如星辰的眸子,忽明忽暗,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 平生瞅了水如幽一眼,又看了看她们来时的方向。呃……平生低下头,略有些沮丧。什么来时的方向啊,她不过是凭直觉选了个方向看看。平生这个路盲哪里记得她们是从哪个方向走来的! 水如幽吐出个烟圈,淡淡地问道:“任姑娘觉得那个男孩是什么人?” 平生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水如幽朦胧的脸庞,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户人家的孩,应该是蛮有权势的那种家庭,或者是有钱人家。” “那你他的性格如何?”水如幽倚在一棵树干上,伸直了修长的双腿。 “性格恶劣、目中无人、不讨人喜欢。”平衡这回回答得很干脆。 水如幽闻言笑了起来,抛出了第三个问题,“这样的话,你猜他得救之后会怎么对我们?” 平生一愣。怎么对她们?感激涕零、赏赐黄金万两? “丑八怪!等本少爷回家,一定让人扒了你的衣服,把你丢到幽水阁门口。”男孩稚嫩的威胁响在耳边。 平生皱起眉,明白了水如幽的意思。 水如幽也不再多言,仰头看着被树叶遮蔽的天空,静静出神。 那烟草的香味弥漫开,似乎能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平生闻着那烟草香,揉揉鼻子。忽然想到,这气味会不会引来什么东西? 刚这么一想,就见水如幽坐起身,慢慢站了起来,一双美目盯着那树林的一个方向,手握紧了烟杆。 平生也紧张地站起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却听水如幽轻笑几声,又坐了回去,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继续抽烟。 “六娘?”平生疑惑,坐到了水如幽身边,“怎么回事?” 水如幽笑笑,“没事,一只老鼠而已。”着,她瞥了那个方向一眼,又欢快地笑了起来。 平生云里雾里的,顺着水如幽的目光看看那些大树,什么也没发现。 这也难怪,翦恒教了她那么多东西,其中可没有听声辨位。所以平生很难发现什么动静,但这水如幽一个美艳的老鸨却能做到…… 平生心里升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脸色微变,又镇定下来。闭上双眼,平生学着水如幽的样子,半躺在草地上。 有微风拂过她的身子,带来清新的空气,混杂着青草味和水如幽身上的烟味。平生双手收进袖中,交叠放在肚子上。身边的那两只兔子在挣扎,时不时地碰到平生。 夜色慢慢笼罩了林子。水如幽起身准备生火。平生似乎睡着了,,胸口起伏,没有动。 水如幽倒也能干,篝火很快就燃起,烧得旺盛。将采来的蘑菇用树枝串好,插在篝火旁,每隔一会儿就转动一下,让蘑菇烤得均匀些。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香味。 水如幽道:“任姑娘,可以吃了。任姑娘?”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水如幽扭过头,推了推平生,却见平生被她轻轻一推,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水如幽大惊,伸手又摇晃着平生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平生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水如幽探了探平生的鼻息,又摸了摸平生的脉搏,额上渐渐有了汗珠。手指下的皮肤有些粗糙,很容易摸到了动脉,可是那里却是一片死寂。 水如幽慌了神。这是她头一回碰到如此诡异的事情,明明胸口起伏,还有呼吸,可心跳却停止了!水如幽拍打着平生的脸颊,不断叫着平生的名字,已是带了些哭腔。平生依旧没有反应。 还好,水如幽马上冷静下来,停下来了无谓的举动,将平生放平,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冲进林子,老鹰捉鸡一般地提起了藏在树干后的男孩,“!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孩梗着脖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平生,眼中有一丝惊慌,又看向水如幽厉声道:“快放开我,丑八怪!” “再不休怪我不客气了!”水如幽面色狰狞,修长纤细的手指扣住了男孩的咽喉,稍一用力就可以将它捏碎。 男孩眼中闪过丝惧色,双手握住水如幽的手腕,可怎么也挣脱不开这看似柔弱的铁爪,但男孩还是嘴唇颤抖地叫嚣道:“杀了我,她就死定了!” “反正她也救不回来了,不如用你来陪葬!”着,水如幽收紧了手指。 男孩的脸憋得紫青,“你带我……带我出林子,我、我就、救她……” 水如幽脸上阴晴不定,似是在犹豫要不要相信男孩。 就在此时,平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要救谁啊,弟弟?” 二人均是一惊。水如幽是惊喜,扭过头来看见平生已经坐起身,支着一条腿,一手架在腿上,似笑非笑;男孩则是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平生盯着自己,并且站起身,走了过来。 “任姑娘,你没事吧?”水如幽上下打量起平生,一手扶住了平生的肩膀。 平生笑了起来,“孩子的把戏罢了,能拿我怎么样?六娘不必担心。这个鬼……交给我吧。我要和他好、好、谈生温柔地握住男孩的手腕,手心里传来“咔吧”两声! 男孩咬着唇,脸上血色尽失。 水如幽见状,松开了手。男孩直接摔在了地上,身体颤抖着,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平生蹲下身子,笑眯眯地摸摸男孩的脑袋。指下的头发出奇地柔顺服帖。平生一把抓住,拽起男孩的脑袋,男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了泪水,却仍是桀骜不驯地瞪着平生。 水如幽对刑讯逼供的事情司空见惯,没有兴致看平生的表演,见平生已经没事,也就坐回原位,拿起那蘑菇吃了起来。 平生见水如幽走后,笑容不再,转而是一片冰冷,“毒药呢?” “用光了。”男孩咬着牙,毫不犹豫地回答。 “在我身上撒了这么,就用光了?”平生冷笑,已经想通了男孩是如何下的毒。真是大意了……因为对方是一个孩子,所以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踩自己时撒了些粉末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水如幽之前发现了他,做出了那些让平生莫名的举动,平生也不会去留心自己的身体。 想到此,平生脸上的神色越发阴冷,“你是谁的徒弟?” “谁都不是!”男孩吼道,“那东西是捡来的!” “不是吗?” 眼睛一眯,平生松开手,男孩的脑袋砸在地上。而平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拉了拉男孩的衣领,拍去上面的灰尘,“朋友,撒谎不是好事,下毒杀人也不是好事,年纪,你就这样,将来还怎么得了?”她悠闲地道。 男孩叫道:“不用你来教训我,丑八怪!” 平生一笑,伸手去解男孩的衣服,“那姐姐我今天就来教教你,该怎么做人。” 男孩扭动着身体,想要躲开平生的魔爪,被平生狠狠扇了一巴掌,头歪向一边,嘴角流下血来。 平生手上不停,解开了男孩的衣服,里面掉出了个瓶子和一本书。平生捏着男孩衣服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松开那脏衣服,她拿起了那个瓷瓶,上面贴着张红纸,写着“凌霄散”三字。平生神色慌乱,握紧了那瓶子,又翻了翻那个本巴掌大的书,马上就在封面的右下角找到了那个铁画银钩的“翦”字……平生身子颤抖起来,揪住男孩的衣领,拉起他的上半身,质问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捡的。”男孩斜睨了平生一眼,答道。 平生眼中闪过犹豫,还是狠下心来,将男孩推倒在地,扒光了他的衣服。 男孩这时才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色厉内荏地叫道:“你干什么,丑八怪!你这疯婆子,快住手!听到没有,快住手!” 水如幽扫来一眼,只能看见平生的背影和男孩胡乱晃动的四肢,手掌因为手臂的晃动而无力地左右摇摆,动作幅度渐渐了下来,连喊声也轻了。 “不要……不要……住手……啊!”男孩抽泣着,两眼空洞。 平生的身体挡住了男孩,水如幽没有看见男孩身上的根根银针,而平生手上握着另一支银针,有些不忍,又硬下心肠,问道:“还是不?” 银针在男孩眼前晃了晃,男孩空洞的眼神中浮现出恐慌的神色,“我!我!” “从哪里弄来的?”平生将银针抵在男孩的肩膀上。 男孩甩着头,急忙道:“在那个瀑布里面!” “瀑布里面?”平生皱起眉。 男孩慌忙解释道:“瀑布里面有一个山洞,我就是在里面捡到这些东西的!” “里面还有什么?”平生想了想,又问道。 男孩紧盯着那根银针,“还有具尸体,已经变成骷髅了。” 平生手一抖,那根银针险些扎进男孩身体里。 男孩吓得大叫,“我都告诉你了,你快放开我!求求你放过我……” 到此,男孩总算低下了头,泪流满面,好不可怜。 平生收起针,“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欧阳明。”男孩颤抖着回答。 平生将那些银针一根根拔出,又收起那本书和那个瓷瓶。 “不懂的东西不要乱用。若你之前是对其他人下毒,那个人早就死了。”平生一边着,一边帮男孩将脱臼的手腕接回去。 欧阳明看看已经平静下来的平生,嗫嚅着:“我有看那书,上面用的少一些,就不会出人命。” “那你知道怎样算多,怎样算少?”平生嗤笑一声,反问道。 欧阳明没了话。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不然,你的命难保。”平生垂着眼,警告了一句,站起身走向水如幽,“六娘,我们明天天亮先回瀑布吧。” “怎么了?”水如幽瞧了眼坐在那边红着脸、皱着眉,在一件件穿衣服的欧阳明。 平生扯扯嘴角,“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那眼底满是忧虑和恐惧。 水如幽心里奇怪,却还是温柔地笑了笑,将平生拉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好,明天一早就回去。” 平生默默地头,接过水如幽递来的蘑菇,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半天都没有吃掉一个。 水如幽也不多言,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欧阳明,“他是哪家的孩子?” 平生半晌才抬起头,“什么?” 水如幽苦笑起来,冲那个男孩抬抬下巴。 平生恍然大悟,道:“欧阳明。” 听到这三个字,水如幽眯起了凤眼。 六十三章 骷髅 欧阳明还坐在原地,时不时地瞥过来一眼。水如幽扬起笑容,冲他高声叫道:“傻坐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欧阳明一迟疑,还是走了过来。 水如幽满面的笑容,看着欧阳明,“欧阳公子,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我想你不会介意我用你来大捞一笔吧?” 欧阳明的脸上还留着个巴掌印,却一脸严肃,“你要做什么?” “欧阳老爷可是用一百万两黄金来买你的人,嘿嘿,他还真是爱子如命啊。你失踪后,欧阳老爷和夫人都是茶不思饭不想,你姐姐出事的时候,可不见他们这么上心。”水如幽看了看自己沾了泥土的手指,微微蹙眉。 “你到底要做什么?”欧阳明冷着脸,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来。 平生夹在二人中间,却对二人的谈话充耳不闻,想着自己的心事。 水如幽一笑,“三百万两,欧阳家应该拿得出来吧?” “你!”欧阳明脸色铁青,表情凶狠地瞪着水如幽。 水如幽可不把他这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放在眼里,仍旧吃着她的蘑菇,似乎吃定了欧阳明拿她没辙。 欧阳明气鼓鼓地坐在平生身边,抱着双腿,不言不语。 水如幽只想把他卖给欧阳家,自己吃饱即可,也不管他的死活。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孔圣人的话非常难听,但确实有一定道理。他:“唯女子与人难养也。”水如幽是美人,却是个记仇的美人。欧阳明骂她的那些话,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并且不觉得那是童言无忌。 欧阳明肚子叫唤,他更用力的抱着自己曲起来的双腿,不想让那丢人的声音传出来。 水如幽挂上笑脸,斜眼偷偷瞟着欧阳明,心情甚好。 “喏,吃吧。”平生仿佛刚从自己的世界回来,见欧阳明那样子,递上了自己手中的蘑菇。 大半天的,她才啃了一个,非常没效率。 欧阳明的身子一僵,抬眼看了看平生。 平生面带笑容,眼睛看着欧阳明,又似乎根本没在看他,又神游起来。 欧阳明微微撅起嘴,扭过头,“你吃过的东西给本少爷?哼!” 平生闻言一愣,弯起食指和中指,敲在欧阳明的脑袋上。 欧阳明捂着脑袋,大叫:“你干什么!” “有的吃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平生板着脸,教训道。 想想她刚来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一天三顿,顿顿稀饭,吃得人都快变成稀饭了!到现在体重还没长回来,她腰间的游泳圈还是个号的,大腿也细了一大圈。她幸苦二十多年储存的脂肪全耗光了!嗯……这貌似是件开心的事情。 欧阳明不知平生的疾苦,仍是酷酷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平生眉一扬,一手扼住欧阳明的下颚,一手将蘑菇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唔唔唔!”欧阳明瞪大眼睛,猛地推开平生。刚想把那个蘑菇吐出来,又被平生捂住了嘴巴。 “咽下去。”平生眯起眼,把手上的蘑菇串当做武器,树枝尖抵着欧阳明的肩膀。 欧阳明似是想起了那一根根银针,乖乖地开始咀嚼起来。“咕咚”一声,咽下了肚子。 平生满意地头,拍拍欧阳明的脑袋,将蘑菇串塞进了他的手里,“把剩下的也吃了,好孩子不许挑食哦。”完,平生躺了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深沉的夜空。 “你不饿?”水如幽看着欧阳明表情痛苦地将剩下的几个蘑菇吃完,又垂下眼,看向平生。 平生难得露出这种忧愁的表情,听到水如幽的话,眼珠子转向了那张妩媚的脸,笑了笑,“我不饿。” “有些事情我不该多问,不过,任姑娘,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想要出这林子,靠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水如幽喊的是平生,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欧阳明。 他们三人中,欧阳明在这个林子中带的时间最长,也理应对这个林子的情况最熟悉,虽然他只是一个孩子。 平生苦笑了一下,“六娘,哪怕我和你拜了姐妹,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秘密,有些事情,只能埋在自己心里,最亲近的人也不能。” “这我明白。”水如幽浅笑,“但如果这事情影响到了我们的安危,那我是不是有权知道呢?” “不会影响的。只是……私事……”平生半闭着眼睛,“若你不愿意,明早我自己回去好了。”语气淡淡的,平生并未伤心或是生气。她和水如幽之间本就非亲非故的,要有联系,也是王守财硬将她们绑在一起。 水如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头,“明早我会和你一起去的。我想的是,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明天能撑得住?还有些蘑菇,你……” “不用了。那些,六娘是准备留着明天吃的吧?”平生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倦意,转过身,背朝着水如幽,声音闷闷的,“我有些累,先睡了。” 水如幽见状只能无声地叹息,又向欧阳明看去。 欧阳明正注视着平生,感觉到水如幽的视线,单薄的肩膀往后收了收,挺起了胸膛,“我在这林子呆了十天,没见过野兽,也没见过人。不过我只在那个水潭周围活动,没走到这么远过。” 水如幽皱起了柳眉,“水潭附近没有野兽来喝水?” 欧阳明摇摇头,“没有。什么动物都没。连鸟叫都听不到。” “这还真是奇怪。”水如幽也躺下身,双眼却睁得大大的,“那你之前都是吃什么的?” “野果。另一个方向走过去,有果树。”欧阳明非常配合地回答,“不过那些果树好像是人为种下去的。” “哦?”水如幽来了兴致,眼睛看过去,刚好瞧见平生的肩膀抖了一下。 欧阳明也低下头,看见平生正睁着双眼,死死咬住了嘴唇,眼中燃起希望的光。欧阳明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个骷髅的模样,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干咳一声,道:“一共四棵果树,排得很整齐。但我在附近没见到别人。”除了那个骷髅。 欧阳明先是发现了那四棵果树,才发现那个隐藏在瀑布中的山洞,很自然地就将二者联系到了一起。见平生的反应,猜测她可能认识那个骷髅,可这么一来,又如何解释她眼中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三人各怀心思,陆续睡着。平生睡觉如死猪,当真是一必要的警醒都没。欧阳明是个孩子,熬夜也不现实。只有水如幽睡得很浅,大多数时候只是闭目假寐。 终于是到了天亮,一夜平安。 平生被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不得已才醒来。刚醒来,就听见耳边不耐烦的声音——“你可以起来了吧,肥猪?” 平生吓了一跳,垂下眼一看,欧阳明被自己压在身下,她的腿还横在他的两腿上。 平生尴尬地爬起身。没办法,她睡相不好,喜欢抱着被子。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被子给她抱?只能抓住睡在旁边的欧阳明充数。 幸好她是脚朝着篝火,不然晚上一翻身,不定就烤熟了。 水如幽早就醒来,大早上就开始抽烟,当真是个老烟枪,烟杆不离手。此时她靠着棵大树,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见平生醒来,水如幽挂上笑脸,走了过来。 “任姑娘,我们走吧。”水如幽着,已提起那两只兔子和串好的蘑菇,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平生抓了抓乱成稻草样的头发,跟了上去。 欧阳明跟在二人身后,屁孩被平生教训过,已经听话了很多。 走了约摸一个时辰,那瀑布的水声清晰可闻。离开时一路做标记,确认方向,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野兽。一根神经一直紧绷着,倒不觉得有多远,这走回来才发现,昨天已是走了那么长的距离,却仍能隐约听到那瀑布的声音,可想而知那瀑布的水流有多急。 她和水如幽就是被这水冲了一路,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平生如此想到,有些恍惚。昨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瀑布已在眼前,平生低头看了眼欧阳明。欧阳明撇撇嘴,沿着那汪深潭,走到瀑布边上,一头扎进了水里。 平生毫不犹豫地跟上。水如幽看了看手中的这些东西,将它们往地上一扔,烟杆往腰间一插,也跳了进去。 两人跟着欧阳明游过了瀑布,里面果然别有洞天。爬上那块巨石,平生发现这洞穴浑然天成,但又有痕迹可以看出这洞穴被人修整过。平生皱起眉头,脚下的巨石有些潮湿,洞穴内幽深至极,但有发光的石子照着,还能看清里面的路。 水如幽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惊讶地张了张嘴,又收起那表情,蹲下身,捡起那些石子,看了看,塞了些在在怀里。平生似乎非常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脚步迟疑地往里面走去。 其实欧阳明那些果树时,平生就冒出侥幸心理。毕竟翦恒并没有离开多久,不可能去种四棵果树,但谁又那些果树就是洞穴中的那个骷髅种的呢?不定另有其人呢? 这么一想,平生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欧阳明带路,三人一路往里走去。这一路过去,又有几个洞穴,欧阳明介绍道:“这里面都是空的,只有一些石床、石凳、石桌。” 走到最里面那一个洞穴,欧阳明脚步一顿,转身面对平生,仰起头,:“你……” “怎么了?”平生不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欧阳明。 欧阳明脸一皱,“他……死得很惨。那些骨头……有的断了……” 平生怔住。水如幽则锁眉深思,问道:“里面的是谁?” 欧阳明不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眼睛看向平生。平生深呼吸几次,眼睛闭了闭,绕过欧阳明走了进去。 水如幽跟在后头,撕得不成样的裙摆划过欧阳明,男孩站在原地,似是不敢进去,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过了身。 水如幽此时脸色发白地站在洞穴口,捂住了嘴巴。那岂止是欧阳明的很惨?根本就是惨不忍睹! 碎裂的骨头铺在地上,有些是碎片、有些是碎屑、还有些是骨粉!唯有一颗头骨还算完好,没有什么残破的地方。眼睛处的两个洞,似乎在看着进来的三人,半开的下颚,又像是在诉什么。而在那些骨头下面,则是一滩血污。 水如幽这样铁石心肠、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女人,见到此情此景也当即不忍地别过头。 这骨头,分明是有人故意将它打碎的!而地上凝结着的暗红发黑的血污似是存在很长的时间了,那周围的墙壁上,也有深浅不一的血迹。骨头躺在血污上,居然摆成了人形的样子,显然不是事后做的。如此看来,是有人将他活活打死了!被人打死,打到……骨头尽数断裂…… 欧阳明的身子站在水如幽后面,并没有看那具尸首,而是看着平生。 只见平生眼中也闪过惊骇的神色,却还是捧起那颗头骨来,渐渐地露出丝轻松的神情。将那头骨放下,平生吁了口气,不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 本周《江湖八卦周刊》看 想知道王守财和水如幽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吗?想知道水如幽为何对平生态度不同吗? 一切内幕尽在本周《江湖八卦周刊》~欧也~ 六十四章 那个最重要的人 “任姑娘,是不是你认识的人?”水如幽见平生舒了口气,已知道答案。 平生展露笑容,“不是。” 这人的牙齿脱落,明显是老人的口牙。翦恒虽然实际年龄比看起来的要大很多,但也没有到这种程度。不过即使不是翦恒,也应该与翦恒有关。 平生皱起眉,抬头看向欧阳明,“那些东西,是你在哪儿找到的?” 欧阳明指了指洞外,“是在其他洞穴找到的。在石床的暗格里。” “哦?那这个洞穴呢?”平生扭头看向身后的石床。 欧阳明:“没。这里我没找。”扫了眼那个残破的尸体,欧阳明又赶紧移开了目光。 平生了然。对于一个孩子来,这的确太过恐怖。其实平生心里何尝平静了?只是此刻,“死者不是翦恒”这一认识所带来的喜悦,盖过了一切。 就算翦恒杀人如麻,就算他待自己严苛残酷,那个男人始终是平生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平生其实是很念旧的。她交了心的人,便是一辈子的情分在。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做了再多的恶事,那也是他的过去,与她无关的过去。更何况翦恒对自己并没有加害之心,反而用心教导她,这就足够了。 平生想当女侠,可那只是任爸爸的遗愿,她想完成任爸爸未能完成的梦想。这个世界的正派邪教对于她来,什么都不是。穿了,平生是个善恶观很模糊的人。她更倾向于黑白中间的灰色。好人可以做坏事,坏人也一样可以做好事,平生心里是如此想的。 所以对于翦恒,平生还是把他当师父,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翦恒没事,平生放心下来,又开始对这具尸体的身份起了兴趣。 在石床上爬上爬下,终于在欧阳明的指下找到了暗格。里面有东西——一张纸。平生摸出那发黄的纸片,摊开一开,和那本书上的“翦”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笔锋遒劲有力,凌厉得仿佛要破纸而出。 “写的是什么?”水如幽待平生将那信收起,才问道。 平生置若罔闻,坐在石床上看着那具尸体。 “任姑娘?”水如幽见她血色慢慢退去,眼底冒出惊恐慌张的神色,不由出声,将平生的注意力拉回来。 平生嘴唇发白,看了看水如幽,又低下头,沉默下去。 “任姑娘,时间也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找路吧。”水如幽目视前方,对那具尸体已不再惧怕。将平生扶起来,水如幽半架着腿软的平生,和欧阳明一起出去。 除了那个山洞后,三人队一路往北,继续前进。 水如幽走在前头,时不时停下脚步,在树干上做个记号;欧阳明走在中间,老是回头看看平生。 自从看了那封信后,平生便魂不守舍,坠在二人后面,拖着步子,眼睛盯着脚尖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如幽没有再问那封信的内容,问了平生也不会回答。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平生想想便脸色惨白,心底里冒出寒意来。 那是封遗书,内容触目惊心。 那人本是翦氏一脉中的一员,正是翦恒的父亲翦忧。看了那封信,平生才知道,翦氏一脉一直都是魔教中人,从老祖宗开始就是和魔教教主并肩作战。每一代的组长都是魔教的四护法,地位崇高,仅次教主之下。 那人絮絮叨叨地回忆起过去的光辉岁月,杀正派、除叛徒,一生劳碌奔波,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直到四十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女人——娥眉女弟子。翦恒和柳馥槿的故事便是他们的翻版。而他与那位娥眉女弟子隐居山林,育有一子,就是翦恒。 翦氏一脉到了他这一辈,已是人丁单薄。只剩下他一个男丁和两个姐姐。毒术传男不传女。翦氏一脉会毒术的,只剩下他一人,也理所当然地教了翦恒。 翦氏一脉本就与魔教如同连理枝,他们的毒术对魔教来是一大利器,而依附魔教也能保存他们自己的力量。所以当年,魔教教主特别恩准,饶了翦忧,让他带着翦恒和妻子回到魔教。本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虽然那位娥眉女弟子厌恶魔教,但在爱人的却下,还是跟了过来,过起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再理江湖之事。 她不愿牵扯进正邪之争,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魔教的污! 一切在翦恒将要弱冠那一年彻底改变。 魔教有了新的护法,所以魔教教主也对翦忧夫妻二人动手了! 翦恒的母亲死于当场,而翦忧……魔教教主看到了藏在阴影中看着一切的翦恒,下令将翦忧囚禁起来,从此就是永无天日。 两三年后,有一天,翦恒偷偷送来了“凌霄散”。凌霄散,可悄无声息地致人死亡,但用量少一些,却能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翦忧知道魔教教主要对自己下杀手了。他原本就是担任处理叛徒的任务,自然知道教主会怎么对付他——扒光衣服,活活打死,甚至没气了之后也不会停手,直到每一寸骨头都打碎。而这之后,不用几年功夫,肌肉器官腐烂,只留下一地的碎骨。 不负责处理叛徒,就不会知道这些。所以翦恒很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的父亲“死”去,魔教便会放过他。 果然,三天后,翦忧被关进了这洞穴中,洞穴里原本的尸体被清理,他躺在石床上静静等待着行刑的时刻。但他不甘心如此死去。他写了这封遗书,他知道翦恒迟早有一天会接手这个工作,很可能会看到这封遗书。 但他没想到,在翦恒担任这任务前,先一步重蹈覆辙,踏上了他的老路,当上了叛徒。 平生看到此,心里已是凉了一片。她忽然明白,自己就是当年的翦恒,只要有她存在,翦恒的生死对魔教来就一文不值。但如果没有她呢?翦恒还是翦氏一脉的唯一传人,还是魔教的护法,魔教会保他! “六娘……”平生已从震惊中恢复,看这水如幽的背影,叫道。 水如幽回过头,笑道:“怎么了?” 平生犹豫起来。这些事情该不该问水如幽?她会发现端倪吗?水如幽是不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水如幽八面玲珑,否则也不会坐上现在的位置。她走到平生身边,轻轻搂住了平生,:“平生,一个人承担一切,很辛苦吧?” 一句问话,让平生泪如泉涌。 辛苦?何止是辛苦! 那些麻烦也就罢了,平生从来都不是什么胆、怕麻烦的人。但那种心里的空虚却像是一只巨兽,不断地吞噬自己。 若是再有贼人将她绑了去,可会有人为她血洗贼窝,义无反顾地来救她?这世上怕是永远不会有第二个“翦恒”如此待她。 王守财如何关心自己,中间都是隔了个翦恒。他的确为平生考虑很多,可是更多的是一种义务。 平生突然发现。她来到此之后只有翦恒一个依靠,唯一一个如亲人般的存在。而他,现在生死未卜,平生却无能为力。像是任爸爸死时一样,平生可能见不到翦恒最后一面。 水如幽一句话,让平生的脆弱暴露在空气下。她身子颤抖着,抱住了水如幽,终于失声痛哭。 水如幽轻轻拍着平生的背,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脸,也是这样流着泪,扑倒在自己怀里。心中一痛,水如幽搂住平生的手一紧,手下是温暖的身体,不是那冰冷的尸体。 水如幽吐出一口浊气,,捧起平生的脸,擦去她满脸的泪痕,“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水如幽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的味道,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很温柔很温柔。 平生抽泣着,气息不稳。 一直站在旁边的欧阳明感觉到水如幽瞥来的目光,脸一冷,硬邦邦地道:“我去前面看看,你们两个慢慢废话吧。”完,的身影进入林子中。 平生停止了哭泣,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水如幽。 水如幽温柔地笑着,帮平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才开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平生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道:“六娘可知道灵薇山庄?” “知道。那里可都是美人。”水如幽笑笑,拉着平生坐到了一棵树下。 “那你也知道魔教吧?”平生捏了捏拳头,紧盯着水如幽的双眼。 水如幽眼中多了丝讶异,“当然,你问这些是……” “那你……如果魔教进攻灵薇山庄……” “这不可能。”水如幽倚在树干上,斩钉截铁地道,“魔教不会主动进攻灵薇山庄。” “如果呢?”平生身体前倾,焦急地问道。 水如幽看了平生很久,方才皱眉道:“如果是这样,灵薇山庄必定是要覆灭的。” 平生松了口气,坐在水如幽身边,定定望着天空。 水如幽看着平生冥思苦想的样子,有些犹豫,还是了出来:“这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正派魔教都不得对灵薇山庄出手。而灵薇山庄治病救人,也不过问是正派还是魔教。” “这么,这灵薇山庄是中立门派?”平生扭过头,万分疑惑。既然是中立门派,那为何翦恒和柳馥槿的事情会闹得满城风雨? 水如幽苦笑道:“原本是这样。不过灵薇山庄现在的这位庄主——玄清师太——更偏向正派,所以……” 平生柳眉倒竖,“她违约在先,那魔教怎么就不可以去进攻灵薇山庄?” “只是倾向于,并没有站出来表明立场,大家心照不宣,谁都……” “连‘灭魔’都参加了,还没表明?” “什么?!”水如幽脸色一变,抓住了平生的手,“你什么?‘灭魔’都参加了?灵薇山庄参加了‘灭魔’??” 平生手臂一疼,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六娘不知道?就上一次的‘灭魔’,灵薇山庄参加了。还有个女弟子,叫什么……闻人……” “闻人晓璟吗?”水如幽眉一挑,问道。 平生多看了水如幽一眼,头。“对。那个什么玄清师太是为了师……柳馥槿的死,去报仇的。” 水如幽闻言,脸上闪过鄙夷的神情,慢慢松开了手,坐了回去,“那个老太婆真是疯了……疯了啊……” 六十五章 擦肩而过 在林子中走了三天,三人均是一脸疲惫。 水如幽半靠着大树,一头乱发披在脑后,那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几日的泥污都不曾洗去。原本鲜艳的红衣也黯淡不少。 向来讲究的水大美人都如此了,更别提平生和欧阳明乐。 要平生对这仪表也不太在意,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好,涂脂抹粉、金银首饰,她是一概不喜。可现如今,在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地方让她洗漱?汗水满身,一股子怪味。平生皱皱鼻子,却也无可奈何。 倒是欧阳明不这么娇贵。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锦衣玉食长到这么大,这在林子里呆了十多天,“骄”“娇”二气去了不少,又被平生狠狠教训一顿,脾气收敛很多。 “六娘,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可能这林子是向北延伸的,我们这么一走,就越走越远了。”平生坐在地上,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不禁问道。 走了三日还未出林子,那这林子未免也太大了! 平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理,水如幽却是知道的。这南方的山林早在几年前就被开垦得差不多了,西南方向或许还有几片林子,但绝不是在这地方。三天未见尽头,水如幽心里也开始打鼓。 平生想得更多。那瀑布后的山洞是魔教处理叛徒之用的,平生担心着,万一好死不死的,这几天魔教抓了什么叛徒送到这来行刑,可不就碰上他们了?到时候是亮出翦恒的身份,还是撒腿就跑,或者恶战一场?怎么看都是行不通的吧。 正是担心这个,平生没有将翦忧下葬。那骨骸还躺在洞内,想想就觉得凄凉。 师父还不知道这事情吧……平生不由黯然。 “再大也有个底,走下去总能离开这鬼地方的。”欧阳明淡淡道。**岁的孩子,表现出来的成熟让平生刮目相看。 欧阳明休息够了,站起身,又道:“走吧。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走段路。” 水如幽似笑非笑,“欧阳公子不愧是当世奇才,年纪打理欧阳家的生意不,面对这险境也是临危不乱。” 欧阳明不屑地撇嘴,“你又想抬价?” “哪里哪里,这不世出的奇才,自然身价非凡。五百五十万两似乎少了,不如就凑个整,六百万两吧。” 平生翻了个白眼。水如幽到了这份上仍不忘记赚钱,和王守财那个死胖子半斤八两,倒是般配。 欧阳明冷笑,“欧阳家没这么多家产给你。” “那便把京城的那间华容楼给我吧。”水如幽嬉笑,狗啃似的裙摆晃了晃,扭着腰肢已经向前走去。 平生爬起身,摸摸脸色铁青的欧阳明的脑袋,“六娘和你笑呢,你还当真呢?” 欧阳明抬手拍掉平生的爪子,“就你当她是笑。若是欧阳家不拿出钱来,她肯定剁下我一根手指头,送到我爹面前去。” 平生皱起眉头,敲了敲欧阳明的脑袋,“孩子家家的,话注意。好了,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动你的。” 欧阳明虽然不觉得平生有那么大能耐,但也没有反驳。 平生则想着,若是水如幽铁了心要卖了欧阳明,那她怎么办?身上的毒药可还在,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呃……这算不算是惹麻烦?这么一思索,平生再次神游到天外去了。 欧阳明见怪不怪,拖着平生的手往前走,却见水如幽并未走远。 大红的衣服虽然黯淡很多,在这满眼绿色、褐色的林子中,还是非常显眼的。 水如幽背对着二人,紧握着手里的烟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欧阳明见情况不对,刚想拉起平生躲起来,便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 牵着的那只手一紧,欧阳明抬起头,看见平生难掩惊讶之色,嘴唇轻颤,松开了欧阳明的手,慢慢走了过去。 水如幽也是一震,这才想起平生来,心头一松,侧身让开。 欧阳明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一头银发的男子,又不解地看向水如幽。 水如幽站在一边,垂着眼眸,时不时斜眼看看那个男人。 忽然听到平生呜咽一声,一头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欧阳明眼中闪过什么,拳头捏了起来。 这白发男子正是翦恒! 他微微蹙眉,摸摸了平生杂草般的头发,温柔的举动让平生一怔,哭得更凶了。 翦恒毕竟是翦恒。温柔结束,他毫不客气地提起平生的领子,将她拎开,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平生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着,牛头不对马嘴:“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我……太好了……太好了……魔教……找魔教去……” 翦恒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抬起左手,那鬼斧神工造就的手指指着平生。 平生透过泪眼看着那圆润的指甲,疑惑地又看向翦恒。 “嘶嘶——”轻微的声响从翦恒的袖中传来。 平生汗毛竖起,惊恐地盯着翦恒的眼睛。 欧阳明大惊失色!那个男人的袖管中竟然慢慢爬出来一条蛇! 手指粗的青蛇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平生,一寸寸地爬动,尾巴勾在翦恒的手指上,而上半截身子已经攀上了平生的肩头。 “你干什么!”欧阳明大叫,身子冲了过来,却听平生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师父”,眼一闭,已昏倒在地上。 “喂!喂!”欧阳明扶起平生的脑袋,想要捉住那条蛇。可那条蛇似有灵性,盘踞在平生身上,直起身子,对准欧阳明伸过来的手,张嘴就咬!幸好欧阳明收手块,不然就多了两个洞眼了。 那条蛇也不主动攻击平生,摇晃了一会儿身子,就慢吞吞地朝翦恒爬去。 欧阳明抬眼看向那个奇怪的男人。他记得,刚才听到平生喊他“师父”…… 翦恒转过头,看向一脸惊慌的水如幽,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用上位者对下位者话的口吻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水如幽见平生没有事,放下心来,拿出烟杆又开始吞云吐雾,“被水冲下来的。” “水姑娘,我耐心有限,时间也有限。我想你不愿意再让幽水阁关门一个月吧?”翦恒的白衣无风自动。那条青蛇爬上了翦恒的肩头,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眼睛盯着水如幽,红信一吐一吐的。 水如幽脸色难看,放下了烟杆,“王掌柜碰上些麻烦,有人血洗了客栈,没几天,客栈又被人拆了。他托我带任姑娘北上,应该是想要避避风头。不过这路上遇到些意外……” “拆了客栈?”翦恒眼中闪过精光。 水如幽吸了口烟,“对。我的人是看到一个白衣女人,像仙子一般,一张脸一直冷冰冰的。客栈好像是被人打断了横梁,几面墙壁也全是窟窿眼。具体怎样就不是很清楚了。” 翦恒沉吟起来,肃杀之气溢出,水如幽和欧阳明不禁颤抖。 “水姑娘……” “我明白。”水如幽拉起欧阳明,走了开去。 欧阳明频频回头,似是不放心平生。 水如幽的烟草快要用尽。虽然泡过水,抽起来味道怪怪的,但聊胜于无。这几日没见她抽一口。见到翦恒后,知道这离开之日到了,不觉又狠狠吸上一口,才好整以暇地道:“他们师徒两个,不会出事的。” “可是那个男人……”欧阳明甩开水如幽的手,仍是不放心。 “鬼,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吧?”水如幽停了下来,又像是没骨头似的倚在树干上。 欧阳明眼神一暗,低着头,不出话来。 留在原地的翦恒摸了摸平生消瘦的脸颊,闭了闭眼,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个瓶子,掀了盖子,放在平生鼻子底下让她嗅嗅。 不一会儿,平生幽幽地转醒,见到翦恒,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慌忙大叫:“师父,你不能去送死!” 翦恒黑了脸,拂开平生的手,站起身,“你见过那具尸体了?” 平生一愣,才明白过来翦恒的是翦忧,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马上爬起来,从怀里摸出那封遗书、那本书和那瓶“凌霄散”。 翦恒呆了一下,接过了那些东西,神色复杂地摸着那个瓷瓶,将它塞回平生手里,又细细看起那封遗书来。 平生等在旁边,焦躁不安,没等翦恒看完,就迫不及待地道:“师父,我想过了。只要他们不知道有我在,魔教肯定还是要帮你的。你不如先回魔教,然后让魔教去攻打灵薇山庄。啊,对了!师父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灵薇山庄参加了‘灭魔’,魔教也有借口去打她们。到时候,你就……” “他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平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翼翼地叫声翦恒。 翦恒微微低头,看向平生,“若你以后遇见一个白衣女人……像个仙……嗯,女侠的白衣女人,那就快些逃走吧。” “师父,你在什么啊……”平生脑子一堆浆糊,想不明白翦恒的意思。 “你记住了就行。”翦恒又道,“我不会再回魔教了。当年处理翦忧的人……就是我。” 翦恒的一番话犹如惊雷,炸在平生耳边,把的思绪从白衣女人上拉了回来。平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翦恒,嘴皮子掀了掀。 她猛地揪住翦恒的衣袖,“师父……”想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 “当年,我眼睁睁看着娘被杀死,亲手杀了爹,又无力救回馥槿……平生,我不可能去求魔教帮我报仇。这些事情,我要自己做个了断。”翦恒又摸了摸平生脑袋,“你和她很像……” 言罢,翦恒拉下平生揪着自己的手,高声道“水姑娘,往西南方向走,两天就可以出林子!”完,他身子一跃,白衣掠过平生的眼。 平生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也抓到。 有白色的蝴蝶从林子中飞来。平生盯着那蝴蝶,看着它上下飞舞,慢慢软倒在地上。 水如幽和欧阳明回来时,只见平生一人坐在地上,独自泪流满面。 六十六章 蝴蝶翩翩 按照翦恒的指引,三人改变方向。 平生一直默默无语,似是有很多心事,又似什么都没想,只是走神。 夜幕降临,三人堆起篝火,准备烤兔子。 三日来,水如幽精打细算,用蘑菇和一只兔子填了三人的胃。虽然味道不佳,分食后量也有些少,但总算撑了下来。 水如幽计算着两天的伙食,决定把这最后一只瘦了许多的兔子烤来吃。接下来可就要吃蘑菇度日了。 兔子肉烤得“滋滋”作响,水如幽也不是全知全能,烤肉的水准比不上三儿,仅仅是可以下咽罢了。 欧阳明帮不上忙,坐在平生身边,看平生低沉的样子,不由一口闷气憋在胸腔里。“喂,都一天了,你还这副样子?”欧阳明口气很冲,手肘平生的肩膀。 平生斜眼看了看欧阳明,又扭过头,继续发呆。 “你这样子还想帮你师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欧阳明聪明的脑袋还是察觉出了端倪,“本来就是丑八怪了,还这样自暴自弃,你这样出去非把人吓死不可!要帮你师父,得先自己打起精神吧?” 欧阳明不曾劝过别人,本是好心好意,这话里头还是忍不住夹枪带棍的,完自己都觉得别扭。 水如幽在旁偷笑,被欧阳明瞪了一眼,笑得更为放肆,“欧阳公子,你的确比同龄人、甚至是一些大人要聪明很多,不过这人情世故……啧啧,可就是一张白纸,一眼力见都没有。” “你什么?!”欧阳明板下脸,可对水如幽一威慑力都没有。 水如幽瞥了眼平生,拨弄着兔子,道:“她师父自己找死,不想人救,任姑娘做什么都没有用。” 闻言,平生身子轻颤,垂下头,让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 欧阳明见她情绪更为滴落,怒视着水如幽。 水如幽烤着兔子,一脸淡漠,“他想死,你也拉不回来。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徒增烦恼罢了。” 这论调倒是和王守财的法无二。 “六娘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平生的声音出奇的暗哑,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得很吃力。 “任姑娘,你师父的心思,我想你很清楚。他是个明白人,你再多、做再多,他也不会改变心意。”水如幽无视了平生的问题,絮絮叨叨地教,“这人呐,有时候就是死脑筋、认死理,其实想开些,对人、对己,都好。人活一辈子,也不过几十年,能开心最好;不能开心,也别给自己添堵。” 平生沉默着,没有答话。 欧阳明不安地推推平生,“喂,死了?” 平生突然扬起脸,手背在脸上一抹,脏兮兮的脸更花了。“好吧!随他去吧!大不了我替他收尸,每年清明祭日烧些纸钱给他。” 欧阳明吓了一跳,听完平生的话,脸皱了起来。 水如幽大笑,“好!任姑娘果然是洒脱之人!来,吃兔肉吧!” 平生头,接过兔子腿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只是那手指微微颤抖着。火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 水如幽心里叹气,放开……谈何容易! 翌日清晨,平生难得起了个大早,呼吸着林子里的新鲜空气,这一夜的浊气一扫而光。 平生不禁圈起手,围在嘴边,放声大叫。回声飘荡在林间,无人回应。 “哟?这么早就起来了?”水如幽侧躺在草地上,头靠着树干,腾出两手来烟。深深吸了口烟,水如幽一脸享受的样子。 欧阳明揉着眼睛,不满地瞪着平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平生咧着嘴,昨日的阴郁不再,“我们早出发吧。我可不想再呆在这鬼林子里了!” 水如幽吸了几口烟,已是精神大好。利索地起身,表示赞同。 欧阳明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不由分,就被平生拉了起来。 脑袋耷拉着,提不起劲。瞧见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脚边飞过,盘绕起舞几圈,又飞上半空,入了林子。 平生也盯着那只蝴蝶,皱起眉,“前几天没看见这东西……这蝴蝶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 白色的蝴蝶,翅膀上却隐隐泛着蓝光,很是漂亮。 “大概是这里特有的吧。这种虫子都是到了时节才跑出来的。”水如幽吸了口烟,不以为然地着,“心些,谁知道这鬼地方的蝴蝶会不会带毒。” 平生头,也不再在意,拉着欧阳明,跟着水如幽继续往西南走。 没走几步,又见到一只白蝶。这次比较稀奇,那只白色蝴蝶停在树干上,被一只褐色的大蝴蝶覆盖着,险些就没看见。 水如幽眼睛一亮,加快了步子。 平生越走越是疑心。 这白蝴蝶越来越多,隔三差五就看到一只。而那褐色的蝴蝶也时常出现。难道是到了交配季节? 平生只能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动物世界真是奇妙。这看起来差别巨大的两种蝴蝶,居然是一对! 走着走,平生更觉得不对劲。白色的蝴蝶渐渐少了,褐色的蝴蝶渐渐多了。莫非他们在往人家的老窝赶? 刚想着,就见大群褐色的蝴蝶铺天盖地地飞来! 平生大惊,手握住了袖中的纸包。这些毒药要么是装在瓷瓶里,要么是用油纸包着,都没有弄湿。可惜那些银针,被水流冲掉了许多,剩下的也多半毒性大打折扣。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蝴蝶,平生还真有些忐忑。翦恒的毒药用来对付人,那是没话。对上动物,也能奏效。可对上蝴蝶这种昆虫就难了。 平生一边警惕着,一边将欧阳明拉倒自己身后。欧阳明微微挣扎,被平生瞪了一眼,就安静了。 水如幽非常兴奋,挥舞着手中的烟杆,大叫:“三儿!三儿!” 平生一愣,眯起眼看了看。这漫天的蝴蝶之后,的确跟着一个瘦的身影。才刚发现,那蝴蝶群已经飞到眼前。 水如幽转过身,将平生和欧阳明按趴在地上,自己也趴了下去。 三人紧闭着眼睛,埋着头,那蝴蝶拍打翅膀的响亮声音震动着耳膜,有东西不停撞在身上,好一会儿才渐渐没了动静。 水如幽站起来,抖抖身子,抬眼看向跑过来的三儿,舒了口气。 “六娘,你没事吧?”三儿跑得气喘吁吁,紧张地看着水如幽,眼神复杂。 水如幽拿烟杆敲敲他的头,“你子有够慢的!再晚几天,老娘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水如幽一副黑道大姐的气势,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三儿见水如幽中气十足,也笑了起来,又看看欧阳明,问道:“六娘,这是……” 水如幽瞥了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六百万两黄金。” 平生直冒冷汗。欧阳明直接怒瞪着水如幽,“别作梦了!我爹不会拿出那么多钱给你的!” 水如幽嗤笑,“拿不拿钱,轮不到你决定,欧阳公子。”完,水如幽甩着手臂,哼着歌,往前走去。 三儿盯着欧阳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欧阳明?” 欧阳明哼了一声,抬脚也走了。 平生苦笑。怕是水如幽真的会卖了欧阳明,而且可能性非常大。 三儿与水如幽并排走着,大为感叹:“六娘这回可是捡到宝了。六百万两……这可不是数目。” “欧阳老头这么宝贝这个儿子,肯定会拿出来的。拿不出钱,就用店来抵押好了。” “的也是。”三儿斜着脑袋,看了眼跟在后头的欧阳明。 欧阳明抬眼,眉一皱,心里蒙上层阴影。 三儿已经收回目光,对水如幽道:“如果不休息的话,我们今天夜里就能出这林子。” 水如幽无所谓地摆摆手,又问道:“你准备马车了没?” “就在林子外。六娘,我们这是先上京城,还是先去欧阳府?” “去欧阳府。”水如幽略一思索,道,“先把这个鬼给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把华容楼弄到手,正好上京之后可以安排。” “那我待会儿飞鸽传书,给蓝颜一声。” “你处理吧。” 平生听着这主仆二人的谈话,心里打起了九九。 欧阳家若是肯给钱,欧阳明也肯配合,那就没有问题。若是不肯,难保水如幽不会做出些什么来。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照理,这事情与平生无关,可平生还是忍不住想插一脚。 “我只是想救人。”平生如此服自己,“到时找机会把欧阳明放了就好,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不会出问题的……” 这么想着,手上一紧。平生低头一看,发现欧阳明拉着自己,心里好笑起来。 孩子终究是孩子,哪怕是个神童,面对这种情况也要哭着喊妈妈了吧? 平生握紧了欧阳明的手,想让他放心。 谁知这个才到自己腰际的屁孩一本正经地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如果可以,平生脸上一定会垂下三根黑线。 他们两个的角色……似乎……颠倒了吧?难道她看起来这么不可靠?这么**?这么让人不放心?不对不对!她现在是十六七岁的身体,当然有——只是有——不大让人信任。一定是这样! 平生安慰着自己,没注意到欧阳明牵着自己的手,脸上,那种冷漠和淡然的神情中,多了丝窃喜,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四人在天黑后出了林子。平生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噜”直响。 水如幽掩嘴轻笑,问三儿:“有准备吃的吗?” “有干粮。”三儿漠然地看着平生,道。 平生一喜,也没在意三儿的态度,脚步轻快地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这多日的野人生活,终于结束了! 编辑,可以上架了…… 大概明天的章节就放在VIP中了吧~还请继续~ 能订阅的就订阅吧~谢谢~ 六十七章 欧阳府,欧阳倩 马车行了六天,四人才看到欧阳府的轮廓。 平生从车里探出头,吃惊地张大嘴巴。这五六米高的城池、配有精锐装备的站岗士兵、对着外面的四座箭塔,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军事堡垒。这是欧阳家? 水如幽见她吃惊的样子,掩嘴轻笑,“任姑娘看见欧阳府了?” “这、这……”平生结结巴巴,不出话来。 欧阳明鄙夷地道:“你没听过欧阳府吗?” 平生诚实地摇头,换来欧阳明轻蔑的眼神。平生眉一挑,一巴掌拍在欧阳明后脑勺上,算是警告。 欧阳明捂着脑袋,瞪了平生一眼,这才解释道:“欧阳家富可敌国。这地方本来是个城市,我太爷爷出钱,将它重新建了,也好防范那些对欧阳家意图不轨的人。”着,欧阳明瞥了水如幽一眼。 水如幽不以为然,抽着烟,将整个车厢熏得都是股烟味。 平生听完,嘴巴张得更大了,“这整个城都是你们家的?” “差不多吧。名义上还是县官管着,也有其他百姓住在里面。”欧阳明咳了一声,眉头紧皱,对这股子烟味很是反感。 平生自从用了那个偏方,过敏好了很多。虽然吸二手烟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和水如幽谈这个?她答应一声,继续抽自己的。 水如幽咬着烟杆。翻翻座位下地抽屉。里面果然有几件斗篷。甩了件斗篷给欧阳明。她又躺了下来。喝酒、吃肉、抽烟、收钱。当真快活似神仙。 欧阳明看看那件斗篷。嘴一扁。还是穿了上去。 “六娘。我们这就去欧阳府?”平生有些担心。她真要参加这绑架勒索地事情?她是要当大侠地。这样不太好吧…… 水如幽半眯着眼。烟杆敲着自己地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悠悠地道:“先找间客栈住下。洗个澡。吃顿好地。至于这个鬼。待会儿让三儿上欧阳府送信去。” 平生头。一手支着下巴。一副思想者地模样。如果他们先去客栈。那她就有机会放了欧阳明。但水如幽这么精明地人。应该会提防自己地吧? 想着。平生偷偷看向水如幽。却见她似笑非笑地。也在看自己。又移开了眼。吸了口烟。红唇撅起。白色地烟囱嘴里吐出。好不媚人。 平生心头一跳,不安起来。 水如幽吐出了烟,才悠闲地道:“任姑娘。你又想惹麻烦了?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平生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服。那身脏衣服已经换去,身上是干净的白袍,很有女侠的味道。面料柔软,不易起皱。所以平生可以放心地将它搓扁揉圆。可这会儿,平生地指甲抠着衣服,好似要将它抠出洞来。 水如幽“噗嗤”一笑,“好啦,别再抠了。好好的衣服都要给弄坏了。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一样。” 平生手一颤,却揪得更紧了。 一只手覆在平生的手上。平生一惊,看向那个黑色斗篷。 “你不用……”欧阳明话还没完,就听外面喧闹起来。 “喂,你是什么人?这车上装了什么?” 平生抬起头,就见水如幽飞快地爬起身,一把抓过斗篷,已是披在了身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手上烟杆一收,水如幽抓过欧阳明,将他圈在胸前。 欧阳明本是要挣扎,腰一挺,就不再动了。 平生还想什么,就听三儿在外面和那人沟通起来:“几位官差大哥,弟是送我家姐上京城去的,途经此地,想歇个脚。” “你家姐?叫她出来看看。” “官差大哥。这……不太合适吧……”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天皇老子来了。都得下车检查!” “官差大哥!” “滚开!”“您不能……” “三子,出什么事了?”水如幽理好了衣服。淡淡问道。 平生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不过这欧阳明的长相,欧阳府的人应该都知道吧?万一他们扯下斗篷,这怎么办? “姐,是官差查车。” “那就让一位官爷上来吧。我这……不方便出去……” 水如幽地手扣在欧阳明的肩上,斗篷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出神情来。 平生紧盯着车帘,暗自防备起来。 车帘一掀,一个国字脸、穿官服地男人谈劲头来,见车里两个黑影,吓了一跳,粗声粗气地命令道:“怎么回事!把斗篷揭开来!” 水如幽语调一变,似有无尽的凄苦,“不瞒这位官爷,亲身和孩子感染了天花,这是要上京治病去……” “天花?!”那官差脸色一变,慌忙退了出去,“这得天花的怎么能进城?万一……” “官差大哥,我们就住一宿,明天天一亮就离开。就住在客栈里,绝不出来。您看,这……给通融通融?” “那……好吧。明早可得走啊!” “一定一定。您放 马车又开始动起来。 水如幽掀开斗篷,问道:“花了多少钱?” “二十两。”三儿在外答道。 水如幽的凤眼看向欧阳明,“算在你头上。” “你!”欧阳明一怒,解开斗篷,露出板着的笑脸。 水如幽又抽出烟杆,躺了下去。 欧阳明拿她没辙,只能自己生闷气,腮帮子鼓着,很是可爱。 平生不禁伸手戳戳他的脸颊。欧阳明没好气地叫道:“干嘛!”平生一乐,忍着笑,摇摇头。欧阳明的腮帮子更鼓了。 马车行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三儿挑起车帘。道:“六娘,客栈到了。” 如幽应了一声,盖好斗篷,施施然下了车。平生和欧阳明紧跟其后。 这天,是大好的艳阳天。万里无云,照着客栈牌匾上的“吉祥”二字。单调地木头牌匾稍许亮了些,好像抹上了层金粉。 平生眼一暗,想起富贵客栈那块牌匾,那可是金光闪闪的,放在这大太阳下,肯定是要晃花人的眼。不过,后来听王守财,那块匾只是刷了层颜料,可没真的镀金。依王守财抠门地程度。这也可以理解。但怎么着都比这穷酸的木头牌匾好。 想着想着,平生又开始走神。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瘦的老人,躲在柜台后面算账。见四人进来,眼都没抬一下。 店二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四位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三儿答道:“住店,两间房。” “好嘞!”店二吆喝一声,领着四人上了二楼。 还没踏上楼梯呢,就听后头惊喜的声音:“平生?!” 平生一激灵,扭过头去。 外头灿烂地阳光下,欧阳倩白皙地脸蛋被晒得通红。见到平生。她欢欣雀跃地跑了进来,一把拉住平生的手,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一般,“你怎么来这了?是来看我的?怎么都不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这是要住客栈?住客栈干嘛啊!到我家来吧!呃,这是你朋友?” 平生目瞪口呆。这还是当初那个柔柔弱弱的瓷娃娃吗?眼睛一瞟,平生更为吃惊。 站在欧阳倩身后的男人竟是李顺!他们俩怎么还在一起? “你们……”平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欧阳倩终于闭了嘴,垂下脑袋也不答。李顺有些腼腆地笑笑。只是眼中还有些阴影。 平生恍然大悟,一拍欧阳倩的肩膀,大为高兴地道:“恭喜啊!什么时候成亲的?哎,都成亲了,你怎么还披着长头发啊?” 平生摸摸欧阳倩肩头地长发,不经意地一问。古代妇女成亲后,不是应该将头发盘起来吗? 这么一问,欧阳倩神色一暗。 平生心里“咯噔”一下,看看李顺。同样是一脸阴霾。这才觉得自己失言。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还没成亲?” 欧阳倩一震,抬起头。又是笑容满面,“还没。到时候肯定请你来。对了,这几位是……” 欧阳明身子一动,却被水如幽按住了肩膀。 只听水如幽道:“我们是任姑娘地朋友。没想到任姑娘居然认识欧阳姐。” “欧阳……欧阳……啊!难道你是欧阳家的姐?”平生皱起眉头,琢磨琢磨,忽然大叫起来。 欧阳倩有些尴尬,娇嗔道:“你还不知道吗?真是……” 平生挠挠头,“呵呵……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现在知道了,那也不用住客栈了吧?来我家住吧。” “方便吗?”平生问地是欧阳倩,却瞅了眼水如幽。 “当然可以。”欧阳倩拉起平生地手,很是亲密,“和你的朋友一起来吧。” “那就叨唠欧阳姐了。”水如幽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笑意,手掌下单薄的肩膀轻轻颤动。 平生低头扫了眼欧阳明,只能看见黑色的斗篷,看不到那张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被人绑架就算了,还住进自己家,自己的家人就在面前,但不知情……平生垂下眼帘,有些同情欧阳明。 “平生,走吧。” 脸,平生浅浅一笑,与欧阳倩手挽着手,往欧阳府走去。 这整座城是欧阳家的私有物也不为过。一路走去,不停有人向欧阳倩打招呼,欧阳倩也都是笑脸迎人。 不时有人问起欧阳明,欧阳倩身子一僵,平静地道:“快找到了。” “欧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欧阳姐别担心啊,自己身子要紧。不要像欧阳老爷和夫人那样……唉……我今早去求了个平安符,欧阳姐带着吧!”那个妇人胖胖的,很是和蔼。 “多谢关心。”欧阳倩接过那个平安符,应对得体,完全不像当初躲在贼窝里地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 平生扭头看了眼李顺。他正微笑着注视欧阳倩,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只是这其中又有一丝无奈和愁苦。 平生皱起眉,想到二人还没拜过堂,这就不算成婚。怎么会这样呢…… 欧阳府是一幢大宅子,亭台楼阁,气派非凡。 欧阳倩领着四人进屋。一路上,只见丫鬟和厮,也没见到欧阳老爷和夫人。 平生不由问道:“不用和你爹娘一声吗?” “没关系的。他们……他们身子不好,最近在烦我弟弟的事情,能不打扰,就不打扰吧。”欧阳倩声音低了下来,又马上露出笑容。 平生握紧了她的手。水如幽身边的斗篷一阵抖动。平生心底一疼,打定主意要帮他们。 身边又响起欧阳倩的声音,“一直都没问。两位为何披着斗篷?是身体不舒服吗?” 水如幽回答得流畅,“我们母子二人感染了风寒,不宜吹风。” “要请大夫来看看吗?”欧阳倩关心道,看向欧阳明。 她可不知道,这斗篷下面就是欧阳家倾力寻找的欧阳明。 水如幽按了按欧阳明地肩,婉言拒绝:“不必了,我们先前已经看过大夫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欧阳倩微微一笑,笑脸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倩,这几位是……” 声音有些熟悉。平生抬脸看向来人。 男子高挑清瘦,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复又恢复正常,一脸笑容地看向他们。 平生抬起手指,指尖颤抖着指向那个男人,“你你你你你你你……”也拧起眉头,眼神不善地盯着男人。 “你们认识?”欧阳倩疑惑地看向平生,又看了看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竖起一根手指,笑盈盈地道:“第一,我不叫你你你你你你;第二,请不要这么没礼貌地指着我。”完,男人收起两根手指,手上的纸扇一开,颇有股盗帅楚留香的味道。 六十八章 富婆和小白脸 仇人相见,本该分外眼红。 可三儿和水如幽都是成精了的人,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平生也“你”不出个什么东西,毕竟他们两人现在是身处异乡,这暴露出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还是个未知数。想想现在应该是处于封建社会,难保其他人不会把自己当成是鬼上身、中了邪。看病就算了,要是请那些道士、和尚来跳大神,再灌灌什么符水……平生想想就打颤。 这一想,三人都是保持安静,像是初次见面一般。 欧阳倩有些不大情愿,不过这姑娘本性天真善良,所以她还是伸伸手,介绍道:“这位是林进步、林公子,暂住在欧阳府。这几位是我朋友。” 林进步听后纸扇一收,欧阳倩,“倩啊,怎么你我都是有了亲事的人,你怎么还这么生分呢?” 林进步略带埋怨的口气让平生一惊,看向欧阳倩和李顺。 两人皆是脸色难看。欧阳倩红了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林公子,你和倩还没拜堂,那就……”李顺皱起眉,想什么,却被林进步打断了。 “李公子,这第一,你和倩非亲非故的,请你不要这么亲昵地叫我的未来娘子;这第二,你不是欧阳家的人,我和倩的事情,不是你能插嘴的。” “李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欧阳倩急了,站出来道。 林进步扇子敲在手心。头头是道地着:“他救你一命。欧阳老爷已经重金酬谢。你和她已是两清了。倩。我知你心地善良。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待人真诚地。你怎知他不是别有用心来接近你。骗取欧阳家地钱财呢?” 几句话堵得欧阳倩无法反驳。只能尖着嗓子叫道:“李大哥才不会那样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你还。这看人地本事不够。有时候该多听听别人地意见……” “是啊。倩。你和别人交朋友。应该眼睛睁大些。有些人就是喜欢贼喊捉贼。”平生阴阳怪气地大声嚷嚷。眼睛盯着林进步。“拿了把扇子就以为自己是楚留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林进步一愣。滔滔不绝地词没了。瞪大眼睛看着平生。“你……” “我什么?也不瞧瞧自己和郑少秋差多少。还想扮盗帅!”平生抢白。眼睛一眨不眨。 林进步果然神色一变。先是一喜,后又疑惑起来。 “我们走吧,倩。”平生挽着倩的手。径直走去。 一群人听着平生的话,是一头雾水,不过林进步那张嘴皮子显然是被平生给打败了。 林进步一把拉过平生,“等一下!” “喂!你干什么!”欧阳倩见状,像是保护鸡的老母鸡,气势汹汹。 李顺也靠了过来,扣住了林进步地手腕。 林进步急道:“我有话和这位姑娘!” “有话就,把手放开!”倩恶狠狠地瞪着林进步。 林进步脸色一变,松开手。笑盈盈地拖长了调子,“倩你何必紧张?你放心,我爱你到海枯石烂,绝对不会变心的!” 油腔滑调的法让欧阳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呸!谁要你爱我!”欧阳倩啐了一口,还想拉走平生,却被平生拦住了。 “你们先走吧,我倒要看看他要什么。”平生趾高气昂,摩拳擦掌着。似乎想要和林进步在嘴上争一下高低。 欧阳倩关切地提醒道:“平生,你不知道,他、他……他是个流氓无赖!他……”着,欧阳倩红了脸,拉过平生,压低声音道,“他会动手动脚的。” 平生眉一挑,宽慰道:“我不是会拳脚吗?你安心好了,吃不了亏的。” “可是……” “欧阳姐。既然任姑娘没事。你就相信她吧。”水如幽的声音从斗篷里传来,淡淡地口气。 “是啊。你放心吧。快去吧。”平生推着欧阳倩,满脸笑容。 欧阳倩迟疑着,警告地瞪了林进步一眼,这才转过身。 欧阳明似乎有些担心,但他被水如幽押着,完全不能自主。 平生一边微笑,一边挥手,等到他们转了个弯,不见了身影,方才回过头,已是冷下脸来。 “任姐吗?我们到假山后头谈吧。”林进步收起扇子,却没收起那种痞痞的表情。 不等平生回答,他就向一旁的假山走去。 “你还真没绅士风度。”平生撇撇嘴,跟了上去,却听到林进步万般无奈的声音:“没办法,我这混口饭吃,利益为重。绅士风度几块钱一斤?你肯付钱,我赶明就到市场上给你批发去。” “免了。我用不着。”平生敬谢不敏,语调轻快,“你对倩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一首情诗。” “她可是你动手动脚的。”平生嘴上不饶人,准备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两人已经到了假山后,林进步突然回过神,抓住平生的手,抑扬顿挫地背诵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就这样。” 平生甩开林进步的手,搓搓自己地胳膊,夸张地抖了一下,“你有才的。用泰戈尔的诗来古代泡妞。” 林进步耸耸肩,手一摊,“我就会这一首,你让我怎么办?” “呼……自我介绍一下,任平生。”平生不再纠结爱不爱地问题,伸出手。 林进步伸手与平生握了握,“林进步。哎,握手……真是让人怀念啊!” 平生松开手,忽然觉得这个老乡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你在欧阳府做什么?” “做上门女婿。”林进步直言不讳。身子倚在假山上,吊儿郎当的模样。 平生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你知不知道倩和李顺的关系?” “妹妹,你几岁?”林进步打断道,眯缝着眼,懒洋洋地问着。 平生板着脸。回答:“二十五。” “什么?”果然,林进步夸张地大叫,“你这是易容了?”着,还伸手想要扯扯平生的脸。 平生后退一步,不耐烦地道:“你再动手动脚,我就让你以后不能人事。” “妹妹,撒谎可不好。”林进步眯起眼,手上扇子一开。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变了。”平生对年龄问题敏感。不想纠缠在这上面,“你应该知道李顺和倩……” “啧啧,真是神奇。身体变了吗?为什么我就没?不过你都二十五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林进步又靠回了假山,手上扇子一摇一摇的,很不屑地看着平生。 “林、进、步!”平生咬牙切齿,这林进步可是戳了她的死穴,“我在问你话呢!” “第一,我们现在是平等关系,请你注意自己地语音语调;第二,他们俩的爱情问题与我何干?” 林进步轻松地口气让平生的眉更紧了。 “你不是要……” “我只想当欧阳家的姑爷,至于这娶得是谁。都无所谓。只不过碰巧欧阳家就欧阳倩一个女儿,又碰巧她喜欢上了李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 平生一句话没完,林进步又打断了她:“你知不知道过去在欧洲,那些贵妇人结婚后也可以有自己的情人?” “知道。” “那不就结了!她和她那个李顺地事情,随他们搞去,我只要这个欧阳家姑爷的身份和应该拿到的钱就行。”李顺扇子一合,敲在掌心。“多简单的事情,你非要那么认真干嘛?拜托。大家都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和这些老八股相处那么久,我都快恶心死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同伴,姑娘能否正常则个?” 平生还是拧着眉,“我们是二十一世纪地人,他们不是。你是求财,他们却想要幸福,这天下那么多有钱人,你就不能找别家吗?” 林进步盯着平生看了一会儿。“第一。这天底下欧阳家最有钱;第二,我花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已经搞定了欧阳家上下,你现在叫我空手而归?任姐,我们第一次促膝长谈应该更愉快些吧?何必劳神在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上呢?” 平生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林进步咋呼呼地叫道:“喂喂喂!怎么我们两个算是一个阵营的吧?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帮理不帮亲。”平生头发一甩,走出了假山。 林进步跟在后头,大为唏嘘的模样,“老天呐,你这不是送一个知音给我,是送一个灾星来啊!” “谁灾星呢?”平生转身,一叉腰。 “谁答话谁。”林进步嬉皮笑脸地,似乎没把平生和自己作对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上前勾住平生的肩,一副哥俩好地样子,“哎,你在这混得怎么样?有搭上什么富婆不?长相好的、年龄地,给我介绍介绍,不定我就换目标了。” “没有。我自己还缺钱花呢。”平生翻了个白眼。 碰上林进步,她放松很多。与水如幽他们打交道,总要多留个心眼,哪怕是最近亲地翦恒,那也是师徒关系,和这平等关系可相差大了。 这和林进步边侃大山,边往前走,就看见两个幽灵似的人站在前面,一大一,正是水如幽和欧阳明。 平生一愣,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他担心你,我就陪他出来看看。”水如幽答道,目光在平生和林进步之间徘徊。 平生心里一凛,想和林进步拉开距离,可林进步手上使劲,她一时间没有挣开。 “哎呀,这位美人,这事情可不要告诉倩哦!”林进步紧张兮兮地道。 “什么事情?”水如幽地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进步也笑着,将平生又拉过来一,搂着她的肩膀,“不是很清楚吗?美人不要和我打哑谜了。” 平生眉一皱,张嘴想些什么,却被林进步瞥了一眼。 “你们以前认识?”水如幽站在原地,和二人隔了三米多距离。她手扶在欧阳明的肩膀上,平静地问道。 “青梅竹马。不过后来分开了,没想到在这遇上。真是,差都认不出来了。”林进步撒谎都不打草稿,信手拈来。“我们还有话没完,两位是不是……” 水如幽轻笑,拽着欧阳明离开。 屁孩似乎很不情愿,挣扎着扭过头。虽然有斗篷遮着,平生还是感觉到欧阳明抵着怒火的视线,不由奇怪。 欧阳明还是被水如幽带着离开了。走开之前,水如幽道:“任姑娘,欧阳姐在等你呢,有什么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吧?完快些回来。” 平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 林进步注视着二人离开,闲闲地道:“看来你这日子比我要麻烦很多,那个鬼……” “对了!她就是个富婆!”平生眼睛一亮,抓住了林进步地衣领。 六十九章 商战 “对了!她就是个富婆!”平生眼睛一亮,抓住了林进步的衣领。 “什么?”林进步有些茫然,又忽然明白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水如幽离开的方向,“你她是富婆?” 平生一个劲地头,“我打包票!她绝对是富婆!而且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 “可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好搞定啊。”林进步摸着下巴,眯眼想了一会儿,“我还是盯紧我的倩妹妹吧,温柔善良,多好啊!” 平生急了。虽然自己这副样子像个拉皮条的,不过为了欧阳倩的幸福,她还是豁了出去,拉住了林进步,“你这样逼她,不定她就和李顺联手,把你给卡擦掉了!” 林进步打了个寒颤,拍带平生的爪子,“大姐,你怎么那么热心啊!欧阳倩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帮她?” “患难之交!”平生认真得道,“所以你不可以破坏他们俩个,不然我和你没完。” “切——”林进步不以为然地打开扇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你是从石器时代来的吧?患难之交?我看这地方呆久了,把你都给洗脑了!妹妹,听哥哥一句,这年头只有真金白银才是硬道理,首饰古董都靠不住!再了,就算我退出,你当姓李那子就能有机会?明摆着欧阳老爷不喜欢他,除非他把欧阳老爷的那块心头肉给找回来,否则啊,走了我这个林进步,还会出来王进步、钱进步,他根本没戏!” “心头肉?”平生眉一挑,亦步亦趋地跟在林进步身边,“你的是欧阳公子?” “不是他还有谁?”林进步答道,“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找到那个鬼头。就能和欧阳倩拜堂了。” 平生脚步一顿,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 林进步也停下步子。扭过头来看着平生。“怎么。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不知道。”平生一惊。慌忙摆手。 “任姐。我过。撒谎不是什么好事。”林进步靠了过来。“你瞧。这第一。论关系上。我和你是同根同源。怎么都要亲一些吧?这第二。欧阳老爷为着儿子担惊受怕。身体每况愈下。你是不是该体谅一下老人地心情?嗯?来。乖乖告诉哥哥。欧阳明在哪儿?” “谁是你妹妹了?!”平生后退一步。一脸嫌弃地样子。“我在万德城见过个人口贩子。他那里有不少孩。听欧阳公子也在他手里。” “人口贩子?那怎么没来勒索欧阳家?”林进步奇怪道。仍是将信将疑地表情。 怎么没来?这不已经在府上了吗? 平生拢了拢头发,“好像是分赃不均,没谈好怎么分钱,自己内讧起来。”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又没人给我钱!早知道这样,我那时候就该把人救出来,交到李顺手里。”平生白了林进步一眼。“不过现在,出来那么久了,那伙人贩子肯定已经跑掉了。” 林进步的扇子开开合合,“甭管他跑没跑,总要找人去看一下。” “喂,这客房在哪呢?”平生打断了他的思考,问道。 “我送你去吧。不过,任姑娘,大家都是自己人。如果你破坏了我的计划,那可就太不厚道了。” “我才没工夫管你这白脸地事情呢!这消息我也会和李顺的,你们俩谁有本事谁找去!”平生不耐烦地挥手,“快带路吧。” 进步笑眯眯的,全然没有焦急去找欧阳明的意思。 平生心里打鼓。欧阳明现在在水如幽手里,以水如幽的本事,他们两个谁都讨不到便宜。但如果自己把这消息给出来,欧阳家会如何对付水如幽呢?虽然这老鸨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好歹对自己不错——除了最初的绑架。这一路上更是照顾有加。破坏人家地生财大计就算了。反正那也不是干净的钱,可要是欧阳家动了真格。那些装备精良的士兵恐怕不是吃素的吧? 再者……平生也是有私心的。她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现在她和水如幽是一条船上的,这出了事,她会不会受牵连? 平生思来想去,都觉得把事情出来有些不妥,那可怎么办? 想了一路,不知不觉来到了客房。 欧阳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平生,见她进来,紧张的神色一缓,又急急忙忙拉过平生,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又防备地瞪着林进步。 林进步笑得儒雅,“倩啊,难道你对我还不放心?我可是一心向着你,除非死亡将我们分离。” 欧阳倩脸一红,啐了一口:“不要脸!平生,我们走!” 生心不在焉,来到房里才发现几个人都坐在里面。 欧阳家的客房不,可这么多人都呆在屋里,就略显拥挤了。 欧阳明见自己进来,脑袋抬了一下,又马上别了过去。 水如幽笑道:“任姑娘和林公子谈好了?” “嗯,谈好了。” 平生和欧阳倩坐下。欧阳倩气鼓鼓的样子引起了李顺地注意,他低声问了几句,欧阳倩含笑没事。 平生见二人互相关心的样子,心里更为犹豫,却在此时听水如幽道:“那么,我们也谈一下吧。” 平生一愣,不解地看向水如幽。可水如幽的俏脸被斗篷遮着,看不见她地表情。即使看见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这狡黠的女人不会让平生看出什么的。 “既然几位要谈事情,那我待会儿再来找平生。”欧阳倩闻言笑了笑,知书达理的千金姐,自然不会不识相地留在这听人家谈话。 水如幽的声音带着笑意,“且慢。欧阳姐不妨坐下。这事情,本就是要和你谈的。” “和我谈?”欧阳倩与平生面面相觑,站起的身子又慢慢坐下,“夫人想要什么?” “我知道欧阳公子的下落。”水如幽呷了口茶。风轻云淡地道。 “明?”欧阳倩手一抖,几上地茶杯被碰落,“哐当”一声成了碎片。“你知道……你知道明在哪里?”欧阳倩身体前倾,已是坐不住了。 李顺在旁握住她地手,让欧阳倩稍许冷静了一些,只是胸口起伏。手反握住李顺,微微痉挛着。 “夫人此言当真?”李顺镇静地问道。 “当真。”水如幽放下茶杯,身子往后倚了倚。 平生这下可懵了。眼睛看向欧阳明,见他也是身体僵硬着,手揪着斗篷,指节泛白。三儿站在他身后。平生虽然看不见他拿了什么,但欧阳明挺直了背脊,明显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抵着。 微微蹙眉,平生又看向水如幽。 “那夫人的条件呢?”李顺脸上并没有一丝惊喜。拍拍欧阳倩的手,他又问道。 水如幽笑了起来,“欧阳姐果然没看错人。李公子的这份气度实属难得。年轻人中很少有这么沉稳的人了。”讲着无关地话。水如幽似乎不急着要钱。 “那一百万两黄金,欧阳家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夫人能带回……不、只要夫人的消息准确,我们这就双手奉上!”欧阳倩慢慢恢复镇定,一双眼睛却是闪闪发光,渴求地盯着水如幽。 李顺叹了口气,“夫人想要的恐怕不止那一百万两黄金吧?” 水如幽赞赏地头,“和李公子谈生意真是轻松。六百万两黄金。哦,对了。再加二十两银子。” 平生脸一黑。她还真把那二十两算进去了…… 欧阳倩脸色一变,沉声道:“六百万两?你要我们上哪找六百万两给你。”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水如幽看了看自己嫣红地十指,语气慵懒。 一时气氛凝固了。 李顺沉吟片刻,目光向平生投来。平生苦笑,瞥了眼欧阳明。 李顺一惊,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斗篷,“明?” 欧阳倩看看李顺,又看看那个斗篷,眼眶里蓄满了泪花。“……明?” 斗篷颤了一下。 欧阳倩惊喜万分,已站起身扑了过去。 三儿一个移位,已站到欧阳明身侧,手上一把匕首抵着欧阳明的脖子。 “不!”欧阳倩停住脚步,满脸惊恐的神色。李顺将他搂进怀里,怒视这水如幽。 水如幽轻笑,响指一打,三儿揭开了欧阳明的斗篷,露出了他的脸。 欧阳明眼神复杂地看着欧阳倩。百感交集。“姐姐……” “明……” 姐弟相见,都红了眼。可欧阳明马上收起情绪,看向水如幽,“我过,欧阳家拿不出那么多钱。” “你知道我要什么。”水如幽仍是老神在在地样子,带着斗篷,神神秘秘的,但平生可以想象她脸上恶劣的笑容。 欧阳明深呼吸几次,似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六娘,不如大家打个商量,折中一下,三百万两欧阳家应该拿得出来吧?”平生当起和事佬,希望水如幽能见好就收。 水如幽并不领情,继续狮子大开口,“一口价,六百万两黄金和二十两银子。少一个铜板,我都不会放人。” “这是欧阳府!你……”欧阳倩怒道。 水如幽发出愉悦地笑声,“欧阳姐,你弟弟地命现在可是在我手里,欧阳府那些士兵来了又如何?你还能硬抢不成?不怕伤了令弟?” “六娘……你是幽水阁地大当家水如幽?”李顺到底是从大同镇出来的,对水如幽地大名如雷贯耳。平生的一个称呼,就让他拨开云雾见青天。“你是想要京城的华荣楼?” “李公子果然是人才!欧阳姐与你,可真是郎才女貌啊!”水如幽没有直接回答,意思却很明显了。 这身份一出来,李顺和欧阳明均是沉下脸来。 欧阳倩也恍然大悟,愁眉苦脸起来。 平生不解地拉拉欧阳倩的衣袖,听她娓娓道来,“京城繁华无比,华荣楼又占了地利,客如云来。而这华荣楼里的掌厨都是欧阳家花大价钱请来地各地名厨,手艺了得。店二也都是一些文质彬彬的穷书生,谈吐不凡。所以华荣楼每日都能给欧阳家带来上万两的进账。幽水阁……幽水阁在京城的那家就在华荣楼后面一条街,虽然也人来人往,可总归要差些。京城里头的那些官老爷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幽水阁,这可是天子脚下,多少……多少得顾及些。”着,欧阳倩微红了脸,多看了几眼水如幽。 她继续道:“这一来二去的,他们更愿意到华荣楼来听听曲儿,喝喝酒,或是与那些书生吟诗作赋、附庸风雅。” 平生了然,这就是场商业战争啊!每日上万两的盈利不,单是抢了幽水阁的生意,水如幽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水如幽听着欧阳倩完,鲜红的指甲敲着茶几,“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其中地利害关系心里清楚。华荣楼和欧阳公子的性命哪个更重要,我想欧阳姐心里也有数。” 欧阳倩担忧地看着欧阳明。 但她弟弟可是面无惧色,一脸悠哉坦然。 水如幽见他们都不吭声,隐在斗篷下的红唇勾起,又加了筹码,“若是李公子把欧阳公子救回的话,欧阳老爷应该会对你另眼相看的吧?” 七十章 姐弟情深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只有三儿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镇定。 不过李顺只是愣了一下,立马摇头,“不行。华荣楼是倩的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不能给你!六娘无非求财,和气才能生财。若是弄僵了,大家都脸上无光。不如依任姑娘所的,各退一步,欧阳家……” 李顺看了看欧阳明,“欧阳家再多出一百万两。这一共四百万两黄金,已是底线。” “李大哥……”欧阳倩揪住李顺的袖子,欲言又止。 李顺笑了笑,又一脸严肃地看向水如幽。欧阳明则看着李顺,眼中闪过些什么。 水如幽拍起手来,“好!好!好!李公子这还没当上欧阳家的姑爷呢,就帮着欧阳家打算起来了。欧阳姐可以安心将下半辈子托付给李公子了。当然,这前提是欧阳老爷同意你们二人的婚事。恕奴家多嘴,听林公子的口气,似乎欧阳老爷更偏向他吧?李公子和欧阳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这世上棒打鸳鸯的爹娘可不少哟。李公子和欧阳姐可要好好考虑奴家的建议,或许……这是你们二位最后的希望了。” “不用考虑了。”欧阳倩抬头与李顺相视而笑,“这华荣楼是欧阳家的祖产,不可易主,水姑娘要是提其他条件,我们都可以商量,只有这条不行。” “你们不管自己,还能不管欧阳公子的死活吗?”水如幽声音骤然变冷。三儿抵着欧阳明的匕首往下压了压。 欧阳明仍是很镇静,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欧阳倩却是脸色一变,不禁上前一步,被李顺拉住了。 李顺看向水如幽,目光如炬,“六娘只是求财,不是求命。明在,那还有四百万两黄金,明若是身首异处……六娘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欧阳府上下一千精兵,也不会让你轻易出城!” 一时间又是僵局。 平生心里头叹气。这事情还不得自己收场?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挺女侠地。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收拾残局。双手收进袖中。她有些摸不准三儿地深浅。不过三儿和水如幽也不知道她会用毒——这一路她可是学乖了。一都没露出马脚。 如果她悄悄下了毒。两人必定是措不及防。只是平生也不愿轻易出手。一是免得自己暴露;二是这事根本就是两家地商业竞争。只不过水如幽地手段有问题。王守财过。水如幽是个生意人。她应该不会将自己牵扯进乱七八糟地纷争中去。 僵局并未维持多久。但不是平生打破地。 水如幽抽出烟杆。慢悠悠地上烟。吸了一口。斗篷里喷出白烟来。她倚在椅子上。翘起腿。声音柔媚。“这么来。欧阳家是不同意让出华荣楼来咯?” “绝不。”欧阳倩一脸坚定。与李顺紧握着双手。 平生心里开始打鼓。忽然想起。其实自己并不了解水如幽。她时而圆滑。似乎很好话;又时而强硬。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撞破南墙也不回头地气势。 此时地水如幽哪怕全身都用黑斗篷遮着,仍然妩媚动人,她一手握着烟杆,敲在旁边的茶几上。“哒哒哒”,声音一停。 平生心里头漏跳了一拍,猛地看向三儿,只见那把锋利的匕首往下按去,已割破了黑色的斗篷! “不要!”欧阳倩大叫,那匕首下的一条血印子触目惊心! 欧阳倩软倒的身子被李顺抱住,李顺地手也有些发抖,看来他也没想到水如幽会真的动手。 水如幽声音阴森,“李公子、欧阳姐。你们不是赌我不会动手吗?要不要再来下一次注?看看我水如幽有没有胆量在欧阳府杀了欧阳明!” 欧阳倩脸惨白,李顺也是铁青着脸。这时候谁敢水如幽不敢? “哐当”一声,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到。 平生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倒下的几。 她低着头喘息着。欧阳明脖子上的那条血印刚才似乎在慢慢扩大,渐渐变成了一个大窟窿,又似乎在扭动,从欧阳明白皙的脖子上跳起,化成血红的蛇向平生张嘴咬来! 平生脚一软,不由自主地挥起手格挡。碰到了茶几。可……哪里有什么蛇? 水如幽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平生。三儿手上的动作早已停下。匕首架在欧阳明脖子上,只留下条血印子。 “呼、呼、呼……”平生大口大口地喘气,满头虚汗。 欧阳明看过来的眼神明显带着慌乱和关切,但最终像水如幽那样平复下来。他看着平生渐渐平静,用尚未经过变声地清亮童音道:“水姑娘似乎搞错了对象,欧阳家能做主的只有我和我爹,你问我姐姐和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有什么用?” 道“有什么用”时,欧阳明斜眼看向水如幽,又收回了视线。 “那欧阳公子地意思是……”水如幽又倚了回去,抽起了烟。 欧阳明盯着平生看了一会儿,“华荣楼给你,但你得另出一百万两黄金。” 水如幽送到嘴边的烟杆一顿,“欧阳公子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不同意就一拍两散,你杀了我,然后被欧阳府的精兵杀死。不过,幽水阁的大当家手段非凡,我想这一千精兵恐怕也不能捉到你们二位吧?” “那欧阳公子有何打算?” “欧阳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幽水阁有把握与欧阳家一争高低吗?”欧阳明转头,无视脖子上的匕首,直直看向水如幽。 水如幽已将烟嘴放进双唇中,一吸、一吐,白色的烟缭绕上升,“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劳烦欧阳姐准备文房四宝。” 欧阳倩看着欧阳明,脚步不动,“明。华荣楼……” “照她的做吧,姐姐。”欧阳明漂亮的脸板着,像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地那般根本不像个孩子。 平生已经缓过神来,看着欧阳明,心里疑惑。 他是贪生怕死,还是为了姐姐的幸福?抑或是两者皆有? 平生脑子还有些晕。像是毛线打了结,绕成一团,怎么也解不开。 欧阳倩已拿来了笔墨纸砚。水如幽起身,提笔写了满满一张纸。 平生眯起眼,看着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不像是古代那种才女的蝇头楷。三儿已松开钳制,但仍然贴身跟着欧阳明,一步不离。 欧阳明拿起那张纸细细看过,提笔在下面签了个名。两人又是按了手印。一式两份,一人一张。 水如幽收起契约,斗篷遮着脸。平生不知道她那张妖媚地脸上,现在是不是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不过想想,水如幽这样的人也不会喜形于色。 “明!”弟弟失而复得,欧阳倩搂住了欧阳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眶里已是含了泪花。 欧阳明难得露出笑容,抱了抱姐姐,“先去见见爹娘吧。” “哎!”欧阳倩头,抹抹眼角。 李顺在旁看着,只是微笑。并未多话。谁知欧阳明抬眼看向他,:“你也一起去吧,姐夫。” 李顺一呆,刚才和水如幽讨价还价的精明样全没了。 欧阳倩俏脸一红,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你什么呢!” “救了我,我再在爹爹那美言几句,不定下个月你们俩就能拜堂了。”欧阳明浅笑,冲欧阳倩眨眨眼。拉过二人地手,“好了,快去看看爹娘吧。他们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咳咳!”水如幽咳了两声,拉回三人地注意力,“你们家人团聚,我们三人也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水姑娘何必那么着急?华荣楼在京城又不会长腿跑了,我们欧阳府向来言出必行,也不会为难二位水如幽眉一挑。看了看平生。斗篷下的红唇勾起,了然地笑笑。“奴家自然相信欧阳家一不二,不过此次上京已是耽搁了多日,不能再拖了。”着,她扶起平生,“欧阳家的好意,奴家心领了。” 欧阳明眉头一皱,“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我与你们一同上京。” “明?”欧阳倩闻言拉住了欧阳明的手。 欧阳明安抚地捏了捏姐姐的手,“华荣楼易主有很多事情处理,我跟去看看。水姑娘是知道分寸的人,不会再为难我的。这京城里欧阳府也不远,不会有事的。水姑娘,你看如何?” “那就打扰了。”水如幽此时笑容灿烂,只是斗篷挡着,没人看到。 三人去找欧阳老爷,水如幽三人则回房休息。 水如幽扶着平生在床上躺下,头上地斗篷一掀,脸蛋上已是薄汗。她摸了摸平生地脸,眼神中满是担忧疑惑的神色,“你怕血?” 平生摇头。倒不是怕血,在林子里见水如幽用贴身地匕首处理那些兔子,开膛破肚、血流满地,不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欧阳明这伤口……位置不巧,正好是在脖子上。平生见那血痕,不由想到了萧氏,眼神一暗,手指轻微地颤抖。水如幽握住她地手,坐在床边,没有多问,只是陪着平生。 “六娘,若是欧阳一家不同意,你真的要杀了欧阳明?”平生看着二人我在一起的手,问道。 水如幽轻笑,平生的脑袋,“傻丫头,欧阳家怎么可能不答应?做姐姐的不会看着弟弟去死;做弟弟的也不会看着姐姐嫁给他人,一辈子伤心。这欧阳姐弟俩的感情,可是好得很。再者,不是还有个欧阳老爷吗?那老头老来得子,所以宝贝得不得了,为了那鬼,可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这样啊……” “倒是你和那位林公子,真的是青梅竹马?”水如幽问道。 平生窘迫,胡乱地头。不是青梅竹马还能怎么解释二人的勾肩搭背?这是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啊! 水如幽虽然是个老鸨,出来地话可是语重心长,到为止,“他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双凤眼中有些许的情愫,平生早已低下了头,没看见水如幽脸上的阴霾。 “我和他从一起长大,感情好,像是亲兄妹一样。不是六娘想的那样。”平生可没想和林进步在古代发生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就算妾有意,人家郎也无情。 林进步目标明确,就是想当白脸,被富婆包养,她可没这本钱。不过这回林进步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入赘进欧阳家的计划难产,他会怎么收场呢?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搞定了欧阳老爷,也算是有本事。 “那任姑娘可有意中人?”水如幽见平生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平生“啊”了一声,大感意外,“意中人?” “是啊!任姑娘今年可是及笄了吧?寻常女子早该嫁作人妇了。”水如幽眉眼弯着。 平生脸一红,“这才十六,还早呢。” “已经不早了。任姑娘还没想过这事?” 平生诚实地回答:“没有。六娘,我没事了,想睡一会 水如幽偷笑着,“好,我不了,你休息吧。” 完,便起身出去,还不忘为平生掩上门。 嫁人?她还没当成女侠呢,嫁什么人?平生嘀咕一句,翻了个身,慢慢进入梦乡。 七十一章 京城里的书生 第二天一早,平生洗漱后出来,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林进步。 平生眼皮跳了跳,有些心虚地看着林进步有气无力的样子,转念又一想,她心虚什么?她当月老、她当红娘、她助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要心虚?再了,事情都是水如幽策划的,条件是他们自己谈的,与她何干? 心里的负担一扫而光,平生轻咳两声,走到林进步身边坐下。“怎么一大早就在发呆?” 林进步斜了平生一眼,长长地叹息。这一声叹息好像细长的丝线,绕啊绕啊,缠了一圈又一圈,再狠狠在平生的心上打一个结。 平生抖了抖,道:“有话快,有屁快放!” “任姐,你是独生子女吧?” 平生反问:“你不是吗?”这倒等于是回答了。 林进步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幽幽地道:“难怪你的想法这么独特。” “你这是什么意思?”平生眉一挑。 “独生子女,被宠坏的公主,不懂人间疾苦啊!”林进步像是唱戏一般。 平生笑骂:“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戏文啊,我可没听过!” “啧啧。任姐啊。在这封建社会。我们两个可算得上是同一个阵营地。你胳膊肘往外拐。不疼吗?我这姑爷梦可被你给搅黄了。金灿灿地大圆宝都飞进姓李地口袋里了!团结。团结知道吗?团结才是力量!你这么搞法。我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林进步趴在桌上。一手支着脑门。一手捂着心口。好不萧索地模样。 平生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林进步大怒。将脸凑到平生面前。指着上面突起地一个红。:“你还笑!瞧瞧、瞧瞧!我脸上都长粉刺了!都是被你给气得上火了!” 平生一巴掌推开他地大脸。“青春美丽嘎啦痘。正好证明你还年轻。多好啊!” 林进步不依。抓住平生地手耍无赖。“我不管。你搞出地事情。你负责!你赔我一个富婆来!不然我和你没完!” 平生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地样子。“这可不能怪我。人是那位富婆抓地。也是那位富婆交给李顺地。你找她要去。” “富婆?那个黑斗篷?”林进步挑起眉。 平生头,“正解。” “嘶……这么彪悍啊……一个欧阳明她换了多少钱?”林进步眼冒绿光。 平生撇嘴,“倒贴了一百万两黄金。” “妹妹,好妹妹。快快告诉哥哥吧!”林进步露出恶心的表情,拉着平生的手臂摇晃。 平生拂开他的手,搓了搓手臂。“倒贴一百万两黄金,换了个华荣楼。” 林进步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百万两换华荣楼?这欧阳家可是真的下血本了!啧,这妞有够生猛的。” “如何啊,林大少?你对这位富婆有兴趣了?”平生调侃道。 林进步把那不离手地扇子敲在桌上,“咚、咚、咚、咚”一下一下的。 平生见他摸着下巴、凝眉苦思,也不打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任姑娘。” 软软糯糯的童音让平生抬起头来。 欧阳明换了件藏青的绸缎衣服,看起来精神不少。不过这鬼还是少年老成过了头。漂亮的眉毛间是深深的皱褶。看了眼林进步,他道:“水姑娘该启程了。” “?”平生一愣,“我还没吃早饭呢!” 欧阳明垂着嘴角提了提,“带了心,可以路上吃。” “那就好。”平生安下心来,她也没什么行礼,人到就行。 刚站起身就被林进步拉住了衣袖,“平生啊,我和你们一块走吧。” 平生低头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揶揄道:“决定了?” “嗯。我想通了,你这刁蛮脾气,我不在身边看着不行。” 平生一巴掌打在他手上,“谁刁蛮了?”“好吧好吧,不是刁蛮,是梦幻。你是梦幻过了头,脱离了现实啊!”林进步摇头晃脑。 平生蹙眉,垂下头来。 “怎么?被我一就伤心了?”林进步凑过脑袋,不出意外地被欧阳明瞪着。林进步心里头偷笑。可脑袋更往平生那凑了凑。 平生白了他一眼。“我没那么脆弱,也不是梦幻。而是有原则。还有,你跟不跟可不是我了算的。” “原则就原则吧。不过这不是你了算……”林进步看向欧阳明。 欧阳明脸臭臭的,哼了一声,别过头。 “得和六娘。我现在是跟着她走。”平生补充了一句,凑到林进步耳边,“水如幽,你可以叫她六娘,就是那个富婆。” 林进步恍然大悟,勾着平生地肩膀,与她窃窃私语:“那你她会带上我吗?”这眼睛可是瞟向了欧阳明。 那鬼果然身体一僵,脸色更难看了。 平生推开林进步,可没想到他的恶趣味,直接往外走去,“这我可不准。” “你还真是靠不住,亏我还寄希望于你。”林进步风流倜傥地摇着扇子,惋惜着。 不得不,这男人装起来还是很有腔调的,也难怪欧阳老爷会看中他当女婿。不过平生对他是完全免疫。 三人走到欧阳府后门,见一群人站在那。平生看到一对老夫妇被欧阳倩搀扶着,应该就是欧阳老爷和夫人了。 两位老人泪眼婆娑地看着欧阳明,显然对宝贝儿子地失而复得、但转眼又要离开是非常的不舍。 欧阳明板着的脸一柔和,快步走到欧阳老夫妇面前,轻声细语地安慰几句,又亲昵地抱了抱欧阳夫人。此时的他,才像是一个岁的孩子。 林进步见到水如幽那个黑斗篷,眼睛一亮,当即丢下平生这个“老乡”。扇子一收,嘴角噙笑地走过去。 这欧阳家在互相道别呢,平生不方便凑过去,林进步也肯定不希望自己打扰他勾搭水如幽,这下只有三儿是独自站着的,但叫平生和三儿聊天?平生打消了这个念头。忽然有一种寂寞的情绪充满了胸腔。 来到这个世界后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这一下子清静下来,倒不习惯了。 不过还好,林进步不知和水如幽了什么,那黑色的斗篷了,林进步道了谢,向平生走来。 平生好笑地看他对自己摆了个“V”的手势,不禁问道:“你怎么服六娘地?” “这还不简单?”林进步撩撩头发,“我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不愿这么快分离,所以就拜托她带我一起上路。” “那你以后怎么追她?”平生也不担心水如幽被人骗财骗色。 水如幽可不是欧阳倩,用不着她瞎操心。倒是林进步打她主意,不定最后惨不忍睹。 林进步鼻子出气:“你哥哥我可是情场高手,安啦安拉!” 平生黑了脸,自己刚才居然为这种人担忧,真是吃饱了撑着。头发一甩,平生走向水如幽。 水如幽全身被斗篷遮住,怪阴森诡异的。不过这声音一出来,就是黄鹂歌唱,一下子将阴森诡异的气息冲破。“任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 “欧阳府里京城不远,明天一早就能到京城了。还好这一路被河水冲过来,不然走陆路还要花不少时间。也算是因祸得福。” 平生想起那段时间的“激流勇进”,“六娘,这一路过去会不会再遇上……” “应该不会。”水如幽略一思索,“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来了欧阳府,不过京城里肯定有他们的耳目。到时,恐怕又要连累任姑娘了。” “六娘这地是什么话?”平生笑了笑。 等欧阳明与家人谈好后。一行人就上了路。 这次多了欧阳明一辆马车,林进步坐在那辆车上。两人都不怎么乐意。林进步还想向平生打听水如幽的事情,这下可好,与鬼头大眼瞪眼了一整天。 如水如幽所,一行人在第二日早晨到了京城。 平生从车里探出头,东张西望,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这京城和南方的万德城完全是两种风格,北方地粗犷、一国之都的大气、繁华热闹的街道、店里的北方特产……这些都让平生眼花缭乱。连行人的打扮都与南方略有不同。 欧阳府是北方的城。虽然富庶,但这气势上就差远了。再加上平生没来得及逛逛。就陷入“欧阳明绑架事件”中,完全没能领略北方地风景。 这来了京城,平生打定主意,要好好放松一下。 “六娘,那怎么那么多人啊?”平生看着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些人,不由向水如幽问道。 水如幽瞧了一眼,笑道:“哦,是放榜了。” “科举?”平生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么多人考科举?” 水如幽吸了口烟,斗篷已经脱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平生,“任姑娘以为这朝廷没用,所以科举也没人参加了?” 平生头。难道不是这样?水如幽看看那些满脸焦急的书生,道:“朝廷的无能是因为江湖势力做大,对经商地人也不加管制,所以越来越失控。不过这些老百姓,还是得受朝廷限制地。有些人无心学武,或是无力学武,做生意又没有本钱,只能削尖了脑袋,拼了命也想要入朝为官。” 听水如有的解释,平生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是荒唐。金字塔地端居然是江湖中人,商人在次,朝廷第三,这黎民百姓倒是无论在哪儿都是最底层。和王守财的一样,强大才是最重要的,拳头大的是老大。 “三儿!停车!”水如幽眼神一紧,大喝道。 马车骤然停下,平生不解地看向水如幽,可一阵风卷过,那火红的身影已是不再。 “六娘?”平生慌忙下了车。 这跟在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欧阳明和林进步下车看向三 三儿紧绷着脸,盯着那群书生地方向。而水如幽气势冲冲,径直走向那群书生。 美人就是美人,不管她此时多么凶神恶煞,周围的人还是都看直了眼。 水如幽可不管这些,纤手揪住一个书生的衣领,就把他往后拖去。那书生本是生气,见到水如幽的脸,马上进入痴呆状态。 平生站在马车边,见水如幽如入无人之境,将那些个书生一个个扔出来,不禁汗颜。 而进入人群中的水如幽终于找到了目标,揪住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恶狠狠地骂道:“你个混蛋又来考科举了?!” 平生看看那个男人:衣着褴褛,络腮胡子遮了大半的脸,蓬头垢面的样子。 他被水如幽揪着衣领也没反抗,“六娘来了啊。”声音沙哑,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可这声音听得真切。还有水如幽磨牙的声音,也很清晰。 “蓝颜呢!” “幽水阁出了事,他在忙活。”男人推开水如幽,转身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数奇!”水如幽气得大叫,完全没有美人地风度。 数奇?平生暗道:这名字有够古怪的。 那个男人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竟是无视了水如幽。 旁边的书生看不过去了。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看把美人气得。 挺了挺胸,有人道:“哎,这位公子,那姑娘在喊你呢!” “我不认识她。”男人答道。 这种谎话都敢……平生越发对这个男人好奇起来。 七十二章 曙光啊 “哎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么美的人呐!美人可有时间陪哥几个聊聊?”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身着华服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些佩剑的侍卫。 为首的男人厌恶地瞥了眼数奇,捏着鼻子绕开他,走向水如幽。 水大美人被数奇气得不轻,见那些人想要调戏自己,更加没有好脸色,“滚!没见老娘在找人算账吗!” 那个男人不以为意,和身后几人淫笑着上前,手上皆是一把折扇。 平生不由回头看向林进步,林进步嘿嘿一笑,“哗”地开扇。欧阳明黑了脸,哼了一声,扭过头。平生也不知道这屁孩闹什么别扭,又转过头看向水如幽。 这群纨绔子弟已经围上了水如幽,欲伸手轻薄一番。旁边的书生嘀嘀咕咕,看神情像是认识几人,都后退几步,让出空地方来,更不要帮水如幽出头了。 平生见水如幽几次挡住那几人的咸猪手,可这圈子越来越,水如幽迟早会避无可避。而她的俏脸上已似凝了冰霜,两手握拳,都能看见额上的青筋突起。 老鸨归老鸨,这陪客人是有钱赚的,那是工作。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非礼,是女人都得发火。若是平时,水如幽媚笑一下、软言几句,还不把这群人花地骨头都酥了,乖乖掏钱上幽水阁,自己还一亏都不吃。可她现在在气头上,要让她笑出来可比登天还难! 平生是一心想当女侠的,虽然救美的事情应该让英雄来做,可英雄不出手,只好女侠上。 平生瞥了眼三儿,见他无意出手,皱了皱眉,将两手悄悄收进袖中,往前移了一步。 “给老娘放规矩些!不然我找人剁了你们的手喂狗!”水如幽怒极,大声喝斥道。 几个男人哄笑。为首地那人捂着心口。装模作样地道:“美人。我好怕啊!” 又是一阵笑声。 旁边那人道:“美人。吴大人地公子看上你。那是你三生修来地福气。还不快乖乖伺候吴公子?”着。手掌一推。将水如幽往姓吴地怀里送。 水如幽眼中闪过精光。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那位吴公子趁势将水如幽抱了个满怀。还故作惊讶地道:“美人这投怀送抱。本公子可吃不消啊!” “哈哈!” “吴公子谦虚了!” 平生眯起眼,扫了一眼那些侍卫,蓄势待发,但眼一瞟。平生的动作僵住了。 水如幽倒在吴公子的怀里也不挣扎,反而越过他地肩膀看向那群侍卫,。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 只听那些侍卫中发出一声惨叫,一人的脸斜向一旁,身体向后倒去。破旧的衣角晃过人的眼,掠向那个侍卫,只听“唰”的一声,那侍卫腰间地利剑出鞘,寒光刺人的眼!周围一圈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想要拔剑。可右手一痛,腰间一松。那冷光舞了一圈,“当啷”几声,那些侍卫的腰带都被割断,佩剑掉地! 侍卫们见状神色一紧,退后几步,盯着中间落魄如乞丐的男人。 剑尖一指,对着那个吴公子,数奇用沙哑的声音道:“放开她。” 平生嘴巴张成了“O”型。英雄!英雄来了!还是个用剑的英雄!仿佛有礼花在天空齐鸣,平生听到**庄严的声音在**城楼上徘徊:“中华人名共和国成立了!”然后群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了天空…… 平生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有一种感动萦绕心间。什么叫“苦尽甘来”!什么叫“得偿夙愿”!什么叫“咸鱼翻身”!她,任平生,穿越时空,历经数月艰辛,终于咸鱼翻身,找到了一个用剑的高手了! 平生自个儿在那乐呢,这边地局势是非常的紧张。 那个吴公子脸色铁青,身边的其他阔少爷是面露惧色。吴公子此时仍不忘抱着美人,对那些侍卫大骂道:“还不快抓住他!” 侍卫们得令。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数奇地脸被乱发遮着。只能看见这个像是丐帮出身的男人将剑舞起,犹如银龙盘绕飞舞。那些侍卫冲了过来。根本没法近身,而数奇“唰唰”几剑,那衣服的碎片满天飘啊飘,落在地上。 有个词语叫“尘埃落定”,现在是“碎布落定”。数奇停下手,负剑而立。周围一圈侍卫都衣不蔽体,比数奇的邋遢样还要狼狈。 吴公子被人拂了面子,自然脸色更是难看。而数奇转头看向他,往前踏了一步。 吴公子心一慌,松开怀里的软玉,撂下句狠话,和一群阔少扭头离开。 水如幽看着落荒而逃的那些人,放肆地笑起来,“数奇啊数奇,这吏部尚书吴延年之子吴文可是个记仇的人,我看你这仕途恐怕就到此结束了!” 数奇没理她,手上的剑一扔,摇摇晃晃地转身就走。 水如幽咬了咬牙,不过马上又露出愉快的笑容。 平生见他走了,心里一急,连忙追上去,也不嫌脏,抓住数奇地袖子就嚷道:“大侠,你收我为徒吧!” 此话一出,一行人愣住。水如幽更是上前拉过平生,“你这丫头在发什么疯!没见到他刚得罪礼吴文吗?吏部尚书也是有权……”“那个吴文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爱咋样咋样!”平生甩开水如幽的手,再次缠上数奇,一也不在乎。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想她因为翦恒会被多少正派邪派追杀?加上一个朝廷官员又何妨!现在最重要的是学剑!学剑!学剑! 数奇低头看看平生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哑着嗓子道:“我不是江湖中人。” “没关系,我也不是。”平生不假思索。 数奇被平生噎了一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水如幽似乎不喜欢平生平生和数奇站在一起,又将两人分开,“任姑娘,你不是有师父了吗?” 平生一怔。黯然地低下头,“没关系。我师父不会介意的。”那个便宜师父威逼利诱让自己学得毒术,心里很清楚平生想要学剑。想想翦恒那张冷漠的脸,平生猜他最多瞥自己一眼,再用那条青蛇吓晕自己,就不了了之。不过这前提。是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如幽顿觉失言,还想安慰平生几句,数奇已经先开口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师父,那就不该再拜在他人门下。”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水如幽心里暗骂,而平生的情绪跌到了谷底。可她马上仰起头,再次拉住数奇,“那就不拜师父,你教我剑术就好。” 还从未见过这么死乞白赖的姑娘,数奇不知该如何应付。见平生拉着自己。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地气势,让人有些熟悉。 数奇看向水如幽,水如幽也瞪着他。四目相接。同是一怔。 水如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强硬地将平生往后拖,尖着嗓子叫道:“不许你和他扯一块!你要学剑,我找人教你!” “不要!我就是要跟他学!”平生也是个牛脾气。你越是强硬,她越是和你抬杠。若是水如幽细声细气地劝劝她,摆摆大道理,平生也就罢手了,哪会这么死脑筋地盯着数奇? 平生到底是有底子地人,这双腿仿佛在地上扎了根。水如幽已是拖也拖不走她。 这事情让三儿、林进步和欧阳明三人一头雾水。这是帮水如幽把平生拖回来了,还是劝她松手?两不相帮为好。 数奇看着二人的争执,捏紧了拳头,低下头,准备离开。 平生赶忙跟上去,可手臂一沉,水如幽似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就是不让平生追上去。 平生回头看看水如幽,一咬牙。伸手将水如幽掀翻在地,自己则几个起落,转眼就追上了数奇。两人纠缠着,确切的地是平生缠着数奇,数奇躲避着,越走越远。 水如幽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眼神空洞无光。 三儿皱起眉,刚想上前什么。林进步已经捷足先登了。 林进步蹲在水如幽身边。伸手想要扶起她。水如幽此时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任由林进步扶起。林进步看向平生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水如幽,笑道:“六娘不要担心,平生那孩子贪玩得紧,这在兴头上你是拉不回来地。等她热个几天,就索然无味了,到时候肯定乖乖回来。” “真地吗?”水如幽眼珠动了动,像是溺水地人急于抓住眼前的一根稻草。 林进步面如不忍,还是笑着头,“放心吧,我和她一起长大,她地性格我了解。” “不……不……你们分开那么久了,不定她早就变了。她会像如水那样……像如水那样……”水如幽瞳孔放大,满脸的惊慌失措。 “啪”!林进步想拦都来不及,三儿出手如闪电,一巴掌扇在水如幽脸上。 林进步看水如幽漂亮的脸上像是多个丑陋的胎记一般红了一片。此时正是表现自己的最佳机会啊!自诩为情圣地林进步把水如幽护在身后,怒视着三儿,“你做什么!”这没什么效果的喝斥一句之后,他又转身捧起水如幽的脸,满眼心疼,“六娘,你还好吗?很疼吧?待会儿我给你上些药。不不不,还是去看看大夫。” 水如幽似乎从刚才地歇斯底里中平静下来,垂着眼眸。 三儿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六娘,该去华荣楼看看了。蓝颜还不知道我们来了京城,是不是先去通报一声让他在幽水阁等着?” 水如幽一震,后退一步让开林进步的手,抬眼对他笑了笑,“多谢林公子关心。”红衣摆动,走向马车,水如幽平静地对三儿吩咐道:“不必了。等会儿直接去找他好了。” 林进步看着那红色的倩影消失在马车里,微微蹙眉,喃喃自语:“这妞还真是不好对付。不过……幽水阁……啧啧,原来是最大的老鸨,难怪这么正。平生那个丫头片子怎么不把这个告诉我?” 着些不三不四的话,林进步刚巧看见三儿看来得目光。他扇子一开,笑得平易近人,仿佛二人之前根本没有过冲突。 三儿收回视线,马鞭子一甩,马车转了个弯,边继续前进。 林进步这才垂下嘴角,扇子摇得幅度很大,速度却是很慢。风吹在脸上,时有时无。“啪!”林进步收起扇子,走向欧阳明。 鬼看着平生离开的方向,脑瓜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进步用扇子戳戳他,“我们走吧。” “你不担心?”欧阳明见林进步轻松的样子,皱眉问道。 林进步伸了个懒腰,“担心什么?只要是女人,没有我搞不定的。” 欧阳明鄙夷地看着他,“我是问那个女人。” “平生?”林进步放下手臂,笑得坏坏地,“鬼,你才多大啊?还不能娶她吧?” “可以当童养媳。”欧阳明冷静地回答。 林进步被口水呛到,眼珠子都凸出来了。欧阳明上了马车,淡淡道:“再不上来,我就走了。” “真是……现在的孩子,人鬼大。”林进步摇头晃脑,也上了马车。 七十三章 厚颜无耻二人组合 京城的确繁华,可即使是在现代摩登的大都市,也有肮脏阴暗下水道,更不要在这落后的封建社会了。 平生跟着数奇在京城里转啊转,看他买劣酒,平生狗腿地上前帮他拿;看他晃悠晃悠地走在路上,平生殷勤地拉过他的身子,免得他才到狗屎。 “吧唧”……平生低头,抬脚……呕——平生作呕地别过头。 数奇可不管她,抬手灌了口酒,继续走八字步。 平生厌恶地在地上蹭着鞋底板,见数奇要拐弯了,大惊之下也不顾脚底了,马上追了上去。 这十字路口,左看看又看看,哪里还有那个踉跄的身影? 平生头一低,见一只大黄狗站在拐角处,正抬着后腿标注自己的领地呢。 露出猥琐的笑容,平生一手夹着根银针,一手捏着些白色的粉末,靠近了那只大黄狗。 大黄狗似乎感觉到来者不善,放下腿,紧绷着身子,冲平生发出警告的吠叫。 平生手一挥,动作快如闪电。那道银光更像闪电一般转瞬即逝,没入大黄狗的身体。 “乖狗狗,来给姐姐带路吧。”平生“嘿嘿嘿嘿”地笑着,将另一只手上的粉末凑到大黄狗鼻子前,让它闻了闻。 大黄狗刚才哀鸣了一声。已经变身成为乖顺地猫咪。嗅了嗅味道。它四条腿迈开。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地方奔去。不时地停下来再确认一下方向。 平生心里哼了一声。“逃?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几条街外。一个落魄地男人打了个酒嗝。两眼遍布血丝。他迷迷糊糊地。舌头都在打结。“则样应该找不到拉吧……嗝!” 平生一路追着“师父”而去。义无反顾。林进步这个穿越者则义无反顾地当跟屁虫。厚黑学真是学到了精髓! 偏偏他还一脸闲适淡然。泰然处之。跟着水如幽和欧阳明进了华荣楼。面带微笑。见到店二还会头示意。 几个书生都以为这位气质不凡地年轻人就是传中地欧阳明。不过这年龄……似乎大了些吧? 欧阳明找到老掌柜——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 他见到欧阳明激动万分,恭恭敬敬地上前,弯腰作揖。欧阳明慌忙摆手。“顾老,您是长辈,我可不敢受这礼。” 被欧阳明唤作顾老的掌柜名叫顾墨,本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刚赶到京城来参加殿试,还没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就倒在街上。正巧是在华荣楼门口,又正巧被欧阳老爷看到。 欧阳老爷心地善良,派人将他抬了回来,又是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病。 这脉一搭。老大夫捻了捻长须皱起眉。 “大夫,可是得了什么重病?”欧阳老爷也是心一紧。 洋相出来了——人大夫,不是病倒。是饿晕。 也亏得是个老大夫,有经验,一般年轻可看不出这“病症”。 没大碍就好。欧阳老爷也就命人照顾着他,给他喂些米汤,过了会儿,顾墨真地醒了。 是一会儿,其实前前后后也有个把时辰。顾墨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问起殿试。欧阳老爷看看天色,道:“怕是迟了,殿试早开始了。” 这下好了。十年寒窗苦读,因为少吃了几顿饭而彻底泡汤。顾墨那叫一个悔恨啊! 欧阳老爷见他可怜,便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让他留了下来,在店里干干活,下次接着考。 这一干就是大半辈子,从跑堂做到了掌柜。至于那功名已是浮云,顾墨只想报答欧阳老爷的救命之恩。 起来,那时候欧阳倩都还未出生。欧阳老爷也不是“老爷”,还是“公子”。顾墨当上华荣楼的掌柜,一当就是二十多年,声望地位仅次几位主人之下。欧阳明和欧阳倩都得叫一声“顾老”。 这华荣楼易主的事情,可不能不和他。所以欧阳明把来意了一番,顾墨脸色大变,目光扫过三个陌生人,最后落在了林进步身上。 欧阳明咳了一声,给顾墨使眼色。又介绍道:“这是幽水阁的大当家。水如幽、水姑娘。” 水如幽笑笑,可没刚才的撒泼样。 顾墨这老脸更是精彩。不知道地还以为他是学川剧的——会变脸。 “顾老,我们坐下谈吧。”欧阳明也有些无奈,出声道。 顾墨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摇摇头,“老朽眼拙了,还望水姑娘见谅。几位这边请。” 将几人引入一个清幽的包间,里面是鸡翅木的桌椅、紫砂的茶壶、屏风、版画,花瓶、香炉,整个房间很是高雅。 顾墨沏茶,关公巡城、韩信兵,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只不过手有些抖,溅出了一些水。 水如幽悠闲地品茶,不急着谈生意。 林进步有些出人意料,装风雅倒也罢了,可他似乎是真风雅。观茶色、闻茶香、品茶味,末了还微笑着道:“顾老这茶叶是好,沏茶功夫也好,可这水,似乎差了些。” 顾墨满面愁云稍散,又换上了愧疚的神色,“前些日子凌耀城出了些事情,这运山泉来的马车耽搁了,所以只能用城外的河水代替。倒让公子尝出来了,老朽……”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更何况错不在顾老,顾老又何须介怀?”寥寥几句话,让顾墨眼睛一亮,可马上又暗了下去,叹息一声。 “顾老,水姑娘保证店里地伙计一个都不会换,你若愿意也可以继续当华荣楼的掌柜。”欧阳明劝慰道。 可顾墨头,仍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水如幽放下茶杯,笑着道:“顾老,这华荣楼以前怎么做生意,现在还是怎么做。只是换了个主子。其他都照旧。这个月起,每个人地月钱都翻一番,你看可好?” “水姑娘的店自然由水姑娘拿主意。”顾墨勉强笑笑。 “幽水阁的蓝颜,你可知道?”水如幽对顾墨的冷淡也不放在心上,又问道。 顾墨稍稍想了一会儿,头。神情不怎么自然。 “这账面上的事情以后就与他,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与他商量。我会和他地,至于其他事情,由顾老您全权负责,他不会干预。” 顾墨应了一声,沉默一会儿,“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朽出去了。” 水如幽头。这期间是媚态尽收,一副温柔贤良的样子。 “水姑娘倒是信任这蓝颜。将华荣楼都交予他打理。”欧阳明看着顾墨的背影,眼中闪过不忍,可这孩子老练得可怕。神色一闪而过,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水如幽嘴角扬起,这一笑才是她是幽水阁老鸨地标准笑容,整个典雅的房间都染上一抹春色,“欧阳公子可曾去过幽水阁?” 十多岁的孩子去勾栏院?这问题也只有水如幽问得出,也只有欧阳明会回答。 “没有。” “那你可要去瞧瞧,这蓝颜啊,见过他地人可都被勾去了魂。”水如幽笑靥如花——罂粟花。 欧阳明“哦”了一声,“那倒是该去见识见识。水姑娘也被他勾去了魂吗?” 水如幽一愣。妩媚的笑容渐退,似是陷入回忆,“没有……我的魂早被别人勾走了……” “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如此有幸?”欧阳明问道,可眼睛却是看向了林进步,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瞧好戏的表情。 林进步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归他品茶,半晌才接一句:“能让六娘丢了魂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吧。” 水如幽更是半晌都没回过神,听进步这么一问,才苦笑道:“人中龙凤也难逃一死。” 林进步和欧阳明看看水如幽。又大眼瞪眼。三儿早在水如幽沉默时就低下了头,只有泛白地十个指节,泄露出主人的些许情绪。 这包间里气氛诡异,平生在那巷子里却是斗志昂扬。 大黄狗带路结束,就如蒙大赦,夹着尾巴跑了个没影。 平生过去好歹是个爱护动物协会的外围会员,动物世界看过不少,也没为难大黄狗。 这巷子里一股馊味,地上污水横流。 平生捏着鼻子、踮着脚走到那扇半掩地门前。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平生又敲了敲,再看看自己的样子。这嫌弃的模样让主人看到了不太好吧?立马放下手。放下脚,坦然地站在脏水里,又敲敲门。 平生这手上还提着从数奇那抢来地酒壶呢,壶身上略沾了些白色粉末。她正是趁着抢酒壶的时候把粉末撒在数奇身上的。人地鼻子闻不出,但狗可以。据这是柳馥槿觉得自己轻功不及翦恒,逼着翦恒做地追踪药粉。毒仙翦恒亲手制作,也只弄了一包,而翦恒为柳馥槿发明的那些奇怪药物都只给成品,不给配方。平生这一回可是全用光了,要是没有收获,那不是亏大发了? 平生又敲敲门,一边敲一边高声喊道:“数奇师父!数奇师父!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给你送酒来了!我进来了咯!” 不等回答,平生就推门而 刺鼻地酒味扑面而来,平生差直接晕倒,连忙闭气。尖着嗓子,平生用怪异的声音叫道:“数奇师父?” 屋里黑洞洞的,没有窗,只有从门口延伸进来地阳光和从屋上落下的几个光。数奇衣服黑不溜秋的,平生环视屋一圈,没有发现,还是数奇自己哼哼出声,吓了平生一跳。 平生眯起眼,看到了人。 数奇躺在地上,身边满是酒壶、酒坛子。他手四处摸了摸,抓到一个酒壶就往嘴里倒。没有?空的?那就再抓一个。 平生看得眼都直了。什么叫大侠?这就是啊!谁大侠一定要白衣?谁大侠一定要风流倜傥?看看数奇,这才是大隐隐于市、真人不露相! 平生开始幻想自己身着粗衣麻布,头戴土气头巾,几个恶少嘲讽自己,自己不屑地冷笑,刷地从背后拔出一把杀猪刀,刷刷几刀在那些恶少身上刻下个“恶”字。然后背对几人,露出个侧脸。夕阳在背后渲染着,整个天空从深蓝到橘红,亮丽无比。 啊啊啊啊!帅呆了!酷毙了!平生坚定地把数奇当做自己的偶像! 平生蹲下身,讨好道:“数奇师父,你看我给你送酒来了。够诚意吧?”这酒本来就是数奇出钱买的,平生身无分文,也真好意思把这酒占为己有,还拿出来献宝。 数奇喝醉了,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或者只听见了一个“酒”字。他爬起身,睁开眼,伸手叫道:“酒酒酒!” 平生递上酒壶,数奇一把抢了过来,“咕嘟咕嘟”几口灌下,又躺了回去,咂咂嘴,抱着酒壶,不再看平生。 平生急了,却也没辙。 师父醉得神志不清,当然不能教她剑术,但不定这屋子里有剑谱呢? 平生在屋子里踱起步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还真有了发现! 七十四章 落魄女遭遇极品男 武则天曾立过一块无字碑,引发后人无数的猜想。数奇屋内是一块无字的牌位,引发了平生无数的猜想。 隐于市的大侠居陋室、好饮酒、一心想着考功名,但现在仕途被毁,喝得烂醉如泥,水如幽对他又是态度奇怪,难道这一切和这块无字碑牌位有关系? 平生好奇地走向那个牌位。 不得不,因为翦恒和柳馥槿的一事,平生现如今觉得这坎坷的、纠结的情感,多半和正邪之争有关。见数奇的样子,不禁又想到这茬上去:正派剑侠和魔教妖女?这想法似乎蛮合理的。 平生盯着那个牌位看了一会儿。四四方方,带边框、带底座,和电视上的那些祖宗祠堂里的牌位没什么区别。平生鼻子皱了皱,似乎闻到了一股清香从牌位上传来。看来这木头很不错,在这臭气冲天的破地方都能“出淤泥而不染”。 平生回头瞧瞧数奇,还醉着呢。她便大着胆子,先拜了拜,才准备拿起牌位。 “你敢碰它一下试试。” 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生心头一颤,赶紧收手。 “师父,你醒了?” “我不是你师父。”数奇仍躺在地上,抱着酒壶,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那大侠,你收我为徒吧。”平生厚着脸皮,又在数奇身边蹲下。 “你有师父了。”数奇看着迷糊。意识倒清醒得很。 平生神色一暗。也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很轻很轻。“没关系地。我师父不在了。” “你师父什么?”数奇没有听清。抬了抬眼皮问道。 外面地阳光照在平生地下半张脸上。平生嘴角扯了扯。略有些无奈和伤感地回答:“为他娘子报仇去了。” “九死一生?” “不。十死无生。”平生笑着。 她一直不明白,以翦恒的实力杀一个老太婆有什么难的?灵薇山庄是学医的门派。即使会些防身的功夫,也不能把翦恒置于死地。直到看到了翦忧,平生才恍然大悟。翦恒和他爹一样是个痴情种,爱人已死,便想了却残生。只是翦忧顾虑着年幼的翦恒,翦恒大概是想为柳馥槿寻找个徒弟、也是为翦氏一脉不会断在自己手上。所以一直都忍耐着。 当牵挂不再,他们也可以安心地去另一个世界与爱人相会。 “他仇家那么厉害?所以你要学剑术帮他?”数奇淡淡问道,又喝了口酒,进肚子的没多少,反而是顺着脖子流到了地上。 平生微微摇头,“他一心求死,我帮不了他。学剑是我自己地意思。” “男儿志在四方,怎可为一个女子寻死觅活?”数奇不大赞同地摇头,空了的酒壶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响。 “人各有各的活法,他的志向便是他的娘子,有何错?再了。大侠,你也不是宝贝着一块无字的牌位吗?” 数奇摸着酒壶地手一顿,喘息粗了起来,“她与我无关……” “无关?无关为何留着她的牌位?还如此心,旁人碰都不得碰?”平生反问。 “那是因为……”数奇叹了口气,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真没错。这数奇现在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平生可不是社区义工,也不是心理医生。她陪着数奇沉默一会儿,又回到了老话题上,“大侠教我剑术吧。” “我不是大侠,也不教人剑术。”数奇翻了个身,背朝平生。 平生眉一挑,“那你是什么?书生?考状圆?被六娘这么一闹,你这一出手,仕途早没了。” 这话得有些戳人痛处,平生完就觉得不妥。可这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能怎么办? 数奇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对不起。”平声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数奇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你得对,我的仕途没了,很早就没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大侠,你还会剑法呢!做官不成,可以仗剑天涯。闯荡江湖啊!依你的本事。绝对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平生见数奇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 数奇微微动了动脑袋。问道:“那姑娘你为何要学剑?为了闯荡江湖?成天打打杀杀的有何意思?” 这问题问得好! 平生一拍胸脯,“我要当女侠!” “哦?真是难得。” “所以想请大侠叫我剑术!”平生用发亮的眼睛盯着数奇。 “我不收徒弟。” “不收徒弟也没关系,只要你叫我剑术就好!” “我也不教人。”数奇枕在手臂上开始打呼。 又绕了回去。 平生可是急了,眼睛一瞟,又看见那个牌位。 她灵机一动,指着牌位道:“我想她也不希望看见你消沉地模样吧?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借酒消愁的样子,一定会伤心的!” “你懂什么?”数奇沙哑地声音响起。 平生见他有了反应,心里大呼“有门”,“女人总盼望着自己的丈夫是个有本事的人,再不济也要天立地、敢作敢为,行得正、站得直……” “喀拉”! 平生打开的话匣顿时又合上。 她见数奇爬起身,手捏着拳头,那手下是一地的碎片,隐隐可以看见手指缝里渗出的血。 “滚出去!” “我不走!被我中了吧?你以为把自己灌醉就能逃避现实?你以为……啊!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平声尖叫着,被数奇抓着手臂扔了出去。 屋的门“嘭”地关上,里面又传来拖动什么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嘭”的一声,门板往外挺了挺。 平生这一摔可是有够狼狈地。身上溅了污水不,那一股子味道让她反胃起来。 不过平生见到门被关上,立马冲了过去。狠狠拍打着门板,“喂!数奇!数奇!” 门紧闭着,没有锁扣的木板在门框上。 平生不知道数奇到底拖了什么东西抵着门,她根本推不开。 手都拍红了,数奇却仍旧关着门。平生在外头大声嚷嚷:“我一定会拜你为师的!” 平生看似嘻嘻哈哈、得过且过,但她一旦牛脾气上来。那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这当女侠便是她这个牛脾气打定主意要做地事情,学剑就是当女侠的第一步,而数奇就是学剑的前提。 平生这“一顾破屋”就被人扔了出来,本想借着那牌位用激将法让数奇就犯,谁知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把数奇惹恼了。 那个牌位果然意义非凡,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居然看上这个邋遢的醉鬼、无用的书生,结果身死之后。数奇还不承认她的身份! 平生有些气愤,又有些唏嘘加心疼。她抬头看天拜了拜,“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拿你事地,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哎,这要是把数奇劝回来你也会高兴的吧?” 平生不迷信,更不信邪,但死者为大,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 拜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平生又头疼起学剑的事情来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好了。带一车酒过去。她就不信数奇不会乖乖开门。 不过买酒必须先有钱,这是平生最缺的东西。 “水如幽肯定不会给我钱去买酒给数奇喝,林进步这个吝啬鬼应该也不会。那就剩下三儿和欧阳明了。这两个似乎也不是借钱地好对象啊!”平生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文钱逼死一个女侠啊!” 边走边想,平生周围已不再是墙壁,渐渐人多了起来,越来越热闹。 等她想完这没钱地苦楚,已是站在闹市之中。周围的行人用厌恶地眼神看着平生,纷纷扭头避开。 平生低头看了一眼。这衣服早是浸了污水,散发出一股怪味。另一个坏消息是,平生站在路中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当时只顾追着数奇跑,什么都没考虑,刚才又是一边想心事一边走,更是没注意怎么走出那巷子的。这下可好,身无分文,还一身脏衣服!更可悲的是。她不认得路! 平生捉襟见肘。不过鼻子下面是什么?她以前靠什么吃饭的? 平生又重新振作起来,准备靠自己一张嘴。把去幽水阁的路问出来。 “这位公子……哎,这位大妈,你别走啊!姑娘,美女,大美女!不要走啊!”平生在原地打转。 她眼下就是个叫花子样,刚上前一步,人就避开了,她还怎么问话? 平生欲哭无泪,站在陌生的地方,左瞧瞧右看看,心一横,随便选了方向,准备撞大运。 “姑娘,你没事吧?”一身蓝衣的俊俏男人走到平生身旁,面带微笑,关切地问道。 平生眼中都快冒出泪花了,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一想不对,自己手还脏着呢。果然,男人水蓝色的衣服上多了一个黑手印。 “对不起……”平生嗫嚅道,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下可好,唯一地希望也全没了! 但男人出人意料的好脾气,只是笑笑,“身外之物,何须介怀?姑娘这一身……不如先找家客栈换身衣服可好?” 平生对着陌生男人好感直线上升,忙不迭地头,像捣蒜一般。 男人一直浅笑着,目光柔和,皮肤白皙透出红润,双唇更似雪中的梅花,当真是一副好皮囊。 平生低下头,避开男人的视线,“我没钱。” “无妨,姑娘这边请。”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又脚步一停,解开自己的外衣,转身递给平生,“穿上吧。” 平生更为感激,“公子,这……”心知男人是要遮挡一下自己衣服上不堪的污迹,可这一穿上,他的衣服不就毁了? “姑娘不嫌弃在下,已是在下的荣幸。” 男人长得好,性格又像是邻家大哥般可亲,还仗义出手,平生心里直接给了他满分,哪有嫌弃之? “怎么会!公子能出手相助,我已是感激不尽。还不知公子姓名,日后也好上门道谢。”在古代呆了那么久,平生装装家碧玉还是可以的。 男人一愣,露出狐疑地神色。 平生心头一跳,默默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貌似没有地方错吧……“公子若是不便相告,也没关系。”想了想,大概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平生很体贴地决定不用他回答了。 男人一笑,犹如满山白雪中盛开了一树梅花,“在下姓蓝。” “蓝公子。”平生颔首,也不再客套,接过男人宽大的外衣就穿在身上。 “那在下可有幸知道姑娘芳名?” “我姓任。”平生微微一笑,答道。 “任姑娘,是外乡来的吧?这边请。” 蓝在前引路,平生这个路痴乖乖跟上,看着前面高高瘦瘦的背影,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这姓蓝的是个人贩子,那怎么办? 好像问题蛮大的,但平生一时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自己的毒术,并寄希望于蓝不是坏人。 另一边,数奇把平生赶走后,在自己那漆黑的屋中,很轻松地摸到了那块无字地牌位。粗糙地手指拂过光滑的木头,数奇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数奇以为平生又折了回来,就没应声。 可门外地声音阴沉,压抑着怒火,“数奇,开门!” 命令式的口气让数奇一震,轻轻叹气,放下了那牌位,走到门前,将挡着的大床移开。 光从门缝里透出,“嘭”的一声,随着门的大开,灌进屋内,有异香随着阳光飘进来。 门外的女人穿着火红的衣服,在阳光下更显得鲜艳夺目。 七十五章 蓝花蓝颜 京城外有一座山岗,绿草如茵,时而有微风拂过,清凉透 这官老爷们和富商们都有自己家的宗庙祠堂,不用和人挤一块;老百姓则是将亲人的尸体放进棺木里,有专门的地方安葬,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而那些没钱的乞丐、或是孤苦伶仃的人就会被京城里的衙役用草席一裹,埋在这山岗上,所以山岗上头一块块突起,很是怪异。 山岗像是万德城的乱葬岗,只是这京城到底是一国之都,“乱葬岗”都比其他地方要好看些。有年头的坟堆上面覆盖了层青草,并不显凄凉;刚埋的就比较可怜,光秃秃的,要等到明年开春,万物复苏,这青草啊就长在上面了。众多的坟包中,唯有一个上面盛开着花,星星的蓝色花,倒是漂亮。 坟包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衣着破旧,像是街边的叫花子;女的一袭红衣,好不亮丽。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很不和谐,两人对话也不怎么平静。 “你可曾觉得有愧于她?”水如幽问道。 数奇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不求你大富大贵,不求你飞黄腾达,更不求能做你的娘子。这个傻孩子只希望你能多看她一眼……她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不领情倒也罢了,结果你只把她当是残花败柳,怕她污了你的圣贤书。”水如幽得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事实如何,二人心中都是清清楚楚。 数奇叹了口气,“我并未……嫌弃她……” “好一句不嫌弃!”水如幽笑了,“那当年是谁把她送来的笔墨纸砚都扔在地上?是谁把她送来的热菜热汤全部扔掉?数奇公子,你真是不嫌弃她!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完全看不懂你的不嫌弃” 数奇又沉默了。 水如幽喘了两口气。刚才地激动全无。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帘。看着那开满花地坟头。“你不愿意行走江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家徒四壁、穷得揭不开锅。她知你不喜烟柳女子。便脱下那一身绫罗绸缎。换上粗衣麻布。胭脂水粉全部擦了。头上地金凤钗变成了根木头筷子。手上地翡翠镯子拿去当了筹钱做生意。供你读书。你又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她二话不。卖了那店铺。在家学织布刺绣。十个指头上扎了多少针眼。你可知道?她做地那些东西又能值几个钱?因为你一句话。她不当幽水阁二当家。和你一起迂腐。一起挨饿受冻。” “我知道。”数奇闭上眼。似乎能看到那个女人脸上刚长出地皱纹。 最初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娇贵女子。前前后后多少公子哥跟着大献殷勤?她多看一眼地东西。立马就有人为她买下送到她面前。那一头乌发。是从从何时开始染上霜地? 水如幽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数奇。她是个千金姐。出身不凡。家道中落才流落异乡。还来不及吃两天苦头。就被我婆婆收养了。她有和你过这些?” “……未曾。”她从未过自己地过去。又或者。是他从未关心过。从未想到去问。 “后来我开了幽水阁。她就是二当家。我从未让她卖艺。更遑论卖身。每天在幽水阁进进出出。却没少一根毫毛。稍有逾越礼节地。都让我给扔了出去。”水如幽地裙摆被风吹起。艳红遮住了坟头地浅蓝。“她有和你过这些?” “……未曾……我一直当她……”数奇没有下去,带着茧子的手握起。 他从未碰过她,连手都不曾碰过,谨慎地与她保持距离。刻意忽视她眼中落寞的神情。 “她本是想嫁个剑客,两人走遍天涯海角,尽览名山大川。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嘿嘿,你那日出手救她,便叫她失了魂魄。什么浪迹天涯、什么快意江湖都抛诸脑后,陪你守着那间屋,什么都不要了。她可有和你过这些?”水如幽又问道,眼睛看向数奇。 数奇没有话。那个女人从未谈论过自己。她只是照顾着自己的饮食起居。从不多言。 “只怪我当时太年轻,一时气愤竟然丢下她一人。若是换了今日。就是绑也会将她从你身边绑走。”水如幽仰头望天。 年轻气盛,谁曾没有?只是当水如幽在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不是甜蜜、不是骄傲,而是懊悔,深深的懊悔…… “六娘,我……”数奇缓缓跪倒在坟前,“有负于她。” “有负于她?你岂止是负于她……”水如幽的声音轻了下去,“她是个痴人,你是个无情人。倒真是孽缘。罢了罢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想过要娶她为妻?” 风拂过草地,像是绿色的海,带着沙沙声,一浪一浪。蓝色的花摇曳生姿,慢慢才停了下来。 “你不必答了。”水如幽自嘲地一笑,“我现在只想知道任姑娘在何处。” “任姑娘?”数奇抬头。 “缠着要拜你为师的那个姑娘。和如水很像吧?”水如幽轻笑。 数奇一震。何止是像!梦如水那一日也是这般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己回家,被他一手丢了出去。“我把她赶走了。” “呵,那她会去哪儿呢?当年我问你如水在哪儿,你也是这么回答我地。”水如幽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轻笑。 数奇闭上眼,“我不知道。”站起身,他准备离开。 “数奇,当我水如幽求你,那个姑娘,求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水如幽的声音带着浓浓地倦意,“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算我求你。” “你放心,我今天就会离开京城。”数奇脚步一顿,身影一掠便下了山。 水如幽苦笑,伏倒在那坟头上。蓝色的花轻抚在脸上。水如幽将脸贴在那青草上,喃喃自语:“你你改名换姓,死后是会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人间。我依你的意思,将你葬在这山岗上,连块墓碑都没竖。要是有一日我也死了。谁会记得你?谁会知道这开满蓝花的坟头是谁的?呵呵,不知道也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好。” 水如幽将额头抵着松软的泥土,“这次来得早,桂花还没开,所以没带桂花糕来。不过我会在京城多逗留一段时间,等桂花开了,就找全京城最好的糕师傅给你做。如水,还记得那个华荣楼吗?我买下它了。以后没人敢把你拒之门外。等你生辰那天。我让全幽水阁的姑娘都进去,给你做寿好不好?对了,如水。我遇到一个很像你地孩子,你我要不要……” 山岗上静悄悄地,只有一个红衣的女人犹如鬼魂一般伏在山上,幽幽的声音顺着风,好似能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好似就这么消散了,无人应答,无人知道。亦如水如幽的感情和那入土地人一起,早已被埋葬。 而在繁华喧闹的京城里。也有一个人愁绪满怀,只是他比水如幽更快放开。 数奇回到了自己的屋,从床板下摸出一把剑来。剑鞘上并无尘埃,但数奇还是用袖子擦了擦,才伸手拔出剑来。剑光寒如水,和那个女人的名字一样。 数奇抬剑,刷刷几下将脸上地胡子削断,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来。他又走到那牌位前,指腹上的茧子拂过牌位上的空白。 数奇取下牌位。用剑刻下几个字,剑入鞘,挂在腰间,牌位入怀,贴身放着。 最后看了一眼屋,数奇仿佛看见一个素衣的女子对自己微笑,如生前一般温暖人心。 “先去郴州如何?听闻郴山风景秀美、溪水潺潺,你可喜欢?” 那女子头。 数奇也露出笑容,手捂着胸膛。“那便启程吧……娘子。” 木门一合。数奇扬头看了看那灿烂地阳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平生尚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离开。那位蓝公子替她买了衣服。又带她进了一间客栈,要了间房,让她沐浴更衣,自己则坐在大堂内喝茶。 平生感激流涕,就差没用袖管擤鼻涕了,这刚抬起的手马上放下。衣服是人家地,已经按了个手印了,难道还要再弄脏? 乖乖抱着新衣服上楼,平生泡在准备好地热水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出门遇贵人呐!这长得好、性格也好,要不是倩有了李顺,就介绍给她了。”平生似乎是拉皮条拉上了瘾,自言自语一番,完就敲敲自己地脑袋。 这和水如幽呆惯了,倒像是老鸨来了,又加上林进步参一脚,平生这二十一世纪的大脑开始工作。 不过人家姑娘见着好对象不都是想把自己推销出去吗?平生这售楼姐当得,忽悠人买房拿手,把自己地大事搞定就难了。没办法,谁让她是女侠?先人后己、高风亮节。只不过这个“后己”要后到什么时候,得看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开窍,才能把自个儿想起来。 不再想拉皮条的事情,平生把身子缩进澡盆里,只露出个脑袋,眯了一会儿,等水有些凉了,她才打了个颤爬起来穿衣服。一看这新衣服和男人的蓝色外衣,平生尴尬,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穿好往外冲。 她可不是来泡澡的!人家蓝公子还在外头等着呢! 这一来到大堂,平生便见到了几个眼熟的。可不就是早上意图调戏水如幽未遂地吴文一伙吗! 左右环顾一圈,平生发现这里没什么美人。再环顾一圈,平生发现那个恶少盯着的是蓝公子。 平生张大了嘴。这吴文还真是了得,居然男女通吃!也不怕撑死吗?! 人家到底是帮过自己的,即使没有,任女侠也不会袖手旁观。理理衣摆,整理一下仪容,平生觉得非常得体,于是就走了过去,准备挺身而出了。 蓝的一张俊脸仍然带着微笑,他起身对那个吴文颔首示意,“吴公子,真巧啊。” 平生脚步一顿。这演的是哪出?不是调戏,是认识?害她刚才浪费脑细胞斟酌了好一会儿出场白。 “原来不是我眼花,真的是蓝公子啊!没想到在这种店里也能见到蓝公子,难得难得!”吴文嬉笑着,绝对的流氓样。他走到蓝的身前,手指头一勾蓝的下巴,“蓝公子怎么不在幽水阁里呆着?那里地雅间可比这店的客房要好吧?” 蓝的眼中闪过丝不快,但听到一声倒吸气的声音,眼一瞥,修长的身体僵住了。 “幽水阁?你是幽水阁的?”平生往前踏了一步,手上还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露出蓝色的一角。而一双眼睛睁得是圆滚滚,盯着蓝。 蓝垂下眼,后退一步躲开了吴文的手,“任姑娘,在下不是有意隐瞒,其实我是幽水阁地……” “蓝公子和这位姑娘一起来地?”吴文打量着平生,嗤笑,“这样的女人也能入蓝公子地眼?蓝公子品味独特,难怪要偷偷摸摸到这地方来了。” “吴公子,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请你不要……”蓝冷下脸,清秀的脸上好似蒙了一层霜。 吴文大笑:“朋友?是在这女人不知道你是蓝颜的时候吧?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以为她会把你当朋友?” 蓝颜眼神一暗,目光复杂地看向平生,却见平生一脸的轻松和欢喜。 平生蹦了过来,拍拍蓝颜的肩膀,“你不早!真是的,我还想怎么和你开口呢,这下不用烦了。” 蓝颜迷茫地看着平生,吴文也对平生的奇特反应大吃一惊。 平生笑得像花儿一样,“既然是幽水阁的,那就带路吧。我正急着要找六娘呢!衣服和客房的钱我让六娘还给你。” 水如幽王守财给过她盘缠,那她问水如幽要钱来还给她的店里人应该不过分吧?到时候多报个几两、十几两的,就可以买酒去找数奇了。一举两得啊! 平生对自己的妙计得意不已。 蓝颜的脸上更是茫然,“姑娘认识六娘?” “是啊是啊,我就是跟着她一路从万德城来京城的。”平生咧嘴笑着。 一下子什么问题都没了,她如释重负。不用盘算着怎么和蓝颜开口去幽水阁,也不用烦酒钱了。 拽起蓝颜的手臂,平生催促道:“好了,快走吧。” 蓝颜哭笑不得,看着平生拖着自己的手表情一松,又是怅然。 平生面前突然横出一只手,吴文居高临下地看着平生,鼻孔朝天,“你们当我死了吗?这样就想走?” 觉得这章是入V以来的最佳发挥位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呢? 七十六章 奇怪的三人,便宜的哥哥 七十七章 是祸躲不过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 七十八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 七十九章 他死了 (.) 八十章 江湖盛会 八十一章 我们来算账吧 (.无弹窗广告) 八十二章 一月后,战! (.)[] 八十三章 尘埃落定 (.)(.) 八十五章 头疼!怪人无数 (.无弹窗广告) 八十六章 木塔藏娇,囚禁之人 八十七章 二十年前的往事 八十八章 行动开始! (.) 八十九章 持续进行中 (.无弹窗广告)[] 九十一章 侠之道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 九十二章 身世之谜 (.无弹窗广告) 九十三章 啊,那神奇的青楼 九十四章 红衣似火,白衣飘飘 (.好看的小说) 九十五章 胖子和美人 [] 九十六章 妖孽 [][] 九十七章 上路 九十八章 任大侠 (.)[] 一百章 提亲吧,混小子! (.无弹窗广告) 一百零一章 [](.) 一百零二章 合伙人 [] 一百零三章 功成身退?抑或是…… 一百零五章 江湖传闻 (.无弹窗广告)(.) 一百零六章 青楼 [.超多好看小说] 一百零七章 家庭教育很重要 (.无弹窗广告) 一百零九章 凶手只有一个 [] 一百一十章 赌徒 (.) 一百一十一章 鬼精灵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 一百一十二章 这倒霉催的! 一百一十三章 快来偷听吧! 一百一十四章 呃,亲人? 一百一十五章 错漏百出 (.) 终章 毒后,终章,88读书网 坤庆历二十五年,许久未闻动静的魔教又开始活动,有不少门派遭到灭门,至于小打小闹死伤的,更是无数。$$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胆颤心惊,走在路上都要警惕万分地打量着周围人群。 江湖传闻,一年前的魔山被毁其实是魔教教主有意为之,并在此之前转移走了魔教教徒,而魔教新的落脚点却是无人知晓。 江湖传闻,这新任的魔教教主是个漂亮却冰冷的女人,喜欢用镶满宝石的剑,不过她更善于空手对敌。 时势造英雄。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给所有初出茅庐的少侠们打了一剂强心针!魔教猖狂肆虐,这是多么好的机会让人大出风头啊! 只是有本事出风头的太少。枪打出头鸟!那群少侠们有勇无谋,被魔教趁机干掉不少。但这世上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宇文英和孙萧峰就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风波之后,武林盟主无疑是在这两位之中产生。但显然宇文英的机会更大,和灵薇山庄的闻人晓出双入对,当真是贤伉俪,斩杀魔教妖孽无数。单打独斗的孙萧峰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偶尔,孙萧峰会想起那个特别的女人。若是有她在身边,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至少那些毒药很猛,撂倒一片不成问题。而那个女人,虽然时常犯迷糊,关键时候还是能审时度势的。 但他只是想想罢了。 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快一年了。谁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江湖上有人提起她,称她“毒后”,算是与她师父“毒仙”相配。有些人可能是觉得她有趣。毒仙翦恒的徒弟居然最后倒戈相向,带着武林盟主烧了魔宫。也有人说她和魔教同流合污。故意引宇文无敌他们去魔山,借此让魔教金蝉脱壳。 议论纷纷。可没有个最终结果。毕竟不可能质问作为当事人地宇文父子,而毒后,谁能找到,并质问她? 孙萧峰听后憋着笑,想起那晚他们两个在萧氏面前假笑着互相怄气。自己踩着她的脚,而她藏着针,拍自己地肩膀,非常的孩子气。他不觉得那个女人能有这么深地心计,哪怕是魔教的什么人命令她这么做,她必定是阳奉阴违。 无理由地。他这么觉得。 作为当事人之一地宇文英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浅笑着。不作任何说明。 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做。要真说起来。其实她就是个孩子。莫名奇妙地讨厌自己。莫名其妙地生气。又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场场纠纷中。而她自己无奈。却也积极地投入。 一年前。她消失。在此之前。幽水阁两次易主。最后落到了蓝颜手里。 宇文英想起那个一身红衣艳艳地妖媚女人。一声叹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叹息什么。 心头又浮现出那个女人地面容……这件事。应该和她有关吧……这件事之后。她就消失了…… “阿英,你在想什么?我们快要到了。”一袭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淡淡问道,叫得亲切,语气却是淡漠的。 宇文英笑了笑,笑意没有到眼底,“没什么,在想怎么和田老爷子说。” “应该是和他那位姑爷说吧?”闻人晓挑起窗帘,看了看马车外的蓝天白云。 “或许吧……”宇文英皱起眉。 田家的姑爷,一个入赘的女婿,听说一点武功都不会,倒是把田家地生意越做越大。一年前和欧阳家开始有生意上的往来,之中似乎有什么猫腻。 那个欧阳家居然让田家白白占了许多便宜……嗯,还有华荣楼,也收回了,和幽水阁易主差不多是同时的。 田家金碧辉煌地大门就在眼前,宇文英和闻人晓跟着个下人来到大厅,两人一凛。 大厅内坐着四人。上座的胖老头是田老爷子,左边坐着一对夫妇,应该就是他地女儿女婿,右边则坐着孙萧峰。 宇文英眯起眼,倒是没有料到孙萧峰抢先一步。眼睛又扫向那个年轻的男人,文质彬彬,看起来是个温和老实地人,可宇文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老实自称是平生哥哥的男人。 田老爷子很是淡定,抬抬手,就请宇文英和闻人晓坐下。 林进步也是个八面玲珑地人,插科打诨,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请三人在京城游玩。走到华荣楼和幽水阁前的时候,还感叹什么物是人非。 闻人晓打趣,眉眼间的不屑之色并未遮掩,“林姑爷这么说,令夫人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宇文英没想到闻人晓会这么说,微微蹙眉。 林进步微笑,坦然地说道:“闻人姑娘没见过幽水阁原来的当家水如幽吧?见到你就该明白了,这么个妙人谁见了都难忘。只可惜啊……” “说来幽水阁二易其主,上一位当家的听说是病死,那位水如幽姑娘却是下落不明,真是可惜。”孙萧峰随口说道。 “是啊。水如幽下落不明,毒后也下落不明,这世上有意思的女人都在一夜间不见了。”林进步打开折扇,雪白雪白的,两面都没有题诗作 宇文英和孙萧峰听到“毒后”二字,眼中都有精光闪过。不过只是一瞬间,谁都没有看到。 “林姑爷。”闻人晓柳眉拧在一起。 什么叫“这世上有意思的女人都在一夜间不见了”?那她是什么?闻人晓本就是天生丽质,又是灵薇山庄的弟子,早年受玄清宠爱。骄娇二气虽然并不重,可也不是没有。 林进步没诚意地道歉。“啊,是林某失礼了。闻人姑娘莫要见怪。不过说实话啊……这两人还是消失的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不要牵扯那么多。” 有意无意地瞥了孙萧峰和宇文英一眼,林进步继续在前头晃悠,指点着路边地店铺。一一介绍。 三人跟在后头,一路沉默。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田老爷子邀请三人住一夜,明早再走。孙萧峰和宇文英虽然说是有目的前来,可田老爷子明显是要明哲保身,谁都不帮,也不怕两人日后报复。 说来。田家在江湖和商业上地地位,不是一个武林盟主说扳倒就能扳倒的。更何况…… 宇文英心想:林进步肯定知道平生地去向,这时候得罪他。也就是有可能招来毒后。 毒后啊……宇文英苦笑。即使二人当日一同放火烧魔山,可平生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宇文英是真的猜不出来。至于她与林进步到底亲密到什么地步,会不会为了林进步来下毒杀人。宇文英也吃不准。 原来只是觉得有趣新奇的女人突然间变成了忌惮的对象。宇文英有些不舒服。 孙萧峰也好不到哪去。毕竟他见识过平生没征兆地忽然翻脸,这个女人冲动起来。恐怕是什么都不顾的吧。 这样也好,自己得不到田家地支持,对方也得不到。 两人出奇地默契,都想到了这一点。 第二人,三人一同离开。 只是出了京城,三人假惺惺地道别后,都开始在心里打起小算盘。这武林盟主之争,就快到了! 坤庆历三十三年,春。 绿草如茵,树林里的空气很是清新。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少女轻快地穿过一棵棵高大的树木,步入树林深处。 不久就听到瀑布的轰鸣声。少女的步伐更快了,到最后几乎是跑着,看到瀑布前站着地男子眼睛一亮,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明!”小红猛地冲上前,扑在欧阳明的怀里,紧紧勾着他地手臂。 欧阳明撇撇嘴,然后看了看小红的身后,“怎么?那个女人没来?” “喂喂喂!虽然你说地是平生姐姐,不过在姑娘面前提别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哦!”小红鼓起腮帮子,脸上写着“我生气了”,却是一点怒气也没有。 “哼!小丫头片子一个。”欧阳明收回自己地手臂,轻轻推了小红一把,“快进去吧,祭拜好之后,还有事情呢。” “哎呀,你生意上又有麻烦了?”小红贼兮兮地看着欧阳明,抬了抬下巴,“果然还是要靠本姑娘智慧才行啊!” “别忘了十年前是谁救了你的,不然你早就被人卖了。”欧阳明眯起眼,揉了揉小红地脑袋。 “没有你,本姑娘照样能逃出来!就算我逃不出来,还有进步舅舅在呢!”小红趾高气扬地哼哼,一跃进了深潭,慢慢游向瀑布。 每年的祭拜都很简单,只是去看看,磕个头,单独坐一会儿。有时候平生姐姐会来,不过最近她找到了几条五颜六色的小蛇,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没来。 嗯……真是狡猾呢!小红心里腹诽。说什么“祭拜只是形式而已,只要心里念着就行”,结果她不来,却逼着自己过来……来回跑很累啊! 小红跪在地上,拉长了脸,“呐,太太师父啊,你在天有灵,可要好好惩罚平生姐姐!不过别太狠哦!她死了可不好缺,胳膊断腿也不行。虽然江湖上的人都说她已经死了……都十年了啊……那群人真笨,都没人找到过她!诶,对了,小红前段日子去看过太师父和太师母了哦!他们都很好,坟头已经长出草来。江湖上最近很太平,魔教没什么动静。过段日子可能就有行动了吧……” 小红抬头看着洞顶,喃喃自语:“平生姐姐说我不用管江湖的事情,开心就好了。可我想像她那样当女侠……好吧!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给魔教捣乱去!瑶阿姨应该不会生气吧……还是先问严阿姨要点伤药防身吧!” “喂,你好了没有啊!”外头有人喊道。 小红的嘴角上扬,爬起身子,往洞口跑去,“好了好阳光下微微闪光,那翅膀好似透明的一般,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