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剧]心理矫正》 第1章 新文[英美剧]心理矫正(试读) 有兴趣的话收藏我哦! [章1] 迈阿密的夏末依然燥热的让人汗流浃背,路上的行人普遍穿着清凉的衣着,女人们更是不吝啬通过单薄的布料来彰显身材。这就让人群中的那个灰色的身影更加突兀起来。 下午两点三十,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一个身形高挑的人穿着不透风的灰色长袖连帽衫,宽大做旧的牛仔裤以及一双棕色运动鞋,整个脸埋进阴影里,埋着头快步行走。 如果有人有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分不清性别的人物,在快速的行走中躲开了所有有可能的“擦肩而过”。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接触,甚至连眼神交流也没有。 禹禹独行。 但总是会有些不可抗力的意外发生,一切故事才有机会开展。 在灰衣人埋头奔走的时候,他挂在身后的背包与迎面而来的男人,唔,或者说男孩撞在了一起。如果要说的再确切一些,应该是这个年轻人自己的左脚绊住了右脚,只好狼狈的向前摔去,而迎面来的灰衣人就不幸做了肉盾。一切发生在瞬间,行人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就已经分开。 于此同时,一直戴着长衫帽子的人也露出了兜帽下的脸。 这可不是一张善良的脸。事实上,大部分与她对视的人都会感到不快。 是的,她。 她长的不赖。也许有些犹太人血统,五官深邃,天庭饱满。深陷的眼窝与一个挺翘的不那么明显的鹰钩鼻。嘴唇略薄,他们紧抿在一起。看起来不那么容易接近。 但这些都不是她看起来不善良的原因,真正让人心颤的,是在其上满布的伤疤。它们干涸在她本来靓丽的脸庞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最为明显的就是她的嘴唇周围,直至脸颊,都有一个个或凹陷或凸起的小凸点,就像是被人粗暴的用针线穿过后留下的痕迹! “是你?”看清楚她长相的年轻人停下了道歉,他似乎突然发现眼前的人自己认识,但一切话还没出口,本来面无表情的女人突然警惕起来。 “滚开!”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喑哑急躁,显然,对方认识她这件事要比撞倒她更让她焦虑。 但男孩的情商显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他还以为对方再为被自己撞倒而生气呢。 “额,也许你不太记得,我是bau的探员,我叫做” 回应他的事女人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身影。她的步伐急而快,比最初还要显得仓皇。 “斯潘塞瑞德”他弱弱的对着空气说完了自己的名字。 第2章 [章1] 克莱尔·维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扣住身后的门锁。一共三层保险。但老实说,这并没有让她因此多出一些安全感,哪怕是一只藏在长袖中的匕首也不能。 每天例行检查。单身公寓的小居室不过只有三个房间,即使一览无余。他也要将每个房间依次探查。手中锋利的匕首被紧握在手中,也许是心理作用,每走两步,她就控制不住的将到挥向了身后——每次都没有人。 十分钟后,就连冰箱也查探过后,她终于能勉强自己稍微安心的坐在沙发上。 但也没有坚持过三分钟。 房间太安静了,没有一丝生机,让她觉得这一切像一个墓穴,而她就是那关在其中的尸体,这种糟糕的想象简直让她更加烦躁! 但克莱尔并不愿意打开电脑或者电视——事实上,这个地方,从她搬进来的那天,就自己动手剪断了所有的网络和电视线! 片刻后,她终于想到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从沙发坐底下拉出两个哑铃,自己默默的举了起来…… 一直到她入睡前,她始终在持续运动,哑铃、倒立、俯卧撑、拳击。直到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起一般,她才步伐沉重的将自己摔在了穿上,闭眼就陷入了沉眠。在没有什么机会胡思乱想。 当眼皮上有光斑闪耀时,她以为睁眼睛,就会如以往一般梦回那个地狱般的黑暗仓库,她的鼻腔里似乎还能嗅到那种充斥着腥臭与腐烂的味道,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来自天花板上一个小小的窗户。不时有苍蝇与飞蛾无知的撞击着。 但是并没有。 克莱尔默默的环顾了四周,这是,哪里? 直到几年后克莱尔才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梦境意外的漫长。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成为了立陶宛记住在莱特托堡里名为莱克特(rising)家的一员。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代。二战的火焰终于蔓延向苏联,而夹在苏联的立陶宛必然会脆弱的仿佛摇曳的火烛,被战火的滚滚烈焰烧灼。遗憾的是莱克特夫妇并没有认清楚这一点,因此才千方百计的从苏联逃难到这里,企图能够躲避战火的蔓延。 克莱尔沉默的抿唇,难得一次重新来过的人生,但是她却一刻都不能够让自己放松下来,而这种时刻绷紧的神经,更是让她无法对所谓的家人投入深厚的感情。 她肉肉的小团子一般的身体在树林间缓慢前行,年龄仅九岁的兄长汉尼拔正转过身向她招手:“米莎,快来!”脸上的笑容甜蜜迷人。(汉尼拔妹妹的名字叫米莎) 克莱尔一言不发的跟随在他身后,并没有理会少年因她的冷漠而露出的失落。 这是1944年。 克莱尔在心中回忆着自己记忆并不如何深刻的世界史,企图回想起在这一年,德国纳粹有什么重大的转折。然而遗憾的是,作为美国人,她只记得的在1944年六月,由美英联军在法国诺曼底顺利登陆,随即,次年的5月8日德国欧宣布无条件投降。 那么此时的德国,快要战败了。 汉尼拔对自己妹妹的烦恼一无所觉,见克莱尔走的太慢,转而围着她转圈,焦急但是又忍耐着的小声诱哄:“米莎,我们走快点好不好,都快看不到爸爸了!” 她点头,然后加快了步伐。而远处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望远镜看向前方。听到脚步声立刻回过头:“太慢了,汉尼拔!” 说着揉了揉汉尼拔的头发,拉过他手里牵着的克莱尔,并抱在了脖子上。略有愁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开怀。 克莱尔拍拍他的头:“嗯?”男人未开口的话被女儿捂在了嘴里,她伸出小手点了点远方,顺着望去,就看到十几米外的树下,一直灰兔子僵在原地,有些胆颤的探头探脑。 莱克特先生立刻提起了精神,他拍了拍克莱尔,不需要多说,女孩子就聪明的俯下身体,不发出声音的抱住他的脖颈,而一旁的汉尼拔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克莱尔,显然害怕自己父亲动作太大,会让妹妹掉在地上。 他忍耐的抿唇,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莱克特先生已经射出了手中的□□,而利箭也在瞬间就迅猛的□□灰兔的脖颈! 莱克特先生发出两声大笑,满意的将那兔子捡在手中,感慨:“要是在以前,这林子里的动物要更多呢!都是这战争……”他的笑容收了起来:“该死的战争!” 这个话题显然让他不快,为转移话题,莱克特先生将手中的兔子提到了汉尼拔的面前:“高兴吗,今天给你加加餐!” 那死掉的兔子眼睛圆睁,脖子上还插着一根利箭,灰色的皮毛上是一片腥气的血迹,愣怔的瞪着汉尼拔的视线让少年不适的移开视线,余光看到自己的妹妹似乎正低头看向了自己,这让汉尼拔快速的打气精神,声音洪亮:“是的爸爸!我真是太高兴了!” 而克莱尔?她看向的是莱克特先生手中的弩。 等到他们回到家中,时间已经是下午。 克莱尔,或者说米莎年仅6岁的身体究竟太过于稚嫩,即使克莱尔有意识的每天运动、小跑、增加力气,但是仍然羸弱无力。因此她不得不略有惫懒的蜷进在沙发上,试图和身体的困倦对抗。莱克特夫人在一旁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就将手中的肉粥交到了汉尼拔的手中。 小少年笑容满满,心满意足的接过喂饭的任务。然而克莱尔一如既往的不配合:“我自己来。”她扭开了头,然后端走了汉尼拔手中的碗。 收音机的广播正推送着战争的最新消息,原来德军正退出列宁格勒,开始了大规模的撤退行动。他溃败的信息越来越明显,胜利的曙光正向人们招手! 房间里所有的大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即使现在依然每一天都能够听到炮火的声响,毕竟交战的城市都太过于靠近,但是听到德军溃败,还是让人感到振奋!尤其列宁格勒是苏联第二大城市,最大的巷口! 然而就在众人欢笑着庆祝时,没人注意到年幼的小米莎默默沉下了脸。列宁格勒,位于俄罗斯的西北部,也就是加里宁格勒州。老天,看看她漏掉了什么!加里宁格勒州又称之为格尼斯堡!因为英语翻译是音译的缘故,她居然没有及早注意到这一点! 著名的格尼斯堡战役就发生在1945年4月6日——4月9日!著名的苏德战役中苏联军不仅拥有了635万人,在兵员上远超德军,同时还拥有了众多武器装备!不仅得到敌占区近百万游击战士的紧密配合,还得到了美英的援助,为1945年的战略反攻创造了有力的条件! 然而,然而!在格尼斯堡对战中德军暂时退出了格尼斯堡(也就是列宁格勒),但是并没有接收到投降指令的他们,还是彷如希.特.勒足下狂犬一般衷心的等待元帅的指令,去撕咬敌人的喉咙! 而位于格尼斯堡西南方向的立陶宛,无疑是德军撤退休憩的不二方向!毕竟立陶宛在1991年才从苏联独立出来的小国!它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也没有一个强势的后台!整个国家也不过53万平方千米,人口更是少之又少,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百万人…… 如果纳粹的铁蹄侵占了立陶宛,他们,或者说她,有什么能力去反抗吗……? 即使只有一年的时间,就能够迎来战争的胜利,但是,他们真的有机会活到一年之后吗。 克莱尔默默看向了对面的莱克特夫妇。他们拥抱在一起,双眼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温柔缠绵的吻了吻对方。克莱尔以为自己会感到同情或者心痛,然而并没有。她终究仅仅如同旁观者一般默默围观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的埋下头吃起了眼前的肉粥。 如果死了的话,说不定这个梦就醒来了。 而这个夜晚,也注定睡不好了吧。 果然,等到第二天清晨,广播的内容转变为提醒和警告。德军此次战役损失惨重,加上冬季的到来,让他们的撤退更显的狼狈不堪。饥饿和寒冷围绕着他们,让这群纳粹狗们再次对沿途的城市、住户,露出了穷凶极恶的面孔。 广播警告平民们平时不要出门,关好门窗,家中准备多备几件防身的武器!女人和孩子留守与房间,当纳粹来时,不要轻易与他们发生冲突,如果能将他们用食物打发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果不其然。在半个月后,战火就再一次蔓延到了立陶宛! 克莱尔是被大炮的轰响声震醒的!空气里硝烟的气味弥漫在鼻腔,她被莱克特先生抱在话中,他焦虑的将儿女按在马车上,车上还摆放着随意打包的行李。因为时间太过于仓促的缘故,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但是已经再也没有时间遗憾,莱克特先生牵着马车匆忙赶路,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可怕声响,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得到消息,上校说大仗会打到大路附近,但是过不了几天就会结束了!我们呆在森林深处的木屋里,一切都会非常安全的。” 他对家人们露出略显苍白的微笑:“一切,都会非常的安全。” 第3章 [章2] 木屋的条件要比克莱尔所想象的好的多!两层楼的木屋虽然老旧,但是并不残破。散发着充满年代感的木头气味,呼出的气体都是白色的,眼睛里仿佛能透过阳光看到空气中旋转的尘埃。 克莱尔打量着周围。看着莱克特夫人只会着仆人将家具搬进了房间。他们又恢复生气,对未来充满了期望,在这林间的小木屋中自得其乐起来。 而在众人沉溺在这种喜悦里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答应帮莱克特夫人带厨子过来的仆人,被抓到了纳/粹手中,而身为犹.太人的厨师被残/忍杀/害。他们被隔绝在这片食物匮乏的森林里,除了衣物和珠宝,一无所有。 克莱尔默默注视着莱克特夫人,她神情忧愁的注视着手中已经有些溃烂的土豆,然而他们没有了别的食物。这让克莱尔默默的别开了视线。 饥饿让她再一次感受到自身的软弱无力,被困在稚嫩弱小的身体里让她再一次心情恶劣。她的不安感在两年前睁开双眼时就始终如影随形,她时刻感受自己仿佛有变回了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随时都有可能被谁关进逼仄的房间里虐/待,宰.割。 “是什么声音。”克莱尔猛然跑向了窗户,而伴随着她的动作是汉尼拔一起凑过来的小身体。男孩子发出一声惊叫:“这……是什么?” 在窗外,一辆印刷这152的坦/克跃入视线!这是苏_联的坦/克在战/役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苏_联强大的重/型/武/器装备,从本身就拥有强大的自行火/炮su-151中,成功加入新型is坦/克底盘的突/击/炮,命名为isu-152! 也正是因此,只要看到152,就能够清楚的知道这就是碾压德_军的新型重/型坦,克,这是苏/联/军/人! 汉尼拔发出惊喜的尖叫:“爸爸,是苏联军!”年幼的他并没有清楚的意识到在森林中出现一个战/斗用的坦/克意味着什么,但是克莱尔已经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将少年压在在地板上:“闭嘴!” 然而他们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坦/克停了下来,苏/联/军人探出了头:“所有人,听着,都给我到屋子外面来!” 莱克特夫妇面面相觑,沉默后,最终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走出了房间。而幸运的是,这群士/兵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我们只是想要点水,孩子们可以呆在家里。” 莱克特太太点点头,转身将克莱尔的手放在了汉尼拔的手里:“你带米莎到屋子里去!照顾好她!”而为了保险起见,在他们抽水的过程中,士/兵之一用qiang指着莱克特夫妇离开了屋子,到远处去等待。 汉尼拔不安的将头探出了房间,克莱尔始终站在他的身旁。刚一探头,就被站在坦?克里的男人看到。对方默默冲两个孩子扬了扬手,饱经风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柔和。 然而一切不过是瞬间~! “轰,炸,机!”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开qiang的指令不断发出,汉尼拔紧张的望向莱克特夫妇,然而他没有任何能成为英雄的机会,无情的炮/弹就落在了这片土地!莱克特先生快速的将自己的妻子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了她,随即他望向了在门口的汉尼拔。看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紧张的想要冲出门去,被年幼的小女儿抱住了腿。 屋里的女孩一如既往的目光沉沉,看起来有些阴郁病弱。她对他点点头。然后将汉尼拔拖进了房间里。 这一瞬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即为她的理智,也因她的冷漠。 而isu-152终于如愿击中了轰,炸,机的机/尾,它在空中快速的坠落,却意外撞击来不及奔逃的isu-152坦/克,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后,爆/炸的火焰燃烧至天际,硝烟的气味弥漫在整个空中。 克莱尔死死按住想要冲出门去的汉尼拔。幼小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汉尼拔只能绝望的呼唤着:“爸爸……妈妈……” 而等到空中的轰,炸,机彻底撤/退后,克莱尔才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而就在她松手的瞬间,汉尼拔冲出了房间—— 这是无比绝望的一天。汉尼拔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在冰冷的冬季里空气中所燃烧的机油气味,火焰在贫瘠的土地上燃烧着。他的父母就此与他永别,连告别都来不及的仓皇。 克莱尔默默的站在门口。她有些茫然。 这是梦吗? 如果不是梦,这是哪里。她是谁?她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但是这种茫然不过短短瞬息,就被她抛在了脑后。而她的出现,却让有些崩溃的汉尼拔恢复了些许理智。 这个同样不满十岁的男孩子默默擦干了泪水,心中回忆起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带米莎到屋子里去!照顾好她!” [你要照顾好她!]他对自己说着,然后抱住了他的小米莎。 在这一天后,他们开始独立生活。 克莱尔找到了房子里的所有食物,匮乏的让人难以想象,她不得不搜刮起房间里的武/器,好在莱克特先生同样对于居住在森林里充满了不安感,克莱尔找到了一把1911式,45口/径的勃/朗宁,还有两袋子/弹,数量可观,应该能够撑过这个冬季。 除此之外还有她曾见莱克特先生使用过的弓/弩,和现代的三利/达的外观非常相像,但是从第一次看莱克特先生的射出距离开看,射/击距离应该在20米左右,与现代弓/弩还是有些不足。 好在重量在可承受范围内,大约不超过7磅(3公斤)。 剩下的就是食物问题了。在这一天,克莱尔阻止了汉尼拔想要将莱克特夫妇埋葬起来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冬天的土壤冻结,他们没有工具也没有力气去挖一个坑出来,这种挑战不可能的行为没有任何益处,尤其在他们随时可能饿死的基础上,无谓的悲伤只会拖累自己。 她带着两柄(切水果)的小刀。一把勃朗/宁,让汉尼拔背着弓.弩,穿的厚厚的去了森林深处——她要带着汉尼拔学会打猎。 她要教会他使用弓/弩。 至于qiang?不不,他们可没有子/弹用来让汉尼拔浪费,去学习不一定能够学成的技能,因此,勃朗/宁还是留给自己吧~! 克莱尔对着挂着树上的灰衣服又开了一枪,忧郁的发现手太小,尽然不能很好的握住qiang托她每次射.击都要两只手一起,而这也大大影响了她的准头,等到终于找回了自己曾经的手感时,她已经浪费了12颗子/弹了! 但是克莱尔还是快速的振作起来,她走向了汉尼拔,无视少年眼中的无措和迷茫,以及眼底无法隐藏的不可思议,牵着他的手走到了树边,并递给他一把小刀:“听着,汉尼拔,我需要你快速的成熟起来。” 她抿起了嘴,难得在少年面前流露出情绪:“我很不安。”仅仅这一句话,就打消了少年所有的怀疑。他弯起了眉眼,笑容天真纯稚:“恩!别担心米莎,我会保护你!” 克莱尔随意的点点头,指向了手中的树枝:“现在,我教你把它,变成箭!” 这一天他们依然一无所获,森林里并没有什么动物和食材,不过好在汉尼拔有了其他的事情做,他一心投入在做箭中,直到晚上回到屋子里,也依然砍了很多个树枝回去,在屋子里慢慢的将他们雕琢成直径6mm的箭。 而在几天后,一场大雪让一切有了改变。 寒冷的冬季让尸体的腐烂速度减缓了许多,然而却也迎来了狼群。汉尼拔首先发现狼群的出现,他们三三两两围在尸体旁边,默默下嘴叼走了些许肉片。汉尼拔因为悲伤和愤怒颤抖起身体。他的眼睛通红,然而却克制着没有流泪。 克莱尔默默走到他的身边:“我想你需要这个。”她说着,将手中的弓/弩递到了汉尼拔面前。 少年回头看了看他,蓝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水光,脆弱又迷茫,但不过瞬间,就坚定了神情。他将箭对准了其中一只正埋头吃着尸体的狼。 耳边是克莱尔冷淡的声音,她在讲:“吐气,冷静。” 在讲:“手不要颤抖,先瞄准对象。” “很好,现在,我数一二三。” “一”、“二”、“三”—— “放!” 箭矢[咻!]的冲出了箭膛,狠狠的刺入了这只狼的身体,它发出一声吼叫,然后快速的向远处逃窜,克莱尔拍向汉尼拔的后背:“别发呆!射/死它!” 汉尼拔愣怔的点点头,再次将准头瞄/准了前方。其他的狼群快速的逃窜开去,留下那只受伤的狼呜咽着向前踉跄。 克莱尔回房间去将勃朗/宁连同子/弹别再身上,熄灭了灯,拿着汉尼拔的外套走出了房间。 “这是,去哪……?”汉尼拔并不觉得在深夜里追赶一直受伤的狼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然而克莱尔坚定的摇摇头:“我们没有食物了,这头狼,可以帮我们撑过一段时间。” 汉尼拔依然有些犹豫,他顾虑的太多了!即使自己的小妹妹在父母去世后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觉得即陌生又熟悉,但是她依然自己的妹妹。 汉尼拔从来没有忘记,她今年虚岁才7岁!而且……“那只狼,吃了爸爸妈妈的肉,也没有关系吗……” “恩,没有关系。”女孩子冷淡的回应,片刻后又忍不住开口安抚:“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他们在死后仍能保佑我们活下去,会非常的高兴吧。” 汉尼拔思考了一下,觉得莱克特夫妇确实像是会为此感到高兴,因此终于点点头,跟随在克莱尔身后,顺着雪地里的血迹,慢慢找了过去。 第4章 [章3] 当他们拖着那只干瘦的狼回到木屋时,天已经完全按了下来。 克莱尔在距离木屋还有二十米的距离时,将汉尼拔拦了下来。少年人转头看向了她,剔透的蓝色瞳孔在夜色下格外幽深。他抿起唇,有些犹豫的开口:“米莎……我记得,你熄灭了灯……” 待话音落下,两个幼小的身影齐齐扭过头看向几十米外的木屋。透过玻璃窗户,可以一窥房屋内烛火摇曳闪烁,明明颜色温暖,却让人的后脊默默升起了凉意—— 那个占据了他们居所的人,到底是谁? 在汉尼拔略显无措的表情中,克莱尔指挥着他将狼藏在了树后,一同藏起的还有手qiang和弓.弩,唯一留在身上的是两柄曾用来削箭矢的小刀,被分别藏在汉尼拔和克莱尔的大衣里。他们守在了门口许久。直到凛冽的寒风机会快要将他们冻死过去,才等来了屋内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透过窗户,不时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属于男人的打鼾声音——他们不止一个人。数量至少在三人以上! 然而……克莱尔看了看汉尼拔被冻得有些发青的小脸。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必须要回到木屋中去。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莱克特先生当初为了躲避战/争的炮/火袭/击,所选的木屋完全脱离了城市与人烟,要想在这片森林里再找出一户人家,简直是痴人说梦!那么摆在眼前的选项自然就无比的清晰:如果回到木屋里,他们就会被冻死在外面。 那么回去,怎么回去?谁又能保证回去就能活下去。里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克莱尔沉着脸一言不发,汉尼拔也不打扰他,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片刻后,汉尼拔小心的扯了扯克莱尔的袖子,将她带离了木屋。 “我回去,你在这里等我。”汉尼拔严肃的说着。 “如果他们是坏人,你就逃跑。”他年幼的脑子里显然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如果饿了,你就吃了狼肉……升不了火也没有办法,你……活下去……”汉尼拔有些说不下去了,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沮丧的情绪几乎压断了他的小脖子,让他的头沉的都抬不起来。 克莱尔摇头:“一起回去。”她将qiang拿到自己的手里:“然而是我先回去。” 然后克莱尔阻止了汉尼拔想说的话,转身将弓.弩背在了身上。她对汉尼拔打了个手势,就又一次回到了木窗下。 这是一个木制的窗户,每次打开时需要一个支撑物将窗户撑起来的古旧设计,甚至没有用上玻璃。整个木屋只有最角落的靠近厨房的窗户是这样。因为会透风,所以莱克特太太曾将窗户的所有窗棱窗台全部都包上了厚布。而现在,她觉得可以用的到她。 克莱尔踩着汉尼拔的手爬上了窗台,然后在少年为她撑起的窗户的空隙里,利用童稚幼小的身体,灵巧的滑进了房间。 厨房里并没有什么人,而厨房出来的左手边,就是楼梯。 克莱尔对汉尼拔比了个等待的手势,然后默默将头探出厨房。在客厅的壁炉附近,六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一起陷入了沉眠,完全不曾注意到有一只小麻雀溜进了房间。随即,悄无声息的背着武器上了楼。 十几分钟后,克莱尔再次回到了楼下,并且原路返回。他们在房间外等待着天亮,而等到第一缕晨光出现时,克莱尔跟随在汉尼拔身后,同他一起拖着狼尾巴来到了木屋门前。 “汉尼拔,好冷!”她说着,跺起脚来,苦恼的抱怨着发出呼喊。 汉尼拔摸摸她的头,说出早就串好的台词:“别怕,米莎,我们很快就到家了,你忘记艾里叔叔说的话了吗,他很快就会回来,等他回来后,我们就能吃到美味的肉了!” 然后他抖开了钥匙串,牵着米莎走进了房门——“你们是谁?!” 小少年发出不可思议的质疑,抱着自己的妹妹退后一步,而怀里的小女孩无知的探出了头,与他们对视的瞬间,就仿佛被吓到一般的缩回了头。 “哇哇哇~看看我看到了什么!”为首的男人迈前一步,露出夸张的神情,仿佛唱歌一般的摊手转圈感慨:“是上帝的礼物!” 而伴随着他的话落,就无比粗暴的将汉尼拔提在了手里,身后的人则分工明确,一人快速的将门锁上,一人拖走了他们手中的狼,另一人则拍打搜查起他们身体来确保不会有什么武器。当然,他们并没有搜到什么。 也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几个人都清楚的听到汉尼拔所说的,艾里叔叔。 在盘问后女孩子懵懂不知,男孩却并不配合。但是根据他只言片语的答案,几个德国人反而得到了(自以为)全面的消息,那就是那个艾里叔叔,其实根本就是将他们抛弃了。 以付出了一直瘦狼的代价。而那个人所用的武器应该是一把杀伤范围强大的弓.弩,箭矢狠狠的□□狼的右颈,正好切中了它的动脉。 虽然很遗憾没有机会将它抢到手,但这并不影响几个人的好心情。 领头人名为拉迪斯·格鲁塔斯。格鲁塔斯在6人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们将那只死掉的狼快速的处理掉了,浓厚的血腥味蔓延至整个房间。因为缺乏食材的缘故,狼肉仅用水煮过,就进行了食用。 六个男人时如此的饥饿,他们围在一起进行饱餐,名为多特里斯的德国人犹豫着是否分享一些给他们,被格鲁塔斯阻止了。 这个男人冷酷的扬起脸:“!多特!就算没有我们,他们也是会死的!你所做的只是在浪费食物罢了!” 汉尼拔发出愤怒的吼声,“这是我们带回来的!”他怒吼着:“米莎!米莎还饿着!”然而被铁链捆绑的他显然什么也做不了。他的愤怒甚至毫无意义,没有一起几个德国人的任何在意。 克莱尔安静的趴在他的腿边,仿若无助的瑟瑟发抖着,无害至极。 在这一天晚上,格伦塔斯终于受不了汉尼拔无休止的诅咒和咆哮,将汉尼拔的锁链解开,把两个在他看来毫无威胁的孩子扔到了楼上。 而等到晚上几个男人睡着后,汉尼拔和克莱尔再次溜到了厨房,少年将将煮熟的肉捞走了六块,就看到克莱尔动作粗鲁的扯走了一条腿。汉尼拔不确定的询问:“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 克莱尔转头看向了睡着的男人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冷:“不然,我们就会被他们饿死。” 她将目光看向沉睡的格鲁塔斯。这个男人有着狼一样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永远凶横冷酷,让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都颤栗起来,想要去撕裂他的眼睛,嘴巴,想要用刀削平他的五官,让他血肉模糊的跪地忏悔自己的恶行,让他…… 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让克莱尔不得不一次次强迫自己躲开他的视线,藏在汉尼拔的身后颤抖身体。 这个人……让她想到了她在现实中的那场噩梦。 [拉迪斯·格鲁塔斯]。 克莱尔深呼吸: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这种,强烈到让她也感到惧怕的恶意。 克莱尔垂下了眼睛。 再一次的,躲开了来自汉尼拔的担忧与审视。 第5章 [章4] 他们第二天被打了。 是的,拉迪斯·格鲁塔斯在清晨探看过锅后,暴怒的将汉尼拔拎在空中甩来摔去。他的愤怒让他想将汉尼拔拍在墙上,然而某些未知的顾虑,让格鲁塔斯最终“只是”“仁慈的”给了他几巴掌。 而他的妹妹米莎(也就是克莱尔),则在他想要继续动武时咬住了他的手!这个,该死的女孩! 格鲁塔斯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口,愤怒的感觉依然没有平息。整个木屋一片诡异的肃静,墙角里抱在一团的两个小人,脸上身上都带着青肿的伤痕。 拉迪斯·格鲁塔斯,他并没有作为[人]的道德底线。对两个年幼的孩子施暴,甚至没能让这个男人感到任何的难堪与羞耻。 汉尼拔双手颤抖的将克莱尔小心的全在怀中,她年幼的脸上一片青肿,右眼的眼球布满积血,通红浮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少年可能一生也不会忘记那一幕。他一直怪异的仿佛刻意在彼此之间树立藩篱的妹妹,在自己被打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来解救他。 即使看起来是以卵击石的愚蠢,也让他的心感到无比的温暖。 而克莱尔?她表情沉静的收回了看向汉尼拔的目光,这个少年,他还没有觉悟。如果看到自己年幼的妹妹举着枪对着屋里的人大开杀戒,会奔溃吗?是的,一定会奔溃。 她的手指默默磋磨着,甚至有可能回来阻止她。 而现实是,只凭借自己一个人,对付六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会死。 不够啊。克莱尔默默叹息一声:但愿格鲁塔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这样她就不需要有罪恶感了,而汉尼拔,也同样不需要罪恶感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克莱尔默默怀揣着恶意的念想里,时间也在快速的流逝。在狼肉完全食用殆尽后,木屋里的众人不得不再一次面临饥饿。 六人之一的多特利希负责了外出找寻食物的任务,然而每一次都一无所获,他们甚至吃起了那些发霉的土豆!在两天后,饿的头晕眼花的拉迪斯·格鲁塔斯终于出离了愤怒!不过只有两天!只有两天没有食物,就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歇斯底里了起来! “看看你拿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他咆哮着! “你以为这是肉末!这些不过是冻僵了的蛆!在这条腿冻硬之前,它就已经完全腐烂了!”他快要被即将饿死的恐惧逼疯了! 多特利希在他的咆哮中闪躲了下身体,表情有些难堪和僵硬。而就是这个神情,让拉迪斯·格鲁塔斯意识到了什么。他动作粗暴的掀开了多特利希的大衣外套,藏在他胸口的,是一只死掉的麻雀,身体还没有完全僵硬。 失去食物的恐惧让多特利希与他争抢了起来,然而拉迪斯·格鲁塔斯表情狰狞举起手中的榔头,他威胁:“信不信我敲碎你的头!” 随即在多特利希松手的瞬间,神情急切的咬碎的麻雀的脖子,温热的血液顺着喉咙流进了空虚的胃袋,他在这种茹毛饮血的野蛮里看向楼上,汉尼拔神情畏惧的看着他,而他怀中的小女孩,目光还未与他对视,就躲进了汉尼拔的怀中瑟瑟发抖。 她栗色与金色掺杂的头发在灯光下柔软明亮,光若绸缎,脖颈后白皙的皮肤充满了肉质的弹性与柔软,让他口齿生津…… 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拉迪斯·格鲁塔斯看着楼上的克莱尔,神情恍惚的开口:“weeat……ordie。”而伴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将目光一齐投向了阁楼上拥抱在一起的两个小人。绝望的双眼终于因目种所见,而散发出狂热的光。 是的,他们还没有到绝境!是的,吃了他们,就能活! 戴着帽子的多特利希抓着一只玩具熊率先走上了楼梯,他的口中甚至洋洋得意的唱起了儿歌:“树林里有个小矮人,平静又沉默~”他大笑着,边笑边摇晃着小熊,但是靠近的目光却贪婪邪恶。 他唱:“他有一件紫色的大衣,快告诉我们那个小矮人是谁~~” “是谁独自站在树林里~”多特利希终于露出的凶光~!声音也伴随着兴奋而高昂!“穿着他,紫红色的那件小大衣……” [嘭!] 一声枪响突兀响起!拉迪斯·格鲁塔斯等人只能看到多特利希抽搐了一下身体,就顺着扶手栽到到了楼下。鲜红的血液也在一瞬间蔓延地面—— 有枪! 拉迪斯·格鲁塔斯等人快速的拿出枪支对着顶楼射击起来!然而两个小人不知道是匍匐在地面还是躲在了哪里,完全看不分明! 拉迪斯·格鲁塔斯扬起手,枪声暂停,所有人看向了他。而这个男人表情冷酷的在楼下迈起了步,瞬间露出亲切的让人胆寒的笑容:“哦!汉尼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居然杀了一个与你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的人!” “多特利希!多特利希今年才只有31岁!他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妻子!一个和米莎一样眼睛的女儿!老天……”他仿若悲痛欲绝:“我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告知他们这个残酷的消息……一个女孩,因为你,失去了父亲……!” 拉迪斯·格鲁塔斯痛苦又悲伤的叹息:“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那里来的武器?!多特利希,不过是想要和米莎玩耍,想要给她唱唱儿歌罢了!” 楼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应,让拉迪斯·格鲁塔斯终于停止了这种无用功,他冷下了脸:“如果你现在走出来,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伤害你……以及米莎。但是你们必须为你们所犯下的罪,向多特利希亲口道歉!” 他乘机指挥着身边的格因茨将多特利希的尸体翻了过来,穿透男人眉心的枪孔潺潺不绝的流着血。从未将米莎放在眼里的拉迪斯·格鲁塔斯,已经认定是汉尼拔杀的多特利希。但这种程度的准度……还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这,应该是个巧合吧……? 而拉迪斯·格鲁塔斯却不知道,他眼中的凶手汉尼拔,正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小妹妹。 “米莎……”他犹豫的开口,然而却不知道说什么。已经9岁的汉尼拔长的很快,他还是一个孩子的脸,但是已经有一米四五了,在内心里汉尼拔早就将自己看做是可以保护妹妹的大人了,然而最后,还是要让米莎来保护他。 他对于被杀的多克里希并没有太深的感触,目光平静的扫过楼下的人后,就再一次看向妹妹:“肩膀疼吗?”他小声说着,伸手揉着克莱尔握枪的手的肩胛骨。 勃朗宁的后坐力并不算大,成年人甚至不会有太深的感触,但是米莎的身体太过于稚嫩娇弱,以至于克莱尔每次开枪之后,都会觉得肩膀酸痛。她示意汉尼拔伏低身体匍匐地面,并将目光透向了楼下的众人—— “汉尼拔,拉迪斯·格鲁塔斯要吃我们。”她回过头,目光灼灼,蓝眼睛里的光让汉尼拔莫名想要逃避。他避开了脸。克莱尔幼小冰冷的手抚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面对自己:“你听到了吗,我说拉迪斯·格鲁塔斯要吃我们!” “如果不杀了他们,那么我们就会死!”她的神情可怕极了! “汉尼拔,我不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说完就转过了头,语气轻的仿佛空中的羽毛,不知道落在了哪里:“so……weeat……ordie。” 而伴随着话落,克莱尔再一次开枪了。她的枪法不可思议的准而狠,就好像早已在脑海演练了无数遍,双手不见丝毫颤抖,两声枪响之后,惨叫声骤起,此起彼伏的枪击扫射向二层阁楼,扶手几乎尽数断裂。 汉尼拔将她小小的身体护在身下,死亡逼近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嘴上却不停的安抚:“别怕,米莎,别怕。” 他甚至小声的唱着儿歌,是米莎小时候莱克特太太总是唱给她的歌:“树林里有个小矮人,平静又沉默~”少年的声音清澈极了,与多特利希完全不同。 他唱着:“他有一件紫色的大衣,快告诉我们那个小矮人是谁~~” “是谁独自站在树林里~穿着他紫红色的小大衣……”克莱尔脸上面无表情,她的手却偷偷的探向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脏缓慢平静的跳动着,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触动时,却告诉她她很平静。 而在这种沉默中,楼下的枪声停了,克莱尔知道他们已经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同样被人射中了眉心。这种冲击让他们放弃了用自己并不富足的弹药来抵抗。 克莱尔也在此时开口:“别反抗,你们只剩三个人。”女孩子声音童稚天真,在这气氛下却更显诡谲。 “拉迪斯·格鲁塔斯,不是想吃我们吗?”她的笑声刺耳响亮,这是拉迪斯·格鲁塔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的笑:“现在,有三个人可以吃啦!” 克莱尔神色奇异:“所以,我让你们活下来。” 身旁的汉尼拔再也发不出声音。克莱尔,或者说他的小妹妹米莎,在他复杂又畏惧的目光中凑过来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她声音温柔,仿佛怕吓坏他: “汉尼拔,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让你饿死在这个冬天。” 而窗外,飞舞的鹅毛大雪,则预示着这个冬天,也将格外漫长。 第6章 [章5] 一九四四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长,即使在多年以后,以拉迪斯·格鲁塔斯为首的另外两人,也无法忘记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恐惧。 而这个冬季也留下了许多的后遗症,最后活下来的人是拉迪斯·格鲁塔斯,格因茨,以及保罗三人再也不愿意吃肉,三分熟的带着血丝的牛排看到就觉得反胃,以及即使是十多年以后,他们也不愿意拥抱任何一个孩子——尤其是女孩。 这种感觉太过于难以言喻。 米莎·莱克特仿佛恐怖故事里邪恶的小孩子,被魔鬼占据了身体,她从来没有下过楼,每一天的食物都被格因茨端到楼梯的中段,然后由汉尼拔去取走。她只在白天睡觉,晚上则睁着眼睛举着枪防备着他们,一旦发现有人想要反抗/偷袭或者是想要逃走,就用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诡谲枪法示威警告。 1945年一月,他们刚刚吃完了战友多特利希的两条腿,苏联的轰炸机就从空中落下炮弹,将半边房子炸毁。这种感觉即恐慌又莫名的庆幸。格鲁塔斯他们是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那所残败的房屋,以及里面的人究竟是否活了下来。 这种被关在逼仄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日子,几乎让他失去了自己的血性。因为格鲁塔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就算在怎么冷酷无情,但是至少对于吃自己同伴尸体,都是抗拒的!即使是曾窥视过米莎的身体,但是也是先找好了借口……例如这个女孩身体并不好,她又肺病,如果没有食物,不仅她,她的哥哥也会死。 而如果她愿意奉献出自己,格鲁塔斯会保证让汉尼拔活下来。 然而没有机会,他们成为了她的狗,她的仆人。用她从阁楼扔下的小刀,将自己同伴的身体剖开……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们四个人一路逃往,然而却恰巧遇到苏德军队的交锋。格鲁塔斯等人不得不再一次加入德军,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希特勒麾下的党卫军。而这也是最大的幸运。1945年五月八日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在当天所有的党卫军无条件解散/瓦解,而在1946年,他们都被纽伦堡国籍军事法庭宣判为犯罪组织,所有党卫军成员都因此上了军事法庭…… 当然,这就是格鲁塔斯他们的故事了。让我们继续将目光转向1945年一月。 在这一年年初,苏联终于无比强势的与波兰、捷克、法国等等国家联合,拥有了自二战以来最强武力/武器,对德国开展了新一轮的集中打击!也因此,在1945年一月底的这一天,汉尼拔和克莱尔一起目睹了苏联的轰炸机就从空中落下炮弹,将他们栖身之所的半边房子炸毁。 而在一片混乱,汉尼拔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搂住克莱尔,等待着轰炸机能转移战地,不要将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殃及其中。 而随后,他摇晃着小身板,背着克莱尔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到了哪里,当汉尼拔醒来的时候,克莱尔已经不再他的身边了。 听修女说,他们是被战地巡视的苏联士兵所救,而克莱尔,则因为米莎的身体过于虚弱,肺病对身体的侵害太过于严重,不得不转移到医院了。 而克莱尔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汉尼拔脏乎乎的小脸和蓬乱的头发,脸颊略有凹陷。唯有那双冰蓝色的始终明亮,注意到克莱尔睁开双眼后,长睫毛颤了颤,然后快速冲出了病房:“医生!医生!米莎醒了!” 克莱尔迷迷糊糊的被几名护士和医生围在中间检查。觉得脑仁格外疼痛。她余光注意到汉尼拔有着红色冻疮的手,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 “你”的手?未尽的话语因喉咙沙哑疼痛说不出来,但是汉尼拔已经默默的将手缩回了袖子藏在了身后:“米莎终于醒了~”少年笨拙的转移着话题,眼睛却忍不住担忧的溜向了克莱尔。 克莱尔未发一言。 这个冬季的经历,似乎让她体内的什么东西苏醒了过来,又让什么死去了。以至于克莱尔即使有想要关心汉尼拔的意图,内心又觉得分外惫懒。 而敏感如汉尼拔,不会一无所觉。 兄妹二人就在这样莫名僵硬尴尬的氛围中,度过了1945年。这是混乱的一年,整个城市结束了战乱,他们离开了立陶宛回到了苏联,在这里有着属于莱克特夫妇的一处房产。它宛如一座城堡一般建立在伏尔加河附近,河流温柔的流淌过后,让这片土地也变得更加珍贵与美丽。 而现实是,这样的地方,不论是8岁的克莱尔还是11岁的汉尼拔,都无法守护。他们甚至没有能够名正言顺居住在这里的权利!因为在战后产权人死去,并无遗嘱不说,两个孩子都未成年,加上国家正需要这样的土地资源,这片房产毫无疑问的被国家征收,建立成针对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儿童福利院。 而克莱尔和汉尼拔因此也得以入住其中。甚至是以被施舍的方式。因为这座孤儿院只招收男孩子,白天会分配给他们一些“工作”让他们付出自己的劳动来换取食物,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克莱尔的存在就更加引人注目起来。 尤其她有着肺呼吸系统疾病,病毒、细菌等等一切微生物都能够引起感染,甚至吸烟和粉尘都会让她身体虚弱起来。这是米莎从出生就有的病痛。 她比别人更容易生病。 因为这个原因,汉尼拔申请免除米莎的“工作”,而与之对应的,是他愿意做两份“工作”。克莱尔默默冷眼旁观,因为94年那个冬天里生活环境的过于恶劣,让米莎的肺病在之后快速爆发,身体也显然虚弱起来。这种硬件上的损害,致使克莱尔即使每一天都意志坚强,也无可避免的感到力不从心。而这种半清醒半恍惚的状态,也让她仿佛脱离的现实,站在了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待汉尼拔。 他并不是在珍惜克莱尔,他珍贵的始终是他的同胞妹妹米莎。 然而克莱尔从来不是米莎。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再这样心绪里,克莱尔不再与汉尼拔说话了。 确切的说,她并不在与任何人交流。占据克莱尔所有想法只剩下一件事:为什么这个梦还不醒?这个梦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保护汉尼拔吗?她做到了。即使手法偏激,一度让这个少年畏惧她,远离她。干掉坏人吗?她也做到了,最后三人应该也活不久,据克莱尔所知党卫军出身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而在她的沉默之中,一年,又一年快速的流逝,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汉尼拔!你到底在做什么!!”所谓的班长伊万再一次的咆哮起来!他显然尤其看不惯汉尼拔。不论这个少年做什么总是能踩到他的怒点,瞧,现在他再一次陷入了愤怒里—— “我让你除草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除草!除草懂吗!但是你居然剃掉了我种在左右小园子里的苦菊!!你知道我照顾它花了多少时间吗!没了!!!!!没了!!!” 伊万眼睛涨红,如果不是鲍尔沙克校长揽着,他说不定就冲动的举着镰刀冲上去了! 而让他如此愤怒的对象,却是一个身材倾长黑发碧眼的英俊青年。他微笑的时候脸上有这个一道细碎的伤痕,乍看起来像一个酒窝,看起来分外的甜蜜迷人。碧蓝的瞳孔却莫名有些阴沉与忧郁。在伊万这样强烈的愤怒面前,也没有任何的无措和惶恐。 汉尼拔甚至还露出一抹格外冷淡的微笑:“如果你说的是那些大叶子的草,是我,他们清理起来真是麻烦极了。” “嗷!!汉尼拔!你这个混蛋!”伊万出离愤怒。在他身后,一双微凉的小手抓住了他:“伊万。”只是一个名字,就让猎犬平息了下来。 伊万转过身:“你怎么到楼下来了?小米莎,你鬼生病的,快回楼上去。”米莎,也就是克莱尔冷淡的点头。她与汉尼拔如出一辙的眸子扫过了这个名义上的兄长,然后在对方复杂幽深的神色里,拉着伊万上了楼。 而身后的汉尼拔?他脸上怡然自得的笑意完全收敛,目光沉沉。乍看之下,竟与几年前那个纯真的少年差别巨大。 而这一切又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克莱尔自从决定疏远汉尼拔后再也没有接近过对方,并且毫不犹豫的无视了少年无数次的示好。没有原因,她只是想试试如果远离汉尼拔,自己是否能从梦中清醒。即使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醒来就真的比较好。 然而这一些显然没有什么作用。而就在一年后,她与汉尼拔之间已经彻底陷入僵局后,伊万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的父母作为抗战英雄逝世,当时15岁的他还有七个月成年,因此被安排到了这个孤儿院。而伊万在来的第一周,就正好遇上了这一年冬季的提前到来。寒流的来袭让克莱尔快速的病倒,而人手不足的缘故,刚来并且与其他人还没有建立起友情的伊万,成为了照顾克莱尔的人。 随后两年的相处,甚至克莱尔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入了伊万的眼,让他开始关注并且照顾起自己来。 而也就是在他们关系开始亲近后,汉尼拔和伊万的矛盾逐渐升级。 第7章 [章6] 伊万对汉尼拔的印象很差。原因也简单明了,甚至与克莱尔(米莎)没有什么关系—— “不,我不要……” “米莎……米……米莎……快逃……” “……别这么做,别吃……米莎!!米莎!……” “不……不!我要杀……要杀了你们……米莎!” 汉尼拔汗流浃背的醒来时,伊万正一脸不耐烦的打算用枕头捂死他算了:“闭嘴,你真是吵死了!” 而汉尼拔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了说的人是伊万后,默默吐息,随即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说。两个人的矛盾从相见起就一直存在。伊万看不惯汉尼拔总是阴郁沉默的脸,像个地缚灵一样阴暗丑恶。汉尼拔看不惯伊万在他与米莎关系僵滞时乘虚而入,占领本属于他的兄长位置! 两人互看两相厌,彼此扭头转回了床上,但是汉尼拔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又梦到了那个梦。 他梦到米莎被抓走了。年幼无力的米莎,天真可爱的米莎,被拉迪斯·格鲁塔斯拉出了房门。而她一直在回头向他求救,她看到他们挑剔的抚/摸着米莎的身体,评量正几斤几两肉质是否鲜美,然后格鲁塔斯挥着榔头,敲碎了米莎的脑袋,将她熬成了一锅肉汤……而梦里的他在做什么呢?他,在昏睡。 多么的可笑啊。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他都没又保护米莎的能力。而这个从1945年开始就反复的梦境,更是让汉尼拔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自己无意识的疏忽了与米莎的联系。 汉尼拔将双眼藏进左臂下,隐藏自己眼底的情绪:真蠢呢。难怪现实中的米莎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仿若寒冷一般,汉尼拔忍不住蜷缩成一团。辗转反侧后,他终于忍不住抱起被子,来到了米莎的房间前。 第二日清晨,克莱尔走出房间时,就被蜷在门口的人险些绊倒—— “汉尼拔?”她询问着,但是语气却并没有多少疑问。 而听到克莱尔声音的汉尼拔扬起了脸,他的脸上还有被衣袖压出的睡痕,神情也有些迷糊。然而突然又快速的清醒过来。汉尼拔默默低着头懊恼,以前每一次睡在米莎的房门口,天快亮起的时候都会记得回到宿舍,这一次居然被米莎抓包了! 小心的抬头,发现自己的小妹妹并未露出想象中厌恶疏远的神情,汉尼拔不由的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期待:“米莎,我们能和好吗?” 克莱尔低头看向汉尼拔,摇头:“我们并没有矛盾。”当看到汉尼拔露出失望的神情时,她开口: “听着,汉尼拔。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应该离我远点。”克莱尔几乎是温柔的摸了摸汉尼拔的黑发,然后退开了一步。而汉尼拔则站起了身:“米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与我共同经历了残酷战/争的人,之前,之前是我的缘故,才让我们之间疏远起来,但是我希望能陪在一身边!” 他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克莱尔。晨光中女孩的金发温暖刺目,然而蓝眼睛却又深邃冷漠。11岁的米莎长高的很多,她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是神情却很少泄露情绪。 克莱尔:“随你。” 事实上,此时的克莱尔已经不再在意汉尼拔的想法了。原因简单:她快要死了。确切的说,是米莎的身体快要崩溃了。 肺呼吸道疾病让克莱尔总是感到难受,虚弱,生病,咳嗽,但是在几个月前,症状加重了。克莱尔开始咳嗽,同时还伴随着血丝,咯痰,胸痛、气喘。她好几次在夜晚因为呼吸空难而在缺氧中醒来。 而也是这种情况,让克莱尔在梦中开始看到那个自己居住的房子。这是以前绝食想要自杀时所没有过的。因此克莱尔认为,也许回归的条件之一是自然死亡或一些不可避免的事件导致的死亡。而这一天,就快要来临。 但并不清楚克莱尔想法的汉尼拔就高兴的非常明显了!他露出一抹微笑:“那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吗?或者午餐?晚餐?” “你想要和[米莎]多相处一会?”克莱尔询问。换来汉尼拔毫不犹豫的肯定。她点点头,满足了这个少年的心愿。毕竟也许几个月后,他就要和[米莎]永别了。 而这一天后,汉尼拔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克莱尔身边。每一天清晨汉尼拔都会等在她的门边,为刚出门的克莱尔准备一杯牛奶(每个人早餐只有半杯牛奶,而汉尼拔将他们倒在了一起给克莱尔喝)。离开房间后会时刻多准备一件衣服,一旦起风(哪怕是微风),也会立刻披在克莱尔的肩上。每当看到伊万与克莱尔交谈时,就会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驱逐不必要的存在。 而这段日子,将在未来成为汉尼拔最为美丽和重要的回忆。 一切甚至说不出是哪里产生了改变,也许是从汉尼拔闻到了克莱尔房间内的血/腥味(他对血的气味莫名敏感),然后在床下找到沾染血迹的多个手帕开始。 这让汉尼拔仿佛又一次的回到了那个无休止出现在脑海中的噩梦。米莎死去,而自己软弱无力,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 他心中的悔恨与痛苦简直难以言喻,他错过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如果,如果不是因为疏忽……医生遗憾的摇头离去。这已经是这一周请来的第三个医生,然而不论是谁,给出的答案都相差无几。 三个月。最多还有三个月。 克莱尔摸摸汉尼拔的短发,神情微妙的不舍:“我会想念你的。”然而汉尼拔显然将其理解成其他的含义。这个少年颤抖了一瞬身体,将克莱尔拥入了怀抱。那双蓝色的眸子血红又狰狞:米莎!我的米莎……! 一周后,汉尼拔带着克莱尔离开了。他决定与带着自己的小妹妹回立陶宛去。那个冰冷的充满故事的木屋里,有着他们相依为命的最深记忆。即使那里同时也充满着可怕的,残忍的回忆,但是在米莎病情越重后,想到即将要永远失去她的汉尼拔,反而觉得即使是这里,也不再有丝毫毫的可怖,甚至那曾经充斥在鼻腔里的腐烂气味,那些滑入咽喉的滚烫肉汤,都变得奇异的神秘美味起来。 而一心想要带着自己妹妹[游览过去]的汉尼拔,不知道当他们带着孤儿院开出的所有手续迈入立陶宛办理签证的时候,就被几年前共同进餐的“朋友”盯上了。 这个人正是格因茨。 格因茨因为种种原因阴差阳错的留在了立陶宛,并且顶替了名为奥金涅茨的立陶宛人,成为了军队一员。而这个奥金涅茨作为战争中x团里唯一“存活”的人,格因茨毫无意外的因此得到了军功,在短短四年之间升为了长官。 而他也早就和各个部门打好了招呼,如果有名为[米莎·莱克特]或者[汉尼拔·莱克特]的人入境,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然后看看他得到了什么消息?!这个年幼的像是恶魔一样的女孩,即将死去?!老天,这件是来自上帝的祝福!他期待着,期待着……带着自己都未知的兴奋与恐惧,跟踪在汉尼拔和米莎身后,来到了这个让他无数次陷入噩梦的房子! 而米莎被独自留在门外,她的身体已经不容许她进入充满灰尘的房间里。每一次呼吸都会要了她的命。而汉尼拔显然有一些东西想要从这里带走,因此依靠在房间外的树下,闭上眼安静的等待着。 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让格因茨轻易得手! 他笑的兴奋极了——他抓住了自己的噩梦! “don''t!do!it——”汉尼拔警告着,压近了一步。格因茨手中的米莎眉头皱了起来,她必须要极力忍耐才能让自己不咳嗽起来,毕竟天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忍不住咳嗽,将脖子送到抵在她脖颈的刀刃。 “看看我看到了什么~~”格因茨感触感慨:“我梦想这一幕到底梦想了多久呢?!”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夜晚我都梦到自己掏空了多特利希内脏!去清洗他的尸体!然后……唔~~!”他发出一声干呕,这回忆让他脸色青白,但表情也更加的狰狞了:“今天!我要将这个梦终结在此刻!” 他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就要将手中的刀刃扬手割断克莱尔的脖子,然而也就在瞬间,克莱尔狠狠一肘击打在了他的束缚着自己的左手臂窝,格因茨耐不住吃痛松开了了左手,克莱尔快速蹲下身体,而汉尼拔已经将手中的铁棍挥向了格因茨! 前一刻还嚣张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就昏迷了过去,汉尼拔并不理睬,径直走向了脖颈略微划伤的克莱尔:“米莎……”他宛若叹息,将克莱尔环进了自己的怀抱,然后将她抱在墙边,看着她逐渐睡着。 汉尼拔此时,才终于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人。 格因茨醒来时被捆绑在树上,汉尼拔拉着一匹马站在他几米远的位置。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看到他醒来后露出微笑,脸颊的伤痕仿佛一个笑涡,看起来格外的甜蜜迷人。 他微笑的开口:“我查过许多能够治疗疾病的迷信。” “在柬埔寨的省人们相信牛、蛇、龟拥有自然力量,尤其尿液可治疗百病。” “秘鲁首都利马,有人认为海豚的超声波可以刺激人的潜能。” “自古埃及起,人类就利用水蛭来治疗血液失调和免疫疾病。” “而据说在泰国,有一种沙浴法将病人埋在沙子中直至脖颈处,通过脸部擦汗的方式来治疗百病。” 他苦恼的皱起了眉头,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覆盖住了眼睑,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神情里有着淡淡的忧郁:“但是不论我查过多少资料,都无法将他们实施在米莎身上。” “不论是牛尿还是水蛭,海豚还是沙浴,都只是如此的肮脏恶心,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愚昧气息。如果我对米莎提出这样的治疗方式,她恐怕一生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偏执狰狞的让人畏惧,这种因为对方不再看自己而升起的煞气,简直已经脱离了兄妹之间的情感,转变为失去理性的纯粹的偏执,扭曲又怪异! 而伴随着话音落下,汉尼拔缓缓的将目光移向了格因茨。那种绅士的,甜蜜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不过没有关系,我想到了别的方法。” 第8章 [章7] 汉尼拔微微勾起唇角,他的声音沙哑温柔,仿佛是深夜里徘徊在情人耳边的低语:“我想到了别的方法。” “你听说过献祭吗”他询问着,却显然并不在意格因茨的回应:“献/祭是祭司的一种形式,根据宗/教或者社会习俗的要求进行的具有象征意义的一系列行动或仪式,通过向亡灵、天地、神灵或者世界万物上供祭/品,而向神灵求福消灾的传统吉礼。” “在原始时代就有献祭一说。犹太教的杀牛羊“献/祭”通常是为了人类赎罪而设立。” “基/督教并没有宰羊献祭的事,那是基/督来到世上之前,以色列人献/祭的礼仪。” “甚至阿兹特克流行活/人/献/祭,会将人的心脏开/膛献给神明!” “而献/祭本质,就是通过牺牲自己的一些或者全部利益,来向神灵表达忠诚与感激、忏悔与信赖。割舍的东西越多,奉献的东西越为珍贵,那所能换取的神的恩赐也将越大。” 汉尼拔露出一抹微笑,似诚挚又似讥讽:“然而事实上,耶稣却被称之为上帝的羔羊。” 他宛如叹惋一般的唱念起旧约中以赛亚的对耶稣受刑时的预言,语气夸张,神情悲痛,充满让人膛目戏剧性!他念:“他被欺/压,在受/苦的时候却不开口。他像羔羊被签到宰/杀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他也是这样的不开口!” “呵~”汉尼拔收敛了笑意,回身看向格因茨的脸没有了表情,露出少年人身上无法藏匿的阴翳: “原来耶.稣就好比一只羊,若将自己献在祭坛,就能够救赎世人的罪!毕竟,[耶.稣为了我的罪被顶死在十字架上。]” “以人献.祭,就是为了赦罪。” 格因茨听到此处,才明白汉尼拔所表达的内容!这个,这个疯子他是想要活.祭!他要让他替自己赎罪!不不不,甚至是汉尼拔单纯的要将他像一只羊一样屠.宰,供奉向神明!去为他的妹妹祈求神之垂怜!! 格因茨因这认知而颤抖起来,他看向了汉尼拔的双眼,那双美丽深邃的冰蓝眼睛毫无人性,冷酷的审视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物品!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格因茨的嘴唇颤抖:“这是有罪的!对,这是有罪的!”然而汉尼拔并不是真的在意。 事实上,他对于上/帝与耶/稣的信任并不是那么的多。毕竟在1944年,在他与米莎面临最大的苦难与灾厄面前,他们曾经信奉的神并没有来救他们。 他一边将将格因茨捆的更紧,一边随意的为这无知的羔羊普及着关于活/人/献/祭的悠远历史,从玛雅人到印第安人,从古代到现今,人类的残忍总是深沉到让人无法想象。 最后他微笑着,与格因茨先生做了告别。 三天后,格因茨被人从森林深处找到。许多的警察在见到这血腥一幕后都忍不住自己的反胃与呕吐。年轻的长官的头颅看向天空,双目含血圆睁,嘴唇大张,仿佛口中有话语未尽。 他的头颅,孤零零的脱离了身体,被用心的摆置在由石头搭建的圆形祭台。而祭台前的一个瓷碗中,干涸的结块的血迹中心是一个停止跳动的心脏。 后来他们在几百米远的路边,找到了格因茨的尸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正小心的照顾着自己的妹妹。他在他们的木屋的废墟中,找到了莱克特太太曾藏起来的宝石与珍珠,他将他们尽数带了出来,想送给自己的小妹妹米莎。 然而克莱尔神情冷淡的拒绝了。 她并不知道汉尼拔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最近的心情好的不可思议。然而这样好的心情却莫名的让克莱尔感到不安。她的潜意识在不断的警告她离汉尼拔远一点!再远一点!而这种对危险的感知,已经帮助她躲过了许多次的危机。 克莱尔收敛自己内心不知因何而起的畏惧与防备,跟随着汉尼拔在苏/联/境/内四处走访。但是她知道,汉尼拔并不愿呆在苏/联。 也许是战/争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汉尼拔对这片土地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他似乎一直希望有机会离开这里。因此在汉尼拔以带着米莎散心的原由离开时,克莱尔知道汉尼拔从校长办公室中带走了什么。 而最近,她了解到汉尼拔所带走的,正是他们的叔叔罗斯科特·莱克托的照片与信息。他娶了一个日本人,一直一直定居法国,后来因为战/争和莱克托一家断了联系。 汉尼拔很渴望亲人,他似乎对于血脉所带来的归属感无比向往。 然而从苏/联去法国非常不易。因为国际形势的紧张,如果想要出境手续太过于繁琐,希望也太过于渺茫。他们与法国之间隔着立陶宛、华沙、波兰、隔着柏林、东德、西德…… 而克莱尔,并不愿意配合汉尼拔。 “咳!咳咳咳!!”她又一次咳嗽了起来,夹杂着血丝的唾液微微发黄,克莱尔知道自己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她疲惫的躺在床上,身边的汉尼拔双目发红,他因为想要克制自己的内心的痛苦连神情都狰狞起来, 克莱尔疲惫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阖上眼睛。虽然汉尼拔最近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变化,但是敏感如克莱尔,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些恶人身上独有的气味。 冷酷又残忍,毫无怜悯的感情。他开始丧失作为“人类”所特有的那份柔软,而最后的羁绊,显然是克莱尔,不,是米莎。 如果她死了,不知道汉尼拔会变成什么模样。 克莱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沉很重,她的思想似乎摆脱了自己的肉身翱翔了起来,然后她隐约感受到汉尼拔落在自己脸上阴翳沉默的目光,以及他默默离开的背影。 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疲惫的仰躺在床上,身体蜷成一团,看到自己脸上丑陋的伤疤,以及睡梦中紧紧皱起的眉宇。 她自上而下的观察着,然后眼前的世界摇晃了起来:“米莎?米莎?”汉尼拔在叫她! 克莱尔试图无视汉尼拔的声音冲向自己的身体,不论现实让她多么的想要逃避,但是至少这里才是真实的!然而…… “米莎?米莎?醒过来!上帝啊!你快醒过来!求你了米莎……!”汉尼拔的声音声嘶力竭起来。克莱尔感到自己被人狠狠的摇晃着,她睁开了眼睛。 汉尼拔英俊的脸离的很近,那双蓝眼睛在与她对视后快速的红了起来,然后少年似乎觉得非常狼狈一般扭开了头,声音嗡嗡:“你吓到我了,我以为……” 然后他甩甩头,带过了话题:“你睡了一天,吃点东西吧。” 他说着,从桌子上端来了一盘牛排。眼神期待极了:“尝一尝吧,米莎,这是我亲手做的。” 克莱尔摇摇头:“我想吃一些清淡的。”汉尼拔的眼中流露出失望与沮丧,克莱尔无动于衷的扭开视线。 她注意到窗外天已经黑了。 即使她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无比短暂的梦。 而这一天起,汉尼拔迷恋上了做饭。他总是端来各种各样的肉食想诱惑克莱尔与她共同进餐,但事实上,克莱尔确实不愿意吃肉。正如她所说,她只想来一些清淡的。并非是因为喜好,而是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油水。 但是汉尼拔的执拗并未因为她重复的拒绝而改变。 “米莎,我今天做了白汁烩小牛肉,也许你愿意尝尝。”克莱尔克制的小声咳嗽着,然后用手帕默默擦过唇角的血迹。 她摇头:“谢谢,汉尼拔,但是我现在只想要再休息一会儿。” 汉尼拔却不同以往。他坐在了她的身边:“试一试吧,米莎。这是我从菜谱上学到的法国菜,虽然并不是非常地道,但是在未来,我们一起去看望罗斯科特叔叔的时候,就可以吃吃法国当地的白汁烩小牛肉了。一定很正宗,不是吗?” 克莱尔仰头看了眼汉尼拔期待的目光,他似乎为这样的未来极为向往。 克莱尔有些心软,她最终还是沉默的接过汉尼拔手中的汤匙。汤的味道鲜美醇厚,克莱尔在它们划过了自己的咽喉后,对汉尼拔露出一个肯定的微笑:“汉尼拔,你做的非常额咳咳!!咳!咳咳……!!”她最终的话语没有说完,鲜血连同刚刚咽下的汤汁被呛出了喉咙。 汉尼拔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与无措。 他将她牢牢的钳进怀里,在发黑的眼前,整个世界都旋转晃动起来,克莱尔听到汉尼拔无措的拍着她枯瘦的脊椎安慰:“别怕,米莎,别怕……” 他说着,却仿佛绝望:“会好的,很快会好的……” 克莱尔在这样的安慰里闭上了双眼——不论汉尼拔究竟背着她做了什么,不论他的存在让自己感到多么的危险,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作为[人]的一部分,还是会让自己感到些许动容。 许久,有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少年汉尼拔,观察结束。” “结论:[人与恶魔只有一线之隔。]” “能力储蓄:10%。” 第9章 [章8] 谁在说话?克莱尔坐起身来。左右巡视。 她回到了自己并不宽敞的出租房。窗外的天还是黑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饥饿感。这说明不论她在梦中度过的世界多么的冗长,现实里的时间并不曾有过任何流逝。 谁在说话?她再次探问着。手则探向了枕头下的匕首,预计有人出声就立刻将对方制服!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回应时,电子音再次响起:“许愿机,为每一个想要回到过去的人满足心愿。” 克莱尔抿唇,她的脑海中转过无数个问题之后,决定只选择最重要的来问:“我要怎么做?” “改变。”它讷讷的回应,语气有所掩饰:“只有你对世界没有恶意,许愿机才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含糊不清的回应反而让克莱尔觉得好笑:“我对世界没有恶意?呵呵……”她神情讥讽:“然而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从来不是我对世界抱有恶意,而是世界对我的恶意太大!” 克莱尔站起身来。这个房子里没有任何镜子,所有的家具都采用木制品,绝不会有任何的倒影让她有机会看到自己。这是她对世界的恶意吗?不,从来都不是!! 她闭上眼深呼吸,试图平息自己内心翻滚的恶意与仇恨。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克莱尔愤怒的拔出刀□□了床板,力的反作用让她的掌心抽痛,然而却也让她勉强恢复了理智。 她想到自己三年前的那一场遭遇。 那时克莱尔刚刚考上wn(乔治城大学)不久。她与这个年纪的许多女孩都不同,不嗑/药,吸烟,纵/欲,滥/交。她洁身自好,良好的家教与出挑的容貌让她一直都是人群的焦点。但是这并没有让她因此变得骄纵,事实上,她反而更加的讨人喜欢。 克莱尔·维多,在那时的许多人心中开朗热情,像一个小太阳。她善良又真诚,从来不吝啬帮助他人。她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学习好但是又受欢迎的存在。 然而一切都在那一天改变。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帮助他人,原来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可怕的灾难……而在一切发生过后,上帝没有来救她,家人没有来救她,就连她的恋人与朋友,唯一的联系也只是在打问她关于那个案件的细节…… 克莱尔摇摇脑袋,甩开了自己的回忆。至少就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办法去回顾那一年所发生的种种。而那个号称许愿机的存在也完全消失。 它藏了起来,在克莱尔再一次询问时虚弱的回应:“总之,我会努力帮助你达成心愿……”即使克莱尔自己都不确定,她的心愿是否就是回到过去。 她仰躺在床上,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纷扰着。克莱尔甚至不确定自己在汉尼拔身边度过的那几年到底意义何在,以及这一切是否都只是一个与现实毫无关系的梦境。而怀揣着这些想法,克莱尔缓缓沉入了梦乡。 “叮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 她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克莱尔坐起身清醒了一会,就慢悠悠的接过了电话。果然,电话那头的人是维多太太。她的母亲。 电话刚刚接通,就传来维多太太不停歇的抱怨和指责,埋怨她不回家也就算了,也不和她联系,而且还一直不去上课。克莱尔沉默的听着对方的嘚嘚嘚得讲个不停。脸部的线条难得柔软了下来。 正如同米莎对汉尼拔而言,是束缚着他的绳索一般,维多太太和维多先生,也同样是她的线。让克莱尔不至于真的因为那件事而全无理性。 “亲爱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维多太太叹息,她的语气里带出了哽咽。 “我知道这一切很难面对,但是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你已经休学三年了,你必须要尽快回归学校去完成你的学业,毕竟即使你有着这样的遭遇,但是生活并未因此停滞……” “我真的很担心你。克莱尔,我,我为你找了一个心理导师,非常有名的一个人,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帮助你……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能主动参与到互诫会中,你会认识许多同样有心灵创伤的人……你并不孤独……”维多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何时起,他们之间的聊天总是变成母亲单方面的述说,而让人难过的是,即使如此,维多太太也总是忍不住小心谨慎起来,害怕会不小心刺痛到她。 克莱尔感到愧疚和心酸。她多希望自己有勇气回归社会,有勇气面对别人。然而心理上的怯懦却让她不由的感到难堪。 “好的妈妈,我回去的,你把地址和预约时间发给我,我今天就去你说的医生那里。” 维多太太短暂沉默后发出惊喜的尖叫,她在电话里激动的送给了克莱尔好几个吻,然后说出了电话地址以及预约时间,再三叮嘱克莱尔有空一定要回家来看她后,终于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挂断许久,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有什么忘记告诉克莱尔。是的,她忘记告诉她主治医生的名字。 克莱尔起床后重复自己每一天的行为。跳绳,跑步(跑步机),以及挥空拳500下后快速的冲了个澡。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克莱尔穿上了卫衣,将自己的脸一如既往的藏在了兜帽下,关上门前往维多太太所说的地点。 她没有选择公交、地铁,或者选择的士。而是一路慢跑着穿越了四个街区,等到楼下时,恰好提前了五分钟。 克莱尔报了名字,前台指引她乘坐上了电梯—— 为她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外表上看大概有四十岁上下,岁月似乎无比宽待他,让他的皮肤依然紧致,唇角自然带笑。看起来亲切又儒雅。他对门外的克莱尔露出一抹微笑,绅士至极,蓝色的眼睛莫名有些熟悉。 “你是克莱尔·维多吗?你好,我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克莱尔因这个名字挑起了眉,她的目光流露出审视:“汉尼拔·莱克特?” 汉尼拔先生显然见过很多次病患对他的防备和审视,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是的,”他拉开房门,转身走进了工作室,一遍回头询问:“也许你会想要喝些什么?” “不,谢谢。”克莱尔回应。 随后,她没有再与汉尼拔·莱克特说任何一句话。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不论汉尼拔提出了怎样的话题,不论他的态度如何亲切笑容如何迷人,克莱尔都并未与他有过任何交流。 她自然不会无脑的去询问他关于米莎的问题,来确定他与自己梦中所遇到的那个少年是否是同一个人。更不会因为自己与汉尼拔相处过几年就称得上了解他。因为她已经非常确定,是的,他们是同一个人。 并且因此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偏执阴郁的汉尼拔居然最后会成为一名医生?呵呵,她一直以为汉尼拔会做一个厨师。 而让克莱尔拒绝与汉尼拔交心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许愿机曾下的定语:[人与恶魔只有一线之隔。] 现在的汉尼拔,究竟是人类,还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呢。 在时间到点后,克莱尔站起了身。而她的主治医生汉尼拔·莱克特先生则无奈又遗憾的发出一声叹息:“克莱尔。我知道你对心理医生有许多的抗拒,并且现在的您并信任我。但是我需要告诉你的是,我的存在,是为了帮助你。” “帮助你正视你心中的伤疤,然后促进他们的愈合。让你变成一个全新的,与过去全然不同的克莱尔·维多。” 他的蓝眼睛诚恳至极:“期待我们下一次再见。” “……再见。” 克莱尔转出了房间,不到十分钟维多太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亲爱的,你感觉怎么样?莱克特医生是不是很让人信任?我相信了解之后i一定会认可他的。妈妈打问过许多人,他在业内的口碑非常好!” 克莱尔叹了口气:“妈妈……” “恩?怎么了亲爱的?”克莱尔发出无奈的叹息,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她扭身看向了一条之外的教堂塔尖,转而对维多太太回应:“我想先参与互诫会,比起一个没有任何心理创伤的医生,我想试试对其他同样有着……遭遇的人打开心扉。” “不要担心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维多太太无奈的询问了几遍后,都得到无比肯定的答案,她不得不暂时放下让克莱尔去接受正规的心理治疗这个念头。 而电话那头的克莱尔,则转身去往了教堂组织的互诫会。 安静的楼梯踩踏上去会发出砰砰的回音,让她莫名的有些紧张与犹豫,然而想到维多太太,她终究还是打开了那盏房门。 互诫会已经开始,八个不同职业不同经历的男女围成成一个半弧形坐在一起。没有人回头看她。克莱尔默默那座一座凳子,带着兜帽坐在角落。 场中的女人开始叙说自己被继父从幼年起强间的过去,以及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他退下了楼去…… 克莱尔在这样支离破碎的叙述中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被波动,她感到了同情,而不是无动于衷。然后身边有谁小声的搬着凳子坐在了她的附近。 克莱尔视线扫过了他。 一天前将她撞到的那个年轻男孩正坐在她的身边,茶色双眸明亮的注视着场中的人。他嘴唇紧抿,神情动容,看起来紧张又局促。 他是那个知道她过去的bau! 第10章 [章9] 场中的女人讲完了自己那些不幸的遭遇后,她对一切做出了结语:“这是我第12次参加互诫会。我从最开始的讲述时的痛苦与煎熬,逐渐转变为坦然。” “这些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正视的经历,但是现在却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我现在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一切痛苦的回忆都逐渐远离。我相信在未来,我会将这些痛苦完全忘记,甚至是谈笑着来叙述它。” “我希望还与我有着同样痛苦的朋友,能因为我的行为有多一点点的勇气。有时候面对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困难。” 她的话换来了大片的掌声。而在她之后,场中有一刻的寂静,显然,其他人还没有决心上前来谈论自己。一旁的神父看过一圈后,将目光短暂的停留在克莱尔身上。而回应他的是女孩脸更深的藏进了兜帽的阴影里。 “瑞德,也许里愿意来谈谈你的经历。” 被点到名的真是坐在克莱尔身侧的bau探员。 这个男人,或者说大男孩儿局促的站起了身,他茶色的瞳孔里闪过清晰的无措,而绷紧的身体则表现出他的局促。“是,是的。”他回应着,然后走向了圆心。被有些宽松的西装裤包裹的双腿伴随着他的走动显露出明显流畅的线条,连同他塞进西装里的衬衣也没有那么的土气,反而衬得他的臀线饱满清晰。 他的文件包挂在身上,手指不由的扣拽着包带。克莱尔注意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并且指甲干净。而瑞德的目光则在台下众人的身上快速扫过,甚至没有自信去看清对方的神情,就勉强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你们好,我的名字是瑞德,斯潘塞·瑞德。”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吐字很快,显然有些紧张。 “我是一名警察,或者应该说是一名fbi。”台下有人露出了笑容,显然并不认为这个台上局促紧张的孩子会是一名fbi,但是克莱尔知道,他确实是。 而瑞德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于矫正这些人的想法,恰好相反,克莱尔认为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站起来了。 “我这次来,是因为我,我可能需要些帮助。”瑞德抿唇。 “在几个月前的一次案件中……这可能要从头说起了。” “我之所以能如此年轻就加入fbi成为美国联邦调查局一名bau特工督察,事实上是因为我拥有187的智商,超常的记忆能力每分钟能阅读两万字,并且拥有化学、数学工程学博士学位以及心理学、社会学学士学位。” “但是我并没有fbi应该具备的……额,武力值。” 瑞德的紧张缓和了下来:“在几个月前我们突然收到一起报案,对方声称一名名为拉斐尔的人要杀死一对有钱夫妇,因为他认为他们拥有的太多,拉斐尔要代表上帝去惩罚他们。” “而随后这则报案引起了关注,因为他的谋杀过程被拍摄并且上传到了网络。凶手的手法非常凶残,他割了被害人的几处大动脉,像是宰杀动物一样的杀害了他们。而根据他的手法我们可以基本断定他有着前科,并且他非常的熟悉电脑与网络。” “视频上传后引起了巨大反响,但是许多人以为这只是一部猎奇的,拍摄真实的电影,这让凶犯拉斐尔[警告]的意图失败了。这也引起了他的另一次作案——他决定惩罚间银(jianyin)罪。而同之前相同的是,在作案前他同样打过电话报警了。” “在几分钟后就有视频上传网络,一名女性被狼狗袭击的录像。这也给了我们线索。” “我和我的同事一起根据这几只狼狗去搜索起所有养狗的人家,其中就找到了狗主人的家中。” 瑞德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我,我被抓住了。”他忽略掉了被抓的过程,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必然是经历了一番恶斗。 而斯潘塞·瑞德也停了下来,他的神色变换,显然接下来的种种回忆并不好过。许多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情,但是坐在台下的克莱尔,这个将脸藏进阴影里的高挑女孩却默默的抬起了眼睛,目光复杂的观察着站在台中的年轻探员。 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甚至,她是有些高兴,或者说兴奋的。这种充满着恶意的情绪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然而它来的太过于突然,一时之间让克莱尔甚至连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这是一个……与她有着相同遭遇的人!] 如果说之前她对于斯潘思·瑞德有着理所当然的防备与反感,但是在此时,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觉得高兴极了!她甚至在这个人身上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不不不,应该说是共鸣! 而场中的斯潘塞一无所知,他正努力的整理情绪,然后将自己想要讲的内容表达出来:“那个将我抓起来的凶手,是一个人格分裂成三个人的年轻男人。他的主导人格是他的分裂出来的父亲角色,他冷酷无情,凶恶残暴,是一位标准的反/社会人格,而本人格则非常的懦弱,没有主见,对自己父亲的话言听计从,而第三人格则是公正的大天使拉斐尔,它是审判者的角色,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 “我被抓后,每一天都会被拷/问,要求我承认我的[罪],而一旦我承认了,我就会被处以惩罚。而我不承认,则会陷入无止境的……虐/待。” 瑞德舔舔干涩的唇瓣,他本来剔透的茶色瞳孔因为这回忆而有些暗淡:“我以为我能够让主人格醒悟——因为他看起来有些善良。而他也确实觉得帮助我……” “他为我注射了毒/品。” 已经有人发出了抽气声。 “那个案子最后了结了,如你们所见,我被我的同事们救了出来,我还活着,并没有被什么大天使拉斐尔处死。”他勉强微笑,看起来有些苦涩。 “但是我,并没有戒断毒/瘾,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的故事讲完了……”年轻探员身上所特有的局促和尴尬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让人想不出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就案件侃侃而谈,看起来青涩极了,他说: “在案件发生的几个月后,我依然会被噩梦惊醒,被毒/瘾也一直不断的折磨着我。我不愿意与我的同事们交流,即使我知道他们都关心我。但是比起将自己的烦恼告诉他们,我更希望能多一点独处的时间。” “这也大大影响了我的断案能力。我的领导也开始暗示我如果我不能够保证我的状态……那么他将不得不选择将我暂时停职。” 台下有人感慨起boss的冷酷了,瑞德愣了愣,摇着头反驳:“不,不能怪他,他已经给了我很多的时间了,在fbi不比在其他部门,我们每一天都在面对数不胜数的案件,如果不能保证自己的状态,只会拖滞案情的破解。错的人,在我。” 克莱尔眨眨眼睛,为年轻探员的善良和正直——这种感觉简直太新鲜了。 “我从今天起将开始戒断会,直到我完全摆脱毒//品。我希望我的经历,能够对你们有一些帮助。” 他不好意思的摸头,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克莱尔扭头看向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掌心里大概充满着汗水,因为年轻探员正默默在膝盖上摩擦着掌心,他还以为自己将自己的紧张掩饰的很好呢。 注意到斯潘塞·瑞德通过抿起唇角,来抑制自己的笑意后。克莱尔心情也莫名愉悦起来。 而随后的人们的经历也并没有分走她太多的注意。 直到年轻的探员先生接到了一通电话。他脸上的笑容快速的消失,神情严肃又认真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到。”随即他站了起来。 哇哦,他可真高。克莱尔一边打量着,一边在心底默默感慨,等注意到瑞德准备离开房间后,她也默默的站了起来。 并且跟随着年轻探员的脚步追逐了出去——即使这完全出自于近乎莫名的冲动!因为她确定自己没用理由要跟出来!这可是她最抗拒接触的探员! 然而当克莱尔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跟随着瑞德跑了半条街了!这里距离他的总部显然并不算远,因此瑞德并未选择打车。这也方便了克莱尔跟着他。 但是让克莱尔自己也惊讶的是,她并没有为自己跟着这个男孩有太多的感想,事实上,从听完斯潘塞·瑞德的经历后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他看起来并没有被这个遭遇影响太多?! 为什么他与她经历了相似的事情,却并没有像她一样快要被侵蚀腐坏?这是她的问题吗?是因为她自己太过于脆弱? 这种好奇让克莱尔只想要追上去问问他:why? 但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不敢,羞涩,或者别的什么情绪,事实上这种情绪早就不怎么出现在克莱尔身上了。在那件事之后,她对于普通人的情绪对外界的反应都快速的削弱,当然,这也许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克莱尔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瑞德似乎遇到了什么人。一个端着咖啡甜甜圈,妆容浓丽的胖女孩。她跺着小碎步快步的行走,而瑞德在两人打过招呼后就结过了对方手中的食物。 她看到他笑的很腼腆。 第11章 [章10] 斯潘塞·瑞德与女孩的互动并未让克莱尔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她意识到不论她有着怎样的困惑,此时都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后,就决定暂时放弃。 而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了:“这是个不错的男孩儿(boy)。”再发出让人莫名其妙的感慨后就再次消失,克莱尔只觉得荒唐。 她并不是一个防备心重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遭遇,即使在随后几年里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一度无法再与人正常交往,并且子啊前期对陌生人充满敌意,但是一旦接触后,就很容易放下戒备。 而这个没有称呼的未知生物,还是让克莱尔有些难以定义:“你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再一次说出自己的困惑,而她以为的闭口不答并没有发生,这个电子音在沉默后开口:“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理由的,正如同我选择了你。” “在将来,你会知晓一切。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够理智看到这一切。” 克莱尔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所说的,包括我的遭遇?” “……包括。” “什么你…!”然而她所有的迷惑都被打断:“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克莱尔表情忍不住讥讽起来:“准备什么?” “当你对世界没有恶意的时候,我会力所能及的满足你一个愿望,包括回到过去,回到案发前甚至是案发时,你甚至可以选择亲手裁决他。” 女人的目光闪烁,却问了别的问题:“你让我去的那些世界,是真实世界吗?” “他们是真实的,但是却是独立出真实世界的衍生世界。就好比你看过一本书,你以为只是一本书,但是这本书中所讲的,也许就能够独立出的一个衍生世界。而每个衍生世界都是独立的,他们甚至有着完整的历史、法律、甚至是世界观。” “那么汉尼拔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现实?” “……当你每经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与你所在的现实融合。”但是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克莱尔感到满意,事实上,她甚至认为这个莫名出现的系统充满了谎言,它没有对她吐露最重要的部分!不论它只是单纯的不说,还是虚假的粉饰,在没有听取绝对的真相之前,克莱尔找不到任何理由去信任它!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你一直强调的对世界的恶意简直荒谬可笑!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我对这个世界又任何的恶意!如果你的要求只是如此,那么我认为我现在就有资格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不,你不懂,这一切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真正的未来,并没有改变。” 在许久的沉默后,系统只说出了这样语焉不详的话语,就再次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而当天晚上,克莱尔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而在这个世界里,克莱尔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她回到了自己的十七岁。年轻,美丽,鲜活,没有死气沉沉的眼睛。 她灰色的瞳孔里还有着极为剔透的光,甚至连唇角都自然上翘——因为总是笑的缘故。除了生活经历不同,维多先生与维多太太的长相较现实有了些微的小变化,哦,还有她的出生地意外,一切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她的十七岁。 这一年,她还没有被绑架,没有被那个百足虫狂热粉的男人抓进暗无天日的仓库做试验品,还没有遭遇这可怕的一切…… 即使知道是在梦里,克莱尔也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人嚎啕大哭。大概是只有在梦里,她才能首次坦然的将自己的狼狈与痛苦显露出来。 在这一年,克莱尔就像是顺从着自己本应该有的人生轨迹一般,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交了三五个合适的朋友,并且,恋爱。 是的,她将这个梦过成了现实,不论着才知道真相的人眼中看起来有多么的懦弱与可笑,但是克莱尔一次次的对自己催眠着,这就是她的“现实”。那些似乎坚强的伪装一旦有机会从她的皮肤剥落下来,似乎就再也不愿意被穿上了。 但即使如此,有些深入骨髓的不安还是始终如影随形。仿若深渊里的黑影,透过那狭窄的缝隙窥探着光明。 克莱尔在亲朋的不能理解里,始终坚持去学习西洋剑,学习散打,学习自由搏击。在刚升入大学的一年多里,总是被人发现她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教室。那时候她在是学校的异类,怪咖。年轻的校友们揣测了许多关于她的绯闻: 例如她有个暴力倾向的男朋友,总是被打不还口bb~~ 例如她家里涉黑,欠了高利贷很多钱,因此bb~~ 例如…… 然后正如同克莱尔最终希望的那样,她开始在这些课程里有了还击之力,至少脸上的伤口已经很少出现。她的成绩优秀,课程从来不缺,也因此认识了一些相同专业的朋友,不见得多么亲密,但是也算是聊得来。以及—— “克莱尔?”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他不确定的在身后小声询问,这让声音听起来更为低沉。 克莱尔回头,斯蒂文·托特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蓝眼睛里就像是有光,这种喜爱的,想要亲近的目光让克莱尔一时有些愣怔。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已经是恋人的关系了。 这种隐约像是rpg游戏的感觉,在她三年前“醒来”,当然,你可以认为是沉眠梦中起,克莱尔就有意识的将自己本应该经历,但是却没有经历的青春全部的演绎了一遍。而恋爱自然也在其中。 斯蒂文·托特是第一个向她表现好感,但是却不让克莱尔感到抗拒的男人。也因此,她答应了他的追求。 男人微笑起来,他笑的时候会不自觉皱皱鼻子,只有这时候,这张英俊迷人的脸看起来有些男孩的稚气与可爱。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她:“我猜你一定又没有吃早餐,所以来的时候带给你,一会儿下课后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斯蒂文肯定句式的询问,听起来并不在意卡莱尔的回应,然而略微抿起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他的小忐忑。 克莱尔点头:“好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欢快又活泼,毫无忧虑的阳光劲儿让她甚至觉得有些恶心。然而克莱尔几乎自虐的迷恋着这种虚假感。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了,伸出手抱了抱斯蒂文。她173的身高正好钻进斯蒂文怀里。他的肩膀宽阔,身上带着男性淡香水的味道,非常的清新好闻。 身后的朋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该死的单身dog要举火把了哦!” 斯蒂文举起手投降状的微笑,然后揽着克莱尔坐在了她的身边。即使一直被打趣,男人也始终好脾气的笑着,弯起的眉眼带着坦率的幸福和快乐,完全是热恋中的傻瓜男友模样。而背景声音是教授的讲课声,选修课的缘故,已经有一部分人偷偷做起了别的事情。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更加不真实起来了。克莱尔将头靠在斯蒂文的肩膀上,沉默的想到。 而之后不论克莱尔如何呼唤系统,也依然不见任何的回应。在她开朗外表下所隐藏的忧郁和不安中,在几个月后,斯蒂文提出了想见见维多先生。 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他们已经交往半年了。这甚至不应该由斯蒂文来提,早在他们交往时她就应该让维多先生知道他的存在。 面对恋人期待的目光,克莱尔微笑的点头同意。一切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站在厨房里,看着和维多先生聊天的斯蒂文,男人修成的双腿交叠着,拿着酒杯的手指纤长优美。他的蓝眼睛里好像有一片海洋,永远让人联想到温暖阳光下斑斓闪烁的海面。不知道维多先生说了些什么,他仰着头笑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充满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味。 他们真是谈的来。克莱尔意识到自己微笑起来的时候,她才真正惶恐起来。为什么她要来这里?为什么要为她编织这样的一个梦……? 不不不,这并不是梦,这是梦想! “该死的”克莱尔咒骂一声,却依然没有人回应。她甚至已经不愿意去想象当她醒来时面对的[真实]时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这种类似被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各位讨厌,让她焦虑又愤怒。而这时候,斯蒂文看向了她:“嘿,亲爱的,为什么不过来呢,这里有你喜欢水果布丁~” 克莱尔走了过来,她吻了吻斯蒂文和维多先生的脸颊——不论如何,她知道她无法舍弃这段时光,即使他们全部都是谎言,她也没有任何可能性去无视自己的渴望。 一年后: 学士帽飞向天空的时候,预示着他们大学生涯的结束。斯蒂尔将她高高举起,然后在克莱尔的笑声里询问:“要来一场毕业旅行吗?” “什么?” “我说~!”男人在周围人兴奋的欢呼中凑近了克莱尔,他的鼻尖抵着她:“要来一场,毕业旅行吗~?” 唇角勾起,笑容迷人。 “好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的快要飘散在空气中。 第12章 [章11] 这场毕业旅行由斯蒂文一手策划。他设计了路线,内容,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克莱尔参与。虽然忙碌,但是他看起来快活极了,每一天都充满了动力,然后在两周后,他们终于踏上了这次旅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伊甸湖的斯莱普顿采石场的度假村,当然,它更应该被称之为小镇。从图片上来看,这座小镇里没有钢筋水泥搭建出的高楼大厦,它似乎安逸平静。那些四处生长的茂密森林和广阔透彻的美丽湖泊,更是让人能透过它的宣传照片,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草香气。 漫长的路途让人困倦,在持续整个白天的旅途后,克莱尔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车上打盹儿,斯蒂文从后座拿来薄被和靠枕,顺便还帮她压低了座椅,让克莱尔能够睡的更加舒服。 她透过窗外的路灯,看着开车的斯蒂文,男人接近光源的脸部轮廓隐约可见细软的绒毛,长睫毛更显得纤长厚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悄然勾起,让克莱尔也感到几许动人。 车上的广播声被斯蒂文关到了最小,隐约听到是在讨论儿童的教育问题。 它再讲,家长对于孩子的控制力逐渐减弱,他们不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孩子的行为。儿童犯罪案件日益增多,使政府不得不针对这样的问题提出了关于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尊重]议案,主要是指将不能很好控制孩子教育孩子的家长们进行再教育。 提高他们的管教能力,但是也因此,家长们不得不抽出工作时间学习,这让许多家长不满并反对!而为此政府就不得不开始考虑给此类家长签订合约的同时,为他们提供一些生活上的资助。 “你怎么起来了?”斯蒂文有些惊讶的询问,换来恋人[安静]的指示,然后她开大了广播的音量。 是的,这是在讨论儿童教育问题。 但是奇怪的是,克莱尔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议案!这完全不现实! 果然,广播中的女声严肃的说道:“但是这则议案也难以推行!因为根本就没有建立针对家长的教育体系!同时目前有许多家长在听说此则议案即将被推行后,有意识的对自己的孩子放任自流,甚至纵容他们犯罪!目的就在于政府会因此与他们签订教学合约!还会为他们提供金钱资助!” “我希望我们的领导人尽快意识到这则议案只会带来的恶劣影响,并且……” 克莱尔关掉了广播。 “怎么了?亲爱的?”斯蒂文有些担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没什么。”克莱尔微笑的摇头,然后再次躺会的座椅:“我再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她对斯蒂文眨眨眼睛,然后转了个身—— 很糟糕。 这是在现实里没有出现过的议案,而首个出现的异样,就意味着剧情也许在克莱尔也不知道的时候就展开了! 那么如果从这则消息的内容上来分析……也许这个世界上[恶],是孩子……? 在克莱尔无数种猜想里,他们顺利抵达目的地。乍看之下,这个镇子与图片上所见的还是有一些不同。也许是晚上的缘故,那些沿途路过的茂密森林也只显露出无数黑影,全然无法与优美联系在一起。 克莱尔注意到路上的行人每走几步就会遇到一个熟人,斯蒂文去酒吧里买酒和食物。她留在草坪上的座椅,几个男孩跑着跳着窜过了她的身边,险些将她撞到。 克莱尔挑眉,倒也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就听到邻座传来几记响亮的耳光声! “你这个小杂碎!老子的酒都被你打翻了!”男人怒吼着咆哮,在克莱尔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听到孩子的嚎啕:“爸爸~!”他尖叫的喊着。 这个人……是他的爸爸。 周围的人冷眼旁观,显然习以为常,几个十几岁的男孩更是骑着越野车压过了草坪,恶作剧的摘走了那个哭泣的孩子的帽子,为首的男孩发出刺耳的嘲笑,加速了自己飞驰~! “布莱特你这个渣滓!下次见面我要撕碎你的***!”大人们气急败坏的诅咒声却让他们更有成就感,为首的少年甚至摇摇手比出了中指:“蠢猪去死!” 随后,斯蒂文终于端出了酒水并将它们放在桌子上,他期待的询问克莱尔:“你对伊甸湖的斯莱普顿采石场的度假村印象怎么样?” 老实说,糟透了。克莱尔露出笑容:“是的,我相信一定会留下特别的回忆~” 而后,克莱尔和斯蒂文在镇子上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后,就乘着天未完全亮起来到了伊甸湖。这里同时也是斯莱普顿的知名猎场,因为地势宽阔,险要,人们会在这里进行打猎(例如率先放进一些动物)。 黑暗中高耸的树林让克莱尔莫名不安,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那些猜想,克莱尔对伊甸湖这个地方本能的有些抗拒。斯蒂文注意到后默默牵起她的左手:“这会是一场特别的旅行,相信我~” 而吉普车摇摆着前行在森林起伏的地势时,天色也逐渐的亮起。待到斯蒂文停下来后,映入眼球的,就是远处水平线那头顺着伊甸湖升起的太阳。 红色的圆日将整个水面铺洒上一层霞光,暗色的天幕开始褪去星辰,风拂过水面时会荡起层层波澜,高耸的树木不再因笼罩在黑暗而显得阴森恐怖,反而充盈着满目鲜活的绿意…… 仅仅凭借着这一瞬的美丽,克莱尔认为她就能够放下她心中对此地的抗拒之情。 他们决定在湖边露营。 斯蒂文在水岸走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选定了一个[在他看来]很不错的位置,专心扎起了帐篷。两个人在湖边早晨的凉风里卧坐在一起,如果每一对恋人一般,缠绵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带来野炊的工具。 烧烤架,烤肉,铺在沙滩上的野炊布,以及面包和水果等等食物。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斯蒂文才带上自己的护目镜,换好衣服英姿飒爽的跳进了湖里潜水去了。 而留下的克莱尔打了个哈欠,仰躺在沙滩上晒起了日光浴。 她是被狗吠声吵醒的。确切的说是近在咫尺的狗吠声以及快要将耳膜震爆的摇滚乐。克莱尔一睁开眼,就看到几乎快要凑到她脸上的比特犬! 它硕大的脑袋抵在她的面前,嚣张的蹲在女人面前咆哮着,每一次的犬吠都会露出它完整且狰狞的犬牙,伸长的舌头吐露在外散发着热气,全黑的发亮的皮毛充满力量,这是个大家伙! 该死的。克莱尔第一时间翻了个身,躲开了妄图更加凑近的狗头。 她的目光阴翳起来,手第一时间摸向身侧的毯子,因为露营的缘故,克莱尔带了食物水果餐盘里还有餐用水果刀,只待这只蠢狗再露出哪怕一点点攻击倾向,她就会干掉这只蠢狗! “嘿!!你想要做什么bitch!”直到有声音响起,克莱尔才注意到这里不知道何时来了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 为首的少年目光阴沉的走了过来,将不知死活的冲着她吠叫的比特犬拉开:“你想对邦尼做什么?!”哇哦,原来是有主的狗,可惜教的不好~ 伴随着他的话落,克莱尔听到久未出现的系统在这个世界的首次发声:[观察目标已出现——布莱特] 但这个消息却让克莱尔心情更为糟糕——她意识到:在和这群小混蛋们接触结束后,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种美梦被打碎的感觉轻易摘走了她内心里的患得患失,让那些压抑在心头多年的阴郁一瞬间快要将她淹没,连带着眼神也不对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你它妈的是聋了吗?!”少年咆哮着推搡起来,但是被克莱尔轻松闪过,女人甚至极为粗暴的单手捏住了他的脸,拇指更是卡进他张开的嘴巴,在禁锢着他动弹不得后,在少年仇恨的目光里满怀恶意的抠挖他的喉咙——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系统也说了,布莱克就是这个世界里的最大恶意嘛~!就算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看起来块头也快有她大了~ 而布莱特身后的男孩们见状快速的跟了上来。几个个头不低的少年快速将克莱尔围在了中间,还有一只大型比特犬一直在狂吠,如果是普通的女孩,恐怕已经被吓哭了吧…… 潜泳的斯蒂文远远看到这一幕,立刻快速的向回折返,但是显然他潜游的有些太远了。 克莱尔目光一一扫过人群,耳边是系统的不断报数,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布莱特;马克;迪奇;佩吉;哈里;库珀] 很好。 她仔细的打量过他们的每一张脸孔,年轻美貌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兴奋与扭曲,除去马克和布莱特之外,胆子小的库珀与哈里已经不由的后退了几步。但显然并不全是。 名为马克的黑人少年脸上难看,他显然和布莱特的关系最为亲近,看到自己的bro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彷如感同身受一般:“嘿,烂货,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你会失去什么。” 他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一遍克莱尔,目光里有些不可思议的婬邪。 克莱尔轻笑了几声,却顺从的放开了布莱特:“不好意思,低血糖~被吵醒后脾气会很不好~” 她道歉着,然而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沾染的口水在布莱特身上仔细擦除。 ok,至少从道歉来看,她毫无诚意! 第13章 [章12] 这个道歉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满意,至少对布莱特来说是如此!他感到愤怒又狼狈,只恨不得将克莱尔按在地上撕碎她! “咬她!邦尼!”布莱特指挥着自己脚边的比特犬,黑色的猎犬吐出猩红的舌头,口水四溢的发出咆哮,然后听话的冲向了克莱尔,显然不是第一次—— [嘭!]谁也没想到她的动作为什么能这么快!克莱尔就已经用自己躺下的那个折叠用沙滩椅将猎犬挥击了出去。 这只前一秒还凶横的黑犬发出一声呜咽一般的□□,就在几米远的地方倒下了。布莱特焦急的跑向了邦尼:“邦尼?omg!看看你干了些什么!”他愤怒的双目充血,显然认为克莱尔的行为不可饶恕! 克莱尔无奈的摊手:“没办法,我受到了惊吓呀~如果不这么做,现在躺在地上被咬掉肉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但是布莱特并不接受她的说法。原因显而易见:她的命,哪里比得上自己相伴多年的狗重要? 克莱尔走了过来,在马克的阻拦中无奈的挥手:“这狗不会死,一只狗而已,我不会随便杀生的。” 然后她挥开了马克,在布莱特仇恨的眸光中蹲在了这只名为邦尼的比特犬身边。也许是动物直觉,前一刻还吠叫的黑色犬种默默的停下了咆哮,在靠近的克莱尔面前,有些惶急的呜咽着,而女人也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头。 “如果现在带它看兽医的话,我可以保证它什么问题也不会有。”看布莱特不以为然的样子,克莱尔甚至怀疑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邦尼是不是真的会死,他只是想要个借口来找她麻烦!不过这点成年人的责任感她还是有的。克莱尔歪头思考一会后,就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手机:“我电话给你,看完多少钱找我,我报销~” 空格的信号让她有些无奈,然而就在克莱尔招呼着身旁的几个年轻人自己记一下电话时,一种源自于对危险的直觉让她向后闪了一下! 布莱特挥舞着口袋的匕首刺向了她:“去死吧!bitch!!”他的刀划向了她的脸!虽然克莱尔直觉的闪避,还是被他斩断了几缕头发! “我要杀了你!”布莱特的愤怒并没有因此举减少!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耻辱!见一击不成,立刻挥手就要再次刺向克莱尔,被已经有所防备的女人打向了他的肚子,因为是蹲着的缘故,动作偏向小腹以下,布莱特只感到下/身痛感快要将他淹没,就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克莱尔远远看到距离水岸越来越近的斯蒂文,对有些呆愣在一边的几个男孩摆手:“快滚,别再这碍眼,不然就揍的你们哭爹喊娘——小宝贝儿们!” 她刻意的讽刺让这些年轻男孩脸色难看,不过到底群龙无首,名为马克的黑人男孩使了个眼色,就和迪奇架起了半昏迷的布莱特离开了。 而他们身后紧紧跟随着名为佩吉的女孩,神色有些无措和惶恐的哈里,以及年纪最小的男孩库珀。其中名为佩吉的女孩还外强中干的瞪了眼克莱尔。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斯蒂文就游上了岸,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到了克莱尔面前:“亲爱的,你怎么样?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什么事也没有。”克莱尔微笑着回应,换来斯蒂文怀疑的目光:“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对劲~”他担忧的摸摸克莱尔的额头,上下打量了几圈后确实没发现什么伤口后,才后知后觉得想起来自己的恋人有着超越常人的武力值。 然而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歉疚:“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带你一起游泳,或者我应该就在你面前,如果我没跑那么远就没事了…” 克莱尔这时才真正微笑起来。 她想起当初会选择斯蒂文的原因。与他良好的家庭背景,教养,以及英俊的外表关系其实不大,而是他近乎老好人的个性。非常的无害并且善良。 几乎是有些软弱的地步了。永远不会从对方身上找原因,一旦遇到问题,永远习惯性的先反省自己。斯蒂文不善于指责,不会咆哮,他每一句f开头的脏话,都与他的气质极度不符,就像是一名绅士却刻意伪装成地痞一样,充满着违和感。 克莱尔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她非常容易被这种类型的男人所吸引。无害的,单纯又善良的男人。大概是这是唯一不会让自己防备的类型,柔软又毫无防备的对她张开怀抱,让她没有办法把身上的刺竖起来,因为不想要扎伤对方,就像是不想扎伤维多太太他们一样。 她的手指拨开了斯蒂文额前滴水的头发,露出他明亮深邃的蓝眼睛,那里快要溢出来的温情让她心底的戾气快速的消散。克莱尔忍不住闭上眼睛:“吻我。”她命令着,然后听到斯蒂文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包容的叹惋,带着湖水的微凉的嘴唇就吻上了她的唇瓣。 而此时此刻的克莱尔自然不会知道。在几百米之外的丛林间,从疼痛中醒来的布莱特脸上露出了怎样狰狞的神情,那双绿色的小眼睛里全无少年人的天真与可爱,反而满溢着不亚于她的厚重戾气。 如果她看到,她一定会快速的联想到自己曾遇到过的那些邪恶冷酷的反.社会型罪.犯,他们都有惊人的共同点,那就是充满高度的攻击性,情绪管理障碍,易怒,暴躁,无羞愧感。 如果克莱尔再深思一些,就会发现在某些时候,她与他们并无二致。 而现实是,她因这种“被人呵护、关怀和照顾”的感情触动,触摸到自己内心深处,以为应该完全坚硬的领域里还有着柔软与温暖,便将前一刻还被称之为[观察对象]的,几个代表这个世界的[恶意]的男孩们,全部抛在了脑后——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克莱尔总会知道,有时候一时的大意与疏漏只会让自己狠摔一跤。 而如果要让一个人长长记性,恐怕再没有比让她本人亲身感受一次痛处,更有用的方法了。 当克莱尔和斯蒂文准备离开伊甸湖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傍晚的余晖让整片森林都被笼罩在温暖的霞光,斯蒂文站在她的身后,找出毛巾为她擦拭头发——就在两个小时前,斯蒂文带着她一起去潜水了。 他一遍擦拭着,一遍露出微笑:“我从来不知道你游泳游的这么好~” “当然,以后你还会发现我更多的优点。”她回眸,看到斯蒂文因这关于未来的想象而露出笑意,心中涌现突如其来的遗憾与失落。 他们潦草的收拾了沙滩上的行囊,帐篷里的东西也并未仔细的检查,然而等到回到停车的地方时,本该停在此处的吉普车却没有了踪迹。 斯蒂文一时有些无措,他询问的看向了克莱尔,两个人思考了一瞬,就在行李袋中搜找了起来……是的,外套里的钥匙和钱夹都不见了! “都怪我,如果没有拖着你一起去潜泳就好了,我应该留下来看行李~”斯蒂文有些失落,然后安抚的拍了拍克莱尔:“我记得附近有关于游客的休息站,那里应该会有地图引导我们走出去,乘天还没有黑,我们一起过去吧。” 克莱尔顺从的点头,然后拒绝了斯蒂文要将她手中的行囊也拎过去的要求,先一步走在前方——是那群年轻人!一定是他们干的! 她的心中笃定非常!最好不要再让她遇到他们,不然,布莱特会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并且这个恶作剧,可一点都不好笑! 然而就在她心中腹诽不停的时候,吉普车的车灯在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闪烁着出现。然后在他们毫无反应之前,从上坡处快速的疾驰而下,斯蒂文第一时间扔下了手中的帐篷,将克莱尔扑向了一旁的灌木丛中,而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红色的帐篷已经被吉普车车轮粗暴的碾过,再也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斯蒂文神色阴沉,他看起来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嘿!小心点!下一次撞到了我的车上,可就不好了~!”在他的身后,布莱特将他脸上属于斯蒂文的飞行镜拉下了鼻梁,露出那双绿色的,总是闪烁着阴翳眸光的小眼睛。 他脸上的恶意显而易见,得意洋洋的裂开了唇角。 然后在下一秒再次发动引擎,后轮卷起泥泞的污泥,彻底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斯蒂文询问着:“克莱尔,你有没有受伤?” “我想我很好……”克莱尔回应,相比之下,斯蒂文的情绪问题才是更让她烦恼的地方:“但是你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好?” 男人摇头:“不,最开始我以为这群孩子没有意识到他们做的这些事已经构成了犯.罪,但现在,真正让我愤怒的却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仍然不为此感到惭愧!” “如果我刚才反应慢了一步,我简直不能想象被撞飞出去会不会变成你……!”他的蓝眼睛里一片惶急与后怕,克莱尔默默他细软的黑发:“别怕,斯蒂文,我在这儿。” 她看向了他们离开的地方:“我在这儿。” 第14章 [章13]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当落日的余晖终于收敛起所有光芒,整个红日沉默的垂入地平线后,这片围绕伊甸湖而展开茂密森林,再一次显露它与白天不同的景色。 高而耸立的树木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枝干,虫叫声此起彼伏,没有灯火,路势起伏。 斯蒂文默默的环住了克莱尔的肩膀,一直不间断的低声鼓励,并且不时想出一两个其实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来活跃气氛。大概是因为,在这个男人眼中,他的恋人内心此时正充满着不安,需要他将她完整的呵护起来才能安抚到她的情绪。 克莱尔温顺的挽着斯蒂文的手臂,她享受着这种被人呵护,被人重视的感觉,让她觉得哪怕是一个梦也没有关系。 她喜欢这样的梦。 直到他们听到来自布莱特一群的的咆哮。斯蒂文第一时间将克莱尔揽在身后,他回头看向了恋人,似乎在忧郁是否要带她一起过去。 克莱尔抓住了斯蒂文的手臂,她的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后,最终选择阻止斯蒂文:“我们走吧,一切等到白天再说。” “不行,车在他们手里,如果不取回来,我们恐怕走不出去。”斯蒂文目光坚定,在他看来,即使这几个年轻人再如何调皮,但是他们到底是成年人,成年人如果惧怕几个孩子,就难免有些不可理喻了。 当然,即使他内心对布莱特一众有所忌惮,但是这件事本身就不会让自己的恋人知道。而等到白天?让恋人陪他在没有食物,没有保暖工具,没有灯火照明甚至可能有打猎的陷阱与动物的森立里露宿一宿……?这永远不会是一个男人的选择。 他拍了拍克莱尔的手:“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缓步走向了布莱特所在的篝火。此时,他在注意到这些年轻人在做写什么……!他们将一只一只猫鼬关进了笼子里,然后各自举起火把,铁棍不间断的敲打劈踹着笼子。看到猫鼬在空间逼仄的笼子里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艰难的转着身子躲藏后,一遍咆哮着虐/待,一遍被这动物的软弱无力取悦。 “布莱特~”马克第一时间发现了走近他们的斯蒂文,他对布莱特发出一声警告,然后一群人快速的丢开脚下的小东西,默默的跟在布莱克身后,看向了斯蒂文。 “听着,我不在乎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斯蒂文试图安抚他们:“但是我要要回我的车。” 布莱特无辜的摊手:“抱歉伙计,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不是我们干的~”他身后名为邦尼的比特犬附和一般的吠叫,没有狗链牵制的大型犬让人有些不安,尤其当它立在篝火附近时,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攒动着火苗,在闪烁的火光下甚至能看到它不断滴淌的口水。 一旁的哈里注意到后第一时间将拖曳在地上的狗链牵回了手中,但是他脸上的神情泄露的他的不安——动物似主人。 斯蒂文无视了布莱特的狡辩:“车钥匙,手机,电话。” “真的不是我们~sir~”他甚至摊开了自己的手已示无辜,神情更是委屈极了~!哦,如果不是他脸上还带着斯蒂文的飞行镜的话,这一切会更有说服力。 而斯蒂文也同样如此觉得。他甚至为这一幕感到可笑,这个几近于老好人的男人,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他神情讥讽起来:“即使你还带着我的墨镜?” “是我的,sir。”布莱特恶意为裂开嘴角,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脸上的飞行镜被他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斯蒂文在做着最后的劝服,大概在他的概念里没有与人,尤其是与孩子动手的概念,即使让他显得有些懦弱:“听着,你们应该已经玩够了,告诉我车在那里,我们就此了结。”他身后几米远的克莱尔忍不住向前迈进,她意识到自己留在后方等待的行为也许是个错误。 而注意到她的邦尼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发出吼叫。物似主人,邦尼作为一只没有被□□过的狗,显然对让自己吃过亏的人印象深刻!因此它咆哮的向前冲过来的模样显然有些吓到了斯蒂文~!如果不是哈里最终遏制住它进一步靠近的想法,恐怕它已经扑在了斯蒂文或者克莱尔身上撕咬起他们了! 而斯蒂文在一瞬间有些惊惧虽然并没有表现在外(他甚至没有后退一步),但布莱特仍然看穿了一切。因此在斯蒂文说出:“让你的畜生退后”时,他不仅毫不紧张,反而表情狰狞:“她名叫邦尼。” (邦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更加兴奋!哈里已经有些拉不住它了~!) “我说看好的疯狗!”他再一次强调,佩吉发出冷笑:“你才是那只疯狗!”她吸了一口烟,谁能想象她还只有十四五岁? 斯蒂文最终推开了眼前的布莱特,这个高而壮硕的少年从身后抱住了它,而正面的迪奇从裤子口袋快速抽出一把刀,短刃在火光下闪过一抹锋利的亮,被斯蒂尔第一时间捕捉到,他艰难的从被布莱特束缚着的手臂中举起自己的双手,将迪奇握刀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一旁的克莱尔快速的跑了过去,而马克拦住了她! 他同样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刀,锋利的刀刃被推出了刀柄,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现在,你可顾不上那一边!”说话间,就挥刀刺向了克莱尔! [该死!]克莱尔低声诅咒,然后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快速从身后拎到了身前!根本来不及脱下,两个袖口还套在手臂上的她将它们缠在一起,快速的将一击不中后又重新挥刃的马克的右手缠在了外套中! 一个挫步扭到了他的身后,连带着马克的右手也被扭了过去,然而少年并未死心!他的左手成爪,抠像了克莱尔的喉咙,紧急之间她只好向后闪躲,同时右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啊!bitch!]马克发出疼痛的怒吼,克莱尔扯着他的头发在地上拖行,他的头皮尖刻的疼痛,仿佛连同脑壳都要被掀开了!马克不得不狼狈的仰躺在地面双脚拖着滑动,试图跟上克莱尔的脚步,好救回自己的头皮…… “你*的干了些什么!!!”布莱特的咆哮让克莱尔的动作停了下来。 就在她错过的这短短的时间里,邦尼已经躺在了地上,它的脖颈流出血液快速的浸染了黑色的皮毛。前一刻还咆哮的黑犬已经失去了活力。布莱特跪在它的身边,看起来悲痛又愤怒! 斯蒂文看起来无措极了。他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听着,我,我并不是故意的。”但是斯蒂文显然不善于辩解,他的脸上闪过愧疚和无奈:“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钥匙。” 布莱特恍若未闻。 “也许我们应该现在就送它去救治,是的,开车去,要快,一切都还来的及……?!”斯蒂文的试探换来布莱特的仰视,他脸上的神情扭曲起来:“不,来不及了,她死了!”布莱特站了起来:“我给你十分钟,如果逃不掉,我就追上去杀了你!” “what?”斯蒂文感到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迪奇拿出了手机开始倒计时——他们在说真的! 克莱尔扫过几个孩子的脸,快速的扔下马克拉住了斯蒂文的手臂:“跑!”而毫无防备被她拉着手臂的斯蒂文在踉跄后就快速跟上了克莱尔—— “你的腿!” 直到克莱尔回头探看布莱特他们是否有追上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斯蒂文被邦尼咬了!也许刚才就是因为邦尼在他与迪奇夺取匕首时扑上了他的腿,才让他挣扎时错手将它捅死。然而这十几分钟的跑动里,斯蒂文始终没有将自己的不适表现出来! “没事!”斯蒂文安抚意味的摇头,然后低着头双手撑住膝盖,喉咙里不由的发出急促的喘息。 他额头不断流出的冷汗泄露出他并不如看起来轻松。而鲜血也早在长时间的跑动里浸染单薄的短裤,顺着光/裸的小腿流向了鞋面,将白色的网布运动款凉鞋浸染成血色。 克莱尔忍不住叹息,她将斯蒂文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撑着他走向了一颗树干旁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克莱尔这么说着,然后在斯蒂文的阻拦中,将他的短裤推了上去。 是大腿侧边的位置。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咬伤。该说不愧是食肉型的猎犬吗……?四莱尔看着狰狞的近乎血肉模糊的伤口,不能想象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斯蒂文不吭一声的跑动了十几分钟。 “真的没有事~没有看起来这么可怕,事实上,也许时间太久的缘故,真的已经不怎么疼了。”斯蒂文小声的将嘴唇凑近克莱尔耳边,语气诚恳的保证——他并不知道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嘴唇都有些泛白。 克莱尔摸摸他的头—— “他们一定就在附近!!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迪奇兴奋的高喊,他的口哨响而亮,似乎为即将的发展吹响预示胜利的号角。 布莱特声音阴沉:“给我搜!” 第15章 [章13] 克莱尔和斯蒂文紧贴着树根等待着布莱特他们离开此处!然而一切并不如意—— 布莱特充满地方性口音的语调里压抑着激烈的情绪:“他们就在附近!就在这里!” “我知道!”他强调着,“我感觉的出来!”布莱特甚至仰头深呼吸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嗅到克莱尔他们的气味。 而他怪诞的行为也让哈里和迪奇忍不住露出戏谑的笑容,他们觉得蠢极了,又做作又蠢~然而当布莱特的视线定格在他们的身上时,这两个少年却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笑意:真是可怕… 而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克莱尔与斯蒂文默默对视:1、2、3! [跑!] 急促的脚步声紧追其后,克莱尔将斯蒂文架在肩膀上,承担起男人一大半的体重:“别管我了克莱尔!我留下来没有关系的,他们只是群孩子,最多吃点皮肉伤!但是是个女人!你快跑!” 斯蒂文不遗余力的劝解着,即使他自己也清楚如果落在这群年轻人手里不会善了,但是如果他们一起行动,那么自己一定会拖累恋人! “闭嘴!”克莱尔暴躁的打断,她没有回头,但是她清楚他们越来越近了,山地车在的速度远超过他们依靠两条腿来奔跑!就在这时! 克莱尔甩开斯蒂文:“你在这里等我!” 她小声说道,然后躲在了一旁的树干下举起粗长的木桩—— [嘭!!!!]一声巨响,骑在最前的布莱特的山地车被绊倒再地,紧随其后的迪奇刹车不及,狠狠摔在他的身旁,而速度略慢的马克和哈里等人则及时刹车,克莱尔注意到马克已经拿出了武器!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布莱特从侧面扑来,男孩健硕的身体充满力量,他的拳头直击她的脸!而克莱尔反应快速的翻身滚动着躲过,随即在由无数树根盘踞在一起形成的小丘上借力弹起,长腿横扫而过,用力踢踹在布莱克的胸口! 迪奇马克以及哈里佩吉四个人将她围困在中间,目睹布莱特受到重击,让他们反而更为激起血性!在克莱尔做出反应之前,迪奇和马克以及从不同角度举刀刺向了克莱尔! “克莱尔小心!!”她听到斯蒂文惊惶的呼喊。 他没有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恋人脸上正露出怎样兴奋的笑意—— 她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完美的闪避开自己两侧冲向自己的少年,同时在落地后第一时间躬身划步向迪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劈向他的手腕,少年手中的折叠刀就此落地,被她顺势攥进手里,同时在背后扑向来的哈里面前攥紧迪奇的两根手指,反脚踢想哈里的胸口,转脚扭身躲到了迪奇身后。 [咔擦!!]刺耳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内心,迪奇发出刺耳的嚎叫,在克莱尔推开他后捧着右手蜷缩在地上哀嚎,扭曲的向外弯折的手指预示着他骨折的非常严重!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疼哭的哀嚎。哈里更为惊惶,他被这一幕有些吓到了,几乎后悔参与到这个[游戏]里。 但是——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布莱特的声音得意极了,他的语调刻意拖长,听起来充满挑衅,然而克莱尔一回头,就看到被他用刀抵在咽喉的斯蒂文,她停下了动作,刚刚取得的胜利瞬间微不足道起来。 而就在她僵持动作的瞬间,后背强烈的刺痛致使克莱尔踉跄倒地,鲜血顺着皮肤快速的流淌了下来……马克偷袭了她! 这个黑人少年即使刚刚完成一件大事,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匮乏,如果不是他们曾有过的几次对持让克莱尔了解到他并不如外表平和,恐怕真的看不出他闪烁的黑眼睛里有着怎样的激动与嗜血! 克莱尔想要反击—— “,你忘记我说的了吗?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布莱特夸张的提醒着,而他手下的斯蒂文显然在被抓前与他已经经历了一场搏斗,他的眉骨被人划破,正不断的向下流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疲惫,但是神情却坚定极了: “克莱尔,快跑!” ……不,我不能…… “跑!”他吼道,被布莱特充满恶意的刺穿了右肩。“闭嘴!”布莱特怒斥,而后克莱尔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选择留下来。 她顺从的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ok,我留下来,不要伤害斯蒂文!” “啧啧,还真是感人至深呢~~”布莱特感慨着,然后对哈里使了个眼色,但是这个男孩犹豫的无视了过去,他很认真的在后悔参与进布莱特的报复,现在自己的胸口还在疼! 该死,死的又不是他的狗! 因此接手克莱尔的人换成了马克,这个黑人男孩粗鲁的走向了她,当站在克莱尔身后揪住她的领口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自己非常强大的感觉! 而就在他疏忽的瞬间,马克的肋骨被克莱尔一个肘击击中!只听咔擦一声脆响,肋骨的断裂声就让所有人悚目!马克的惨叫声才刚刚发出,甚至没有人看清楚克莱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就控制住了马克! 就如同布莱特对待斯蒂文一般将这个少年攥在自己手中,她踢中他的膝盖迫使他半跪在地,右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同时左手拔出从迪奇手中夺来的匕首,抵在了马克的身后: “现在,我想我有资格与你谈个交易了——” 语气冷淡,目光森然,如果不是克莱尔后背的割伤还滴滴答答向下流血,恐怕所有人都忘记她刚刚受了伤……简直,简直就像是不会痛一样?! “你不可能逃得出去……!”布莱特神情狰狞!他插在斯蒂文肩膀上的匕首不由用力,男人发出一声痛哼后,克莱尔的神情焦虑急躁了起来! 她再一次警告:“我说,给我放开斯蒂文!”但这份紧张反而让布莱特认为有可乘之机!他甚至发出不以为然的嗤笑: “如果我说不呢?” [噗呲!]伴随着马克的惨叫声克莱尔将匕首捅进了他的右肩,然后恶意的快速转动两圈:“我再说一次,”她的神情恐怖极了: “我的脾气很不好,别惹我生气,宝贝儿~” “放了他!!!布莱特!!你特妈聋了吗!!傻比你没看到我落这娘们手里了吗!!!”马克嚎叫的痛骂着!他黑色的皮肤因血液上涌而翻着紫,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不论他出于什么缘由帮助布莱特,布莱特妄图无视自己被抓这一点就足以让这种脆弱的合作关系破裂! 而即使到这个时候,布莱特也依然没有放开斯蒂文,即使他也有些动摇了! 哈里开口劝阻:“放了他吧布莱特,邦尼的仇你已经报了不是吗?” “邦尼死了!死了!”布莱特的咆哮显然没有让哈里接受,但是也让这个少年闭嘴了。 克莱尔神情更为阴沉,此时的丛林已经在完全笼罩在夜色中,星光璀璨的美景没有引起在座的任何人的关注,在适应了黑暗后,女人灰色的眼眸有种无机质的感觉,看起来冷酷无情, 她面无表情的将匕首往身体的更深处送了送,在马克的嚎叫中面无表情的缓慢转动:“如果你不在意他,那么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意有所指的威胁。 “哈啊!!”马克喘息着痛呼:“布莱特!你想被我爸爸撕碎吗?!混蛋!”他哀嚎着:“如果我因为你那该死的报复心出事,我发誓你一定会很快见到我的!!!混蛋!” ok,这个威胁显然有用多了,布莱特终于放来了斯蒂文,然后男人拖着伤腿一步步挪向了她。而克莱尔快速的扫过一遍他的伤口,还未来的及细看,就听到布莱特的质问:“你快放开马克!” “呵~”她发出一声嗤笑:“当然了,前提是,我的车钥匙呢?” …… [啪~]布莱特将钥匙丢在了她的脚边,斯蒂文第一时间将它握回了手中。而克莱尔将马克拖行着后退几步后,终于一脚踢开了他~ 她牵住了斯蒂文的手,两个人快速的向前跑动起来! 现在他们的目标明确,那就是找到邦尼死前所在的那一堆篝火面前,那附近一定停着他们的车! 而克莱尔不会知道,在距离她越来越远的后方,布莱特暴躁的摔打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在马克迪奇的诅咒声中,三个男孩达成了共识,他们威胁着哈里,佩吉,以及年纪最小并且毫无存在感的库珀统一口径…… “喂,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举着电话的男人浑身酒气,不可置信的站直了身体,而房间里举行party的众人好奇的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默默停下了交谈。 “你再说一遍!?你们遇到了坏人?他们刺伤你,马克还有迪奇?哈里还被踢中了胸口?!” “哦,我的天……”几个女人打出震惊的低呼,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金发男人露出了阴沉的神情,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怒与杀意:“ok,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围在他身边的男人们,改口: “我们来接你们。” 第16章 [章15] 克莱尔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看到斯蒂文的腿伤愈加严重,还有自己的问题……她看向了斯蒂文:“帮我看看我的伤~” 男人愣怔了一瞬,才想起来克莱尔同样受伤了,也许是对方表现的太过于平淡的缘故,他在不知觉间就忽略了这一点,这让斯蒂尔感到非常的惭愧和抱歉。 他小心的掀起她破损的外套,贴身的工字背心被人为的拉出一条口子,伤口的肌肉组织外翻着流着血,偏上的部分已经有些结痂,血液干涸在其上,与背心的布料浸固在一起。然而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马克是从上向下挥刀的缘故,最深的伤口在偏下的位置,那里的肌肉外翻着不断渗透出血,使得克莱尔的脸色都有些惨白。 她看起来虚弱极了。 似乎是察觉出他的担忧,女人掀起眼皮懒洋洋的看了过来,灰色的眸子在夜色里依然闪亮,她勾起了唇角:“你的表情还真是难看……”说着,沾染着血迹的手指捏在了斯蒂文的唇边,动作粗鲁的向上拉扯出一个弧度,恩,好看多了。 随即向身后打量许久,都没有听到有人追过来后,克莱尔与斯蒂文终于暂时放下心来,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动。 而在森林的那一头,几个男人坐着布莱特父亲科迪的货车前往伊甸湖所在的丛林,他们一路上不断的与自己的儿子们联系,等到终于碰面后,几个大人均露出愤怒的神情! 迪奇骨折了的手指,马克被刺穿并且还在流血的肩膀,哈里回头土脸的坐在角落……布莱特沉着脸一语不发。 “啪!!”男人厚实的带着粗茧的手狠狠扇在布莱特的脸上:“说说看!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丁点的隐瞒,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冷酷的毫无温情的目光随着话落依次扫过所有孩子的脸,其中库珀抖抖肩膀,缩在了自己父亲怀里,而哈里神情僵硬的躲开了他的注视。唯有迪奇哭丧着脸嚎啕:“叔叔,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老科迪沉着脸听他们窜改后的遭遇,这一切听起来可像是一场无妄之灾!然而凭借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呵。 库珀的父亲要将几个受伤的孩子先送去医院并将其他人送回家去。布莱特决绝了他试图带自己回去的想法,跑到了他脾气暴躁的父亲跟前:“我不走!我带你们去找那两个人!我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老科迪看向自己身旁的老伙计,两个成年人快速的交流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这群小鬼一定有所隐瞒——然而这并不重要。 不论他们隐瞒了什么,都不会影响这群男人撕碎克莱尔二人的决心,伤害自己的孩子,不论是什么原因都绝不原谅! 老科迪从自己的货车后座拿出了自己的家伙,一杆猎/戗,一把匕首,还有迪奇和马克父亲所带来的铁棍以及长刀。 “走!”他发号施令,在布莱特的引领下,三个男人和一个少年就此迈进了黑暗的丛林。 半个小时后: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老科迪怀疑的询问,小眼睛的年轻人肯定的点头,眉宇间是藏不住烦躁!他神情阴沉的打量四周,老布莱特和马克的父亲皮特动作老辣的再一次点燃了火堆,然后他从中捡起一个火把,转身打量起了四周。 比特犬邦尼的身体已经僵硬,眼睛半睁着被随意丢在地上,布莱特甚至没有回头看过它一眼。而他父亲科迪·布莱特则打量着邦尼身上的伤口询问:“他们有刀?” 布莱特语气僵硬的回应:“恩……迪奇的刀,但是只有一把小刀,没什么了不起的~”老科迪点头,目光扫过关着猫鼬的铁笼铁丝被踹弯变形,那只可怜的小动物正在笼子深处不安的瑟瑟发抖,随即不以为然的转开了目光,继续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布莱克控制不住的将目光反复看向自己的身后,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老科迪一眼看穿了自己儿子必然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所以说在我质问你之前你最好老实交代你隐瞒了什么,不然如果被我发现了,我会拧断你的脖子!”皮特默默扭开了头,自己的老伙计看起来可实在不像是什么老父亲,即使是自己,也不会对儿子马克说出这样的话。而伴随着他的扭头,他看到迪奇的父亲伊力特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的互相撇嘴,随即各自转开了视线。 而布莱特也终于下定决心,带着老科迪三人走向了身后的丛林——一辆黑色吉普显露在眼前。他的车身上覆盖着大量的树枝越树叶,加上本身的颜色深沉,更是完美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科迪绕着车辆走了两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这个金发男人转头看向了布莱特:“钥匙呢?” “……被他们抢走了~”科迪神情不愉的给了他一耳光:“废物!”布莱特听到他小声的嘟囔。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他还以为自己暴脾气的父亲知道自己偷了别人的车后会暴揍自己一顿,毕竟他给他们招来了一个如此大的麻烦! 但是没有?!没有指责,没有暴打! 他的表情再度活跃起来:“嘿、dad!你说我们应该做什么?!车在我们手里,他们是一定会找过来的,难道就在这么放走他们吗?” 老科迪没理会布莱特的叫嚣,转而看向了皮特和伊力特。三个相交多年的男人快速的交换了一下视线,就知道他们做出了怎样的一个决定……既然来到了伊甸湖,那么就永远的留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吧。毕竟他们给自己的孩子带了了那么巨大的伤害,付出一些略显沉重的代价,也并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是吗。 如此想着,科迪和皮特快速的打碎吉普车的车灯照明,玻璃碎洒了一地。布莱特询问着这么做的原因,被科迪不耐烦的挥手赶开,他甚至立即转身指示着布莱特快点滚回家去! 而此时此刻的几个男人,不会想到就在十几米远以外的黑暗里,有双眼睛正透过繁茂的枝叶,沉默的将一切看在眼里。 克莱尔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身旁的斯蒂文神色疲惫的匍匐在地面,月光下的皮肤更显苍白,额头还有着冷汗渗出。纤长的眼睫毛颤抖着疲惫的覆盖住了眼睑,整个人因为不断的失血而陷入了半休克的状态。克莱尔不得不反复擦拭着他脸上的汗水,期待这样就能够稍微减轻他的痛苦。 她担心邦尼在咬他之前刚刚吃过什么不卫生的东西,导致斯蒂文在被咬后伤口反而被感染了。在不久之前她又一次探看过他的伤,男人的大腿已经肿胀起来,皮肉外翻的伤口甚至不断流出脓水,同时又因为他们不间断的奔逃不断的将其撕扯开来,至今都不见愈合,反而不时的流着鲜血。 而在她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系统的声音也在不断重复着新的信息: [新目标出现,新目标出现!]冰冷的电子音让她感到额角胀痛,心绪更为烦躁。 她进一步的了解到这个高壮的男人就是布莱特的父亲,而身后的两个中年人则分别是迪奇和马克的父亲。从他们不时透露的肢体语言来看——不时善茬。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克莱尔默默扭头看向斯蒂文。他看起来虚弱又苍白,如果她无法帮助他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的话,斯蒂文大概会死吧。 不论是伤口感染,还是落在了他们手中,都一定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一旦幻想出这一场景,克莱尔就忍不住怜惜的摸了摸斯蒂文的头。她真想帮助他。就像是帮助自己一样……只可惜在她最渴望救赎的时候没有人来帮助她,上帝也不曾。 而她已经想到了最快缓解斯蒂文痛苦的方式:她记得车上有医药包! 包里除去必备的纱布,医用碘酒等等物品以外,还额外准备了抗生素,抗敏药,以及针对感冒发烧等等炎症的消炎药!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引走着几个男人的注意力,然后到车上去为斯蒂文取得医药包! 而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决定。克莱尔自己也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而一旦被他们捉住,她作为一个女人,又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但是满脑子充斥着[斯蒂文需要我],[只有我能够帮助他]这种几近于莫名其妙的“英雄情结”,却也真的让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勇气。克莱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理问题已经进一步影响到她的生活……而恐怕除非有谁在近几年间能完整的窥探到她心理活动,不然谁也不会发现她思考模式的变化,这种变化率先表现在她开始对身边(亲近)的人要求[严苛]。 这种严苛并非是一种言语或者行为上的要求,而是私心里的一种强迫性的标签,那就是对方要真诚、无害、乖巧、能够让她“保护”。似乎这样就能够让她产生安全感的同时,达到一种自我满足。 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人有机会窥探到她的心理变化,自然更不可能帮助她及早意识到这一点。 而隐藏在树影下的克莱尔再次看了眼斯蒂文,确定他身上完美的披盖着繁茂的枝叶,并且隐匿在绝对不易被人察觉的阴影中后,默默握紧手中的匕首,潜向了吉普。 第17章 [章16] 老科迪再一次不耐单的催促布莱特快点滚回家去!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儿子留在这里纯属碍事!尤其他已经决定和自己的伙计们“干一票大的”,留下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布莱特,说不定会拖自己后腿也说不定。 布莱特不情愿极了。他开了几次口想要留下,但是都被科迪极为粗暴的拒绝。他甚至端起了手中的□□:“我让你滚你听见了吗!” 这可好,吓得布莱特扭身就跑,再也不说要留下来的傻话。 不过如果他真有那么听话倒也好了。克莱尔默默看着在跑出几百米后又一次默默折返过来的布莱特。他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躲了起来,加上穿着深色的衣服,如若不仔细看倒是真的看不到他。 看来他决心一定要留下来围观这一幕呢。 克莱尔内心嗤笑一声,却也为此感到庆幸。在她正巧忌惮科迪的猎木仓时,布莱特的存在简直就是一块送上门的肥肉! 她动作轻盈的避开了三个中年男人,转而跟在被老科迪赶走的布莱特身后。这个年轻人正一遍走一遍对着周围的树干发泄着怒火,口中喷吐着下流又低级的脏话,不断诅咒着自己,以及斯蒂文。 看的出来,他正为不能留下来观战感到遗憾极了。 “谁?!”布莱特突然扭头看向了身后!空无一人的森林里似乎除去自己再没有他人。布莱特神情警惕的扭头探看。随即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什么啊,自己吓自己~啧”他自我吐槽着,似乎感到丢脸的样子,将手□□了裤兜向前走去。 而在三分钟后,伴随着[唰!]的一声,短刃在空气中划出短暂的气音,泄露出布莱特可没有他表现出的松懈与坦然。他正扭头将匕首挥向了身后,然后他如愿的……劈下了一条树干。 这上面的树叶碰到了他。而看清楚这一切的布莱特的脸上默默闪过遗憾,为自己的演技没有成功的引出敌人感到些微郁闷。 “你看起来真是不错呢,boy~” 极其突兀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他的身后。 而伴随着脖颈所传来的一股刺痛,布莱特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与皮特交谈的科迪只听到自己儿子远远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就端着戗顺着声音追了过去,随他同去的还有伊力特,他安抚的拍了拍科迪的肩膀,与他一同一遍呼唤着布莱特的名字,一遍搜索的走向发出声音的(大概)位置……然而不论他们如何呼喊布莱特的名字,他都不曾再回应过他! 科迪更后悔带布莱特这个蠢货来了! 独自留在原地皮特严阵以待,他内心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似乎自己会遇到什么事情,他控制不住自己紧绷的神经,就连风拂过树叶发出的哗哗响声,都会让他举着刀挥向发生的地方! [咔擦] 在安静的环境中即使是平时听起来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开车门的声音,也会引起他人的关注!科迪握紧手中的刀第一时间跑向了吉普!后备箱果然被人打开了!然而本来应该有人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嘿,我在这里~”女人轻佻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皮特在分辨出声音所传来的方向之前率先转身!刀被用力地划向身后——但遗憾的是身后空无一人!而这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左腿的跟腱处传来刺骨的疼痛,一把锋利却也短小的匕首狠狠从左向右刺穿他脚腕的软肉,他发出疼痛下的惨叫,就此半跪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臭表子!”皮特怒吼着躬身抓向藏在吉普车底盘下的女人,对方快速的后撤,着让普特暴躁极了!他干脆整个人钻向了车底,锋利的长刀挥向了克莱尔!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克莱尔不得不狼狈的躲避着,武器的差距太过于巨大!皮特的刀是她的几倍长度!她只能狼狈的逃窜! 而就在皮特即将再一次靠近她时,克莱尔从狭窄的车底逃出,随即跳上了车盖!皮特紧随其后,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同样跟了出来!克莱尔就此从车盖上狠狠跳下,她的右脚全力踩向了皮特的后脑! 被对方早有防备的躲开了! 皮特快速的扭身,他的身体在车底翻了个个儿,正面向上,手腕转动长刀狠狠挥向了克莱尔,她再一次的跳上车盖,皮特的刀并没有追到她,这让男人脸上的情绪暴躁起来! “f**k!!表子!我要干~死你!”他咒骂着,加快了脚上的动作,想要尽快挪出车底座,然而克莱尔已经没有空去理他了!她注意到科迪还有伊力特跑回来的身影! 甚至顾不上考虑并不熟知伊甸湖地势这件事,她快速的钻进车内,发动了引擎。吉普发出一声轰响,然后快速的后退,向前,冲向了黑暗前方! “s**t!”克莱尔口中忍不住飙出一句脏话,终于意识到科迪打碎车灯的意图!在本就地势变换莫测的丛林里,没有车灯的照明,他们逃出这里的机会更小了!更何况克莱尔还要回到斯蒂文身边去!由于时间短暂的缘故,她将布莱特背到了距离斯蒂文不远的地方,如果这个小鬼先斯蒂文一步醒来,天知道斯蒂文会遭遇到什么! 然而…… “嘭!嘭!嘭!!”刺耳的猎槍响在身后,克莱尔能做的只有不断闪躲!然而这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科迪作为老猎手而言戗发显然不错,克莱尔前一刻还在庆幸即将脱离科迪的视野,后一刻就感到车身突然像脱轨的列车一般突然歪向了一侧,甚至来不及防备,就狠狠撞在了树上! 这种惯性下的冲刺让她整个后颈都在疼痛,发晕的眼际一时间旋转起来。 克莱尔跳下了车,脚步一时虚软无力。她摇晃着头爬下了车,内心居然还有余力庆幸她与科迪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这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她爬向了后备箱。动作迅速的将装有医药包的背包挂在了身上,然后脚步踉跄的冲向了丛林深处。而虚弱的跑动了十几分钟后,克莱尔终于逐渐恢复了些许元气,扭过身再一次遣返了原处…… 感谢老天,此时此处以及不见了科迪等人。而她绑走布莱特的效果显然明显,他们误以为布莱特挟持在她的同伙手中,而克莱尔偷车的目的就在于准备在另一处回合!因此在快速的搜索了一遍周围后,皮特就急急忙忙的追上了科迪和伊力特,因此在将近两个小时候的现在,斯蒂文仍能无恙的昏睡在原地。 至于布莱特?他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醒。 “斯蒂文~~斯蒂文~~?”克莱尔小声呼唤着男人的名字,手轻轻拍打在他的脸上,男人在半昏迷间皱起了眉头后,克莱尔小心的托起他的头。她不断在他耳边催促着:“吃一些药再睡~” 因为没有照明看不清楚的缘故,克莱尔甚至没有仔细的研究药品的名字,就将有印象的几个瓶身的药片全部放在了斯蒂文的口中,随即,取出了包里的半瓶矿泉水喂给了斯蒂文。 而在这个过程中,恋人始终没有醒来。 剩下时间里克莱尔分别将斯蒂文和自己身上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然后用双丝袜分别绑住了布莱特的手脚,并将斯蒂文的袜子塞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拖着两个人换了一处更为隐蔽些的地方,用之前盖住斯蒂文的树叶再一次盖住了彼此,发出一声疲惫的哈欠,继续等待着斯蒂文醒来。 好在他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你终于醒了~”克莱尔凑在斯蒂文面前,眼底青黑,神色疲惫。在斯蒂文睁开眼睛就看到这样的她,反而愣怔了一瞬。他牵起嘴唇微笑,然而浑身酸软乏力的感觉让他的笑容看起来虚弱极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克莱尔摇头,手指测了测他额头的温度,神色略微放松,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斯蒂文瞬间回忆起他们目前所处的环境,他快速的坐起身来,担忧的用眼神询问,克莱尔摇摇头,然后扶起他走了过去。 被捆绑着的布莱克神情扭曲,他的脸上充满着仇视与恶意,堵在嘴里的袜子让他无法大叫和嘶吼,这让布莱特既感到屈辱,又感到愤怒,同时还有一丝惶恐。 斯蒂文一时有些跟不上状态,克莱尔抓住了他想要解开布莱特嘴巴里袜子的举动:“他们的家长来了,”斯蒂文眼前一亮~ “他们决定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为我们制造一起意外。”她讽刺一笑:“那些家长,让我知道布莱特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混账!只能说一个人的成为怎样的人,不仅仅源自于先天的基因,还源于他后天生活的环境与个人的经历。” 而伴随着这一声话落,那个许久不见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第18章 [章17] 电子音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它讲:“伊甸湖,观察结束。” “结论:[一个人的成为怎样的人,不仅仅源自于先天的基因,还源于他后天生活的环境与个人的经历。]” “能力储蓄:16%。” 而这也让克莱尔的神情怪异起来!她不由猜测系统让她经历这一切的目的,难道是想告诉一个人的[恶],或者说一个人之所以会成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一方面来自于基因,还有一方面来自于后天的教育、环境、以及个人的经历……?是想说什么?提醒她如果不注意很可能因为后天的经历变成一个反社会? 然而不论如何,目前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在离开前帮助斯蒂文离开这里!这个目标清晰明确,竟然让她没有感到自己曾以为离开时必然会产生的不舍情绪~而也就在此时,诸多脚步声伴随着交谈远远传来,其中科迪的声音模糊不清,但是犬吠却显而易见! 是狗!他带了狗来! 而因为猎犬的缘故,他们在森林里的搜擦也加快的速度,找这个趋势,恐怕不需要多久会能够找过来!布莱特的身体轻颤起来,这引起了克莱尔和斯蒂文的注意,然而一低头,就看到这个少年仰着脸夸张的嗤笑着,他甚至兴奋的颤抖身体,似乎为他们的悲惨未来感到激动极了! 该死! 克莱尔狠狠的踩在他的脸上,鞋底辗转碾压,直到布莱特再也笑不出来,才将鞋底离开了他的脸。而这个过程中斯蒂文虽然有一瞬间想要阻止她的行为,但是出于对恋人习惯性的顺从让他最终选择沉默的等待克莱尔自己恢复平静。 “我们的轮胎被科恩,也就是布莱特爸爸的猎戗打爆了!”她快速的低语。 “但是别忘了我们有备用轮胎!”她拍了拍斯蒂文的肩膀。 “现在,我要告诉你它的大致位置,然后你自己过去,换好轮胎,离开这里去距离伊甸湖最近的另一座城市报警,记住,必须是另一座城市,避免他们这种小镇将消息隐瞒下来!”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去吗?”斯蒂文急切的抓住了克莱尔的手腕,似乎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吗?”她勾起唇角,神情桀骜狂妄:“别担心,我会带着布莱特引走猎犬、还有所有试图搜查到你我行踪的人!”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斯蒂文神情里的拒绝和担忧:“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总之不过大梦一场,即使是死掉,也不过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毕竟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而不论斯蒂文多么的抗拒这个提议,都没有再多的时间让他去思考出一个更好的方案,于此同时,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选择留在克莱尔身边,也只会拖累她更快被他们捉住。 而即使提出由自己作为诱饵留下来的建议,克莱尔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显然不会听他的话离开……那么斯蒂文能做的,竟然就只有开车离开伊甸湖,去为克莱尔求救,这让这个英俊迷人的男人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与无力。 斯蒂文最终拖着伤腿选择了别的路离开,而在他选择绕路前往吉普车处之后,留在原地的克莱尔,扭头看向了脚边的布莱特,少年正一脸仇视的自下而上怒视着默默逃走的斯蒂文,目光中充满嗜血与不甘。 但是堵在嘴里的斯蒂文的袜子让他无法吼叫出来,自然也无法提醒他远处的父亲,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斯蒂文越走越远,简直糟糕透了! 克莱尔在目睹布莱特的神情后发出夸张感慨:“哇哦~很精神嘛~”而在注意到越来越靠近的家长们后,脸上甚至露出了虚假至极的困扰表情:“看来今天,不得不教教你们应该怎么做人~” “该死!科迪!你确定那个表子就在这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ok?!”哈里的父亲哈德森暴躁的质问着,对于天没亮就被科迪从被窝里撅起来,实在是让他没什么好脾气。尤其他清楚科迪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找他不知道被捉到哪里的混蛋儿子,而是那两个误入伊甸湖搅乱湖水的“旅行者”。 难免让他更觉得无语。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哈里,也早就在昨天一回家就向他老实交代了自己一天的遭遇,哈德森表示一切都是那个布莱特的混账小子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虽然害的哈里被那个女人揍了,不过终归是布莱特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现在看看科迪想干什么?!他居然想要联合他们几家人一起把那两个年轻人永远留在伊甸湖?!ohmy……越想越暴躁,哈德森更加后悔自己跟掺和进来了。 而同行的除去他和科迪,就还剩下伊力特和皮特了。对了,还有科迪家的两条比特犬。他们正兴奋的在林子间四处嗅着气味。 不过毕竟不是专业的犬种,集中力实在是太差,比特犬们不一会儿就忘记自己出门的目的,转而彼此磨蹭玩耍起来。当然,这也让科迪的脾气变得更为暴躁。 他在哈德森再一次抱怨起来的时候终于发出可怕的狂吼,举起猎戗对着天空[bang!bang!]发射两发子/弹。 随即动作凶狠的揪住了哈德森的衣领:“听着,现在开始闭上你的鸟嘴,我已经完全不想再看你的脸了!”科迪扫视了一眼伊力特与皮特,双眼里因熬夜而显现的血丝的神情更平添几分狰狞:“现在!我们分开寻找!” “找到那么表子后,想办法制服她,如果不行——” “直接干掉!” 另一边: 克莱尔带着布莱特回到了前一天晚上少年们篝火y的地方。邦尼已经完全僵掉了身体,因为天气太过于炎热的缘故,它的尸体已经散发出腐烂的气味,招惹着无数苍蝇爬虫翻涌到它的身体里。 那个猫鼬虚弱的蜷缩在笼子角落,似乎完全丧失了逃走的希望。克莱尔掀开它的笼子后,默默打量一圈周围。她解下了邦尼的狗链与绳索,在烧烤架上将穿肉用的铁丝、铁架还有无数签子一同带走,于此同时,她还找到了几罐辣椒粉,一个锅一个收纳箱,和一条用来固定的长约六米的绳子。 而就在专心收拾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布莱特默默解开口手腕上的粗绳,这双充满弹性的女士袜终于彻底告别了自己充当手铐的职责。而解开丝袜的布莱特却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第一时间躲藏了起来! 几分钟后,终于在发现布莱特的失踪后,克莱尔发出懊恼的咆哮!她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如此大意的搞丢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筹码!想到也许几十分钟后布莱特和科迪他们顺利回合,那么及时她想到制造些陷阱,也不会有再多的杀伤力了! 也正是因此,克莱尔在发现布莱特妄图偷袭她的时候,简直是第一时间就原谅了布莱特!少年人拿着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匕首从克莱尔身后刺了过来,如果不是常年锻炼自己身体的反应力,并且对危险的感应强大,恐怕克莱尔真的会被她偷袭成功!毕竟她的后背本身就有伤口。 ……感谢上帝,布莱特不够聪明,而她并不蠢。 但这一次,克莱尔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她动作迅速的制服了布莱特后,凶残的打断了他的腿,然后将狗链系在了他脚上,将少年掉在了树干上。充满韧性的狗链在此刻彰显了它的价值,将布莱特并不轻松的体重稳稳的吊了起来,结实的让人欣慰! 但是由于距离地面太远,又是头朝下的姿势,再加上腿断了,布莱特居然不敢挣扎的太过用力,因为如果掉下来,他很可能是头先着地——这简直是个噩梦。 再次被袜子堵住嘴巴的布莱特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克莱尔在他面前一步步布置着陷阱。 例如她用他们的锅的锅盖快速的挖出了一个并不算很深但是很宽很长的坑,然后在坑里将烧烤用的无数铁签子一个个束在坑中,而坑前的一段距离里,她将那条六米左右的长绳系在了树上,然后一头拉在了自己手里。在反复确认摔倒的位置,姿势等等方面之后,克莱尔在地面上撒上了树叶。 随后她坐在了地上,拿出自己找到的由布莱特他们藏起来的饮用水,目光沉沉,随后,她终于为它们寻一个好去处—— 克莱尔架起了锅,她决定先把这两桶水烧开再说~! 随后,克莱尔等来了再一次向她靠近的科迪等人。这一刻她神情里才露出满足的笑:“我要离开一下,甜心,不过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见到~”她踮起脚尖,拍打几下布莱特的脸。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给你留下点什么~”克莱尔露出几乎像是宠溺的神情:“没办法,谁让你这么的好动又调皮~” 第19章 [章18]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给你留下点什么~”克莱尔露出几乎像是宠溺的神情:“没办法,谁让你这么的好动又调皮~” 随后克莱尔一边叹息着,一边将布莱特用来偷袭她的匕首埋在了土地里。锋利的刀尖在笔直的对准布莱特的头,如果少年人不安分的乱动挣脱了链子,那么他受伤的几率也将无限增大。 “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毫无安全感呢~”~克莱尔叹息着,捉住了布莱特的右手,她看起来有些愧疚:“所以只好请你多包容啦~”她安慰着:“不过别担心,等我回来后会给你接好的~” 布莱特还没有明白女人的意思,就听到[咔嚓]一声由手腕骨骼发出的声音,整个人立刻感到无法想象的痛处! 他的身体重重一弹,堵住的嘴巴里发出沉闷的咆哮,青筋暴起,目光里充斥着悚目的恶意与诅咒,没有人会怀疑,一旦他有机会恢复自由,布莱特一定想方设法地撕碎克莱尔——是的,布莱特的手骨脱臼了。 这个,该死的,b**ch!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也不过是露出了一个虚假的[惭愧]神情,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迈步离开。 当然,如果布莱特能看到她的正面,也许会意识到认为克莱尔是在自找死的想法太过于主观了。 毕竟这个女人的脸上,全部都只写着[大干一场]的兴奋呢。 “我要回去了,科迪~”哈德森在与科迪再一次会面后终于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他意识到科迪在漫长的时间里变得更为暴躁后,这个成年人意识到科迪也许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当然,比起阻止,对他而言不参与进来显然更好! “what?!你有什么毛病?”科迪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哈德森摇摇头:“我已经陪你找了这么久,但是一无所获,我认为比起我们自己在这个大林子里搜寻,报警的效率快多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让警察参与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在暗示些什么。而在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了伊力特。比起皮特,哈德森与伊力特的关系也更好一些,而他的话,显然是说给伊力特听。 在这一瞬间伊力特有一瞬间的动摇,因为他同样感到疲惫和饥饿,但是他最终在皮特的冷眼下默默低下了头,这可好,哈德森瞬间就显得孤立无援起来。 科迪暴怒的诅咒,愤怒的忍不住对着身旁的树干发泄着怒火!在科迪看来,哈德森的举动无疑就是背叛!而这样的愤怒在看到哈德森“毫无悔改”的神情后快速升级——他端起了手中的猎戗!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科迪的神色扭曲:“然而我错了!错!你就是个!#%”他的嘴里喷吐着下流又低级的脏话,不断诅咒着这个毫无义气的旧相识。 哈德森有些惊惶:“heiedown!”伊力特意识到情况有些危险,他上前一步:“科迪,冷静下来~!哈德森说的也没有错,我们找了一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我认为也许我们真的应该考虑报警……毕竟布莱特在他们的手中!” 他劝阻着,科迪却更为愤怒:“连你也要背叛我吗!?那个表子只能落在我手里!我要亲手撕碎她!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后,屈服于她将她交给警察?然后这个女人再砖头起诉我的儿子?呵呵,我告诉你,没门!” “咔嚓”科迪将猎戗上膛,这一次他的枪口坚定的,毫无疑问的对准了哈德森:“我再问一次,你现在还要回去吗?” 哈德森沉默,皮特默默的走到了科迪身边,伊力特神情无措的站在哈德森身边,四个人被分成两拨,泾渭分明,一触即发。 “啪!” 一个巨大的石头从北方也就是科迪的身后袭来!目标是科迪,却最终毫无征兆的砸在了站在他身后的的皮特头上!跟腱受伤的皮特在闪避时扯痛了伤口,本来最多只到肩膀的石块因他躬身闪躲的动作,却意外的砸到了他的头,这让包括克莱尔在内的众人都惊艳极了! 毕竟在克莱尔的预想里,她之打算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天知道他们四个人之前在谈论些什么,伴随着皮特因疼痛发出的惨叫,科迪快速的将手中的猎戗对准的身后,甚至根本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仇人生在何处,就凶狠的开戗射击! 于此同时,哈德森在他身后狠狠拽了伊力特的袖子,拽着没有主见的中年人逃向了科迪反方向的树丛,不过片刻就失去了踪影! 而发现这一点的科迪发出一声吼叫,不再理会失去踪影的克莱尔,再次回身报复性的对着哈德森他们离开的方向疯狂扫射! 直到子弹见底,他的愤怒都没有平息,而躺在脚下疼痛哀叫的皮特也略微唤回了他的理智,科迪蹲下身来,被刺穿跟腱的右脚血肉模糊,皮特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本来被他刻意忽略的脚伤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皮特有些后悔没有跟着哈德森离开了,他认为自己需要治疗! 然而当他提出希望科迪先送自己去医院的请求后,换来男人怪异的神情,他打量着他,目光里毫无怜悯,他说:“不要妨碍我啊,皮特~”然后站起了身,搜找起弹药来了。 “hei!man!”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对他遥遥竖起了中指:“你是打算找儿子吗?”她恶意的笑着:“做梦!” 说完转身就跑!消瘦的身影在丛林间快速的移动,科迪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匆忙将子弹装进了裤兜里,抱着猎戗就追逐了过去! “停下,表子!”他诅咒着,语言侮辱着,每当他快要抓丢她的时候,她就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挑衅后逃走!这种始终无法抓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屈辱极了,让科迪觉得自己一直在被逗弄着,终于他快速的失去了耐心! 他停了下来,将裤子里的子弹快速的填装进猎戗,随后立在原地,专心的捕捉着眼前的人的身影……捉到了! [bang!]子弹脱膛而去,毫不留情的冲向了前方!在科迪的想象中,它会穿透她该死的黑头发,将这个表子愚蠢的脑壳穿出一个血窟窿……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对于危险的感知让克莱尔后脊发毛的瞬间匍匐在地,那颗本来瞄准她的子弹顺着她的方向射向前方,冲向了她本打算用来引诱科迪的诱饵——布莱特! 一切不过瞬息,谁也不曾预想到这样的发展!子弹击中了布莱特的右侧胸腔!这个年轻人因疼痛而发出的嚎叫撕心裂肺般的响彻森林~ 科迪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后他如克莱尔所愿的冲向了布莱特的所在…克莱尔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应该按计划行事,毕竟布莱特的受伤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说是科迪的自作自受,而她没有及时躲开的话,现在被击中的人就是她自己……但是最终克莱尔还是放弃了自己原定的计划。 她并没有先一步靠近,没有拉动绳子绊倒科迪,没有…… 她看着科迪宛若疯魔一般的冲向了布莱特,将这个上衣被血浸透的男孩救了下来。他抱着布莱特,一直狂暴的,狰狞的神情看起来无措又惊惶。 他呼喊着:“布莱特,布莱特……哦不……别,你睁开眼睛,我,爸爸带你去医院~!!”他看起来,简直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父亲了。 而布莱特最终没有回应他的话,他疲惫的看着科迪,最终缓缓阖上,克莱尔不知道他是昏厥还是死亡,但是显然,科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双目赤红的转过了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毫不掩饰自己的仇恨,染上血渍的双手与脸颊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 “我要杀了你……该死的臭表子~!”科迪沙哑着嗓音发誓,而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围绕着伊甸湖四周遥遥传来警车的声音。 这当然不是去外地报警的斯蒂文回来了,他的速度还没有能够这么快。而是逃走的伊力特与哈德森报警的——本地警察。 对峙的两个人都沉默的侧耳倾听,然后科迪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人能救你。” 他咏叹着:“别说是警察,就算是上帝,也不能。” 他端起了猎戗:“你还有什么要说吗?例如,”科迪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布莱特:“忏悔~” 克莱尔简直要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了。系统怎么会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反社会呢?这种典型的无情型人格障碍,自大型的人格,拥有高度的攻击性并且毫无羞愧感的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分明一切都是己方责任,但是科迪显然和他那个愚蠢又该死的儿子一模一样,只知道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卑鄙、残忍、冷酷又无耻。 如果按照科迪的逻辑来看,克莱尔应该不动的等着自己被打穿头才对,就是因为她躲闪才致使布莱特受伤的,如果没有她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因此为自己儿子报仇的他毫无错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克莱尔嗤笑的勾起唇角:“是啊,我要忏悔。” 她坦然的闭上了双眼,神情泄露出对科迪的浓浓不屑:“下一次出门,我一定会记得带槍。” [嘭!] ——世界归于黑暗。 第20章 [章19] 克莱尔从床上弹跳坐起,她身上的背心被汗水浸湿,整个额头上的头发因被冷汗浸透而贴在脸颊,看起来狼狈至极。 然而在睁开双眼后,克莱尔的内心却奇异的放松了下来。 是的,这样的现实才是她的真实。 她坐起身来,在床边沉思一会后,走进了浴室。在短暂的犹疑后,克莱尔最终还是让浴室房门大开,以方便她将客厅等房间一览无余,当然,这也意味着如果有人来到这间房子,也会第一眼看到她赤身果体。 但无可否认的是,在她的[现实]里,克莱尔仍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时刻戒备,毕竟在这里,没有系统提醒她谁才是[恶],她需要去防备谁。 但是也许是这个梦耗尽了她太多的能量,克莱尔感到胃部饥饿的仿佛要烧灼她的精神,在思考许久后,克莱尔决定踏出房门,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些快餐之类的食物。而出门时,她自然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两柄匕首。 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克莱尔所居住的出租屋就位于这座城市里最为偏僻的一隅。在几年之前被绑架然后又被bau救出后不久,克莱尔就搬到了这里。 当时维多太太是无比反对的。原因也非常简单—— 克莱尔看向街边群聚的站街女,她们化着夸张浓艳的妆容,衣着暴露的用眼神与过往的每一个男人挑逗,然后商量好价格后就与他们一同离开,时不时有些手中有[货]的瘾君子与女支们谈笔生意…… 这是一处鱼龙混杂的小区。 最为肮脏的,难堪的,社会底层的人聚集于此。他们数量众多,被看做这座城市的阴影里生长而出的毒疮,不被任何人关心注意,没有人在乎他们身上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着怎样的悲剧,也因此更不会有谁会去讨论他们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这样的地方,肮脏、危险,但是却能够带给克莱尔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克莱尔在这里居住了近两年的时间。她没有与自己的邻居说过任何一句话,没有以前的所谓的朋友来寻找她,没有好事者刺探着她的经历,没有人来揣测她的心路历程,没有人……是的,没有人! 克莱尔的内心闪过难以言说的满足,这种病态的情绪让她向来阴郁的灰眸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但一抹车灯照射了过来,克莱尔更快的将脸藏进了卫衣兜帽的阴影里。 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她的身体打了个哆嗦,由后脊攀爬向脖颈的凉意让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恶心又感到危机的直觉让克莱尔停下了脚步! 她站立在原地,深夜里行人匮乏的街道里她的身影更显得形单影只。 克莱尔侧转过头,似乎能听到了什么虚弱的呼叫,这种似曾相识的,仿佛自己也曾经发出过的哀鸣被她的潜意识在耳际无限放大。当克莱尔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锋利的刀刃在夜灯下闪过凛冽的光。 她向前迈进,每路过一个巷道,都会顺着阴影潜入去探查,刀刃更是不时在周身挥动,似乎有空气被劈开的声音~ 克莱尔试图探听声音由哪里发出……然而一片寂静。 许久,她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什么啊,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她嘲讽着,然后打算转身离开…… “啊!!!!!!”一个女人突然尖利的声音在几十米外的巷道响起!然后又在瞬间戛然而止!克莱尔第一时间冲了过去,黑靴更是在地面上嗒嗒作响——此时此刻,克莱尔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但是太迟了,一切仍然太迟了! 克莱尔愣怔的看着躺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的衣着几近赤果,身边有多处伤痕,凶手似乎有意在她的腹部位置刻画了什么,但是血迹糊住了字体,克莱尔一时看不分明。致命伤来自胸腔位置,原因也非常简单,金发女郎所穿的紧身粉色蕾丝背心的的胸部位置被血迹浸透,她横躺再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一般用力盯着不见星光的夜幕,让人不由感到些许触目惊心。 而行凶的人已经不再,他显然离开的非常仓促,似乎突然感知到了危险,地面上还有随意丢掷的剪刀,显然,他的“仪式”还没有完成! 然而她纷扰的思路还没有来的及整理清楚,身后就响起刺耳的尖叫,克莱尔回过头去,两个ji女抱在一起,看着她发出几乎是惨绝人寰的尖叫。 而伴随着着声音,无数脚步声向此处聚拢,克莱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错误……而半个小时后,当她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拷在fbi的行为分析部,简称为bau(behaviournalysisunit)督察组等待审问时,她才意识到,她所犯的错误究竟给她带来了怎样的麻烦! 詹森·高登是bau极为资深的侧写师,这不仅仅表现在他的年龄上,还意味着他从bau建立之初至今已经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案件,他慎密的思维和丰富的阅历,让他成为bau小组的核心人物。 而高登正透过特殊玻璃观察着房间内的年轻女孩。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名为克莱尔·维多的年轻人并不符合他们的侧写,但是她…… “我认为不是她,她并不符合我们的侧写~”黑人帅哥德瑞克·摩根默默下巴,双手环胸的透过特殊玻璃审视着房间内的女人,而房间内的人对此一无所觉。 珍妮弗·让热(jj)点头附和:“是的,我也这么想,我们此次serialkiller(连环杀手)的案件常发地在于国会大厦,根据他前两次犯案,我们基本可以看出他的犯罪手法在不断进步,同时犯罪间隔的时间在不断的缩短。” 亚伦·胡奇:“是的,并且每一次犯案都会剪断受害人的头发,这种可以削弱女性魅力的行为,不难看出他对于女人,或者说j女的敌意。” 高登点头:“而且他在最近的作案中会刻意在受害者身上刻画文字作为宣告。这是典型的自大型人格,虽然他的文字表达的内容是求救,但是他的犯案中我们看不到忏悔。但是如果嫌疑人是女性的话着一切就很难以成立,因为一般女性罪犯很少仇视j女群体,而因为是同性缘故,她们很少会在女性的身体上刻画文字。” 而刚刚从档案室抱出一榻资料的瑞德也终于见到了他们抓获的嫌疑人,只见他神情流露出意外:“我想我认识她——” 高登挑眉,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只肉肉的手伸到了高登眼前,而随着这个中年人一转头,就看到佩内洛普·加西亚神情严肃的脸。但是事实上,加西亚是fbi技术科的成员,也许从外表看肥胖又其貌不扬,但是一旦了解,就会意识到这个女孩平淡外表下的可爱,以及她几乎神技一般的黑客技术,她从来都笑容满面,充满阳光,很少有这种沉郁严肃的神情。 但是此刻,以往总是露出轻快笑意的加西亚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却不那么好看,她语气严肃:“亲爱的,我想你会想要了解一下,额,”她看向一墙之隔的克莱尔·维多,斟酌着语气:“我们的嫌疑人小姐。” 最终,bau众人一同围在了加西亚的身旁。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飞舞,伴随着指令的输出,屏幕上的页面也在不断的转换,而加西亚也在快速的叙说着—— “还记得三年前那场案件吗?当时的bau才真正意义上成立不久,我们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个案件……” 高登凝眉:“你说的是2003年的那件人体蜈蚣案吗?” “是的,剧资料显示克莱尔·维多就是当时少数存活下来的受害人索菲斯·罗伊,当时她是随母姓,在事件发生后不久改名了,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她。” 后加入的bau的jj(珍妮弗)与艾米丽并不了解,询问的看向了加西亚,而这个女孩犹豫了一会,然后点开了一个视频:“也许这个新闻对你们有些帮助。”她说着,离开了座位,似乎这里这个房间里有什么让她不适的东西,迫使她不得不借口喝水离开了工作室。 而被留下的众人则重温了当年轰动整个美国的新闻! 貌美的记者在现场作着直播,她红艳的嘴唇看起来性感极了,而大新闻让她兴奋的眼尾发红! “据最新情报,我们已经了解到最近在码头进行抛尸达到7具的连环杀手正是知名外科医生海特·里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他拿着些尸体在做些什么实验,而在他的某个低下仓库里究竟还藏匿着多少受害者,但是希望fbi能够及时将那些受害者营救出来,我们拭目以待!” 而伴随着嘈杂的背景,她身后的仓库门被fbi爆破,镜头晃动了几下后,女记者脸上的神情更加激动了,她对着自己的搭档比了个眼色:“跟紧我!”然后就绕过众人试图挤向门内。理所当然的被拦截了。 见入门无忘,女记者脸上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然而沉思一会后,她自顾自的掏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就溜出了镜头之外,快速的融入人群之中…… 而她的背影,就像是在宣誓:[不论如何,这个新闻我要定了!] 第21章 [章20] 半个小时后,女记者终于再一次出现在镜头里时,她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虚弱,但是眼睛却亮的可怕~没有人知道在这短短时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并且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已经没有人这种关心这一点……观众们在电视前正襟危坐,期待着女人颤抖的嘴唇能吐露出他们期待着的爆炸性的大新闻,而显然,一切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失望—— “上帝啊!你们知道我见到了什么?!简直恶心吐了!” 女记者的神情无比夸张的比了个呕吐的表情,似乎在强调自己有多么恶心!但是整个精神状态却兴奋极了,似乎还带着某些隐约的恐惧! 她尖叫:“简直太变态了!海特医生在将他们缝制成蜈蚣!!听到了吗!蜈蚣!!那种百足虫!一节一节的可怕生物,他将十二个人缝了起来!” 而伴随着回忆,女记者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种即激动又害怕的情绪让她失去了以往的从容,甚至完全没有了新闻人应该具备的素质!她颤抖的手拿出了手机,有特警终于注意到在这个角落里女记者正未经允许的放送着受害人的*。 然而在他向这个方向走来的时候,视频已经开始播放。 而那些可怕又丑恶的,对十几人来说宛如噩梦一般的经历,正被人看做有利可图的新闻素材,残忍的通过直播放送了出来—— 在极为昏暗的房间里,无数身体赤果的男女爬跪在地上,他们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的爬行被磨出鲜血,三三两两的横置在地,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医护人员忙着将他们进行着分离——是的,分离。 镜头所对准的阴暗角落里的三个人正串联在一起,他们的年纪看起来都非常年轻,为首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他的脸上的伤口布满了干涸的血迹,金发暗淡至极,充满着脏污与油腻的贴在脸上,他低垂着头,未着寸缕的身体佝偻起来,凸显的脊椎让他看起来年纪更小。 在镜头中,少年拒绝了医护人员靠近,将头埋在泥泞的地面,以此来躲避多有人同情或可怜的视线。而臀部却微微耸起,原因在于就在他的身后,另一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同样赤身果体的将脸靠在他的臀部! 镜头晃动着,在角落里小心的变换着角度,而也因此拍摄到更加让人膛目的镜头! 少女的左右脸被缝在少年的两股臀瓣上!而在她的身后,同样有一名年轻人等待着医护人员进行分离手术……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电视机前的所有人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然而视频却并未结束! 只见画面一转,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在黑暗中响起:“你在做什么。” 陈述句,但是听起来危险有可怖,似乎压抑着某种极端又扭曲的情绪。女记者手抖了一瞬,镜头里就滑入了一张同样年轻的面孔。 与他人不同,她脸上的伤口还很新,甚至没有干涸的枯萎的血迹,衣服还算得体,手脚上并没有什么爬行的伤口……这似乎说明她刚刚被抓来不久,或是才刚刚进行了那变态的手术就被bau打断了,但是显然,这并没有让这个年轻女孩的感到好受一些。 她灰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仿佛阳光里的灰尘,几乎可以忽略不见,但是一旦注意到就意外的乍眼,那里藏匿着的情绪阴翳的几乎要将人吞噬……没有人听到女记者的话音,手机的镜头就晃动着摔落在地面,然后在自下而上的拍摄里,一双手探过镜头,似乎是扼住女记者的喉咙—— “嘿!你们在做什么!让我看看你在播什么!!”黑人特警的声音打断了这场直播,他甚至极为粗暴的直接关闭了镜头,女记者的手机被无情取走,新闻就此中断。 在场的诸位bau探员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他们也猜的到镜头里拍摄到的众人将遭遇怎样的舆论压力,而作为最后一幕中有行为暴力的克莱尔·维多,被针对的情况很可能更加严重,当然,这也让一些探员开始思考克莱尔维多涉嫌此次多人谋杀案的可能性…… 然而唯有斯潘塞·瑞德因这则新闻陷入了回忆,事实上,那个视频并没有结束…… 在特警警告了女主播后,一个年轻的像是学生打扮的少年走过来询问:“你好,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他询问着,然后在特警的示意中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手机……画面还在运转,但是此刻开始只有少年一人可见。 斯潘塞·瑞德垂目看着手机屏幕。镜头里的年轻女孩显然并没有失去理智,恰恰相反,她的语气与动作看起来冷静极了。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她的声音却始终平静。 “好玩吗?是不是觉得无比猎奇?”她询问着,然后手臂用力,紧绷的肌肉线条上隐约可见无数挣扎或搏斗过的伤痕。女主播的声音惊慌失措:“不,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少女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女主播就小声的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而伴随着她低头,一眼看到了地面上还在录制的手机。 这个美艳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光亮,然后将手机攥近了掌心,镜头彻底陷入了黑暗后,唯有少女的声音平静的响起:“啊,你叫什么名字。” 她询问着,却又似乎并不在意:“如果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你会有很大的麻烦……”一声几乎有些甜腻仿佛夹带着恶意的叹息宛如撒娇一般传出:“不要去挑衅在地狱里生活过的人嘛。” 然后她放开了手,呢喃声几不可闻。由于没有分析唇语的途径(镜头全黑),斯潘塞终于还是压下了那一抹疑问,然后将手机收缴进口袋:“女士你好,我想你的行为不仅仅是在侵犯受害人的*,同时也妨碍了fbi的执法,我,” 他的话被打断:“你以为你是谁,我可不认为一个顾问有资格说这么多——” “事实上我是美国联邦调查局(fbi)行为分析部(bau)一名特工督查。我拥有197的智商,超常的记忆能力,每分钟能阅读两万字,并且还拥有化学、数学博士学位,同时还有心理学社会学学士学位。” “我想作为一名探员的我有资格对任何妨碍案件探查并且有可能破坏犯罪现场的人员进行拘留,更何况您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将需要保密的案件进行公开,这种行为很有可能在社会范围引起不利影响,现在我不得不将您的手机扣留下来,并且需要您到总部进行备案……” 十分钟后,女主播和她的随行pd被带上了警车,留下来的黑人探员吹响了响亮的口哨:“哇哦,酷!你是故意的吗boy~?” “嗯?”回应他的是少年有些不知所云的正直神情,这让黑人特警意识到他想的太过于复杂了~这个帅气的黑皮男人默默自己的鼻梁,然后裂开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德瑞克·摩根。” 说着他探出了拳头,想要和这个年轻boy来一个潇洒的击拳~ 瑞德迷惑的眨眨眼,犹豫了一瞬,然后他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斯潘塞·瑞德。” 恩,他的手包住了摩根的拳头。 “哦,原来是她~”摩根发出一声感慨,让瑞德的思路从回忆中离开,回归到了现实的案件之中,摩根默默下巴,戏谑的对他挤挤眼睛。被瑞德眨眨眼睛无视了。 然而不论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都必须重回案件中来。不论克莱尔·维多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不论她的过去多么的让人同情,甚至不论那场案件将带给她多么大的改变,都不能成为她杀人的理由。 如果这就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报复,那么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她从受害人变为刽子手,永远的送进监狱中去! 他们的长官亚伦·胡奇默默揉了揉自己的眼尾,长时间的办案让他感到略有疲惫,但是同样让他的精神更为集中:“是的,我也记起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克莱尔·维多正式当时[人体蜈蚣]案的受害者之一,原名索菲斯·罗伊。当时因为警方监管不慎,让记者溜近了案发现场,这段视频给本就有心灵创伤的幸存者们带来了更大的不幸……” 他沉默片刻,最终高登接过了他未尽的话语:“是的,此案的在当时共营救出十三位幸存者。” “在这十三人中,有一名女性被海特长期囚禁,迫使她帮助海特进行手术,其中6名男性7名女性,都是20岁上下的年轻人,还有一名是怀孕7个月的孕妇。” “然而这则新闻毁了一切。人们的猎奇心被完全勾起,社会舆论对他们进行了极为严重的2次伤害,在事件结束后海特被判终身□□,但是有些伤痕却没有办法被磨灭。” “然而每当他们快要忘掉这一切的时候,就会被人们挖出伤口不断刺探。”加西亚手里捧着凉掉的咖啡,语气难掩愤慨~这个胖女孩内心柔软又善良,单单是换位思考一下,就让自己也跟着绝望起来。 “13个人!那么残忍的事件都没有真正摧毁他们,但是却被舆论!被无知的人的好奇心逼上了绝路!在结案后的8个月里,十三个人最终只活下了3人!剩下的全部死于自杀!自杀!” 她的语气激动:“不论如何,我绝不愿相信克莱尔是造成这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我不能想象受到过这样伤害的她,会变成她最仇恨的那种人!” 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被抓来不久的孩子的几率都比她大~!” 第22章 [章20] “那个被抓来不久的孩子都比她是连环杀手的可能性大~!” “要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名为瑞琪的女主播可是直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并且身价大增呢!怎么想克莱尔如果要做杀手的话也会先从瑞琪入手~!” 加西亚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虽然在座的探员们都基本确定克莱尔作为嫌疑人坐在审讯室里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但是在看过,并且了解过有关她的经历后,自然不可避免的对她本人在其后的经历,产生少许好奇。 艾米丽皱皱眉头,这个看起来严肃沉着的女人露出一个沉思的神情,然后快速的提出自己的质疑:“等等,这里有个问题——十三名生存下来的受害人因为媒体的不当行为造成了10人自杀,这可是极为恶性的事件!!但是事实上这则行为看起来只在匡迪科引起了少量关注,在全美范围甚至是世界范围都并不为人所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与媒体打过最多交道的jj点头:“并且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瑞琪不仅没有被封杀,甚至至今活跃在各个直播厅,并且因此收货了超高的知名度……这里矛盾的地方太多了,我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询问比较好~” 加西亚耸肩:“ok,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疑惑,但是如果我提到这个人,你们就会了解了……”她卖起了棺材,神秘的摸着下巴~ “是布鲁斯·韦恩。”胡奇无奈摇头,揭晓答案,而他的行为无疑残忍的夺走了加西亚的乐趣,这让她脸都鼓起来了。 好在加西亚很快的接回了话题:“是的,在事件发生前瑞琪与布鲁斯·瑞恩打的火热,这位在哥谭市里花名广为人知的有钱款爷,因为瑞琪的一次采访而有了交集。随后不久她就因为这起案件广为人知~而布鲁斯款爷选择了维护,也正是因为他,这位本应该受到惩罚的女人躲过那场非难,才有机会至今仍然活跃在各个电视节目里!” “老天,我真是不能想象为什么这样一位美貌又多金的男人要如此致力于破坏自己的名声!帮助她到底有什么好处?!除了让自己荒诞不知所谓的印象更加深入人心,让他的形象更加愚蠢又自以为是,这到底有什么好处?!——好吧,我得承认瑞琪那个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ohmy~!难道男人一定要这么的肤浅吗?这可是十人陨落的生命啊!” 加西亚的小肉手做扇子状在脸前上下挥动着,似乎这样能让自己腾腾燃烧起来的火苗熄灭下去,而不知道自己的几句无心之言,正在这些敏感又聪明的行为分析师的心底转了两圈阴暗的揣测后,才将这一段记忆压在了记忆深处。 这段计划外的八卦开始的莫名,结束的也非常突然。 “sir,我们接到了新的现报——”门被快速敲响两下后探近了当地警署长官的脸,他眉宇紧锁:“我们又发现了一名受害人~” ok,这一次克莱尔的嫌疑可以说完全被洗清,然而办公室里的众人已然顾不上去关注她了。所有探员们第一时间接收到传送来的现场图片,另外两名外勤人员艾米丽与摩根则前往了现场。 斯潘塞·瑞德默默注视着屏幕上堪称触目惊心的犯罪现场,最终决定先去看看审讯室里的克莱尔,而当他打开门后,这个从被抓后始终保持沉默的女孩已经准备离开了。但是显然,瑞德的出现让克莱尔感到惊讶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克莱尔语气里的好奇几不可察,而瑞德显然误解了她对自己的质疑:“啊,你好,看来你还记得我……那一天撞到你真的是太抱歉了~” 克莱尔眨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瑞德所说的,是他们曾经在路上无意中撞到一起的事。她点点头,没有提醒对方他们还曾经在互诫会上见过。料想到如果有一天他们再一次在互诫会上相见,瑞德脸上的神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因此克莱尔不在意的摇头,她有心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脸上的旧伤仿佛仍然能牵动她的痛觉。因此不过微微牵动唇角,就在意识到伤口的瞬间将脸藏进了阴影里,甚至是更深的,更沉默的将真实的自己藏匿了起来。 克莱尔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的变得冷硬:“也许我可以走了?” “……当然。”瑞德因对方急变的态度有些无措,他局促的站直身体,目光追逐着女人,对方微微躬起的身体让她看起来有些不自信,始终戴在头上的兜帽更是将克莱尔的脸笼罩在阴影里,黑色的头发遮挡了她的双眼,同时也避免了她与别人的对视。她习惯性的低头,比一般女性高挑许多的身材让她并没有什么安全感,因为会在意即使低头也被低于自己的人看到脸上的伤痕—— 但是奇异的也正在于此,无比矛盾的。她躬起的身体一方面泄露出自己对于他人、对于周围环境的不信任,但是另一方面却并没有因处于人群而紧张。她防备他人,但是却并不畏惧。低头以及隐藏自己的存在感更像是一种习惯,但是如果被人注视很久,也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和不耐—— 瑞德看着克莱尔面无表情的冷冷注视着好奇偷看她许久的加西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和不快。显然,虽然并不喜欢别人的注视,但是他人观察的目光并不会伤害到她让她畏惧…… 老天,如果不是一再对自己强调不可以随便行为分析他人,瑞德真的想要长久观察克莱尔来得出一个能够解答自己迷惑的答案! 气氛诡异至极。 加西亚因为尴尬和羞愧涨红了脸,即使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克莱尔也并没有言语上奚落她,但是对方毫不掩饰的反应还是让她觉得身体都快要自燃了~~~! [bau之行]结束的可谓是莫名其妙,在离开前还被加西亚在身后追着小声的道歉,克莱尔冷漠脸的按动了电梯,而也就在这一天,克莱尔首次知晓关于新案件的事情! 是的,犯罪现场在她居所的楼下。 犯罪现场已经被封锁,但是周遭人惊惧的神情不难看出现场一定血腥至极。 不过克莱尔并不认为这是一场针对她的蓄意策划,相反,她认为这更像是一场意外的抛尸地选择。克莱尔看着被围起来的旧楼层,为了避免破坏犯罪现场,现场被暂时封锁了。当地警官拒绝了她回家的要求,并且表示最近两天她最好不要回家…… 克莱尔打量着即将收留自己一晚的汽车旅馆,房间干净整齐,唯一的遗憾就是隔音太差……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屏蔽了作为背景音也不时起伏的“运动声音”。 最终克莱尔感到疲惫的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决心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理睬后,快速的陷入了梦乡。而此时此刻,克莱尔还并不会知道,这一天晚上的短暂经历,竟然让她的任务进度快速的上涨了5%,让她迈入了21%。 bau: 在气氛几乎可以称之为沉重的bau总部里,高登与栗色头发的嫌疑人之一坐在办公室内进行着一次谈话。而名为纳森·哈瑞斯的年轻男孩正局促的坐在座椅上,她正是加西亚曾提及的另一位犯罪嫌疑人。 这个男孩正蜷坐在沙发椅上,双腿不受控制的抖动,同时不断反复巡视周遭。终于,纳森·哈瑞斯无法忍耐一般的向高登询问:“这场谈话里,”他的眼神掠过了几米外的律师:“他一定要在场吗?” 高登安抚:“是的,这是为了你好——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确定我们不谈案件,只谈谈你。” 哈瑞斯默默深呼吸,他的自来卷头发柔软蓬松的趴在头上,神情隐忍沉默。此时作为嫌疑人的他还只是一名高中生。 而哈瑞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非常简单——他自己找到了瑞德,并且询问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的案情细节,以及犯罪人可能会有的动机。然后在瑞德意识到不对劲前快速的逃走了。在案情陷入僵局之前,加西亚通过互联网找到了他。 而被拘留在bau总部的哈瑞斯可以说是全程配合,在审讯室里的时候他甚至主动提出自己对于杀害□□有许多的幻想,而这种幻想往往能直接让他在意识里达到高/潮,这让他感到无比不安。 而作为私立学校高材生的哈瑞斯,也早已经查询过许多资料了。果然,只见高登还未开口他就清楚对方所想要说的:“我只是想说我并不尿床或是乱点火。”哈瑞斯抢白,而如果对犯罪心理有兴趣的人都会清楚他所指的,正是连环杀手幼年常见的几点特征。 他们分别是频繁尿床,渴望纵火,以及虐杀动物。 第23章 [章22]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极了。只因哈瑞斯敏感又聪明。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了这一切。 在哈瑞斯的心底,他确实无数次的怀疑自己就是那个杀害多名□□的凶手,因为这种种暴行都在他的内心演练了无数遍,说不定就在某个他放松的时刻,那只没有人性的野兽就曾经占据过他的理智。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寻求答案。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能够接受。 高登试图调动气氛:“看来你有趣了解过这些内容~哈尔博士的《精神疾病》也许你也有涉猎吗。” 哈瑞斯睁大眼睛,他消瘦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更加苍白:“这不正常,是吗?” “不,这很正常,你充满好奇心,你只是想要了解自己的感受。而看这方面的书籍也并不会让你会尿床或者想要纵火。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哈瑞斯躲避了视线。许久后依然选择开口: “s…我会乱想……一些事情。” “例如,会想象伤害那些女人吗?” “……yeah.” 高登未曾流露出任何情绪,转而询问“那你有真正伤害过谁吗?” 哈瑞斯:“……我杀死过一只鸟,我知道这是其中的征兆。许多的连环杀手,都是从虐杀动物开始。” 他愧疚极了,尤其当高登询问他为什么要杀死这只鸟时,哈瑞斯甚至连基本的对视都做不到。他讲:“因为我当时有些难过,而之后……我感到似乎好多了。” 这种程度的自我剖析让哈瑞斯的神情里流露出了困惑。他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直视自己的行为,但是生理的本能让他辗转反侧,食不下咽,让他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嘶吼着让他去做些什么。 [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人?]少年脸上所有的神情都在询问着这样的问题。然而此时此刻,即使是高登也无法准确的回答。 他们的交流并不顺利。即使已经基本确定哈德森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但是高登最终没有选择离开,他沉默的揉了揉自己疲惫的双眼,试图为这个男孩的困惑找到一个答案。 只好不断的抛出问题:“所以,你想要杀那些女孩是为了自己感觉爽快吗?” 哈瑞斯无法回答。 “你见过女人的果体吗?” 哈瑞斯警惕的看向了角落里的律师,神情中带着一闪而过的防备与冷漠,目光冷厉,瞬间弱化了前一刻还柔软的神情。高登不得不出面安抚:“别在意他,你完全可以假装他并不存在。这里是完全私密的环境。” 哈瑞斯点头:“我在我妈妈的医学院见过……当时她的学生在上解剖课。”他陷入了回忆:“那一幕,总是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感到兴奋,激动,让我——” “彻夜难眠。” 他声音沙哑,看起来伤心极了。谈话甚至一度不能继续下去,然而哈瑞斯始终逼迫着自己开口:“这很变态对吗?” “因为我所有的兴奋都并非因为所见的是一名赤身果体的女人……而是她已经死亡的状态。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等待着被人剥开身体,探查内里,安静又温顺,充满了神秘与吸引……我展开了无数的想象!” “例如鲜血浸没我双手的皮肤,闭上眼睛都能够闻得到淡淡的腥味,血液顺着指缝流淌下来,它们是滚烫的还是冰冷……?这些想象不断的折磨着我,无比真实的呈现在眼前,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发现,单单依靠想象,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哈瑞斯嘴唇颤抖:“我有病是吗……然而,我能够治好吗” 高登沉默。 他没有办法欺骗他,因为他意识到哈瑞斯的问题非常严重。他的幻想直接与自己的性/高/潮和释放有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生理上的催化只会不断削弱理智对他自身的控制力。 这已经不再是他会不会杀人的问题了……而是,他什么时候会去。 这场对话最终还是结束了,高登并没有解决哈瑞斯的烦恼,反而让哈瑞斯的困惑藏的更深,他在他母亲的陪同下一同离开。这位性格强势的女人拒绝高登“将哈瑞斯送进医院治疗”的建议,不愿意让哈瑞斯贴上危险人物的标签,表明只会在家里接受治疗,高登沉默的看着他离开,内心里仿佛已经预见他的未来—— 让人担忧。 案件发展至今仍然没有解决,唯二出现的两个犯罪嫌疑人都洗脱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但是遗憾的是,bau小组目前均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线索,这简直让人失落。 而房间中的克莱尔也终于从床上坐起身,她快速的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打算去最近的街道吃些什么东西,然后在下楼不久,就一眼注意到巷口的男人。 这是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中年男人,脚步踟蹰的徘徊在巷口,注视着马路对面的技女们。克莱尔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当这个男人的目光扫过她的时候,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哆嗦,连同后背都竖起了汗毛。 这种对于危险的直觉,让她紧紧扣住自己衣兜里的折叠刀—— 她跟上了他。 “走吗?”她听到中年男人的声线温柔,但声音尖锐的询问。被问到的女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就和身边的朋友摆摆手,拉扯着包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是这一片地区常见的景象,甚至不需要谈价钱,地点,你要你开口,就会有女人跟你走。 克莱尔已经拿出了刀。想了想,她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然后跟着男人一同拐进了巷子里。 “好了,就在这里。”她听到男人的声音脆而尖锐,毫无男子气概:“今天,我要来遏制你们的恶行!” “what?” “我要清除城市的毒疮,毒瘤!”他突然泄露的狂热让跟随他而来的技女感到畏惧,她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然而回应她的,是男人喊着clean(清洁)!clean!的声音一步步迈进的脚步。 [嘭!]女人拿起手里的包狠狠的挥掷在他的脑袋,打的男人猝不及防。他歪了下头,被打掉了兜帽的他露出光亮的几乎完全秃尽的头顶,让他看起来更加衰老。 他神情狰狞,手已经快速的掐在她的脖子上!上一刻还在挣扎着反击的女人因喉咙被掐的窒息不得不转而掰动他的手指,她脸色因窒息正逐渐涨紫…… “救命……”虚弱的呼喊着求救,然而发出的声音连奶猫都不如。在这种绝望里,掐着技女脖颈的男人手劲突然一松! “是谁!”技女听到他咆哮着将她随意丢掷在一边—— [嘭!]一个石头再次击打过来,瞄准着男人在黑暗中也岑亮的秃头,狠狠砸中了他的脑袋!而下一秒,让他感到惊惶又畏惧的人走到了又月光的地方。 哇哦,原来只是一个女人。 被他小看的克莱尔面无表情:“放开她。” 男人却冷嗤着从衣兜里掏出折叠刀:“你可以来试试救她……” 而就在他们对峙时,在几公里外的市区,bau因为得到了新的线索,正在发布最后的侧写,一切结局已经写好,名为朗诺威恩的男人再无处可逃。 而朗诺威恩对此事还一无所知,他还以为只要干掉眼前的两个女人,就能继续在黑夜里为所欲为呢!只见他的踱步向克莱尔,身体微躬,警惕的靠近。等待着机会能在瞬间将这个高挑的女人杀死在地! 然而先出手的确实克莱尔!她从自己的衣兜里快速的抽出刀挥向了男人,这让一位她没有武器的男人猝不及防!即使他快速的仰头躲闪,刀锋还是瞬间就划破了他的脸,鲜血渗出真皮层模糊了整张脸。 “*!!!”他粗喘的咆哮着,手腕快速挥动着冲向了克莱尔! [嘭!]听到声音的技女勉强睁开了双眼,就看到前一刻还掐着他脖颈的男人被人踩在地上,黑色的军靴碾压着他的肚皮,然后对方看了过来,在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只知道是个女人。 “报警吧,我会陪你等警察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流出了眼泪,这种绝望之后的生机让她身体都颤抖起来—— “是,是的,”她颤抖着声音:“谢谢,谢谢你……真的,非常的感谢……”哭泣的抽噎模糊了她的声音,因此甚至没有换来克莱尔一个关注的眼神。 而克莱尔正沉默的立在阴影里,望着神情狰狞但是却连自己都打不过的男人在脚下徒劳的挣扎着。 十分钟后,警车的声音在巷子附近快速响起,克莱尔也松开了踩着男人的脚,然后将对方一脚踢晕在墙边:“我走了。”她说。 “你,你不等警察来吗?” “不。” 然后她快速的扭身跑出了巷子,身后人小声呼喊着“请告诉我您的名字。”也被一并抛在了身后。 克莱尔也因此未能意识到,帮助他人,或者说被帮助的人感谢,会让她产生怎样的触动——即使这是曾经乐于帮助他人的她最为习惯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唯有在失去后重新得到,才能够让人更为触动。 第24章 [章23] 克莱尔缓慢的踱步上楼,转角处的房间里发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完全没有换走她丝毫的关注。她冷漠的向前走着。偶尔的闪念间讥讽的思索着不知道屋子里的人们又在尝试什么荒唐的体/位,居然能让尖叫声听起来如此没有美感,真是可怕的恶趣味。 不过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是血的味道! 刺鼻的腥味乍然传至鼻尖,让克莱尔再也无法挪动半步,即使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为自己想要多管闲事的想法发出讽笑,然而她迈不开步伐,她无法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离开。 即使也许屋子里的人真的在玩什么情/趣y,她依然选择了敲门。 [咚咚?] 没有人理睬她。 克莱尔深呼吸后退两步,然后一个脚踢,将汽车旅馆颤巍巍的毫不结实的门锁彻底废掉,而房间内,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场景—— 栗色头发的男孩仰躺在床上,他正致力于将手中锋利的刀刃,切割进自己大腿的软肉之中!伴随着每一次的切入,都会因疼痛发出哀嚎!他正是纳森·哈瑞斯。 克莱尔的闯入让他布满汗水的脸微微抬起,目光快速的扫过克莱尔的脸后,就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站立在墙角的技女则不停发出惊恐的尖叫,当意识到有人闯进房间后,立刻站出来撇清关系! “天!这可不关我的事情!这就是个疯子,我只是被叫来陪/睡的,谁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自残……!”说完口她就快速套上裤子,然后扭身立刻跑走。 被留下的哈瑞斯正闭目躺在床上,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他的刀片一次次的切割着自己的皮肤,克莱尔向前走近,听到他隐约呢喃的内容——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 [恶人夸胜是暂时的,不敬虔人的喜乐,不过转眼之间。] [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 …… 他在背诵圣经,这是一位基督教教徒。这让克莱尔更觉得此景荒诞。这难道真的是什么新的玩法吗?例如在做/爱前先背诵着圣经自残几遍再开始?而哈瑞斯显然已经忽视了屋子里的她。 他的双手颤抖的慢慢举起,将刀片掷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之间,绝望的泪水含在眼眶里。许久,他终于闭上眼睛…… [义人享福合城喜乐,恶人灭亡人都欢呼。] [……恶人灭亡人都欢呼。] “嘿!你到底在做什么!” 克莱尔狠狠拽住他想要割脉的手,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哈瑞斯撇开了头: “……不关你的事,放开我……” “哇哦,恰好相反,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做别人不想让我做的事情。”她冷笑着,将哈瑞斯拎起来逼迫他依靠在墙上。然后没收了他手中的刀片,从房间里快速的翻找一起。 不过片刻,就拿着医药箱走到了哈瑞斯的身边。 “如果……你现在救了我,你会后悔的。”哈瑞斯声音颤抖,此时此刻的经历对他而言同样荒诞,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想要自杀的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奇怪的女人来阻止自己。尤其是,她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会在乎什么陌生人的人! “闭嘴!在说话我就撕碎你!”克莱尔暴躁的回应着,气恼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多管闲事,然后将手中的医药箱扔在了哈瑞斯的床边。 随即动作迅速的掏出纱布还有医用碘酒等用具,然后在哈瑞斯惊恐的目光中掀开了他的被子,瞬间将少年纤细光洁的双腿完全映入眼帘。此时他剩下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湿,而遍布在哈瑞斯的大腿内侧的无数刀口还在不断留着鲜血。他的骨骼纤细,绿色的眼睛里还闪着水光—— [该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是我干的吧?!啊?!] 然而最终开始开始上药。 因为刀口的位置暧昧的缘故,哈瑞斯始终沉默的依靠着床头,他身体僵硬,完全没有一开始反抗时的倔强。就这么安静了许久后,哈瑞斯率先开口询问:“你不好奇吗……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 “啊,你为什么会这样。”克莱尔懒洋洋的询问,她随意的态度让哈瑞斯莫名的放松了下来。这个问题,同样在他的内心里压抑了许久。 “[我为什么会这样],这也是我曾经无比疑惑的问题。” 克莱尔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上药的手稳而轻,没有丝毫的停滞。 “我想要杀人。”哈瑞斯突然说,想看看她会不会抬头分一个目光给他,然而没有。 “我说我想要杀人。在明天,我就会被送进医院接受精神治疗,这是我最后的自由时间,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进医院,我就再也没有可能出来了……” “我在街上叫了一个技女,这真是太简单了,她们完全没有防备心,只要给钱就可以。然后我们开好房间,我的包里装着锋利的刀刃,等待着我将它插/入她的身体,让鲜血覆盖她的身体……” 哈瑞斯停了下来,他看了眼似乎毫无触动的克莱尔,脸上的神情复杂…… “然后我后悔了。我不想,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会是我呢?”他不知道在询问谁:“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克莱尔终于抬起了头。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哈瑞斯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旧伤。它们零星散落在她的颊畔,破坏了本来姣好美丽的容貌。她灰色的眼睛在兜帽的阴影里更显的闪亮,她询问: “想要杀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事实上,我每一天,每一时刻,我都想要杀人。” “就连我的睡梦里,都有无数的真实的幻想。” 克莱尔在哈瑞斯的震惊的目光里露出微笑,因为许久未曾牵动唇角的缘故,这个笑容的弧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确实是在笑的:“你为了不伤害别人,所以想要去死吗?” “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哈瑞斯惊诧仓皇的摆手,否认克莱尔的高度赞誉,但是女人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去。 “在我最想要杀人的时候,我甚至害怕自己会伤害到我的家人。因此我独自搬了出来。但是与你不同的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了别人去死。” “人是很坏的动物,即使是那些自诩善良的人,也会恶毒。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一个只会满足自我欲/望的混蛋,但是我绝不会为了不伤害[人]而去死。” 克莱尔拉住了哈瑞斯的手腕。染着血的手将少年白皙的皮肤染红,她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快极了!这让她的笑容更大—— “不要再做傻事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有理智存在。你不会知道与[恶]抗争的你有多么美丽……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怪物,我来杀掉你。” 哈瑞斯忍不住退后一步。他清楚的认识到,克莱尔并没有在说谎。明明正在行驶[救人]举止的她,却无比真挚的告诉他她的[杀人]之道。似乎杀掉一个恶人对她而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恶人的命就不是命…… 天,这是什么正义使者吗?就算是轰动美国的哥谭英雄蝙蝠侠,也从来没有杀过什么人,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才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哈瑞斯明明是这么在心底震诧吐槽的,然而身体却出卖了他的真心。 他反握住了她的手,黏腻的血液流入彼此的指缝,让两只手更为紧密的相握,他听到自己开口:“我是纳森·哈瑞斯……我们,约定。” 克莱尔眨眨眼睛:“克莱尔·维多。” 她说着,听到系统发出声音:[阻止一名善良之人的陨落。] [观察结论:有勇气与内心之[恶]做出抗争的人,无比美丽。] [能力储蓄:25%。] 而就在这说话间,无数警鸣声响起,看来是逃走的技女忍不住报警了。她看向哈瑞斯,少年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神情中带着隐约的仓皇与无措。克莱尔忍不住微笑(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哈瑞斯笑了很多次)。 “别怕,”她带着血迹的手指恶意的划在了他的脸上,在对方僵硬的动作里看向了窗外鸣笛的警车:[我会陪你去。] 第25章 [章24] 对于克莱尔而言,哈瑞斯只是一次让人猜不到开头与结尾的自残事件,不值得再多关注,所谓的警车的鸣笛应该是出自救护车。然而当房门被踹开后,克莱尔意外的发现居然连fbi的bau小组都出动了。 踹门的正是bau的黑人警官德瑞克·摩根。他手中甚至还举着槍。当然,在看清房内的一切后,他也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默默将手中的槍支收回了槍夹。 在他身后的,是紧随而入的斯潘塞·瑞德。相比较摩根的冷静,瑞德的神情就要显得复杂的多了。克莱尔注意到他的头发甚至有些凌乱,外套的扣子也扣错了,显然是从哪里仓促的赶来。 瑞德沉默的望着哈瑞斯,他抿起的唇角,似乎在为哈瑞斯感到难过。而哈瑞斯在他的注视下局促的低下了头。克莱尔默默的揉了揉少年的细碎的小卷发过,迈前一步挡住了众人看向哈瑞斯的视线。 “真是巧呢……”摩根挑起一边眉梢,没话找话的感慨。克莱尔点头:“救护车来了吗?” “是的,就在楼下。”瑞德歪着头抢答,换来女人冷淡的回应:“你可以把他们叫上来了,记得抬着担架,哈瑞斯需要去医院。” “不,我想我并不需要……”哈瑞斯虚弱的反驳,然后在克莱尔的目光里默默咽下了剩下的话。 她最终陪同哈瑞斯一同去了医院,即使伤口经过了紧急处理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但是毫无疑问还是应该去检查。而一同去的还有斯潘塞·瑞德。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交谈的人,甚至与人交往总是显得无比局促。曾有过很长时间社交障碍的克莱尔认为斯潘塞·瑞德就有着这方面的困扰。因此在救护车里,气氛压抑又沉默,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现的情况并不让她意外。 倒是瑞德看起来局促多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能,能给我讲讲吗……?今天发生了什么……?” 克莱尔看了眼他,想了想回应:“如你所见,我在买完东西回住所的时候,听到一个女人可谓是凄厉的尖叫,然后我就敲开了他们的房间,哈瑞斯在自残。” “他……他有告诉你原因吗?”瑞德犹豫的询问,克莱德摇摇头:“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真是抱歉……” 一切对话被她单方面的切断,克莱尔再也不曾开口吐露一个字。而随后她在做了简单的笔录后就去看望哈瑞斯。他的母亲正在他的病房里。 这个中年女性妆容精致,衣着光鲜,坐在少年的病床边也不曾弯折一瞬脊背,唯有神情泄露出内心的颓败与迷茫。对于哈瑞斯自杀的行为,恐怕最受震撼与伤害的人正是她。 当克莱尔出现在房间后,她点头向其示意,就再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 许久后,她终于询问:“我不该同意将哈瑞斯送进医院接受治疗,对吗。”事实上她并不需要答案。她自己给了自己解答。 克莱尔未发一言。她沉默的看了眼身后陷入昏睡的哈瑞斯,默默将一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字条留在了他的床边,她知道哈瑞斯一定会与她联系。 [铃铃铃……] 当朴素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克莱尔以为自己会接到维多太太或者哈瑞斯的电话,毕竟知道她号码并且会主动联系她的人并没有几个,但是显然她都猜错了。 当她将电话放在耳边时,一个男人沙哑温柔的声音传入耳际:“晚上好,克莱尔,希望我并没有打扰到你。” “你是谁?” “如果你母亲的朋友,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见过吗,你还有印象吗?” 克莱尔不怎么高兴的抿嘴:“汉尼拔。” “是我。”男人并没有因她无理的语气与亲密的称呼而泄露任何多余的情绪,事实上,他表现的好像毫不意外。 “最近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你,你母亲非常担心,所以我想也许最近你会有时间来我的办公室坐坐,我会将你视为重要的客人来准备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 克莱尔想要开口拒绝的话在脑海中流淌过后被她咽进肚子:“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她干巴巴的回应:“明天晚上好吗?” “没有问题,也许你会有什么是不喜欢吃的或者吃后过敏的食物?” “一切都好。” 在这么快速的敲定见面的时间后,克莱尔就滚回了居所,连澡都懒得洗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而在某些时候,时间的流逝就是如此迅速,克莱尔感觉自己还没有做好与汉尼拔相处的心理准备,就迎来他们见面的时间。 她穿着百年不变的深色卫衣,戴着兜帽,顶着乱蓬蓬的短发就走出了房门,完美没有和一位绅士约会的自觉。 他们共进晚餐,由汉尼拔亲手准备的肉质鲜美的里脊骨和法国甜品,红酒更是味道香醇。 他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他非常重视克莱尔并且希望帮助她。 克莱尔默默的观察着汉尼拔,这张经历了二战,苏联解体,柏林墙倒塌……经历了许多她没有经历过的岁月的男人,眼角已经爬上了沧桑。他微笑着的双眼里的瞳孔看起来清澈至极,即使是漫长的岁月也没有摧毁他身上所独有的魅力,反而让它们被时间酿造的更为香醇迷人。这样的汉尼拔,反而更让她回忆起他年幼的模样。那时候的汉尼拔总是带着近乎偏执的讨好,对自己毫无原则的妥协。似乎自己只要拥有着“亲人”的身份,就能够对他肆无忌惮起来。 汉尼拔举起酒杯:“你看起来很是憔悴,是没有休息好吗?” 克莱尔看着他,内心里对于汉尼拔的那些莫名而起的抵触早已消弭不见,让她能够平心静气的与他交流:“是的,最近并不怎么顺利。” “这真是令人遗憾,如果你有什么苦恼,可以考虑向我叙说,这将是我的荣幸。” “医生,一个人想要得到别人的秘密与心事,就不该将自己隐藏的太过于严密。也许你应该考虑先用自己的过去,来撬开我的嘴——我是指,如果你真的有诚意的话。” 汉尼拔并不因她的无理而仓皇,他继续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然后用餐巾优雅的擦拭毫无油腻的嘴唇。这番故作姿态并没有让他显得有丝毫可笑。 “如果我的过去引起了你的好奇,这是我的荣幸。但不得不说,我的人生比你漫长了太多,他们恐怕会显得空泛乏味,我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叙述。”他露出微笑:“那么为什么不让我们放下医患关系所带来的结缔,让时间来加深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呢?” “而这种了解,要比嘴巴里吐露出的故事,有趣的多。” 克莱尔眨眨眼睛,不得不承认汉尼拔是一位巧辩专家。而他所说的,也确实非常有道理。 他们共进晚餐。美食总是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汉尼拔侃侃而谈自己的生活与爱好,例如他对于美食的钻研非常深刻。他甚至能够清楚的说出每一块肌肉要用何种方式进行烹饪能够让它变得更为完美。 这也让克莱尔想起了他少年时期对于烹饪流露出的喜爱。 而无疑,这种回忆让她更为快速的放下了对汉尼拔的戒备。 “也许你会愿意和我讲讲你的生活?”汉尼拔适当的询问着。他似乎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人的情绪,瞧,他已经看出了克莱尔态度的软化,即使她几乎不曾开口讲话。 克莱尔默默咽下了口中的甜品。她擦擦唇角,不曾注意到这种无意识流露出的教养让汉尼拔的眸色变深。他正微笑的观察着她。 “我昨天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他正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克莱尔想了想,继续说道:“然后我帮助了他。” 汉尼拔坐直了身体,安静的聆听着。 “我本来并不想要帮助他,但是在最近,我开始意识到我总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为他人做些什么的冲动。这种冲动往往来的又快又迅速。但是这种帮助他人的行为并不会带给我任何的自我满足。” “这似乎只是潜意识的一种胁迫,它不断的在我的脑海中发出警告,要求我必须为别人做些什么。而遗憾的是,不论我是否做到。都不能带给我喜悦与满足。” “然而在昨天,我感到很愉快。” 她抬起眼眸,带着一抹刻意的挑衅:“那么医生,你能分析一些原因吗?” 汉尼拔微笑。对于克莱尔的挑衅没有感到丝毫不快。他逐渐把握住他们相处的节奏。 “虽然你提供的信息是在是太少了,但是我认为我们还是刻意聊一聊这种强迫性思维。”他含蓄的勾唇,眼睛里仿佛流动着深沉的海水。 “你听过强迫性思维吗?在某种场合下,患者出现一种明知与当时情况相违背的念头,却不能控制这种意向的出现,十分苦恼的正式强迫症会出现的强迫意向。而伴随着这种强迫性思维的出现,则会做出一些自己理性上并不想做,但是却依然会去行动的行为。而如果你认为这种思维的惯性出现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生活,那么我们也许可以将它看成最近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克莱尔没忍住找茬:“也许你想说的是问题之一?” 而她得到的,是汉尼拔颔首微笑。 第26章 [章25] [叮咚~]门铃声突兀的响起转移了克莱尔的注意力。她询问的看向汉尼拔。对方对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 而这也张克莱尔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离开了时候了。她擦擦唇角,走出了餐厅,就看到几张在最近频繁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面孔。 “我们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提供关于弗洛伊德·法瑞尔的信息,我知道他是你的病人。”bau小组的珍妮弗·让热(jj)对汉尼拔神情严肃的说道。 而男人露出沉思的神情:“您知道,我非常愿意配合fbi的工作,但是在弗洛伊德·法瑞尔没有被正式指控为犯罪嫌疑人,或者应该说你们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前,我无法将格病人的消息透露给你们。” “或许您也可以先得到他家人或者本人的许可,否则我无法违背我身为医生的保密守则。” 他的神情里泄露了一丝忧虑与抱歉,显然在为无法帮助bau小组的案情推进感到愧疚。 jj皱紧眉头。汉尼拔的拒绝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一方面是她有过许多的类似经历,毕竟医法对于病患的个人*的控管非常严苛,一方面是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被拒绝的准备。 只能说他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哪怕再多一点点的证据,她相信汉尼拔这位心理学方面有名的专家必然会全力支持。最终jj能做的只是点点头:“如果弗洛伊德·法瑞尔联系您,或者见到了他的消息,请联系bau专线”(她给了汉尼拔一张写着号码的电话)。“即使我们现在还没有权限去查阅他的资料,但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她表情确凿,显然会很快办齐手续。 最终jj离开了。走之前她的目光平静的滑过克莱尔的身上,却并未给克莱尔带来任何的不快。 克莱尔打了个哈欠:“看来心理医生的日子也不好过~”克莱尔挖苦着,她发现面对汉尼拔的时候自己总是突然间充满攻击性。 汉尼拔微笑:“还在掌控内。” “呵呵,和连环杀手相处的感觉怎么样,他会对你讲那些可怕的幻想吗医生?你是在保护他?难道对你来说被人指控侵犯病人*比别人被杀都重要?” 克莱尔逐渐变得更为刻薄了。她甚至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显然,虽然汉尼拔是一个让人感到放松的谈话者,与他相处会让她(每个人)感到愉快,但是大部分时候,她依然对他抱有莫名的攻击性。似乎能让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就能带给自己愉悦一般。 而汉尼拔自然早就看出了她的情绪倾向。但是与所有心理医生最大的不同在于,汉尼拔的恶趣味在于就是喜欢逼迫别人做自己讨厌的事,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对方露出忍耐的表情则更让他感到兴味。 克莱尔对他的敌对意识完全不曾被他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有所刺痛了。 只见这位中年绅士神情严肃的开口:“事实上,除非证据摆在我的面前,不然我绝不会去怀疑我的病人是一名杀人凶手,这是我对他们最为基本的信任。” 他目光幽深的注视着克莱尔:“他只是生病了。也许弗洛伊德·法瑞尔确实对我吐露过他的精神世界,而那个世界与许多人有所不同,但是这都不意味着他就真的会将这些幻想边做现实。我们作为人类,从生下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自己的*。” “而弗洛伊德·法瑞尔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的工作室,就是因为他也希望能找到帮助自己的方法。” 克莱尔哑口无言。片刻,她尴尬的扭开头:“啧,真是严肃的老头儿。” 被称为老头儿的汉尼拔神情不变的弯起眉眼,藏起自己冷淡的眸光。 克莱尔最终离开了汉尼拔的工作室。处于某种好奇,克莱尔关注起这起最近轰动的杀人案。虽然警方隐藏了许多重要消息,但是社会版的版面上还是为这起案件留下了一块版面。 这是匡提科最近发生的多起失踪案。许多在外运动的女性失踪。但是失踪女性的案件在美国的每一个地方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真正引起轰动的,是在两天前一名失踪女性的尸体被找到了。 她被弃尸在海边的沙滩上,被发现时她已经死去多日,但是身体并未完全腐烂。显然罪犯曾将她冻僵来减缓她腐烂的速度。 她的身体腰部以下全部消失,有撰稿人尸体被恶意肢解,但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她其他肢体。同时她在脖颈处有一条致命伤,□□的胸部被刻画出一个反向五角星,显然犯人还是一名邪教徒!这种有着宗教崇拜,尤其是邪教崇拜的案件总是会引起人们的重视,它们在社会上的影响也总是巨大! 而撰稿人反复提及的在户外锻炼时失踪,让克莱尔很认真的考虑是否要将自己的的晨练和夜跑取消。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过一圈后就被快速搁置——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连自己日常的生活都要随之改变的,闻风丧胆的行为让她早已厌倦。 这个世界里的罪恶如此之多,尤其在匡提科,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失踪或者死亡。如果她像以前几年里那样恐惧与胆怯,恐怕又会回到连门都敢迈出一步的可怜虫模样。 而让克莱尔不曾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她就出事了。 克莱尔在黑暗中醒来。 她背部向上趴在床上,手脚被手铐捆绑在床侧。即使拼尽全力挣脱,也没有给自己的情况带来任何改变。恰恰相反,在挣扎过程里手铐与冰冷的床板碰撞而产生的声音,反而让她产生了更多不好的联想。 克莱尔僵硬了身体。她默默垂着头安静的侧耳聆听着,擦着拖鞋的脚步声在地面飒飒走过,然后又逐渐远离——对方并没有进来。 她内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继而产生更大的疑惑:这里到底是哪里……? 鼻腔里满是冰箱里那种带着冰冷又干燥的气味,而室温太低导致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她感到寒冷至极。克莱尔转了转头,材质冰冷的床板贴在她的皮肤,仔细闻还有淡淡的血的腥味。 [啪!] 在克莱尔的迷惑里,室灯被人粗暴的打开!突如其来的光线里克莱尔因无法适应这光而闭上了双眼。耳朵里就听到一个男人略显兴奋的声音:“啊,你醒了~!” 是谁呢……? 她勉强着撑起身体,逼自己睁开双眼适应这光~而率先挤入眼帘的,是冷藏室里排列整齐的床板。 在这些床板上,一个个年轻美丽的少女*横躺其上。每个人都被深深地割断了喉咙。她们睁着眼睛,沉默的注视着处在她们尸体之中的,床板上沦为刀俎的她。 第27章 [章25] 这是一个冷藏室。 极为简陋的装修并没有影响到它的制冷功能。恰恰相反,房间里横置在十几张床板上的尸体们,完美的演绎了这件房间里的制冷功能。也更让这房间显得逼仄狭窄。 克莱尔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的恐惧与仓皇。苍白着面色力图镇定。她看向了站立在门边的男人—— 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上唯有一件宽松的短裤遮羞,没穿上衣的身体上耸拉着松弛的肌肉。明明年纪不大,却散发着中老年人的颓丧与酸臭。 而正如她审视着他,男人也同样在打量她。 “真是可惜~”他嘴里发出惋惜的叹惋,手指就已经抚摸上克莱尔的脸颊,或者说,是她脸上的旧伤。克莱尔表情厌恶的闪躲,然而被束缚的手脚让她动作艰难。 而对方显然对克莱尔的态度不以为意。事实上,在犯案的这么多年里,他杀过的人简直数不胜数,所囚禁过的人更是各种模样。这种程度的拒绝,甚至连前菜也算不上。 “你是弗洛伊德·法瑞尔!”在男人再一次企图抚摸她脸颊时克莱尔忍不住出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回应她的是突然扼住她喉咙的手! 法瑞尔神情狰狞:“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看起来羸弱无力的手指掐断了她的呼吸,克莱尔的上身被强制拉起,由于没有支点,脖颈反而更深的送到对方的手心。 她的双眼正因缺氧泛起了血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法瑞尔怒吼着质疑,这违背他游戏规则的变数让他迅速起了杀心! 克莱尔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无比后悔,一时间犹豫是否要将汉尼拔暴露出来,但是遗憾的是,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只能够勉强从被扼住的喉咙里吐露出几个破碎的单词。 而汉尼拔就在其中—— 法瑞尔放开了她。 “莱克特博士?”男人语气奇异的询问,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狂热和尊重,法瑞尔陷入了陷入了沉思。 “你是莱克特博士的谁?”片刻后,他终于瞪圆了眼睛询问,目光里闪烁的情绪让克莱尔揣测不透。 “与你一样。”克莱尔的语气平静,神情坦然,甚至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似乎刚才差一点被掐死的人不是自己。她正忍耐着自己不再法瑞尔面前显出任何痛苦的神情。毕竟她还没有确定法瑞尔是否属于虐待型连环杀手,如果他是,那么任何因他而流露的痛苦都只会招来更大的折磨。 “原来是病人~”法瑞尔遗憾的叹惋。克莱尔后脊升起的危险感终于暂时褪去。她猜测,如果她声称自己是汉尼拔的恋人之类的亲密关系,很可能会得到一场盛大的“招待”。有可能还会拍下自己死亡的照片寄送给汉尼拔。 毕竟偏执型人格,尤其是有一名连环杀手的偏执永远伴随着杀戮与鲜血。他们自己都不会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一点毫无疑问,被这样的人重视,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可以是汉尼拔的病人,但是不能是他的亲人朋友或者恋人。否则他会为了看看自己医生脸上露出痛苦和绝望的神情这种愚蠢的理由,而做出更为疯狂的事情。 法瑞尔显然起了好奇之心:“莱克特医生是怎么对你提及我的?” “他向我提及了你……”她的目光快速的滑过身侧的几具尸体。他们的胸前都刻画着倒五角星,说明他的幻想确实与宗教有关,而毫无疑问普通神明不会支持它的杀戮幻想,那么应该与撒旦有关。 “例如你关于撒旦的一些看法……”克莱尔默默捏紧了手指。她注意到有至少三名女士的手指食指被砍掉。还有一些人在死后很提某个部分被肢解。 “例如你的一些幻想……”她看到斜对角的年轻女郎,她像她一样趴在床上,后背肉被完整的取走!该死,他取走她的后背肉做什么?!铺地毯吗?!难不成是烤肉?! ……what?烤肉? 克莱尔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幻想惊出了一声冷汗,她快速的停止话题,然后在法瑞尔热切的期盼中冷淡神情:“如果你想要与我聊天,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待客之道。” 法瑞尔冷下了脸:“小表子,你最好不要让我不高兴。”他的情绪总是突如其来,精神力显然也无法长时间的集中。目前来看,法瑞尔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涣散了,这让他看起来随时都会举起刀杀人。 随即,法瑞尔离开了房间,但是克莱尔甚至没有时间让自己放松下来!她用力的敲打着创面,企图将手腕从手铐中卸下来!逼仄寒冷的房间里不断传来让人心悸的敲击声,她徒劳的挣扎着,但是却毫无所获!! 当“飒飒”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时,克莱尔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她温顺的等待着法瑞尔拉开房门。 “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些什么?”男人兴奋的笑道:“你会喜欢它的。” ——是一瓶食用橄榄油。 法瑞尔便说边拿着一把剪刀走到了克莱尔的身后,她感到冰凉的刀刃滑入了她的裤腿,在咔擦咔擦的声响里,裤子被人一点点的剪开,露出内里修长矫健的双腿。 法瑞尔对所见的一切满意极了:“我真高兴看到你们这么热衷于锻炼自己。”他湿热的手从脚踝向上抚摸克莱尔的右腿:“简直完美至极!” 克莱尔拼尽全力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宛如案板上沦为刀俎的鱼肉等待着被人烹饪,这让她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绝望与奔溃。 法瑞尔已经将橄榄油倒在了手心。他搓揉着将它们涂抹在克莱尔的右腿,双手用力的进行着按摩。仿佛要让手下的肌肉恢复到最为健康,紧致的状态。 系统! 她在内心绝望的呼喊着系统,希望这个总是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东西能够帮助她脱离困境!然而无论她的呐喊多么的撕心裂肺,都没有得到自己渴望的任何帮助。 克莱尔终于垂下了头。 她笑了起来。肆意,欢快,带着一抹疯狂与嘲弄。 “你笑什么?”法瑞尔在克莱尔持续的笑声里忍不住开口询问,换来克莱尔冷漠又鄙夷的一瞥:“我笑你的愚蠢。” 她慵懒的闭上双眼:“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对人肉无比渴望,但是如今已经年近三十,却连最起码的烹饪都做不好,更不清楚哪里的味道美味,简直就是对事物的亵渎。” 法瑞尔停下了手。 “人类大约每五秒眨眼一次,在一天清醒的16个小时计算,全天眨眼越11500次。眼皮的肌肉神经最为轻巧动人,同时充满韧性。这与牛羊肉不同,因为这类动物,是极少眨眼的。这是独属于人类的美味。” 克莱尔闭上眼睛,继续开口: “人类的胸腹脂肪最多,尤其是女性。这里的肉切块用于煎油最美味不过。” “脸颊上的腮边肉因长年的咀嚼运动,会让这里的肌肉变得充满弹性和嚼劲。” “鼻梁有脆骨,但是并不影响口感。” 她试图回忆起与汉尼拔聊天时他提到的几种牛羊肉的烹饪方法与美味之处,遗憾的发现自己能想到并且引用的只有这么多内容后再次闭上嘴巴。不过显然,法瑞尔已经被她引起了兴趣。 “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因为你的愚蠢让我不愿与你多做交流。以你的食谱来看,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罢了。” 法瑞尔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就再一次露出狂热的情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克莱尔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和你一样。” “你也是精神性癖的患者?你也有食肉性倾向?omg!”他激动的搓着手来回走动,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幻想,让他总是没睡醒一样的脸看起来精神极了。 “等等,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你?”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不该这么轻易的相信你。”他露出笑容:“除非,你真的吃给我看~!” 法瑞尔审视着克莱尔无动于衷的神情,快速的扭身走向了一旁的尸体。他动作粗鲁的拿出切肉用的刀—— 克莱尔闭上眼睛,听到沉闷的[砰砰]身不断响起,她内心泛起了无数呕吐的*,最终又被她强自按捺。 “来,吃吧!”什么东西扔到了她的面前,克莱尔被扯着头发睁开了双眼,床板上零星散落着几个手指,因为冻僵的缘故并没有留下血渍,但是依然触目惊心。 她露出冷笑:“毫无美感的进食我拒绝。” 法瑞尔发出暴躁的吼叫,他试图掰开她的嘴唇……在十几分钟单向虐待里,法瑞尔终于放弃了逼迫克莱尔吃[生食]的想法。即使不想承认,法瑞尔其实很高兴看到有人与他一样的欲/望。 他叹息着举起了切肉用的长刀,一边找出克莱尔右手手铐的钥匙:“那你可要听话一点,如果惹我生气……” 他微笑起来:“我就捅死你。” 第28章 [章26] 在法瑞尔的威胁里,克莱尔解开了右手的手铐。这个身材臃肿的男人举着刀站在她一步远的距离审视了克莱尔好一会儿以后,确定她并没有什么攻击的想法,才再一次踱步到她身边。 他先将她的右手与左手拷在了一起,然后再让连接着床板的左手手铐脱离床板,单独拷在手腕间,得以[自由]的行动。 在完成这一切后,法瑞尔仿佛恩赐一般的仰起头:“你是第一个享受这样待遇的人。”他说着,在克莱尔身后用刀背捅了捅她的腰,示意她快步向前。 一出房门,那种渗入骨髓的寒冷才得以退去,心理作用一般,克莱尔觉得僵滞的身体都灵活了许多。她神情冷淡的扫视了一遍四周,将房间的布局快速记忆在脑海。 这是地下室。 上楼的楼梯口处有一展门,它紧锁着,钥匙不知道在何处。该说他足够警觉吗……?克莱尔脑海中的想法转了一圈,却依然忍不住感到些许迷惑:法瑞尔可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男人推搡着她前往暗室。 门扉打开,墙壁上的挂画充满着黑暗与血腥,勾画着无数扭曲的人形在纸张上撕咬着血肉。她眉心一跳,手心松松紧紧。 而这个房间显然是法瑞尔的[舒适地]。当他来到这里时,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你相信撒旦吗?你要知道,一定是我们的神将你引领到此地!” 法瑞尔边说边迈前一步,他终于走到了克莱尔的身前!展开的手臂仿佛陷入了某种幻想里。 他听到克莱尔在他耳畔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可谓是温柔。 “恩?”男人微微侧头询问。 “——再见。” [嘭!]法瑞尔甚至来不及反应,那扣在克莱尔双手的手铐就绕过了他的头,以一个拥抱的姿势从身后将他圈进了怀里!然后?然后克莱尔一个用力,手铐相连的短链就狠狠勒住了法瑞尔的喉咙!同时用力踢踹在法瑞尔的膝部!在法瑞尔踉跄软倒的瞬间,从身后更为用力的勒紧他的脖颈,拖曳着他后退! 她的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 法瑞尔发出痛苦的吼叫,奋力挣扎!他在几分钟之间因疏忽放在桌边的长刀勉强摸索到了刀柄,甚至来不及细思,法瑞尔就将它劈向了身后! 该死!!刀太长了! 这个臃肿的男人因窒息翻起白眼,他虚弱无力的对着身后乱砍动着,甚至在这个动作里同时砍伤了自己与对方的肩膀。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让克莱尔的手劲有丝毫的松懈! 这是一场博弈! 如果她输了!她就会死! 眼前如果有镜子,不知道克莱尔会不会因镜子里自己冷酷的神情惊诧。她的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即使她清楚的知道,她在杀他—— “不许动!所有人举起手来!”门突然被极为粗鲁的撞开,fbi举枪瞄准了房间内搏斗的二人,然后不可思议的发现杀死无数少女的连环杀手被勒晕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对方听到指挥后背对着他们缓缓举起了双手,在她的手腕上还扣着手铐。 “转过身来!”德瑞克·摩根指挥着。 然后黑发的女人将怀里的男人随手扔在地上。 她缓慢的转过身来,这张最近频繁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女人的脸就毫无遮掩的出现在bau小组的眼前。 “你们来的太慢了。”克莱尔面无表情的发出感慨。 然后向前迈步,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踉跄了一步。离她最近的瑞德顺势扶住了克莱尔。 “救护车来了吗?”克莱尔询问。 瑞德快速的点头,他的神情因社交障碍的缘故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是的,你受伤了吗?” “手臂有两处刀伤,并且冻伤可能也会比较严重。”她闭上了眼睛。 “能送我离开吗?” “当,当然。”瑞德说着,但是身体却无比诚实的退开了一小步。很快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不会说谎了。最终不得不在克莱尔的目光里尴尬的回到她的身边:“我送你上救护车。” 而这一送,就直接将她送到了医院。 在车上,克莱尔详细的询问了法瑞尔目前都杀了多少人,他们有是怎么查到他是杀人犯的。瑞德也一一给出了解释。 原来在两天前bau就已经基本确定凶手有精神病史并且会想方设法的参与到案件的进程中去。因此和教会一同合作,由志愿者报名参加受害者的搜救活动,以得到一份嫌疑人的名单。 但是遗憾的是这份名单并不完整,即使犯人确实参与到了搜救活动中去……是的,在这一次搜救中,又有一名新的受害人出现了。那就是珍妮。 胡奇推测到嫌疑人有食人倾向,这也大大缩短的嫌疑人的范围。加西亚从全美所有精神病医院进行筛选,所有记录在案并且丧心病狂的疯子几乎都被关在佛罗里达州立精神病院。而幸运的是,他们在那里锁定了法瑞尔。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寻找珍妮吗?”克莱尔询问。换来瑞德肯定的点头: “是的,你有看到其他人么?或者听到他的某些自言自语?” “很遗憾,并没有。” 而瑞德也询问起克莱尔为什么会被解开手铐,她又是什么时候被抓的。克莱尔在短暂的考量后最终诚实的讲述了自己被抓后的全部过程——她没有自信在智商187的行为分析专家面前撒谎而不被揭穿。 瑞德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露出或惊奇或苦恼的神情。克莱尔本有些不畅的心情竟一时得以舒缓,她开口询问:“你对心理学这么了解,那么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她在瑞德正襟危坐的温顺的等待里开口:“一个精神性/癖异常的患者,能否通过药物或其他物理治疗来改变自己的性趋向?” 她是替哈瑞斯询问的这个问题,显然,瑞德也想到了这一点。然而如果在许多天前克莱尔问这个问题,瑞德会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对哈瑞斯的未来充满希望,他一定能够改变自己的性/趋向。 但是当遭遇了弗洛伊德·法瑞尔的案件后,他不得不正视,目前确实还不存在治愈这种心理倾向的方法。药物控制永远只能够起到一个幻想抑制的作用,而不能够免除病人的幻想。 他棕色的眼睛近乎透明,带着完全无法掩饰的失落和惭愧:“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是,目前还没有任何药物能够真正改变一个人的性/趋向。而长时间的服用药物也会产生副作用,例如他的体重增长,身体肥胖,他会变得像一团吹起来的肥肉,丑陋又难堪的存活下去。即使在这个过程里他的幻想会开始逐渐减少,清醒的时间开始增多,这也只是因为药物阻碍了他的勃/起,而一旦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因为努力而变得更好,他的痛苦就会成倍增长,他必然会厌倦付出一切,只为了活的像是个正常人。” “尤其,他只有17岁。”瑞德舔了舔唇,试图组织语言,让真相不那么伤人:“17岁的男孩子,不会因为长大就放弃性。相反,他们的*会变得越来越强烈。他们会逐渐分不清楚幻想和现实,他们,会想要去尝试——” “而一旦他开始尝试,他就可能变成下一个法瑞尔……” 瑞德终于闭上了嘴,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坦白,也太过于愚蠢,他搞砸了克莱尔唯一的一次主动言好。 女人冷漠的注视着他,目光宛如冰刀冷酷又无情。她正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将拳头挥到斯潘塞·瑞德的脸上,即使她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错,也清楚自己所有的愤怒都源自于迁怒。但是就如同曾经的她被人孤立一样,斯潘塞·瑞德对于她而言同样太过于笨拙了。 笨拙的让人觉得可怜,可恨,无比讨厌。 而遗憾的是,目前的克莱尔没有包容他的能力。 她最终沉默的躺在了病床上,默默的转身背对着对方。这一场愉快开始的聊天最终结束在尴尬的沉默里。 而在医院的几天里,克莱尔在与bau记录笔录后,也终于联系上了哈瑞斯。少年告诉她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学校。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澈干净,即使隔着电话,克莱尔的脑海中几乎能勾勒出少年绿色的宛如湖泊的双眸,它们正温顺又有些胆怯的注视着前方,然后会在与人对视时宛如兔子一样僵住身体并小心的垂下眼睑。 而斯潘塞最终并没有告诉她那位失踪的珍妮最后有没有被找到,就连报纸也安静的未发表只言片语。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克莱尔胡思乱想着,翻过了个身。 这一晚,她做了许多混乱的梦境。 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不断的追逐着她的脚步,她能做的唯有仓皇的逃窜。克莱尔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终于在一片亮目的光晕里睁开了双眼—— 【快去收藏作者啊!#残念脸了嗷#!!!】 对了,题外话。那个珍妮原著里不是这名,她被杀了,然后法瑞尔做成了汤,分发给了当时教会所有参与搜救的志愿者。 卷尾语是[上帝赠食,恶魔赠厨。] 【去收藏我━┳━━┳━!!!】 第29章 [章26] 克莱尔在刺目的阳光里睁开双眼,只感到寒冷快要将她浸没。 严寒至极的冬季,她穿着极为单薄的衣物站立在雪地里。周边是残旧破败的危楼,拥挤在逼仄狭窄的巷道里。 “索菲斯…”她听到有人小声的呼唤着她曾经的名字,这让克莱尔有一瞬的恍惚,毕竟从那次事件后不久她就改名为克莱尔了……即使是叫惯了她索菲斯的维多太太,也极力避免让这个名字勾起她不好的回忆。细想来,这竟然是这几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 克莱尔顺着声音扭过身去。就看到在身后巷道的阴影里,一个栗金发色的少年对她小心的招手。 克莱尔犹豫了一瞬就走到了他的面前:“罗伊又喝酒了吗?”他询问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字迹已经被磨掉的旧水壶,并将它塞到了她的手心,滚烫的水温透过单薄的杯面将温度传递过来。 克莱尔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衣服破旧,袖口的毛衣线已经松散,露出内里纤细的手臂。他站在她面前,因为克莱尔的审视而有些难堪的僵直了身体:“怎,怎么了?”他的绿眼睛闪烁着,双手不由的互相摩擦。 “没什么。”克莱尔微微牵起唇角:“我能先到你那里呆一会吗?外面真是太冷了。” 少年眨眨眼睛:“当,当然。不过你知道,如果他回来了,你就要赶快离开……” 克莱尔胡乱点头,并不清楚他所说的[他]究竟是谁。只是跟在少年的身后向巷道深处走去。每走几步就会出现一只垃圾桶,里面无一例外的堆砌着满溢的垃圾,显然许久都没有人清理,散发的恶臭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嘭!]一声巨响响起,克莱尔警惕的躬身回头,黑色的野猫正站在垃圾桶上冷漠的回望着她。 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嘿!看着点!希尔!”克莱尔快速的回头,为她领路的名为希尔的少年已经被人狠狠推在地上!三个年级相仿的少年正将他围在中间,嘴巴里不断吐出低俗恶劣的咒骂。 “你们在干什么!”克莱尔快步冲上前去,挡在了希尔的身前。为首的少年对她上下打量一番,露出让人厌恶的馋涎神情:“瞧瞧这是谁?!这不是鼎鼎有名的索菲斯·罗伊吗?!” 他迈前一步:“大美人,你怎么会理睬这种人?恩?”他便说边恶意的用脚踩了踩罗伊:“和他玩,不如和我玩呢!至少我能让你爽~到~飞~起~!” “哦,瞧瞧我!”少年假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们的索菲斯女神肯定不会记住我这种小人物的名字,自我介绍一下,我正是迷恋你很多年的保罗·萨奇!” 克莱尔无动于衷,在保罗连同他的两个同伴将她围在中间时,也只是安静摸着自己单薄裤兜里的圆珠笔,决心如果他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就□□他的眼球,让他学会看清楚什么人不能惹。 “保罗,索菲斯不可以。”希尔突然出声。他苍白的脸色因为刚刚被人恶意的教训了一顿,看起来更加没有血色。但是翠绿的瞳孔仿佛树叶上流出的浓稠的浆液,竟然有种奇异的魅力。 希尔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体。将克莱尔再一次挡在了身后:“索菲斯不可以。” 他陈述着的话毫无威胁力,甚至让保罗露出嘲笑的神情。但是却始终坚定的尽全部努力保护身后的人:“如果你想要对索菲斯动手,我会杀死你。” “what?你要杀死谁?”保罗发出夸张的叫声,扭头询问身旁的朋友:“胆小鬼希尔居然也会说出要杀死别人的话?哈哈哈哈”保罗突然正了脸色,面无表情:“你想死吗?” 克莱尔在事态进一步发展前从身后拽住了希尔的手,阻止他说出更多可能会激怒保罗的话。 “保罗!”她喊出了保罗的名字。 保罗再一次洋洋得意起来:“看在索菲斯的面子今天就放过你!下一次有你好看!” “美女,我们改天约!”他意有所指的眨眨眼睛,然后领着跟班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巷道。 克莱尔看着希尔带着伤的脸,在她想要细看是否严重时希尔移开了视线:“你也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她听到少年声音沙哑着询问。 “当然不,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要如何挽救,希尔就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从小就认识,在这个操.蛋的城市里生活至今,16年来活的简直连蛆虫都不如,但是我以为,即使我再怎么不堪,至少你是信任我的。”他看向了克莱尔,绿眸里目光沉沉:“是我想多了。” 希尔冷漠的瞥她一眼,毫无迟疑的扭身离去,留下克莱尔陷入了深深的愕然!既然认识了十六年,为什么还能说走就走?!这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催使克莱尔快速的追了过去,她拉住着希尔的冰凉的左手,语气甚至焦躁:“发什么疯?!” 克莱尔深呼吸,压抑着自己身体里莫名而起的烦躁与焦虑:“别说会让我生气的话,下一次再发疯我就揍死你。” 希尔没有回头,片刻后他继续向前走去,然而两人相牵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将克莱尔的手紧紧的攥住。牵引着她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终于来到了希尔的家,这里的环境竟然比克莱尔以为的还要差。颤巍巍的楼房甚至有些歪倒,所谓的阁楼甚至有些塌陷了,已经完全不能住人,只随意丢掷着一些杂物,楼下的房间分为两个,一个是卧室,一个是客厅。甚至没有厨房,厕所。诸多杂物都堆在客厅里,只有墙边有一个小角度勉强放置着单薄的供睡觉用的小毯子——这就是希尔睡觉的地方。 “卧室是?”她询问着,换来希尔一瞥:“由我该死的继父和愚蠢的母亲住在里面,我以为你知道。” 克莱尔闭上了嘴,明白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而联想到希尔所说的[他],应该指的就是他的继父了吧。 她找到了室内唯一的一面镜子。不出意外的发现果然是自己的脸,只是要年轻几岁,回到了十六岁的年轻与活力。但是与曾经的自己不同的在于,即使脸上没有了伤,她的眼睛里也看的到戾气。 “你要吃些燕麦吗?”希尔在她观察自己时询问,克莱尔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燕麦?哦,当然不,简直就是呕吐物一样的东西。” 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也许索菲斯与她本人会有些不同,尴尬的挽救:“如果你盛情宽待的话,我也许……”还是说不出想吃的话。 “你有些不一样了。”希尔突然说道,他站在克莱尔的面前,手中拿着水果刀,正为她削着家里唯一的一个苹果。这个动作让克莱尔莫名发憷。 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是吗?例如呢?” “你的记性变差了。”希尔说着。向她走进一步。窗户处的阳光伴随着他的走近照耀在他的身体上,看起来就像是在自发光。那头栗金色的头发在此刻看起来更为柔软蓬松,就连脸上细软的绒毛都隐约可见。希尔伸出了手,干净的掌心里一只削皮后的苹果,正等待着她去采摘。 “谢谢。”克莱尔莫名紧张的接过了苹果。一口咬下,鲜嫩的汁水溢满喉咙,干涸的燃烧的胃部背离她的意志发出了满足的叹惋,克莱尔弯起了眉眼。 [咔擦。]什么声音响起。克莱尔看向了希尔。 少年面无表情的挪开了自己脚,一只蟑螂的尸体死在了他们之间。克莱尔皱紧了眉头,不怎么痛快的转了个身继续啃苹果——虽然不惧怕蟑螂,但是果然还是会恶心。 因此不知道希尔握着刀的手在她身后举起又默默放回了身侧,他的表情柔软了下来:“不过好在其他地方没怎么变。除了你糟糕的记性。” “恩?”克莱尔茫然的问询,换来希尔微微勾唇的笑。 他幽绿的瞳孔里像是黎明是涌动的海水,在每一个阳光的照耀下泛起剔透的微澜,眉眼弯弯,唇角带笑。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漂亮,并且无比温顺。他让克莱尔突然想到哈瑞斯。即使他们除了都有一双绿眼睛,就再没用相似的地方,甚至即使是绿眸,希尔的眼睛也没有哈瑞斯剔透。但是他让她联想到哈瑞斯——大概是他们都给她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克莱尔咽下口中的果肉。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前,她的手已经捏上了希尔的脸。在少年微微变色的神情里再一次放下了手。 “也许你可以和我讲讲你今天发生了什么?”最终是希尔率先开口,他已经基本判断出克莱尔正是她认识的索菲斯,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她也没有遇上什么疯子做了些诡异的实验,索菲斯还是她本人,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今天醒来,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雪地里,这周围的一切都无比陌生。我甚至没有认出来你是谁。”在犹豫后克莱尔还是凭直觉说出了部分真相。希尔毫不意外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不过至少我还记得自己是索菲斯·罗伊。” 希尔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么也许我可以帮助你想起来一些事情。” 他神情意外的讥讽,带着莫名的恶意和冷嗤,克莱尔听到他声音冷漠: “——这里是哥谭。” 【我超~想涨作者收藏(-_-)!!!你,们,快,去,收,藏,我(-_-)!】 第30章 part1.[始初] 1939年,三岁的汉尼拔从莱克特太太手里接过年幼的妹妹。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的一团。他围在摇篮边,看着细软的头发黏在她的头上,稀疏的让人觉得可怜。 1944年,战争的炮火向世界范围进一步蔓延。而八岁的汉尼拔什么也不懂,他只知道在这一年,自己的妹妹米莎突然变的更加难以接近。他再也不能随便抚摸她的头发,脸颊……他甚至不能未经允许拥抱她。 part2.[羊的悲鸣] 1999年,20世纪末即将结束之际,全世界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世界末日。索菲斯·罗伊无聊的对着科技节目打了个哈欠,躲开了维多太太想和她讨论世界末日这说法的可能性,背上背包就出了门。 她在路过朋友家的路上停了下来。带着眼镜的男人一脸焦虑:“老天,我的妻子好像癫痫发作!!你能帮帮我吗?哪怕是陪我等等救护车也好!” 索菲斯顺着男人的肩膀看到他怀中的女人抽动着身体,被他用力拥抱在怀里。她看不清楚女人的神情,但是在这一瞬,索菲斯觉得自己做不到冷漠的离开。 她想了想,走向了男人:“也许我可以帮帮你,我的祖父曾有哮喘,在急救方面它们似乎有些什么共通之处……”她询问:“你有问救护车要多久到吗?我们……” 她的话不会再有机会说完了。 男人冷漠的看着昏迷在自己脚边的年轻女孩,用脚踢了踢“怀孕的妻子”,他愚蠢的“助手”立刻颤抖着身体跪在了他的脚边。顺从的等待着他下发指令—— part3.[荒唐] 1999年末。斯潘塞·瑞德以最年轻的的fbi血液进驻bau行为分析部门。这也是这个部门首次打破行为分析专家独立办案,独立调查的侦案习惯,转而开始共享信息,共同侦破案件的伊始。 这一年,还只有19岁的斯潘塞·瑞德对于成为一名fbi还有许多的困惑。比起几年后在每一起案件的高度参与度,此时的他反而更像是一个整理信息的助手,而不是一名真正的探员。 而他跟随bau的其他成员一起侦破了第一期案件,就是轰动全美的著名恶*件——[人体蜈蚣案。] 充满触目惊心的案名,引起无数的浮想联翩。然而现实却往往更为残酷。 斯潘塞·瑞德苍白着脸从卫生间走出来,试图控制自己的脚步不那么虚浮,掩饰自己因睡眠睡眠不足导致的眼袋。他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太不专业。 然而事实上这对现在的他而言真的太难了。 因此斯潘塞·瑞德最终离开了犯罪现场,然后在场外,他捕捉到了一名违规直播案情的女记者瑞琪。 这时他第一次见到索菲斯·罗伊(在手机屏幕上)。 三年后,2002年夏,他们再次相遇,她已改名为克莱尔·维多。 part4.[失败] 布鲁斯·韦恩出生在1976年。13岁这一年他目睹双亲被杀后陷入了一个长久的噩梦,即使在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的悉心照料下,也依然时时刻刻在夜晚辗转。 后来13岁的他意外接触到了一部动画片——[灰色的幽灵]。这个隐藏在黑暗里的英雄总是在人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他勇敢而无私,给绝望的人带来生的希望。 布鲁斯·韦恩深深的迷上了灰色的幽灵。不论是他战斗的方式,处理事情的方法,还是他的衣着打扮。 后来,他决定成为他。 或者说,成为像灰色幽灵一样的男人——他称自己为batman。 从成年起,布鲁斯·韦恩就开始陆续做无数的,他以为能够给哥谭带来改变的事情。为了怕自己迷失,他甚至在自己心底里罗列了无数个[决不能够……]的条例。然而遗憾的一切都并未能如自己所愿。而随着布鲁斯·韦恩所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所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越来越广后,年轻的蝙蝠侠开始逐渐感到自己有些力不存心。 当媒体开始煽动人们对蝙蝠侠的反感情绪后,布鲁斯·韦恩甚至会感到痛苦。他错了吗?男人暗自自我怀疑。 他以为自己成熟的,但事实上他还远远不够成熟。 在漫长的自我怀疑与否定后,他终于坚定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及想要成为的人an不再是他的一个儿时梦想,而真正变成了他肩膀上的一个责任,一个他为之付出一切也要成为的人。 ——他要给哥谭带来改变。真正的改变。 怀揣着这样的雄心壮志,23岁的他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将布鲁斯韦恩·塑造成为与蝙蝠侠完全相反的另一个形象。然后,做了这一生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他偏袒了[人体蜈蚣案]中将消息披露出来的女记者瑞琪。一方面原因在于这么做能够达到自己“布鲁斯韦恩就是个傻比阔少”的舆论目的,一方面是瑞琪同样对蝙蝠侠有着深刻反感,一方面在于……当时的他并没有想过舆论也会杀死别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利用舆论站直身体。 他没有意识到。而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控制舆论。人类的猎奇之心让他们狂热的仿佛嗅到肉味的恶犬一样馋涎着口水扑向了受害人。 十个人死了。即使几乎所有人优先将责任归咎于女记者瑞琪。但是布鲁斯·韦恩知道,他也是杀死他们的那个人。 part5.[结局] 2016年夏。 在燥热的空气里,一个女人被人从破旧的楼房里带了出来。fbi蹲守了许久,终于将她逮捕归案。 在她的后院的仓库里,警方分别找到了42个人的右手以及14片肺叶。他们被冰冻在冷藏室里,经过检验,确认没有任何一个重复的dna——他们都属于56个不同男人的身体器官。 而让人悚然的是,他们的尸体都并没有被找到。 这起案件惊动了整个美国。所有人都在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之人的时候,嫌疑人却被诊断出精神分裂,还是一名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 人们对她产生了更为强烈的厌恶,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对她产生了好奇。 于是他们知道她是16年前的[人体蜈蚣案]的受害者之一。而让人遗憾的是,在十年前,她再一次被卷入了[人体蜈蚣模仿案]的案情之中。历史被重复在她身上重演。在经历两次相同类型案件的16年里,她由一名16岁的花季少女变成了一个神情沉默目光死寂的中年女人,没有人能准确的描绘出她究竟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心路历程。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不论何时,每一次在案发后他们对她都是如此苛待。 索菲斯·罗伊疯了很久了。 在疯了之后,她对所有戴眼镜的绅士都产生了巨大的恶意。 案件被迟迟推后,没有定论。索菲斯的母亲维多太太为了为她免/减刑买通了媒体,制造舆论,将她煽动成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孩子。而造成这一切局面的,正是所有对她进行无数迫害的美国人! 这种舆论也确实引起了道德帝们的关注,心灵鸡汤有了另一种泼法。人们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逼疯她的“功劳”里确实有自己出的一分力。 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当然也是知名款爷布鲁斯韦恩不知因为什么站了出来,并争取到陪审团同意,将她送进了阿卡姆疯人院。 三个月后,索菲斯·罗伊越狱。 两天后,时代广场发生大型爆炸,死伤近千。而这个女人,也永远的留在了这场由她设计的爆炸里。 part6.[伊始] 布鲁斯·韦恩,或者说他的团队研究出了一个新东西。一个时空回溯器。只是性能并不稳定。他们在他的要求下一再改良,终于让它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一款有时间回溯功能的位面转换器。这本是他们为了方便他一次次复活的道具,然而却被布鲁斯·韦恩用在了其他的用途上…… 他要用它来挽救自己的错误。 他要用它来帮助索菲斯·罗伊,即使是另一位面的索菲斯·罗伊。布鲁斯·韦恩这么对自己说着,然而却也有些犹豫……如果这个人,不值得他救呢……? 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再一次改写了程序。 [在位面中死去,索菲斯·罗伊会在她的“现实”中醒来,但是位面会进行融合。] [而在现实中遇险,位面却不提供任何帮助或提示。] 他的良心对索菲斯·罗伊的死感到愧疚。但他的责任,却在潜意识对告诉他,索菲斯罗伊死掉也许是一件好事。 于是在某一天晚上,索菲斯·罗伊,或者说克莱尔·维多在沉眠后再次睁开眼睛,震惊又无措的发现自己正躺在摇篮里,身旁是一个同样年幼的男孩,正趴在自己的摇篮边对她露出天使一样的微笑。 她内心只感到茫然和恐惧。 直到1944年,克莱尔才在战争的炮火向世界范围进一步蔓延之后,明白自己所处的年代,才真正在接受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种种。 她对这噩梦一样的经历感到警醒,恐惧。对未知的现状和充满死亡阴影的未来更是噤若寒蝉。她意识到,也许在几天之后,她就会在睡梦中突然回到自己的现实,然后她会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真实的噩梦…… 而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对梦中的人投入的情感,最终也只会困扰到自己一个人。 克莱尔如是想着,并在她和名为莱克特的家人之间,设立了一道无比厚重的隔阂。 第31章 [章27] 当希尔一脸讥讽的说出[这里是哥谭]的时候,克莱尔并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 事实上,哥谭市的消息一直都封锁的很好,关于哥谭只有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传言,这也让哥谭对于普通人而言无比神秘。例如克莱尔就在小的时候听过一些关于哥谭市的传言。 传说中的哥谭是一个一切罪恶都有可能发生罪恶之地。在那里,[暴行]将无处不在。前一刻还走在路上的人,也许下一秒头就会滚到脚边。 这种传言自然无从考证,而在克莱尔成年后,人们提到哥谭时就很少再讲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说,或那里的恶徒众多疯子遍地~而是那里有一个怪异的义警。传闻中他有着强大的武力与神秘的背景,甚至可以飞天遁地,捕捉到每一个角落里的恶徒,并将他们制服后送进警署门口。 人们热衷于讨论他,以至于最后克莱尔对哥谭的印象竟然就只留下了[蝙蝠侠]这条消息。 在短暂的失神后,克莱尔木讷的回应道:“哥谭怎么了,这里不是有蝙蝠侠吗?” 然而让克莱尔感到意外的是希尔迷惑的目光:“betman?那是什么?”他似乎真的是没有听过这个词的模样。 “你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蝙蝠侠?在哥谭不是应该众所周知吗???” “显然,他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名。”希尔皱起眉头,看起来颇为不快。克莱尔抿唇不语,片刻后突然灵光一闪! “这是哪一年?” 希尔目光深沉:“1989年,失忆的小姐~” 克莱尔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原因也简单,她想她明白为什么希尔没有听说过蝙蝠侠了。这个时候的蝙蝠侠,应该年龄并不大。虽然没有人知道蝙蝠侠究竟多少岁,但是他出现时无疑还很年轻,那么距离2002年有13年距离的现在,蝙蝠侠必然也更为年幼。 说不定他现在只有十岁呢~克莱尔胡思乱想着。 但是显然,有人并不喜欢她无视他的状态。 希尔将手里的水果刀随意向身后一抛,就走向了克莱尔的身边。他纤长的手指毫无征兆的卷起了克莱尔颊畔的头发抚摸着,动作温柔,似乎并不觉得这种亲密有什么不对,而克莱尔显然更不会在意这一点。对她而言,[一起长大的希尔]无论做什么都不奇怪,而她如果因此表现的一惊一乍,才是那个反应奇怪的人。 因此她不过随意的瞥过一眼,就继续陷入自己的思绪。随即,克莱尔感到自己的头皮疼的像被人掀起来了!!是希尔!!希尔正拽着克莱尔的头发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看向他—— “你他妈的发什么疯?!”克莱尔几乎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极度暴躁的情绪下她对准希尔的鼻梁就来了一拳,少年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击打在地,鼻血也迅速的糊了一脸。 然而不知道是否错觉,希尔似乎完全不见生气。克莱尔甚至直觉他看似平静的神气下有着一闪而过的兴奋。 最终是希尔主动提出了和解。 他看似无所谓的站起身,快速的用袖子擦去自己脸上的血渍,然后没有任何尴尬或局促的对克莱尔露出微笑,宛如刚刚被一个女人一拳揍倒在地,甚至还流血的人并不是自己——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看看嘎嘎。”他嘴里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大概是gaga?克莱尔不确定的想到。然后希尔快速的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跑出了房门,向着这顿危楼的楼顶跑去。 “嘿!你到底要去哪里?”克莱尔大声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在这个时间里,希尔已经将她带到了楼上。 空旷的楼顶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已经有些地方塌陷了,它们勉强支撑着自己古旧的身躯,只希望住在楼下的人不会在某个晚上被自己天花板上的墙壁砸死在梦里。 克莱尔好奇的看向希尔所站的地方。他纯色的毛衣袖口带着血迹,头发被屋顶的寒风吹的左右摇摆,脸色更是苍白至极,总之看起来是无比的狼狈。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让克莱尔觉得此时此刻对于希尔而言,是无比幸福的一刻。 他微微转开身体,然后克莱尔看到了他想让她看的东西—— [一只癞□□。] 或者说,是一只被精心饲养着的癞□□。它在一个小笼子里仰着头注视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橄榄黄的表皮看起来粗糙极了,散布上许多不规则的花斑和大小不一的疣粒。凸起的眼睛黑而大,鼓膜正伴随着呼吸不断的收缩着。 这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宠物,但是显然他被希尔无比重视。 克莱尔沉默的看着希尔神情真挚的小心抚摸了一下gaga的背,然后在□□跳开后露出开心的神情。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瓶子…… 该死,这是什么玩意! 克莱尔几乎是神情奔溃的看着希尔接下来的动作。他在为他的小宠物gaga准备晚餐。一瓶年幼的蟑螂们。 壳不厚,好吞咽,同时为了不破坏gaga捕食的乐趣,他并没有将他们直接碾死。但是又担心蟑螂们逃太快gaga吃不到,先一步将蟑螂们的翅膀拔掉了。 克莱尔默默的扭开了头。虽然她觉得自己经历的许多事情,但是眼前这一幕,显然不在自己的忍耐范围内。但是显然希尔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不在意)。 直到他的小宠物进食结束了,希尔才抽空扭头看向了克莱尔:“我之前就对你讲过,还记得吗~?”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哦,真是愚蠢的问题,你当然不记得了~” “我养了一个宠物,就在不久前的那次露营里。我叫他gaga~你会喜欢他的。”那双绿眼睛充满了期待。让克莱尔有些心软和可怜。 该是一个多么孤独的人,才会想要养一只癞□□来陪自己。 克莱尔被莫名的触动驱使着迈向前。笼子里的gaga刚刚饱餐了一顿,正翻着肚皮伸懒腰呢。 “我会喜欢他的。”克莱尔看向了希尔,那总是深沉的眸色此时看起来纯粹极了,克莱尔神情真挚:“我是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喜欢他的。” 希尔摸摸她的头发,眉眼弯弯,笑容开怀。 这一天结束的无比唐突,罗伊夫人突兀出现在希尔家的楼下,她打着酒嗝咆哮着克莱尔的名字,然后将克莱尔拉扯着离开。 而这样的罗伊(也就是维多太太),让她联想到她刚刚与生父离婚后的状态。也是如此的颓废,暴躁,歇斯底里,那时候的克莱尔年纪还不大,但是这段记忆始终无比深刻。直到罗伊后来遇到好脾气的维多先生,一切才改变起来。 她为她感到高兴,这一段经历也让罗伊变得更为坚强。 而虽然克莱尔曾一直跟母姓,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维多先生的尊敬。2000年的时候,她改了名字,却不是他们一家希望的方式。 克莱尔的回忆最终被极为粗暴的打断,她被垃圾桶绊倒了。 “蠢!蠢死了!连个路都走不好!你有什么用!!!”罗伊尖叫,一边将地上的克莱尔拉起来,嘴里依然一派的歇斯底里:“看看你的衣服!天,洗干净他们你知道要用多少洗衣粉吗?!你这个¥#…………&”后面的话被克莱尔迅速屏蔽。她扭身看向不远处的希尔。少年站在楼上,神情看不分明,克莱尔却觉得他在笑。 他为什么会这么爱笑。 最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并没有比希尔家好到哪里去的破房子,但是幸运的是房间里至少有厕所。想到不必在草地在门外在某个没有人的地方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克莱尔内心很满足。 而随后在与罗伊的聊天中她有掌握了更多东西。 这里是1989年,哥谭还没有出现一名名为蝙蝠侠的义警,也没有后来广为人知的邪恶罪犯,但是这并不影响哥谭此起彼伏的罪恶。 贫富差异巨大让这里的人们对于富人有着近乎刻薄的仇视,每一个人都会在言谈间自然的带上几句关于富人的诅咒,即使他们的谈话与那些有钱人毫无干系。 当然,比较起来此时的哥谭黑暗势力分散,虽然确实有一些人想要将他们收揽在自己麾下,但是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真正厉害的角色。 而在与罗伊聊天中,她知道了自己另一个[人设]。 她有一头金发。 多么不可思议,现实里有着犹太血统的她在这个梦境里居然有着一头金发,而这头金发被罗伊在半年前强硬要求染成黑色,并且每个月都要重新染一次。 “这是为什么?”克莱尔迷惑极了。 “因为在哥谭,有一个疯子就喜欢捕猎金发的年轻女孩。越貌美越危险。”罗伊看了看克莱尔,神情得意:“而你因为我的基因,能够归类到貌美的行列里。” 第32章 [章28]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事情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克莱尔没有遇到神秘的连环杀手来捕猎自己,也没有遭到本以为会出现但是却毫无动静的保罗几人。 似乎就连罗伊的脾气也小了许多。希尔一直抗拒的继父她也见到了。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着哥谭贫民窟里所有人共有的性格特点。例如暴躁,暴力,并且对有钱人有着让人胆颤的仇视。 似乎穷人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他们之所以会如此落魄,就是因为被富人占有或者说偷走了资源。也因此许多人越贫穷越不会去工作,他们的大不分时间都流连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结伙向路过自己身边的体面人打劫。 而在哥谭里生活了八周时间,并且已经充分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的克莱尔,对此不予置评。 她默默的挤在巷子角落注视着希尔的继父离开了房子,成功躲开了与对方正面打招呼的机会,然后走到了希尔家门口。手不过刚刚举起,门就被快速的打开。 少年依靠着墙壁,绿眼睛里含着微妙的笑意:“看到你来了。” 克莱尔点头:“猜猜我带来了什么?”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正攀爬着数十只蟑螂幼虫。她语气嫌弃:“你不会知道我为了gaga有多么的努力!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家里的蟑螂实在是太多了!” 回忆起自己拿着玻璃杯将它们一只只困起来后捉走的模样,克莱尔觉得自己的头皮似乎又开始发麻。然而诡异的是,她居然依然一心一意的在为了一只黄皮蛤/蟆去捉她最为恶心厌恶的虫子们……! 她看了眼希尔闪闪发亮的眼睛。这样充满活力的神情总算让少年看起来不再那么的苍白孤僻。这么想,似乎也算值得。 自我安慰了一番,克莱尔就再一次跟随着希尔上了楼。 gaga正守在笼边等待着他们,看到有人接近,就开始发出呱呱的声音。克莱尔见状快速将瓶子摔给希尔,然后扭过身去,等待着他自己将手里的蟑螂们撕去翅膀。 然而显然,不论是何时何地,都有一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他人带来不愉快。保罗不知何时走上了顶楼。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柄折叠刀,身后跟着的跟班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所见的两人,而是换了张新面孔。 他看起来兴奋极了:“哇哇哇~~哦,让我看看我看到了什么?”他语气讥讽:“我们的索菲斯女神正和有名的自闭儿希尔在天台,约会?” “真是浪漫。”他作秀一般的鼓起掌来,神情鄙夷不屑:“真是让人嫉妒的浪漫~。” “看看你们在干什么?”保罗发出夸张的惊叹,恶心一般的干呕两声: “oh!my!god!一只癞.蛤.蟆?” 希尔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克莱尔站在他的身前:“闭上你的嘴,保罗。” 她有些不耐烦搭理这个年轻人,虽然保罗除了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并没有做什么,但是这种以为只是嘴上说点不中听的话就不算伤害的人,才是最让人愤恨的(她联想到自己)。 没有人比克莱尔更为清楚,人的嘴往往能吐出更为锋利的尖刀,深深扎在听话的人的心上。这种伤口经久不衰,永不愈合。她不愿让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伤害到希尔。 保罗冷笑着围绕着他们转了两圈:“如果我说不呢?” 克莱尔再一次迈前一步,答案毫无疑问。 保罗本还有些犹豫的目光在见到克莱尔不知好歹的行为后瞬间阴沉下来:“也许我该让你知道,希尔不是什么好选择。”他说完,身后的跟班立刻得到了指示,挥着手中的棒球棍就围了过来。 克莱尔冷笑一声。 两个没成年的男孩子,以为拿着棒球棍就能称霸街头?“也许我该让你们知道,惹怒我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十分钟后,保罗捂着自己乌青的眼睛边跑向门口边放狠话!声称克莱尔一定会后悔自己此时的行为。克莱尔却没有空理睬他们——希尔的情绪似乎有些奇怪。 当希尔终于在沉默中将手中的蟑螂尽数喂给了gaga后,他站起了身,并且看向了克莱尔。这是克莱尔在揍了保罗后他们首次对视: “你到底是,”他想了想:“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克莱尔沉默,希尔再次问出一个问题:“你会变回去吗?” 克莱尔无法回答。 不知道希尔想到了些什么,他似乎突然陷入某种愤怒,目光瞬间阴沉:“你究竟隐瞒了什么?”他伸手将她克莱尔控在臂弯与墙壁之间。声音沙哑“听到我的问题了吗?回答我——你隐瞒了什么。” 克莱尔的沉默让希尔显得更加暴躁起来,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将拳头挥向克莱尔——最终落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该死!游戏规则现在由你制定了吗?” 这双靠近绿眸让克莱尔清楚的看见其中的疯狂与偏执:“既然你出现在我面前,也让我接受了你,就不能随便走了。亲爱的索菲斯。” “在我这里,规则是我。”说这话时希尔的嘴唇贴近了克莱尔的耳边,温柔的宛如情人的低语。 但在下一秒,希尔又露出了微笑:“不过至少有一点你始终做的很好——赞美你的诚实。” 克莱尔依然沉默。她已经发现希尔的思想的跳跃度总是很大。在上一瞬也许在失落,下一秒就会变得开怀,上一秒还在愤怒,突然就又变得兴趣盎然。他总是想到什么是什么。在希尔的身上,总是能看到他对于某些事情,某些看法的极端性。 当初见面时,认为克莱尔不信任他,即使他们认识16年他也会为这样的一件小事选择决裂。聊天时认为克莱尔的关注不再自己身上,会选择抓疼对方(甚至自己挨一顿揍)也要得到关注……然而又矛盾的,身处在这样一个对富人充满仇视,世界观无比扭曲的环境里,希尔却从未表现出什么攻击性。 事实上,似乎除了克莱尔,所有人眼中的希尔都非常的纸片话,那就是怯懦又沉默。 这种疯跑的脑内剧场让克莱尔叹了一口气,她忍不住安抚性的拍了拍希尔困住自己的手臂:“感谢你的赞美,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不要。”希尔拒绝,更紧的贴近克莱尔,狗一样的在她颈边嗅着气味。 “希尔——”克莱尔无奈的唤着希尔的名字。他这样喜怒不定的模样让克莱尔也一时有些苦手,尤其希尔即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一个坏人。一时间克莱尔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这种让她有些堂皇的亲密。 “你闻起来真香——” 克莱尔终于推开了这个绿眼睛少年:“听着,希尔。我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总是,”她斟酌了语气:“如此亲密。” “但是现在可不行,我失去记忆了,你这么做让我感到别扭。” 希尔耸肩:“我只是想表达我很喜欢与你相处这件事。”他撇嘴,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总之明天去城里吧~” “去城里做什么?” “我有些想买的东西。” 克莱尔控制着不去挑眉,然而:“你有钱?” 希尔耸耸肩,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去城里就会有的。”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兴趣盎然的笑容:“那里可遍地都是[银行]啊~!” [第二天] 克莱尔不可思议的看着被希尔困在巷道里的男孩,不过只有十二三岁,显然是脱离父母的管控跑出门玩耍来了。他手里还抱着一个足球,看起来无措极了。 “别告诉我你所说的银行就是这些,人?”克莱尔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不泄露自己的情绪,但是她语气里的不认同还是一览无余。 希尔毫不在意的耸肩:“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以为你对富人并没有什么仇恨……是我理解错了吗?” “当然,我确实并不怎么在意别人是不是有钱,活的快活还是悲惨。”希尔背对着克莱尔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随意的在手间把玩着:“事实上,我觉得[在乎别人如何如何]的思考方式,才是非常的可笑。” 他笑了起来,带着年轻的潇洒和快活,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满满,对着年幼的孩子伸出了手:“我知道你的口袋里有你父母给的零花钱,我还知道你的口袋里还有糖果。”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我可以为你留下糖,不过现在,你也许愿意将你的零花钱留给我,” “哦,瞧我~”希尔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眼看向了身后的克莱尔:“应该说是我们。” 克莱尔觉得自己的脸在这个可怜孩子的注目下已经僵硬了起来,然而她依然没有选择帮助他。也许在克莱尔的潜意识里,也认为损失一点点金钱并不会伤害到这个小少年。 恰恰相反,因为深知希尔的生活质量有多么的恶劣,他吃的饭甚至都比不了城里人养的狗,克莱尔才更加无法对希尔的行为发出指责。 这是贫民窟人民的普遍想法,这是受过苦的人对于天之骄子与生俱来的嫉妒,这是哥谭的世界观。她无法指摘,也没有资格。 因此她沉默,默认了希尔的同伙言论。而希尔也因此笑弯的眉眼——他真是太喜欢笑了(在她面前)。 当小男孩交出自己口袋里的所有零钱后,希尔果然如他所言的为他留下了糖果。而男孩抱着足球小心的打算绕过克莱尔身边时,被这个女孩拉住了手臂: “很抱歉今天让你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离开你爸爸妈妈身边了。”她安抚的拍拍他的头:“也许你愿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第一个打劫的小孩子。 “布,布鲁斯·韦恩。”他小声的回应。 “what?韦恩集团的那个?”克莱尔不可思议极了,她瞬间联想到几年后那个富二代蠢货—— “是,是的。”少年抖抖肩膀,但还是挺直了脊背,肯定的点头。 “ok~”克莱尔呵呵笑了两声:“现在,你的足球你的糖果都可以留下了。” 她阴沉着脸:“姐姐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坏人真的很多——” 第33章 [章29] 当人们的视线再一次聚集在他们身上时,克莱尔终于忍不住扯出了希尔的脸,用力的夹起他脸颊上的软肉,神情难掩暴躁:“笑!笑什么笑!混蛋,你快点给我闭上嘴!” “哈哈哈哈”希尔扬起脸声音越发昂扬,仿佛真的有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发生。 当意识到他根本不接受威胁后,克莱尔最终还是皱着脸放弃了制止希尔发神经。只扭身加快的脚步,试图把那个浑身颤抖仿佛癫痫发作一般的笑症患者抛在身后去。 而不过一会儿,希尔就再一次跟上了她。 少年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倚在她的身上,全身的重量毫不含糊的交给了她,扒着她的肩膀不松手。嘴巴里还不时发出笑声——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克莱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然而希尔完全就不在意: “有趣。”他懒洋洋的回应着:“你对韦恩集团很不爽吗?看不出来你也会仇富~”希尔贴的更近,鼻息洒在了克莱尔的脖颈:“你注意到那个小不点的表情了吗?真是可怜的家伙,12岁居然才长这么高~有钱人难道吃的还不如我们?” 克莱尔回忆了一下现实,那时候的布鲁斯维恩可不是个小不点。不过她并不打算去纠正希尔的误解,反而信誓旦旦:“没错,他一定会长成一个小矮子!” “还有,你要买的是什么?现在可以去了吗?” “不行呢~”希尔叹气:“[生意]不好,我要再做[几单]。” 克莱尔皱起眉头,有心想要阻止希尔,然而还没有开口,希尔就松开了她的肩膀:“知道你不想去,在这里等我就好了。”他站直身体,带着笑意摆手,然后不听克莱尔的回答,快速后退几步,就融入了人群之中。 克莱尔注视着希尔离开的方向,逐渐看不到他后,只好安静的蹲在一边的石阶上等待。事实上,对于希尔主动离开这件事,她是感到庆幸的。 她并没有改变希尔的想法,在克莱尔看来,一个人的人生观与世界观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希尔的生活环境注定他的思维模式。这种[取款]方式在他,或者在哥谭无数人的眼中都并没有什么不正当的。 没有人教育过他们应该怎么做。 没有人对他们讲过什么对。 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意识到,做[对]的事情,究竟有什么重要。 这是她与希尔之间的不可调和。而不论是她本人还是希尔,都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在某些方面,他们都同样敏感。但是这种对对方的了解,并不能够改变他们为对方妥协。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希尔才再一次出现在克莱尔面前。他单薄的外套被划开了两个口子,脸上也有明显的擦伤,走路也隐约看得出踉跄——希尔从来都不是擅长与人搏斗的类型。 他裂开唇角,装痛一般捂着自己的肋骨:“快来扶住我,我的胃好痛!” “那你真是捂错地方了。” “咳咳”希尔咳嗽了两声,面不改色的将双手下移:“快来扶住我,我的胃好痛!!” 然而虽然在假意调侃,但是希尔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克莱尔更是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在克莱尔的注视下少年唇角的弧度更为明显: “担心我吗?”他坏心的撒娇着:“那就应该陪着我啊。” 克莱尔抿唇不语,只是默默的走到了希尔身边。这一次希尔再次将身体的重量交托在她的身上。他从身后环住了克莱尔,声音沙哑:“回去吧。” “不是要买东西吗?” “已经买到了。” 希尔说完,拍了拍克莱尔的肩膀:“女超人,显现你作用的时候出现了。”他懒洋洋的指挥着:“现在变身成为我的坐骑,背我回家吧!” “what?你的腿也断了吗?” “你真幽默。” 最终克莱尔还是背起了希尔。也许是因为此时的希尔太柔软,让她想到gaga吃饱饭后晒太阳的白肚皮,也许是因为此时的氛围太好,让她不想说出什么扫兴的话,也许是因为意识到希尔确实受伤了,她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她背着他,缓慢的绕开了人群,拐进巷子,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希尔在身后小心的戴在了她的脖颈,他的指尖温暖又柔软,反复流连在克莱尔的脖颈上,声音轻又温柔:“你喜欢吗?” 虽然并没有看到自己脖子上所带的东西,但是克莱尔知道,这是希尔此次出门的目的,这是他所送她的礼物。 这让克莱尔的唇角不由带上了几许弧度,灰色的眼睛里更是融进一抹暖色:“谢谢,”她语气肯定:“我会好好珍惜的。” 但显然,希尔并不喜欢这个回答,他再一次询问:“你喜欢吗?” “我喜欢。” [一周后] “你没有想过给gaga换个食谱吗?”克莱尔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声:“也许我们应该给他找些其他的食物?例如苍蝇,蚊子,或者别的什么?” 希尔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后,继续专注的挑着手中的蟑螂翅膀,克莱尔表示他今天绝不要想要用这双手来碰她的头发了。 希尔突然站起身:“你回家吧。” “?”克莱尔疑惑的眼神询问,然而希尔却并没有给任何理由:“你回家吧,现在。” 克莱尔站起身。她在希尔的阻止中走向了他的身边,在顶楼向下看去,从几十米远的地方,为首的保罗正带着三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的向此走来,手中所带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不是长刀就是棒球棍。克莱尔脸上的笑意褪去,她沉默的看着脚下—— 逼仄狭窄的巷道被挤得满满的,人群嘈杂,带着无数的咒骂和脏话,她不认为三十多个人自己还能够全身而退,自己的武力值距离[女超人]还有一个银河系的距离呢! “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希尔说着,拍拍她的肩膀:“那就躲起来吧,如果被他们发现你就糟糕了——” “你呢?”克莱尔询问,换来他无所谓的耸肩:“不会死的。” “哇哦~真是感人肺腑。”保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他[嘭!]的一声踢开了楼顶的大门,手里的烟更是被随手弹开:“然而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保罗大笑:“连你的小宠物也不行。” 保罗夸张的笑着,让开了身体,以便身后的人能陆续进入。 克莱尔冷下脸来:“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啊~”保罗无辜的摊开手,状似苦恼的点着下巴:“我只是太过于嫉妒希尔有一只如此可爱的宠物了!”(他身后的人发出哄笑) “你想要我们将它送给你?”克莱尔冷嗤质疑,换来保罗耸肩:“当然不,我只是不希望别人有的我没有。” 克莱尔默默后退到希尔身边:“一会打起来,保护好自己。”对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你不逃?” “?” “如果现在不逃,就真的再没有机会了。”他眸光深沉,似乎意有所指。 克莱尔不耐烦的推开了希尔的肩膀,从裤兜里掏出自从到哥谭不久就随身携带的一把短刀,刀刃在晨光下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伴随着保罗一声大喊,楼顶就陷入了乱战。 窄小的楼层里挤满了人,克莱尔躬身躲闪从身后而来的球棍,目睹它正面挥上对面人的脸,场面混乱至极,所有人都陷入了暴躁之中—— “你他妈的瞎了吗” “你打我做什么!” “我杀了你!!” “闪开!!” 克莱尔一边闪躲一边找准时机点点火,居然意外的在开战十分钟后都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显然,希尔就不那么好运了。 比起克莱尔,他们对于希尔可不会留情。伴随着一声尖叫,许多人停下了手,看向了天台边缘的希尔。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无比凌乱,手臂被人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浸透外套袖口。他爬在顶楼边缘,手里抓着一个年轻的男孩的领口,如果不是他抓的太过于用力,对方就会掉下楼去—— “救命!我不想死!”少年带着哭音呐喊着,所有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而希尔的手指也逐渐开始无力。克莱尔简直不可思议:“还不快去帮忙?!” 没有人行动—— [砰!] 一声闷响,少年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就摔倒了楼下。克莱尔第一时间跑向了希尔,她目光划过楼下的人形,四楼左右的距离让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而保罗默默的走出了人群。从未曾被克莱尔真正放在眼里的年轻人露出兴奋的笑容:“你杀了人,亲爱的希尔。” “你杀了老皮特的儿子,”他顿了顿,显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情绪:“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件事不会结束。” 第34章 一年后: “as!!”伴随着一声尖叫,无数礼花冲向了天空,街头的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恋人们更是亲密的拥吻身边的爱人,克莱尔沉默的望着礼花们盛放又消散在空中,只感到寒冷——她穿的太单薄了! 克莱尔沉默的立在巷口的转角,等待着希尔回到自己面前。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圣诞,但是他就像自己熟悉的那样毫无惊喜。希尔没有意识到圣诞节对她,或者说对[恋人]而言的特别。 他去[银行]了。 去打劫这个街道里某一个幸运或者无辜的人,克莱尔无法认同,却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关系看似更近一步,但是在某些时候,却只会让彼此两人变得更遥远。 她想到了促使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事件……保罗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称之为他们在一起的契机。在希尔误伤老皮特的儿子后,为了让希尔尝尝同样的痛苦,他们抓走了与希尔关系最为亲近的克莱尔……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希尔性格里的戾气与乖张才真正展现在众人眼中…… 克莱尔摇摇头,试图忘记希尔沾满鲜血来营救她离开的模样。不论如何,他爱她就足够了。 她感到很冷,她希望希尔能够早点回来。 一个人影踉跄的冲过她身边,克莱尔不过眼尾一扫,就认出这是贫民窟的熟面孔波比。他看起来又消瘦了许多,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已经年过三十,但是从他女儿病死后就一心一意恨上所有的体面人。 克莱尔迟疑了片刻,就向着波比的方向追了过去,在暗巷的尽头是一处剧院的后门,向前不远就是停车处,许多有钱人会走这条路取车,而这无疑也给了像波比……以及她这样的人机会(克莱尔并不愿将自己和希尔分开而论)。 她注意到一对年轻夫妇领着自己的孩子走出了巷口,还未来得及提醒他们,波比就先一步冲向了三人。他颤抖的手上紧紧攥着一柄短刀,语气却毫无迟疑:“将你们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 “等等,请冷静下来……我愿意将一切都给你,别吓到我的孩子。”男人向前挺出身体,试图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护在身后。克莱尔目睹着这一切,决定如果交出钱就能够解决的话,她还是不出面的好。 波比的目光投注在男人的儿子身上,他幼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向后倒退了两步,被他父亲完全护在了身后——这个男孩,似乎有些眼熟? 克莱尔不确定的回忆着,没有注意到波比眼底闪过一抹悲痛后狼狈的扭头催促:“now!”他动作急促的抢过了男人手中的钱夹。甚至没有悉心翻找,就快速的将刀刃对准这位丈夫的妻子:“我要她的项链!” “what?”男人试图阻止:“这个不行,这是我送给她的礼……” 他的话再也没有机会出口,波比颤抖的手在紧张中快速的向前推送,不过是瞬间,一切就结束了。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就向波比扑去,即使克莱尔第一时间向他们跑去,也无法阻止悲剧连续的发生——她被波比刺穿了心脏。 克莱尔一脚将波比踢倒,男人在地上颤抖了几下身体,就流出了泪水。他目光复杂,带着莫名的悲痛与快意,还有难以言表的几许后悔,他趴在地上,身后圣诞颂欢快的乐章让眼前的一幕更显的荒诞与讽刺。而克莱尔已经没有心情去理睬他了,她扭头看向了男孩。 然后,克莱尔想起了他是谁…… 第35章 “布鲁斯·韦恩?” “是你。”布鲁斯·韦恩愣怔的抬头,他还没有从一夕之间父母死亡的现实中反应过来,目光尽是空洞与茫然。 他眨眨眼睛,在看清楚克莱尔脸的时候突然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刻薄与仇恨:“我今天,没有钱,也没有足球了。我连糖果也没有——” “你也要用刀刺向我吗。” “你怎么在这里?”希尔的声音与布鲁斯·韦恩同时响起,克莱尔回过头去。在街道对面的少年跑动着将额前的发尽数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翡绿的瞳孔里总是有种莫名冷酷的光泽,此时却正对她露出了极为甜蜜的笑容。 “你怎么不在原地等我~”希尔感慨着,亲昵的抚摸着克莱尔的耳垂,对于他身边所发生的这一幕视若无睹,毫不掩饰的冷漠与无谓,他的目光甚至都懒得分给旁人分毫。 克莱尔却做不到无视,她的目光跟随着布鲁斯·韦恩回到了他父母身边,看着男孩的手指在他们的衣兜里摸索着电话(默认哥谭的科技水平高于平均值),踟蹰着不知道是否该跟过去看看情况,而希尔拉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的神情不快极了: “别看别人,看我。”他命令着,手指默默摸上了克莱尔的头发,仿佛准备着如果恋人违背自己的意愿,就要惩罚她。 克莱尔不耐烦的挥开了希尔的手,她再一次感受到两个人相处时因思想差异带来的疲惫。希尔显然一生都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人产生关注与同情,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感到内疚和怜悯。 而这种感情,大部分时候在他眼中是非常多余与可笑的。 克莱尔在希尔几次想要带走她的时候甩开了恋人的手,并且不顾希尔不能理解的目光,将波比打晕在地上,陪同着布鲁斯·韦恩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而警车的鸣笛声终于响起时,她站直了身体将昏迷的波比扔在了少年的脚边,并在布鲁斯·韦恩复杂的目光里,拉住希尔快速离开。 这是无比糟糕的一天。克莱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亲历布鲁斯韦恩的人生。这种窥探到对方过去*的行为让她觉得难以言喻。内心里横着的对这个人的那些愤慨也开始消散。 这大概源自于共情。 而不论布鲁斯韦恩当年究竟为何要在fbi吊销瑞琪的新闻人资格的时维护她,至少后期他确实在生活上弥补了那些死去的人的家人——即使金钱永远弥补不了死亡,但是总好过嘴上说说的惭愧。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也不能理所当然的说是他的错。 即使当初布鲁斯韦恩并没有维护瑞琪,她不能再播新闻了,对人体蜈蚣案件引发了猎奇心理的人们也不会就此罢休。悲剧一开始就注定。 所谓舆论就是如此残酷。与其期待世界对自己仁慈,不如努力让自己学会无坚不摧。 克莱尔脑内思考着,无视了希尔一再的呼唤,终于顺利惹怒了恋人。她等来了与希尔之间无可避免的再一次争吵。 “你这个疯子!”男人诅咒着,神情里却充满迷惑:“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恩?” “因为他姓韦恩?你为什么这么在乎韦恩??” 希尔咬起指甲,神情带着莫名的疯狂与偏执:“你为什么不说话?索菲斯,你为什么不说话?” 克莱尔沉默:“大概是因为,我对你开始无话可说。” 她因为这种无法理解而感到绝望:“希尔,我从未想过改变你,但是你让我无所适从。” “你根本就没有心!”说罢,带着无以言表的失望转身逃离。 这是克莱尔对希尔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却让她在随后几年间将此时发生的一幕在心底里拿出来反复翻阅,回忆,并不止一次的感到后悔和难堪。 也正是这份惭愧,她才能在那些黑暗的,看不到尽头与目标的日子里始终坚持下来,等待着与希尔再一次重逢,等待着对他说一句抱歉。 他并不是没有心,他的心只是从放在不在旁人身上。 [1994年夏(五年后)] “艾莉丝~” “艾莉丝你在哪里~~” “艾莉丝~~” 一个男声迫切的大声呼唤着,在纯白的圆桌密室里,一头金卷发的少女神情空洞的依靠着柔软厚重的欧式软椅,纤细的脖颈垂坠着,愣怔的望着面前的空无一物的圆桌。 “啊!你在这里!”他发出激动的感慨,从身侧扑倒了少女怀中。 是的,[扑]。 身高仅仅4尺8吋(约一米四五)的红发男人娇小的宛如孩童,带着造型夸张的大高礼帽,神情痴迷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的脸。 “你想我了吗?”他自言自语的询问着。自然没有人回应。 “艾莉丝,我亲爱的艾莉丝~~”他发出咏叹一般的呼唤:“告诉我,告诉我你很想我~!”他说着,手指撑起的面前少女的脸,她纤长的睫毛覆盖住她的眼睑,将灰色的瞳孔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带着微妙的病弱与妩媚。 她在他们对视后温顺的开口:“我很想你。” “非常好,宝贝~”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得意至极的仰起脸:“告诉我,你永不会离开我。” “我永不会离开你。” 她乖顺的脸精致优美,笑容温顺自然。美好的仿佛一个人偶,带着让人胆颤的真实。她真是克莱尔,或者说索菲斯·罗伊。 而她的温顺显然取得了男人的欢心。他心情愉悦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手中□□用的脚边被随意抛在了圆桌上,缱绻的把玩着她浓密卷曲的金发。 许久,这个矮小的红发男人才放开环着克莱尔脖颈的手,他似乎颇为欢喜的摸了摸克莱尔的脸后,才向身边年迈的仆人发出了指示。至此,克莱尔立刻被老仆背上了轮椅,在红发灼目的注意下被扶回了房间。 这是1992年夏。 维持目前的状态,以有五年之久。 一切都要从五年前的圣诞节说起——在那一次与希尔的争吵后,克莱尔在拥挤的圣诞人潮里跻身走过,她几个月未曾染过头发的发根露出近乎灿目的金色。然后她听到有人呼唤着谁的名字。 当克莱尔回头时,她终于听清楚对方所唤的内容:“艾莉丝。” 而再次睁开双眼时,她成为了兔子洞的艾莉丝。 第36章 [章32] [艾莉丝~] [我亲爱的艾莉丝~~] [你爱我吗,你的灰雾一样的眼睛看的到我吗?这样高贵灿烂的金发是否只有我能够抚摸?] [你爱我吗?] [爱我吗?] [回答我!] [我要听你柔软的唇舌吐露出爱语,我要你深邃的眸光流连我不去。] [你爱我吗?] [爱我吗?] 如影随行的问题让浅眠状态下的克莱尔终于睁开双眼。 她听到一个娇羞的声音回应:“是我,我爱你,亲爱的杰维斯。”然后那个矮个子男人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沉默了几秒,突然暴躁的摔打起物品—— “啊啊啊!!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模样!” “不像!!为什么一点都不像!!” 他暴躁而焦虑:“我的艾莉丝在哪里,艾莉,艾莉丝在哪里……??” 老仆人提醒他:“您忘了吗,杰维斯少爷,艾莉丝就在隔壁的房间休息。” 克莱尔默默闭上眼,她知道不过一会儿,杰维斯就会过来。 而不过是几秒钟,房间的门就被打开。克莱尔在开门的瞬间更为清楚的听到隔壁的房间里的声音,显然所有尖叫却都被迫压抑在喉咙,只有吃痛的闷哼与挣扎……这不是第一个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带到房间虐待的少女。 毕竟五年间,她已经见过太多。 克莱尔闭上眼睛,她感到自己被长期注射肌肉松弛剂的身体被人从床上拖起。她被一个味道清新的怀抱小心的拥抱在怀里。 杰维斯正小声的赞叹:“你瞧,她是多么的美——没有人能比的上我的艾莉丝。” “只有她,只有她是我的纽斯,我的真实,我的艾莉丝,谁也替代不了的艾莉丝~” 克莱尔紧闭双眼,杰维斯的叹惋仿若耳边:“然而她太冷酷了,她连谎言都说不好。” 在心底默数123,就听到杰维斯果不其然小声的抽泣起来—— 杰维斯·泰奇,一个患有眼疾的精神分裂,因缘际会,该死的认定自己是他求而不得的爱人。 在遇到杰维斯之前,克莱尔从来不知道有一种病症叫做[爱丽丝梦游仙境症]。这种病症属于一种罕见眼疾,是神经学上的一种高度迷惑性现象,以致影响到人类的视觉感知。 症状表现为:长时间观察一种事物,会突然像爱丽丝漫游仙境一样,周遭的事情忽然变大,或者忽然变小。病人有时候眼前会出现马赛克的视觉效果,有的患者则会出现时空扭曲感。患此视觉疾病的人类和动物,会把部分人以及无生命目标看得比真实的要小(或大)很多。常常这些被感知的物体,会在同一时间被看来非常得远或者非常得近。病人有时候眼前会出现马赛克的视觉效果,有的患者则会出现时空扭曲感。例如,一辆尺寸正常的汽车,可能被看来是一个小玩具。而一只宠物狗也可能被看作只有老鼠大小。(改自百度) 持续时间不定,持续原因不明。 而不幸的是,杰维斯第一次发病时,见到的人是克莱尔。 从他口中,她知道自己在出现在他视野内的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无限扭曲变小,“唯有你的回眸让我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保持清醒。”杰维斯无比狂热的语气她至今记忆尤新,而他们第一次见,杰维斯还只有14岁。即使5年后的现在,他的身高以及生理机能也停滞在那一年。这让杰维斯更加认为这是一种命运。 他因这自以为是的“命运”而兴奋,狂热,毫无理智,又因为这命运而感到自卑,纠结,胆怯与不安。 克莱尔早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杰维斯并且该死的回眸了,她只是对自己此次经历颇觉荒诞的注视并等待着。也许是等待一个时机逃离,也许是等待谁,能够带她离开。 但是在最近一两年,杰维斯柏拉图式的纯爱理念逐渐被打破。伴随着他的成年开始,当发现自己依然没有觉醒性谷欠,身高没有增长,男性体征没有变化,这种压抑终于让杰维斯变得更为扭曲。 他的不安如影随形,每一天都会一遍遍要求克莱尔对他抒发爱语,要求她更为依赖自己。而这种病态的期盼,让杰维斯加大了肌肉松弛剂的注射,克莱尔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软弱无力。 而杰维斯则开始带回来一个又一个女孩,然后要求她们模仿她,学习她。再利用她们练习催眠。 杰维斯在寻找一种让克莱尔离不开自己的方法。他由一开始希望的[让克莱尔爱上他],逐渐变成了[让克莱尔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然而克莱尔沉默的闭眼假寐时,不会知道,就在这一刻,低着头看她的年轻人露出了怎样的偏执与痴迷。 我的艾莉丝,我的爱人,在我们相遇前却已经有别的恋人。 他伸出手抚摸着克莱尔的脸,注意到少女的眉尾快速的一跳,嘴唇几不可查的轻微抿起。她在不耐烦呢。杰维斯想象着,然后露出了不知针对于谁的愤恨,柔软的唇在瞬间被嫉妒的牙齿咬出血渍。 [我要毁掉艾莉丝的爱情。] [我要毁掉艾莉丝的爱情!]他心底一遍遍的发誓,克莱尔默默的睁开双眼——视野内杰维斯红色的发鲜艳的仿佛火焰,烧灼的的眼睛莫名疼痛。 而如果此时有上帝视角,就会看到在哥谭的几处不同角落,另两名与此事息息相关的人也正一无所觉的准备着自己的行动。 首次准备学习灰色的幽灵的年轻的batman目光跃跃欲试的穿上了“蝙蝠装”,他在镜子前深深呼吸,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18岁) 寻找到克莱尔踪影的希尔在军火处目光沉沉的购买了装备,在扫视一圈后额外购置了炸药,英俊的脸上甚至露出期待的笑容。(21岁) 命运的齿轮因为克莱尔·维多的出现换了个方向转动,牵扯其中的人毫无察觉,更驳论去猜测,究竟能旋转出怎样的结局。 第37章 [章33] [砰!]又一声巨响响起,地面仿佛也震颤了起来,老管家出现在克莱尔的房间,这个从来冷肃着面孔仿佛机器一样毫无生气的老家伙难得露出痛恨的神情,动作粗鲁的将克莱尔扔在了轮椅上。 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对克莱尔的仇恨了。在他眼中,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毫无理性的反社会人格,全都是因为克莱尔!这个魔女!她的存在就是将自己的少爷引向邪恶! 她甚至引诱出更多的势力介入在这场对于她的争夺里,这个立于城市最北的偏僻之地,因为她而热闹了起来。但他却完全不感到荣幸! 但是即使如此,他的杰维斯少爷对他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却是转移索菲斯·罗伊!转移她?! 他将克莱尔扔在了轮椅上,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后,他四处搜索起针剂。克莱尔冷漠的注视着,当肌肉松弛剂再次被推进体内后,她才神情淡淡的开口:“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即使没有这针剂,我也没有办法逃走了。” 她动作艰难的摆动自己拖曳在脚边的裙摆,在这纯白的裙子下,是一个已经常年不动作而肌肉萎缩的双腿。克莱尔并不熟知医理,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好。她的身体总是频繁的出现浮肿,脊椎处侧弯以及坐骨神经痛都一度折磨她。注射药物过量引起的肌无力现象也显而易见。(这里副作用相关资料查的并不严谨,如果有误请别在意。) 她的嗜睡,晕眩,腰部疼痛也开始频繁出现。甚至在老管家对她暗地里不间断的磋磨里,克莱尔还得过褥疮。而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源自于杰维斯疯魔一般毫无理性的爱意。 这让克莱尔不止一次的难以控制自己对他升起的杀意和厌烦。 老男人不发言,显然根本懒得回应她的话,他动作迅速的带走一件薄毯,并将克莱尔的脸罩在一件外套里,就推着轮椅快速的跑出了房间。 克莱尔在耳边不时响起的尖叫声中,想到那些曾被她放弃的可能性,她语气都有些颤抖:“是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她的喉咙沙哑,声音已经有些发不出来:“是谁……” 没有人回应她。 药剂的的作用逐渐反应在她的身体上,她无力的瘫坐在轮椅上,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注视着罩在眼前的衣物,内心再一次陷入绝望。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场绑架里,她在黑暗里一遍遍祈祷有谁能够来拯救她,然而却始终没有人及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直到[手术]开始…… 克莱尔突然产生了莫名的自我怀疑,她究竟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她究竟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面对这些糟糕的反社会人格?这些对她究竟有什么作用?有什么好处……? 她甚至露出了冷笑:哦,对了,因为那个莫名出现的东西承诺她可以改变她的过去。 如何改变呢?让她回到过去吗?让她不遭遇那次案件吗?让她能够平静安乐的长大吗?克莱尔竟然升不起自己对于这样的未来的憧憬。 那种支撑着她去做某事的动力消失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此次穿越里系统发布的消息,竟然没有。就连杰维斯,也不属于“世界恶意”。她能做的竟然只有等待了。 “韩!”是杰维斯的声音!他似乎向着她的方向跑来,嘴里不断呼喊着管家的名字,然后克莱尔感到自己被杰维斯快速的拥抱在怀里,少年喘息着,掀开了罩在她脸上的外套。 他的红发里带着血的锈迹,向来体面的衣服看起来狼狈极了,他看着克莱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你在,你还在。”杰维斯感慨着,将脸贴近了克莱尔的脖颈处深深的呼吸着她的气味。 正常不过一秒,杰维斯就抚摸上克莱尔的脸:“如果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少年露出向往的微笑:“我就和你一起死。” 他叹惋一般的感慨简直让克莱尔作呕:“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放开她,杰维斯。” 一个沉稳的男音突兀出现,杰维斯快速的回过身,克莱尔也看向了他的身后,在灯光通明的走廊里穿着黑衣的男人戴着面具,目光凛凛的注视——这是,蝙蝠侠?克莱尔震惊。 他的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更像是劝告。 杰维斯笑容猖狂:“想让我放开她?这里任何人,你都别梦想能救出去!”杰维斯说完快速的拔出腰间的手槍,就在拔槍的瞬间,只听到几声比他动作更快的射击声音瞄准了走廊里的壁灯,克莱尔甚至没来的及看清楚他的动作,走廊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杰维斯毫无迟疑的向着蝙蝠侠的方向疯狂射击,视野内的黑暗让他的情绪更不稳定了。 克莱尔在老管家闪躲开战场后退的动作里,不幸垂下了头颅。她的意识清醒,想要撑起自己的脖颈换个略舒服点的姿势,然而最终只能无力的将目光投向黑暗的虚无。现在的她,连抬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主。 身后的打斗一直不停,但是克莱尔莫名相信,蝙蝠侠一定会战胜杰维斯,救出她,以及这个房间里其他受控的女孩。 这种莫名的信任大概是类似于一个落水后绝望的人对于稻草的信任。毫无理性,毫无缘由。只因他恰好出现在她失去精神支柱的时候。 而蝙蝠侠出现了,他就成为了她此时的支柱。 在长时间的跑动后他们终于出现在了有光的地方,但是韩的动作却无比突兀的停了下来。克莱尔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她听到管家韩语气虚弱:“听着,我并不想与你为敌,我愿意将,” [嘭!]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喷洒在克莱尔的脖颈,韩甚至没来及发出哀嚎就倒在地上。 [嗒嗒]的脚步声缓慢的向她走来。 黑色的西装裤腿染上了血迹,就连皮鞋也染上了灰尘。 克莱尔注视着,然后一双手将她的头轻轻的捧起。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对她歪起了头,面具上下撇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心情并不那么愉快。 她脸上的手在颤抖。 男人的声音沉闷:“我穿了身新西装,但是弄脏了。”他听起来在认真的失落:“本来希望无比帅气的出现的,失败了。” 克莱尔觉得自己的眼睛涨热,鼻子酸楚。 “不过你一点也没变呢,眼睛依然像一团灰雾,真想钻到那雾里去。” 他伸出手,缓慢的将脸上的面具推上了头顶,露出面具下英俊的脸,翡绿的瞳孔里眸光复杂,是希尔。 他将克莱尔温柔的揽进了怀里,然后伸手将她抱起,在转身时快速的将克莱尔的眼睛捂住,然而克莱尔还是在闭眼前看清楚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地狱。] 无数尸体仰躺在地面,其中有戴着面具的人也有杰维斯的佣兵,以及无数金发的少女……她们仰躺在地面,头颅上被开出血洞,圆睁着双眼注视着永不会亮起的天幕,鲜血在大理石地面汇聚起刺目的红河,在脚步走过时发出水花溅起的啪哒声。 希尔捂住克莱尔眼睛的手指冰凉,脚步沉稳的带着她离开这件房间,声音更是无比温柔,他说:“知道吗,gaga死了。” “?”克莱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当年在你失踪后,保罗又找了回来,他们的目的明确,就是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gaga会被他们解剖或者□□,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而我,不能允许。” “……所以我做。” 在漫长的沉默里,希尔勉强佯装出轻松的语气:“我将gaga扔下了楼。” 他没有告诉克莱尔,他在之后找了多么久,都没有找到gaga,那只可怜的小东西就因为他的软弱与无能永远离开了他,即使他拼尽所有,也没有办法找回它。 这件事将克莱尔的失踪在他的所有意识里更是被无限放大,仿佛在预示着他也不会再有任何途径将他的恋人找回来。而随着时间的增长,也让希尔对于寻回克莱尔(索菲斯)这件事升出了更为巨大的执念,这种近乎偏执的执着让他在漫长的年月里扭曲了初衷。少年时期恋人的那些情谊更是被无限美化。 曾经理念不合的争执变得甜蜜,曾经贫穷拮据的记忆也变得美丽。克莱尔不会知道,他们本来只有60分的爱苗在分别后的五年里被希尔单方面的催长成熊熊烈火,每日每日烧灼着希尔孤独的内心,让他更为思念她,重视她,爱慕她。 那眼底里肆虐的疯狂的眸光被他通通包裹在温柔里,唯有她注视不到的时候才泄露一二。 克莱尔在沉默中安静的蜷缩在希尔的怀中。她拼尽力气,才勉强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希尔腰,似乎这样就能够传达出自己的安慰。 然后被恋人更紧的拥抱在自己的怀抱里—— “放下艾莉丝!!!!!!” 直到杰维斯发出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 第38章 [章34] “放下艾莉丝!!!!!!”杰维斯的怒吼歇斯底里,克莱尔勉强掀起眼皮,就看到这个矮小的少年狼狈的站在他们几步之外。他手中甚至没有什么武器,右手手臂显然骨折了,被他小心的托扶着按在身侧,身体佝偻,也许还有其他的伤。 而走路间也不难看出步伐踉跄,显然,在和蝙蝠侠的对战中他落于下风,目前说不定在逃窜呢。 希尔语气冷淡:“你是谁。” 杰维斯完全不理睬他的质询,只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克莱尔的身上:“艾莉丝,快回我的身边!” 回应他的是克莱尔神情厌烦的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希尔的怀中作为答案。 “一定是你……!”杰维斯自圆其说:“一定是你!”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一定是你阻止了我的艾莉丝回到我的身边!是你!你这个丑陋的家伙!” 他嫉妒的扭曲了脸,然后从地上倒下的佣兵身边捡起枪支,希尔冷漠的看着,然后伴随着开枪后空膛的[喀咔]响声,希尔将一枚子弹摊在了掌心:“真遗憾,已经没有子弹了。” 希尔弯起了眉眼,但是目光却一片沉寂:“毕竟这样愚蠢的错误我永远不会去犯——” “杰维斯·泰奇。” 他念出了杰维斯的名字,然后开槍击中了杰维斯的右腿。男人终于狼狈的倒地。他的目光充满了痛恨与诅咒,然而希尔却只是将克莱尔更紧的拥抱在自己的怀里,刺激杰维斯不断的发出愤怒的吼叫。 希尔带着她走过了他。 克莱尔在希尔紧密的怀抱中闭上眼睛,鼻腔里满是希尔的气味,是他们曾经常用的肥皂香气,但是却因为鲜血的腥甜莫名带着凛冽,刺鼻又突出,深深印刻在她的记忆里。 蝙蝠侠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房间之外,他低垂着头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在相遇时,一直面无表情的希尔露出微笑:“哥谭的英雄啊~坏人就在房间里,请务必好好教育他~”他弯起眼睛:“今天我很开心,就先放过他了。” “一定不要让他死了啊。”希尔说着,缓慢的迈步离开。被年轻的蝙蝠侠挡住。他经过变身器处理过的声音沙哑极了:“外面那些人,是你干的吗?” “当然不是。”希尔的声音听起来苦恼极了,克莱尔有心想要看看他的神情,但是却觉得眼皮也掀不起来、 他说:“刀槍无眼,局面从来不是我能控制的~”他神情真挚:“而如你所见,伟大的,额,”希尔上下打量着:“黑衣警察~” “我只是来拯救自己受困的恋人。” 在漫长的沉默后,蝙蝠侠缓缓侧开身体,让希尔能够从他身边走过,随即前往杰维斯倒下的地方。这个年轻的男人始终神情仇恨的望向希尔消失的方向,即使被蝙蝠侠打包扔到警署门口时候,那无法掩饰的仇恨也不曾有丝毫消散。 当然,他的仇恨,也同样针对阻止他与他的艾莉丝永远在一起的蝙蝠侠。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就再也不再是克莱尔能关注的了。她被希尔带了回去,他们曾居住的房子在五年间居然没有倒下,真是让她感到意外和怀念。 而房间中的希尔的父母不知因何不在,克莱尔因此被小心的放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 在这样漫长的独处中,克莱尔很难控制自己的不光不去注视着希尔,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不,应该说变化很大才对。 他变得自信,因为他不再闪躲与她对视的目光;他变得温柔,因为语气也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他变得更为,更为,更为……克莱尔想不出一个好的形容词,但是大概,是变得更好了吧。 克莱尔露出微笑:“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我很抱歉。”随即她沙哑着嗓音开口。 我很抱歉,我不该说你没有心,明明我比谁都清楚,你是怎样小心的将所有真心捧到了我的面前,我却无视它,反而为旁人指责你没有心。 克莱尔注视着希尔,她未尽的话语似乎被希尔尽数接收,然后男人动作温柔的抚摸着她卷曲的长发:“等你好了,我再听你说。”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就将是一个童话最美的时刻。被恶人抢走的公主终于被王子解救,然后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然而现实的真相就是如此残酷。这个世界里没有灵药,受过伤的身体一定会留下疤痕,有过病痛的躯壳也必然变得虚弱。 心愿得到满足的克莱尔仿佛塌陷的山峰,肉眼所见的一日比一日虚弱下去。 …… ……………… “还疼吗?”希尔小声的询问着,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萎缩的腿部,以及小腿处更为丑陋的褥疮伤疤。 克莱尔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栗金色的发失去了光泽,仿佛枯萎的花。她安慰着:“不疼,完全不。” 然而他们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了。 当克莱尔再一次由昏睡中醒来时,她并未在视野中看到希尔。尿急这种生理性的反应让她感到无比难堪,虽然最近希尔都帮助她带她去卫生间解决,但是每次都有恋人等待在门口,也是非常尴尬。因此看到希尔并不在的时候,克莱尔内心难免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个房子里听希尔所言的,在两年前开辟了一个卫生间,也幸亏如此,不然克莱尔克莱尔就会要求回家住了。 她动作迟疑艰难的将床头的轮椅拖了过来,纤细的手臂颤抖的支撑着身体,笨拙的试图将自己拖到轮椅上—— “嘭!!” 克莱尔狼狈的摔在地上,床头柜上的牛奶被她失手打翻,奶渍泼洒全身,玻璃碎片遍布在身边,在她妄图支撑着爬起时再次割破她的手臂。 克莱尔沉默的坐在原地,许久,直到孤独几乎快要将她淹没。窒息的感觉突如其来,她觉得呼吸困难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哽咽。 等到希尔回来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房间再一次恢复了原样,除了床头柜上少了一个杯子,就再没有其他的变化。 他美丽的恋人依然温顺又期待的依靠在床头仰头注视着他,然后在目光相触时快活的弯起了眉眼。 “想我了吗?”希尔询问着,吻了吻她的鼻尖。 “恩。”克莱尔回应着,然后将头依靠希尔的肩膀上。 她并没有去询问他外出做了些什么,也并不打算告诉他,她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多么狼狈又可怜的做着一件对旁人而言再过于简单不过的事情。 克莱尔所做的,也只是温顺的依靠在希尔的肩膀上,安静又沉默的享受着他们所剩不多的时间。 她并没有等到自己的任务,也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恶,更驳论完成定论。 那么这么看,这一次,会死吧。 会真的死也说不定。然而明明曾经极为惧怕的事情,在此时此刻却并没有分走她半分心神。似乎死亡也已经成为此时的她可以坦然接受的事情了。 “我想出去走走。”克莱尔想了想说道。 而希尔在愣了一瞬后点头:“当然,想去哪里?” “哪里都好,想去闻一闻外面的空气。” 希尔摸了摸她的头发,等待克莱尔换上衣服后将她放在了轮椅上,他们单单出门就准备了许久,只是因为克莱尔坚持自己洗漱换衣。 她被希尔带去了市里。两个人在拥挤的街头中顺着人潮前进,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克莱尔却觉得自己的状态许久未曾这么好过。 他们去了(因贫穷)从没有去过的高档餐厅,老实说里面的饭餐并不如何可口,演奏古典乐的乐队也并不如何优秀,不过克莱尔还是吃了不少。 他们去了公园,贫富差异的巨大由此可见,富人们的生活悠闲惬意,孩子们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尖叫,克莱尔感到沉重的身体似乎也轻盈了不少。 他们甚至还去了游乐园,在克莱尔的要求下,他们乘坐了摩天轮。在摩天轮升到顶峰的时候,她亲吻了希尔的唇。 这种鲜有的主动让恋人惊诧的睁大翡绿的双眼,然而就像是圆了一个年少的梦,克莱尔并不打算告诉他这是自己少年时期最期待的与恋人做的事情之一。 这一天美的就像是一个梦。唯一的遗憾大概是,希尔始终不曾露出微笑。 他连牵动唇角都做不到。 在克莱尔的印象中,希尔一直是一个爱笑的少年。他特有的坏脾气与诡秘恶趣味总是让他看起来莫名的开怀和快活。然而他的笑容从克莱尔日渐虚弱的身体状况里消失了。 瞧,作为恋人,她连让希尔露出幸福的神情都做不到……真是失败。 他们在天幕暗下后,终于回到了居所。毫无光亮的巷道内的危楼看起来莫名悚目,希尔将克莱尔背起,然后一手托着她,一手将轮椅提上了台阶。 门是开着的……? 希尔站立在门边,注视着眼前开着的门锁,手指轻轻的点在门上。 [嘎吱]的门响声在寂静中刺耳非常,而门开的瞬间,莫名的直觉就催使着希尔将克莱尔反手抱进怀中,扭身向外跑去。他的恋人被牢牢的护在他的怀里,自己却毫无顾忌的将后背暴露给敌人。 “砰!砰!”巨大的槍声响起,射击在希尔的脚边,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克莱尔仰起头注视着希尔目光无畏无惧,在这样的目光下,希尔终于平静了心绪,然后拥着她缓慢的转身。 在两人的注视下,哒哒的脚步声轻快的响起,一个瘦小的身体走出了阴影,露出即使月色下依然灼目的红发和清俊的脸。 “哇哦,这是才约会回来吗?恩~?”杰维斯温柔的微笑询问,目光里却难掩妒忌与仇恨。 “说啊!回答我!!”他突然咆哮着,将枪支对准希尔面前的地面射击,溅起的沙土威力大的让人胆颤。 希尔试图转移他的愤怒:“我以为你在阿卡姆监狱。” “哇哦,真是让你失望了呢,现在我在你面前。”杰维斯失去了理性。他看起来无比狂躁,如果不是因为希尔怀中就抱着克莱尔,恐怕他早就一槍干掉他了。 希尔沉默,他的脑内快速的旋转着无数躲过此次危机的计划,但是都太过于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克莱尔遇险,而这层顾虑也让他难得失去了从容、 希尔有些后悔将这个疯子留给那个黑衣服戴面具的家伙,如果他当时选择……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正当希尔还未决心做出点什么的时候,克莱尔却率先开口了:“你的伤好了吗?” 她询问着,语气温柔,希尔低头的瞬间被克莱尔捏了下手心。他听到他的恋人又询问了一遍:“杰维斯,你的伤好了吗?” 杰维斯神情几乎受宠若惊,他抚摸着自己的心脏,眼睛里甚至聚集起泪水(他真的很爱哭):“是,是的,我好多了!” 他说着,就听到她的艾莉丝不再关心他了。 她说:“这样就好。” 杰维斯几乎有些懊恼起自己的回复了,他快速的推翻自己的回答:“不,事实上我的伤还有些没有好全!”他摸着自己的肋骨:“断掉的肋骨才接上不久,恢复的并不好,我的石膏,对,我的石膏是今天才拆掉的!为了见你,我为了以一个好的面目见你!” 他狂热的语气换来他的艾莉丝的注视:“石膏?” “是的!我右手和左腿的石膏!虽然还没有到拆他们的时候,但是我怎么能以那样狼狈的姿态见你呢?!” 克莱尔收回了握着希尔手,内心快速整理出杰维斯身上的弱点,如果没有枪支,那么近身搏斗的话杰维斯身上的手脚肋骨都将是弱点,此时此刻,就是要确定他用的是什么槍,以及有几把。 “你能走出来吗?我想看看你。”她最终这么说着,而杰维斯乖顺的又向她走进了几步。虽然知道杰维斯从来不是一个智商/情商高超的反社会,但是他对于她的听话还是让克莱尔感到有些难以言喻。 希尔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克莱尔指挥着:“抱我。” “什,什么?” “抱我。” 杰维斯脸色瞬间涨红,他双手颤抖的想她走进一步,也让克莱尔终于看清楚他手中的槍支。并非是实用性高的手槍,而是m500转轮,这柄槍支的典型特点就是威力大,子/弹大,比有名的0.50口径的沙漠之.鹰的威力还要大两倍!但是缺点也是如此致命,那就是子/弹只能装五发! 克莱尔相信希尔也看清楚了这一点,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但多快速的在脑海中回忆一遍希尔的开槍次数,其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已经有五发了……? 克莱尔并不确定,她能做的只是要求杰维斯拥抱自己,然后去看看他怀中是否还有其他的槍支……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希尔做的。 但是恋人显然并不愿她去冒险,在克莱尔说完这句话后,希尔快速的后退一步,躲开了杰维斯想要拥抱克莱尔的手,而这个举动也无疑激怒了杰维斯。 男人终于再次露出愤恨的神情:“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喃喃自语,一切就发生在瞬间。 他开槍了。 最后一发子弹穿透了克莱尔阻挡在希尔面前的身体,如他所愿的埋入了希尔的腹部。杰维斯没有任何的悔恨与痛苦,他早有预料般的将克莱尔抢到了自己的怀中,俊秀的脸再次露出幸福的笑容:“真好啊,真好。” 杰维斯说着流出了泪水:“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他将头埋在克莱尔的肩膀上,呼吸着她的气味:“我讨厌阿卡姆,那里的人都是疯子,我真想念你。” “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克莱尔仰着头看着头顶黑压压的天幕,觉得这一幕讽刺又好笑,而杰维斯还在自语:“艾莉丝,我真高兴听到你说你想我,你关心我,你愿意让我拥抱你——虽然,你的谎话一如既往的明显,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他哭泣着,深情的注视着克莱尔。在这样的注视里,一柄刀从他脖侧颈插入咽喉,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克莱尔的脸上,她顺着颤抖的手扬起脸,就看到希尔苍白着脸上推开了杰维斯的尸体。 他没有哭泣,只是看向克莱尔的眼睛里藏不住的痛苦与绝望:“……傻瓜。”克莱尔听到希尔声音喑哑的指责。 他小心的揽住自己的恋人,她腹腔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裙,透过单薄的衣物,希尔清楚的看到她溃烂的腹腔,声音绝望:“傻瓜。” “我现在有钱了,我们可以搬离这里……”他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手掌揽着克莱尔的头阻止她看向自己,以为这样就能隐藏自己的悲伤。 “我看了一处房子,有你喜欢的花园……还有池塘,我们可以在那里养很多gaga……” “我都没有见你穿过新的裙子,我以后会买给你的……” “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我不去做了好吗……” 希尔声音颤抖,他带着血迹的手指摸着裤兜,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鲜血已将钻石染红:“你,你……” “我愿意。”克莱尔小声的回应,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给我,带,带上吧。”她感到呼吸困难,晕眩。 希尔双手颤抖,这求婚并没有带给他幸福,绿色的眼睛再也掩饰不住悲伤,他低下头看向克莱尔时,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脱离眼眶,溅落在克莱尔扬望着他的脸,却让她笑的更加幸福。 克莱尔闭上眼,感到希尔留着泪亲吻她:“我的爱人,我的灵魂,我的命运……”他恳求着:“求你……求你……”活下来…… 克莱尔伸出手指,染血的手在他的脸上顺着唇角划出两个夸张的笑弧,让这张流泪的脸看起来更显滑稽:“别哭啊……” “我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在渐黑的视野里,克莱尔看到希尔流着泪试图牵起嘴角,却最终悲伤的放弃,她遗憾的闭上眼睛,为最终没有看到他的笑容而遗憾,就听到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发现目标:joker] 莫名的不安下她强撑这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最后的一幕,正是希尔动手将刀刃划开了唇角,向上勾出了可谓狰狞可怖的笑容。 他神情绝望:“别睡了,索菲斯,你不是最喜欢我的笑容吗……?” …… [观察失败,任务结束。] 第39章 [章35] [观察失败,任务结束。]冰冷无机质的电子音冷漠的说完,克莱尔的视野就陷入一片黑暗。当她再一次睁开双眼时,熟悉的又陌生的房间就再次映入眼帘。 她沉默的在床头静坐许久,目光愣怔的望向前方,直到窗外的天幕露出黎明破晓后的鱼肚白,她才声音沙哑的低语: “我要回去。” 没有人回应她。 她在沉默后终于疯魔一般的咆哮出声:“我要回去!我他妈的说我要回去!!!” 克莱尔站起身,这样强健的四肢和运动自如的身体带来难以言表的新鲜感,但在短暂的触动后就消弭不见,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我要怎么才能见到希尔?” 甚至不需要闭上双眼,克莱尔就能够一遍遍的在记忆里看到希尔,恋人留着泪割破自己唇角的模样惨烈的让她心痛!然而,然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她啊! 如果她不说想要看到他的笑容,那么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系统始终未曾回应,然后克莱尔露出一抹冷笑:“如果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折磨我,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她的神情扭曲起来:“你不是很害怕我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吗?那么就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她扭头看向紧闭的窗户,窗外的清晨看起来明亮又清新,然而这样的晨光,也无法带给她丝毫的温暖感受—— “否则,我就在这里,埋下一枚炸弹。” “嘭的一声~我就会和你,还有和很多人,一起飞到天上去~” [你想要知道什么?]系统终于发声,换来克莱尔一声冷嗤,她甚至慵懒的依靠在床铺:“果然是机器吗,即使是智能也依然愚蠢。”她笑:“就在刚才,你泄露了你最大的弱点。” [你想知道什么?]系统再次询问。 “我要知道,小丑(joker)是谁,为什么希尔会成为那个世界的恶?我们是否还能再次相遇?我还能够回到过去吗?” [joker就是希尔,你忘了吗,他的全名是kerr。]克莱尔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希尔的姓氏。她皱着没有再次询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会相见的,就在未来,但是具体是何时我并不知道。]克莱尔愣了愣,她站起了身:“你是说希尔现在依然在哥谭???” ohmygod……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里快速的闪过无数个与希尔相见的场景,现在是2002年……希尔,现在的希尔29岁了!老天,他结婚了吗?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他真的如她所见的毁掉了自己的脸吗,他……? 克莱尔想了许多许多,知道她透过橱柜的玻璃窗看到自己的剪影。 宽松的卫衣显得她身形更为消瘦,她的脸色苍白,眼底发青,显然睡眠非常不好,萎靡的脸色更让带着疤痕的脸看起来毫无生气,就连她的眼睛也一片沉郁……她看起来糟糕透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应该去见希尔吗? 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希尔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是这样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吗?是这样的一个失败的社交障碍吗?是有着轻度自毁*的她吗(她想到自己几分钟前提到的爆炸,她清楚这并不是随口而来的恐吓)。 [她,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克莱尔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开始后悔自己将自己活成了如此模样。 在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里,克莱尔电话预约了汉尼拔医生的电话,并且快速的出门……她决定去学校办理相关手续,她要滚回大学上课去了。 此时此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支撑着克莱尔走出房门。她依然带着兜帽,这让她感到安全,但是克莱尔却能够感受到自己心底涌现出的力量,支撑着她让她有勇气去面对非议。 [她决定成为更好的,至少最接近希尔印象里的她后,再去哥谭与他相见。] 她渴望将这场见面变得美好而富有意义。 ………… …… 然而这一切显然并不容易。 克莱尔等待在教务处的门口,沉默的聆听着史密斯教授的教诲。用他的话来说,学校最近一直在考虑是否还要继续为她保留学籍,如果不是维多太太始终周旋,学校绝不可能放任她无期限的荒废学业。 她在史密斯教授说到疲惫时才开口说出自己此次另一番打算,她希望能重新选课,同时修犯罪心理学,并且希望了解学院里哪一位教授的课程进度相对较慢,能够让迟上课的她不至于拉下进度太远……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许多,史密斯教授一开始并不同意克莱尔的想法,在他看来主修金融的克莱尔并没有什么精力同时去学习犯罪心理学,而遗憾的是学院并不支持转系,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对犯罪心理学好奇,完全没有必要如此郑重的告知他,这样的行为反而会让史密斯感到莫名。 克莱尔并未多做解释,只简单的传达了一些自己的相法,随即领取书本前往最近的课堂。 当克莱尔到教室时,主讲教授已经开始上课了,她在门口踟蹰许久,才鼓起勇气从后门进入,幸运的是此次授课的教授并不怎么受欢迎,或者应该说上犯罪心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只是一向画风猎奇的课程,只有在fbi或者只知名侦探来上课时才会出现人满为患的场景。 她安静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此次课题主讲的内容是[性/变态]。作为犯罪素材的人物正是知名度颇高的罪犯佐川一政。他正是一名典型的食人者。由于在不久前刚刚经历了类似案情的缘故,克莱尔在记取笔记的时候也更为认真。 佐川一政是是一名现代小说作家,但是对他稍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她在1981年的时候在他所在的巴黎索邦大学将一名同学女干杀后割去了大腿及臂部肉进食。 这件事情在当时可谓轰动一时,然而佐川一政凭借其父家的势力,被判定为严重的精神病,随后引渡回日本,并且在第二年就被释放。在释放后,他撰写了18本关于食人的书籍,书中毫无悔意并且充斥着自己对人肉的崇拜和幻想……目前已成为日本名作家。 当然,教授所谈及的并非是他在此次犯罪后表现出的无愧疚,而是他的童年生活对自己食人已经性趋向的印象。 克莱尔认真的聆听着,在这个过程中她了解到佐川一政是一名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他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早产的缘故让他认为都是因为母亲的不谨慎让他未能在母胎里得到完整的发育,连带对于女性都有种天然蔑视。 在早年发现自己的食人倾向和不同于常人的性纾解方式后,他的父亲将其送往法国留学,而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另一个天堂——他发现白人女人高挑,丰满,漂亮!完全是他截然不同的模样! 而这种憧憬让他表现出更为强烈的*,那就是吃掉他们。而现今社会发现的具有食人倾向的罪犯还有多例,包括前段时间抓获的法瑞尔也被作为案例之一进行了解说。克莱尔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笔,事实上,她并非真的想要去了解这些罪犯的犯罪心理,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法瑞尔依然会觉得不可理喻,觉得恶心,觉得怪诞。 但是克莱尔依然做在教室里,因为她与系统又经过了一段短暂的交谈。在交谈中,她逐渐了解到自己很可能会在现实中再次遇到像法瑞尔这样的罪犯。 没有谁能够保护她,也并不是每一次克莱尔都能恰好好处的忽悠对方,降低他人的心理防线然后为自己博得一番生机。 如果克莱尔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那么很可能她在变的更好之前,就失去了见到希尔的机会。这样的想象让她决定去了解,学习犯罪心理。 克莱尔转动着手中的笔,在再次鼓舞自己记录笔记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身后:“?能借我看看你的笔记吗?我想我迟到太久了~” 克莱尔莫名僵硬了一瞬身体,顺着声音侧转过头,一张似乎许多年都未曾见过的脸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有着一头光滑厚密的黑亮短发,被尽数定型在脑后,露出极为光洁饱满的额头,湛蓝的眼睛剔透的仿佛能倒影出天空的云,看人的时候总有深情脉脉的错觉。 男人唇角自然带笑,正询问着看向克莱尔—— 他是斯蒂文·托特。 克莱尔第一个恋人,他们一同度过了大学时光,然后在2004年,在伊甸湖的的那场血腥的杀戮里永久分别……然而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还能在相见呢? 克莱尔感到错乱至极。谁能想到他们能再次相见,还是在2002年(而不是1999年)。 而在此刻的现实里,她与斯蒂文不再是恋人,甚至,还只是第一次见面。 第40章 [章36] 克莱尔快速的转开头去,在短暂的对视后她只感到仓皇和狼狈,莫名有种被人看到自己最想要隐藏的丑陋秘密一样,忍耐着让自己只想逃跑的冲动。 她感到丢脸。 即使斯蒂文此时还并不认识她。但是她还是为这样狼狈憔悴的自己而感到无地自容。 “……?”斯蒂文的声音迟疑的响起,克莱尔听到他小心的询问:“也许我们在哪里见过……?” 克莱尔已经快速的站起身,她低着头将桌面上的书籍笔记等等用具全部揽进背包,然后快速的挤过斯蒂文身边快速的溜向了后门,而斯蒂文在短暂的迟疑后,跟了上去—— “嘿,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活力,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曾经另一个世界里的大学经历,斯蒂文正热忱满满的追求着她。但对比后的现实反而更加尴尬。 克莱尔几乎是语气烦躁的开口:“你跟着我干什么?!” 斯蒂文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抱歉,我并不是奇怪的人,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真的是太抱歉了。” 他看着克莱尔毫无迟疑走远的身影,踟蹰不过一秒就再次紧跟上去:“我是斯蒂文·托特,金融系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你是心理学的学生吗?我看你的笔记做的非常详细~” 没有人回应也丝毫不曾影响到斯蒂文的热情,他开口:“我没有怎么见过你,老实说我已经听过很多次霍克先生的课了,也许你见过我?” “看的出来你很……额,文静?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对犯罪心理的课程真的太感兴趣了,也许下一次我可以为你占座?” 恐怕斯蒂文自己也不能清楚的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一种难以言喻的迫切心情正不断催促着他做些什么!它在对他强调[别让她走!][别让她消失!][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有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警告着他,如果他不留住这个看起来沉默怪异的女孩,他就一定会后悔。而显然,斯蒂文并不想后悔。 他甚至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对一个甚至连脸都没有看清的人一见钟情了这件事看!当然,还包括自己像一个没有见过女人的傻瓜一样追在人家的身后要联系方式……简直low到让他感到心碎。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里,克莱尔已经停下了脚步。她在心底与系统的短暂沟通后,再次得知了它的能力。 那就是去往的每一个世界都会在她醒来后逐渐融合。而融合的人们如果穿越的时间在2002年之前就会保留与她有关的记忆,如果在之后,就只会留有隐约的印象,而如果记忆与现实冲突,则则会根据现实自主修改,具体的内容则并不受系统控制。 克莱尔并不确定斯蒂文是否完全忘记了自己,因为他的表现几乎改变了克莱尔对她的固有印象,让她甚至都有些不确定这个斯蒂文是否是那个她所认识的斯蒂文——他太热情了。 克莱尔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向了斯蒂文。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终于微微扬起,露出颊畔隐约可见的伤痕。 “……你的脸……”斯蒂文有些迟疑的询问着,换来克莱尔神色复杂的一瞥。然后她微不可查的带着自嘲般的神情勾唇:“认识你很高兴,我是克莱尔·维多。”她注意到斯蒂文的神情有些出神。 “正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克莱尔维多。” 斯蒂文在一会儿后才意识到克莱尔所指的是什么。而他也后知后觉的将克莱尔脸上的伤与那众所周知的绑架案联系起来。 气氛尴尬的让人想要尖叫。而在斯蒂文疏忽的短暂时间里,他发现自己被克莱尔甩掉了。 丢下斯蒂文逃走的克莱尔感觉也并不好。她意识到也许自己应该尽快安排与汉尼拔的相见了。在这样的思索里,克莱尔直接离开了校园,前往汉尼拔的工作室外等待着。 此时此刻,汉尼拔正有新的病人,而等到前一位患者打开房门时,克莱尔震惊的发现与她同一个心理医生的人,居然会是自己认识的人——17岁的纳森·哈瑞斯卷曲细软的头发依然醒目。他充满特点的瘦削脸颊以及浓密睫毛下的绿眼睛,让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动人可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哈瑞斯打开房门,看向对面的克莱尔—— 哈瑞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克莱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发生发声,伴随着话落也对彼此露出了打量的目光。哈瑞斯局促的抿唇,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医生,汉尼拔正对他露出鼓励的笑容,仿佛在对他说加油一般。 “我在莱克特医生这里接受治疗。”哈瑞斯垂下了眼睛:“而今天是第一天,我觉得很好。” 克莱尔眼底升起莫名的担忧,但又被她强自按捺。两个人在经过了短暂的交流后,哈瑞斯的妈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带走了显然还想要对克莱尔说些什么的哈瑞斯。 而被留下的克莱尔则转而看向了老绅士莱克特·汉尼拔。这个男人在他们的交谈中始终沉默,为了不让他们有被冒犯的不快,甚至在聊天开始不久就离开了原地,给他们留下了空间。 虽然也并未让话题变得深入起来。 “你……”克莱尔想要说些什么,她想询问汉尼拔对哈瑞斯病情的看法,想询问他们的治疗进度,想让汉尼拔能多透露出些信息。然而还不曾开口,就意识到这些问题全部都触犯到了汉尼拔作为医生的保密守则。 而这也意味汉尼拔并不会将这些告知与她。 克莱尔最后所能做的,竟然只是抿唇紧张的询问:“他会好吗……会好起来吗?” 汉尼拔露出优雅的微笑:“当然。” “我相信哈瑞斯,会成为最好的自己。” 第41章 [章36] 克莱尔紧张的询问换来汉尼拔露出优雅矜持的微笑颔首:“当然。” 他说:“我相信哈瑞斯,会成为最好的自己。” 然而不知为何,却莫名的让克莱尔感到不安。她勉强牵起唇角,被汉尼拔自若的接过话题,他引领着克莱尔走进房间:“我很意外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露出沉思的神情:“毕竟在此之前我注意到你其实很抗拒接受心理治疗。” 克莱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难道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谈了个男朋友,现在她决心为了他努力一点,至少在人际交往上不至于有太多的障碍吗……?哦,感觉自己会被送去精神科留院观察。 而显然,经验丰富的莱克特·汉尼拔医生显然并不喜欢逼问他人回答问题,这对他闻言毫无美感的行为让他升不起兴趣。因此他干脆的转移话题:“也许我们可以聊聊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愿意与我分享吗~?” 克莱尔想了想:“一个普通人会因为一件事情而变得极具有攻击性吗?或者说变得邪恶吗?”她想到系统所说的希尔是[恶]这件事,忍不住问出自己的困惑。 而汉尼拔因这个问题露出了笑意:“事实上,对于[邪恶]本身,我也存在迷惑。”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克莱尔所说的恶指的是什么?” “也许是杀人?杀了很多的人?” “那么对于动物,对于植物,对于地球上生存的亿万生物而言,显然人类本身就能够代表邪恶。”他的目光深邃又睿智,让人忍不住为他的答案信服: “[邪恶]这种说法本身就充满了主观意向,杀人是没有人性的事情,但是人性是什么呢?也许是我喜欢辩证思维的缘故,总喜欢站在两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因此我曾经以病人的角度去考虑过邪恶这件事情。”(他状似无意的解释了自己言论的由来) “对于我大部分病人而言,他们所做的许多行为是让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即使他们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这个世界上也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好比,对于一直猫而言,他的世界里捕捉老鼠是一件受本能驱使的事情,但是对于老鼠以及老鼠的家人而言就是[邪恶的猫]。” “而这只老鼠为了生存而窃取食物,并因为他们超强的繁衍能力破坏了生态平衡,那么对于人类而言,它就代表着邪恶。” “许多事情不能够从一而论,”他看了看克莱尔,露出苦恼的神情,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梁:“好吧,看来你并不能认同我。” 汉尼拔弯起眉眼。竟然莫名有些可爱,看起来瞬间亲切起来:“但愿我不会因此让你产生恶感,不然我一定会心碎的彻夜难眠~” 这种隐隐带着笑意的调侃让他看起来与克莱尔曾经熟悉的汉尼拔重合起来,克莱尔不禁松懈了自己凝起的眉头,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语气熟谙的说出的亲昵的话:“彻夜难眠?你又要为此蹲在我的门口了吗~?” 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克莱尔只感到尴尬的快要化成烟雾消失在原地!重点是她为什么要用德语!为什么要用德语!!还是充满立陶宛口音的德语! 汉尼拔也沉默了下来。克莱尔头都不敢抬,毕竟这句话如果是她还是米莎的话就毫无违和感,但是现在e!!这感觉就好像她无耻的在调戏自己妈妈的朋友!一个受人尊重的老绅士!自己的心理医生! oh……克莱尔觉得自己脸红了。因为狼狈。 …… 这一次的心理治疗并没有达到双方希望达到的目的/效果,但是结束后两个人显然都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件事情。 汉尼拔一直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沉思的神情更是让克莱尔不敢与他对视,交流,等到两小时的治疗结束后,克莱尔起身离开的脚步更是掩不住的急切。 当然,她自然也不会知道汉尼拔在她的身后,又是以怎样的目光在审视她。 而在离开汉尼拔的工作室后,克莱尔瞬间感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她刚才从学校里离开并接受了汉尼拔的治疗,即使心里无比渴望能够回到自己无外界毫无联系的小房子里去,她的理性还是逼迫她尽量去接触人群。 而在这种潜意识里的自我鼓励,让克莱尔转而去往附近的互诫会。 这是她曾经与斯潘塞瑞德相见的时候,那时候她对瑞德的印象深刻极了,这个高挑的男人让她留下了[善良]的标签,这种有过类似遭遇但是却截然不同的心态,更是让克莱尔莫名想要观察他。 但是显然,对于普通人而言,工作繁忙的fbi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接触到。她的观察自然也始终都不顺利。而后来他们相遇的几次都并不愉快,克莱尔几乎快要忘记对斯潘塞·瑞德的初印象了。 只到今天。 当她来到互诫会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许久了。 瑞德正坐在离门不远的位置,神情沉静的聆听着场心女人对自己遭遇的叙述。她正讲到自己的家暴问题:“我知道我应该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混球,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甚至是我自己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然而我总是想,也许我能够感化他,毕竟在他不发脾气的时候,是这样的一个温柔的人!” 她语气哽咽:“他甚至连肉也不吃,因为觉得残忍!” “然而显然这一切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美好。” 女人留下了泪水,语气悲痛近乎歇斯底里:“我怀孕了啊!那是我第二次怀孕了!已经有17周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和我对话!我的孩子,我的baby……” “当这一次流产后我陷入了绝望,行为不受自己控制的自暴自弃起来,每天里都在酒精中麻醉自己……而现在,我陷入已经离不开酒精了。”女人在说话间扬起自己的手,手指在身前不受控制的神经性痉挛抽搐,显然酒瘾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克莱尔注意到瑞德抿起嘴唇,显然似乎在忍耐着自己不发表看法,但是显然,他并不善于此。 处于某种恶趣味,克莱尔从身后拍了拍瑞德的肩膀,这个高挑英俊的男人,或者应该说是大男孩,被惊到一般的快速回头,然后在看清克莱尔的瞬间露出错愕的神情,从表情上表达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问。 克莱尔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余光中,她注意到斯潘塞·瑞德局促的动了动身体,他修长的手指几乎平均5秒钟就会在自己的膝盖上摩擦几遍。然后? 然后他被牧师引导了上台。 恩,到他的故事时间了。 这一次斯潘塞·瑞德显然要比第一次上台时从容了许多,他不再因为紧张而频繁的拉扯自己的背包带子。包括在谈到自己那一次被染上赌瘾这件事,语气里的羞愧与难堪的情绪也减少了许多,克莱尔猜测瑞德一直坚持去互诫会。 但是他显然太在意克莱尔了。也许是因为一个认识的人直接见证了他最想隐藏的事情(并且还是由他亲口所说),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对克莱尔就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例如目睹过她狼狈与真实后的同情,例如未能够及时解救她的惭愧,例如对她在法瑞尔案件中表现出的坚强的敬佩……) 斯潘塞想要了解克莱尔。 了解她的心理历程,了解她的坚强与软弱,了解她的……这种想法也许源自于好奇,也许源自别的什么。但是这种程度的在意显然不断影响着他,让他在此次言论中不停的将目光投向了克莱尔的位置。 当注意到有人跟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后,克莱尔终于露出了可谓狰狞的神情,她凶恶的比了比拳头,毫不掩饰自己□□裸的威胁之意。 年轻的fbi斯潘塞·瑞德博士露出惊到了神情,颜艺非常的瞪圆了眼睛,然后飘开了目光,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到的缩了缩脖子…… [唔,我是讲到哪里了?]这个愚蠢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克莱尔想到。 而她也不曾注意到,这是她自从醒来后,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即使这个笑容毫无意义。 第42章 [章38] 克莱尔最终回归了校园。 一开始必然是惶恐和不适的。她噤若寒蝉的等待着新一波的流言蜚语,然而什么也没有等到。唯有在开学两周后fbi来了解过自己的近况,询问她最近是否有关注瑞琪·乔森(因人体蜈蚣案而知名的记者)的消息时引起了短暂关注,其后就很少有人议论她了。而那一次里她得到瑞琪失踪的消息。 恩,克莱尔并不关心。 总的来说,她想象中同学们怪异、观察的目光并没有多到自己难以忍受的地步。大部分人并不会将太多的关心与注意放在一个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身上。除去最开始一些观察的目光,一段时间后,他们就将自己的好奇抛在了脑后,投入进各自的生活中去了。 克莱尔身上发生过什么,这个脸上有伤口的高挑女人有着怎样的过去,她为什么休学了两年的时间……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受关注。毕竟这不再是中学,而是大学。而成年人与少年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更为矜持。 当出于好奇或者同情等原因的靠近被一再无视后,就不会再将自己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以至于一年后,围在克莱尔身边的关系还算亲近的同窗竟然只有一个人,唯一的一人——斯蒂文·托特。 “克莱尔,你知道这个月底有考核吗?听说这一次的卷子会很难,关系到我们的期末测评,你准备的怎么样?”斯蒂文走在克莱尔的身边,脸上带着隐隐的期待。克莱尔随意扫过一眼后立刻冷淡的回应:“是的,我知道,并且从上个月就针对性的复习,不出意外的会成绩不会太差。” 余光里的斯蒂文露出毫无掩饰的失落,然后这个高挑英俊的男人快速的打起精神,放弃了自己想要为克莱尔复习的计划:“那真是太好了,”他笑了起来:“事实上,我对这次测评并没有什么信心,如果你能帮我复习就好了!” 克莱尔摇摇头:“事实上,我,”她的话最终没有说完,反而将目光看向街对面的广告牌上,它正在直播最新的新闻: “知名主持人瑞琪·乔森一年前被告失踪,经过一年的寻找后她终于被找到!”然而这并未让人感到多么的振奋,毕竟在相隔一年的时间里人们对于这起事件的关注度已经快速的消退,在新闻一闪而过的镜头中,人们看到瑞琪被蒙着面抬上了救护车。 “瑞琪主播失踪的消息曾让许多喜爱她的粉丝感到担忧,警方曾判断这是一起处于狂热粉丝的作案,这一说法也曾让许多公众人物感到不安。而今日早晨匡迪科当地警局收到一封信件,内容详写了瑞琪的被关的位置。”记者神情严肃:“在我的身后,就是此次事件的案发现场。” “嫌疑人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我们期待当地警官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 与现场记者连线的主持人似乎询问了一个关于瑞琪状况的问题,只见镜头里的人苦恼的皱起眉头,然后再次恢复了专业性:“目前瑞琪主播的状况显然并不好,我们只能寄希望她能够坚持下来。” …… “克莱尔?”斯蒂文忍不住再次推了推陷入沉思的女人,对方在他重复的呼唤中终于回过神来:“是的,怎么了吗?” “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差……?”斯蒂文有些担忧的询问。克莱尔摇头:“我只是感到奇怪。” 她吞下了自己的疑惑,不解释自己为什么感到奇怪,随即与斯蒂文快速道别。她与哈瑞斯约好了下午茶。 在这一年中哈瑞斯一切也都很顺利(总的来说)。他顺利考入了克莱尔所在的大学,主修的课程就是犯罪心理学。克莱尔曾经询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门学科,换来哈瑞斯沉默的微笑。 他的秘密变的更多了,并且他逐渐不再与克莱尔分享。 不过好在他们之间的联系从不曾断掉。克莱尔摇摇头,走进了气氛安谧的咖啡厅角落。落座不过五分钟,哈瑞斯就做到了自己对面。 “等久了吗?”哈瑞斯询问着抬头,他卷起的头发被剃短了很多。也许是身形张开的缘故,他身上那种青涩的少年气质减淡了不少,在与人说话也已经能够做到与人对视。 他询问着,绿眸一如既往的澄澈剔透。也许是服用药物治疗的缘故,他虽然在这一年中长高了不少,但是体重明显上升、曾凹陷的双颊已经不见,相反脸上有了些肉,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每一次见,克莱尔都会升起一种陌生。 她几乎有些想不起来一年前17岁的哈瑞斯脸上怯懦的神情。 “事实上我只比你早到5分钟。”克莱尔回应着,询问哈瑞斯:“你从哪里过来?” “莱克特医生那里。”哈瑞斯一边回应着一边快速的点单,出于了解,他甚至不需要去询问克莱尔要些什么,就直接点好了她的饮品。 “你现在还每周去见三次莱克特医生那里??” “不,我现在可能一个月去一次开药,最近两个月甚至没有见到他本人。”哈瑞斯神情冷淡:“你知道我的情况,”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的眨眨眼睛,垂下头看着桌面。 这与一年前的哈瑞斯毫无不同,克莱尔微笑起来:“你对汉尼拔,我是说你对莱克特医生的治疗怎么看,对你有帮助吗?” 哈瑞斯沉思了一会:“莱克特医生……”他斟酌着用词:“他的一些想法很特别。” “在重塑我自身的自信上他确实帮助了我许多,然而在某些方面……”哈瑞斯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神情,他勾唇:“我认为我们也许换个话题比较好。就好比你,”哈瑞斯歪头:“我听说瑞琪·乔森被找到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真是好奇她这一年都遭遇了什么。” “不,还是别好奇的好,我敢打赌这不是什么好经历。”哈瑞斯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放松的将身体依靠在座椅上,神色微妙:“我以为你会对凶手更好奇一些?” 克莱尔耸耸肩,颇为不以为然,只痛快的转移话题:“我计划在月底的期末测评后去一趟哥谭,也许你会有些什么要嘱咐我的事情?” “那能问一个问题吗?”哈瑞斯却只是犹豫的开口询问。在克莱尔肯定的神情里他总算是舒展了眉宇:“为什么你这么的执着于哥谭?那里除了罪犯,还有什么呢?” 他冷淡的神情下掩饰不了自己的担忧:“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旅行地点定位在哥谭,这只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克莱尔搅了搅手中的咖啡,神情里带着莫名的期待:“我告诉过你了啊,那里有我的恋人。不过别再追问我们是哪里认识的,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且认识多久这个问题,你知道我不会回答!” 克莱尔心情愉快的舒展眉头,看的出来,一年的时间不仅仅改变了哈瑞斯,也同样改变了她。至少克莱尔脸上的身前已经多了很多。那种脸离开兜帽的阴影就无法行走在外的自卑情绪已经削弱很多了。 她对于别人关注的目光也更能够坦然以对。 而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显然并不能持续太久—— “你好,请问是索菲斯·罗伊女士吗?”克莱尔快速的抬起头来,神色警惕:“你是谁?!”与她对话的小少年露出了局促的神情:“我,我受人之托给索菲斯·罗伊女士带一封书信,您,您是索菲斯·罗伊女士吗……?” “……我是。”克莱尔与哈瑞斯对视一眼,回应。 头发疏黄的男孩伸出了手:“那,那你应该先给我十块钱,我才会把信交给你!” ……哈瑞斯将十元钱递给了男孩,然后沉默的扭头观察周围—— [亲爱的索菲斯·罗伊 我深知你有一个秘密。你极力隐藏它。这个秘密却更让我感到着迷至极。 我也知道我将犯下的罪行是多么可怕,但比之更甚的是我的愤怒,我的愤怒已经战胜了我的理智。 我将为这条独行的道路添以更美之景…… 期望能够与你尽快相见。] 这是……什么?克莱尔茫然的看向那小少年消失的地方,短短时间人影就不见了。克莱尔甚至猜测不透这是由谁交给自己的。她沉思着,然后手中的纸片被哈瑞斯抽走审视。他最终将手里的纸张交给了克莱尔:“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三点:” “1.他是个左撇子。”哈瑞迪敲了敲纸面上的字迹,语气肯定。 “2.他在跟踪你。”哈瑞斯神情严肃—— “3.他就在附近!” 克莱尔站直了身体,迟到的后怕席卷全身,而显然这一天的神展开还只是一个开始:“你好,请问是克莱尔·维多女士吗?” 再一次的,两名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43章 [章38] “有什么事吗?”克莱尔迷惑的问到。 两名警官快速对视一眼:“也许你听过主持人瑞琪·乔森的名字?这起恶性案件终于在事发一年后被侦破,我们顺利找到了瑞琪·乔森被绑架囚禁的所在并成功营救了她,同时,” “事实上媒体方面透露出的消息看来,这起案件并非是由警方侦破的。”克莱尔忍不住质疑,而哈瑞斯快速的顺着她的话意向下说:“是的,听说是由于警方接到了嫌疑人的信件与电话的双重提示,才找到了瑞琪的位置。” 警官a闻言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显然最近遭到的类似质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还是快速的冷静下来:“然而不论你们怎么想,警方目前并未做好将嫌疑人形象公布于众的准备,这很有可能让他失去理智,做出更为危险的事情,而我们此次来找你也是出于别的原因——” 他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是瑞琪·乔森让我们来找你的。” 克莱尔诧异的睁大双眼,然而两位警员并不在意:“她现在的现在的身体状态非常不好,并且拒绝谈论自己在被关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在今天下午3时,她提出了被营救后的第一个要求——”他们看向了克莱尔,神情严肃:“那就是你。” 没有人知道瑞琪·乔森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提要见出来克莱尔,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克莱尔不可避免的对此升起了好奇心。她与哈瑞斯告别后前往了医院,一路上询问着关于瑞琪现状的问题全部未曾得到回应,不论是警察ab,对她的疑问都只有一个答案:你见到她本人就知道了。 随即克莱尔见到了瑞琪·乔森。 克莱尔从未曾想过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在几年前的事件后,瑞琪不仅没有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反而在一种路人的现场记者中脱颖而出,让所有人记住了瑞琪·乔森。随即她凭借自己的手段不断攀爬,先后得到了两个节目的主持,在保持新鲜度的同时开拓自己的副业,活跃在荧屏前的同时着手合作美妆和潮牌……这对于好莱坞里很多人而言难免不务正业,但是瑞琪·乔森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此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完全可以俯瞰所有同期挣扎在三线的人们。 而克莱尔对她的印象,也停留在拥有精致的妆容和美艳性感的身材这一点。 但是此时的瑞琪却完全推翻了她在她记忆里的形象。 医院病房特有的冷色调撑托的她的脸色更为暗淡。瑞琪的脸上罩着氧气罩,听到有人走进来,才勉强的掀起了沉重的眼皮,看向了对面的人。克莱尔在这个对视里,才依稀看出她曾经的影子——然而一切已然面目全非。 瑞琪看起来像是有40岁!她曾经充满弹性的肌肤消失不见,宛如枯树皮耸拉在身体上,眼睛里毫无神采,凹陷的眼窝和颧骨让她看起来像个吸毒多年的瘾君子,或者身上有什么疾病,散发出一种濒临死亡的人所特有的灰败和颓丧。 她们注视着彼此,然后瑞琪颤巍巍的扬起了自己的手,立刻有警官贴近她的唇边聆听:“她让我们出去,她要和克莱尔维多单独相处。” 片刻后,病房里终于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瑞琪的手指抽动,示意克莱尔靠近她。 “……” “你说什么?” “你们是一伙的吗?”克莱尔听到瑞琪询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当克莱尔的耳朵再次贴近了瑞琪的唇边时,她听到瑞琪的声音干涩沙哑的询问:“你满意你所见吗?” “什,”克莱尔迷惑不解的想扬起脸观察瑞琪的表情,这个看起来虚弱的毫无力气的女人突然攥紧她的手腕,她的声音充满了仇恨:“你满意你所见的吗?!!!” 尖叫声透过氧气罩传来,近乎歇斯底里,警察a快速的推门而入,瑞琪已经陷入了癫狂,护士群涌进,克莱尔在不知觉中被挤出了人墙之外。她的神情莫名。在随后的警察a的盘问中不耐烦的说出了自己的在短短时间里发生的种种…… 她看到瑞琪在哭。 这让她觉得自己陷入了莫名的迷雾之中。尤其是对于瑞琪·乔森而言,她似乎与嫌疑人是一伙的,甚至是帮凶?老天,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因此克莱尔再一次询问警察a瑞琪的病情。得到了回答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只知道她在一年之间没有进食过任何事物,主要依靠营养液葡萄糖生活。她的身上被虐待的痕迹并不多,也没有性/侵迹象,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却糟糕极了。对于这一年中的遭遇完全闭口不言。而且有轻生迹象……或者应该说,她并没有想活下去。” 而最终,克莱尔并没有机会再见到瑞琪,她甚至不知道瑞琪提出要见自己的意图是什么,只好怀揣着这样的疑惑回到家。 [嘭!]事实证明,不专心走路就会摔倒或者车祸,克莱尔被山地车狠狠撞倒在地,疼的脸都皱了起来。内心还吐槽着,就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抱歉,”少年音,听起来干净纯粹的声线:“你还能站起来吗?” 克莱尔顺着手向上看去,就看到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脸。是少年人的样子,应该与她同龄或者年纪要更小一些,露出在外的金发灿烂又夺目,柔软的发随着风微微摇摆发尾。他垂着头看向了克莱尔,蓝色的眼睛在这个角度里因纤长厚密的睫毛垂下了阴影,让克莱尔联想到黑夜里的深海,在浮动的月光里透出涌动的蓝。 克莱尔眨眨眼睛,然后摆手站直了身体,她左腿膝盖处的裤腿连同皮肤一并被擦破,缓慢的渗出血水。她不由的发出自认倒霉的叹惋,摆手:“你走吧。” 少年人一动不动,克莱尔却不再理睬他了。 等克莱尔缓慢的踱步回家的时候,才在余光里注意到这个有着灿目金发的高挑少年跟随着自己一路回家,一直站在巷口目睹自己走进楼道里都不曾离开。 ——真是怪人。 [如果真感到歉疚,目睹她坡脚回家却表现的无比冷漠。] 她腹诽着阖上了门。自然不会知道,在几十米外的少年沉默的拉下了脸上的黑色口罩。露出英挺俊美仿若造物主精心雕刻出的五官,散落在颊畔的柔软金发,更是灿目的仿佛能吸走了所有太阳的光芒。然而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却与克莱尔一般被脸上散落着零星的伤痕破坏了美感。 一个个圆形的细小凸起零星分布在他的颊畔——只要经历过那一场噩梦的人都知道,这是针穿过后留下的伤痕。 少年一直沉默的站在原地,知道天幕逐渐黯淡后,才再一次转身离去。而在这漫长有孤独的,在这几近守护的独处里,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 你问克莱尔在做什么? 房间里的年轻女人刚刚放下了手机,她定了一周后飞往哥谭的机票。这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心情始终未曾平息下来,她不得不做些运动来挥霍自己多余的体力。克莱尔甚至无法清楚的言说出自己为什么会有着如此起伏的心情。甚至在她内心深处对于与希尔相见这件事情也并非是完全的期待的。 毕竟他们相恋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希尔留给她的印象更多的停留在他们彼此少年时期的模样,漫长的分别又让他们对于彼此的印象被无限美化。再相见时,因为身体上的病痛,对于曾经频繁发生的思想上的分歧也没有再出现(因为他们很少交流更深的想法),恩,还因为死亡前的那一幕给彼此留下的印象太过于壮烈。 越想越越感到不安的克莱尔甚至没有办法再集中精神。她终于一身汗水的冲进了浴室。 在哗哗的水声中她扬起头,手指抹平了浴室镜面上的雾气,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这是在半年前安装在房子里的唯一的镜子。她接受了汉尼拔的建议,那就是接受全部的自己,不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因此她逼迫自己去习惯现在的模样。 而老实说,这确实是有用的。 克莱尔看着镜子里的人,虽然脸上的伤疤并不美观,但是她比之许多样貌平庸的人而言,依然能够归类为漂亮的一栏。最主要的是她还年轻。不知从何时起,那双曾经死掉的,宛如火焰燃烧后留下了灰烬的眼神再次活了起来。充满了让她欣喜的勃勃生机。 她看着镜子。在内心对自己一遍遍的重复着每日都会重复的话语: [你很优秀。] [你坚强,勇敢,正直。你的内心有火焰。] [你不曾主动烧灼他人,相反你很温暖。] [你很好,脸上有伤并没有关系。] [你要相信希尔,你要相信他。] [正如你不会在意他脸上有伤一样,他也会去爱你伤痕。] [他也会爱你的累累伤痕。] 这种近乎催眠的方法克莱尔并不确定是否能真正的帮助到她,因为她并不确定,如果希尔最终接受不了自己,她又是否会因此被二次摧毁……但她重复的说着,催眠着,独自真挚着。仿佛这样就真的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温暖,勇敢,正直的人。 汉尼拔的治疗真的很[好]。他一直在对克莱尔引导的都是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在这个过程里,克莱尔不曾注意到,自己反而压抑了某些真实。而亲眼观察到这一切发生过程的汉尼拔,却从未提供给她任何的提示。 克莱尔躺在了床上。 在这一刻,她对于未来充满着期待。 第44章 [呜——呜——呜——] 蒸汽机发出轰轰的呜鸣,人群嘈杂的码头车水马龙。 克莱尔正站在英国南安普顿的码头,仰着头观察着被号称“梦幻客轮”的泰坦尼克号的巨大船身彰显在眼前,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华丽巨大,让克莱尔不得不感慨原来在20世纪初期就有着如此伟大的造船工艺! 这是一九一二年的美国。二十世纪的初期,美国从两年的衰退中重现繁荣,从这一年开始,无数新技术相继涌现,如同电器、电话、不锈钢等等……然而这些都不是克莱尔出现在此处的理由。 在克莱尔的现实里,她从不曾听闻过什么泰坦尼克号,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它,赞美她!这种伟大的工艺,充满美感的船身,华丽的装潢——克莱尔觉得美极了! 她感慨着,触动着,直到一只手粗鲁的打断了她的感动。 洛夫乔伊从身后拎起了她的衣领,这个中年男人一如既往的严肃刻板,他压低了声音:“听着!克莱尔!我不得不再次警告你我是看在你父亲和我是战友的份上才接收你的,但是我只负责将你带到美国去!如果你不暴露你是个女孩的话,我会想办法拜托少爷为给你安排个体面的工作,但是在此之前,不需给我找麻烦!” 他的目光嫌弃极了,居高临下的打量让人不快,克莱尔无奈的耸肩:“是是,我保证好了吗?绝不会暴露我是个,”女孩,她意有所指在虚空画了一朵充满曲线的葫芦,然后在洛夫乔伊不满的目光下,指了指他的身后:“你的少爷在找你。” 回应她的,是洛夫乔伊严肃的神情:“你跟我来。” 他带着克莱尔来到了他的老板,名为卡尔·霍克利的富商面前。在今天见面之前,沃夫乔伊就向克莱尔普及了一遍卡尔·霍克利的背景。 这位年轻的绅士的父亲是知名的钢铁大亨,是华尔街有名的富翁,而他本人毫无疑问会继承这一笔庞大的遗产。但是因为霍克利这个姓氏并没有什么根基,因此他即将与露丝·迪威特·布克特女士结婚,将这位有着贵族背景的美丽女士迎娶回家,来装点他的家族历史,并且将自己正式的融入贵族的交际圈。 哦,洛夫乔伊不忘强调:是一位家境已经败落的贵族。 这位年纪不小的老头子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难以亲近,缺乏表情的脸唇角永远是下撇的,让人实在不愿与他多做交流。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机器,一个根本不会思考的忠狗,时刻匍匐在主人脚下,等待他发号施令。也正是如此,他对于卡尔以及露丝的评价时非常具有主观意识。 在今日之前,克莱尔因洛夫乔伊的叙述而想象出的卡尔·霍克利,是一位有钱,有教养,并且宽容的接纳自己贫困未婚妻家庭的好心人,而露丝则是一位不知好歹的,冷酷的,没有教养并且喜欢乱花钱的女人。呵呵,但是现实显然并非如此。 她被带到了卡尔·霍克利面前,洛夫乔伊介绍着:“少爷,这是我战友的遗孤,一个可怜人,此次出行将会跟在我身边,我带他来见见您,他的名字是克莱尔,您可以随时使唤他。” 而传说中有钱有教养的绅士正一脸嫌弃的打量她,卡尔:“他长的可真是娘气,能干什么活?”说完后将一块方形手帕捂在了鼻子,不知道是因为码头人多气味混杂,还是在侧面强调自己对克莱尔的不屑和厌烦。 而再洛夫乔伊还在对卡尔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内的女郎终于走下了车。 她皮肤雪白,鼻梁高挺,绿色的眼睛剔透明亮,紫色的大帽檐遮挡住了她大半边脸,然而还是有调皮的红发跳出了帽子的掩盖,露出这份让造物主也惊叹的美丽。 真是个美人! 而美人,看起来也同样被泰坦尼克号所震撼! 察觉到身后人下车的卡尔·霍克利快速的转身走到了露丝身边,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神情却依然矜傲自满:“怎么样?不错吧?” 回应他的是露丝刻意冷淡下的神情:“并不,事实上它看起来并不比毛里塔尼亚号大。” 卡尔不满:“这可是泰坦尼克!他是一艘梦幻游轮,意味着永不沉没~就算是上帝?也弄不沉它!” 克莱尔已经默默的收回了目光,卡尔·霍克利的标签大概要改成[蠢货]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矜傲态度征服一名充满魅力的女士,即使再有钱也不行。 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并没有错。露丝不耐烦的扭身走开,并没有再搭理他。而被留下的卡尔显然也因此感到些许的狼狈和丢人,他气急败坏的竖起了眉毛,对着一旁看热闹的克莱尔发号施令:“你,对!就是你!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的行李吗?现在去帮助工人们把他们给我搬到房间里去!” 克莱尔耸肩,懒洋洋的点头。这让有心找茬的卡尔有种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卡尔·霍克利皱了皱眉,但是有钱人的“矜持”让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表露自己的不满,相反,他快速将内心的那些不快抛在了脑后,并转身整理着衣物。并未注意到身后,载着诸多行李并将分批送往贵族们的房间的小车,被几个工人一齐推向码头,而巨大的行李数量,让身后推着小三轮的人们没有意识到前方就有一位贵族(卡尔)。 坐在车前的人已经露出了惊慌无措的表情,似乎是呼喊着身后的人们停下推搡车辆的动作,然而码头太过于嘈杂。 克莱尔回头看了眼回车上为卡尔拿外套的洛夫乔伊,一无所知的有钱少爷正专心的整理着自己的姿容,在短暂的踟蹰后克莱尔迈前一步:“嘿,卡尔少爷!”吵杂的人潮声让她不得不扯开喉咙来呼喊对方,直到第三声卡尔才一边用手帕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冷淡的询问:“说~” 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真是让人不快!克莱尔皱起眉头,如果有评[惹人讨厌奖]的话卡尔一定能轻松的获得第一名……然而最终克莱尔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帽子,低着头维持自己的,礼貌:“冒犯了,请您原谅——” “什,”卡尔根本来不及说完,就被陌生的怀抱拥入怀中,在极度的震惊中,这双纤细修长的手臂将他牢牢锁紧,带着他极为灵巧的翻转身体,将他挤压在马车之前,而对方的手则穿过了他的脖颈。 他(克莱尔)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会让卡尔感到多么的尴尬(因为太过于亲近),相反,高挑的男人真仰着脸示意三轮车上的工人快速将车推走。 而三轮车上的工人也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车轮就碾过了卡尔刚刚站立的地方。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帮了大忙但是毫无感谢之意的卡尔…… 男人手忙脚乱的推开了刚刚救了他的年轻男孩,快速的整理一遍仪容后就打量了一遍周围,注意到似乎没什么人看到刚才自己狼狈的一幕后,卡尔霍克利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他扬起下巴:“这一次我原谅你的鲁莽,但是如果下一次你还这么做,我一定要你好看~” 表情矜持骄傲,嘴唇下撇,颜色睥睨,真是十足的讨人厌。 克莱尔想不出这样的人,怎会会成为自己此次的观察对象。是的,与第一个世界不同的是,此次她很快接收到了观察内容:对象是卡尔·霍克利。 观察对象是卡尔·霍克利?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一件事。因为克莱尔并没有再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来自黑暗世界的气质。也许他糟糕的让人讨厌,但是比起那些反人类反社会的疯子,卡尔少爷明显气质清新。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帮助工人将车上的箱子卸在下货车,并指挥他们将它们运上船。 克莱尔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精神在见到卡尔本人后快速的放松下来,事实上,除去处于战争作为背景的十九世纪初的生活以外,克莱尔在其他世界大部分时候都表现的轻松自在。 即使她在一周前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那时“她”的父亲刚刚去世,而洛夫乔伊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据说是她父亲生前给他送了信进行托孤。 而在这个世界里,克莱尔用的依然是自己的身体。 这么说似乎并不怎么准确,除了她脸上的伤痕消失了意外,这个身体与她本人的再无任何区别。不论是她曾因练习拳击而在手指骨节上磨出的茧,还是她因为最初挥刀缺乏经验而割伤手臂的伤疤都存在着。 这是她自己的身体,除了没有脸色的疤痕。她也曾就此问题询问过系统,既然可以使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在第一个世界(汉尼拔),要让她成为米莎,而在其后又逐渐完善她的身体状态,让她的身体素质也边的逐渐接近真实世界的自己? 系统一如既往的语言不详,但在它透露的之言片语中,克莱尔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例如系统也许还只是一个实验中的工具,它具体由那些能力尤未可知,是否稳定也并不确定。因此比起创造一个现实生活中的身体,它选择在最初只是让克莱尔的意识投射在米莎这个已知角色的身上。而在后期,逐步测试他的能力。 有种全息网游的感觉。啧。 总之,卡尔霍克利作为这部剧情中唯一的反派,除了观察他之外,系统层提出让克莱尔一并观察船内所有有机会接触的人。而如果系统没有欺骗她说[这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世界],那么克莱尔表示自己还是很愿意来这里度假的。 毕竟坏人坏的方式有很多种。 而反派这回事,老实讲,难道不是每部剧里都有个反派吗?天知道为什么她每一次遇到的都是变态杀人魔。 克莱尔摇着头,站直了身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远方,巨大的船头遮挡住黎明的太阳,看起来更为壮阔宏伟——噫,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小腿? 克莱尔低头,就看到撞到她的小女孩反而因为力的反作用坐在地上,她咬着手指仰头看向克莱尔,稚嫩的童音小心翼翼的道歉,扑闪着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的仓皇与无措。 “莉莉!”一个女人唤出她的名字,刚刚撞到克莱尔腿的小孩立刻转身,快速的钻到她母亲的身后,并探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 “抱,抱歉,先生...”女人局促着回应,克莱尔尴尬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感谢洛夫乔伊!他为她准备的行头真的很具有欺骗性! 这种难言的局促让她快速将手中的箱子塞到一名工人手中,然后走到了这位妇人面前:“是我不好,吓到了您的孩子。” 克莱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她想到什么一般:“也许您愿意让我帮您将行李送到船舱。” ……这样露出期待神情的脸真的让人难以提防,一次克莱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 “感,感激不尽。” 第45章 希尔番外1 [呱、呱、呱] 小宠物gaga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看起来精神气十足。少年修长的手指穿过笼子的缝隙,在它的身上轻轻的点戳,小宠物不耐烦的闪躲着,许久,栗金发色的少年才对这项毫不有趣的活动失去兴致。 他躺回了床上,或者说,是单薄的铺在地上的两条床单上。破旧的被子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温暖,单薄的地铺更是隔绝不了地板所传来的冰冷的温度。 他叹息一声,哈气后白色的霜雾就透过嘴唇传到了空气中—— “真冷啊。”少年小声感慨着。 隔壁房间里传来摇床的声音。他的母亲与脾气暴躁的继父正在行使夫妻权利,即使再怎么努力想去忽视,还是能够听到他们彼此吐露的低俗呻.吟与高/潮时的充满泄愤般的辱骂。 希尔闭上眼睛。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女朋友。 并非是因为对情/欲的感同身受,他只是单纯的有些想念。她与他的母亲,或者说,她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并不一样。 希尔没有注意到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着恋人的轮廓。她灰色的眸子里情绪总是很少,但是他比谁都要知道,索菲斯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她那宛如死火山一般的表象下,是不断压抑着的、缓慢流淌着的滚烫岩浆。 他真想问问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让她成为这样的一个人。然而好奇心最终都被他锁在了抽屉里……希尔担心女友会拒绝回答他,而他不喜欢被拒绝。 少年眼睛闭的更紧了,他决定去想念恋人的笑容。真奇怪,分明是很少笑的人,但是几乎只要笑起来,就会露出弯月一般的双眸,唇角边还有两个小括弧。 希尔的眼睛也弯了起来。他知道他在想念她。 他真想念她。 明明白天才刚刚见过。 他辗转反侧的翻来覆去,小宠物[呱呱呱呱]的叫声也未曾引起丝毫的关注。终于,希尔坐直了身体,顶着寒冷走去墙边角落,去看立在那里的旧钟表。 凌晨2:18。 距离见到恋人,还有将近7小时。 [砰砰] 什么东西敲了敲窗户? 希尔从毯子里探出脑袋。黑发少女在寒风中等待在外,一对视上,立刻指着窗户玻璃,示意他尽快为她打开门(或窗户)。 他急忙将她引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索菲斯(克莱尔)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冷。” “真是傻瓜。”希尔吐槽着,如果不是声音太过于温柔,也许真的会被人相信他的无语。 “对了,我从家里偷了一床被子过来,罗伊(妈妈)睡着后才送来的,你自己去门口拿!” “我家门口?”希尔不可思议。 恋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懒得动,要他自己去拿—— 老旧的被子上还带着零星雪花融化后的水渍,但是它厚实非常,仅仅是看着都觉得温暖。 希尔将他们抱回了房间。 他展开,钻进着温暖的被子里。身上曾如同跗骨之蛆无法驱逐的寒意瞬间褪去。他看着恋人,笑啊笑,不知道为何就流出了泪水,以至于完全模糊了视线中恋人的脸。 “你怎么了?”他听到她轻声询问着。 “就是觉得,有点幸福。”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嘭!] 在闹钟刺耳的铃音响起时,一双手用力将距离自己不远的闹钟狠狠掷于墙上。房间内的众人噤若寒蝉,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bo……boss……” “恩?” “你,你脸上的油彩花了……你,您,是哭了吗……?” 男人闻言,随意抚摸了自己的眼尾,触摸到晕开的油彩。一歪头,就看到对面玻璃镜上倒映出的完全面目全非的脸。 他舔舔嘴唇:“多嘴。” 伴随着一声枪响,世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啊,这一次,还能再做一个好梦吗。 第45章 [章40] 这是克莱尔第一次坐船。 是的,她是第一次坐船。船舱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如此别致,好奇,加上与她而言充满[复古]的装潢,让克莱尔即使在低等舱都感到欢喜。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夸张的笑容(因为习惯),但是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却流淌着完全无法掩饰的快乐的情绪。 而这样的心情,这种毫无鄙夷的表现,以及在接触时让人感到愉快的坦然自若,让低等舱,或者应该说是平民舱的每个人都感到心情愉快。 老约翰摸摸自己的胡子,带着克莱尔开出一条道路,引领着她以及她身后的妇人珍以及她的女儿莉莉找到了自己的床铺。而在交谈中克莱尔体贴的帮她们铺好了床。 莉莉拽了拽克莱尔的头发:“你明天会来找我玩吗?”莉莉有些害羞的眨眼睛。 “当然了,我抽空就会来看看你。”克莱尔摸摸她细软的小辫子回应。 而在这个过程里,轮船启动了。船舱里的众人发出激动的呼喊,拥挤在众多的床边看向窗外,手中挥舞着丝绸或手帕与码头的亲友们作者最后的告别。 “你不去吗?”莉莉好奇的询问着无动于衷的克莱尔。 然而还未来的及想好怎么回答,迎面而来的两个青年就打闹着穿过了船舱。为首的青年有着一头柔软的栗色头发,他眉宇里飞扬着生机勃勃的活力,湖绿色的眼睛似乎荡漾着涟漪,带笑的嘴唇更是连连发出惊喜的尖叫。 克莱尔注视着他们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被这样激动的气氛感染,露出感同身后的微笑了。然而也不过是差一点。 克莱尔最终在他们撞上莉莉之前止住了年轻人的横冲直闯。她神情严肃但算不上严厉的提醒:“也许你们应该放慢脚步,船舱很乱,如果撞到人就不好了。” “抱,抱歉!”为首的青年一眼就扫到了克莱尔身后的莉莉。他露出尴尬又愧疚的神情:“是我们不好,一激动就忘形了——啊,认识一下,我是杰克·道森。这是我的朋友法布里吉欧。” “克莱尔·维多。” 杰克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身后的法布里吉欧接过了他的话茬,再次道歉:“真是很不好意思,不过你一定能想象我们刚才发生了怎样的奇迹!” 法布里吉欧露出夸张的神情:“就在开船前一分钟!一分钟!我们赢得了前往美国的船票!god!这到底是什么运气!美国!!美国!!”他恨不得挥一挥自己手里的衣服外套。 克莱尔忍不住微笑起来。 确实,在经济低迷的十九世纪初,美国对于许多人而言都代表着机遇与金钱。 而莉莉也不知道何时偷偷的从克莱尔身后探出了脑袋:“你们,也是去看自由女神的吗?” 杰克笑容甜蜜,他单膝跪地,牵起了莉莉稚嫩的右手:“是的,尊敬的小姐。也许到时候您愿意赐予我们与您一同欣赏女神的荣誉?” “是的,我愿意。”莉莉咯咯的笑出声来。 而逗她微笑的青年,仰起头看向了克莱尔。他们的眼底里都还含着笑意。 杰克·道森是一位非常有趣的青年。这种趣味并不是表现在他能够说出几句恰到好处的俏皮话,还在与他在与人相处时的坦然与自若,这种无形中表现出来的侃侃而谈,让他看起来非常的迷人。克莱尔欣赏的眯起眼睛。然后默默甩开法布里吉欧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遗憾的是法布里吉欧的粗神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近引起了克莱尔的短暂不快,他询问着:“嘿,伙计,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三等舱的人~” 法布里吉欧摸摸自己的下巴,围绕着克莱尔转了一圈。一旁的杰克懒洋洋的依靠在莉莉身边,看起来悠闲极了。当然,谁也不知道他在好友说出这句感慨时就在心底赞同的点头。 毕竟在善于观察的年轻画家的眼中,样貌清俊的克莱尔可没有什么下等人的气质。事实上,他的背脊挺直,与人说话时会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仿佛在审视些什么。而那双并不算常见灰色的眸子就像是与世界隔着一层迷雾,里面的情绪幽远又深不可测,即使是纤长厚密的睫毛,姣好深邃的长相,也没有办法让他(她)的气质柔和起来。 而就在杰克忍不住想更为认真仔细的观察时,克莱尔突然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如果你继续看下去,我就要揍你了。” 法布里吉欧立刻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拍了拍克莱尔的肩膀:“嘿,老兄,别生气。以我和杰克认识二十多年的交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不是‘这个’”。法布里吉欧勾勾小手手指,做了一个基佬的手势,然后对克莱尔眨眨眼。 克莱尔掀了掀唇角,余光里看到杰克对着法布里吉欧无奈的扶额,忍不住突发恶趣味。她摇头:“那是我的遗憾。” 法布里吉欧:[????] “克莱尔,你在哪里?!” 洛夫乔伊的声音突然透过她身上的对讲机发出,沙沙作响的电流声刺耳极了。这种昂贵又高端的电子产品立刻引起了船舱内众人的瞩目。 “怎么了?”她询问。 “快点回来!少爷有事情吩咐给你!”洛夫乔伊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不满,他的语气暴躁极了。 克莱尔对有些不安的莉莉无奈的耸肩,安抚意味颇重的抚摸了一下女孩栗色的头发,然后语气镇定的道歉。而在离开时杰克与法布里吉欧显然对她的处境表露出担忧。毕竟对他们而言,那些遥不可及的有钱佬们,反而是最为尖刻又难以相处的人。 而克莱尔自然也不会想到,在今日所接触到的所有平凡的人,在未来将带给她怎样巨大的触动—— “很抱歉我来晚了。”克莱尔在一见到洛夫乔伊后就立刻道歉,但这并没有让这中年人的脸色有丝毫好转,他警告意味颇重瞪视:“没有下一次!” 克莱尔点头:“那位卡尔少爷是有什么吩咐?” “是卡尔少爷,不是那位卡尔少爷——”他凝眉:“卡尔少爷希望我去为他取来由法国商人送来陈年葡萄酒,并与他那位未婚妻” “是未婚妻,不是那位未婚妻~”克莱尔打断,并将洛夫乔伊傲慢的语气学的活灵活现。当然,这也让她再次得到洛夫乔伊的一记怒视。 洛夫乔伊的眉毛抖了抖:“总之,他计划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我们要做的就是满足少爷一切要求。” 忠狗·洛夫乔伊神情庄严肃穆,仿佛这是一项无比伟大的事业,而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克莱尔颔首,然后听从洛夫乔伊的指挥推开了卡尔少爷房间的门扉。 这是一个装潢奢华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镶金的装饰镜和在它旁边努力低调、朴素,但是并没有太大意义的保险柜。 香水的味道也很浓,显然,女仆一进入这房间就对它进行了一场洗礼,从头到脚,乃至空气,都换成了自家少爷最为舒适的状态。 克莱尔快速的打量着,然而并没有见到卡尔·霍克利的身影。她恐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或者说知道卡尔就是这个世界的“反派”后,自己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的精神。 也许是因为卡尔让她感到无害(或者说他并不能对她构成威胁)。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与她曾经历过的,充满着硝烟、炮火,以及人性最为丑陋的扭曲的恶太过于不同。 也许是因为……总之现在的克莱尔,似乎确实要更为活泼—— “洛夫乔伊?”卡尔的声音从浴室传来,见无人回应,他再次出声:“洛夫乔伊——” “是我,少爷。”克莱尔开口:“洛夫乔伊被安排去仓库为你取酒了,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对我说。”(她的敬语使用的不伦不类) 卡尔沉默了一会:“给我吧浴巾拿进来。” ……恩? 没有等来自己要的浴巾,卡尔·霍克利忍不住不耐烦的小声诅咒。事实上,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位[贵族],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克制自己急躁又火爆的脾气,然而瞧瞧洛夫乔伊给自己找来了一个什么蠢货? 又等待了一会儿,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卡尔霍克利终于出离愤怒,他勉强忍耐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决定自己亲自去拿那条该死的浴巾! 他站了起来,修长的腿迈出了浴缸,水滴顺着皮肤的肌理快速滑落——门打开了。 “额,”克莱尔表情僵硬的扭开了头,递出了手里的长浴巾。它被卡尔·霍克利极为粗鲁的从手中夺走,并将它快速的披在身上。 “我真是不知道洛夫乔伊怎么会觉得你是个可靠的家伙!”这位有钱的少爷不满的碎碎念着,毫无绅士自觉,甚至还义正言辞:“我在和你讲话!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你应该看着我!” 克莱尔快速的扭过头来,一眼扫到卡尔虽然依然衣衫不整,但是至少,额,遮挡住了一些让人害羞的部位。 她终于能够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第46章 [章45] 这其实是非常让人尴尬的一幕。然而除了克莱尔本人,恐怕另一位当事人毫无感觉。 他们在逼仄的浴室门口狭路相逢。卡尔·霍克利正碎碎念的抒发着自己对克莱尔·维多的诸多不满。看到这个高挑俊秀的青年在他身前目光闪躲着转移视点,透过他的肩膀看着身后的浴缸时,卡尔的不满更为强烈了—— [真是个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他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与克莱尔维多这种“下等人”较真只是拉低自己的档次后,立刻倨傲的扬起了脸。 而克莱尔?她努力无视将浴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胸膛和顺着发梢不断向下流淌的水滴的卡尔霍克利。无视这些小水珠们一个个或急或徐的滑过男人的滚动的喉结,紧致的皮肤,最终没入浴衣的领口。因为距离过近的原因,克莱尔甚至能闻得到卡尔霍克利身上香波气味。 她忍耐的屏息,顺从卡尔的要求注视着他的脸。 男人神情里的倨傲和不驯在这双湖绿色的瞳孔里尽显无遗。他扬起脸,睥睨一般看人,眼睑垂落,唇角下撇,鼻子甚至吸了吸,看起来幼稚极了~! 这一幕莫名的让克莱尔觉出几分好笑,她的眼底不由的带上几缕笑意。 卡尔愣了一瞬,在这双灰眸的注视下莫名感到几许局促,随后快速又焦虑的挥手:“把门让开!” “少爷,我能进来吗?”洛夫乔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卡尔首肯后迈开步伐走向了衣柜。而得到回应的洛夫乔伊也顺势推开了门。 老仆人毕恭毕敬的捧着两瓶红酒走了进来,他路过克莱尔身边时更是连一个余光也未曾分享给她。克莱尔不置可否的耸肩,在等待了一会后,自以为没什么其他的吩咐就起步退出了房间—— “你去哪里?”卡尔质疑。 “并没有,我只是将空间为您留出来。” 卡尔抿唇,然后不知道对洛夫乔伊说了些什么,老忠仆走到了卡莱尔身边:“你现在去布克特小姐那里,通知到打扮好自己,晚上卡尔少爷会与她在房间里共进晚餐。” 克莱尔眨眨眼,意识到布克特小姐其实就是露丝迪威特布克特后快速的离开了房间。不论她内心如何腹诽卡尔·霍克利,在敲响露丝的房门后,还是把那些该死的命令式辞藻做了美化,让它们听起来尽量动听又浪漫。 布克特夫人(露丝的母亲)露出了欣喜的笑脸,先一步替露丝答应了下来。红发美艳的少女则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自己的厌烦与不耐~只见她眉宇紧锁,语气桀骜:“我拒绝!这是我登上泰坦尼克的第一天,我要去和船上的人们打招呼!我有很多与泰坦尼克有关的问题想和船长探讨。”露丝振振有词,然后她突然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语气诚恳:“请一定要将我的无奈传达给卡尔,好吗?” 这是没有人能拒绝的笑容。 克莱尔似害羞的闪躲开视线:“是,是的,小姐。”而伴随着话落,门扉在他面前快速阖上。布克特太太的惊叫声却并未被隔绝在房间里。 她尖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怎么能拒绝掉卡尔的邀请!!” 不知道露丝说了些什么,只能隐约听到布克特太太的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你怎么能如此任性——” 本打算离开的克莱尔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他们注意声量,她注意到有在外穿行的,其他房间的佣人投来的好奇的视线,能做的只是状若无事的对其露出微笑。在这样的对视下,也确实打消了好奇者想要走近窥探的意图。 但她不能够一直留在这里。更何况这种算得上是偷听他人*的行为让她感到尴尬。 而房间内的人依然毫无所觉。或者说,布克特太太已经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她的语气越发狂暴:“你还以为我们是你父亲活着时候的那个状况吗?不!不!早就已经不再是了!” “现在的我们,除了那摇摇欲坠的贵族头衔还有什么体面可言?!哦,对了,还有无数的债务缠身。”布克特太太压低声音:“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而霍克利是我们唯一的,最后的依仗。” “我们的生活需要保障……” “不!是你!”一直沉默的露丝突然发出一声奔溃的尖叫,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为什么如此自私,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因为距离门扉近的缘故,即使露丝的声音转低,也并未影响克莱尔听到少女的哭泣:“我根本不爱他!” “他永远高高在上的态度,刻薄冷漠的处事,枯燥的毫无内涵的谈吐!他甚至不能够认可我少之又少的藏画爱好!我……” “闭嘴!”露丝的哭诉被打断,布克特太太声音冷漠:“露丝,你还太年轻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克莱尔意识到他们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她默默的离开了原地。并对刚才似乎有意走近聆听的女仆微笑,并将食指默默放置唇前,看到对方脸颊泛红的颔首保证并不会泄露消息后后才迈步离开。 内心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怜惜。布克特太太的话固然不能算全错,但是有一点她却无法反驳,那就这位母亲,确实无比自私。 即使爱情不一定就是生活的全部,但是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利。正如同有的人会选择金钱,有的人会选择爱情,不论结局的苦与乐,这都是出于个人的选择而得到的结果,自然不会有遗憾和不满。然而可惜的是布克特太太一开始就替露丝决定了她的选择。 她不能接受自己失去现在这样的奢丽的生活。所以这从一开始就不是露丝选择的生活方式,而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 克莱尔摇头。并在回去的过程里组织自己的语言,试图让卡尔能更快的接受露丝拒绝他的这件事。 “露丝还有说什么吗?”卡尔询问着,他的表情充满了不满,然而眼睛里却流露出微弱的期待—— “是的,露丝小姐说很遗憾不能答应您的邀请,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我知道了。”卡尔摆手示意克莱尔退下,而一直紧锁的眉宇却默默的舒展开来了。 这真是一场让人悲伤的单恋。克莱尔想着,收敛起自己的同情——此时此刻,她不会知道在几个小时候,她心中美丽的,需要被呵护对待的露丝小姐,即将将用自己的勇气带给她怎样的震撼……以及麻烦。 这一切都要从晚餐时间说起。 克莱尔守在餐厅的门口,洛夫乔伊陪同在卡尔的身边,服侍着他的少爷进餐。这简直是一个再棒不过的差使了,除了有些要忍耐些许饥饿意外,再没有什么不满了。 而餐厅内的几人显然并不愉快。 克莱尔透过玻璃窗注意到露丝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也许她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发出微弱的反抗。卡尔不高兴的捻灭了她的烟,餐桌上的气氛即使是隔的很远都觉察的到。 露丝突然站了起来。她似乎快要忍耐不住了。 鲜艳灼目的红发披散在她的肩头,称的她白皙的皮肤几乎发着光。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含着水光。 她推开了众人,冲出了餐厅—— 克莱尔犹豫着是否应该跟过去。就在这短暂的踟蹰中,露丝已经逃离她的眼前……克莱尔追了上去。 “嘿!你们在做什么?杰克?”谁能想到一眼看到的就是杰克围在船栏边缘伸出手牢牢抓住露丝的手。这个英俊的青年神情焦急:“克莱尔?先别管了,快来帮我!” “救我~”露丝发出绝望的呐喊,她的身体横空在船栏外,只要杰克一个手松,她就会狠狠的掉落黑暗的大海里,并迅速被急速行驶的巨轮无情碾过…… 克莱尔挤在杰克身边,快速拉住露丝的另一只手,两个“男人”一起用力,终于顺利将露丝救上了船板。 “发生了什么事?”姗姗来迟的水手询问着,目光穿梭在他们三人之间,克莱尔此时才注意到杰克脱在船板上的靴子和外套,以及一位脚软而倒在地上喘息的露丝,她饱满的胸部也因此而剧烈的上下起伏着……额,这确实引人遐想。 克莱尔看着将杰克用手铐铐起来后站了出来:“我想着其中有什么误会,事实上,”事实上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好在露丝即使接过了她的话,对激怒的卡尔安抚:“卡尔,我想你误会了!是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事实上,是因为我趴在栏杆上,想看,想看……”露丝有些词穷,她的表情一眼让人看出她在撒谎。 “是螺旋桨吗?”卡尔提示。 “是的,是螺旋桨!然后我摔倒了!是杰克救了我!”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谢杰克!” 克莱尔相信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穿了她拙略的谎言。这个女孩太过于年轻,单纯,也许她平日里就没什么机会说谎,因此在说完这句话后,目光闪烁,神情局促,看起来可怜又可恨。 “她说她想看螺旋桨。”卡尔对周围的人重复了一遍,喉咙里呛出两声让人尴尬的笑声,试图帮自己的未婚妻掩过这看起来像是偷.情的,让他也脸上无光的一幕。 船长附和:“没错,我早就说过女人和机器天生不合。”他走到了杰克身边:“她说的是这样吗?” “……是的,差不多是这样。” 船舱上一片赞美之声,所有人力图通过其乐融融的气氛来掩盖这尴尬的、难堪的场面。克莱尔的目光在扫过一圈后,最终定格在卡尔霍克利的脸上。 男人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傲慢,他眼睛垂落,厚密的睫毛遮挡住眸底的情绪,神情里还带着几缕刻意维持着的冷漠。然而曾让克莱尔觉得不耐和可笑的上等人的姿态,却在此刻觉出几许脆弱。 就像是,被卡尔霍克利刻在一肌一肤里的倨傲,某种程度上只是他保护自我的一道面具。 就像她的冷淡一样。 第48章 卡尔僵着脸拍了拍露丝身上的毛毯,语气试图温暖(但是他失败了),他像个机器一样冰冷:“你一定是冻坏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克莱尔目睹卡尔态度强硬的迫使露丝转身,然后推着她前行,路过船长时,这个年迈的老绅士询问:“是不是应该给他点钱呢?” 卡尔停了下来。克莱尔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他回过头,目光冷漠的对她颐指气使:“那么卡莱尔你就给这位杰克先生一些钱吧,二十块怎么样?” 露丝停下脚步,她感到不可思议:“你心爱的女人被救了一命……她在你眼里就只值二十块?” 卡尔沉默。几秒钟后,他的左眉挑起,唇角露出一抹傲慢的笑容:“恩,露丝生气了呢~”似苦恼的点点下巴:“哦,我有一个好办法。” 他笑着,转身走向了杰克。克莱尔已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卡尔正刻意摆弄出上等人的骄矜态度,声音都昂扬起来:“明天请你与我们共进晚餐吧!”他意有所指:“倒时候还烦请叙述与你有关的英雄事迹——” 克莱尔本打算留下来询问杰克他与露丝发生事情的前后原由,却最终在卡尔的冷目下不得不放弃,而这位少爷的另一位心腹洛夫乔伊则留了下来。于此同时,克莱尔听到卡尔语气阴沉的对船员的低语,他在讲:明天,给他点颜色看看。 卡尔最终忍耐住所有的怒火将露丝送回房间。在这个过程中克莱尔沉默的跟随在他们身后。三个人竟无一人讲话,唯有鞋跟与船板接触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也许是周围没有其他人的缘故,他那虚假的浮于脸颊的笑容终于消弭不见。目光注视着露丝时带着毫不掩饰的焦虑与不耐。 “听着!不论你们究竟在船板上发生了什么,没有下一次。” 回应他的,是露丝同样变得冷漠的目光,她在他面前用力的阖上了自己房间的门扉。 卡尔一动未动,许久后,他终于回过头:“我要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当然,先生。” ……………………………………………………………………………… “也就是说,你到的时候确实看到露丝险些从泰坦尼克上摔下去?”卡尔不可思议。但是随即,那对于未婚妻的关心就快速被其他取缔:“那么拿什么解释那个叫杰克的混蛋脱在地上的马甲和鞋子?!” 不知道卡尔想到些什么,他面色难看:“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是的……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尔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喊,桌柜上的香水瓶就被极为粗鲁的摔倒在地,堪称呛鼻的浓郁香味充盈鼻腔,这个男人难掩颓丧的坐在了椅子上…… “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自言自语着。 “我给她的钱还不够吗?这个该死的……”克莱尔并不确定他是否说出了那个极具侮辱性的词,但她还是开口:“你给的,并不一定就是她想要的。” 她想到那个女孩在房间里压抑的哭泣,她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那她想要什么?”卡尔突然扬起头询问,柔和的室内灯笼罩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情失去了以往的傲慢与刻薄,并且看起来格外迷茫,似乎他对于她的不满足感到不可思议。 “你爱他吗?”克莱尔突然好奇起来。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卡尔并未第一时间给她肯定的答复。这个年轻的绅士甚至露出了短暂的困惑神情,随后他才点头,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了!她与我简直是天作之和!我能为露丝他们落魄的生活提供保障,而她能给我,以及我的家族一个体面的贵族身份~再也没有比我们更适合彼此的人了,简直是量身定做!” 他再次强调:“我当然爱她!” 克莱尔至此,才真正在卡尔霍克利面前露出一个笑容,一个忍俊不禁的,有明显笑意的笑容。她简直控制不能地弯起眉眼,月牙般的笑眼难得一见,灰色的瞳孔让人联想到那些夜空里闪烁的星辰,耀眼又充满魅力。 她在笑:这个愚蠢的有钱佬,甚至没有意识到爱情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力。在他的世界里,显然未婚妻不爱他并不在他烦恼的范围内。甚至他更为苦恼的,是能不能顺利的得到他的那一份体面。 这种小学生一样幼稚的感情观,简直就是[我拿糖果换你的布丁,你不给我我就要生气]的孩子气。对露丝的感情,事实上,他更多的是出于占有欲。而哪里会有真正愚蠢的女人呢?尤其一个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露丝恐怕比任何都要更为切身的体会到,卡尔将她视作所有物的态度。 真可怜呢,他恐怕很难赢得未婚妻的爱情了。 克莱尔忍不住拍拍卡尔的肩膀,这个动作似乎惊醒了注视着她的男人一般。只见卡尔颇为惊慌的躲闪开视线,他垂下了头:“你笑什么?” 她点点下巴,想到自己也不过停留几天时间,便语气轻松的回应:“大概是因为少爷的谎言说的太过于真挚?毕竟,你连自己都骗了进去。” 卡尔不满极了,然而也许是克莱尔的态度过于随意慵懒,从来冷漠的保持着距离感的人主动放下了那层隔膜,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享受起这样的气氛来:“我没有骗人。” 克莱尔不愿多做辩驳,敷衍的点头:“那boss你可要对露丝小姐更温柔一点。”她想到那个火焰头发的美人:“温柔的人才更有吸引力,一味的宣示主权,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很了解女人?”卡尔询问道。 克莱尔听后,流转的眼波锁定卡尔的蓝眼睛。那双眼宛如闪烁光芒的灰色星辰璀璨明丽,让人难以直视,整张脸看起来雄雌莫辨,充满难以言喻的魅力。 她笑:“相信我,我非常的了解女人。” 回应她的是突然将她推出房间的卡尔。他看起来又一次陷入了焦虑中。神情惊慌,目光闪躲。在克莱尔被推出房门后他们有一个短暂的对视,卡尔表现的手忙脚乱,看向她的神情更是怪异又莫名。 额,分明之前的气氛还不错啊? 克莱尔无奈的摇摇头,对着阖上的房门亲声说了句晚安,才真的转身离开。 她说的是:“不论您此刻心情如何,祝您有一个美丽的梦。” 卡尔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应。 而克莱尔自然不知道,她一个无心的笑容,让卡尔受到了多么巨大的惊吓,他不可思议的躺在床上时还在思考,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加快速度,尤其还是为一个男人?! 卡尔·霍克利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这一晚他没做什么美梦。 而在一晚的辗转反侧后,尊敬的霍克利先生还是选择无视掉自己前一晚的莫名心动,粉饰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呼唤克莱尔与自己一同行动。即使他自己也偷偷感慨贵族的生活枯燥无比,但是莫名的,克莱尔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甚至坚持带着克莱尔前往餐厅,进行每日必行的社交。他还给克莱尔提供了更为贴身的定制西装,将她身上冷淡却俊美的魅力更加强调。 即使克莱尔的身份,依然是他的仆人(这一点是无法掩饰的)。 但是毫无疑问,当卡尔带着克莱尔前往餐厅时,当发现厅内大部分绅士错以为克莱尔也是富人之一,甚至表现出想要结交的意图时,卡尔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眼里的浓浓笑意。没错,他就是开心。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堪称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克莱尔,却并没有感到任何荣幸的心情。事实上,她听着男士们在进餐的过程中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彼此吹嘘着自己财富与女人,女性则炫耀着珠宝与服饰。能做的只是将一个又一个哈欠憋回了喉咙。甚至有时眼角会不受控制的泛出生理性的泪泡,被她在快速的眨眼中粉饰了过去。 克莱尔自然能感到卡尔对她态度的微妙转变,但是还是不清楚他将她就在身边的意图,毕竟不论是哪一方面来说,洛夫乔伊无疑都是一个更好的仆人。她短暂的苦恼着,随后姿态优雅的为卡尔斟上一杯红酒。 ok,这真是完美的一天(冷漠脸)。 而露丝在用餐后就快速消失,卡尔并未曾多说些什么,他甚至没有过多的专注到露丝在餐桌上出神的表情。 在结束用餐后,卡尔甚至有闲情将账本带回了寝居,打算在空闲的时间里审核年度账目。这无疑是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因为当卡尔意识到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又在悄无声息中逐渐走向结束,他们迎来了晚餐时间。 卡尔从衣柜中取出西装,控制自己不将目光放在几米外依靠在椅子上打盹的人,十几分钟后,他走向了克莱尔并轻轻摇醒的这个在两天前还让他有诸多不满的年轻人。 “也许我们应该去吃些东西?”他询问着,即使他其实并不需要询问。 他们是在餐厅的旋转楼梯处见到了杰克的。这个样貌本就格外英俊的年轻人头发尽数疏于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头,和突出的,过于俊秀的长相。他身上的燕尾服是如此的合身,得体,蓝眼睛看起来动人极了。 他偷偷对克莱尔挤眼睛,看来对自己的新造型也满意极了,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孩子气。克莱尔弯弯眉眼。卡尔见后,心情莫名不顺:“你在做些什么?!” 他看起来不高兴极了:“仆人就要有仆人的样子!”这种毫不绅士的暴躁脾气让克莱尔和杰克均露出无语的神情,两个人对彼此摆了个一会儿再聊的手势,就快速的告别了。 而卡尔却无法做到无视。 “看起来你们认识?”男人突然询问到。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那种虚假的笑容,与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然而声音却从那张含着笑意的嘴唇里传来,听起来,似乎非常不快。 克莱尔点头:“是的,曾有过一面之缘。” 谈话就此陷入僵局,克莱尔甚至不明白卡尔为什么又陷入了糟糕郁结的情绪里。然而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兀自不满着,倨傲又矜持的昂扬下颌,清晨时还平和的近乎温暖的目光再次显得傲慢起来——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克莱尔如此想着,放弃了去揣测他想法的意图、似乎从第一天见面起,卡尔情绪的起伏就始终如此巨大。 而卡尔·霍克利堪称莫名其妙的情绪起伏,在转身目睹露丝带着杰克来到他面前时,才算是真正攀上了高峰—— 露丝脸上的笑容甜美可人:“亲爱的,这是昨天晚上你见过的杰克·道森,现在他应邀来参加晚宴。” 卡尔:“……哇哦,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发出夸张的感慨,宛如这是他们今日首次见面的模样:“我从来不知道一件衣服对人的改变会这么大。” 他似笑非笑的扫过杰克、露丝,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克莱尔的脸上:“也许我应该去询问一下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位,如此巧夺天工的裁缝。” 气氛尴尬起来。 杰克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过是露出一抹微笑:“那我想他一定会为此感到高兴。毕竟,”他用与卡尔相差无几的挑剔目光打量了他一番:“这可是一单大生意~” 露丝因杰克的圆滑的反击露出了欣赏的目光,事实上,她甚至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卡尔再多了。然而这个一直表露出强烈占有欲的有钱少爷,似乎比先前对露丝的关注度也退去了一些? 克莱尔不确定的想着,无视掉卡尔看起来很像是观察的目光——这种眼神让她感到很不快。 这天晚上,杰克·道森的作为让人惊叹。他穿着晚礼服,坐在聚集着贵族、暴发户、钢铁大亨以及众多在不同领域上均有建树的富贵人身边,以一种难得的坦然自若应对了所有的刁难。 在这一晚,他赢得了其他人的尊重。 不论他们是否真的相信杰克所言的所有,例如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只是一个落魄画家,甚至连同船票也是从别人手中赢来的,这并未折损杰克·道森的魅力。 克莱尔叹息的看着完全无法掩饰自己好感的露丝。这个年轻女孩的绿色瞳孔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杰克道森身上的叛逆,洒脱,不受束缚,是这样的吸引着她,让她感到自己枯燥压抑的生活照进了一道亮目的光芒。 甚至在聆听着杰克所言的旅行经历时,她完全掩饰不了自己的向往与艳羡。 而坐在她身边的布克特太太也同样管理不好自己的神情。随着露丝的表现越加明显,她本人的神情就越加难看。在布克特太太第n次对杰克的刁难被他轻松化解后,这位中年的,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貌的夫人,将手从桌子下握住了露丝的手。 她的目光发出警告,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露丝露出了吃痛又愤怒的神情。 “克莱尔——”卡尔低声的呼唤唤回了她的关注:“是的。少爷。” 卡尔抽出一根烟放在唇边,歪着头等待着她的点燃。 当火焰燃起时,他侧眼斜睨,克莱尔听到他小声的叹惋:“你对我的未婚妻,很关注啊。” “……” 克莱尔不曾回答。她站直身体,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宛如什么也不曾听到,当然,也不曾再看过露丝。 她认为她不该引起反派boss的嫉妒,因为这可能带来什么坏消息。 这种有钱人的聚会枯燥又乏味,千篇一律,让人失望。当卡尔结束用餐后换上洛奇乔伊顶替了克莱尔的职位,她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用来用餐。 在这个时间里,她决定去见见上船第一天认识的珍与莉莉。在准备了些许甜点后,克莱尔来到了三等舱—— 哇哦,看看她看到了些什么~! 克莱尔震惊的看着船舱内支起的牌桌,演奏欢快音乐的工人,以及相互跳舞的人们……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莉莉拉着她的手旋转着,年幼女孩子穿着美丽的花裙子,掩着脸害羞的询问着:“克莱尔哥哥,你不请我跳支舞吗?” 她的内心突然就柔软下来。 克莱尔微笑的蹲下身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她牵着莉莉的手,贴身的西装外套让她弯腰跳舞的举止看起来更加笨拙,用发蜡固定在脑后的黑发散落在颊盘,让她的冷肃的气质柔化了许多,这张面容姣好的脸看起来终于不再是纯粹的俊美,而显得雄雌莫辨起来。 这个在几层楼外的船上眼中肮脏的,爬满老鼠的地方充满着底层人民最为单纯的快乐与热气。莉莉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被克莱尔抱着骑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欢呼着:“珍!珍!看我!快看我!” “克莱尔把我抱起来啦!!” 站在舞台下的珍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这个年轻的女人独自抚养着女儿,生活的艰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却让她的目光总显得容忍非常。 克莱尔看着她,不会知道在十几米外的楼梯处,本来观察着杰克和露丝的洛夫乔伊,也将她的位置一览无余。而在这短暂的注视下,克莱尔连同露丝的行径都一并汇报给了卡尔·霍克利—— “你说什么?”卡尔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一天之内,他的未婚妻,他的……仆人,居然都被那低贱可怕的三等舱所吸引,这对于控制欲严重的少爷而言,只感到扑面而来的背叛感。 当然,他听说克莱尔在三等舱和几个女孩子玩的很开心的怪异感被他忽略掉了。如果是有上帝视角的我们,自然会明白他的违和感从哪里而来。不论这位少爷对于女性的了解多么的浅薄,都并不是说他对于克莱尔女性的身份就没有一点点的感触。 事实上,恐怕在他本人意识到之前,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已经接收到[克莱尔是一位女士]的信息。而这份难以调解的违和感,也让卡尔不由得投给了克莱尔更多的关注度……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卡尔·霍克利最终站直了身体。他想去看一看,让自己的未婚妻,以及克莱尔·维多,如此欣然以赴的三等舱,究竟会是何种模样。 是的,他想看。 因此,在十几分钟后,卡尔就一脸局促与不可思议的站在三等舱派对的楼梯口前。刚刚灌下满满一扎杯啤酒的肥胖男人发出一声“我还能喝!”的吼叫,重重的摔在了卡尔的脚边。这让男人颇感到堂皇的后退几步——这就是三等舱? 老天,和他想的一样混乱!肮脏! 洛夫乔伊奉命去抓露丝和杰克。 而独自留下的卡尔·霍克利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愚蠢的决定,他为什么会想不开来这里感受这该死的三等舱气氛?!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音乐突然改变,更为欢快的琴音流淌而出,船舱内的众人齐齐欢呼,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交换舞伴,当卡尔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挤上了船板。 “boss?” 卡尔惊慌的转身,他感到狼狈莫名,难道要说自己是好奇这根本没什么值得好奇的三等舱吗?! “卡尔~”克莱尔再次呼唤。 一直背对她的人僵住身体,却坚持着始终不曾回头。莉莉也停下了与珍跳舞的脚步,好奇的歪头看向了他们。克莱尔安抚一笑:“继续跳舞,亲爱的莉莉。” 卡尔快速回头看向了[亲爱的莉莉],发现对方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莫名的感到些许尴尬和丢人。 克莱尔已经揽住了他的肩膀:“也许您会跳女步?” “……?”什么? 卡尔只感到克莱尔的手甚至不见如何用力,就揽着他在舞台上旋转起来。他(她)灰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意,看向自己几分钟前的小舞伴时,甚至能抽空对她眨眼睛。 名为莉莉的孩子更是高兴的大笑。 他们旋转着,舞动着,卡尔甚至错觉能闻到克莱尔身上的香水味。他(她)身后的世界被虚化成背景。在如此放肆的,热闹的,燃烧热忱的环境里,卡尔觉得呼吸都轻缓起来。 然后他注视着克莱尔一点点凑近他的脸,看到倒映在克莱尔瞳孔里的自己,莫名的感到紧张。 卡尔屏住了呼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听到了克莱尔的询问。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莫名的失落。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以为音乐声太大所以卡尔没有听到的克莱尔加大声量,在旋转的舞步中更为贴近男人的耳朵。卡尔只感觉他(她)修长有力的手指禁锢着他的肩胛骨,鼻息喷洒在自己颊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想知道,你……以及露丝,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好奇这个聚集着无数穷人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 卡尔在心底回应着,然后停下了舞步。 他的目光此时的克莱尔完全无法理解其含义,她只是觉得莫名熟悉,似乎从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欲言又止。然而就在她快要醒悟其目光里的含义之前,卡尔却扬起脸,那让人厌恶的,傲慢的面具又一次戴在了他的脸上:“仆人就该有仆人的样子,你不能让我每次都亲自来找你。” 这已经不是卡尔第一次表现他的傲慢,他变幻莫测的情绪让克莱尔对他失去探索的欲/望。如果是几年前,克莱尔甚至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嘲讽他,会想要打破他脸上的面具,会想探索他的真实。那时候的克莱尔对于他人,对于许多许多的人,都如同普通的女孩一样缺乏包容。 然而现在,她只是点点头,无限包容:“恩,我知道了。”内心并未因此产生任何不快,更别提心生波澜。 恩,因为她见过更为严重的傲慢。 克莱尔想到了将人类看做猎物的布莱特父子,想到有把人肉放在食谱内的法瑞尔,想到视克莱尔为自己灵魂伴侣的杰维斯的所做作为(如给她注射针剂让她失去行动力)……他们的傲慢,才是真正的傲慢。 而卡尔·霍克利?与那些真正的坏人相比,他充其量只是脾气不够好罢了。除了带给人不快,他甚至不会带给他人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如虐待)。 而没有看到克莱尔任何反应的卡尔却又一次的失望起来。他停下了舞步,几乎是野蛮地力道挤开人群,向着楼梯口走去。 克莱尔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思考后最终没有追上去——她认为卡尔也许需要独处。 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的选择让卡尔的心情更为恶劣。 ………………………………………………………………………………………… 第二日: 卡尔动作缓慢的晃动着手中的咖啡,香醇的咖啡在清晨无疑极为提神。他的未婚妻,美丽的露丝小姐拿着一本书低着头 两个人均没有交流,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内心活动绝对与对面的人无关。 最终依然是卡尔打开的话题,他想要拒绝自己总是联想到自己仆人的莫名行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脾气冷淡,不会生气,笑点莫名其妙,对小孩子有着奇异耐心的……男人。 卡尔清清喉咙,他的任性在此时显露无疑,当自己感到心情不快时,就想要多一个人陪着自己一起不快。他说:“露丝,以后别再去三等舱了,听到了吗?” 露丝翻书的手指一顿,她抬头:“我并不是你工厂里的工人,要被你如此呼来喝去……”露丝停顿了一秒:“我是你的未婚妻。” 这是她首次承认自己是卡尔的未婚妻。如果是一个聪明人,就会明白,自己的未婚妻并未曾忘记自己的身份,事实上,她也许在感受过那样洒脱的,毫无顾忌的玩乐后反而能够放下自己的某些执念(当然也有可能更为向往,这一切皆有可能)。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能多给露丝一些时间,一些包容,那么这个女人对自己另眼相看,依然是存在很大可能性的。 然而卡尔没有。 在听到未婚妻的说辞后,他并未如自己曾经以为的那般欣喜若狂,事实上,卡尔感到了烦躁。甚至他自己都不能够很好的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焦虑。 卡尔只是站起身:“是的,你还是我的未婚妻!甚至即将是我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啊哈!人尽皆知!”在提到[人尽皆知]这个词时,卡尔语气停顿,他的眉宇间的戾气更重,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摔打东西的冲动。他想到了露丝对他的拒绝,想到船板上杰克的鞋子与外套,想到她拙劣的谎言,想到…… 他终于声嘶力竭起来:“那么你才更要忠于我!就如同妻子忠于丈夫一样——不要令我蒙羞!” 露丝僵在了原味。她几乎不知道应该在此时说些什么……她只是红了眼眶。 如果吵架能够评比出胜利的话,卡尔无疑赢了个彻底,但是他脸上败犬一般的颓败情绪却让他的火力变成虚势,泄露出对这段即将开始的婚姻的迷茫与失望,卡尔低声:“别把我当做白痴,露丝。” 他离开了房间。 在回到房间后卡尔就再未曾出门,在他拒绝午餐又拒绝吃晚餐后,克莱尔终于在洛夫乔伊的要求下打开了他的房门。 “我想你需要吃些东西。”她斟酌的建议,料想中的迁怒并未出现,克莱尔走近了一些。卡尔仰着脸在床上陷入了沉眠。 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似乎就连在梦里都有着什么了不得的苦恼。 克莱尔走近了两步,伸出手推了推卡尔的肩膀:“醒了吗?嗨?” “嗨,克莱尔~”卡尔睁开眼睛,他蓝眼睛看向克莱尔,唇角露出的笑容近乎温柔。 “你怎么在这里?”他询问着,就像是克莱尔曾经询问他一样。 然后?然后卡尔清醒了过来! 男人几乎是无比尴尬的坐直了身体!因为难堪,他的耳朵一片通红,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语气与克莱尔对话!他甚至不敢抬头与克莱尔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他会莫名对克莱尔另眼相看?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与自己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算克莱尔英俊貌美,身材修长挺拔,为人谦逊有礼,而且脾气出人意料的好,从来不曾对他的颐指气使表现出任何的不快,甚至对小孩子都很有耐性……但是该死的,他是个男人! 卡尔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去抓自己的头发! 克莱尔是个男人! 如果他是个女人,卡尔·霍克利正好有很多很多钱,也许,也许他们可以做个什么交易……作为商人的卡尔·霍克利一直觉得[富有]这件事是自己最为耀眼的优点。然而,克莱尔并不是! 霍克利觉得抬不起头,如果,只是如果,克莱尔意识到自己对他(她)莫名而起的旖念,他会鄙视他吗?会看不起他吗?会将这件事公布出去,让卡尔·霍克利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个笑柄吗? 哦不,他不能做一枚笑柄……卡尔纷扰混乱的思绪终究被打断—— “你应该起来吃点东西。”克莱尔建议着。她伸出手轻拍了一下卡尔抓着被子的左臂,卡尔受到刺激般打了个激灵。 这真是尴尬极了。 克莱尔站起身,她猜测也许自己的触碰让他感到不快。因此也只是遗憾的道歉:“我想也许换洛夫乔伊进来比较好。” 她在卡尔的阻止声中退出了房间。 这一晚过的并不踏实。卡尔始终心事重重,而不知道为何,克莱尔的心中总涌起难以言喻的不安。直到船停了下来。 在船身发出长达8分钟的巨大震动后,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轮停了下来。克莱尔在船舱内询问过往的船员发生了些什么,被告知也许是有一片螺旋桨掉落了下来。 克莱尔将这个回答重复给卡尔后,年轻的商人也仅仅是挑了挑眉,并未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克莱尔不得不遗憾的转移话题:“也许你会想去关系一下您的未婚妻,先生。说不定她受到了惊吓呢?” “当然。”卡尔回答,然而却没有更多的作为。 克莱尔内心为小boss追妻进度发出一声短暂的叹息,就决定放弃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事实上,她对于“螺旋桨”掉落这件事还有很多的疑惑,因此她决定到去具体询问一下情况。 “你要去哪里?”卡尔大声的询问着。 克莱尔指了楼上,示意自己要去船头看一看。当她听到声音时,卡尔已经追了过来。他手里还有洛夫乔伊为他拿来的大风衣,并且毫不吝啬的将它披在了克莱尔的肩膀上。 “不用谢。如果我感到冷会问你要回来的,你只是个衣架罢了。”卡尔冷着脸强调。 克莱尔点点头,眼睛里却带上了笑意。 许多人都围在了船板上,他们甚至提着比足球都打的冰块玩耍嬉戏,至此克莱尔与卡尔才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螺旋桨脱落,而是他们撞到了冰山! 舵手默多克先生和爱德华船长匆匆忙忙的从他们身侧走过,嘴中不停歇的讨论着与冰山相撞后对于船身以及轮船前行的影响。 然后……他们遇见了杰克以及露丝。 “我正要去找你们。”露丝率先打破寂静。她向前迈进几步,手还与杰克牵在一起。她身体有些颤抖,但是却并不显得畏惧。 她说:“我和杰克刚刚亲眼目睹了船与冰山相撞的场面,那真是可怕极了!场面非常的危机,当时船身的震感非常强烈。” “随后,我与杰克听到了船员们的讨论,听起来并不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平静,我不知道最后究竟会如何解决,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我认为还是应该告诉我妈妈和你。” 露丝看起来有些寒冷。 杰克第一时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人对视着,目光里充满缱绻与柔情。 卡尔?卡尔全程面无表情。 而这个对视,显然给露丝提供了勇气,她更为用力的握紧了杰克的手:“我想我不能履行与你的婚约了。我对你没有爱情。” “说完了吗?”卡尔询问着。 “说完你们就可以走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不能保证我是否能够维持我的绅士风度——我会让你们知道挑衅我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露丝灿笑:“当然,你说的对!”她与恋人对视一眼,然后旁若无人的亲吻了彼此,牵着手快速的离开,对身后的卡尔没有表现出任何迷恋。 这是大概是克莱尔见到露丝的几面中,她最为开怀,最为真心的笑容了。 克莱尔转头看向了卡尔。他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生气…… “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他突然询问着,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迷茫。 克莱尔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到了斯蒂文,想到了希尔,想到了自己——她不会知道自己的神情其实也同样的迷茫:“是的,” 她回应:“爱……非常非常的重要。” 而下一秒,在嘈杂鼎沸的人群中,卡尔毫无征兆地迈进一步,以一个无比强势的姿势环抱住克莱尔的肩膀。 他在甲板上亲吻了她。 第49章 第49章 卡尔被克莱尔极为粗鲁的全力推开!毫无防备的他几乎险些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whatthefu……!”克莱尔终于还是咽回了自己想跳出嘴唇的脏话,她将卡尔的领口提在了手里,压低声音质问:“你在发什么疯?!” 卡尔笑了起来,舒展的眉眼看起来格外刺目:“没什么,我只是想试试所谓的爱情时什么感觉——” “和男人试?” “yep。” 克莱尔只感觉不可思议。她可并没有感受到卡尔对她的另眼相看,事实上,卡尔·奥斯顿对她格外的喜怒无常反而表现的更多,因此卡尔的举动只是让她感觉深深被冒犯,这种感觉可糟糕透了! 她丢开了卡尔,神态流露出一缕厌弃。但反观卡尔,他显然有许多的话想说! 男人的蓝眼睛兴奋极了,他此刻感觉美妙极了!克莱尔·维多这个表情匮乏的家伙居然一次次因为自己而露出不同于其他人的深刻情绪,不论它们究竟是什么,这都让他感到……应该怎么说呢?高兴? 事实上,卡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在人流量众多的甲板上去吻一个男人?!啊哈!如果说他之前不能理解露丝为什么会对离经叛道如此热忱,那么他想他现在明白了! 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了。 他还是他,但是他似乎又不是他了。什么?你问卡尔已经爱上克莱尔了吗—— [当然没有了!]卡尔·奥斯顿在内心里自己回应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当然不会去爱克莱尔·维多。去爱一个男人?他又不是疯了! 那么怎么解释他的吻呢? [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罢了。克莱尔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男人在内心对自己一遍遍重复着这答案,试图将这个吻变得更为合理。但是克莱尔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卡莱尔心里不断涌现的不安让她逐渐感到无比的焦虑。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不可抗力的发生,而这件事情即将给她,给她的周围带来巨大的冲击与危险,她只觉得血管都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在跳跃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与卡尔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都只是在浪费时间。 克莱尔丢开了卡尔,干脆地转身向控制室走去。 “你要去哪?”奥斯顿拽住了克莱尔的袖口询问,被对方不耐烦地驱逐:“离我远点。” “如果我不呢?”卡尔在感到丢脸的同时更紧的攥紧她的衣服。克莱尔在推开数次后都一再被黏住,终于粗暴又凶狠的拽着卡尔的衬衣领口,将他推进控制室侧边的类似吸烟区的隔间。 “听着,我现在没有空和你玩了,如果你再干扰我,我会让你后悔的。”她压低声音警告,而卡尔却显的兴奋极了:“哇哦,这真是太刺激了……要我提醒你的身份吗?我的,仆人?”他低笑着,充满莫名恶意的低语,看起来甚至有种莫名的仇视。 “如果你在纠结这个,那么尊贵的霍克利先生”克莱尔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现在开始我与你解除了雇佣关系,薪水不需要给我了,就这样。” 卡尔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克莱尔离开。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些没品的事情,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他不愿意让克莱尔就这么轻松的离开!他几乎恨上了克莱尔的淡然和无所谓! “我,” “泰坦尼克不会沉没!这是一艘永不沉没的船!”隔着一道墙壁,一个男人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尖叫声,克莱尔和卡尔同时僵住。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移动到墙边,然后小心的将双耳贴在了墙壁。 在沉默一会后,隐约听到另一个男人语气沉痛:“不,它是铁做的,它当然会!” “在与冰山相撞的十分钟内,船首舱进入的海水就快速漫过了龙骨、深达十四英尺的三个底舱以及六号锅炉房,即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关闭舱门,阻止海水的更快蔓延,但是……五个船舱已经进水。” “五个船舱进水,船不仅无法航行,还意味着船……会沉。” “我甚至能够精准的预测出船沉过程……首先,水会从e甲板一侧的舱室顶端溢出,逐渐漫过舱室向后面的船舱涌过去……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没有人。”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船长爱德华终于开口,这是克莱尔唯一接触过的人物。 “……一小时,最多两小时。” “那么……船上,有多少人……?” “……两千两百条性命。” 两千两百条!克莱尔简直快要窒息!她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的无比沉重,只想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两千两百条!这个数字她简直无法想象! 卡尔紧紧攥住克莱尔的手。在这一瞬间,那些拥挤在他脑海中众多纷扰的杂念突然被整理的无比清晰!他感觉自己清醒极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带着你离开这艘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的仿佛要消失在空气里。 是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克莱尔却置若罔闻。她挥开了卡尔的手,从隔间里快速的跑出去,冲向控制室,门扉被她敲的咚咚作响! 二舵手默多克先生打开了房门:“有什么……” “三等舱的人怎么办?!”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尖利极了:“要实行该死的贵族优先原则吗?恩?据我所知救援船的数量可是距离两千两百人的数量远远不够!” 克莱尔质问:“回答我!” 默多克无措的回头看向了爱德华船长,这时克莱尔才看清房间里内部的场景。众多船员,分舵手,以及站在桌边的两个穿着西装大衣的男人,克莱尔猜测他们就是刚才对话的人物之一。 “我们保证会尽自己所能让更多人获救。” “不论她是贵族还是平民?”克莱尔迈近一步,目光堪称咄咄逼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爱德华船长身上,让这个答案也变得更加沉重,不能容忍半分搪塞和欺骗。 爱德华船长抿唇:“是的,不论她是贵族,还是平民。” 船员中不知道由谁先开始,掌声快速响起,而爱德华船长也无心追究。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花白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憔悴非常。 他转身背对众人:“现在,去通知他们逃生吧。” 众人一哄而散。卡尔匆匆而来,却只来的及懊恼自己的速度不够快! 他愤怒:“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些下等舱的平民?!” 克莱尔不发一言,转身离开。她听到身后传来卡尔的声音,他在对船长说:“你不能够这么做!你知道你没能力负这个责任!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恩?爱德华,告诉我你没有那么蠢……” 然而她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克莱尔向前走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奔跑起来!风穿过她大衣的下摆,冬日里刺骨的寒意让她不受控的打了个激灵。 她奔跑着,撞开了所有从舱内慢悠悠踱步而出的贵族们——她跑向了三等舱。 已经有三两个船员分头行动,去通知每个船舱内的乘客尽快到甲板上去。然而三等舱内的房间太多,人群数量太大,在不做解释的要求下许多乘客显然不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峻与紧迫! 克莱尔挤开他们,她不断奔跑着—— “珍!莉莉!” “克莱尔!你怎么会在这里?!”站在床铺上撒娇不愿意睡觉的小女孩,发出惊喜的尖叫声。莉莉张开肉呼呼的小手臂伸向克莱尔求抱抱,被她快速的揽进怀里。 “莉莉,你需要穿厚点,我们要到船舱上去。” “克莱尔?”珍有些不解的询问。 “船要沉了。” 房间内另几位女士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克莱尔并未抬头:“是的,我没有说谎。相信大约再过半个小时甚至更快,就会有船员通知你们离开自己的房间,到甲板上去……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她抬起头,灰色的眸子里看起来来明亮至极:“救生艇不够。” 克莱尔并没有想过要隐藏这一信息。她看向了另外几位女士,她们将自己怀里的孩子拥抱的很紧,这让克莱尔莫名心酸。 她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变得柔软了起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会想要去帮助这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她说:“救生艇不够的。我可以肯定的说……会有很多人死,很多很多人。”她感到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船长已经答应了我,不会有贵族优先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论这承诺究竟有没有分量可言,但是既然他亲自开口,那么就意味着我们还有希望!” 克莱尔从珍手里接过一件棉衣套在了莉莉的身上,在女孩懵懂的目光中,将她单手抱在了怀里。而珍也快速带上两件外衣紧跟其后。 她回头看向还没有消化掉这信息的众人,语气难以掩饰的沉重起来…… “不论如何,请努力地活下去。” 第50章 第50章 甲板: 嘈杂的声音不断的传入耳际,人们大声的尖叫着,似乎这样就能驱散些许恐惧。 在救生船旁边,克莱尔与莉莉作者最后的道别。 小女孩躲在珍的怀里哭泣,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克莱尔的衣角:“不要走,克莱尔,你不要走!” 她看起来伤心极了,即使年幼如她,也感觉的到,此时此刻,也许道别就是永别。 “别哭了莉莉。”克莱尔感到焦虑极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船上的空座位也越来越少,她并不确定几分钟后这艘船还有没有珍与莉莉的位置。 然而终究是不愿在最后的时间里,对女孩子留下凶恶的印象,也只能哭笑着安抚。 “别怕,亲爱的,这艘船只能搭乘你这样的小孩,还有你妈妈这样美丽的女人……我很快就会乘坐别的船来追上你。” “你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她抚摸着莉莉柔软的头发,然后将她从珍的怀中抱了出来。 “你快上船。”克莱尔对珍说道。这个女人红了眼眶。苍白的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悲伤。 “你会没事的,对吗?”珍睁大眼睛,似乎不愿意流泪的缘故。 “当然了,我” 克莱尔的话终究没有说完,珍已经用力拥抱了她一下,瘦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你一定要没事……然后,然后我等你来找我。” 克莱尔点头:“是的,所以你别担心我,快上船,我会把莉莉递给” 珍踮起了脚尖,快速亲吻了一下克莱尔的唇角,在克莱尔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流着泪上了船。 克莱尔不可思议的抚摸着嘴唇,猜想珍也许误会了什么……毕竟一个成年男士频繁与一个有孩子的寡妇接触,甚至在海难时第一时间就拯救她们…… 她最终咽下自己的苦笑,将哭喊着不要离开她的莉莉递到了珍的手中。莉莉大声的嚎啕起来。而克莱尔能做的,也只有无言的目视救生船被放到海里,目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别怕,亲爱的,爸爸很快就来找你们,我不会有事的!我会,非常非常的安全。”克莱尔听到几步远的地方,中年男人对着船上的妻女说出这样的安抚,她回过头。两个人短暂的对视后就各自撇开目光。 然而莫名的,他们都清楚的认识到,这安慰其实是一个无比拙劣的谎言。 船舱: 卡尔:“我们要速度快一点,给你时间去拿你想带走的东西,至于那些艺术品就算了。” 他指挥着洛夫乔伊将贵重物品戴在身上,同时转身打开了身后的保险柜。然后发现一张画有露丝的素描画像。他的未婚妻,或者应该说前未婚妻赤身果体的躺在沙发上,被那个三等舱的小混混一笔笔将她优美的身体勾画在纸面。 卡尔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然而奇怪的是内心并未因此感到嫉妒。 他最终将素描纸再一次塞进了保险柜中,然后取出自己放在首饰盒中的蓝色宝石。 这颗重45.52克拉的深蓝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神秘魅力的光芒。简直耀眼极了,卡尔低头看着手中的宝石,最终将它装进了自己大衣外侧的口袋,然后抽走自己保险柜内数量可观的美钞后,才锁上保险柜的门。 他们向着甲板跑去。 餐厅: 露丝:“安德鲁斯先生?您为什么还在这里?甲板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德鲁斯扭头看向了露丝。这位参与泰坦尼克设计的主席设计师,露出无奈的苦笑:“我只是觉得,最后的时间里也许我更愿意独自一人……” 他低头:“至于甲板上的情况……大概每个人都很忙碌吧?” “忙碌?”露丝看向了身边的杰克。她的恋人对她摇摇头,提醒她他们必须要尽快离开了。 “忙着活下去。”安德鲁斯摇摇头,再次转头看到墙壁上所挂的圣母玛利亚像:“你们快走吧,时间已经不多了。” 露丝无奈的摇头:“您保重,先生。” 在离开前,她得到了安德鲁斯送给她的救生衣。杰克拒接穿上它,并无比强势的将它套在了露丝身上。 甲板: “嘿!爱德华已经答应我绝不会有这该死的[贵族优先]发生!但是这艘船!”克莱尔指着即将放下去的船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居然该死的打算只坐上十二个人就让他们走?!” “听着,我也不想这样。”船员舔舔自己的嘴唇,他因为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口干舌燥,然而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来回答,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以及自己的搭档们都收了钱吗? 克莱尔揪住了他的领口,而船上的贵族们发出了不耐的声音:“为什么船还不给我们放下去?” 克莱尔冷笑两声,一拳击打在船员的鼻梁上,男人猝不及防的被击倒在地,而克莱尔已经从身后一脚踩住他,并从他大衣内侧摸出了枪支。 那些自诩优雅的贵族们发出尖叫,几个反应迅速的船员已经将枪对准了她。然而到底不及克莱尔经验丰富——她已经找好了肉盾。 “听着,我不要上船,但是我要求公平!” “我要求所有的船只必须坐满再下海!” “我要求所有的船只优先的只有女人和小孩,而不是有钱人的女人和小孩!” “我要求你们陪同我一起维持这份公平!如果有任何人做不到这一点,我的枪会毫不犹豫的对准他,”克莱尔扫视一圈周围:“或者他们。” “回答我!”她扣动了□□的扳机,大有如果有人不答应这个要求,就会一枪打死自己身前的船员。 而结果也显而易见—— “谢谢您,我会为您的伟大所祈祷,希望您能躲过这一场灾难……上帝保佑您。”又一位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从她身边走过时对她做出了感谢。克莱尔目不斜视的点头,同时指挥着船快速放入大海。 她皱紧眉头:船身的倾斜更严重了。 音乐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克莱尔看到十几米外的乐师们放下了手里的乐器,他们彼此拥抱,握手,然后道别。 在灾难面前,音乐与爱往往不能陪伴他们到最后。 克莱尔收回目光。 在新的救生船前,一位年轻的女士挣脱了船员劝她尽快上船的手,与自己的恋人拥吻在一起,她在哭泣:“我怎么可以离开你。” 年迈的老人在与自己40年夫妻的老伴儿告别。他控制着自己不露出涕泪纵横的狼狈,紧紧是红了眼眶:“活下去。” 而还没有坐下的女士却最终回到了甲板上,在自己丈夫的质疑声中,微笑的叹息:“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该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了。” 音乐声意外的再次响了起来—— 克莱尔看向了乐师们。几位绅士闭上眼睛演奏着手中的琴音,比起之前带有焦虑与不安的乐声,他们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平静了下来。在温柔到近乎伤感的音乐里,与这个世界做着最为体面的告别…… 克莱尔的眼睛红了起来,即使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此次泰坦尼克之行的意义,这是她第一次的,也是唯一一次的,对系统感到感激。 她站直了身体。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一名闯入这个世界的看客,不再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愤世嫉俗的女人,甚至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想守护到最后——即使她与她们素昧平生。然而…… 一个男人冲了过来:“让我也上船啊!我就不是人吗?!”他尖叫着,试图感化以克莱尔为首的冷酷的人们! 克莱尔的眼眶更红了,她的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的出血:“不可以,退回去——” “不!我要上船!我要上船!!”他攀爬向一边的缆绳,几个壮年男人看穿了克莱尔以及船员们在面对这件事情时候的紧张与不知所措,快速的一拥而上。牢牢的抓住固定救生船的绳子,攀爬着向要跳入船只。 船上的女人们惊慌的尖叫起来,孩子们无助的哭泣声更是此起彼伏—— [嘭!]克莱尔对着天空开枪,然而以及无法再有人畏惧于此,他们看穿了她的懦弱,她无法对平民举起手中的武器! 越来越多的暴徒们涌来—— [嘭嘭嘭!]三声枪响,准确无疑的击中了攀爬在绳索上的人的肩膀。手上失力的他们快速掉落在幽深的大海,溅起一个极为微小的水花。 克莱尔:“我再说一次:全部退后!” 是的,正如她所说的,她要守护到最后……不论是以怎样的方式,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她要遵循自己的心。 场面再一次恢复的秩序。在死亡逼近的巨大阴影里,在其他救生船的投放处无比混乱、癫狂的对比下,克莱尔所在的此处有序的简直让人吃惊。 更多的女人愿意来此排队,更多的男人离开,同时也出现一些送自己妻儿上船后,自愿留下来维持秩序的男人。这让船只的投放的速度更快了。 而就是在这样的有序里…… 船真的要沉了。 第51章 第51章 露丝简直不可思议会在这里看到卡尔的仆人!她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带着杰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克克……” “我叫克莱尔,亲爱的露丝小姐。” “是的!克莱尔!你不是跟在卡尔身边的吗?”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辞职了,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克莱尔看了看身后的救生船:“如您所见,现在在兼职救生船的投放,如果您要上船的话可以在我这里报名——” 露丝的眼睛亮了起来,哪里燃烧着无法掩饰的祈求与期盼:“真,真的么?杰克……” 她没有说完的话被克莱尔无情打断,她面无表情:“很遗憾,不行。” 杰克抓抓自己柔软的栗色头发,他不会承认就在刚才他真的以为克莱尔会给他们行个方便,毕竟……毕竟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但是被拒绝,除了感到失望外,杰克倒也没有再多的感慨了。 他无奈的抚摸着露丝沾满水的红发,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别管我了,亲爱的,我会上船的,我保证。” 杰克指了指几米之外的另一个船只投放处,无数男人露出疯狂的面貌,攀爬在绳索上试图割断绳子……杰克露出谎言被拆穿的难堪,狼狈的回过头:“不论如何,你必须要上船了。” 克莱尔退开几步,将这段空间留给他们做最后的告别。这一幕在短短最近的几十分钟内频繁见证,最初给她的震撼以及痛苦已经慢慢消退,她看向了有序排队上船的女人们,以及对面被掀翻在海面的救生船后只好狼狈跳海的众人,再一次告诉自己,她的坚持并没有错。 秩序,是必须存在的。 她不能够因为与露丝和杰克认识而打破这个秩序。因为在此刻,在这里,她就是那杆不会偏袒的天秤。她的存在,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可能。 或者说,即使没有人看到,没有人意识到她的作用,但是克莱尔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才意味有更多人有机会生存下来。 是的,秩序必须存在。就好比如果她想制定规则,她就不能做打破规则的人。 露丝最终没有被安抚。而卡尔居然意外的出现在此处。 男人的脸上带着奔跑过的汗水,神情更是气急败坏:“你这个蠢货,为什么还没有上船!” 卡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克莱尔会举着槍站在救生艇投放处维持秩序而自己放弃上船的可能?!他是疯了吗? 克莱尔不愿与他多说什么:“你不是也还没有上船吗?” “你以为是因为谁,要不是听说你在这里,我,”他截断未尽的话语,抿起嘴唇,伸出手拉出克莱尔的手臂:“现在你和我离开这里,我带你上船!” 克莱尔挣脱了他:“你能带杰克上船吗?” “什么?” “你能带杰克上船吗?” “老天,我为什么要带他上船?!” 克莱尔转移了目光。 “好的我能带!我能!但是告诉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 “露丝因为不放心杰克现在都还没有上船,但是我无法通融,如果你能找到关系,就带他走吧。” 卡尔的脸沉了下来:“那么你呢。” “我要留下来——” “留到什么时候?该死,你难道看不到船要沉了吗!!”卡尔指着已经沉没到接近二楼船檐海面,语气气急败坏:“现在救生船的投放甚至不需要下降很久,直接推到海里然后跳海游过去就可以,反正跳海死不了,你根本不需要管他们!” 卡尔:“我简直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是打算找死吗?!” 克莱尔看过来,她的目光里终于透露出一丝情绪,她看起来困惑极了:“你为什么会如此关心我?事实上,你完全不需要如此。” 卡尔呼吸一窒,他颇觉难堪的扭开了头,转而走向杰克身边:“听着露丝,我只说一次,我有点关系能够带杰克上船,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露丝沉默。她犹疑与不信的目光暴露了她的担忧,克莱尔不再参与其中,再次退开了几步。而在几分钟后露丝终于决定上船了。 在她上船后克莱尔指挥放下救生船,同时卡尔与杰克小声的对话也传入了她的耳中。 杰克:“你所时候的有关系,是骗露丝的,对吗?”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杰克的目光里还是含着一抹期望。卡尔小声的询问:“露丝的身材很好,是吗?” 他看向站在救生船上望着杰克的露丝:“我看到了你们放在我保险柜中的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卡尔的喉咙里发出两声轻轻的冷笑。 在杰克的沉默里看向了始终背对他的克莱尔。 “我确实想方设法得到了两个位置,但是那个座位,却不是为你准备的。” 他泄露了自己的洋洋得意:“瞧,露丝选择了你简直是个错误,我才是那个完美的人,我比你强。”他上下打量着杰克:“我比你哪里都强!” 而伴随着他的话落,露丝突然从救生船上跳了下来,她惊险无比的攀爬在二楼的船栏边。杰克不可思议的悲呼,不敢相信露丝居然放弃了生存下去的机会……然后他转身跑向了二楼。 克莱尔与卡尔目视着他的离开。 在这一幕,留在两个人心中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卡尔迟疑的回头:“他们放弃了活下去?为了爱情?”克莱尔没有回答他,也许她自己也无法回答。 卡尔却无法淡定了!“快跟我走!”他语气严肃至极,试图拽走克莱尔。然而蜉蝣撼大树,克莱尔没有被他挪动分毫。卡尔终于露出了崩溃的神情。 他的头发被自己在盛怒下抓的一团乱:“听着,我不是露丝也不是杰克!我只是一个商人!如果你以为我会陪着你找死那你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回应他的是克莱尔目不斜视的指挥着救生艇做准备,迎接下一波乘客的投放。 卡尔捏紧了拳头:“我不会陪你去死的!我只是一个商人!” 克莱尔安排一位女士就坐后,将她的女儿抱到了她的怀中。 “我不会陪你去死的!我要活下去!” 克莱尔指挥着排队的人不要焦虑,最后的时间里他们目测还能投放三艘船,以每艘70人的最高载客数来看,他们至少还能投200人!但是在船完全沉默后,船身周围会旋起大量急流漩涡,需要找体力好速度快的男人滑桨!因此从此刻开始,每艘船的船上都会安排8-10格身强体壮的男人上船! 她再喊:“如果我们速度够快,至少能有30个人和170名妇女儿童获救!只要我们够快!” 卡尔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他从来没有做过,事实上,他从未“无条件”的为他人做某件事。这一幕对他的震撼反而是最大的。 如果说在10分钟前,克莱尔对他而言难以言喻的莫名吸引力,让他做出了种种蠢事,他还能够,或者说还试图去控制她对他个人的影响力,但是在此刻,卡尔突然想要放弃这种虚无的抵抗。 这个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又有一些男人站了出来,女人们上船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克莱尔看向了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卡尔,露出无奈的神情:“你上船吧。” “你也上吗?” 克莱尔看向卡尔的双眼,在此时此刻,在几乎可以称为最后的时光里,她突然顿悟到卡尔对她的执着:“是的,我会在最后一艘船上船,我有这个资格。但是你必须现在上。” 她压下了卡尔想要反驳的嘴:“听我的话,你留到最后并不合适,最后的船是我留给坚持帮忙的志愿者以及诸多船员的。” 男人难掩懊恼。但是他甚至不能言说自己对克莱尔因何而来的莫名信任。那种曾让他后脊发凉的濒临死亡的危机感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完全消失。 卡尔最终顺从的点点头。 然而就在脚迈上船只的那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将口袋里的海洋之心拿在了手里:“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一个这么夸张的女士项链!但是我要求你带着它!然后在一切结束后来找我!” 他的表情凶神恶煞:“听到了吗?这很贵!你必须要将它还给我——” “……拜托了。”卡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安。 克莱尔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他,轻声地:“快去吧。” 15分钟后—— “先生,请上船吧!” 克莱尔摇头:“船上已经71个人了,如果我上去,我们走不远。”她后退几步:“我并不畏惧死亡,而我希望你们活下去。” 一开始那被她抢走枪支的年轻船员露出了羞愧的神情,最终在友人的安排下平复了情绪,通红着眼眶行了个军礼。 几个被克莱尔强行塞上船的乐师们对视一眼,其中唯一没有将乐器留在船上的口琴师吹奏着手中小小的口琴,悠扬的乐声清远辽阔,仿佛在借此来与克莱尔作最后的告别。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无比震惊。 因为有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人,立在已经浸没一半在海里的甲板上,与曾并肩作伴的人们做最后的告别。 而在她的身后,是哭嚎着的人生百态。 然后? 然后船上的灯光灭了下来,嚎叫声更大,伴随着[嘭嘭嘭]的震耳巨响,轮船就此分割成两块。 曾立在甲板上的年轻人,就此消失在这场巨大的灾难里,让此刻的夜晚形同永夜。 ………………………………………………………………………………………… 后记: 当大部分救生船都聚集在一起后,卡尔终于得以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他对着船员们询问: “克莱尔呢?你们知道克莱尔在哪一艘船上吗?” 回应他的唯有沉默。 卡尔困惑的歪头:“卡莱尔呢?恩?你们都没有看到他吗?” 那位曾演奏小提琴的乐师摇摇头:“他并不曾上船……” “what?” “what?!” 卡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叫,所有人都安静至极…… “我要回去找他。” 许久,卡尔终于开口。然而曾接受过克莱尔帮助的人们,却并未第一时间响应他。他们的惧怕显而易见。 [如果回去,真的就能找到克莱尔吗?] [有太多的人没有上船了,他们挣扎在冰冷的海水里,如果把船只掀翻了呢?] [如果回去徒劳无功呢?] [如果有人求救,很多人求救,那么要为了给克莱尔留位置而不顾他们吗?] [真的要回去吗] [……] […………] 没有人回应。 有的时候,人类的许多行为并不是因为不够善良,而是因为不够勇敢。 当卡尔终于说服他们将船只开回去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勉强匀出来的一艘空船上,仅仅只有12位男士,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回到那一片海域里去寻找未死去的人。 当船只终于驶回原处时,所有人都被满目的尸首震撼,近千人的尸体沉浮在海面上,刺目到感到疼痛。 卡尔因不断呼喊着克莱尔的名字而声音嘶哑,绝望蔓延他的心房,他祈求着,祈求者上帝能听到他的祈祷……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微弱的喊叫声响起。在这一刻,卡尔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狂喜! 然后?然后他救起了露丝,以及为了保证露丝在木板上能够保持平衡,而浸入冰冷海水中的杰克·道森。 这个年轻的男人因为失温而陷入昏迷,但好在他们来的还算及时,露丝守在他的身边不断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而其他人也提供了早就准备好的大衣等取暖装备。 最终,他们一共救出了22个人。 然而遗憾的是,这些人里,并没有克莱尔。 第52章 第52章 当克莱尔再一次从窒息中醒来后,她独自在床上躺了很久。 清晨的阳光充盈在整个房间,以至于她甚至在空气中看到旋转着的无数尘埃。房间外略显喧闹。人们的谈话声,电视声,此起彼伏。 克莱尔闭上了眼睛。她在感受这一刻。 这是她近几年,甚至包括在接受汉尼拔的治疗最为平静的一次清醒。这种感觉奇妙极了。在这一瞬间,克莱尔忘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她以为一声都会如影随形的苦难。她忘记了自己曾经目睹过无数次的,人性的丑恶与傲慢。她忘记了那些她以为不会忘记的。 然后?然后克莱尔回忆起在泰坦尼克号上的种种。 会羞愧于自己错误抉择的爱德华船长,他安静的等待在指挥室,等待着与泰坦尼克一同覆灭。 拒绝穿救生衣的老绅士,他坚持要在死亡的阴影面前,也要维持自己的体面。 年迈的女士拒绝登上救生船,她选择将生的机会留给在她眼中,有着更多可能的年轻人。 不愿意独自获救的年轻女士,会选择勇敢地留下来,与恋人一同迎接沉船的命运。 说着拙劣的类似“我会平安回来”谎言的丈夫们,微笑的含泪送走了自己的爱人与子女。 …… ………… 克莱尔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死亡面前,那些普通的人们,反而会带给自己最为巨大的震撼。他们的从容与勇敢,才是克莱尔曾经幻想过,期盼过的,属于人性的光辉。 她在心底小声的呼唤着系统,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然而那冰冷的电子音出现时,克莱尔却第一次觉得电子音也并没有那么的讨厌。 “谢谢你。”她听到自己小声的说道。 在说完后,克莱尔突然想到自己的猜想:“恶是可以被改变的,对吗?”她询问着,吐露自己的某些猜测。 “在泰坦尼克的世界中,我被你告知卡尔是世界里[恶]的存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卡尔并不曾表现出过于恶劣的一面。” 她沉思着,并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想着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的发生,对他产生了改变。” “以卡尔的性格而言,他是一个好面子的,幼稚的控制狂。在他人触犯自己之后,卡尔的心胸并不足以包容别人。而对他冒犯最大的,莫过于他的未婚妻露丝和杰克。” “即使卡尔对露丝的感情更多的是出于占有欲,但是一旦产生[自己比不上一个三等舱的小混混],这无疑会让他恼羞成怒,并且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比他强,比他哪里都强。” “但是在我所经历的世界里,”克莱尔露出一抹苦笑:“在我所经历的世界里,卡尔似乎爱上了我。”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存在影响到他的某些行为,并且让他有了改变?” 在克莱尔的一再求证中,她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复,这证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因此: “也就是说所谓的[恶],是可以被改变的。如果能够阻止[恶行]的发生,那么[恶]就不再是纯粹意义上的[恶]。” 克莱尔想到了被定义为[恶]的希尔。也许这意味着她有机会阻止他……? 但是奇怪的,真正见到希尔前的紧张与惶恐,在这一次泰坦尼克之行中被削弱了许多……也许是因为见证过别人的爱情,克莱尔对希尔也莫名有了更多的信心。 她打包着自己的行李,然后在坐起身时,笨重的蓝色宝石滚落到她的被子上。克莱尔几乎震惊的拿起那颗昂贵美丽的海洋之心,不可思议为什么它居然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然而没有人给她解释。 随后,克莱尔在快餐店买早餐时听到了这一天的新闻: [寻宝者布洛克·罗维特因发现西班牙大金币而名声大噪,此次他获得许可去探索最为著名的遇难船泰坦尼克号,此时他正身处克尔德什号调查船上,让我们通过卫星连线北大西洋现场——] 克莱尔停在了原地。她转过头询问给她递饮料的店员:“泰坦尼克很有名吗?” “当然。”这个中年女人无不肯定:“人人都知道泰坦尼克号,在最近几年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它的新闻,我记得她现在已经下潜五次?还是六次?那真是一艘了不起的船啊……”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一个年轻女孩不可思议般的询问。 克莱尔无奈的摇头,然后从店员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早餐……她发现系统对记忆的洗牌与重组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到校的时候距离考试时间还有15分钟。斯蒂文没有等待在自己的考场,反而守在她的教室门口。当见到克莱尔时,这个年轻的男人露出欣喜的笑容,大步的迎接了过来—— “你买早餐了?”斯蒂文看起来失望极了。克莱尔点点头,拍了拍他示意他尽快会自己的教室去。 斯蒂文无奈的点头:“考试结束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今天吗?我打算去见见我的心理医生,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和他谈一谈。” “那么明天呢?也许你会愿意与我” 斯蒂文的话被克莱尔快速打断,她摇头:“抱歉,斯蒂文,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我有恋人。” “可是什么恋人会一年都不曾见过?”斯蒂文显然并不能相信这一点:“而且如果这样的人就是你的恋人,为什么你去看心理医生,你努力融入社交环境,甚至你因为情绪问题而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他从来都未曾陪伴在你的身边?” “如果你的恋人就是这样的人,那么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会比他对你好一万倍!” 克莱尔的表情冷漠了下来。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还是不要再来往了。”她垂下了眼眸,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歉疚,语气却变得更加冷漠:“我无法回应你。我感谢你在这一年里为我做的一切,你在我重塑自信上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但是很抱歉……” 克莱尔发现拒绝他人居然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情:“感激无法成为爱情。” 她没有抬头,许久,斯蒂文终于挪动了脚步,他的鞋子消失在克莱尔的眼前,一步步退出着克莱尔的视线,仿佛是某种神秘的预兆。 也许是因此,克莱尔的第一门考试并不是很顺利。不过好在她在后来调整好了状态。虽然不能够做到全a的成绩,但是不重修是可以保证的。 而结束一切后,克莱尔预约了汉尼拔工作室。 她从学校小跑过去,三个街区的距离让她跑的满头大汗,衬衣几乎被汗水浸透。而她比预约时间还要提前了半个小时。 20分钟后,一个金发的少年从房间了走了出来,他带着黑色口罩的脸看起来莫名熟悉。克莱尔看着他,然后突然想起这就是几天前曾将她撞到的年轻人。 在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少年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悦耳:“你的腿好些了吗?” 克莱尔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穿着短裤的膝盖。已经初步结疤的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这也让伤口显得格外夸张。但是克莱尔知道它并不怎么疼痛,甚至不影响她运动跑步甚至踢腿。 “很好。谢谢!”她回应着。这一天克莱尔没有带帽子也没有带口罩。她与少年对视着,似乎过去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对方突然说:“你变的很快,越来越快了。” “恩?” “祝你好运,再见。”对方并没有解答克莱尔的疑惑,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留下带着淡淡困惑的克莱尔。而她带着这种困惑走向了汉尼拔。 “他也是您的病人吗?” 汉尼拔微笑:“你们似乎认识?在这里巧遇有什么感觉?” “不算认识”克莱尔摇摇头:“我们只是碰到了。我似乎还在哪里见过他。” 她皱着眉头思考着,然后汉尼拔打断了克莱尔:“进来吧,这并不重要。我想要听听你的近况,例如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汉尼拔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我注意到你没有带口罩。” 克莱尔的眼睛亮了起来:“是的,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她显然不知道如何想汉尼拔来描述自己的经历。但还是想要说些什么,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分享她内心的震撼与触动。 她说:“我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这是一个完全荒谬的谈话。当事人之一的克莱尔将此次谈话的主题变成了一场梦境的解释。然而梦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不可能如此巨大的,因此汉尼拔一眼看穿了她不曾提及但是表露明显的特点:她认为这个梦境并不是很真实的梦,而是它真的发生了! 这是什么情况? 汉尼拔沉思的捂住了嘴唇。这是臆想症吗?还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的前兆?不不,没有这么严重,克莱尔并不符合这样的病症特点。 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种,以妄想与幻觉为主的疾病。它相对于其他类型的精神分裂症,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比较多疑,抗拒治疗。当然,在实际的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临床表现上,他们所表现出的临床反应也要更加的多样化,更加的复杂。 如果克莱尔在治疗过程中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征兆,这很可能会影响汉尼拔作为知名心理医生的名誉。当然,汉尼拔并不见得就真的在乎这一点,但是没有人喜欢麻烦。 他似乎有些苦恼的观察着陷入谈话的克莱尔。她曾经暗淡的灰色眼睛亮目至极,那里充满生机,他发现她对于社交的抵触随时间推移削弱了许多。她看起来也自信多了! 至少在没有带口罩的谈话过程里,克莱尔对于汉尼拔的注视并未表现出更多的不适。 这真是太神奇了…… 如果一个梦境的影响力真的能有这么大,那么他每一位患者只需要做梦就可以痊愈了……不是吗? 克莱尔从头至尾没有谈论过船的名字,与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被她刻意弱化,甚至直接用abc来代替。但是这并不妨碍汉尼拔的分析。甚至在抽空观察克莱尔的过程里,他开始以[假设这是一艘真实存在的船]来进行提问。 当然,问的都是一些并不引人注意的问题。例如在轮船上有什么有趣的装饰,壁画的风格是什么模样,贵族们的穿着是何种风格,他们抽烟用什么牌子,甚至餐盘上的花纹有没有什么特征…… 他的问题零星又琐碎,似乎只是一个又收藏癖的人对于一些新奇事物的纯粹好奇,这种种问题均没有引起克莱尔警觉。她将自己所有知道的看到的全部告知了对方。 而汉尼拔,也在这个过程中梳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经济低迷,贵族败落,当时开始有一些新兴产业的兴起,这让富人里出现了一大批没有根基的暴发户。例如船舱内等级划分分明,平民们对于“美国梦”有诸多向往,那么说明在当时美国相对于其他国家,有着更多的机遇和可能。例如…… 他判断这场梦境的时间大约在20世纪初期。而当听到克莱尔描述沉船时,她对于无法通融自己的朋友上救生船而感到无比歉意时,汉尼拔终于联想到为什么他会觉得克莱尔所言的梦境确实很真实——这难道不是泰坦尼克号吗? 也许是克莱尔最近看过太多关于泰坦尼克的新闻,致使她做了这样一个冗长复杂的梦境?也许是因为她对于这艘号称世界奇迹的巨轮有太多的好奇,所以才如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克莱尔终于停止描述后,汉尼拔问出了自己最想要询问的问题:“你说,你在阻止众人登船时,意识到秩序必须存在……能能够给我再就此谈谈你的看法吗?” 克莱尔眨眨眼睛,她很意外汉尼拔提问的点,并没有对那些梦境中有着伟大做为的小人物发表感慨,而是格外关注她的心理变化……这大概就是心理医生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吧。 克莱尔点头:“是的,我在当时意识到了秩序的重要性。甚至它重要到超过了我自身的生命,超过我朋友的生命,它高高的凌驾在众人之上,它是唯一的公平与机会。” 汉尼拔坐直了身体,他专心的聆听着这对他而言格外不可思议的言论,这简直新鲜极了! “当时的情况非常的危急,太多人都想要活下来了。但是毫无疑问,生存下来的机会有限,我不能够决定谁应该活下来,但是[秩序]可以,[规则]可以。” “这个[规则]如果由个人来制定,不会显得格外不公平吗?” “当然是不公平的,但是它并非是由[个人]制定的。”克莱尔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事实上,选择让女士和小孩优先上船,是由我们的过去与未来制定。” “过去与未来?”汉尼拔对这个说法表露出质疑。 “没错。”克莱尔点头:“过去,指的是我们所收到的教育,它告诉我们应该保护弱小,保护弱势群体,它告诉我们应该正直,告诉我们作为一名绅士,更应该维持自己的体面。” “而未来,则指的是可能性。女性并不仅仅只代表着脆弱,同时也意味着希望和可能。她们有孕育生命的能力,这是上帝所赋予他们最伟大的职权,甚至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们所掌控着的,是世界的未来。没有人知道会不会又一个爱因斯坦在会成为她们的孩子。” “这种优先是由我们的过去与未来制定,也正是因为这种制定,在当时形成了一种[规则]或者说[秩序]。” 汉尼拔并没有利用自己的巧舌如簧来进行诡辩,他接受了克莱尔的说辞,然后跑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么在你开枪射击那些想要登船的人,你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感觉很糟糕。”克莱尔皱紧了眉头:“事实上,知道现在我依然感觉很不好。” “那你觉得如果重来一遍,你会怎么做呢?” 克莱尔说:“也许在一开始我就会表现的无比强硬,这样就能够杜绝他们侥幸心理的可能性。”她思考了一会儿:“但是我想如果他们依然不放弃打破秩序,我也依然会开枪的。” “因为秩序必须存在?”汉尼拔反问着。 “是的,它必须存在。” 两个人的谈话暂时停止了下来。他们各自陷入自己的思考中,许久后,汉尼拔决定到了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了。 他为克莱尔冲了一杯咖啡,浓郁的可可豆香味让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他将它递给了克莱尔,然后在落座时换了一个更为舒适放松的姿势。 “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学过德语,但是还记得吗?你在前一次谈话中居然和我用立陶宛口音的德语与我开玩笑……”汉尼拔弯起眉眼:“现在想想依然让我吃惊极了!” “这也是你在梦中学的吗?” 克莱尔的动作僵硬了无比,许久,或者只过去了几秒钟?克莱尔不确定的想到。 她低下头,声音沉闷:“是的,那可不是一个好梦。” 汉尼拔笑意更深了,但是弯起的眉眼反而更加让人看不出内里的情绪。 而话题也至此真正截止——时间到了。 克莱尔站起身来,与他握手道别。在离开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汉尼拔。他低头打开了电脑,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而离开后的克莱尔自然不会知道汉尼拔在浏览器里搜索了泰坦尼克号关键字。以为年迈的名为露丝的女士正在接受采访。她正好讲到:“在那一场灾难里,我和杰克都有幸存活了下来。我们在其后经历了许多次命运对我们彼此的考验,但是好在我们最终坚持了下来。” “在三周前,杰克脑溢血住院了,至今也没有醒来,我意识到这到了我们道别的时候,然而没有关系。” 露丝年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即使死亡也不能使我们分离。” 负责此次采访的罗维特询问:“当时在泰坦尼克号上存活下来的人还有现在还活着的人吗?”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没水准,道歉的低头:“不,请原谅我换一个问题” “当时在船上还有什么人物让你至今印象深刻吗?” 露丝陷入了沉思,然后她颤巍巍的从自己的笔记本中翻找出极为古旧的,充满年代感的牛皮本。那双被岁月无情催化的枯萎的手,缓慢的翻开了她的本子。 她说:“我在获救后,曾在报纸上截下了这样一张照片,他是我当时的朋友,因为他,很多人得以存活……我不记得投稿人是谁了,但是我很感谢将当时这一幕留存了下来,让我们怀念他的人能够有所慰藉。” “他救了许多人的姓名,他在最为癫狂的,混乱的环境里维持了秩序,他让更多的孩子、女人有机会存活了下来。他并不是船员,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有许多无法登船的人恨他,诅咒他……”露丝的手抚摸着这笔记本。 罗维特:“那么他没有活下来吗?” “是的,据我所知,他主动将生存的机会留给了别人,而船当时已经接近超载,因此他拒绝了受到他帮助的人们要求他上船的请求。”露丝缓慢的打开笔记本,而镜头也跟随着转向了书页。 在泛黄的纸面上,一个面容模糊的年轻人立在甲板,他的黑发被海风吹的凌乱,但是这无损他宛如不会弯折的利剑一般的气质。他看起来镇定从容,让人不由的为这样的精神感到敬畏。 汉尼拔听到露丝的声音宛如叹息:“他是我尊敬的,敬佩的朋友,他是克莱尔·维多。” 第53章 第53章 克莱尔打包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前往哥谭。 在候机室等待登机时,她无数次的捏紧了自己的手中的包带。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用纸巾擦汗了! 这种感觉奇妙至极,她在切身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在急速的跳动,快的让她感觉头晕目眩。 克莱尔眨眨眼睛。她深呼吸,一再告诉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然后时间好像被谁按下了快进键,当她真正冷静下来后,她已经来到了哥谭。 老实说,真实的哥谭与她想象中的非常不同。 在克莱尔想象中,这个号称是罪恶之城的地方,依然是数十年一成不变的灰色天空,始终压抑在头顶的巨大乌云,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的干涩的空气。在这里,贫富差异将始终明显着。 在街头就会发生无数起抢劫事件。人们走在路上,会被不知道从哪里疾驰而来的重型机车割下耳朵,然后他们会带走沾染着无数血液的耳环,作为战利品高呼着远去。 又或者一个年幼的,看起来食不果腹的孩子,站在人群人哭泣着等待着你关心他,询问他哭泣的原因……而一旦当你真的这么做了,你会就此昏迷,沉睡。然后永远不再醒来。你的身体,眼睛,器官,会被运往不同的底下卖场,以一个漂亮的价格将你暂时“出租”出去。 很可能几天之后,它们又会以相似的,或者又截然不同的形式出现在底下卖场。 克莱尔摇摇头,甩掉了脑海中对此地的更多恶劣的印象。她希望自己只记得索菲斯与希尔种种经历就足够了。 她看向了窗外。 那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看,毫无阴霾,美丽的几乎具有欺骗性。这座城市似乎在多年后恢复了祥和与宁静。 这究竟是谁的功劳呢?是那位传说中存在的蝙蝠侠先生吗?克莱尔无奈的摇头。那么希尔……他在这座城市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克莱尔决定重返旧居。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里那些几乎可谓荒谬的期待,前往他们曾居住的贫民窟,而当她真的抵达目的地后,失望却笼罩在自己的心头……这里已经被废弃了。 这座相对于市中心而言无比偏僻的一隅,已经成为了无人居住的废弃死城,而他们曾居住过的旧居,那曾在记忆中就颤巍巍的仿佛随时就要坍塌的破旧房子,终于在岁月的磨难中塌陷了地基。她在2003年,距离曾经与希尔相遇的1989年,相隔着无比漫长的十四年……而距离他们所见的最后一面,于克莱尔而言,仅仅过去了一年时间,而对希尔,却是无比漫长的9年时光。 此时此刻,克莱尔终于正视到她与希尔之间最大的沟壑,那就是无法协调的时间。 她终于能够正视,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并非是她个人的社交障碍,或者说希尔被系统所定义的[恶]本身。 她真正所惧怕的,原来只是希尔不再是自己所爱的那个人,甚至她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分毫曾经的影子。而她自己……又何尝还是希尔钟情的索菲斯呢? 如果有人站在这楼房的顶端,会奇怪为什么在这样死寂的,毫无生机的地方,会有一个年轻的女士对着一栋面目全非的旧楼缓缓蹲下身体。她是如此用力的抱住了自己,就好像这么做就能够给自己多一些勇气。 当克莱尔整理好情绪后,天空依旧逐渐转暗了。这意味着哥谭的黎明才刚刚到来。 她默默的从自己的背包中抽出匕首,并且为自己的槍安装好子弹。当然,克莱尔并没有忘记摘口罩。 她布满伤痕的脸会打消一部分人因为她是女性而格外关注的目光,当然也避免了被贩卖做性/女又的可能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克莱尔可以放松警惕。事实上,伴随着太阳逐渐下山,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当克莱尔回到自己定的酒店时,夜幕已经笼罩了整个夜色。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一直幸运e的克莱尔在哥谭之行的第一天里,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对她有所图谋的恶意歹徒。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轻薄的被子柔软又温暖,连同身心也放松了下来。 克莱尔在入睡前所想到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明天要去哪里寻找希尔……然后,她决定去警局也许比较好。 克莱尔很早就起床了。她穿着最为轻便的短裤和运动鞋。短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精神状态轻松又随意,脸上的伤痕不曾掩饰,然而哥谭里怪异的人真的太多了……也许会有一部分人将她视为危险分子而远离她,但是却并未给克莱尔带来更多的压力…… 大概是因为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躲在她的身后,在打量她的同时,散播着各种关于她的,匪夷所思的流言。 克莱尔所居住的地方是世纪大厦周围,这里位于市中心,可以说是位于整个哥谭最为繁华的地段,单就警署而言十公里以内就有三个!因此可以说是整个哥谭最为安全的地方。 克莱尔在快餐店等待着自己的早餐。事实上美式的快餐毫无营养可言,他们充满了大量的肉类,色拉,芝士以及各种碳水化合物。然而克莱尔早就习惯了这样食物。随着她青春期开始至今不曾间断的训练,所有的脂肪都变成了坚实的肌肉,掩盖在她看起来单薄的身体里,在需要的时候惊讶他人。 她向店员道谢,然后房子突然震颤了几秒,快餐店内所有人尖叫着扑倒在地,站着的克莱尔就显得尤其醒目。 她困惑的眼睛看向窗外,然后一步步走到了落地窗前,在眼前一辆又一辆校车从眼前驶过之后,她终于看到发出巨响,引起震动的源头—— 几十米外的银行被未知的车辆撞出巨大的洞口,而肇事者已然不知所踪。 警车们快速抵达,然后[嘭!]的一声,位于世纪大厦一层的银行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那里所有还未来的及营救的人们就此宣布死亡。 克莱尔后退一步,在她的身前,是在马路上逃窜的行人与车辆,以及警察们不知所措的组织着极为混乱的救援。 在她身后,是尖叫着的客人们以及跪着祈祷着的店员们……这种久违的,对于恶行的直面,让克莱尔身体紧绷,呼吸困难。她感到无措又茫然…… “是谁干的……?”克莱尔喃喃自语。她无法理解对普通人施暴的恶行。 距离她最近的女士露出了仇恨的神情:“恶魔!只有恶魔才做的出这样的事!他们都会下地狱的!下地狱!” “嘘!你疯了吗?你想让他们听到吗?” “是啊!那些戴着面具的家伙,你怎么知道摘掉面具后,他们会不会就生活在你的周围呢?!” 克莱尔迷惑极了:“面具?” 店员a在事态勉强得到控制后走出了她的柜台:“看来你并不是哥谭人。”她无奈的摇摇头:“也难怪你并不清楚这一点……哥谭的恶人非常之多,但是在近几年最为频繁活跃在公众眼中的罪犯,就是那群带着面具的家伙了。” “他们人数众多,穷凶极恶,所做的事情极为狠辣!”店员说着,因惧怕而抖了抖身体,因此她快速的转移话题:“总之,因为这些疯子们的出现,让那些平庸的警察们更显的无能了!” “没有人能抓住他吗?”克莱尔迷惑。 “谁能抓住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呢。”店员无奈的摇摇头:“也许蝙蝠侠可以,虽然他也是一个罪犯。” 而在克莱尔最终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店员突然响起了什么一般提醒她:“记住,女孩~如果遇到一群带着小丑面具的暴徒们,一定要想方设法逃走,不然的话你就一定会死!” “小丑?”克莱尔得承认她对这个词敏锐极了! “是的,因为他们的首领,听说就是一个古怪邪恶的小丑。” ……………………………………………………………………………………… 克莱尔最终没有去警局。在目睹了警察的庸碌与无为后,克莱尔放弃借由警方的力量去寻找消失在人海的恋人,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事实上,她认为她已经知道希尔是谁了…… 他就是小丑。 就如同系统曾经判断的那样,希尔成为了joker,同时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恶]。内心并不算太过于意外,甚至克莱尔想象过关于希尔的更多更为恐怖,可怕的恶行。 失望在所难免。但是感谢她在泰坦尼克号上的一切经历,这让克莱尔知道系统所言的[恶]不是绝对的邪恶,他们是有机会被影响,被改变的。而毫无疑问,克莱尔还是更愿意相信,希尔,不,或者说是小丑,也是可以改变的。 她想要见到希尔。 没有人知道,在短短两周的时间里克莱尔几乎不眠不休的做了哪些努力。她搜集了小丑在近几年间的所有留存在报纸,新闻,甚至是档案上的恶行,自虐一般的不眠不休的进行观察,分析,判断。然后试图通过他的行事作风进行判断。 然而没有。没有规律。 他并不折服于金钱,也不曾像其他的暴徒一般进行公开的演讲或恐吓,他甚至始终未曾展露出真正的动机。事实上,似乎对小丑而言,他似乎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要行恶,他渴望行恶,甚至可能他只是突发奇想心血来潮般的为自己无趣的生活找点趣味,而去炸掉一栋大楼,杀掉一些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希尔……。 克莱尔摇摇头,她在夜晚来临时带上了自己的匕首,离开了宾馆,再一次游走在所有暗巷。然后? [嘭!]青年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嚎,被黑发的女人抓着头发狠狠的再次撞击墙面,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很有能耐嘛?恩?”克莱尔粗鲁的将男人前一秒还握在手里的匕首踢到脚边,动作也因为不耐而更为用力。 “告诉我你刚才想做什么,小妞?”她语气暴躁至极,在两周徒劳的寻找里让她感到不耐至极。克莱尔讽刺着手里的男人连一名女性都不如的同时,快速的用另一只手搜遍了全身,然后顺利摸出了将近20g的□□以及三包□□。恩,还有两只麻醉针。 她冷笑起来。手里其中一只麻醉针针剂被快速推出针管,在青年惊悚的神情下,毫不客气的将针头扎进了他的身体! 男人打出一声惨叫,克莱尔毫无同情的快速拔出针头,然后又再次扎进他的脊背——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告诉我,小丑在哪里?恩?” “什么?” “joker。”克莱尔语气冷淡,想到这个男人曾无数次在暗巷里尾随在陌生女子的身后,在将他们迷昏后对她们进行绑架、性侵,拍摄某些“动作片”来卖钱,甚至是将他们或送给有食人癖的恶魔或拍卖脏器……克莱尔只恨无法更多的对他进行伤害,最好给他留下一辈子也无法回想的巨大悲伤! 同时,克莱尔也已经不再期待这个男人能为自己提供出小丑的信息了。而就在此刻,他请到对方惶急的回应: “我提供小丑的消息你就放我走??” 克莱尔深呼吸:“是的,我向你保证。” 第54章 第54章 然而对方一再求证着:“我提供小丑的消息的话你真的会放我走??” 克拉尔看向青年惶急求证的神情,隐藏起自己脸上的所有情绪,然后一言不发的再一次拽着他的头发狠厉的撞击墙壁—— “啊!!!”他发出一声哀嚎,鲜血从被磕破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克莱尔不为所动,冷笑着威胁:“别和我谈条件,不然小心你要永远留在这墙角。” “他要干掉蝙蝠侠!!!!”在克莱尔再一次抓住了他的头发时,男人头晕目眩的视线里感受到莫名死亡的恐惧。他几乎是尖叫着说出了这个消息!然后?然后克莱尔扳过了她的身体,将他踩在脚下。 “what”克莱尔震惊。 “是的,是我亲耳听到的。”青年语气虚弱的仰倒在地,在克莱尔的要求下他开始回忆自己在两周前的所见所闻。 “他在两周前炸了银行,然后抢走了银行里的钱!” “这和蝙蝠侠有什么关系?” “他炸毁银行后钱源无法确定究竟损失了多少,而实际上那里很大一部分前都储存着黑帮的资金,因此警方也以此认出了黑帮钱币上的标记,并对他们的金钱展开了追踪。即使在警方在爆炸后不久的二次查询前,将里面很大一部分藏于保险库内的金钱被转移,但是这一切显然并没有结束……” “那么钱去了哪里呢?” “来自中华的商人得到马罗尼先生线人的现报,他比所有人都要更早知道警方已经用做了记号的现金认出了我们的银行。甚至准确的把握住他们搜查的时间,提前将前做了转移。而那个地方……”他停了下来:“我也不知道。” 克莱尔并没有就他的隐瞒而教训他,事实上,她对于黑帮的钱到底去了哪里并不怎么关注。她想知道始终只有一个:“joker。” 男人咽了咽口水:“在那天晚上的与黑帮众位大佬的会议上我就在现场,我看到了一切!” “小丑煽动所有的大佬想让他们支持自己一起对付蝙蝠侠。他讽刺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在夜晚出门,寻欢,只能在遇到问题时聚集在一起开心理治疗会议。他讽刺他们没有胆量,蝙蝠侠的存在让他们在哥谭这个罪责之城显露出懦弱的真实——” “当时他指着电视另一头的中华商人,声称蝙蝠侠这位号称是哥谭骑士的家伙,一定胡找到他,抓住他,然后逼他说出真相。而这个男人也一定会是那个泄露秘密的人……” “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杀了蝙蝠侠。” 克莱尔咽下自己你心中的复杂:“你们就这么同意了?我是说,他全身而退了吗?” “当然没有,一开始就是这个疯子在单干罢了。”克莱尔一脚踢中他的腰腹,在男人的惨叫中警告:“注意你的介词。” “他说他会杀掉蝙蝠侠,但是不能白干,黑帮的钱里必须拿出一半分给他,在所有人嘲笑他的时候,甘博尔要求杀掉小丑,他愿意出五十万的价格……那可是五十万!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然而那个疯,”他紧张的看向了克莱尔:“我是说小丑的大衣外套里全部是炸弹!他用自己的疯狂威胁了所有人,随后全身而退……” 克莱尔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问些什么,事实上她迷茫透了。最终她听到自己机械式的询问:“然后呢?” 男人躺在地上,一脸神秘:“你一定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小声的,却吐字清晰的:“就在昨天,甘博尔死了。” “他的嘴唇被割出了和小丑一样恐怖巨大伤口,甚至在墙壁上用他的血画出巨大的疑问句。” [whysoserious](你为什么这么严肃?) “本来将他当做儿戏的大佬们意识到这个疯子什么都做的出来,因此如你所见,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小丑就会开始行动了……?” “那么我可以在哪里见到他?”克莱尔无视在提出这个问题后青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只是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回答我,我要到哪里去见他?” “这可美人知道,也许你走在世纪大楼里,突然就被炸死了,那时你就会知道你想能到小丑的想法时多么荒谬了。” 克莱尔收回了踩着他的脚,就在对方放松下来时候将他提在了手里。 “嘿!你在做什么?!说好放我走呢?!” “当然,我并没有说谎,我会放你走的,但是走去哪里,我说了算。”她将妄图反抗的男人击倒在地,在对方的诅咒中拖着她前往最近的警署。然后克莱尔打晕了他。 她想要寻找出一个牌子写下他的恶行,这样就能够不用进警署去面对一堆笔录和盘查—— “也许你在找这个?” 一个黑衣人立在他面前,他看着被克莱尔一只手提起的青年,带着面具的脸上不知道是何种情绪。 “蝙蝠侠?”克莱尔不可思议会在这里见到他。然后她看到男人扔在自己脚边的三个男人,他们的胸前挂着牌子,分别用红笔写着他们的恶行,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人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她接过蝙蝠侠手中的笔,在他提供的道具下绑住了青年,然后在他的脸上一笔一划书写着他的恶行。 “哥谭市的英雄原来这么亲民吗?”克莱尔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笔:“居然会这么主动,我真是惊喜~” 蝙蝠侠不发一言,事实上,他从一开始递笔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了。那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眼正审视着克莱尔的脸,以及她脸上的伤痕…… 他终于能够解释为什么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熟悉。是因为她是自己最大的一次错误下的受害者,她是那起人体蜈蚣案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之一。 “你,”蝙蝠侠整理着自己的语言,发现自己居然如此笨拙,以至于不知道如何自然的询问她近几年的经历,以及那场舆论风波后对她自身的影响……至少对方现在看起来情绪还还很不错。 “什么?”克莱尔询问。 “你……你自己一个人制服他的吗?” “当然,别小看我,我可是很强的。”克莱尔语气随意,对于这短暂的对话并没有放进心里,她甚至以为蝙蝠侠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也许他以为我是哥谭人呢?]克莱尔想着,站起身来。然后在对视的瞬间,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我能跟你走吗?!” “什么?” “我是说,我要跟你在一起!” “不行!”蝙蝠侠的拒绝斩钉截铁! “听着,英雄,我对你的真实身份没有任何的好奇或窥探,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你能够帮助我!” “……你想要做什么?”也许是出于愧疚,布鲁斯·韦恩难得耐心下来,想要听听看她的请求,也许自己能够帮助到她……这至少可能减轻自己的一些内疚。 “我要见小丑。” “什么?!” 他的声音通过变声的仪器显得更大了,警署内已经有人听到了动静。蝙蝠侠在克莱尔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推进自己改装后的跑车内,车身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快速消失在警署门口。只留下警察们对着门口的几个犯人面面相觑。 他将车停在了郊外偏僻一隅,终于能冷静下来问一问克莱尔到底在想些什么,然而语气还是泄露了他的不可思议:“你是认真的?恩?你说你要见小丑?” “是的。”克莱尔点头:“我来哥谭的目的就是如此,如果你因为以为我是哥谭人就要对我的安全负责……那么我想说你不需要如此,我也并不需要你保护。” “但是据我得到的消息,小丑最近会发起针对你的行动,我想也许跟着你会更快见到他。” “不可能。”布鲁斯,不,应该说是蝙蝠侠冷酷的拒绝:“告诉我你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求你!我有理由必须要见到他!” 蝙蝠侠停下了动作,他认为愧疚之心,或者说想要弥补对方的心情并不能够让自己破坏原则。然而还是忍不住询问:“理由。” “我能够阻止他作案,甚至我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如果我成功了!哥谭将再也不再有小丑!” 他们对视许久,就在克莱尔以为她成功说服对方的时候,她看到带着面具的哥谭骑士开动了车,然后不知道对谁通话:“将克莱尔·维多在哥谭的入住信息发给我,我要知道她住在哪里。” 克莱尔沉默许久:“……你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蝙蝠侠却并没有回答她。他快速的将她送到了酒店门口,在克莱尔的质疑下一言不发。最终克莱尔首先在双方漫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沉默里放弃了索要答案。 她走下车:“我不会放弃的。如果你愿意把我戴在身边,那么我希望你在见到小丑的时候,希望你能告诉他……” 克莱尔声音莫名沉重:“索菲斯没有死,她现在寻找希尔。” 蝙蝠侠沉默不语,而面具下的神情更是复杂。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旋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被他因感到荒谬而全部打碎。然后他关上车门,快速的消失在哥谭繁华的夜晚里。 克莱尔则回到了房间。 她梳理着自己今日所得到的所有的信息,打开了电视—— [警方公布了在尸体上发现的一段录像,敏感的观众请注意,画面可能会令人感到不适。]新闻人神情严肃:,然后画面一转,受害人穿着蝙蝠侠服饰的人被伸手反锁在身后的椅子上,他脸上带着蝙蝠侠的面具,但是这并未能掩饰自己的恐惧。 克莱尔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对着镜头发言:[告诉他们你的名字~] 假蝙蝠侠声音颤抖:“布莱恩·道格拉斯”他因恐惧而哭泣起来…… “你是真的蝙蝠侠吗?” “不是。” “不是?!”小丑的声音充满了虚假的不可思议。 “no?不是?啊哈~那你我为什么要穿成他的样子?恩?”他语气毫无逻辑,充满莫名的亢奋情绪。在镜头下,一只手伸入了镜头,在假蝙蝠侠面前快速抽走了他套在头上的蝙蝠头套,露出内里一张苍白的,充满恐惧的极为普通的脸,并通过不断的抖动对他的行为进行耻笑,同时刺激着假蝙蝠侠说出他要求他说的话语—— “因为,因为他是一个标志,”这个中年男人低着头哭泣。 “因为这么做象征着我们不用再害怕你这样的人渣……” “哇哦~”小丑叹息的走进他,同时拉近了镜头,伸出手扼住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喉咙:“你是真的很怕,对吗?” “来,告诉镜头你真的很害怕!!youreallydo!!”他的受害人控制不住的抽泣里笑了起来:“嘘,嘘~~也就是说,你觉得蝙蝠侠让哥谭变得更好了,对吗?恩?” 中年男人并未能及时的回答他的问题,他显然已经一片混乱,在死亡的阴影下只能对着不断的发出抽泣,这让小丑不满极了。 他拍打着他的脸:“嘿,看着我,看着我!look!at!me!!” 男人看向了他手里的镜头,画面宛如静止……然后在突然摇晃的镜头下,小丑的脸显露在镜头内!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 克莱尔对着电视屏幕捂住了嘴唇,她的内心里仿佛被插入了一柄尖刀,让她觉得心脏绞痛的快要昏迷…… 她看到昔日的恋人,涂着厚重的油彩,将嘴唇上的伤疤向上勾出一个夸张的笑弧,一一个无比怪异、恐怖的形象,对着哥谭市所有人们发出可谓癫狂的质问:“看!” 他笑了起来:“就是蝙蝠侠让哥谭变得这么疯狂的!” “没错!就是他!” 他在晃动的镜头中凑近了画面,这让这张可怖的脸更加清晰,那双眼睛上涂着厚厚的油彩,看不分明,然而克莱尔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里面的愤怒与仇恨。 她听到他说:“你们想让哥谭恢复秩序,蝙蝠侠就必须摘下他的面具!然后去投案自首~” 他临时想到了什么一般,发出虚假的叹息:“哦,记住,每拖一天,就会有人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他死去~” “peoplewilldie。” “恩,就从今天开始。毕竟我需要向你们证明:我这人,说话算数~”在他疯狂的笑声中,身后的中年男人尖叫起来,然后视频截然而止。 克莱尔在画面消失的瞬间,跌倒在地。她伸出手臂将自己环抱起来。她发现她准备、铺垫了很多次的心理准备还是远远不够。这种亲眼所见的冲击让她感到身体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让她感到痛苦,同时也感到悲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希尔变成了这样的模样。她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她这一次哥谭之行真的来对了吗?如果到最后,如果希尔愿意为她放下握刀的手,她就真的能够接受浑身沾满无辜之人鲜血的希尔吗? 她真的能够做到吗?如果她做不到呢?这是否又会是对希尔的二次摧毁呢……? 克莱尔不敢想象。她哭泣着,呜咽着,在这个一如既往的夜晚里,再一次感受到多年前感受到的孤独。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分明有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然而在她这里,却只剩下自己能够给自己带来些许浅薄的安慰。 而此时的克莱尔,不会知道在城市的另一角落,蝙蝠侠回到了他的蝙蝠洞,同样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则新闻。 在愤怒与不可置信下,他突然对自己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提出了一个看法。 “我想也许我知道小丑的真实身份是谁了。”他沉思着:“这意味着我知道了他为什么如此仇恨我的原因。” 布鲁斯·韦恩低着头思考着。他回忆着由“希尔”这个名字引起的诸多回忆。这个在九年前消失的人,在近几年突然出现,也许就是为了复仇呢? 对于深陷仇恨的他而言,布鲁斯从来都不会小看一个人仇恨的力量。这种力量会摧毁一个人的原本性格,将他锻造成为一个全新的,与曾经完全不同的新的人。 如果布鲁斯曾经没有坚持着自己内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善,那么在今时今日,也许像疯狗一样摧毁着哥谭市的人就已经变成了他。 他摇摇头,再次将思绪拉回到小丑的身上。 阿尔弗雷德提问:“那是什么?您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布鲁斯点点下巴:“就在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也许您还记得四年前的那起人体蜈蚣案件。”他思考着:“在当时我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帮助记者瑞琪免除了记者证的吊销,但是却也因此被舆论和瑞琪利用,瑞琪利用我的那一次维护快速站稳脚跟,让自己避免再次被舆论波及。而媒体则向疯狗一样探索着所有受害人的*,并将它们推到了我的头上。” “您还有印象吗?”他询问着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理所当然的点头:“是的,我记忆非常尤新。当时我们极力控制舆论,但是在哥谭外的势力角显然太过于复杂,想要轻易插手舆论的走向,对当时的我们还有些困难。即使最后控制各大报社,但是却也滋长了更多的网络暴民。等我们真正控制了一切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布鲁斯低声叹息一声,他将内心里的沉重关了起来,只留给自己独自承担,然后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我之所以会提到这件事,是因为我今天遇到了这起案件的受害者,不,应该说幸存者之一。” “克莱尔·维多。” 第55章 第55章 “克莱尔·维多?”阿尔弗雷德思考了一会儿,醒悟一般的询问:“是当初人体蜈蚣的幸存者之一的索菲斯·罗伊吗?我记得两年前您还让我调查过他们的近况,当时她就改名的克莱尔·维多了。” 布鲁斯眼睛眨了眨:“等等,索菲斯·罗伊?你是说克莱尔的曾用名是索菲斯吗?” “是的。”阿尔弗雷德不明白布鲁斯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如此的震惊:“因为当时索菲斯已经改名为克莱尔·维多,甚至连姓也一起改了,因此在报告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并没有向你说她的曾用名……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布鲁斯无法回答,他的大脑混乱极了!索菲斯罗伊!他当然知道索菲斯罗伊!他在几年前,不甚至更早就接触过她!最后一面的时候索菲斯罗伊还是金发,灰眸,全身瘫痪。被企鹅人杰维斯·泰奇囚禁后,由当时的一方已经成为一方新兴势力的希尔救出…… 那时的企鹅人杰维斯·泰奇被他送往了阿卡姆疯人院,但是最终杰维斯越狱,他知道消息的时候立刻展开追捕,然而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找到杰维斯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他作案的痕迹。但是由希尔所一手建立的势力却被他亲自瓦解了。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个男人快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 布鲁斯不是没有想过杰维斯杀了索菲斯的可能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终,也不可避免的被哥谭更多的罪犯们占据视线,也正是因此,布鲁斯在镜头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他就是希尔的可能性。 那么如果对方对哥谭所做的一切都是对自己的报复呢……? 布鲁斯发出绝望的叹息。 如果说致使哥谭陷入这样水深火热之中的真的是他自己,那么他凭什么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的存在是在保护哥谭呢? 阿尔弗雷德看穿了布鲁斯内心的痛苦,然而能做的也只是在他的桌边放上一杯温热的咖啡。他离开了房间,然后把空间留给了布鲁斯。 ………………………………………………………………………………………… 第二日: 这是一场关于警察殉职的悼念仪式。庄严沉重的乐队音奏响了整个街道,哥谭市的群众们跟随着参加悼念仪式的警察或长官的脚步缓慢前行。 整个城市的氛围庄严又肃穆。 在演讲台前,众人终于停了下来。立于演讲台两侧的军人们则警惕非常。因为越是在庄严、肃穆的情况,罪犯们越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来打击人民对警察的信任,对希望的渴望。 克莱尔站在演讲台附近的人群之中,聆听着这场哀悼。 演讲的是新上任的警察局长。他语气沉重的介绍着殉职警察的生平,他讲到:“洛布局长将他的一生都献给了执法和对这个城市的保护。” “我记得我刚刚就职的时候问他愿不愿意继续当警察局局长……” 克莱尔注意到吉姆·戈登后退几步,他的目光不停止的四下探看。克莱尔跟随着他的举动看向了周围。在武装部队森严缜密的包围下,克莱尔想不到究竟还会有什么危险。 伴随着这种迷惑,她看向了演讲台下的对着举枪射击的礼炮手们。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跃入视野——是希尔! 他变了许多!脸颊苍白消瘦,眼底因失眠而淡淡的青白。他脸上的伤口被针线进行了极为粗糙的救治,因此在时隔多年后留下了极为狰狞扭曲的伤疤。它们永恒的滞留在他的颊畔,形成了一个毫不美观的夸张笑弧。 克莱尔呼喊着:“希尔!”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然而事实上,她的声音虚弱的宛如一声叹息,没有在鼓噪的乐声中激起丝毫水花。 克莱尔看到希尔对着天空举起了槍,伴随着指挥官:“开槍”的指令下达,他将槍口快速一转,对准了演讲台上的警察局长! [嘭!] 吉姆长官救下了居然,自己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蹲下身体抱头逃窜。包括希尔也是。卸掉面具的小丑没有了自己的防护,在他的内心也也同样感到了不安。他在混乱的人群中蹲下身体,乘着混乱快速的放下的手中的槍,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抱着头逃窜着。 他伪装的是这样的成功。以至于除了克莱尔,竟然没有人发现真正的肇事者已经快速的潜逃,最终,僵硬在原地的克莱尔终于移动的脚步,她追了上去…… “希尔!”她呼喊着。 希尔已经快速的跑进了城市里遍布的狭窄巷子。她追逐着他,越来越来,越来越快…… [嘭!]一个重物狠狠敲击在克莱尔的头上。她身体踉跄一步,就摔在了地面上。 克莱尔努力的扬起脸,她试图睁大的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在晕眩中,他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哇哦,真危险。” 克莱尔听到他感慨着,咏叹一般的替她可惜:“居然是个女人?现在的警察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他一步步的走向了自己。 昏沉沉的脑袋被人拉扯着短发提起了头颅,一双属于男人的脚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他蹲下了身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 [希尔。] 克莱尔蠕动着嘴唇,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然而一切就此定格,就像是有谁偷偷按下了静止键一般。 许久,克莱尔觉得就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她听到希尔小声的询问:“你是谁” “你是谁?!” “回答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绝望。克莱尔的眼泪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先一步流淌了出来。 她哽咽的,努力用最大的声音回答:“索菲斯·罗伊,我是索菲斯罗伊!” 她哭泣出声音:“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希尔,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她感到视线更加模糊,隐约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向这个方向追来。而同时希尔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眼前的人,军帽帽檐投下的阴影更是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论克莱尔多么努力的想要伸出手,也没有抚摸到眼前的人。 她听到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你不是索菲斯·罗伊,她已经死了。” 他转过身去,脚步迟缓却不曾踟蹰犹豫,他说着,声音宛如哭泣:“我亲手埋葬的她。” 世界归于黑暗,克莱尔真正昏迷了过去。 ……………………………………………………………………………………………… “你感觉好些了吗,还会感到晕眩或者恶心吗?会有呕吐的**吗?”护士小姐再一次向克莱尔确认她的脑震荡是否严重,克莱尔一一回复。在她离开后,警察打开病房的房门进行例行询问。 “很遗憾你遭遇的这一切,但是我依然有几个问题不得不询问你,你介意现在回答我们的问题吗?”在警察a询问后,克莱尔轻轻的点点头。 “首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巷道里。” “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我在逃窜着,并没有特别去注意自己跑动的放下。” “你知道攻击你的人是谁吗?” 克莱尔轻轻的摇摇头:“不,他是从身后袭击的我,我只感到有什么人将我击倒在地,然后我的头被人提了起来。” “那能为我们描绘一下犯人的长相吗?” 克莱尔抿了抿嘴唇:“很遗憾,先生,但是当时我已经接近昏迷了,虽然那个人当时似乎距离我很近,但是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两位警察点点头,然后再一次关心了克莱尔的病情后就此离开。这种每天至少经历四五次的,对受害人的例行探问对他们而言太过于常见,自然也不曾再心底留下更深的印象。 但是克莱尔不同。她的手指默默的揪紧了自己的领口,她知道她在做的事情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行为准则。她知道自己在毫无立场可言的包庇希尔。她甚至清楚,自己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在心底为希尔找过无数个借口和理由了。 她为此感到痛苦。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失望。但是也正是因此,克莱尔才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包庇希尔的举动里才是她的真心。 而克莱尔不会知道,口口声声不相信她是索菲斯·罗伊的小丑先生,穿着清洁工的宽大的衣服,带着口罩和手套,宛如一个走丢的孩子,站在克莱尔房间的门口,隔着一层玻璃默默的注视着她。 他呢喃着,不知道究竟是对着谁在不断的重复:“你不是索菲斯。” “索菲斯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我亲手埋葬的她。” [是我亲手埋葬的她。] 他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属于清洁工的绿色衣服穿让他显得更为单薄,就像是一阵风能将男人吹起来。他一步步的向前走着,然后在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在这一刻,小丑,或者应该说是希尔,想到了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去触碰过的记忆。那记忆太过于疼痛,宛如□□一般让他感觉就连活下去都成为了一种煎熬。 他回忆着,那个黑夜变成永夜的夜晚。 昔日的恋人浑身是血地倒在了他的臂弯,不论他如何祈求都毫无作用,她是如此的冰冷,残忍。将他独自留在这个让人恶心的!恶心的快要发疯的世界! 他埋葬了她……在她腐烂后。 那时一个无比可怖的,足以让每个人都疯狂的过程。 希尔永远也不可能忘记,他拥抱着变得冰冷的索菲斯,愚蠢的希望能借着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唤醒她是怎样绝望的心情。然而不论他怎样亲吻着她的脸颊,嘴唇,怎样向上帝祈求,那些童话中一个吻唤醒公主的故事都未曾发生在现实里。 他抱着索菲斯,一日一日,然后他美丽的恋人长出了尸斑,她的身体散发出了恶臭,那些恶心的,令人生厌的小虫子出现在了她的身体上。 没有人能体会他的绝望。 然后希尔带着索菲斯到了冰库。他租赁了这里。而在相距是几米外的房间里,那些属于哥谭的罪犯们在这里制作着毒品——这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不会被人们打扰的,能够专心与恋人相处的最好的地方了。 他是那样执着的、堪称愚蠢的想要留下他的恋人。哪怕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身体。他为此得了冻疮,为此关节发炎,为此变得病弱起来……但是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自己的恋人就好了,哪怕每天只相处一两个小时都好。 他是这么的悲伤。 又是这么的幸福。 他的恋人死去了,但是却永远也不会和他分离。 希尔几乎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这样的活下去,直到他死亡。然而这个世界最残忍的,就是把希望打碎给别人看。当毒品交易越来越猖獗后,蝙蝠侠出现了,他要来制止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在抓捕所有的犯人后,炸毁了这个充满罪恶的地下基地,一场大火焚毁了所有的罪恶,同时整肃了哥谭的毒品市场。在这一天,小半个城市都散发着毒品焚烧后的气味,而随后,猖獗的毒品产业链终于断开,哥谭市恢复了短暂却也久违的平和安逸。 但是这只是对大部分人而言。 对于希尔,则意味着他的世界,真正的被摧毁了。 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恋人。事实上,他甚至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恋人。残垣断壁下,他寻找了真正两天,也没有找到恋人完整的尸体。 他哭完了所有的眼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顽强的活了下来……然后希尔真正的死去,活下来的,是小丑joker。 他成为了世界里的一道黑影,他成为了哥谭的噩梦,他赌咒着,杀死蝙蝠侠。 希尔闭上眼睛,他拒绝承认自己在流泪。他只是,只是因为哥谭该死的炎热天气而多出了一些汗水。 他闭着眼睛,想到那个年轻的女孩,那个除了脸上零星伤疤外,就与恋人有着完全一样脸孔与目光的女孩,她对自己语气虚弱的道歉,她说很抱歉她来晚了…… 这是梦吗?这究竟是一个怎样该死又操蛋的梦? 如果她是索菲斯,如果那个叫做克莱尔的女孩就是索菲斯,那么索菲斯又是谁呢?索菲斯存在过吗?如果她就是索菲斯,那么他应该怎么做呢?笑着欢呼着拥抱她,然后假装横跨在彼此之间的,折磨他九年的时光就能不存在吗?如果她就是索菲斯,他与蝙蝠侠的仇恨就是一个纯粹的笑话吗?如果她真的是索菲斯……他还是那个她钟情的希尔吗。 最终,希尔也不过是从喉咙里呛出宛若疯狂的干涩笑声,甚至最终以咳嗽狼狈的收尾。 希尔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抛下了自己的所有的踟蹰与犹疑,抛下了自己那些荒谬的,甚至想到想要相信这个谎言就会忍不住觉得自己可怜的幻想。 他的爱人已经死了。 而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逐浪白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1 13:06:50 嬉皮果料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11 18:46:27 谢谢白豚的地雷和大果子的手榴弹,我非常高兴的吃下啦!以及大果子考试要顺利哦,我把双更奉献啦,爱你 最后是通知,端午结束了更新恢复正常,没有那么多大家期盼的双更三更爆字数了哦,做好心理准备哈~ 嗯,晚安。 ... 第56章 第56章 在吉姆·戈登警察殉职后,哥谭市本因为蝙蝠侠的存在而有所收敛的黑暗势力再次猖獗起来。普通民众们再一次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不断的发出这样的声音:“把蝙蝠侠交出来。” 是的,他们畏惧于小丑的暴行,畏惧自己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因此人们开始呐喊着交出一切事情的源头:蝙蝠侠本人。 这种理所当然的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旁观的克莱尔感到难以置信,她甚至怀疑,如果蝙蝠侠知道自己所保护的是这样一群人的话,又怎么做到为他们战斗呢? 这是一个永远难解的答案。 然而事情的发展永远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奇转折。在人们对于逮捕蝙蝠侠,并将他交给小丑的呼声越来越大后,哥谭市新上任的检查官哈维·丹特开启了一场发布会,来直面民众的诸多疑问。 克莱尔透过电视观看着这一场直播,这位名为哈维·丹特的检查官看起来正气凌然,他身上有着让人信服的领袖气质。 但是即使如此,人们对于蝙蝠侠的仇恨却没有丝毫削弱,甚至更为强烈了。克莱尔看着屏幕里呐喊着“逮捕蝙蝠侠”口号的众人,默默抿唇……在这一瞬间,她的私心里甚至是有些可怜蝙蝠侠的。 他无数次为之流血牺牲也要守护的人们,却在仇恨他。他们认为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这个城市得不到安宁。 哈维检察官终于再第n次被打断发言后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过了人群,扫过每一张充满着愤怒与仇恨的脸。他终于点点头:“好吧,那么让我们逮捕蝙蝠侠。” 他看向了身后的警察,然后在众人询问蝙蝠侠位置的时候开口:“我就是蝙蝠侠。” ……这可真是精彩纷呈的一天。 克莱尔喝下了手中的啤酒。她接受了哈维是蝙蝠侠的可能性。然而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想法,希尔,不,应该说小丑会为此做些什么。 在经历了半天时间思考,在夜晚也降临后,克莱尔终于想通了那个最大也最残酷的可能性—— [他会杀了他。] [希尔,不,应该说是小丑,一定会在蝙蝠侠入狱前杀了他!] 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对自己发出吼叫,警告着她不要去做那些疯狂的事情~!然而没有用,等克莱尔头脑清醒下来后,她已经骑走(抢走)停在酒吧门口还没来得及上锁的重型机车。 机车在急速的奔驰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呜呜轰鸣,寒风冰冷而凛冽的吹鼓起她的黑发,克莱尔伏低身体,她甚至不确定哈维现在被押送到了哪里!他是否已经被小丑锁定! 而此时的克莱尔自然不会知道,她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小丑用槍支甚至是火箭炮轰击哈维·丹特的押运车,如果不是真正的蝙蝠侠以自己的车抵挡了这一炮火,恐怕小丑已经顺利完成了自己的愿想,在干掉哈维检察官后就此潇洒的退场了。 然而因为蝙蝠侠的出现,让这场屠杀并没有那么轻易的进行。但是事实,小丑并没有为此感到气馁,事实上,他无比满足! 这个脸上涂着厚重油彩的人坐在巨大的卡车里发出兴奋的尖叫!他一本满足的将油门踩到底,车速快的让人畏惧,以可谓横冲直撞的方式撞飞了数量碍事的车辆,去试图碾压坐在蝙蝠车里疾驰的蝙蝠侠。 然后?然后失去耐心的小丑选择炸飞了他! 当看到蝙蝠车在空中燃烧着火焰滚落到远处,小丑发出疯狂的笑声。顶楼的直升飞机已经将他包围,在城市里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而来的警察并未让他感到畏惧,相反,肾上腺激素的过度分泌反而让他更为兴奋!他加快了速度……将车开上了市中心的道路! 这真是无比无比美妙的一天!小丑尖叫着踩紧油门,他感到一本满足!在这一天,在这场恶战中,小丑毫无疑问立于上风!甚至在此时此刻,厚重的小丑面具下的希尔已经产生了强烈的预感:蝙蝠侠今天会死。 而毫无疑问:杀死他的人只会是自己! 小丑(希尔)因这种激动的情绪变得过于亢奋,甚至看起来又些神经质。他在后视镜中发现车被炸毁后的蝙蝠侠骑着重型机车向自己飞驰而来后,握着方向盘发出了两声口哨,然后他从作为地下摸出了一把子弹填满的机关枪—— 他跳下了车。 希尔的脸上的厚重的油彩,因出汗的缘故,有许多地方已经晕开,但是他本人完全不以为意,他的口中忙着喃喃自语,他在说:“过来,快点过来~” 但是与这样温柔的语气截然不同的,是他毫不犹豫的对着迎面而来的蝙蝠侠扫射的举动!是的,他的子弹正对着前方的马路进行无差别扫射—— “来啊!”希尔的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嘶吼:“快啊!来撞我啊!” 他张开了手臂,真心实意期待着,该死的哥谭骑士杀了他!自此他的双手上沾满鲜血,如此一来,看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与罪犯斗争——他们根本就是一样的! 杀人犯!他们是一样的杀人犯! 小丑因这幻想而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比谁都知道!没错,他就是该死的在找死~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的死亡能摧毁蝙蝠侠的梦想,摧毁这个令他恶心的,感觉完全没有必要存在的属于哥谭的希望,那么去死一死又怎么样呢? 他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微笑,然后仰起脸再次对着周围的车辆扫射,以此来激怒蝙蝠侠。 “来啊,杀我啊~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当克莱尔感到的时候,所见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景象。 “希尔!!”她听到自己绝望的呼喊,她几乎握不稳车把,摇晃的车身在瞬间失去了控制,她从惯性向前侧摔而去的机车上滚了下来,膝盖与手臂瞬间破皮,鲜血第一时间涌了出来。 克莱尔在疼痛中看向背对着她的昔日恋人,在她的惊呼中,对方完全不曾回头,仿佛什么也不曾在意。他只是执着的看着他的仇敌,内心里毫无动摇的期盼着自己被对方顺利的杀死……这情景让克莱尔感到绝望,她脚步踉跄的站起身来,艰难的向着希尔移动着,想要快点离他近一些,想要有机会救下他…… 而蝙蝠侠没有被愤怒烧尽理智。他终于还是在即将撞上小丑的时候调转车头,即使这让他付出了与克莱尔相同的代价—— ... 第57章 第57章 蝙蝠侠如同克莱尔一般狠狠的甩飞了出去。他的机车就从克莱尔身边擦过,然后[嘭!]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不难看出蝙蝠侠被撞的非常严重,他同她一般艰难的试图站立起来,然而一切挣扎都毫无作用。而另一边,小丑转过了身来,他歪着头注视着蝙蝠侠的行为让他莫名有种令人悚然的天真。克莱尔小声的呼唤着希尔的名字。然后他完全的无视了她。 男人几乎视跳跃着欢呼着的走到了蝙蝠侠身边。似乎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比这位哥谭骑士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发出叹息一样的感慨:“抓到你了~” 在这种难以言语的满足中,小丑缓慢的扼住了蝙蝠侠的脖颈。他一点点的收紧手上的力道,在夙愿即将实现的满足里闭上了双眼—— “希尔……”克莱尔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她注意到就在小丑的后方,已经“死亡”的吉姆·戈登警官举着槍冲向了他。 克莱尔当然知道,她应该大声的告诉希尔小心身后,她应该提醒他别忙着干掉蝙蝠侠,她应该……然而她没有。她只是语气虚弱的呼唤出恋人的名字,然后流着泪闭上了眼睛。 她说的是“抱歉”。 抱歉,我无法为了爱你而放下全部的自己。横跨在彼此之间的漫长时光,似乎并不是她努力就能够追赶上去的一件事。 那些曾被岁月美化、粉饰的美好的东西,最终也在岁月无情的打磨中被完全摧毁。克莱尔哑然的发现,她能说的竟然只剩下抱歉。 如果希尔真的“死去”了,那么小丑的存活,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这一次的哥谭之行,她到底还是来错了。 吉姆·戈登警官举着槍抵在了小丑的后脑,他流着汗水低语:“是我抓住了你,混蛋。” 当小丑被送上警车时,克莱尔也正被送往救护车,这个一直忍耐着不曾正眼看过克莱尔一眼的男人终于还是将目光看向了她。 他们彼此对视许久,然后各自移开了目光。没有道歉,没有告别,没有任何的离别寄语。彼此都清楚的明白,互相理解已经成为了最不可能的一件事,而这种无可调和的矛盾,比希尔曾经将哥谭的富人看做是取款机时的矛盾要严重一百倍。 克莱尔不会想到在来到哥谭不到三周的时间里,她就已经第二次被救护车送入了急诊室,该说真不愧是哥谭吗? 克莱尔闭上了双眼。这一晚,她并没有睡着。 然后,她就真的清醒到了最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不知何处传来的巨大的爆炸声让整个城市的都感到了震动。医院的灯闪闪灭灭,克莱尔坐起身体,注视着床头柜上的水晃荡着,晃荡着,最终恢复了平静。 然后她拨打了警局的电话,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题。 清晨时新闻才开始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reads;。 [昨天夜晚凌晨3点,小丑被抓捕归案,由当地警局暂时收押等候审判] [据悉在审讯过程中,小丑告知哈维·丹特检察官与他的恋人作为人质关押在城市的不同地方] [具体经过警方并未具体透露,但是哈维·丹特检察官最终获救,因伤情严重现在哥谭市医院的重症室接受救治。] [而另一位受害人在爆炸中不幸遇难。] [同时在凌晨4点还有另一起爆炸同时发生,那就是关押小丑的监狱,死亡人数还未具体统计,但已知伤亡惨重,除去监狱内关押的犯人外,已有超过二十名警察遇难,而小丑越狱。] “叮铃铃铃铃铃铃……” 当节目的电视热线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播送新闻的主播不得不对着镜头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接通了电话。 [你好,你是哪位?] 克莱尔再次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叹息:“我想象了一个没有蝙蝠侠的世界~” “黑帮应该会没有创意的重复地赚点小钱,警察们努力的想把他们关掉,可是每次只能关那么几家……这可真是太~无聊了~”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小丑发出夸张的咏叹调。 “我怎么可以让你们就这么逮捕可爱的蝙蝠侠呢?毕竟我和他的游戏还没有真正结束!” 他因为遗憾而叹息:“所以让我们来换一个游戏规则——” “伟大的法官先生科尔曼·里斯,如果在一小时内没有死,那么我就会炸掉一家医院。所以,”他笑了起来:“请各位可爱的市民们要加油了,这,是我给你们的一次机会。” 病房内一同收看新闻的诸多病人尖叫起来,在不知道小丑会炸毁哪一家医院的前提下,哥谭市医院无疑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家!尤其他们都听说在昨天夜里凌晨,受人尊敬的哈维检察官就被送往这里接受的治疗! 一时之间大部分人率先想到的都是办理出院手术,而像克莱尔这种重症室内刚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病人,自己行动都不便,离开医院又哪里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克莱尔抿紧嘴唇,想要忽视自己内心里报警了无数次的危险的预感,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到死亡的阴影,她不得不承认,哥谭市医院作为小丑的目标的可能性……确实是最大的。 然而他真的会炸毁这里吗?那么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吗? 克莱尔无法回答,因为她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会的。] 希尔,不,应该说小丑,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所以他更为歇斯底里的放大了仇恨的力量。 他疯狂了。 克莱尔的轮椅让她行动不便,好在她最终被医生送到了大巴车上,而小丑与市民们约定的一个小时时间已经快要截止。克莱尔不知道他想要杀死的人是否已经被害,她,或者说他们所有人,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而就在她们刚刚上车前,记者们就出现在了大巴车旁询问情况。克莱尔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等待着一切结束——人群骚动了起来。 “救命!小丑来了!” 拿着摄影仪器的男人尖叫声尖利又刺耳,他们互相推搡的爬到了车上,催促着巴士司机快速开车reads;!然后?然后车身开始晃荡,地面开始震颤,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 [嘭!嘭!!嘭!!!]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响起,车内的人们能做的就是堵住耳朵倒在座位底下—— 小丑跳上了巴士:“开车了蠢货!”巴士司机发出短暂惊恐的尖叫,然后颤抖的手握住了方向盘:“是,是的……”他回答着。 希尔坐在克莱尔的身边,在背景音轰鸣的巨大爆炸声里,他悠闲的侧过身体: “嘿!”他打着招呼,声音听起来随意极了,仿佛这是一场再过于轻松不过的谈天。 克莱尔转过头来:“你要做什么?” “一场游戏~”希尔甩甩头发:“你很快就会知道。” 克莱尔皱起眉头:“什么意思?”然而希尔并未回答,他摇摇头,动作随意的将槍口抵在前面人想要回头的后脑勺:“不要回头哦,敢打扰到我……”他轻声笑了两声。然后在对方的恐惧里装若无事的收回了槍,对着克莱尔露出无奈的神情:“你看,不听话就会这样。” 克莱尔沉默下来。 她发现希尔在不断的挑衅她,或者说他简直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最差劲最糟糕的一面给她看!然而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是为了伤害她吗? 克莱尔摇摇头,她无法理解希尔,在许多事情上。 “你真的是索菲斯?恩?”克莱尔听到他好奇的询问着。克莱尔没有回应。然而希尔的好奇并未停止:“那么索菲斯是谁?” 没有人理睬,希尔却自言自语起来:“16岁的时候你失忆了,你记得吗?有一天你突然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你告诉你只记得你是索菲斯——那时的你,就是现在的你了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能够回到过去吗?” “那么如果你是索菲斯,那么索菲斯死了,你却没有事情吗?” 在克莱尔漫长的沉默里,他停了下来,那双幽深的瞳孔里情绪复杂,希尔的声音很轻,他询问着:“如果你真的是索菲斯……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呢?” 克莱尔无话可说。她一动不动,身体仿佛石像一般僵硬。她看到希尔布满伤疤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在她的脸上,那指尖一如她记忆里一般冰凉。 她没有听到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听到的,希尔对脸上伤痕的询问。 车骤然停了下来,刹车的声音尖利刺耳,宛如尖叫。司机高举双手跪在地上,然后车门被人粗暴打开。十几个带着小丑面具的高大男人端着槍闯入了巴士。他们训练有素的将车内的乘客一个由一个拉扯出去。克莱尔看到他们一个个被击昏,然后被人绑住了双手。 她握紧拳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希尔露出了微笑。他脸上晕开的油彩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怪异:“我以为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要做一个游戏——” “和我吗?那么”你放过那些人! “嘘,”他摆摆修长食指:“当然不是和你,亲爱的,克莱尔·维多。”他并不介意让克莱尔察觉自己对她的调查。 希尔站直了身体,在居高临下的俯瞰中弯起眉眼,依稀可见克莱尔曾无比熟悉的肆意与狂妄,他声音温柔至极:“我只是要和整个哥谭,做一个游戏。” ... 第58章 第58章 在城市的每一个电视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到来自小丑的消息:“我要做一个游戏,并且我要整个哥谭市的人们共同参与。” “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么请尽早离去。” 许多人都站了起来,而就在他们离去前,他的威胁也接踵而至:“然而我必须要提醒你们,是你们必须要小心城市内的隧道和大桥,他们也许会带给你们猝不及防的巨大惊喜~” 众人噤若寒蝉。 小心隧道和大桥?这意味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埋伏着炸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也意味着哥谭市内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在夜幕降临前,两艘巨轮停靠在哥谭市最大的港口。这是由哥谭诸多高层一同协商后的结果,那就是既然城市里不够安全,人民可以暂时先转移到海上……也因此,有了这一幕市民们和哥谭众多的罪犯们会分别登上不同的轮船的景色,他们被送往安全的地方,然后只需要等到警方或者蝙蝠侠抓住小丑后,再让他们回到城市。 当然,城市内三千万人口自然不可能全部登上轮船,但是由于小丑一开始提到了大桥和隧道,因此警方主要就居住在这周围的市民登上巨轮避难。 克莱尔坐在巨大的高楼上,这个正在搭建的世纪大厦距离竣工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足够,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位置的视野能够完美的将海面上的两艘轮船尽收眼底。 她的手脚被牢牢的绑在一起,嘴唇上也贴着黑色的胶带。她看着希尔坐在距离自己几米外的位置拨通了电话,他的语气洋洋得意: “各位可爱的市民们,你们好~欢迎参加有我发起的这个社会实验~”他感慨着:“看到你们这么的配合,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相信你们现在已经发现船上的众多炸弹和一个炸弹引爆器了。这个由柴油和硝铵炸/药的魔法,会把在座的各位都送上天。” “[嘭!]的一声,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相信我,你们不会想要试试跳海的选项~”他警告着:“只要有一个人这么做,那么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克莱尔看不到船上人的表情,但是她猜得到,所有的人一定都很恐慌。她看向心情明显愉悦的希尔,对方却因为感同深受到对方的恐惧,而露出快活的笑容。 他说:“每条船上都有一个遥控器,可以引爆另一条船。” “等午夜一到,我就会把你们都炸飞,不过只要其中一条船先引爆了对方,那么我就会让这条船上的人活下去reads;。” 这样满怀恶意的选择让克莱尔感到不可思议,而希尔对着手机的谈话却并未结束,他正不遗余力的引诱着人们作出选择,引诱着他们为了活下去,去引爆对方船上的那些**,他说:“不论是哪一条船,让我们试目以待——” 他说:“但是请你们不要忘记,在你们犹豫的时候,对方船上的人,也许没有那么高尚……” 他挂断了电话。克莱尔对着背对自己的人呼喊着,然而被封住的嘴唇只能发出无比微弱的呜呜声。 希尔还是被引起了注意力,他转过身,歪着头注视着克莱尔。许久后,似乎被什么事情逗笑了,然后他仰着头大笑了几声后缓慢的向着克莱尔走来。 他坐在了克莱尔身边。 “你还好吗?”他询问着。然后自己拍了拍额头:“瞧我,你当然不好了,毕竟你就被我绑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也许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然而话音刚落,就露出无奈的表情:“哦,对了,你说不了话。”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好像这样的自问自答让他也感到了无聊。但是小丑却并不曾表现出要摘掉克莱尔嘴上胶布的意向。 他甚至有闲情逸致的点点下巴:“不过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做一个无比合格的观众就好了。相信我,”他笑了起来:“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你想要做什么?]克莱尔在内心里疯狂的询问,被希尔顺利接收到。他已经自顾自的回答了起来: “我知道你一定又很多的疑问,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想做些什么~但是我并不打算全部告诉你。”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蝙蝠侠要来了。”他翡绿的眼睛在无灯的暗夜里更显幽深,希尔没有微笑,他注视着克莱尔,脸上的伤口清晰又狰狞。 “今天我会杀掉他,或者被他杀死——你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期待~”他看着克莱尔,面无表情:“哦,瞧我,又说了蠢话。你已经离开太久了,你当然不会知道。” 克莱尔有些不敢看希尔的眼睛。此时此刻,她正无比直观的、切身的体会希尔对她的仇恨与怨憎。他注视着克莱尔,他恨她带给他漫长的、将他的生活变成煎熬的无数痛苦;恨她在让他感到绝望、悲伤后就能够毫无犹豫的顺利退场,恨她分明是一手改变他的那个人,现在却接受不了这样的他。 希尔的目光冷酷至极,许久,他才伸出手抚摸着克莱尔的黑发。他询问:“你后悔吗。” 克莱尔不知道希尔所问的后悔是指的是什么。是指后悔他们相遇,还是后悔让他爱上自己,抑或是后悔来哥谭寻找他……她身后不远处的比特犬们发出的吠叫扰乱了她的深思。 克莱尔不知道。所以她在希尔冰冷的注视下闭上眼睛。这是她唯一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地方。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几声枪响响起,克莱尔扭头看向身后,楼面上看不到楼下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但是她清楚的明白,蝙蝠侠来了。 希尔微笑起来,这一刻他再一次成为哥谭的怪物joker,那曾零星出现在他身上的,属于希尔的影子再次消失不见。他举起手里的钢筋对准门口,看到蝙蝠侠如约而至,不高兴般的甩甩头:“你终于来了,我真是激动万分。” 然而对于蝙蝠侠而言始终只有一件事情重要,他严肃的质问:“引爆器在哪里?” 小丑则放开了猎犬们的绳子:“咬他reads;!” 这些饿了两天的狗们发出巨大的吠叫,然后听话的向着蝙蝠侠扑了过去!克莱尔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更快的将目光看向静止在海面上的两艘船。 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克莱尔完全相信时间已经不多了。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艘船被引爆,这对她而言简直震惊极了! 毕竟在亲眼目睹哥谭人在危险面前的丑恶后果,她想不出任何办法去相信他们两艘船的人都足够善良。 会被炸毁吗?其中某一搜船? 答案无解,而小丑也再一次扑向了被咬伤的蝙蝠侠,他用力的挥掷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在蝙蝠侠的盔甲啥发出[嘭嘭嘭]的声响,却让小丑对着一切宛如泄愤一般的殴打更具性质! 他打碎了玻璃,将蝙蝠侠狠狠踹上还未砌墙的楼面边缘。手中的钢筋横掷压在了他的脖颈。克莱尔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然而她能做的,也只有忍耐着身体为痊愈的伤口,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玻璃碎片在地上匍匐前进。 她摸到了玻璃碎片。同时听到希尔的声音响起:“嘘,别说话,我们要一同来欣赏海面上的烟火——” 蝙蝠侠声音嘶哑:“不会有任何的烟火!” “这你说了不算,我说的不算,”小丑看向海面:“他们说得才算。” 他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等待着,等待着伴随着一声爆炸,这个城市掀起宛如瀑布一样巨大的浪花。然后无数涟漪荡漾起来……在他的幻想里,会有无数人飞到的天上,然后?然后就和这个该死的世界永远告别了~ [……………………] [什么也没有发生。] 希尔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他甚至回过头看向自己专门留下的钟表,凌晨12点03分,预示着没有人死亡?没有船只爆炸?他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该死的没有发生?! 蝙蝠侠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他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一样的丑陋、卑鄙、怪异和疯狂?” 他心情颇好的摇头:“不,只有你,你是孤独的,没有人和你一样。” “只有你,只有你才是这样的一个——怪物。” 而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小丑再次回过了头,这一次他没有看向钟表,而是看向了正试图割断被绑着的双手的克莱尔。他的目光是如此孤独,痛苦。他脸上的油彩和伤口让他看起来怪诞又滑稽,当然,还有危险。 然而这双双眼,却第一次毫无掩饰的泄露出自己的彷徨与孤独。 克莱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注视着小丑。注视着蝙蝠侠将他击倒在地,注视着他被倒吊起来,注视着他被包围了整个楼层的特警逮捕。在这个过程里,即使有特警解救了被束缚的她,她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在这一瞬间,克莱尔终于不再觉得小丑遥远了。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不论他变成了怎样一个疯狂又不可理喻的人,他的内心依然有着是那个乖戾、孤独,会将癞□□作为宠物的少年人。 克莱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真挚,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给你带来的所有的痛苦与绝望。 她说:“我不后悔。” 是的,她不后悔。 ... 第59章 第59章 最终,小丑被极为粗鲁的送上了警车。在他离开后,蝙蝠侠接到了一通电话后就快速的离开。如果克莱尔没有听错的话,那个电话应该是由吉姆警官打来的。 大概是这个城市里的什么地方,还有另一个疯子在做案吧...克莱尔摇摇头。让自己更为舒适的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她想到蝙蝠侠身上与她一般无二的伤,然而却顶着这样的疼痛奔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去救人,就不由升起难言的敬佩。 不论他究竟是谁,不论他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克莱尔都佩服他的勇气与决心。 她在这样的感慨里闭上了眼睛。当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哥谭市显然每一天都会发生些大事—— 哈维·丹特检察官死了。 人们在清晨发现了他的尸体,以及诸多代表城市正义高层的尸体,其中还有三人的身份是警察。他们在昨天晚上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然而很多人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是蝙蝠侠杀了他们。 他们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在哈维·丹特的悼念会上,吉姆警官这样说道:“一位英雄,他也许并不是我们期待的那样的英雄,但他依然是一位骑士,闪耀光芒。” 而在当天夜晚,哥谭市所有的民众聚在一起,共同见证了曾照射在哥谭市最高大厦的蝙蝠投影,被吉姆警官代表的正义一方亲手打碎。 是的,克莱尔就在见证这一幕的人群之中。 她站在中心大厦的高楼上,自己都说不分明为什么她会执着于见证这一幕。她甚至不愿意相信蝙蝠侠会是杀死哈维检察官的人。她愿意相信其中一定又什么隐情,而蝙蝠侠将它背负了起来……他不是一个杀人犯。 克莱尔清楚这一点。毕竟就算是小丑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他在极度的愤怒下也没有代表法律去决定他的生死。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无原则杀人的恶魔呢。 “谁在那里!”克莱尔突然回头,对着身后阴影里的人质问。在许久的沉默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蝙蝠下缓慢的走出了阴影:“是我。” 克莱尔默默收起了藏在手里的刀。她紧绷的肩线放松了下来,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最近一段时间对于哥谭市混乱治安的亲身感受,也又让她找回了对人的防备之心。 蝙蝠侠走出了阴影,缓慢的走到了楼面边缘。在居高临下的俯瞰里,更为清晰的见证了自己蝙蝠标志的倒塌。对面大厦上的投影闪闪灭灭几次后,终于熄灭了下来。 曾经在高空中注视着整个城市的蝙蝠也完全消失不见。 “你不打算将真相说出来吗?”克莱尔听到自己的询问:“我不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你做的。” 蝙蝠侠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在沉默后开口:“这些是必须要发生的。” “因为有的时候,真相反而并不友善。” 克莱尔回过头去,脚下的人群逐渐散去。在见证蝙蝠侠的败落后,在见证正式宣布与这位让人难以定义善恶的哥谭黑影一刀两断的仪式,似乎他们就能够从中汲取力量,汲取出能让哥谭欣欣向荣的能量。 当克莱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这个曾经与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哥谭骑士已经不见,他如同他不知何时到来一般,又同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在与蝙蝠侠最后的那场对话后,克莱尔就在医院里静下心来修养。也许是哥谭市人总是受伤的缘故,这里的医院的医疗水平相对于外面的城市要更为可靠。她分明要修养两三个月的重伤,在不到一个月的修养里肉眼可见的快速愈合着。 而当克莱尔行动自由后,她意识到到了离开的时候。在几经犹豫后,克莱尔最终并没有等待小丑的开庭,也没有去询问他的审判结果,她意识到这样的等待不论对她还是对他,都毫无意义。 她只在隔着电视的屏幕与他进行过一场单向的对视。 看得出小丑在警局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在关押许久后,脸上的油彩也不曾洗去。布满血渍的衣服干涸成一块块斑驳的印记,凝固在他绸缎材质的衬衣上。他对着镜头不耐的扭过头,面对新闻人一个又一个刁难的问题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一切不难看出,小丑本人对于哥谭的藐视并不曾因为自己的被捕有任何的改变,甚至更为变本加厉。 克莱尔长久的注视着他。许久。她拉了拉自己的背包,那里除了几件单薄的用于欢喜的衣物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与她来的时候并无不同。但是在来之前,克莱尔还以为,自己回去的时候回有人陪伴…… 在离去前,克莱尔又一次回到了她与希尔曾居住的旧居。当旧居所出现在眼前时,这种感受似乎与几周前来的那一次又有了一些不同。克莱尔在层放钥匙的破旧信箱里找到了房间的钥匙,至少还是有一些不曾改变。她这么想着,打开了房门。 这个许久未曾居住的房间里,灰尘的遍布,伴随着开门的动作扬起了无数尘埃。以至于她在窒息中声嘶力竭的咳嗽起来。等她适应一切后,却又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最终,克莱尔沉默的走过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放下了一封没有收件人的信。 她心里有所预感,这封信也许永远不会被人打开了,因为她真正想要寄去信件的人,早已不再是自己想寻找的人。并且显而易见的,他不会再回到这里。 她安静的离开,阖上门的动作轻而缓,仿佛怕惊扰那个独属于这段回忆里的人。 比起他们上一次堪称惊心动魄的生死相隔,这次在现实里的告别显然要平淡的多,宛如一滴水流淌进沉默的湖泊,那激荡起的涟漪除了水滴本身就再也无人知晓。他们平淡的近乎枯燥,毫无乐趣可言。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克莱尔却觉得,这样的平淡反而让她更为难过。 她觉得自己不会再回到哥谭了。 再也不会回来。 *********************************************************************************** 两个月后: “所以说你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我你到哥谭去的原因是什么,你需要我的安慰吗?”哈瑞斯迷惑的询问着。 这种时刻他的高智商和社交障碍再次显露无疑。面对克莱尔自从哥谭回来后,就始终消沉的情绪,他的迷茫也更加无法掩饰了。 这个栗发的年轻人无可奈何的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也许你应该去找个心理医生?我是说比莱克特医生还要好的。” 克莱尔无奈的点头:“很好,我会接受你的意见!”她对哈瑞斯毫无帮助的安慰表示出敷衍。 然后哈瑞斯满意的点头:“很好。” “但是我显然,我更好奇的其实是你对于蝙蝠侠的看法,你觉得蝙蝠侠能代表正义吗?” “我想是能的……”克莱尔不确定的说。 “没有人能代表正义。人民义警的前缀是人民。他的身份首先就不对。在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任何优先于法律的存在。如果他能够代表正义,那么是否每一个戴上面具的人都能够代表正义呢?”哈瑞斯的手指敲击桌面,毫不掩饰自己对克莱尔想法的不认可。 克莱尔无奈的摇头:“蝙蝠侠与其他人事不同的,他并不杀人,他只是在,唔,帮助警察?他帮助他们抓住了那些罪犯,制裁他们的依然是法律。” 哈瑞斯摸摸下巴:“那么你认为蝙蝠侠的不杀人原则是正确的了?” 克莱尔点头:“这毫无疑问。” 而看到她的回答后,哈瑞斯最终只是摇摇头却不再反驳,就如同以往每一次一般,当他们的意见产生分歧时,他会选择沉默来代替自己的回答。 克莱尔只好如哈瑞斯所希望的换了话题:“也许你愿意和我分享你最近的生活,我想知道你与汉尼拔相处的怎么样?”她在委婉的询问着哈瑞斯自己的病情。 少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和希尔有些相像的翡绿瞳孔露出一抹深思,然后哈瑞斯低下头:“你知道,我现在已经很少到莱克特医生那里去了。我在控制自己与他见面以及接触的次数。” “这是为什么?” 哈瑞斯沉默的搅动着自己咖啡,许久,克莱尔听到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分明,他在说:“因为汉尼拔对我的影响太过于巨大。”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睁的很大,里面的情绪却空洞至极:“如果我继续下去……”他再一次抿紧嘴唇,似乎怕泄露出什么秘密。 [但是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呢?] 克莱尔询问的看向哈瑞斯,然而她的朋友,却没有再继续回答她。 第60章 第60章 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克莱尔清楚的知道,凡是哈瑞斯不想说的,那么她询问多少次都毫无意义。只是克莱尔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哈瑞斯每次提到汉尼拔都是这么的讳莫如深。 她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与哈瑞斯告别离开。 当少年站直身体,克莱尔注意到他已经比自己高很多了。但是也许是体重持续增加的缘故,哈瑞斯并没有给人高挑挺拔的感觉。 克莱尔犹豫的询问:“你,想过把药停一停吗……?”她不确定的低下头,食指在桌面上抠着桌布:“我是说,也许你现在已经变了呢……” 她怀有侥幸心理,但是克莱尔真的不希望哈瑞斯终身与药物为伴,变得一天天臃肿虚弱,眼神麻木。 哈瑞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向前方。许久后,他又再次坐回了座位。克莱尔见状立刻也做了下来。 哈瑞斯:“事实上,我停用过。” 在看到克莱尔诧异的睁大眼睛后,哈瑞斯低下头:“当我发现自己的体重开始增加后就停药了。但是在停药期间,我被药物抑制的幻想再次出现。” 他注视着咖啡杯里搅动出的细腻的漩涡出神:“那些幻想,更为强烈,也更为真实。”他甚至因这片刻的回忆露出难言的神情。克莱尔注视着哈瑞子握着杯面的手指更为用力——克莱尔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语气迟疑: “你会坚持下来的……对吗……?” 而面对克莱尔的询问,哈瑞斯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他点点头,一点点从克莱尔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这一次,他们真的告别了。 克莱尔紧紧自己的包袋,在踟蹰后,她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前往汉尼拔的工作室。她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向汉尼拔询问些关于哈瑞斯的治疗,她迫切的想要了解自己的朋友是否一切都好……即使这种做法无比的一相情愿,甚至可能带给哈瑞斯困扰,但是她决定要这么做,无论如何。 然而当克莱尔已经快到抵达汉尼拔的工作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上一次与汉尼拔的聊天似乎并不算顺利。甚至她可能不小心泄露了些什么消息。只是不知道这位聪明又敏感的心理医生是否能联想到那些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克莱尔甩甩头。 她抵达了楼下。 前台的小姐询问着她的预约时间,克莱尔有些难堪的摸摸自己的额头:“很抱歉,我今天忘记预约了。” 对面的女孩点点头:“好的,距离此次治疗结束的时间还有15分钟,也许您愿意在休息区等待一会儿?等结束后我会向莱克特医生转告您的到来。” 克莱尔点头。 不过显然,这一天一切都不顺利。当她终于等到汉尼拔送走了自己的病患后,还没有和汉尼拔又更深的交流,就有人打断了他们: “很抱歉打扰您,请问是汉尼拔·莱克特先生吗?”一个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克莱尔身后询问。等她与莱克特一同回头时,就看到这位一段时间不见的高大男孩抿紧嘴唇询问。 他是斯潘塞·瑞德。与他通行的还有美貌干练的金发美人jj。克莱尔将目光扫过二人后,又再次回到了瑞德身上。 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瑞德将头发剪短了很多,这让他五官更加清晰,当然,也让他看起来英俊了许多。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改变自己的气质。事实上,瑞德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局促紧张。克莱尔注意到他已经第三次用手去拉背在身上的包带了。 当他们对视后,瑞德默默挺直了脊背:“好久不见...”他小声说着。然后被已经专注的投入在工作里的jj打断。她看向一直在克莱尔身后观察这一切的汉尼拔,声音严肃:“莱克特先生,好久不见,我想也许我们需要有一场更为严肃的谈话了——” jj强调:“第三次。” 克莱尔询问的看向瑞德。瑞德小声的解释:“莱克特先生的病人又有一位被我们锁定成为最近极其恶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这已经是去年到今年的第三起案件了” 克莱尔沉默的思考着。然后看向了汉尼拔。这位衣着得体笑容亲切的老绅士微微躬下身体,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惭愧。他说:“很遗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能帮助你们尽快将嫌疑人逮捕归案。” 然后汉尼拔转身对克莱尔道歉:“看来我们的谈话要推迟了。” 克莱尔理解的点头。她对于汉尼拔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感到莫名的违和。这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而当看到汉尼拔乘坐上警车里被带走时,这个男人还隔着玻璃窗对注视着他的克莱尔露出镇定无比的得体笑容时,这种莫名的违和感第一次如此强烈。 她突然再次联想起记忆里年幼的汉尼拔。她竟然无法将他们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那时候的汉尼拔,看到死掉的灰兔被父亲提到面前时,会僵硬着身体,白着脸逞强无所谓。 然而现在的汉尼拔。他在得知自己的病人杀了许多人后,也依然镇定到近乎冷酷的与旁人告别。 [也许汉尼拔并不是我以为的样子。]当这个念头钻进脑海后,克莱尔意识到她也许很难再全心的信任他了。 汉尼拔被带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克莱尔却留了下来。她转身走回去,然后在前台负责预约的女孩询问的目光中露出微笑:“我在这里等待他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只是例行问话,汉尼拔让我告诉你将所有的预约推到明天。” 她及其镇定与坦然的说着谎言,然后打开汉尼拔办公室的门,维持着疏离的假笑阖上门扉。 两分钟后,当确定门外的人已经离开后,克莱尔快速的穿过卧室。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带着难以言述的紧张,打开了书房。 这是她每次与汉尼拔谈话治疗的地点,她相信所有的病人都会在这里进行治疗。而汉尼拔每次在与她聊天中的录音与笔记都会被归纳到她个人的病情档案里,她映像中汉尼拔非常忌讳他人窥探自己的资料,他对于*的保护也无比看重。那么,比起将档案带放在随时都有机会进入的卧室,他的书房则毫无疑问要安全的多。 她要找的东西毫无疑问,一定就在这个房间! 克莱尔简直没有办法来描述自己的紧张。她内心的直觉在不断对她发出警告,警告她别做这么出格的事情,警告她激怒,或者说引起汉尼拔的注意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咔嚓。]然而她还是用小刀和笔芯撬开了汉尼拔的档案袋。 克莱尔快速的翻找着。她的手指滑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最终在哈瑞斯的档案上停下了手。克莱尔快速的将其抽出,然后在片刻的犹豫后,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行为,她继续翻找起来,然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档案。 她将他们放进了自己包里。然而不过瞬间,又将其拿出来。克莱尔打开了档案袋,拿出手机一页页的快速拍摄。而对于无法带走的录音,她选择将他们放了回去。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自习的观察档案上的内容!直到一行关于哈瑞斯的文字跃入她的眼睛。 [伴随着药物治疗的副作用,哈瑞斯开始出现停药行为。这种行为让他的理性开始出现动摇,他对自己的坚持产生迷茫。而性/癖异常的相关幻想也逐步变本加厉,这对他的克制力形成了考验。] …… [哈瑞斯再次开始购买药物,根据药单和购买频率,不难发现他自己增大了用药剂量,他的控制力让人钦佩,这是一项无比艰难的道路,我很期待他的未来。] …… [他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体重的增加以及性/抑制的情形并没有真正帮助到他,而哈瑞斯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开始抗拒治疗。] [他开始回避,甚至是拒绝见我。一对一的谈话时间对他而言成为了一种煎熬。我感到很遗憾,我希望能够更多的帮助他更快的变得强壮起来。] 又来了,这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她看着手中文件上的[g],即使每一个字都在述说着汉尼拔作为主治医生对哈瑞斯的关心,但是她的潜意识却在警告着她一切没有那么的简单! 而带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怀疑,克莱尔从柜子里又一次抽出了一个新的档案。这不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这样毫无顾忌侵犯他人*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快速的翻开第一页。一个在药物治疗下臃肿的,目光呆滞的女人形象出现在首页的照片里。她的眼神飘忽着看向镜头的左边,这让她显得更加不知所谓。 她的名字是萨曼莎·奥瑟。 半小时后—— 克莱尔再次看了眼手中的表,意识到她必须尽快离开了! 她听到仿佛就响在耳边的走廊里的脚步声,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所有文件快速的装回袋子里,在这个过程中克莱尔不确定自己是否百分之百的还原页码,然而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克莱尔预感到她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就在她阖上柜子的瞬间,她听到有人走进了卧室—— “你还没有回去?”汉尼拔歪着头询问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对方听到声音后抬头来:“你回来的太晚了,我以为可以很快等到你。” 汉尼拔的眼睛不着痕迹的扫视一遍书房。他露出亲切的笑容:“看来你很重视今天的这场谈话,是有什么事情吗?”他边说边走进了房间,将手里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男人目光平淡的扫了眼自己的锁上的档案柜,他听到克莱尔声音平静极了:“恐怕我不得不和你另约时间了。” 克莱尔:“我又有了别的安排。” 说罢,两人对视着露出疏离遥远的微笑。而在这个微笑里,看不到任何的温情。 第61章 第61章 在离去前,克莱尔突然回过头询问:“你一切还很顺利吗?”汉尼拔询问的眨眨眼。 “我是说你被fbi带走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用担心。”汉尼拔弯起眉眼:“只是例行询问。” “那就好。”她说着,最后看了眼汉尼拔后转身离开。在阖上门后,克莱尔默默摸了摸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眼底一片阴郁。 她缓慢的向前走去,然而脑海中还全是那些让自己感到怵目惊心的资料内容。 萨曼莎·奥瑟,精神障碍者。汉尼拔是这样描述她。 [萨曼莎·奥瑟是一位特别的女士。她有着极为精湛的手工制作能力,我看到过她的作品,每一个都是如此的美丽,简直堪称艺术品——即使她是智力上有着缺陷,也无法让她的优点被掩盖分毫。] [我非常同情萨曼莎的遭遇。] [他父亲奥瑟医生同样是一位非常知名的精神病医生,我们曾经也有过一些交流,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奥瑟医生会死于车祸这件事,让我感到无比遗憾。我想就是这件事使萨曼莎受到了打击。] [更何况她在葬礼上遗失了自己的“朋友”——她的玩偶们。] [她严重的精神障碍让她看起来格外不同与旁人。玩偶对于萨曼莎的意义也非比寻常。她们是她的朋友和家人。在她痛苦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治疗着她。] [这种畸形的重视让她在娃娃丢失后无比失落以及茫然。] [因此我告诉萨曼莎,她需要一个新玩具了。或者,她去找一些东西,代替她的“朋友”来陪伴她。] [她需要强壮起来。她的内心还太过于软弱。] 听起来很正常,对吗?汉尼拔只是在做自己作为心理医生应该做得事情罢了,他在尽全力去帮助自己的病人能尽快的被治愈。克莱尔却对那个代表强壮的“g”无比在意。 然后带着莫名的执拗,克莱尔并不仅仅看了萨曼莎·奥瑟的资料,事实上,克莱尔几乎将所有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 直到她看到曾经将她绑架过的,有特殊食癖的弗洛伊德·法瑞尔的档案后,克莱尔才明白自己想做的并非是寻找什么答案,而是去证实自己的答案。 汉尼拔是这样描述法瑞尔的: [法瑞尔是极为典型的傲慢型人格,他身上有着不需要推敲就能一览无余的反社会。这让他变得极为危险。] [我内心对法瑞尔充满了担忧,并且意识到如果继续放任他继续下去,他一定会犯错。而显然,到目前为止我并不希望作为我病患的他被关进监狱里,因此我决定帮助法瑞尔。] [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因为傲慢型人格的人拒绝接受他人的建议,并且极度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自己的错误。] [如果要让他接受我的帮助,我要做得就是击碎他的傲慢。] 汉尼拔并没有仔细的描述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仅仅随意的一笔带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做到了。] [同时我也让法瑞尔意识到自己有很多的不足。意识到他的粗心与自以为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并且他的邪恶,他对于撒旦的幻想和执着甚至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本人的生活。] 他再一次提到了g这个更词,他说:[法瑞尔对于治疗的抵触也愈加明显。他已经将我看做自己的宿敌,并且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早晚会让我付出令人震撼、堂皇的代价。] [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法瑞尔的身上没有让我觉得强大的地方,他甚至没有一个强壮的灵魂,他太过于虚弱了。] [他的狂妄势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即使这份文件被放在fbi的办案桌上,也无法让人们抬出任何可以指摘汉尼拔的证据。然而克莱尔认为,并非如此。 在法瑞尔关押她的冰窖外,这个傲慢又自以为是的男人却记得将地下室的暗门封锁严密。他粗心又大意,但是却记得将每个绑架来的人束缚住手脚并额外戴上手铐。这里面有没有汉尼拔的影响在呢?克莱尔并不敢保证。 更何况对克莱尔而言,真正的问题其实是不论是哈瑞斯停药,还是法瑞尔抗拒治疗,汉尼拔全部都一一看在眼里,甚至作为心理医生的他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这些社会的潜在罪案如果没有很好的控制,那么他们将会给社会带来多么大的危害!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克莱尔没有看到他对于他们任何对社会具有攻击性的思想和行为,表现出任何的不安和担忧。他的冷漠才是最让克莱尔觉得可怕的地方。 汉尼拔真的太冷漠了。 克莱尔在这样的思考中越走越远,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熟悉,是因为在几个小时前她刚刚看过对方的照片,陌生,则是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是萨曼莎·奥瑟。 这个肥胖又臃肿的女人穿着极为宽大的立领风衣,步伐急促的穿过了公园匆忙的向前疾走着。在擦家而过时克莱尔与她对视。然后萨曼莎快速的收回视线并回头观察身后,就好像是打算躲掉什么人一般。 克莱尔跟了上去。 她没有意识到从泰坦尼克后自己的某些改变。即使是哥谭让人发疯的混乱治安,也只是让她再次提起了对陌生人的警惕,而不是变得冷漠。 她跟在萨曼莎的身后,在她进门口,在门扉自动闭合前,用一块掌心大小的石头阻止了门的关闭。 她跟着萨曼莎来到了她的家。 这并不是一个大房子。房间里干净舒适,有着莫名的浓烈的女性香水味,还有着脂粉香。 克莱尔轻轻的向前移动着,然后一个餐桌映入眼帘……这真是无比诡异的一幕! 克莱尔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三个真人大小的洋娃娃安静的所在餐桌旁,美丽的充满光泽的卷发看起来美极了。她们正对着餐桌,表情僵硬,妆容精致。然后其中一位金发芭比,对着面前的咖啡杯缓缓的眨动了眼睛…… 该死,这是个真人! 克莱尔只感觉怒火瞬间窜上了额头,她仿佛回到了在哥谭的那段黑暗的记忆——企鹅人杰维斯·泰奇为了能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给克莱尔注射了诸多吗啡。 她在漫长的时间里只能够控制自己的双眼,甚至一度连同吞咽都十分困难,只能够食用流质食品或通过注射营养液的方式维持生存。她甚至得过褥疮,在停止用药后也肾脏衰竭,肌无力的后遗症严重! 当克莱尔想清楚计划之前,她已经一步走了出来。萨曼莎正背对她躺在金发芭比的腿上,对着由她一手打造出的洋娃娃撒娇:“不要离开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可怜极了。 金发女人咬着牙齿从嘴唇里勉强吐露出几个词语,她在说:“放我们离开……”而就在话音落下前,她的目光够过萨曼莎看向了克莱尔。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在萨曼莎反应过来之前,克莱尔已经一拳击中萨曼莎的脸。女人被打的后仰,她庞大但是虚弱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萨曼莎愤怒的站了起来,她的手里握着不知何时拿来的剪刀,锋利的刀尖对准金发芭比的脖颈,神情狰狞至极! 她质问“就是你,想偷走我的芭比吗?!” 克莱尔还未来得及出声,一个男人先一步打断了她:“嘿,萨曼莎。” 她回头,斯潘塞·瑞德就从克莱尔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茶色的眼睛安抚性的扫过了克莱尔。然后那双小动物一样湿润的眼睛真挚的看向萨曼莎:“萨曼莎,别紧张。我是来帮助你的人。” 他因紧张而局促的舔舔嘴唇,声音轻而温柔:“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名探员,我叫斯潘塞。” “我知道你父亲……生前对你做得重重行为,而我想让你明白,他再也不会伤害你,并且,” 瑞德的话被打断,萨曼莎语气迟疑:“不,他是一个好父亲……他从来不曾伤害过我。” 瑞德顺从的点头:“我知道,可能是他逼你这么说,而如果你说错了,他就会惩罚你。他会把你送到有闪电的房间,然后它们会击溃你,让你收伤……对吗?” 克莱尔已经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但是她不难看出萨曼莎被瑞德安抚住激动的情绪。 她甚至因为瑞德表露出的真挚的同情而红了眼眶,萨曼莎点头:“是的,是这样没错。” 瑞德尝试着向前迈进一步:“而他在伤害你后,就会给你洋娃娃,不是吗……那么那些洋娃娃呢?” 萨曼莎悲伤的哭泣起来:“她们,她们在他的葬礼上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瑞德缓缓举起手:“那真的太遗憾了……但是我在你父亲的工作室里,找到了你小时候的一些芭比,虽然不是与你相处时间最多的朋友,但是我想你并没有完全忘记他们,对吗?” 萨曼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激动的向前走去:“真的吗?”她询问着,流出了感激的泪水。 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那微笑纯洁又天真,她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地上,克莱尔快速站起来,打算从萨曼莎身后将她制伏时,瑞德对她悄悄摇了摇头。 ok,我看看你想做些什么。 克莱尔退后两步,看到瑞德将纸箱子推到了萨曼莎的面前,前一刻还宛如精神障碍严重的疯子神情幸福的将其打开,然后和几个老旧的,几位普通的洋娃娃拥抱在一起。 这时瑞德快速的举起对讲机指挥:“安全,现在联系医疗人员,部队a进入。”而萨曼莎已经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情况了。 包括她一心一意打造出来的真人芭比,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个虚假的替代品。 克莱尔看到瑞德蹲在萨曼莎的身边:“听着萨曼莎,我们现在必须要带你离开这里。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和你的[朋友们]一起离开,并且没有人会让你们分离。” 萨曼莎睁大眼睛,感激的泪水涌了出来。她哭起来丑极了,就是一个小孩的模样。这样的人居然会成为连环杀手,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直到最后,瑞德都始终轻声的温柔的送她离开。而三位幸存者则被送上了救护车。 在一切结束后,克莱尔走到了瑞德身边。这个曾经在她心理标签着[善良]与[社交障碍]的脸谱化的人,在今日里让克莱尔看到了他全新的的一面,看起来可靠极了。 她教主了斯潘塞。 在少年,不,应该说是男人询问的目光中抿紧嘴唇,许久,她开口:“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克莱尔看向瑞德的身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的其他探员们,不得不强调:“只有我们两个人。” 而斯潘塞·瑞德,我们纯情的,恋爱经验匮乏的年轻探员显然误解了克莱尔话里的含义,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了起来。 当他们终于独处后,那红也未全部褪去。 瑞德有些紧张的握紧自己背包袋子:“有,我是说,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克莱尔神情严肃:“但是在真相未明之前,我希望你能将我们今天所谈的所有话题先保密,你能做到吗?” “什么?”瑞德睁大了双眼。 而回应他的,是克莱尔递过来的手机。相册页面被点开着,一行美观的花体字跃入眼帘,那上面书写着:[因此我告诉萨曼莎,她需要一个新玩具了。或者,她去找一些东西,代替她的“朋友”来陪伴她。] [她需要强壮起来。她的内心还太过于软弱。] 于此同时,克莱尔冷淡的声音与跃入耳畔,她说:“我认为,汉尼拔在引导他的病人犯罪。” 第62章 第61章 这是一场无比严肃的谈话,瑞德全程沉默,安静的聆听着克莱尔对于汉尼拔的猜测,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克莱尔承诺会将所有的文件全部打包发到瑞德的邮箱里。 瑞德直白的表露出自己对克莱尔的担忧:“事实上fbi也在怀疑莱克特先生在这些医患关系下扮演的角色。但是我们并没有证据。” 他说:“同时你需要知道的是,即使莱克特先生的嫌疑重大,你这些照片是无法作为证据存在的,毕竟他们的取证方式并不合法,除非我们又其他更多的证据及证人,否则这些全部都还只是猜测。” 克莱尔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要找个人来分享这些猜测,如果由我独自承受我会觉得太过于压抑。” 瑞德点点头:“你拍这些照片,莱克特医生有注意到吗?” 克莱尔在思考后摇头:“我并不确定,但是我已经非常小心了。” 话题暂时截止。克莱尔突然询问刚刚被瑞德抓捕的萨曼莎:“我听到你与萨曼莎的对话,有很多让我感到迷惑的地方,可以与我谈谈吗?” 瑞德点头:“萨曼莎的父亲同莱克特医生一样,也是一位知名度颇高的儿童心理学家。他非常善于治疗儿童心理问题。并且在多个杂志上发表过自己的医学想法。” 克莱尔沉默的聆听着。 “在萨曼莎母亲去世后,萨曼莎得了精神障碍。她的社交问题也变得非常严重,而在这个时候,她的父亲强女干了她。” 瑞德看着克莱尔点点头:“是的,你没有听错,奥兹医生是一名恋童癖。在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中,我们发现他生前曾利用职务之便,对自己多名儿童患者伸出魔爪。而萨曼莎就是他的受害者之一。” “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心,他会在之后送给萨曼莎洋娃娃做礼物。而为了避免萨曼莎不再外人面前说错话,他会要求她重复[他是一个好爸爸]的声明。” “如果萨曼莎表现出反抗,他就会以医生的名义未萨曼莎安排极为残酷的电击疗法。” “因此你刚才才会说[他会把你关进有闪电的房间]?闪电就是电击吗?” 瑞德轻轻的点点头,他对于萨曼莎被抓的结局流露出遗憾和惋惜。他认为有着这样过去的萨曼莎不应该成为一名连环杀手,不应该在监狱里结束一生。 然后克莱尔看到这位高大挺拔的年轻探员转过头,他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不过我想说的,其实是你变了很多这件事。” 瑞德看着克莱尔灰色的眼睛,与曾经死气沉沉的灰雾眼神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亮极了。她甚至没有带帽子与口罩,并及其坦然的与他交谈了这么久。这真是不可思议。 而克莱尔也明白瑞德的好奇。她看向开始落山的太阳,回忆着最近经历的种种,终于微微上扬出含蓄的笑弧,她说:“大概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对我影响巨大的人。” 瑞德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他的目光中带着征询,克莱尔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问:“你现在还去互戒会吗?” “已经很久不去了。事实上我已经摆脱了毒瘾的困扰。就在几个月前,我甚至拿到了互戒会颁发给我的勋章。”瑞德略有得意的仰起脸,他对于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而这种少有的孩子气也让克莱尔心情愉悦。 克莱尔正式与瑞德道别了。 与前几次不同,这是克莱尔与瑞德少有的平和结束话题的一次谈话。在与瑞德道别后,克莱尔脚步轻快的前往哈瑞斯的住所。而在她的身后,斯潘塞瑞德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街头的转角,才转身离开原地。 [叮咚——] 克莱尔按响了哈瑞斯的门铃。在哈瑞斯上大学后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家公寓。 她等待着,然而哈瑞斯始终没有出现在门内。克莱尔终于不甘心的承认她来的时机似乎不太对。她拨通了哈瑞斯的电话——无人接听。 莫名的不安让克莱尔的情绪有些急躁。为什么会没有人接听?他去了哪里?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克莱尔再次敲响房门:“哈瑞斯!”她呼唤着哈瑞斯的名字,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做这么徒劳的事情。 然而就在克莱尔准备离去时,哈瑞斯的声音隔着门小声的传来:“什么事?” “是我,哈瑞斯,我有些关于莱克特医生的事情想要与你谈,你现在方便吗?” “……现在吗?” “是的。” “改天吧。”哈瑞斯的声音隔着门扉嗡嗡的传来。他的状态听起来并不好。在克莱尔印象里,从来不曾见过哈瑞斯这种有气无力的模样,他的反应迟钝,声音沙哑—— “你生病了?”克莱尔担忧的询问着。 在沉默了一会后,克莱尔听到哈瑞斯的回答:“不,克莱尔。我很好。” 他再次强调:“我一切都很好……你回去吧。” 克莱尔注视着将他们隔绝起来的门扉,终于不得不遗憾的接受哈瑞斯的拒绝。他也许真的有什么忙碌的事情,或者他今天真的发生了一些影响他心情的事情……克莱尔退开两步:“那么等你有时间了和我联系好吗……只是在与我谈过前先不要去见莱克特医生了。” 哈瑞斯没有回答她。 克莱尔退后两步:“我走了。” 她不会知道,在这道将他们隔绝开的门扉内,绅士优雅的汉尼拔·莱克特医生依靠在橱柜旁,动作优雅的将红酒倒入高脚杯内。 他动作轻缓的晃动着酒杯。堪称温柔的注视着红色的液体轻而缓的晃动。然后回过头看向客厅里的哈瑞斯:“要尝尝吗?” 他微笑的询问着,并将红酒饮下。而在他的对面,是仿佛被人从水池中捞起的哈瑞斯。这个身材有些浮肿的栗发少年,被他束缚着双手绑在座椅上。 哈瑞斯勉强掀起眼皮:“不,你自己留着喝吧……” 他刻意的挑衅并未能激怒汉尼拔。这位老绅士甚至顺从的点头,然后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他用手帕仔细擦拭着刚刚使用过的杯子。然后将它浸泡在水池里。 汉尼拔微笑的擦擦手,并不介意哈瑞斯的拒绝。事实上,他早就预料到这场调/教会从拒绝里开始。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游戏,要有挑战,才有趣啊。 他走向前去,在他的身后的橱柜后,两个被绑住手脚的女人从昏迷中逐渐苏醒过来。哈瑞斯的双耳聆听着厨房的动静,最终也只是能选择自欺欺人的闭紧双眼。 是的,这一切克莱尔全部都不知道,恐怕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在这其后几天,这个城市仿佛平静极了。没有连环杀手,没有暴力案件。没有可怕的尾随在身后的跟踪狂。克莱尔状态良好的回归了学校。虽然斯蒂文的亲近依然会让她感到不知道如何拒绝,但是好在他已经接收到了来自克莱尔的抗拒。在确定两人不会有机会发展成恋爱关系后,斯蒂文也在尽量以朋友的态度对待她。 克莱尔与哈瑞斯的几次联系都被哈瑞斯拒绝。他对于汉尼拔的事情不愿意多聊的意愿表现清晰,因此克莱尔最终放弃了与他细说。 只是偶尔,她会突然觉得哈瑞斯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但是这种偶然闪现的念头并没有给克莱尔形成太大的困扰。 她忙碌的投入到自己的生活里。直到系统唤醒了她的某些记忆。 “能量储存60%。”突如其来的电子音险些吓到克莱尔。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它怎么会突然报数,并且进度增长了这么多?!事实上,克莱尔记得最近一次报进度还是在一年多以前。 在一点前阻止哈瑞斯的自杀后她的能量储存到达了25%,这是克莱尔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被加分,原因是她阻止了一个善良之人的死亡。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系统会在现实生活里给予她肯定。 然而遗憾的,随后的任务就是哥谭关于小丑的观察,克莱尔失败了。 在后一个世界里泰坦尼克的观察,直到结束,克莱尔都没有听到系统对此次任务的评价。但是她料想应该也是失败。因为她并没有认真的去观察过卡尔。事实上,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组织乘客的救援上。 那么此次60%的能量储存,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克莱尔在一瞬间想了很多。甚至一瞬间想到[根本没有能量储存这回事,这一切都是个假象。] 遗憾的是这个念头只是在克莱尔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她完全抛在了脑后。 她接受了系统给予她的说辞,那就是观察人物虽然失败了,但是营救了上百条生命为她得到了加分。再计算中系统处于休眠,而因为最近又救援了三名被绑架的女性,使得克莱尔的进度超过了60%。 这是个谎言。 但是谁能想到一个位面机器会说谎呢? 在最开始,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一个初衷是[帮助克莱尔找回自我]的机器。它的作用,在一开始就是观察、考核、以及引导。 能量储存,也不过就是一个托词而已。在没有确定克莱尔对这个世界没有威胁,没有确定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仇恨的之前,位面机器做不到让克莱尔时光回朔到案件发生之前。 因为这样的做法没有意义。她的内心还是那个受过伤害的内心。她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存有无数偏见。即使回到过去,那份仇恨也不曾消失,谁又能保证克莱尔回到过去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干掉曾绑架她的海特·里斯医生呢。 所谓的能量储存,也许一开始是真的,但是储存能量,与克莱尔个人做多少善事与恶事并不存在直接的联系。 但是至少目前来看,一切都无比顺利。如果她保持这样的心态,也许最多不过一两个世界,就能够得到是否回到过去的选择权。 前提是:如果她能保持这样的心态。 第63章 第62章 四周后: 这个城市又开始不安定起来。在平静安逸的生活表象下,是那些逐渐覆盖城市的阴影。 克莱尔看着手机,就在几分钟前她刚刚和斯潘赛·瑞德结束了通话。这位年轻的多学位博士,对于手机的使用无比苦手,一条消息单单回复都好花去很久的时间,因此他们不得不放弃这项年轻人之间应用较广的联系方式,而选择通话来交流。 在挂断电话前,瑞德犹豫着对克莱尔说出这样的话:“最近还是不要独自出门的好,尤其是夜晚。” 克莱尔没有去询问具体原因。匡蒂科的治安混乱的人尽皆知,由瑞德单独提出来提醒,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座城市又发生着某些可怕的命案。 而她作为一名普通公民,没有在任何其他途径了解到这一点,只能说明是消息也许还没有到公布的时候,也许是为了避免造成恐慌,也许是……无论如何,克莱尔都真诚的感谢瑞德的提醒。 她对着手机出神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走去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在环视一圈后,克莱尔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居住的房子居然是如此的简陋。 逼仄的环境,混乱的治安,没有起到什么隔音作用的单薄墙壁。 [也许我应该换一个地方住了。]克莱尔想到,然后发现自己对于换一个住所,居然并未感到什么抵触。 最终,克莱尔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想法,她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间,乘着还未曾天黑而一路小跑向最近的快餐店,她决定下一次的住房要选在距离市中心更近的地方。 当克莱尔从快餐店离开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她摸摸衣兜里的折叠刀,会感觉这个城市多一点安全。但是事实上,克莱尔心中已经对于夜晚的惧怕减轻许多了。她虽然还会警惕黑暗,但是却没有从前那么的畏惧。 而且在克莱尔的私心里,她认为自己最近的生活还是非常安逸的。那些总是喜欢出没在自己周围的连环杀手们,似乎已经很少出现,她为此感到放松无比。 “克莱尔~”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呼唤克莱尔的名字。克莱尔转过头去,汉尼拔站在她的身后,脸上笑容满面。他说:“好久不见。” 伴随着短暂的疼痛,克莱尔感到那声音仿佛从无限遥远的地方传来——一管针剂已经被快速的推入她的脖颈。 视野中最后一幕是汉尼拔居高临下俯瞰她的脸。 陌生的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 当克莱尔清醒的时候,她的手脚被缚,嘴唇缠着胶带,脸上套着一个面具。她并不清楚自己面具的造型是什么,但是塑胶味道厚重,让她感到呼吸不畅。 当克莱尔艰难的转动脖颈观察周围时,她发现眼前的仓库熟悉又陌生……是曾经徘徊在她噩梦里的,那个只在头顶有一扇天窗的仓库。 这是她在人体蜈蚣案件中被绑架的地方。 克莱尔因愤怒而握紧双拳。她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汉尼拔会用她亲口想他转述的秘密来伤害她!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再次回到这个该死的,恶心的地方! 克莱尔的身体僵硬不动,眼睛快试图快速的适应黑暗。她转动着眼球,努力的嗅着空气中的气味……难以言喻的腥臭扑鼻而来:有人死了吗? 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在距离克莱尔几米之外的地方,另一名被绑架至此的人也苏醒了过来。在适应黑暗后,克莱尔隐约看见对方是一名身材火辣的,衣着性感的年轻女人。她的丝袜被刮得支离破碎,脚上的高跟鞋子也早已不见踪影。 [呜、呜呜……呜呜……]对方发出的支离破碎的呜咽声,让克莱尔意识到她也同样被人封住了嘴巴,并且束缚住双脚。 [然而一人总强于两人。]克莱尔努力的撑起身体,想要制造些声音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而这显然成功了!克莱尔向前方匍匐着,匍匐着,当她终于来到女人身边时,伴着朦胧的夜色,他们看清了黑暗中对方的脸,或者,应该说是面具。 绿色的浩克在黑暗里咧开嘴巴,露出洁白整齐牙齿,笑的狰狞又狂妄。它套在女人的头上,与她火辣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克莱尔无从得知自己头上戴的面具是什么。但看对方表露出的惊诧与畏惧,料想也一定同样的狰狞。 克莱尔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有机会给对方留下更多的信息,就被走进仓库的脚步声打断了思路。 汉尼拔沙哑磁性的声音响起,他说:“来看看你今天的礼物。我相信你会喜欢的。”他将说话的人按在轮椅上,然后推着他缓步前行。那黑色的卫衣兜帽将轮椅上的人的脸遮挡的完全看不分明。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克莱尔对他们的敌意。 她闭上双眼,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一双冰冷的手拖拽在克莱尔的后领将她拖到了角落,然后不知道是谁按了灯光。黑暗就此打破,一道虚弱的光线照亮了仓库的正中位置。 克莱尔努力扬起头,看清了整个仓库。 这里并非只有四个人。事实上,就在克莱尔对面的墙角边,还有一名女士被囚禁起来。被束缚的手脚让她的四肢有些充血。□□在外的皮肤隐约可见不同程度的淤青。她头发披散,脚边是肮脏恶心的排泄物……这说明她被囚禁了一段世界。 她的头发一片油污,肮脏随意的拖曳在肩头,覆盖住她的整张脸孔。然后她姿态僵硬的躺在地上,吴国不知注意到她偶然抽搐的手脚,克莱尔会错觉她已经死亡。 这一切糟糕极了。让他快速的回想起曾经在这里经历的种种。 “你喜欢吗?”她听到汉尼拔的询问。然后带着兜帽的人沉默不语。虚弱的依靠在轮椅上。而汉尼拔并不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他甚至笑了起来:“是的,我知道你喜欢。” 他向前一步。走到了灯光之下。浩克面具的女人被汉尼拔揪着衣领提起了身体。女人发出惊恐的呜鸣,她试图挣扎。 “嘘嘘嘘——”汉尼拔掐住了她的脖子,脸贴在她的颈侧:“别吵,别吵~”他安抚着。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然而眼睛全全程注视着轮椅上的人。 “我知道你喜欢。”他再次重复着。然后不知何时攥在手心的刀片就划开了女人的低胸衣,露出她丰满柔软的乳/房。 克莱尔僵住身体,她不知道汉尼拔要做些什么。 他控制了这个仓库。 他使这里成为了他的游乐场。 他是如此的冷酷和残忍,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在那的亲切仁慈的表象下,汉尼拔的手指已经翻转着刀花,将刀片锋利的刃口划进了女人的胸前的皮肤!伴随着一声被堵在唇边的惨叫,女人因疼痛而全身颤栗。然而汉尼拔并没有放过她,她依然被抓在他的怀抱里。并不断地进行着折磨。 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急促的呼吸流淌进黑色的蕾丝内衣,这种并不致命也避开了要害的残忍,有时才更为恐怖。 克莱尔僵住了身体,她遥远注视这汉尼拔微笑着做着极为残忍的事情,那关于对方幼年时期的美好回忆终于土崩瓦解。她没有意识到面具下的双眼流出了泪水,她甚至也不清楚为什么早有预感,却为什么还会觉得如此失望。而好在,僵硬的并不止她一人。 轮椅上的男人在漫长的沉默里,终于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他动作狂暴的敲打着轮椅的扶手,克莱尔才注意到他的手腕被手铐铐在了扶手上。 汉尼拔遗憾的摇头:“你瞧,你又在撒谎。” 而伴随着他的话落,汉尼拔仿佛丢垃圾一般将手里的女人扔到了那人的身上。身体吃痛的女人一时间竟也站立不起,虚弱的依靠在轮椅上男人的腿上。她呜呜哭泣着,身体因疼痛而颤抖。 然后克莱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女人突然惊恐的尖叫起来,她撑着膝盖后退,却一屁股踉跄到底。而伴随着她的动作,克莱尔才注意到……那男人硬了。 当事人显然更为难堪。但是汉尼拔却毫不意外,事实上,他对于自己所见满意极了。他甚至步履悠闲地走动起来。 “你真是不诚实。”他失落的叹息:“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嗯?”汉尼拔说着,提着女人的头发迫使她跪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喜欢这样。]他的表情就像在这么说。 然后? 然后汉尼拔再次举起手里的刀片——他开始演绎[虐待]。 第64章 第62章 这是无比黑暗的三十分钟。 在汉尼拔恶趣味的撕下了女人浩克面具下缠着嘴唇的胶带后,还有她的求饶声不时传来:“请放过我……”她哭泣着:“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报警……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求你们放过我……” 她不会明白,对于反社会人格的虐.待.狂们而言,别人的痛苦,才是自己快乐的源头。 汉尼拔却很满意她的求饶声。他的目光扫过沉默在轮椅上的人。他可怜的试验品僵硬在轮椅上,宛如自己才是那个受人宰割的人。这让汉尼拔感到有趣极了。 他的恶趣味满怀恶意。因此伸出手指抬起了女人的脸。那绿色的浩克面具在昏暗的灯影下笑容狰狞的望着他,然而里面却不断地发出抽噎声与恐惧的颤抖。 “嘘,”汉尼拔的食指压在了嘴唇,他的目光温柔缱绻,宛如在看自己最为珍视的朋友、恋人。 他说:“别哭,别哭。”就好像自己能够感同身受。然而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曾留情。 眨眼间,单薄的衣服在他手中翻动的刀刃下早已支离破碎,露出女人沾染鲜血的洁白胴/体。他笑了起来:“你真可爱。” 汉尼拔的手指抚摸在她的皮肤上,那些在鲜血的浸染下更为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用力的将她的皮肤捏出一个又一个青紫。 他说:“我不会伤害你的。”然后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折磨。在每一次对方快要奔溃前,又再一次重复的安抚。 她所有的声音均被汉尼拔堵在了唇边,而那些被汉尼拔捂住嘴唇下的闷哼与呻.吟,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极为情/色。如果不知亲眼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克莱尔会真的以为这是一场香艳的直播秀。 而汉尼拔也确实在这么做着。挑/逗着她,伤害着她,将这场折磨变得香艳而奇异。就好像是一场双方自愿的hism。就好像他其实也迷恋着被自己虐待的女人,就好像他真的不会伤害到对方。 失血过多让女人的精神恍惚不定。她没有意识到自己逐渐被汉尼拔操控,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折磨,没有意识到,自己相信了汉尼拔所说的[我不会伤害你]。 这一幕的发展让克莱尔无可忍受的移开了视线,她对汉尼拔对人心的操控感到畏惧,因此不得不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将目光看向灯光下的人影。 然后克莱尔发现,在女人反复的哭泣与求饶中,那坐在轮椅上的人对于汉尼拔的抵触似乎也被一同削弱了。 他沉默了下来。宛如灯下的黑影。宽大的连帽衫将他的脸遮得完全不露,隐藏在帽子下的阴影里——但是那男人挺立的欲/望却更加明显。 就好像,他也开始享受这个折磨对方的过程了。 而另一边,汉尼拔已经换了把刀,那刀的刀刃更长也更为锋利,在灯影下折射出冷酷的寒光。同时,汉尼拔的目光仿佛随意般地扫过身后的人。在注意到对方的生理反应后,幽深的瞳孔颜色更暗。 对他而言,前戏已经结束,正题才刚刚开始。 汉尼拔揪着了女人的头发。他踩着她的小腿迫使她跪在轮椅上的人的面前。几乎赤果的身体正面面对对方。汉尼拔在她耳边低语:“去取悦他。成功了,我就放过你。” 本因失血过多而四肢无力地女性打了个激灵。她希翼着:“要,要解开我的手铐吗?” “当然不。”汉尼拔似乎为她的愚钝感到失望:“你要自己想办法啊。” “那,那能揭掉我的头套吗,我,我可以用嘴……” “不不不,宝贝~”汉尼拔摇摇头:“不行。你的脸绝对不可以露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他的回答突然冷酷起来,让对方一时间反应不及。然后女人仿佛突然清醒:与自己对话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事实上,他才是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 她最终顺从的点点头,随后,汉尼拔将她再次摔在轮椅男的身上。而随着这个动作,她的伤口被这撞击刺痛,一时间只能够依靠在对方的身上忍耐的喘息。 克莱尔闭上了双眼,她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然而一切不会因为克莱尔的拒绝就终止下去。 在没有自由的手去抚摸对方,没有灵巧的舌去舔舐的前提下,在短暂的无措后,女人最终能做的,就是低下身体,用自己的乳/房去摩擦轮椅男的身体。 然而这对她而言却又是极为痛苦的。无数零碎的划伤遍布全身,让她每一次的摩/擦都仿佛酷刑,伴随着疼痛让本来结痂的伤口再次鲜血涌现。 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并忍耐的喘息着。疼痛与冷汗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这一幕荒诞又诡异,然而却莫名的糜烂情/色。 克莱尔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象。然而那些痛苦的呻.吟还是会不断地传入她的耳畔。 直到那些断断续续的呻.吟在看不到求生的*里越来越大。 [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一切截然而止。 汉尼拔丢垃圾一把将几秒前被自己无情割喉的女人丢在了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轮椅上的人:“哇哦,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笑了起来:“你射了——” “在我割喉的瞬间?” 克莱尔闭上眼,拒绝去听一切的发展,这一切与她毫无关系。她已经目睹了一切的发生,生的渴望并未消弭,但是至少对死亡勉强可以从容。 “你到底……想做什么……”然而这个声音的响起的瞬间,击碎了克莱尔佯装冷静的面具!克莱尔睁开眼睛,她不可思议般扭过头去,盯着灯下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那个声音,是哈瑞斯?! 汉尼拔微笑:“我只是想让你做你自己啊~。”他为对方没能理解自己感到遗憾。他发出深深地叹息,然后提起了地上的人的尸体。 “你射到她身上了。”汉尼拔遗憾的摇头,他询问:“如果这个尸体被人找到,你的dna要怎么解释好?” “我真为你感到担忧,我的朋友。” 他丢下了手里的人。而哈瑞斯再次沉默了下来,然而汉尼拔却没有,事实上,他的话突然变多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感到深深,深深地好奇。”他看向天窗外黑压压的夜色:“为什么你会有如此绝对的坚持?这种坚持对我而言,熟悉又陌生,让多年后已经完全黑掉的我感到好奇极了。”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对善与恶有着这样纯粹的追逐。” “然而遗憾的是,我完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失落的摇头:“你要知道,时间对一个人类而言太过于残酷了。” 他说:“我从第一次见你起,就想要把你拉进泥潭里。然后我发现自己错了。” “我并不需要将你拉进泥潭,因为你本身就处于此处,甚至你本身就是黑沼。但是最有趣的是什么?是你分明如此肮脏,却一直试图假装自己干净又纯粹,是阳光下的干泥巴。” “太有趣了。”汉尼拔说着,却并没有微笑。 他的面具已经深根蒂固,融于骨血。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冷酷的真实却让人更为心惊。他说:“你为什么要拒绝成为你自己。” 这句轻描淡写的质问仿佛一声闷雷响在耳边,将哈瑞斯本就动摇的内心炸成废墟。他本挺直的背脊突然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气。 哈瑞斯佝偻起身体。他的颓丧显而易见。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这个问题就开始困扰着他。 这大概是最让人绝望的地方,他确实如汉尼拔所说的,在拒绝成为他自己——他惧怕自己的真实。 汉尼拔在哈瑞斯仿佛败犬一般的气质下将手铐的钥匙丢在了他的手边。然后脚步轻缓的走到克莱尔面前。 他俯视着她。 背对着哈瑞斯的脸上唇角上扬,露出并不明显的冷酷与得意。这让他让他看起来莫名狰狞。 他提起了克莱尔。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到了哈瑞斯的身边,然后将克莱尔摔在了哈瑞斯的脚下。 克莱尔挣扎着扭动身体,她拼命看向哈瑞斯,被堵住的最初呜呜呜的发出呐喊。她渴望哈瑞斯看向自己!渴望她的朋友不要被打败! 她是如此的信任他,信任他们能够通过对视唤回哈瑞斯的善良。 她听到汉尼拔的声音低而沉,冷漠非常。他说:“我将选择权给你。” “如果你说不,就去向□□明,你与死掉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承认了你的真实,我将对你的勇气奉献的的忠诚。” 他的威胁与诱惑表露的一览无余。 然而克莱尔能做的,也只是不断的对哈瑞斯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喊—— [看我啊!看我!告诉我你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克莱尔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如此绝望,她以为自己可以从容赴死,但是这一切不该是由自己的朋友来做! 她绝望极了:[别这样,你很善良……] 她看到哈瑞斯的手颤抖的拿起了汉尼拔的刀,那刀锋利尖锐,让她的心脏都感到了刺痛。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愚蠢的梦想呢……”她听到哈瑞斯的声音模糊的响起。他扬起脸,兜帽阴影下的脸曝光在灯光下,露出他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从一开始。哈瑞斯的绝望就并不比刀尖做指的人少分毫。 只是他的救赎,他从来没有等来。 [……别这么做……]克莱尔虚弱的请求不曾被接受到分毫。少年突然冷酷了神情。在这张因药物副作用而显得憨厚的脸上,曾经被他努力隐藏起的阴翳终于透过那双翡翠绿的瞳孔流露出来。 哈瑞斯扬起唇角,笑的仿若哭泣:“很抱歉,你遇到的是这样的我。” 他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手边:“很抱歉,坏人永远无法改变。” 他说:“很抱歉啊……” 最后的最后,是没入克莱尔胸腹的匕首,是汉尼拔为这演出奉上的掌声,是系统遥远的电子音发出的生命体征垂危后的警报…… 以及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 是的。 她闭上眼睛:坏人不会变好。 第65章 第65章 [真可怜] [为什么一直哭呢?]汉尼拔的声音遥远又模糊。克莱尔紧闭双眼,在一片混沌中抗拒的扭头,躲开对方亲昵的把玩着她发丝的手。 然而那些声音却无法隔绝。 她听到那仿佛就想在耳边的质问:[恨吗?] [然而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汉尼拔轻轻的微笑:[或许你会寄希望于法律?可惜法律啊……有的时候不值得人依靠。] [毕竟即使你这么做,相信我,最终会被送进监狱的只有哈瑞斯,而我,与你“一样”是“受害人”。] 汉尼拔简直对克莱尔的选择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想到对方的正义被自己瓦解、扭曲,想到她将再一次对世界产生了怀疑……那些对克莱尔可能会做的抉择的好奇让他笑容更显: “快醒来,快些醒过来。” ——黑暗更深了。 ………………………………………………………………………………………………………………………… 克莱尔在漫长的黑暗中沉睡,最终也在黑暗中醒来。 她以为的永夜最终并未到来。然而幸运的是,她并未见到自己无法克制产生憎恶的莱科特医生,以及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的哈瑞斯。 她苏醒在黑暗里。 [这里是哪里]克莱尔站直了身体,她对此地感到陌生。 世界静谧的毫无声音,宛如不是处于真实的世界。她茫然四顾,却也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着。而在这个过程里,没有声音,没有障碍物,没有尽头。 在冗长的行走里,克莱尔内心愈加沉重。她控制不住自己逐渐暴躁的情绪以及阴郁的目光。 直到一束光亮突兀出现。 [一盏台灯,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背对她学习的孩子。]这就是她看到的一切。 “你是谁?”克莱尔询问着。然后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缓慢的回过头。他五官精致,神情沉默,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宛如黑夜里静谧的海,倒映不出任何的景色。 他沉默的注视着克莱尔,似乎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向了别处。 这一幕太过于诡异,克莱尔感觉后脊莫名发凉。 “你是谁……?”克莱尔再次询问。 然后一道声音响起:“……¥&!”这是,日语? 克莱尔顺着声音回过头去,一个老人就在她的身后,他站在克莱尔刚刚走过的地方,推开了前一秒还不存在的门,目光透过克莱尔看向少年。 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命令,而嘴里说的话应该是日语。在说完后,就再次将[门]合上 房间再一次黑暗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到了哪里?她离开现实世界了?克莱尔内心难得恐慌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亡,变成了哪里的鬼魂一般…… 克莱尔努力不让自己的惊慌失措表现的再过于明显。然而她的手指却轻微的颤抖起来—— “这到底是哪里……” 男孩始终面对着她。克莱尔蹲下身来。她跪在男孩的身边:“你看的到我,对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男孩的黑眼睛轻轻的眨动,纤长的眼睫毛仿佛一只盈盈振翅的蝴蝶,他看着她,克莱尔确定他一定是在看她!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甚至不曾开口讲话。这样的对视也未曾将克莱尔存在倒影在眼底。当男孩身后的闹钟响起的瞬间,他就走到了书桌旁的小床上,躺下,然后宛如机器一样将被子铺平盖在身上。 他沉默的注视着虚空。然后在闹钟铃声停止的瞬间闭上双眼——他睡着了。 这一幕太过于奇诡,克莱尔无措的环视一圈后走到了男孩身边。对方安静的沉睡着,虽然是亚洲人但五官并不平淡,甚至称得上精致静美。 在长久的注视后,克莱尔的手伸向了男孩,而就在手指靠近他的身体前,前一刻还沉睡的宛如天使的孩子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克莱尔,目光里没有质询也没有疑惑,那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的情绪,更扯不上睡眼惺忪。就好像他其实这是躺在这里,而不是在睡眠。 然而克莱尔也不过犹豫了一瞬,就继续自己的行为。她的手指抚摸到男孩额头柔软的皮肤,然后抚摸到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她感受的到这样的触感,它们真实极了!然而,当克莱尔的手指继续向前,却穿透了少年睡觉的床——触感消失了。 这真是太诡异了……克莱尔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去触摸那些肉眼所能见得所有物品,无一例外的穿过了他们。这让克莱尔意识到她的碰触只限于这个怪异的孩子,也因此,除非她始终跟随着他一起离开这间黑屋,否者她就永远也无法凭自己去打开那盏合上的门。 而另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克莱尔男孩眨眨眼后,最终没有等到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因此他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 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入陶大威7岁。漂亮的男孩刚失去自己的父母不久,而酒驾逃逸的肇事者始终没有被寻回。 彼时,他们之间还没有一句交流。 于克莱尔而言,是她重伤后就被困于黑暗之中,与现实唯一的联系变成了这个让她感到奇异的小少年。 于入陶大威,则是一个他还没有理解的存在,只是遗憾的是,他并不对这个存在感到好奇。 在清晨到来,秒针准确的划过七点整,入陶大威就坐直了身体。他清醒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好像并不曾睡着。 他安静的坐在床上。按部就班的穿着袜子,衣服,并换上鞋子。克莱尔百无聊赖的注视着。在她的世界里,所见到的依然是空荡荡的黑,宛如沉重的幕布包裹住了房间,而少数的亮色都与大威有关系。 少年做好这一切,就停下了动作。 克莱尔扭头看了眼钟表,果然,在7:30分的时候小少年站了起来。而伴随着他的起立,房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对入陶大威发布一系列的指令,然后带领着他离开了房间。 克莱尔紧随其后。 这已经是她来到这里的14天。她除了能听明白及其简单的词语外,就什么都不明白了。然而在这短短两周的时间里,克莱尔却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家庭里的人们,于其他家庭并不相同。 举例而言,大威每天晚上睡前就会收到指令,虽然不确定具体含义,但是日复一日的重复于命令,让克莱尔意识到这一切都与睡觉的时间有关。而每日清晨,入陶大威都会在7点钟准时睁眼。他的大脑里好像有一个精确到秒的时钟,提醒他按时起床。 在起床后的7:30就会有人来房间叫他的名字,然后带着入陶大威如厕。 他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宛如置身监狱。但是奇异的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并不曾有这样的体会,甚至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威好。而作为主角的入陶大威也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他没有作为[人]的欲求与情感。 他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电脑。需要系统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然后在指令中行动。这些行动多到包括学习、阅读、运动……小到涵盖起床、洗脸、如厕。 克莱尔跟随在大威的身后。小少年并不觉得身后跟随着一个外国女人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没有对克莱尔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的诧异于好奇,甚至不曾发表过任何的看法,自然更别提高速过任何一个人。 她对于大威而言,毫无特别之处。 “大威,停下来。”克莱尔用最近学到的蹩脚的日语发出命令。而入陶大威也确实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转身体,仰头看向身后。晨光中的脸上隐约可见细软的绒毛。目光沉静,就像是一个制作精美的人偶。 [大威,怎么停下来了?继续跑。]看到大威停下来的家庭教师转过头来,对看向身后的的大威发出命令。大威缓缓的回过头去,眼睛眨了眨,就继续开始跑步。 而克莱尔停在了原地。她认识到一件事:他对于任何指令都接受。 真是危险啊……如果被别人利用。 克莱尔摇着头甩开那些阴暗的猜想。她已经很难克制对他人不断产生的阴暗揣测和浓厚恶意。那些种种都直接的影响着她对待每个人的态度。不过好在在这里,她能接触到的只有完全不曾理会过她的大威,因此倒是很大程度的避免了那些冲突。 她看着入陶大威越跑越远。而伴随在少年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弱,最终自己周围又一次变得一片漆黑。这种事在反复体验过几次之后,克莱尔已经能够平和的面对了。 她并没有移动身体。安之若素的等待着大威再次跑过操场,她知道他还会再次经过她的身边。 果然,片刻后,世界又一次明亮起来。克莱尔跟随着跑过自己身边的入陶大威奔跑着。 她意识到,在这片黑暗里,入陶大威是她唯一的光。 第66章 第65章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愚蠢的梦想……”哈瑞斯流出了泪水,在晃动的光影里克莱尔目睹汉尼拔的笑容变得得意又狰狞。 他裂开唇角,露出洁白的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野兽。 哈瑞斯却不断的道歉着:“很抱歉,你遇到的是这样的我。” “很抱歉啊……” “很抱歉” “很抱歉” “很抱歉很抱歉很抱歉……”然而握刀的手却不曾软弱,锋利的刀尖毫不犹豫的刺进她的身体,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克莱尔从梦里坐直身体 。 她剧烈的喘息着。内心的恨意几乎快将自己淹没。身旁的少年躺在床上,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安静的望着她,那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 克莱尔勉强牵起唇角:“抱歉,我做了噩梦。”她猜想入陶大威并不能听懂英语,她只是这么说着,然后就再一次躺下了身体。她挤在大威的身边入睡着。 这里太黑了。如果不靠近他,克莱尔就感觉自己要被黑暗吞噬。而幸运的是,这个孩子不懂拒绝,也并没有被人侵占床铺的不快。某种程度上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好相处。 克莱尔勉强微笑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些压抑在心底里,浓烈的快要将她淹没的仇恨和失望,让她无数次的陷入了噩梦。那个曾快要被她遗忘的黑暗仓库,再一次重复的、频繁的出现在梦魇里。克莱尔冷笑两声。 如果能醒来,她一定会让汉尼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接下来,她没有再睡着了。 当天空转亮,入陶大威的生物钟准时的叫醒了他。他在秒针指向七点整的时候安静的做起身来。然后避开了床铺外侧的克莱尔,安静的换上衣服。 当家庭教师来叫他的时候,克莱尔跟随着大威一同离开了房间。他们走过装修奢华的走廊与客厅,在卫生间的门口站定。家庭教师神情严肃:[大威,去上厕所。] 克莱尔依靠在几米远的墙壁上,目睹着少年并没有任何的羞涩与难堪,在一众佣人以及克莱尔的围观下,顺从的脱掉裤子,露出纤细洁白的双腿,然后坐在了马桶上。 他的眼睛直视前方,他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等到第13分钟,入陶大威才出现便意,而等一切结束后,家庭教师再次[指导],不,应该说是[要求]更为恰当,让大威自己穿上了裤子。 克莱尔已经转开了目光。在反复见证这一幕后,它们最初留给自己的怪异感已经削弱许多了。 她意识到这并非一个普通的家庭。 包括吃早餐也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威就连同[咀嚼]这种程度的行为,也需要[命令]才能够执行。如果不是确定他是一个有心脏有血肉的真实的人类,克莱尔会以为自己穿到了某个科幻频道,而入陶大威是一个机器人。 她摇摇头,然后跟上大威的脚步向前跑动着。他们在经历晨练。 当克莱尔侧转过头,就会看到别墅内的落地窗前,一位衣着精简的老人,神情冷漠的注视着跑在她身侧的大威。而那个人,就是大威的爷爷。 克莱尔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她不难看出这老人阴郁的目光和暴虐的脾性。他儿子与媳妇的去世让他失去了对生活的从容。撞死他们的肇事者至今都没有被找到,也让这份仇恨没有了发泄的途径 。 入陶大威却毫无所觉。他遵循着游戏规则,沉默的向前奔跑着。 汗水浸湿了身体,白皙的笑脸因缺氧而泛着青白。他年纪还太过于幼小,三千米的跑动让他分外吃不消。果然,如同往常一般,在第四圈的时候大威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腿软的支撑不起自己,更何况是跑动。 等待在跑道边的医师快速的围了过来,给大威喂水并进行腿部肌肉的按摩。 克莱尔扭头看向窗户,那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原地。 然而任务依然要求被执行。 在入陶大威的情况微微缓和后,他再次围着操场跑动起来:这简直毫无人性!这简直是对儿童的虐待! [你不累吗?]追着少年的成年女人大声的询问着,她蹩脚的日语里夹杂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听起来非常怪异。然而少年罔若未闻,神情安逸的跑动着。 克莱尔一时气急:[站住!]她用了命令式的语气。 大威站在了原地。 [转过来,然后回答我,你难道不累吗?!] 少年顺从的转身,漆黑的瞳孔仿佛倒影不到任何的景色。就在克莱尔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带着微妙的迷惑询问:“累?” 他对于这个词并不了解。 克莱尔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近期学到的那些有限的日语显然不足以让她流畅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向前几步,站在大威的面前捏起他的手臂。那纤细的手臂被她提到了面前,随即在克莱尔放手的瞬间砸回到大威的身侧。 然而她还是想做些什么。因此克莱尔指指大威的手臂:“就是说在运动过程中你的身体产生大量的乳酸,而这些乳酸在激烈运动过程中的堆积,会形成肌肉ph值的下降,造成肌肉酵素活性的降低,进而形成肌肉活动的疲劳现象(急性肌肉酸痛),这会让你感到肌肉酸痛身体疲累,也就是说为的[疲れ]” 一句话中只出现一句日语,克莱尔并不认为大威能够听懂这些。 事实上,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对入陶大威说这些的意义在哪里。 少年安静的注视着她,然而实际上却是又一次回到了待机状态。乖巧的让克莱尔觉得心脏也柔软了下来,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亚文化叫做[萌え]. 而大威的教练已经站在跑道边对少年挥手,他语气严肃,带着不满:[大威!为什么停下来了?] 克莱尔听懂了这句话,她看到少年转过身去,在对方的命令下再次跑动起来。神情里毫无疲累与痛苦,如果不是他的脚步太过于虚浮,同时不断滴淌着汗水,恐怕克莱尔真的会以为他并无痛苦。 然而几个月后,克莱尔才真正明白入陶大威对[累]这个词的困惑。 他并不是没有听懂,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他只是无法感同身受。 这是大威第一次出门,在克莱尔出现在他身边的半年后 。 入陶伦行老爷在对大威进行的长达8个月的训练中,终于决定要将这个孩子介绍给众人。他的内心里充满着矛盾与期盼,他并不确定自己所要做的这个抉择是否正确,但是只有一点毫无疑问:入陶大威是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他必须要让周围的人对他有所认可。 他带着大威第一次离开了入陶宅子。将这个年幼的孩子引入上流社会苛刻的目光之中。 而同行,还有克莱尔。 [你会期待吗?会紧张吗?老实说,我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上等人的社会,内心倒是很好奇。]克莱尔碎碎念着。半年的时间让她始终跟随着入陶大威的课程学习,用日语做简单的交流已经不再是问题。而为了锻炼自己,她养成了自言自语的好习惯。 大威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的背微微弯着,露出纤细的脖颈,看起来孤零零的有些可怜。 他并没有回答克莱尔的话,他们的交流如果不是命令句,就永远只是克莱尔单方面的自言自语。 两个佣人敲开了房门,将此次要穿的衣服放在了房间门口。 克莱尔听到到他们小声的交流着:“要给他穿吗?这个衣服的样式与以往不同。” “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啊~不就是多了个坎肩和领带~” 另一人无奈的摇头:“你刚来不就不太了解,我们的少爷脑子有问题~!” 克莱尔回过头去看向大威。少年木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黑珍珠一般的双眸直勾勾的看向前方,焦点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确实是一副脑子有问题的模样。 然而也许是认识久了,克莱尔本能的不愿听到他成为别人话题的谈资。她皱紧眉头,对两个已经聊起来的中年女人怒吼着闭嘴。 然而如同空气一样存在的克莱尔,她所说的所有的话都不曾被接收。 大威沉默的看着,许久,少年的声音才轻轻的响起,他说:“她在叫你们闭嘴。” “……她?” 回应女仆的,是大威缓慢的转头看向了她们身侧的克莱尔。那精致的脸神情严肃又真挚,却也让这对话的发展更为诡异。 在女仆们仓皇的退出房间后,大威默默走到了衣服旁,自觉穿起了衣服。 他身上的睡衣被褪去,露出内里单薄纤细的身体。他如同以往一般将衣服缓慢的套在身上,并没有如女仆所以为的那样,对于领结和坎肩表现出苦手。事实上,他并不如他们以为的那般蠢笨。 他走到了门口。然后回头看了眼克莱尔。这个过程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交流,但是克莱尔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眼神并非毫无意义。 也许这是这少年在询问她是否同行呢?这是不是说明,他并非没有人的感情?克莱尔摇摇头,甩开了纷扰的思绪。 她最终跟了上去。 然后,他们遭遇了车祸。 第67章 第67章 这一定是非常不吉的一天。 当他们乘坐的车辆与急转弯的巴士装在一起时,克莱尔如是想到。作为“鬼魂”的她,如果放开了始终牵着的大威的手,就随时可能脱离这辆车。 因而面对这种并不算严重的撞击,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然而大威却不同。事实上,当车身变形的瞬间,他就转身抱住了身边的克莱尔。这举动对他而言反常至极,这甚至不像是入陶大威会做出来的事情 。 事实上,克莱尔一直认为入陶大威是一名孤独症患者。他有着自闭症儿童的所有症状。而就在被扑住的瞬间,震碎的车窗碎片就劈向后座的大威。克莱尔带着他后退一步,但依然让玻璃片扎破了少年的肩膀。 鲜血瞬间浸染了他的半边身体。然而少年却似感受不到疼痛。 克莱尔握紧大威的手臂:“抬起头来看我。” 大威顺从的抬头。他的皮肤上还沾染着血迹,有几滴甚至溅落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白净细腻的皮肤被映衬出继续艳色,然而黑眸却始终沉静着,不见任何慌乱与惊恐。在这样的目光里,克莱尔一时间忘记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语。 而在这场并不算严重的车祸现场,唯一的受害者就是坐在后座的入陶大威。入陶老爷已经从前面的车辆中走了下来。他焦虑无比的扯开了被撞的有些变形的车门,手指颤抖的拉过了背对他的大威,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打断了他与一名白人女性的对话。 这位老人的眼睛看着大威背上的鲜血染红的西装,神情因极度的愤怒扭曲,在这一瞬间,他又一次回忆起自己儿子的死,他攥紧了大威的手臂:“该死的……杀人犯!”他诅咒着开车撞到他们的巴士司机,声称要让对方一生都为此付出代价! 他是如此用力的钳制着大威的手臂,少年却至始至终都未曾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而被送往医院的急症室后,克莱尔得知了关于入陶大威的这样一则消息:“先天性无痛症。” 先天性无痛症,是一种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碍。这种这种疾病类型的患者,其同感的传导受到阻滞,即丧失了痛觉,但智力及冷热、震动、运动感知等感觉发育正常。(摘搜狗) 克莱尔在一瞬间恍悟大威的种种违和感。为什么他即使疲累到动弹不得身体,也不曾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为什么被车窗扎破身体,也不曾表现是不适。 他感觉不到。他没有意识到这些事一件可怕的,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 克莱尔沉默的注视着病床上的少年。他安静的闭上眼。厚密的睫毛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在麻醉针的药效下,少年陷入了沉眠。 这与他以往的睡眠又有些许不同。 克莱尔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大概是[人]的感觉更浓了些。他看起来终于不再像一个披着精致外皮的人工智能。 她安静的等待在一旁。入陶老爷忙着去惩罚那个伤害了他孙子的巴士司机,医生们也已经离开了房间。这一刻的静谧让人心情放松了下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在这个孩子身边,她可以安心的闭上双眼,不用担心又任何的伤害与丑恶。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克莱尔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已经醒来很久了。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安静。在克莱尔醒来的瞬间,那双黑色的眸子就锁定了她。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然后克莱尔忍不住询问出声:“为什么……在车上会选择救我?” 她不确定应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凭借着直觉直言:“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会受伤。” 大威并不曾回答她的疑问 。他微微歪着头,专注的注视着面前的人,这一幕在少年的视网膜中留下了永远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她就在自己的面前,甚至他们还牵着手,入陶大威摸得到对方手指的触感,这让他知道她是真实的。然而他们身后开着的窗户,那些飞入房间里的樱花,却穿透了克莱尔的身体,落在了他的床单上。 那双雾沉沉的黑眸里似乎短暂的划过了什么情绪,然而并不曾被任何人捕捉到。不过一瞬间,入陶大威又再次回到了他们初见时那个沉默的,难以捉摸的形象。 他没有再抬头,更没有回答克莱尔问题,而是在麻醉针所带来的疲累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这件事情后,入陶老爷对大威的管制再次升级。他因大威遭遇危险这件事,产生了极为极端并且荒谬的想法,那就是他不应该让众人知道大威的存在! 这是天神的旨意!他们在提醒他不能够让别人知道大威!他应该要将他好好的,保护起来。 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的危险,他的小孙子又是如此的脆弱,在没有真正的坚强起来前,就说明他还没有做好去接触这个世界的准备! 入陶老爷将大威完全监管了起来。 无数的课程宛如永远不会结束一般占据了大威所有的时间。大到科学、化学、政治、外语……小到心理学、微表情、礼仪……甚至还涵盖了无数让人瞠目的体能锻炼。 至少在克莱尔看来,大威完全失去了自由。 然而这个寡言的,异于常人的少年,在如此极端的压榨下,却也表现出不可思议的韧性。那些曾认为他智力有问题的人们再一次被打脸。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并非智力有所缺陷,而是智力异于常人,且高于常人。 大威……他做的太过于出色了。 不论是什么知识,都能够被他快速的吸收。不论是多么艰涩枯燥的学习,都能够顺从的将其完成。甚至那些痛苦的体力锻炼,因为他对于痛觉的感知被剥夺,反而做的比普通人好百倍。 这场梦境越来越真实。克莱尔注视着当年仅仅到自己腰腹的少年在一日日的相处中逐渐长大。 曾经稚嫩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挺拔强壮,就好像她曾目睹的扎根在土壤里的种子,在她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冲破了泥沙,将嫩绿的幼芽伸出地面,指向天空,逐渐逐渐成为了一棵能够依靠的树木。 然而,依然还是有些什么不曾改变。 克莱尔看着16岁的入陶大威。相较于很多同龄人而言,他的身体发育的要更加成熟,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却比孩子还要稚嫩。他的目光依然专注,坚定。他的神情始终沉默,冷淡。 然而这也让他显得更为青涩。 在结束一天的训练后,大威回到了房间。陪伴他已经9年时光的克莱尔没有任何改变的脸并未让他产生任何的疑问。 他安静的擦擦顺着额发滑落至脸侧的汗水,然后并不曾刻意避开克莱尔的脱下了被汗水浸湿的上衣。顺着脖颈流淌下的汗水划过他坚实的胸膛,线条优美的腹肌,最终没入短裤之中 。 他不曾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迷人。他对于两/性之间的关系与亲密还不曾觉醒,这也让他种种表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无知无觉的诱惑。 克莱尔依靠在床侧,在大威成年后,房间的床也大了许多倍,因此至今为止他们都依然睡在一起。然而这并不曾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多些暧昧。因为大威显然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床上睡着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不同。 克莱尔看着他修长的手随意的用手里的衣服擦拭着身体的汗渍,拱起的手臂露出极为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站立在床边仰起头,毛巾盖在了脸上。克莱尔看着他微微上下滑动的喉结只感觉到口干舌燥。这种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让她几乎坐立难安。她必须要反复提醒自己很多遍这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才能控制自己不对他伸出手。 也许是太久没有谈恋爱的缘故? 克莱尔遗憾的转身环视一遍房间,曾经的小黑屋已经不再黑了,目光所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这样的环境对于克莱尔而言也不再那么的压抑。 然而这一晚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在于,在他们入睡之前,家庭教师藤野先生敲开了房间的门。 他神情带着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局促走到了大威面前。少年依靠着在床边,仰着头注视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木讷和懵懂。 藤野先生搓搓手:“大威……” 大威微微侧过头,表露出自己正在聆听。 “那个……”他踟蹰非常:“入陶老爷……他很担心你……” 藤野先生的脸红了起来。他看起来尴尬到了极点。然而想到入陶老爷对他提出的要求,就不得不面对着大威纯粹的黑眸继续自己的话题。 他说:“据我们所知,你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过任何生理上的……反应。”他的用词含糊极了。趴在床头另一侧的克莱尔瞬间就理解了藤野话里的含义。 是指,大威并不曾出现过青春期的男孩子都会经历的……遗//精以及晨/勃……吧? 她默默将头转向大威。少年略带困惑的垂下头,似乎是在整理藤野先生话中的含义。那双黑眸微微颤动着,睫毛在柔和的床头灯下投下一层剪影。鼻梁的线条更是挺直优美,将五官显得深邃又富有魅力。他显露在灯光下的锁骨凹陷出动人的阴影,似乎能够在其中承载些什么,克莱尔几乎想要去碰碰他们。 他沉默着。 而在他漫长的沉默里,藤野先生终于给大威的手里塞上了自己的[教科书],一张光盘。 里面是藤野先生精心挑选的“入门篇”。由他本人最最欣赏(迷恋)的丽子小姐领衔主演,他相信任何一个生理发育健康的男人都无法拒绝丽子小姐的魅力! 相信明天早晨入陶老爷就能够得到自己孙子“长大成人”的喜讯了! 想到此,藤野的神情严肃起来:“大威,你今天晚上务必看完再睡!听到了吗?” “嗨!”回答他的,是入陶大威宛如大提琴一般浑厚温柔的音色。 第68章 第67章 克莱尔努力不让自己的戏谑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她躺在床上,撑着脑袋注视着大威低头看着手中的光盘。那光盘表面没有任何的文字和图像,不知道他这样的注视究竟有什么意义。 然后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电视面前,等待着这张碟片播录出藤野先生要求他[看完再睡]的重要内容。 这是什么? 克莱尔看到大卫木愣愣的盯着屏幕,然后困惑的歪着头。屏幕一开篇就是水汽弥漫的温泉。在雾气弥漫的镜头里,一个身材火辣的亚洲女性正背对镜头搔首弄姿。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男士衬衣,光着腿站立在水中,被水浸透的衣服让她的身材一览无余。那若影若现的乳//沟几乎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然后她慵懒的站直了身体,对着镜头媚笑着,一点点解开衬衣的衣扣……。 那女人仰着头动作缓慢的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在这个过程里极尽挑/逗。克莱尔默默移动到大威身边的地毯上——为了离屏幕更近一点。 老天,原来动作片还可以这么拍! 克莱尔默默捧脸,觉得口干舌燥。这里就显出日本女/优文化与欧美片的巨大不同。她歪着头回忆自己青春期曾看过的几部尺度颇大的“动作片”,和这种含蓄可是完全不一样。额,那真是让人皱眉的狂野(皱眉)。 唔,不过这种含蓄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勾人。 克莱尔摸摸发热的鼻子,这方面经验浅薄的她认为自己到了该学习的时候了……唔,很快男主角登场,让一切进入了正题…… 她努力让自己去无视男主角的存在,毕竟和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充满男性魅力的人而言,真的是有些伤眼。不过好在他的存在感并不算强,大部分时候都是来自镜头外的修长整洁的手,这让克莱尔不至于觉得倒胃口。 在逐渐越演越烈的,此起彼伏的“嗯~~啊~啊~~~慢,慢一点~”的呻/吟里,克莱尔突然想起来这是一场关于大威的[学习之旅]。她好奇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一双不知道注视自己多久的黑眸。 入陶大威沉默的看着她,那双黑眼睛里带着微妙的困惑与不解,略长的留海散落在了他的额头,让他看起来更加稚嫩。那素来表情淡漠的脸上,眉头正微微皱起。他注视着克莱尔,张开口,却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好,好丢人!克莱尔感觉一团热气冲上了头顶,涨红了脸:“别看我啊!”这种无法克制的想要捂脸的冲动了…… “不许看我!”最终,克莱尔只能(假装)镇定地再次命令道。 大威眨眨眼,然后顺从的转过了头。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屏幕。屏幕里性感妖冶的女人满身汗水,湿/身在温泉的水中沉沦,神情似痛苦又似愉悦。 她仰着头望着天空,明明浑身水渍,却像是搁置在岸上的鱼,看起来渴极了。 那嘴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宛如奶猫一样,让他莫名感到烦躁。 因而不过三两分钟,刚刚转过去的头再次扭向了身旁。大威深邃的黑眸再次投注在克莱尔脸上。白人女性脸上的红晕难得一见,那双灰眸看起来雾蒙蒙的一片,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艳色。 克莱尔看到大威默默捂住胸口的手,诧异极了:“天,别告诉我你有心脏病……这片子对你而言太刺激了吗?!” 大威默默转过头去。 他并没有回答克莱尔的问题。 这部[教科书]最终没有看到最后。也许是气氛莫名的……尴尬?克莱尔不确定这个词用得是否正确,总之,她在大威的注视下感到坐立不安,控制不住的想要落荒而逃。 她最终快速的蹦到了床上。然而就在上床的瞬间,后悔自己动作太快,太过于自然,太过于习惯! omg!大威刚刚看了一部成人向教育片,现在就有个女人自己蹦到了他的床上,万一……对不对,唔……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大威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唔,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她都在这个该死的空间里生活9年了!刨去曾经在其他世界经历过的那些漫长岁月,克莱尔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纯纯的美国人简直活的太禁欲了…… 等等,她在想什么?! 克莱尔名画呐喊状的捂脸,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已经在为可能发生的事情找借口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是个有原则的大人,怎么能够占大威德便宜呢?!!! ……………………………………………………………………………………………………………… 嗯,事实证明克莱尔真的想太多了。 她默默地看着安静的陷入沉眠的入陶大威,他的黑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套上,平躺在床上的身体笔直非常,就好像是一具人体模型,一个并不真实的精致假人。 克莱尔注视了许久,终于带着难以言喻的挫败闭上了眼睛——他绝对生理有缺陷!那么性感火辣的光盘都没让大威产生生理反应,除了他有病,克莱尔觉得没别的原因了(严肃脸)。 克莱尔醒来的时候,大威已经在床上静止很久了! 他的生物钟难得不再准确,没有在七点整的时候起床穿戴衣物,而是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在床上静坐成石膏像。 “你在干什么?”克莱尔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坐直了身体,就看到大威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下身……唔,他的睡裤被顶出了一个可观的帐篷,手僵硬在身体两侧,神情简直就像是遇到了重大疑难! [噗哈哈哈哈……]克莱尔控制着自己不笑出声音来,但是大威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好笑了! 看看他的表情! 他垂低了修长的脖颈,睡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若影若现的锁骨。双耳一片通红,然而神情却严肃又困惑。 他当然了解这种事生理现象!但是从来未曾经历过的身体反应,所反馈回来的感受,让入陶大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僵硬着。 然后就僵硬成为了一座石膏像。 当听到克莱尔坐起身的动静后,大威艰难的转过头去,黑眸宛如迷失在森林的麋鹿,带着懵懂又堂皇的无措……他在向她求助啊! 克莱尔捂住自己莫名发热的鼻子。 然而……这要怎么帮! 克莱尔尴尬的扭开头去:“咳咳……”她莫名觉得喉咙发痒:“……快起来吧……” 说着,跳下了床。而就在逃开的瞬间,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攥紧了克莱尔的手腕。 她回过头,就看到大威仰着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甚至不发一语,但是却执拗的攥紧了克莱尔的手臂。 ok,他在用行动表示,他不容许克莱尔逃走。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时间距离以往大威入厕的7:30已经过去了许久。克莱尔涨红了脸,反复命令自己不许去回想早晨所发生的种种! 然而这简直是太难了! 她看向背对她向前奔跑的高大男人。对方宽阔坚实的肩膀看起来充满了安全感,那伴随着长时间的跑动而微微变快的喘息声总是让她联想起清晨。 然而天知道!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事实上,克莱尔所做的,就是在大威并不明显的“求助”中,再一次给他播放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录像带。 然后背对着大威,指使他对自己的小威(该死这是个什么鬼称呼)进行纾解。 她看不到发生的一切。 但是克莱尔听得到声音。 在那个他们共住九年的房间里,在充满彼此气味的房间里,大威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伴随着女/优低吟难耐的呻/吟声,逐渐快速的呼吸着。 他的声音闷而沉,低到几乎听不可闻,曾经让克莱尔联想到大提琴音色的浑厚声音,听起来莫名靡靡。 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声音会在大威口中发出。 直到她以为自己最为熟悉的少年,终于从喉咙里倾泻出陌生的低吼与叹息,克莱尔才发现自己的汗水也浸透了自己的发梢。 该死!为什么她的脸会这么红! 而当藤野先生抱着代表大威已经走向“成熟”的床单幸福的表情离开房间时,简直让克莱尔觉得这一幕荒唐的无法直视。 但比起她的局促和难以启齿的尴尬,入陶大威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可没有那些困扰到自己的糟糕情绪。甚至在一切结束后,如同以往一般在离开房门时牵住克莱尔的手。 “有点奇怪……” 她听到大威微弱到几乎听不分明的声音。而背对她的少年始终不曾回头。 [为什么会有人以为大威没有人类的情感呢?]克莱尔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困惑着。 他只是,没有学习过表达。 第69章 第69章 克莱尔以为大威16岁的这一天,标志着他的成熟。她以为这意味着大威终于有机会能够接触正常人的世界,能够行走在户外的阳光下,能够认识更多的同龄人……她以为这一天会是大威缤纷多彩的青春伊始,然而却遗憾的发现,这一天与以往并无不同。 没有生日party,没有聚会介绍,没有离开这所宛如牢笼一般囚禁大威9年时光别墅的同行证。 什么也没有。 他在清晨起就如以往一般继续着自己的任务。 那些将生活安排满的课程,让大威不得不辗转在各个家庭教师之间,学习着数也数不尽的诸多知识。克莱尔跟随着他,然后意识到自己为大威如此枯燥的,死水一般的生活感到心疼。 而晚餐时,克莱尔才意识到一切原来还可以更糟。 年纪渐大的入陶老爷脾气日益暴躁。随着他的身体逐渐虚弱,而大威父母的案件始终没有得到顺利的推进,肇事者一直未曾被找到的情况,让他随时都可能陷入歇斯底里的情绪里。 他失去了对生活的从容,失去了对自我情绪的掌控。入陶老爷将自己的惧怕表现的是如此清晰:他害怕自己死去,也无法为自己的孩子复仇。 在这天晚上,餐厅暗色的灯影下,大威与入陶老爷沉默的用餐。克莱尔注视着入陶老爷阴沉的脸色,莫名不安的让她靠近趴在大威的肩头。大威一言未发,如果不是无比了解大威进餐的频率,克莱尔险些注意不到他在她靠近时停顿的两秒钟。 “嘭!”佣人呈上来的浓汤被入陶老爷突然打翻在地! 他表情狰狞的站起身来,发出愤怒的咆哮:“我不吃!” 他在餐桌边走走停停,注视着别未被他影响,依然安静进餐的大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愤怒! “你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大威!”入陶老爷老泪纵横:“你真的没有人的感情吗?” “你的父母死了啊……!”他歇斯底里的控诉着,在这个控诉中,藤野先生指示着所有佣人同他一起退出了餐厅,将这个空间留给他与大威。 入陶老爷流出了泪水。在这一瞬间,克莱尔再一次见证了他的衰老。他的皱纹爬满了脸庞,他的目光毫无活力……他咳嗽了起来。 沉闷的无法抑制的咳嗽,让入陶老爷看起来仿佛行将就木一般。 大威沉默的看着。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就站在距离入陶老爷两部远的地方。在他意识里,无法主动的理解,此时此刻他应该走到入陶老爷身边,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然后给他递上一杯温水,最好在说些贴心的甜蜜话。 他不懂,而当克莱尔从莫名的震诧中醒神,想起来要提醒大威这么做的时候,入陶老爷已经自己坐在了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他勉强平顺自己的呼吸,手中拿着自己儿子儿媳的照片,安静了下来。 入陶老爷并没有对大威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事实上,他也从未曾期待大威为他做些什么…… [他的孙子不是个正常人。]他比谁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们之间的交流太少了。甚至入陶老爷与大威的相处时间,还没有藤野与大威的相处时间久。然而这也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情。 入陶老爷默默抬头看了眼站立在自己几步远为止的大威,那张与自己儿子7分相像的脸,总是能够让自己感到无比痛苦,每多看一眼,悲伤就要漫过自己的头顶,让他窒息一般无法呼吸。 他得承认,他在逃避与大威的相处。 那曾在儿子在世时幻想过的儿孙满堂,绕膝玩耍的晚年景象,根本没有机会实现…… 他的孙子……不正常。 入陶老爷失望的叹息一声。声音因悲伤而颤抖起来:“大威……你的父母,被撞死了。” “然而肇事者始终没有被找到。” 入陶老爷再次流出了泪水:“但是其实找到又能怎么样呢——你的父母啊,不会活过来了!” “不会活过来!” “这是在你身上,花再多钱,也没有办法弥补的痛苦啊……!” 他痛哭起来,宛如一个极度悲伤下的孩子,身体颤抖,哭声嚎啕。 克莱尔站在一旁看着入陶老爷,就将目光看向了始终沉默的大威。他安静的站立着,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动容的表情。那背脊始终挺立,黑眸沉静如水。 克莱尔轻轻的牵住了大威的手。 [有什么关系呢。]她不以为然的想到:就算大威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是这并不应该成为责怪他的理由。 而那双被自己牵住的宽厚温暖的手,最终在漫长的相握里一点点收拢,最包裹住了克莱尔。 克莱尔弯起了眉眼,她同情入陶老爷的际遇,感慨他的悲伤,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为他从来不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大威而感到遗憾。 大威啊……并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者不正常。他只是与别人,有一点不一样。 最终这场生日以不愉快收尾。 入陶老爷在痛哭过后勉强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然后他疲累地摆摆手,指示着大威离开了房间。 而第二天,大威的课程就发生了改变。 “这是什么?”克莱尔对藤野先生大声的质问着。然而这为入陶老爷最为信任的管家完全听不到克莱尔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忙着对新聘请的家庭教师说着授课要求与酬薪待遇。当他离开后,被留下的大威安静的入座,留克莱尔一个人跳脚。 “这是什么?!”她发出不可思议的呐喊,不能理解入陶老爷聘请法医来指导大威解剖到底是什么缘由。 而她话题中心的男主角入陶大威,却沉默的无视了克莱尔的困惑与不解。他在藤野先生的要求下,顺从的接受了课程的改变,然后至始至终垂着头安静的聆听着。那厚密的睫毛曾在克莱尔的质问里微不可察的颤动,却始终未曾抬头。 他一如既往的沉默着。黑眸更是专注地聆听着教师的讲解,然后让自己宛如海绵一般吸收着所有的知识,不论他是否用的到。 而接下来的课程,也同样的刷新着克莱尔的认知。 对于人体结构的探索,血液喷溅的角度,案发现场常见的流程,罪犯易犯的错误……以及各种各样的犯罪心理与治疗方法治疗结论。 克莱尔在这一天中再次重温了自己大学选修的犯罪心理学。其中包括反社会人格的性格表现,几种易导致犯罪的异常性/趋向(如恋/童、慕残等等),甚至还有一位颇具权威的宗教学学家向大威普及各国各地的宗教知识……以及全世界影响较广的多个邪/教。 克莱尔感到不安极了。 她无法准确的言说自己的不安,但是这样的感受却仿佛身后的阴影一般如影随形。让她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克莱尔跟随着大威向前走。她最终默默停下了脚步,然后注视着这个高大温顺的宛如黑犬一样的男人一点点走出自己的视线。她很清楚,当大威完全消失在视点,她就会再次回到那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但是此时此刻,克莱尔突然不确定她是否应该跟上大威的脚步。 她感到茫然极了。 而克莱尔以为会一直走下去的大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藤野先生不解的询问,不理解为什么大威会突然停下身来。他顺着大威看向身后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存在。 这让藤野皱紧了眉头:“别闹了,大威。入陶老爷在等待你,现在立刻离开,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而往日里顺从听话的大威却置若罔闻一般的转过身,向着刚刚来时的道路走去。他的步伐稳而缓慢,却也无比坚定。他的额发正向下滴淌着汗水,那双如同犬类一般水润温顺的黑眸里探索不到太多的情绪。 “大威!”藤野不能理解的发出怒吼,然而没有人理睬他。 他看着看着长大的少年一步步走离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那距离太远,以至于藤野看不分明大威的神情。但是他看到大威垂落在身侧的左手,却微微上扬,就好像在等待谁牵住他一般。 然后大威转过身来。他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宛如刚刚从水里走出来,那双黑眸仿佛被洗涤过,干净又纯粹。 藤野注视着大威,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大威因为什么而放松了下来。然而他的神情,分明没有太多的变化。 他又一次走回了自己的身旁。 “你刚才去那里做什么?”藤野不清楚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但是他知道,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奇。 大威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微不可察的微微侧首,看向了身旁。 藤野先生迷茫极了。他的目光反复扫过大威的身侧。 ……那里到底有什么呢? 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第70章 第70章 然而接下来一系列的发展,更加佐证了克莱尔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入陶老爷加快了替换大威家庭教师的速度。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其实是替换了所有对大威有好感的家庭教师。 那些本来就少的户外运动,更是被不断的压缩时间。 而真正让克莱尔感受到入陶老爷至今无法疏解的戾气,还是在三个月后的一天。 这是克莱尔最喜欢的一堂课程。那就是绘画课。 很意外是吗?大威居然会学习这样的课程。但是,是有的。这是属于大威的,为数不多放松用的课程。 在这堂课程里,大威不需要去完成[任务],不需要有过多的思考,甚至,他只需要感受自然就好了。 当然,有的时候负责代课的山本先生会要求大威画一画自己心里的颜色,这对于大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对于纯理性思考的入陶大威而言,他的内心里并不存在什么感性色彩。 克莱尔至今还记得山本先生提着一桶颜料,让大威自由发挥后,看到大威作品时的表情……就像是不可思议世界上居然还存在如此没有天赋的人类,充满了叹为观止~ 因此到后期,就变成了大威的观察课。他会围着一棵树,去观察它的纹理,质感,树叶分布等等,去将他们描绘到画纸上。 虽然一开始并不那么容易,毕竟大威并不能算是一位有天赋的学生,但是好在他并不怎么体会的到[挫败感],自然更不会想放弃。 而这一天,当大威沉默的捧着跳到他肩膀上的松鼠时,入陶老爷意外的出现了! 他看起来愤怒极了。对于大威对动物表现出的亲和和温情,表现出难以言表的抗拒和愤怒。 他甚至在大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他手中抢过那安静的小家伙,然后用力将它扔到了地上。 在小松鼠发出痛苦的[吱吱]声里,入陶老爷定制的尖头鞋鞋跟,用力的碾在小松鼠的身体上。生生将它碾进泥土,留下一个扭曲的,让人感到难堪的尸体。 在这一天后,克莱尔再也没有见过山本先生。她知道,是入陶老爷解雇了他。 入陶老爷与大威的接触增多了。他开始手把手的指导大威进行财产转移。那些让普通人瞠目的巨大遗产,在他的指导下,被大威一点点的,悄无声息的进行转移。 他找到最为专业的团队,来指导大威学习黑客技术,学习篡改个人信息,学习编造一个虚假的,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身份,学习……许多许多。 同时,他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这一点神奇极了,就好像入陶老爷已经预感到自己很快就将要死去。但是事实上,他的身体比很多的老人而言,完全称得上硬朗。 一年的时光悄无声息的离去。 终于,在大威17岁生日的两个月后,克莱尔来到大威身边的十年时间,克莱尔一直惶恐担忧着的事情,以最让人意外的方式出现了—— 这一天与以往一般无二。 漫长的让人想克莱尔昏厥密集课程后,终于在晚餐后引来了一天中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她和大威互道完后后,就改好被子陷入了沉眠。 而叫醒他们醒来的,不是闹钟,不是藤野先生,而是呛鼻的浓烟以及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 场面混乱至极。 大威在短暂的困惑中快速的站起身,然后他推醒了克莱尔,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 佣人们四散逃离。呼喊着“着火了着火了”的惊恐尖叫,然而却只有少部分人想起来去救火。 大威无措的注视着众人越过他跑向了大门,踟蹰着,却无法开口询问出再多的问题。 唯有克莱尔对着身边的人吼叫着:“怎么回事?!入陶老爷还好吗?”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问题的答案。他们穿过了克莱尔身体,脚步不曾丝毫的逗留。 克莱尔不由的感到一抹失落,当然还有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还要维持多久……难道就永远像个鬼魂一样不老不死,却始终孤独的,活在大威的身边吗? 那么如果大威有天老去了呢? 克莱尔必须得承认,只是做这样一个假设,就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她感到自己的头被人碰了碰,以并不温柔的方式,用力到自己险些被按倒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大威黝黑的瞳孔,那里面的光芒干净又纯粹,好像不会有任何的痛苦进驻其中。 克莱尔无奈的摇摇头,她大声的说:“去入陶老爷的房间里!他腿脚不好,说不定跑不快!” 大威点头,然后牵着克莱尔转身向里屋跑去。 克莱尔闻不到刺鼻的浓烟,但是并不影响她的判断力。火势,是从入陶老爷的房间里传来的! 当大威第一次试图推开房间的门锁时,门把手传来“滋滋”的声音,让克莱尔意识到大威的手表层皮肤被严重烫伤。但是他却仿若不觉,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最终用一旁的椅子撞开了房门。 入陶老爷正躺在地面上发出虚弱的,微不可查的呼吸。他并没有被烧伤,然而腹部却显然被钝器所伤,潺潺的流出了鲜血。 他在大威走进来瞬间,就将目光锁定在大威的身上。那张被岁月无情磨砺过的脸,在一瞬间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神情,似笑似哭,扭曲至极。 而就在一旁书柜下,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男人正一脸仓皇的转过身来,他面向大威,色厉内荏的举起手中还带着血迹的匕首,他说:“不要过来!” 他呐喊着:“我也不想这样……是,是他!”入室行窃的小偷虚弱的辩解,试图让自己刺伤主人的行为不显得满怀恶意。 然后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愚蠢,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必要道歉!在这场由小偷先生刻意点燃的大火里,会烧光他所有杀人的证据,然后他会带着“他”的钱离开这个鬼地方——是的,他会这么干! 这让他快速的重拾的自信。然后,举起手中的刀,向立在门口,阻止他逃走的大威冲了过去。 一切不过是瞬间,大威就制住了小偷。 他沉默的将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入陶老爷,发梢更是□□燥的空气而烤焦了一些的。他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的拖鞋已经在跑动中消失不见,不知道丢在了哪个角落。 他沉默的注视着入陶老爷,不发一言的等待着对方自己站起来。 他没有意识到入陶老爷已经不会再站起来了。 克莱尔焦虑极了。 她感到无比的不安。 她拍打着大威的手臂,那曾经让自己惊叹的优美的肌肉线条,展露出他们的力量,将小偷一只手卡住了喉咙,控制对方动弹不得。 她不断的命令着:“放开!大威快放开!” 然而往日顺从又听话的少年却默默了无视了他。他的黑眸颤抖着转移了视线,专注的注视着倒下的入陶老爷,好像这样就能表现出自己真的听不到克莱尔的要求。 克莱尔无法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挫败,这已经是她与入陶老爷的第n次交锋,然而显然,最终大威还是优先听从了入陶老爷的命令。 她能做的只有退而求其次,她大声的劝解着:“别浪费时间,快带入陶老爷离开!” 她呐喊:“难道你想被烧死在这里吗?!” 大威眨眨眼,然后目光迟疑的看向了克莱尔。视野中的白人女性露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频繁出现的焦虑。她灰色的眼睛在被四周燃烧着的火焰映衬里,仿佛里面也含着某些滚烫的浓烟,掩盖着悚目又惊人的情感。 大威仿佛被烫到了一般,他的手颤抖了一瞬,险些攥不紧手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然而入陶老爷再一次打断了他。 他沙哑的嗓音里充满了莫名的偏执与激动,他仰躺着,在不断涌出血液的疼痛中,发出嘶哑的呐喊。 他命令着:“杀了他!大威!杀了他!” 大威并没有动作。 克莱尔紧紧握住了大威的手:“放开他,大威,不要去杀人!” 而入陶老爷的诅咒没有结束。他嘶吼着反复命令:“杀了他,大威,杀了他!” “他是个恶魔!他出现在我们的家里,为了钱财就想要杀死我!”入陶老爷咳嗽着:“他甚至一把大火,就试图掩盖自己的罪恶!” “杀了他,大威,杀了他!!” “杀了他啊!你不是在做恶!你只是在制裁一个魔鬼啊!” 而大威的手,也确实如入陶老爷所希望的那般,慢慢收拢起来——他扼住了小偷的喉咙。 克莱尔几乎流出泪来,她发现自己的阻止是如此的虚弱,她没有自信能够在大威的心中,占据比入陶老爷还要多的位置。 她没有自信大威会听自己的。 她哭泣起来。这种久违的软弱再次席卷全身,就好像回到了汉尼拔、哈瑞斯以及自己被囚禁的那处仓库里。她不论如何祈求哈瑞斯回归自己的善良,都无法阻止他行恶的手。 入陶老爷发出尖利的笑声,他笑:“大威!这就是你的职责!”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遗余力的播撒着仇恨的种子,并试图扭曲自己孙子的世界观:“这个世界的恶人……太多了!你要找到他们!杀死他们!” “你没有心,没有罪恶,你就是真正的审判者!” “去杀吧!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 “哈哈……哈哈哈……”他咳嗽起来,鲜血呛出了咽喉,哽咽住那些未出口的话,并最终让入陶老爷的脸定格在癫狂与扭曲的肆意笑容里。 死亡来的如此突然,所有人都未曾料想的到。 而大威却慢慢醒神了。 他丢开了手里的男人,让克莱尔惊讶的是,这小偷摔倒在地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短暂的,痛苦的呻/吟。这意味着大威并没有杀死对方?! 克莱尔不敢置信极了。她看着大威,泪水悄无声息的再次涌出眼眶,她哭泣着:“谢谢……谢谢你……”不知道是对大威的留手,还是对其他。 而伴随着火势的蔓延,立在墙上的巨大钟表毫无征兆的倾斜,然后向着克莱尔的方向砸落。 克莱尔冷静的注视着这瞬息发生的一切,对一切物理都无法碰触的她,并未感到任何死亡临近的威胁。 然而大威不这么想。 克莱尔只感到那双熟悉的手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用力的拥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所有灾难。 就像是他童年时的那场车祸中所做的一样。分明知道克莱尔接触不到任何的物理攻击,却依然毫不犹豫的去为她抵挡所有的伤害。 大威被燃烧着火焰的钟表砸的身体踉跄。他感受不到疼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受伤。然而双手却未曾有丝毫的颤抖。 克莱尔仰着脸,在极近的位置里,看到这个她相识十年的少年,脸上流淌着密布的汗水,穿着最为已经被浓烟熏黑的睡衣,狼狈的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内心,在这一刻快速的颤动起来。甚至克莱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会颤抖。 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让克莱尔感到晕眩,痛苦,喉咙酸胀。 她看着大威。 那双纯黑的瞳孔,她曾无数次以为倒影不进任何光影的黑眸,却以无与伦比地专注望进她的眼底。 然后他一点点的靠近克莱尔的脸,在她(不知因何)的屏息里再次退开,神情纯粹的近乎天真: [没有受伤]。他眼中的神情仿佛就在这么说。 71.第 71 章 第71章 当克莱尔再次回想这场大火时,留下的只剩下一片兵荒马乱仓皇记忆。大威在与她离开那场将半边天际都焚烧出红焰的入陶大宅后,他就倒在地上陷入了昏厥。 那些燃烧后深深的陷入皮肤表层的衣料,让大威的整个后背都一片斑驳,鲜血浸染了纯色的睡衣,皮肤被烤化后的焦糊气味让人悚然。 克莱尔无措的拍打着大威,她不知道要如何带着昏迷后的大威去寻找医院,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 是藤野先生找到了大威。他看到大威独自昏迷在地,脸上的焦虑与担忧完全不做伪……他救了大威。 藤野先生带着大威前往医院。他一人承担了大威所有的治疗,并为昏迷的大威寻找了最好的医生。而进行手术的过程里,克莱尔并不曾离开。 她目睹着主刀医师一点点的将大威背部的衣料与他的皮肤进行分离,目睹着那些狰狞的烫伤伤痕,她目睹着,然后记在了心里。 而昏迷的大威自然不会知道,在这场大火中,克莱尔对他在情感上发生了哪些微妙的转变。它们悄无声息,不动神色。然而却未能让克莱尔竭尽所能的去帮助大威,不陷入更深的泥潭。 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大威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遵循入陶老爷生前的遗嘱,将财产做了转移,并且给自己替换了新的身份,名为铃木一郎。 他换了住宿,与曾经熟识的人们彻底断了联系,甚至记得在藤野先生的账户里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打到他的卡上。 克莱尔沉默的看着。她所有并不知道大威的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是她知道,大威的内心在计划着某些事情…… 他蜗居在逼仄的汽车旅馆,每天都黑入警局的加密文档,去查看最新的案件的进程。他关注着通缉犯的消息,会将他们的照片年龄以及背景打印出定在墙上。他浏览法院里所有败诉的官司,然后用自己的角度去判断,败诉方是否合理,胜诉人是否无罪。 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而克莱尔却对自身的控制权快速削弱。很多时候,她会在黑暗里陷入沉睡,等到清醒时已经过去了一天、甚至更久的时间。 当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时,大威表现的仓皇又无措,他一直一直停留在克莱尔的身边,试图制造出什么动静惊醒她。 而当这种情况反复的发生后,大威已经能够放任克莱尔陷入沉睡,同时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当克莱尔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她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瞧瞧她都看到了什么?!克莱尔简直不敢相信。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尖叫。但是一直背对她的男人回过来头来。 他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沉静温柔,让她联想到那些夜色里的天幕,静谧又辽阔。大威看着她,甚至有着少年人的天真。 然后他转过了身来,被他扼住喉咙的中年男人摔落在地,他留着血的双眼只剩下空洞的眼眶。那些疼痛下的嚎叫听起来凄厉又可怖。 大威却仿若未觉。 他的脚步一如既往的轻而缓。他一步步的像克莱尔走来。 克莱尔后退一步,她无法克制自己失望和不信:“你……做了什么?!” 大威困扰般的歪了歪头,他的脸颊上还被喷溅了血液,将这样天真的神情衬托的意外的残忍。 他不能理解克莱尔为什么发怒。 他不发一语。 而在这样沉默中,失血过多的男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最终在克莱尔与大威的注视里,僵硬了身体。 他死了。 这件事成为了克莱尔与大威的第一次争吵,确切的说,是克莱尔单方面的发怒。她没有想到入陶老爷对大威的影响终究还是超越了自己,他让大威成为了一名杀手。 没有同情心的连环杀手。 在回到大威的居所后,克莱尔在大威贴满房间里的便签条中找到了被杀的中年男子信息。 一位资深的诈骗犯——大冶良平。他有着最为体面(虚假)的职业和富有的生活,这些都建立在他对于无辜人群的压榨上。通过倒卖他人信息与支付账号,让许多贫困、愚昧的一生都未曾在城市中生活过的劳动人民,背上了难以想象的巨额的债务。 而可笑的是,因为证据采集不足,加上警方执行力度的不够,在他身后运营着的成熟的食物链,被未能够被一起打碎。这让状告他的人们失去了主动权,在证据不足的前提下,败诉不可避免。 背着债务的人依然身负巨债,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换了身衣服,就能够继续坐在顶级酒店里和妖娆魅惑的应召女郎犬色声马。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 但是,杀了他有什么用? 克莱尔不懂大威做这一切的意义。这在她看来没有任何的作用。她只能愤怒的要求大威立刻收手,要求他停止这一切行为。 然而并没有。 事实上,他开始去触碰这个世界的底线了。他甚至运用那些神乎其神的黑客技术,抹消了牵连进这起事件中的11人的电子档案的债务记录。当然,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克莱尔麻木着脸,沉默的目睹大威利用大冶良平留下来的信息,寻找到他背后的组织……杀戮一旦开始,就很难被停止。 因为你会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法即使有很多种,这也是其中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克莱尔以为自己能阻止。 然而她并未能。 当牵连甚广的案件出现多名被害人后,警方加大了调查力度。然而大威就如同一滴水,他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大海,就快速的失去了踪影。 而大威的作为并没有停止。 克莱尔在清醒状态下,会制止大威所有的[计划]。而大威也确实一如既往的顺从与听话。但遗憾的是,她睡眠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能阻止的事情,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最主要的事,大威对于杀人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产生任何的负罪感,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对的,不正确的事情。 或者应该说,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就应该做[对]的事情。[对]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意识不到,也感觉不到。 对大威而言,杀人,是入陶老爷要求他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是克莱尔不喜欢他做的事。因此,在克莱尔面前,他不会做。在克莱尔不再的时候,他才会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他不在乎受害人的诅咒,也不需要被其所害的人们的感谢。 他只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并且没有迟疑,没有恐惧,没有对生命的丝毫畏惧。 克莱尔在再一次清醒时,意外的发现大威的头发又长长了很多。他安静的沉睡着,这是大威固定的“睡眠”时间。 闭着眼睛的男人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无害,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大威用这样温暖的手杀过人,克莱尔恐怕也难以相信,他能够瞬间从天使变成收割人命的刽子手。 这一次,究竟沉睡了多久呢? 克莱尔并不确定。但是她有预感,也许再过几次,她就会从这场关于入陶大威的梦境中彻底醒来。 到那时,没有她在身边的入陶大威,没有了约束的兵器,又会刺伤多少人呢。 克莱尔在黑暗里眨眨眼睛。她意识到自己对于大威杀人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很高的接受度。大概是因为,大威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逃脱了法律制裁的真正的[恶]。 她想到曾经与哈瑞斯探讨过的,关于蝙蝠侠的理论。当时的自己,毫不犹豫的声称自己觉得蝙蝠侠[不杀人原则]下的义警行为才是真正的正义。那时的哈瑞斯不置可否。 但是如果现在他再来问她,克莱尔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理直气壮的回应出当时的回答。 她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瞬间,克莱尔想到的不是被大威杀死的大冶良平,不是他手中浸染的无数血液。是汉尼拔。 是汉尼拔的病人们。有着食人倾向的法瑞尔,会将人类制作成人偶的萨曼莎,以及……被他一步步引导向深渊的哈瑞斯。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制裁[恶]的权利,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克莱尔曾不止一次的在梦境里杀死汉尼拔。 在他做出诸多的[恶]之前,在他将试图做一个正常人的哈瑞斯变成杀人犯之前,杀死汉尼拔。 她对他的仇恨丝毫不减。在这样的仇恨下,及时十数年时光里被压抑在心灵深处后,酝酿成无数黑水,在克莱尔一不留心的瞬间就能够将她淹没。 而内心里翻滚着的对罪犯的仇恨的克莱尔,包括她的那些阻止,也显得虚弱起来。 因此她并没有去教导宛如白纸一般的大威,让他意识到杀人是一件不对的事情。她没有试图去让他理解,普通人的生存法则。 与其说大威是杀人犯,但是克莱尔自己却清楚,她纵容了他的“制裁”,她冷眼旁观着,大威让自己陷入了泥潭。 第72章 第72章 克莱尔是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醒来的。在睁开眼睛的瞬间,震碎的玻璃随便刺向她的眼球并最终穿透了她的脑袋飞向了身后。然而这种久违的贴近死亡的感受,让克莱尔难得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掩盖着自己的惊魂未定,在弥漫的硝烟与黑雾中,看向蹲下身来的大威。他的背上同样插上了爆炸引起的碎片物,已经有血液渗透了白色的衬衣,看起来甚至有些严重。 然而大威仿若未觉,他专注的低下头并蹲下身体,蹲在地上观察着什么。克莱尔走进两步,她的动作引起了背对她的大威的注意。男人迟疑的眨眨眼睛,然后在犹豫后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抚摸克莱尔头,但他最终看了看脏污的手指,又再次将手放在了身体两侧。 他在裤腿上擦了擦,脸上神情寡淡,但鹿一样剔透的黑眼睛却明亮极了。 克莱尔弯起眉眼打趣:“这是想我了吗?” 她以为不会回答自己的大威,却在沉默后开口,声音轻而缓:“这一次你……有一点久……” 克莱尔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而这也并非自己所能控制的事情。因此她能做的也只是宛如无事的勾起唇:“抱歉啊~”她听到自己的回应毫无诚意也并不认真。 克莱尔最终在大威纯粹的宛如婴儿一样黝黑明亮的眼睛下狼狈的移开脸。她状若无事的观察着周围。然后发现这个由炸弹引爆的房间里,那些摆置在墙壁两侧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中,无数人体器官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之中。 他们有些属于人的手指,有些是凝结着血丝的眼球,有些是被粗暴剪断的舌头……克莱尔不清楚这原主人究竟如何取得这些东西,是在死人身上……还是在活人身上……但是这不难判断出某些显而易见的信息—— 他/她们是大威的猎物。 “不许动!!”一个沙哑的男声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音突兀的响起,克莱尔快速的转身望向门扉。 在阴暗的房间里,透过弥漫未散的硝烟,一个中年男人端着枪一步步靠近大威的位置。当大威顺从声音的指示,想要回头看一看的时候,他的动作再次被粗暴的打断:“不许动!”他再次强调,并对准大威身侧两米的位置放空枪做警告。 大威停止了动作。 “你是什么人?转过身来!”这位警官开口命令。克莱尔捏紧了拳,走到大威身侧,对着一动未动的大威开口:“听他的话,转过身。” 大威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然后顺从的侧转身体。警官在得到配合后微微放松一瞬,却将手里的槍握的更紧了。他继续开口询问:“逃走的人是谁?是你的同伙吗?!” 大威自然不会回答他。克莱尔已经站在了大威的身边,她清楚自己的存在对于大威毫无帮助,但是还是握住了他的左手,她试图向大威传达[他并不是一个人]的信息。 而警官最终能做的知识命令大威背对他跪在地上,大威也确实如他所愿。 “手举过头顶!”警官再次命令,当看到大威再次毫无抵抗的照做后,克莱尔对于这种总是能得偿所愿的命令句深恶痛绝,她再次意识到要改变大威这个该死的习惯。 这一次就算了,毕竟警/察的手中有槍。但是如果对于其他人,克莱尔并不希望大威表现的这么听话。 他们被抓了。确切的说,是大威。 当被带到警署后,迎接的一系列的盘查。大威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开口:“我是铃木一郎。”他这么说着,让克莱尔倍觉欣慰。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大威沉默的坐在自己对面,神情淡漠的回答着一系列盘查,再次意识到他是有成长的,在自己睡着的时候。 警察名为茶屋,克莱尔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是她听到其他人叫他茶屋警官。 他在一墙之隔的工作间讨论案情,感谢审问室的玻璃是特殊材质,能够在外面也看的到大威,让克莱尔有机会再离开大威后不陷入黑暗中,反而能探查出一些信息。 她了解到最新的几起恶性案件。 犯人至今还毫无头绪,但是基本可以判定是团体作案。多名受害者死亡,并且被绑架后的受害者均有特点,那就是会被割下舌头。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最近一起公车爆炸案。 犯案的是金城里词子,一位著名的占卜师。许多日本民众都看过她的晨间占卜。在越来越多的人们陷入犯罪分子的恐怖袭击之中后,金城里词子曾在节目中夸下海口,声称自己能够预测连环爆炸恐怖案件的下一次作案方式,以及他们的藏身之处。 她做出了占卜。 对着一些列塔罗牌信誓旦旦的预言:“接下来犯人会对交通大巴出手,并且犯罪时间是傍晚。” 她说:“愚蠢的犯人啊,他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神通过预言告知了我们——” 真可怜,其实不过是一个想要借这起案件博话题的人罢了。 但是毫无疑问,她的行为激怒了罪犯。 克莱尔晃着脑袋,对大威继续说着自己听到的种种消息,她询问:“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没错,金城里词子失踪了,罪犯绑架了她。” “当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就成为了公交车爆炸案的引子,或者说是受害人更合适。” “他们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并最终在她崩溃前在金城肚子里缝上了炸弹,监视着她登上了公交巴士。她没有舌头,无法求救,虚弱的身体让她无法逃离。” “她连同那辆载满乘客的车一起,被炸的支离破碎——” 克莱尔沉默了下来。 她感到喉咙艰涩,甚至对这个社会产生了怀疑。这群该死的,可恶的,让人胆寒又恶心的犯人们,为什么要存在在这个社会上?!这群该死的疯子们……! 她试图平和的看待这起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的案件,但是这显然太难了。克莱尔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里源源不断的庞大恶意,不断的诅咒着这群社会的毒瘤下地狱—— “是她们。” “嗯?”克莱尔看向开口的大威。他微微的抬起头,依靠在监牢的墙壁上:“是她们。”他说。 ……那群犯人……是女人?! 克莱尔再次哑然。她见过的女性连环杀手至今为止只有萨曼莎,并且她是一名智力上、心理上均有着严重问题的病人。因此克莱尔在最初听到这则消息时,就没有考虑过女性连环杀手的可能性。 毕竟爆炸案?这种规模大牵连广并且更为残忍的案件……克莱尔闭上了嘴。 她得承认,就算她们是女人,但是这种残忍的做法……依然不可原谅。 而克莱尔不说话,大威自然更加不会开口。男人沉默的依靠这墙壁,双手环膝,安静的沉默成一座静谧的雕塑。 也正因着这份沉默,让隔壁牢房的声音更为清晰的传入了耳际。 他们在说着,秘密: “知道吗?死老婆子,就是我那个死老妈……有个金库。”一个男人开口,声音里藏不住的得意。 他说:“我问她了很多次,都不给我,真是该死。” “年纪那么大了,不知道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儿子我,难道还想带到棺材里吗?” “所以啊……万不得已,我把她勒死了,反正也不会判死刑。”他太得意了,甚至发出了笑声。另一人好奇至极:“真,真的吗?” “嘿嘿嘿嘿~~”他尖声笑了起来:“那还有假?” “平时是一个多强势的老太婆啊,啧啧,被一根绳子?”他大笑起来:“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恶心。” “怎么说?”狱友好奇地询问。 “那屎啊,尿啊的,啧啧,流了一裤子。我至今都忘不掉那股臭味。”男人毫无悔意,克莱尔低下了头,不敢相信他口中的……是他的母亲。 “早给我不就好了?”男人反问着,哼唧着。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杀人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美妙的让我都快高/潮了!” “不过再有6个月我就出狱了,”他神秘的笑了笑:“到时候的好日子……嘿嘿,我都快等不及了!” 克莱尔握紧了拳头。 许久后,她带着难以言述的疯狂与偏执,跪在了大威的面前。 大威依靠在床板后的墙壁上,始终是双手环膝的静坐姿势。那双沉静的黑眼睛在透过天窗照应进来的月光的印染,更显烨烨生辉、无比动人。 克莱尔颤抖着握住了大威的双手,干燥又温暖的掌心仿佛传递给自己无数的力量。 大威温顺的看着她。 克莱尔听到自己的声音轻的仿佛能消失在空气里,她说:“别让他,离开监狱。” 第73章 第73章 当克莱尔说出“别让他,离开监狱。”这句话时,其实她的内心并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期望。 而背负她期望的对象,则是入陶大威。 大威并未曾给出任何一个明确的答案。甚至他素来淡漠的神情都未曾出现丝毫变化。他安静的望着克莱尔,将她脸上交织着的复杂情绪的脸,完整的倒映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摸摸她的头。这一晚,两个人再无对话。 在一天后,茶屋警官提出了审问大威的要求。他被一名狱警带领着离开自己的监牢。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 他同样在今天造成被进行审问,目前正在回牢房的路上。冗长逼仄的长廊里灯光昏暗非常。他与同行的狱警言述着自己对今晨经历的感想。这不难看出他与狱警的关系还算良好。 男人说着:“那个警察的态度真是烦死了!”他抱怨:“我敢说就算是晚上干那事儿的时候,也一样是这种恶心又犯人的态度~!” 在说话间,他与大威擦肩而过。 熟悉的“嘿嘿嘿嘿……”的笑声传入耳际。这种猥琐的、邪恶的、就在一天前的晚上反复听到的笑声无比刺耳又熟悉。克莱尔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一同停下的,还有大威。 他的动作太快!不论是克莱尔、狱警还是犯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不过是瞬间,就从身后踢踹向对方的膝盖!犯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狱警发出质问,快速的向大威围剿! 然而身经百战如他,即使是从身后勒住自己喉咙的狱警也并未曾撼动大威的动作!他的手里提着犯人的头发,将倒在地上的他提在了身前,就在另一名狱警冲过来前,膝盖向前,用力袭向犯人的面部! 撕心的吼叫声传与耳畔,大威已经在须臾间击倒了试图反击的两名狱警。 他在晨间的光满中缓慢回身,黑色的发洒落在额前,但是却失去了以往的柔软的魅力。他缓慢的向前走着,一步步的迈向了在地面匍匐逃跑着的犯人。 这个在一晚之前还将杀死自己生母的行径当做谈资与人分享的男人,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他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恐惧:“你,你到底要什么……” 大威抓住了他的头发—— 克莱尔始终沉默。 凄厉的惨叫声音听起来美妙极了。当大威终于被狱警拉开身体,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两眼模糊。他嚎叫的在地上打滚着,献血覆盖了整张脸孔。 而被狱警艰难扒开的大威的掌心里,滚落了两颗血淋淋的眼球。它们在地面上滚动、停止、最终覆满灰尘。 “走吧。”克莱尔说着,牵住了大威的手。那双往日里温暖干燥的手指此刻的触感变得滑腻湿润。她的心情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畅快。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矛盾至极,让克莱尔觉得自己的头脑里的思绪仿若缠绕在一起的乱线。 她默默的深呼吸。然后更为用力的牵住了大威的手。 [我怎么了?]她的内心深处发出一声虚弱的询问,然后再次被那些纷扰的情绪掩盖。 在前往医院进行心理鉴定的路上,茶屋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大威,他信誓旦旦:“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死刑的!” 他说:“别以为装模作样就能够逃避这一切。” 克莱尔转过头看着目光冷淡的大威。她隐约明白,他的冷淡,是因为真的不以为然。对大威而言,这个世界不想存在真正的恐惧。对疼痛感的缺失,让他对死亡也一同失去了畏惧。 而如果不死,即使是坐牢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 对于一个对外界不存在留恋,对生活不存在热爱,对死亡不存在畏惧的人。某种程度上,他没有弱点。 克莱尔最终低下了头。而在这沉默里,他们到达了医院。 负责为大威进行精神鉴定的医生是名为鹜谷真理子。在初见面,她就要求这场谈话在警察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同时,她还要求大威不佩戴手铐。 克莱尔扭头看了看毫无波澜的大威后,百无聊赖的在这件密闭室内乱转。而走过真理子的时,这位心理医生正专注的观察着几步远的大威,他在她的要求下脱掉上衣,进行身体鉴定。 “回事什么结果呢?”克莱尔在她身边询问着,甚至动作轻柔的替她整理竖起的白大褂衣领。以为碰不到的手指切实的抚摸到衣服的布料,克莱尔愣了愣,在反应过来之前,衣服的领口已经被她整理好了。 真理子只感到自己竖起的衣领莫名平整,就好像有什么人在她的面前,为她做了这个极为亲昵的动作。 心理医生在未知面前快速的后退两步,在发觉自己的神经敏感之前,又再一次向前两步,手指迟疑的从眼前挥过——什么都没有碰到。 “鹜谷医生?”助理询问着,不明白她在做些什么。而这位在日本精神科赫赫有名的年轻医生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掩盖了自己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略有失落的复杂心情。 而克莱尔?她在忙着测试自己的能力。 她的手指抚过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然而都无一例外的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克莱尔仿佛透明人,不,应该说是鬼魂的状态让她曾一度认为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否则那什么来解释自己的状态?拿什么来解释十几年也不曾出现过的系统? 而在认为[自己已经死亡]的心理下,她对于汉尼拔的容忍度随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堆积了更多的仇恨,她甚至认为自己这种不人不鬼的遭遇,全部都是拜他所赐。 而鹜谷真理子居然能够被克莱尔碰触到? 克莱尔再一次走到了真理子身边。几米外的大威正被几名护士带领着去进行身体各项检查。他在门口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原地的克莱尔。她安静的站在鹜谷身旁,并没有要走到自己身旁的意愿。 男人沉默的等待着,许久,终于因困惑默默的歪了歪头。 “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克莱尔说着挥了挥手。终于,大威在护士的催促下离开了房间。 门在克莱尔眼前被缓慢合上。直到大威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以往会将自己淹没的黑暗并未出现。 她摸了摸真理子的脸。 女人受到惊吓一般后退两步——她果然看不到自己。 那么,还会有其他人吗?其他看得到自己的人? 克莱尔并不确定。 她没有再去碰触鹜谷真理子,日本的怪谈太多,克莱尔并不希望让对方觉得自己成为了怪谈主角。更何况…… 克莱尔看了看从房间外回来的大威。她知道,真理子对大威存在好奇,而这份好奇,毫无疑问会帮助到大威。 在这一天后,克莱尔陪同大威又进行了多次鉴定。一切也确实如克莱尔所以为的那般,大威不同与人的,与电脑类似的脑电波让真理子将其作为特别案例进行研究。 她对他展现出自己的好奇心。 在这一天,他们见到了真理子名为志村的病人。他是一名少年犯,在出狱后前来看望自己的主治医生。也正是因为参与了鹜谷真理子的研究计划,他有机会以良好的测评结果和测评心理提前出狱。 克莱尔看着这个笑容有些羞涩的少年最终与鹜谷告别后,和心理医生一同回到大威身旁。 大威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的注视着他越走越远,那双黑眼睛里的光芒冰冷至极。 而一天后,他们再一次进行了心理治疗。 鹜谷医生首次提及了自己的生活。她说:“因为从小失去父亲的缘故,我们的家人,反而更能够关心彼此,照顾彼此。” “直到八年前,我还在上小学的弟弟……死去了。” 她说话时声音微微颤抖,但是神情却陷入了回忆中。克莱尔莫名不安的四处走动着,她预感到鹜谷医生的话会带给自己巨大的冲击。 然而她不得不一句句听下去。 她听到鹜谷医生说到:“弟弟被人剃光了头发和眉毛,脱光了衣服,摆出了可笑难堪的姿势。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勒死了。” “这是……非常痛苦的回忆。” “我母亲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她因为没有看顾好他,才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这让她陷入了抑郁症之中……并且拒绝治疗。” 鹜谷医生停了下来。她因这回忆而无法言语。 她说:“杀了我弟弟的人……你也见过,就是一天前我们遇见的志村。那时的志村,刚刚上初中。” “我研究了一个新的医疗计划,那就是受害人家属与施暴者共同参与,并共同治疗的医疗几乎。” “在最开始,这是单方面的指责,控诉,仇视……这真的非常痛苦。我曾经一度想要杀了他!”鹜谷深呼吸:“然而最终,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我原谅了他,而志村……也体会到了我的痛苦。” 因震撼,克莱尔竟然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而鹜谷显然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她需要的知识大威的回答。 她声音里充满了期望:“我知道你的经历!我不相信你在听到这一切后毫无反应……!告诉我!告诉我你的想法!告诉我啊!” ……而大威,不发一言。 茶屋警官打断了她。两名狱警带走了大威,就在离开时,鹜谷喊出了一句呐喊。 她说:“你并不是为了杀人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啊!” 她说:“你爷爷……错了!” 没有人能知道这一句话对大威与克莱尔所带来的震撼。这次面谈对于许多人而言失败了,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成功了。 至少克莱尔觉得面对一切变得困难起来。她甚至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将杀人看做是正确的事了。 第74章 第74章 回程的路途变得意外的遥远。克莱尔坐在大威的身边,目光注视着虚空,她的脑海纷乱非常,那种由鹜谷医生所带来的震撼始终未曾褪去。 大威歪着头沉默着,从他的神情里,完全无法看穿他都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从袖口拿出了一只曲别针——这是鹜谷医生用来固定在笔记本上的工具,克莱尔甚至不知道大威是什么时候将它拿到了手中。 车窗外突然响起了重型机车疾驰是的轰鸣声,伴随着车辆越行越近,陌生的女声在车外尖叫起来:“一郎,我们来接你了哟~”(铃木一郎是大威的假名) 而伴随着这声呼喊,茶屋医生警惕的看向了窗外,就在他分心的一瞬间,大威将盖在手铐上的外衣挥向茶屋,而黑布下的手铐早已被撬开!双手自由的大威在短短几秒钟制服坐在大威身边毫无防备的小助理! 克莱尔目瞪口呆,她甚至不知道大威究竟是何时产生的越狱的想法! 大威将手中不知从何处偷来的笔尖对准了小助理的太阳穴。他目光沉沉,双手沉稳,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而不论是克莱尔还是茶屋,都清楚的明白,当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将笔尖插入小助理的眼球里——并且毫无怜悯或者内疚。 大威,并没有这样的情感。 而给茶屋思考的时间也显然太少了。 不过瞬息,汽车突然震颤,司机仿佛陷入了醉酒一般向前行驶。在后车厢的几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车辆突然撞击上什么一般向□□倒。克莱尔从身后抱住了威胁小助理的大威,制止了对方习惯性回身保护她的意图。 车辆……翻转了。 在连续撞击至少三辆车后,车厢内的众人都难免因这场横祸而晕头转向。头部狠磕在座椅上的茶屋警官甚至都短暂的脑震荡反应。他摇着头试图保持清醒,就感到一双手快速的夺走了他槍套中的槍! 该死! 他发出一声诅咒,勉强起身。就发现对面的大威完全不曾被车祸影响。他正举着槍冷漠的注视着他。 “快出来!”女声不耐烦的在车外响起。 这声音吸引了车内还处于对持中的两个人的注意。大威以及茶屋警官同时看向了车窗外—— 一个传着黑衣服的女孩正用槍抵在跪在地上的警官额头,对方的头上还留着血。而警官的身后,一个个子高挑的黄发女人正神情癫狂的揪着男人的头发,迫使着他以屈辱的姿势扬起头。 他……在求饶。 茶屋和刚从昏迷中清醒的小助理对视一眼,终于决定先放过试图越狱的大威,两个人走出了车辆。 “我们没有空理睬你们这群没什么用的小喽啰!”在目睹茶屋走出房间后,黄发的女人发出不满的咆哮,随即更为用力的拉扯着手下人质的头发:“把一郎交出来啊!八~~嘎!” 克莱尔看向躲在车窗后观察着一切的大威,他不为所动,而克莱尔并不清楚窗外的人是谁。她曾睡的太久了,错过了大威的许多经历。 她听到茶屋的试探:“谁能想到巷道连环爆炸案的犯人居然是个女人?” 黄发的女人嘲笑起来:“你才发现?哈哈哈……你在搞笑吗?”她夸笑弯了腰:“日本是没救了!” 而伴随着她的话落,一直不发一言的黑发少女突然开槍,伴随着[嘭!]的一声,克莱尔目睹着子弹穿透了警官的额头,留下一个无比残酷留着鲜血的洞口。 “快把他交出来。”黑发的少女终于开口,声音轻而弱,无害至极。她的目光空茫茫的注视着茶屋,然后在茶屋略放警惕的瞬息,就冲着迎面而来增援的两名警察连续开槍。 很好,地上的尸体又多了两名。 克莱尔抿紧嘴唇。她看向了一旁的大威。寡言的黑发男人同样沉默的注视着她。在对视后,他拨动了槍栓,声音沉稳。他说:“跟紧我。” 随后,伴随着一声槍响,大威站在门口向外开槍。毫无迟疑的瞄准着黑发少女的子弹被她身边的黄头发女人用身体挡住。她用看起来像是奉献一般的无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少女。 而大威却不曾停止。他快步的走出车门,向着那两人快步走去,槍一次次的举起却被茶屋警官拦截,与他们而言,制造出连环爆炸案的杀手只能够被逮捕,而不能够被击毙! 而对大威而言……罪恶就只能被消灭。 在这理念的冲突下,警方反而成为了黑发少女某种程度上的保护者。 克莱尔注视着倒在少女怀中的黄头发女人,她歇斯底里的神情难得平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了让人胆寒的[幸福]笑容,仿佛将生命献祭给对方,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情。然后她发出一声尖叫按动了手中的小型控制器。 停靠在一旁的警车突兀爆炸,巨大的热浪与冲击将周遭的数人掀倒在地。唯有克莱尔一人立在场中。这已经不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她的隔阂了。这让她难以避免的对此处缺乏归属感。 她对于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厌烦,对于只能够旁观一切这件事感到厌倦。 克莱尔思考着,然后看到黑发的少女动作冷酷的将倒在自己身上女人推开,她缓慢的站了起来,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大威,随即缓慢的转移目光——她看向了克莱尔。 是的,无比精确的锁定克莱尔的位置。那双藏在厚密流海下的双眸,带着莫名的煞气与杀意。这样克莱尔感到些许的迟疑与迷惑。然而就在她想要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想法时,名为绿川纪子的黑发少女已经快速的退开。她扶起倒在地上的重型机车。再一次回头看了眼克莱尔,以及距离她几步远的入陶大威后,发动了机车,留下了一个快速远去的背影。 而之所以会知道她的名字,也是在事后克莱尔从大威处的知道的。她知道大威已经追捕了她许久,然而每一次都被她以及同伴躲过。她们在整个日本肆意妄为,制造了一起有一起爆炸案,牵连其中的受害者早已上百。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血腥数字。克莱尔沉思着,然后听到大威的声音难得的迟疑:“她……似乎看得到你……?” 克莱尔摇摇头,她安抚的拍了拍大威的头:“如果看得到,那不是很好吗?”克莱尔低下头,藏起的神情里难得露出笑意。 如果看的到,就一定碰的到……就可以帮助到你了。 而这个验证绿川纪子是否真的看得到克莱尔的机会,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由鹜谷医生所在的东京市医院在一天后的凌晨被卷入了重大案件! 医院在凌晨整时突然断电,与此同时,多个病房发生了不同规模的爆炸!多名医患被卷入其中,市医院瞬间陷入恐慌。警方第一时间来到现场,在一片黑暗中安排组织多个楼层的医患快速撤离现场。而在这个时间段里,在医院的应急疏散逃生通道里逆着人流向上层走去的入陶大威,就显得分外显眼。 而目光注视着楼梯监控的入陶大威,也在脑海中重复分析着绿川纪子可能藏匿着的地方……毫无疑问,监控室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此时此刻,入陶大威不会知道,就在镜头的另一端,绿川纪子确实如他所想的躲在监控室内等待着他寻找过来,而在她的身后,就是被束缚在病床上作为人质存在的鹜谷医生。 这个黑发的少女看着屏幕,微微歪头,口中更是喃喃自语:“奇怪?”她说着:“那个外国女人居然不在?” 边说着,边回过头看向了鹜谷医生:“你见到过总是跟在大威身边的外国妞了吗?”绿川纪子目光沉沉:“那个人是谁!” 她因为臆想而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烦躁情绪里:“你们不是调查过她吗?她到底是谁?!”绿川的神情扭曲了起来:“该死……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有查到!” “该死!该死!”她怒吼着,再次按动手中的控制器,伴随着楼层的晃动,以及门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又一颗炸弹被引爆了! 鹜谷医生终于意识到绑架自己的人是一个怎样不可理喻的疯子。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试图唤醒自己的勇气。伴随着在几分钟之前由绿川纪子虐待出的位于胸腔的刀伤的疼痛感,这位善良到几乎有些天真女医生开口,声音颤抖的试图与绿川纪子协调。 而绿川纪子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甚至颇感无趣的撇嘴:“八~嘎~~你怎么会这么的天真,这让我连杀掉你都毫无成就感啊~”她笑着,然后突然艰难的咳嗽起来! 这种痛苦的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以至于供养不足的咳嗽,仿佛会让绿川纪子死于这一场窒息中一般!她在极度的痛苦中艰难的佝偻起身体,然而肺部的血液开始溢出了咽喉,已极为血腥可怖的形式沾染一脸! 她艰难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针管,然后将药剂快速的注入身体。伴随这这一行为,也终于缓解了她的呕血——当这依然无法掩饰她的狼狈。 她在鹜谷医生不可思议的,并隐隐带着担忧的目光中露出笑容,然而脸上的血液却让她看起来意外的狰狞。 她说:“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啊,可不需要什么拯救。” 说完,边动作快速的擦干脸上的血迹,看向监控视频的目光追随着大威,那带着莫名执着于痴恋的目光让她看起来更为偏执。她说:“你只需要闭上嘴,就能够多活一会儿。” 她通过鹜谷医生的手机,播响了位于第四层的茶屋警官的电话,而目光则牢牢锁定着控制室里的监控屏幕。在这个画面里,不知何时抵达第四层的大威与茶屋警官相互对峙。 她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眼里的得意笑意,对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快活与自满。她说:“请你和一郎一起到主楼8楼来。”而在这声通知后,电话被快速的挂断。 绿川纪子平息着自己体内翻涌着的咳嗽的*,而目光却牢牢锁定着屏幕内的二人。 两人对视后,大威微不可察的侧转过头,就仿佛在聆听身边的谁的说话。而绿川纪子再一次确定他空无一人的身侧——那里没有任何人。 他们如同她所要求的那样,抵达了主楼八楼。当打开房间后,绿川快速切换监控,通过室内摄像头更近的观察着两个人。 而房间里,是被捆绑在座椅上总是跟在茶屋警官身边的小助理。他的腹部缠绕着炸弹,无数线头缠绕在他的身上,仿佛幅度稍大的动作,就会让他[嘭]的一声呗炸成碎片。 这个年轻的小警察脸上满是泪水,死亡的恐惧下让他显露出自己的恐惧与狼狈。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绿川纪子的语气平静非常:“五分钟之后爆炸。”她警告:“友情提醒:如果他脖子上的项圈被动了,就会[嘭!]的一声~爆炸哦。” 她终于泄露了自己的兴味盎然:“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茶屋焦急的追问。 绿川看着镜头,微微勾起了唇角:“如果,你杀了一郎,我就解除炸弹。” 茶屋几乎快要出离愤怒,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让他痛苦至极,他咆哮:“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吗?!可笑!我们警方同样有拆弹专家!你不要再妄想了!” 电话里传来绿川的笑声:“啊,那来看看吧。” 她说着,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的茶屋第一时间播响了位于医院控制室的拆弹拆弹专家黑田,对方甚至还没有来的及听清楚茶屋的话语,就伴随着巨大的惨叫与爆炸声,彻底切断了电话。 这种绝望……控制了茶屋。这份痛苦,让他的抉择也变得艰难起来。举槍的手指无比沉重,但是他依然将其对准了入陶大威。 两个人,再次陷入僵局。 “这种事……究竟哪里有趣?”鹜谷医生对于背对着她的绿川纪子只感到不可理喻,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你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而回应她的,是绿川快速的,全力的抽在她脸上的耳光。在抽打过后,绿川平静的再次回到了作为,声音甚至毫无动摇:“这可不是一名精神科医生该说的话。” 而绿川纪子却陷入了沉思,她再次自语:“回忆,再将回忆变成语言表达出来,症状就会消失。” “我被送去的那地方的精神科医生,就是相信着如此愚蠢又天真的叙事辽法。相信着通过叙事的方式能够治疗病人,能够抑制他们内心的那些……东西。”她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你对杀死自己弟弟的凶手,也做了同样的事吧?” 鹜谷医生睁大的双眼,她试图反驳,志村与绿川纪子是不同的,然而不知为何,却只能无奈的吐露着:“你为什么,会知道志村的事情……” 而绿川纪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这在她眼中乏味至极,她感慨:“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有些灵魂,靠这点把戏是救赎不了的。” 她说:“我割掉爸妈的舌头并杀死他们后,才首次感到自己被救赎了。” 鹜谷医生:“我从未想过要去救赎志村!”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份工作,只是我坚持着活下去的理由!” 绿川纪子露出几乎堪称顺从的微笑:“呐~接下来,让我们看看正义的警察先生究竟做好了决定没有。” 她再次转过身去,面向屏幕。 是的,茶屋做出了决定。 他的目光就在叙说自己的决定,那里的愧疚与坚定都毋庸置疑!他决定杀死大威,去解救自己的同伴! 一切不过瞬间,大威在危机出现前已然选择自救。他在他们对视的瞬间侧转身体并牢牢禁锢住茶屋握槍的手,随即彼此缠斗在一起。被死死攥在大威与茶屋手中的槍无疑是一颗不□□,伴随着一声槍响,走火的子弹射穿了大威的大腿。他发出一声闷哼,就再次与茶屋缠斗在一起。 在此时此刻,无痛症反而成为了一个优势,这真是荒唐又可笑。 而作为围观这场搏斗的小警察,反而率先发声!他流着泪谁哭嚎:“别打了!别打了!”年轻的脸上悲痛极了:“我去死,我去死就好了……!” 左右人同时一滞,然而不过瞬息,茶屋警官就再一次与大威缠斗到一起……他,他无法坐视自己的同伴去死!这还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啊! 他刚刚警校毕业,手上没有一滴鲜血,对这个世界的罪恶也还一知半解。他……他不该死在这里。茶屋流着泪被大威击倒在地,掉落在地面上的槍似近又远,这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吧…… 茶屋侧翻上身,终于够到了槍,随即快速的站起身来,将槍口对准了大威。 布满汗渍与鲜血的脸让那曾掉落的泪痕不见踪影,他缓慢的扣下保险栓,就在扣动扳机前,一直在办案中表现的软弱与天真的同伴,再次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别这么做!” 他孤注一掷的摇晃着捆绑着自己的座椅,然后在茶屋的惊恐与无措中连同椅凳跌落在地。 [嘭!]单调的声音响彻病房。在爆炸的火花出现又消失后,只留下一个被炸空上半身的尸体,以及蔓延到茶屋脚边的血液。 他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悲鸣,而目睹这一切的大威缓步向前走去,无痛症并不能改变他被子弹射穿大腿的事实,因此大威的步伐显得凌乱又踉跄。 这一幕被多个人看在眼里,除去位于监控室的绿川纪子,以及鹜谷医生,事实上还有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克莱尔。 她沉默的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继续神情沉寂跟随着大威离开这间病房。 她始终沉默着。 她意识到,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她的存在本身没有意义。 而就在大威与克莱尔前往监控室的时候,警方也终于通过破解被绿川纪子屏蔽的信号源确定了她的位置,再次发病吐血的绿川纪子携带着鹜谷医生离开了监控室,并布置了数量可观的无数微型炸弹,只待警方推开门的瞬间—— [嘭!] 绿川纪子对着颤抖着的楼层微笑起来:“真是毫无新意啊,完全,顺着我的计划进行呢。” 而她更清楚的是,自己刻意留在楼梯口的血迹,会指引着入陶大威追过来。 而当大威顺着绿川纪子的意愿走出安全出口并抵达地下车库后,她更是发出了极为愉悦的笑声。 然后笑容截然而止:“为什么一郎身边,总是跟着那个女人啊!”她不耐烦的摆头,不曾留意到鹜谷医生困惑的目光。随即启动了引擎,将车灯照在了几十米开外的大威身上。 在这一刻,绿川纪子的快乐是如此的明显:“医生,你的一生中有着极为幸福的时刻吗?就像是,被救赎的感觉……?” 她弯起了眉眼,但是眼中却全无笑意:“我没有。” “但是我知道,就是这一刻。” 她将油门踩到了底!在大威毫无设防的情况下想着她冲撞过去!然而腿被重伤的大威动作迟缓,一时间居然不能够在短短几秒间顺利躲开,电光火石见,克莱尔一个用力,就将大威推到了墙边,与此同时,被由绿川纪子所驾驶的汽车穿过了身体。 “等等,你看到了吗?”绿川纪子突然发出不可思议的尖叫,她沾染血渍的手指用力攥紧了鹜谷医生的手臂,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为什么没有事?!她为什么还站在那里?!” 被禁锢手臂的鹜谷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不明白绿川纪子在说些什么~ 而对方显然也从她的神情中看透了这一点:“嘛,那就……再来一次!” 她再次踩动油门,向着原地的克莱尔冲了过去,而一旁颤抖着身体勉强站立起的大威,却依然试图做些什么。 “没事的,”克莱尔对大威点头安抚:“我不会死的。” 她的神情里甚至是带着微妙愉快的,为自己终于能起到些许作用这件事情。而这种隐约带着些许自毁倾向的神情,却让大威莫名不安。 当车辆再一次冲她来而时,大威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克莱尔,他的手臂牢牢将她锁紧怀里,用所有的力量去保护甚至不需要他保护的人。 然后身体重重砸在绿川纪子的前车窗上,在力的作用下顺着车顶向后翻滚,并最终摔落在地面。 被留在地上的克莱尔愣怔的注视着怀中大威沉默的脸。他不会说任何一句动人的话,但是那双黑眼睛却仿佛传达着那份动人的感情。 他在对她说:[我保护你。] 在他的面前,克莱尔不需要有用,不需要能力非凡,不需要坚强勇敢。她甚至……什么也不需要做。 但是多么的悲伤啊?他们相遇的方式,地点,甚至觉悟到着一切的时机,统统不对。 克莱尔看到大威的手颤抖的抚摸向她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十几米开外的绿川纪子的笑声透过车窗传达出来,她甚至有闲暇去询问:“没有痛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而在他们有所作为前,车再一次向着大威疾驰而来。 这一次,克莱尔保护了大威。 她再一次推开了他,然后在疾驰的汽车穿过身体是,抓住了鹜谷医生的袖口,在抓住袖子的瞬间,她被戴上了车。 鹜谷医生发出惊慌无措的微弱尖叫,她在问:“是什么扯住了我的袖子?” 而回答她的,是绿川纪子突然宛如窒息一般的神情。如果鹜谷医生看的到一切,她会知道,是有人从身后扼住了绿川的喉咙。 而这样的疾驰下,绿川的失控让车辆也晃荡起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被撞伤了一旁的墙柱。在极大的冲击力下,不论是车内的谁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受伤。 大威踉跄的来到车旁,在绿川纪子期待的目光里,全力打碎了车窗玻璃。然而与她以为的不同,本应该毫不迟疑的履行杀人机器职责的入陶大威,却完全无视了他。他的神情并未曾有太多的变化,然而晃动的瞳孔却泄露了那些藏匿起来的紧张。 他堪称惊慌的将绿川拉倒了车外,然后从车内报出了一个几分钟之前试图扼死她的外国女性。 而在半昏迷间的鹜谷,也同样在隐约间看到了大威怀中抱着一个人形的……女性? 这一切太奇怪了。 鹜谷医生感觉额头的鲜血流了下来,这,是什么奇幻剧吗……她一定是脑震荡太过于严重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克莱尔却微笑了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在身体可被触碰的前提下,原来自己也会受到物理伤害。 昏沉沉的脑袋却让克莱尔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看着面前的大威,对方英俊的脸上沾染了无数鲜血,那双黑色的,深邃的眸子,却仿佛许多年一切初见一般,并未曾沾染俗世里太多的颜色。 然而这是不好的事情吧。 克莱尔失落的想着,她感觉愧疚快要被自己淹没。 如果大威当初,遇到的是鹜谷医生,那么他的一切际遇都将不同。她一定一定会帮助大威走上正确的道路…… 没有杀人,不沾染鲜血,干净、又美好的人生道路。他会有更为明确的是非观,更为坦荡光明的未来。 也许……大威会成为一名医生,或者是一位军人。也许他会成为一名学者,甚至是一位科学家……?他是,如此的聪明,也同样是如此的温柔。 克莱尔注视着大威,颤抖的嘴唇却无法说出埋在心底的歉疚。 她错了。 也许是被哈瑞斯刺穿胸腹的那一刻,她就坏掉了。甚至是更久以前,她就没有办法再被修补了。然而克莱尔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对未来充满希望。然后她也确实做到了。 她甚至回到了学校继续课程,甚至考虑搬家,或者恋爱。 但是希尔的事情再次击碎了她的希望。克莱尔清楚的意识到,曾在某些瞬间,她甚至觉得杀人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原谅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生活好,就可以了。只要能够与希尔在一起,就算他的手已经被血液浸泡的面目全非又如何。 反正,人类本身就如此自私,她就算做一个坏人又如何。而看看她坚持下去发生了什么?她曾经的兄长(汉尼拔),是一个杀人狂魔。她一心想要做一个好人的朋友,最终屈服于嗜血的天性。 克莱尔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就坏掉了。 她有着如此强烈的自毁*,这些表现在对汉尼拔不曾遗忘的复仇里,表现在大威逐步被训练成杀手的冷漠里,表现在目睹大威杀人的冷漠里。 及时她曾试图掩饰自己的冷漠。 这个世界拒绝了她,但某种意义上而言,又何尝不是她拒绝了这个世界。 克莱尔留下了眼泪。那划过自己颊盘的泪水最终消失在空气里,无法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任何痕迹。 “不要哭。”大威的声音轻极了。 他再次重复:“不要哭。” 他说:“别离开我。”这个沉默的男人,总是有着宛如动物一般的敏锐与执着。他是如此轻易的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分别。 茶屋警官一槍击毙了试图引爆绑在鹜谷医生身上炸药的绿川纪子,甚至泄愤一般的将所有的子弹都射进她的身体,然而这一切却不曾引起大威的任何关注。 他拥抱着怀里的人,沉默的挽留着自己的朋友、家人……恋人。 他听到克莱尔声音轻极了:“鹜谷医生说的很对。” 她说:“没有谁生来,就是杀人机器的。”她说:“你、我……每一个人,都有选择权。” 克莱尔闭上眼睛,她颤抖的睫毛泄露出她的情绪并不如自己表现的那么平静:“我……不会死的。”自毁什么的,太愚蠢了。 “我也不会气馁。”哈瑞斯对命运的反抗失败了……但是我不会失败。 “我,想要活下去。”干净的,正直的……在阳光下愉快的生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如同现在这般,只有呼吸是远远不够的。 她看着大威,在逐渐透明的身体里,在愈来愈近的离别里,有太多太多的话将再没有机会说完。 而那双离自己很近如此之近的纯粹黑眸,她看到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滚落大威的眼睛,这让克莱尔忍不住轻轻的靠近大威,将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他的眉心。 她笑了起来,带着对生命的顿悟与解脱。 她在说:“再见。” ——世界再次归于黑暗。 第75章 第75章 克莱尔躺在柔软的床上,她感到身体不断的传来钝痛,然而却莫名睁不开目光。 在静谧的黑暗里,一双手正温柔又缱绻的把玩着她的头发,动作亲昵温柔,穿过发丝的手指仿佛留下属于人的体温。 克莱尔带着迷惑缓慢的睁开双眼,刺目的白炽灯让久未接触光的双眼感到刺痛,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生理性的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 “你醒了~” 克莱尔快速睁开双眼。在晃动的视野里,她终于适应了灯光:站在一米之外正弯腰探看着她的人正是汉尼拔! 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从容笑意,神情堪称温柔的注视着克莱尔。如果不是身体的疼痛与酸软切实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克莱尔险些要以为自己曾经历的其实是一场噩梦。 他注视着她。在极近的距离里,那双克莱尔曾无比熟悉的冰蓝双眸在多年后首次与她进行着漫长的对视。那眸子里沉浮着的情绪被全部掩盖,在睫毛投注的阴影下,在眨动间流过双眸的灯影下,就仿佛有暗色亮光以极快的速度划过,看起来就像是……邪恶的红光。 克莱尔没察觉自己因畏惧而颤抖了一瞬身体。 在经历了大威世界漫长的时间里,她对于杀死汉尼拔的决心与仇恨也在无形中被磨灭,但这并不能够让她对他再次建立起好感与信任。此时此刻,克莱尔的脑海中只有迷惑。 “这是在哪里?” 她询问着,同时双眼以极快的速度观察着周围。 这里的空气略显潮湿,室内阴凉,闻起来有些许泥土的气味。但是房间里却并不曾出现泥土。它看起来干净整洁,房间里除去她躺着的床铺外,就是连接在自己鼻翼上的氧气瓶以及其他一些医疗仪器。 灯光倒是无比明亮。但是却没有座位与食物,很好,这至少说明汉尼拔每次来到这里的时间都很短暂。对于并不流通的空气,克莱尔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自己正位于某个未知地点的地下室。 汉尼拔含笑的注视着克莱尔。从对方睁开眼睛起他就一直带着这样的笑容。看起来亲切极了。 但是显然,这样亲切的面具并不代表他打算回答克莱尔的问题。 克莱尔眨眨眼睛:“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指的是救下她,并将她关在这里。 汉尼拔眨眨眼睛,抛出另一个答案:“距离你受伤,已经过去一年半的时间了~”他弯起眉眼,藏起自己锋利的目光:“现在,你是无故失踪的克莱尔·维多女士。” 然后在克莱尔因诧异而睁大的双眸里,笑着抛出另一个消息:“同时,也是警方目前正在通缉的人体蜈蚣模仿案最大的嫌疑人~” “!”克莱尔扑向的汉尼拔,但是长久卧床的身体软弱又无力,双腿一时间无法支撑她的重量,居然只能够极为狼狈的倒在地上。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质问着,拒绝去理解汉尼拔的答案。 汉尼拔微笑起来,仿佛野兽一般冷酷的双眸锁定自己眼前弱小的猎物。然后从堆积在一旁的地上,捡起一塔报纸将他们交到克莱尔的手中。 克莱尔快速的翻阅着从2003年的10月一直到2015年的1月,正是她案发后的时间……是的,她确实如汉尼拔所说的,昏迷了一年半甚至更久的时间。 而时间的莫名流逝事实上并未曾真正打击到她,让克莱尔感到心颤的是报纸头条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悚目的标题。 2003年10月x日,贝克大街上发现首例[人体蜈蚣模仿案]的女性尸体。她根据报道描述,她是一名娱乐圈三线的脱口秀达人,在1999年的首例人体蜈蚣案中,曾在节目中以及社交软件里出言讽刺过受害人脸上的伤痕。 在她的死亡现场,她的脸颊同样被人用针线穿过脸颊,同时臀部位置也同样留有人体蜈蚣的手术痕迹。 而与最初的人体蜈蚣案的受害者不同的是,死者的额头位置被人用极为粗暴的方式,用刀片划出了一个极为狰狞的数字【1】。而让人感到恐慌至极。 而这也正如记者所猜测的那样,这个数字的意义,就是“第一名受害人”。 在其后的一年间,警方陆续搜寻到9具不同的尸体,他们均是在初起案件中曾在公共场合(或社交软件上)对受害人出言不逊的人。 而让人遗憾的是,警方始终未曾确定嫌疑人的犯罪证据,而找到的共十具尸体,也并非是1、2、3、4……10的有序排列。 而是1、2、3、4、6、7、8、11、13、15……这意味着受害人至少有15位!但是他们的尸体又被丢去了哪里?警方甚至连同尸体也未曾找全! 这毫无疑问将受到全美民众的责难,美国公民对于自己所生活的环境的安全度再次产生的怀疑,同时对于警方的执法能力也产生了质疑。 而在这样的强压下,当地警方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锁定了在他们眼中犯罪动机最大的前受害人,失踪的克莱尔·维多(索菲斯·罗伊)。并在全美范围发布了通缉令。 也正是因此,克莱尔睁开双眼所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如何面对哈瑞斯],[怎么对待汉尼拔],[要不要去找大威]……这些她曾以为最为难解也最为困难的问题,而是……如何面对fbi。 wtf……?克莱尔仰起头,看向站在她对面正兴味盎然观察她的莱科特·汉尼拔医生:真想,干掉他。 “啧啧,真是不错的眼神。” 汉尼拔摇头叹惋:“不过我猜想你现在也没有什么精力去见哈瑞斯了呢。”他感慨着:“我其实很期待你们的见面,要知道,直到现在哈瑞斯都不知道你就是他曾[杀死]过的人。” “你不好奇他现在在做什么吗?嗯?”他微笑起来。 “不好奇哈瑞斯现在成为了怎样的人吗?” “不好奇那件事对他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吗?” “不好奇他,是怎么看待你的失踪,以及你被作为连环杀手通缉的事情吗?” 汉尼拔说着,一步步走近了克莱尔。他修长的手指强硬的扼住了克莱尔的脸颊,以与他脸上神情不符的粗鲁动作迫使克莱尔仰起脸面对他。 然而就在他想要继续摧毁克莱尔时候,这个一直让他感到莫名亲切与好奇的女人却突然流出了泪水。 那双灰色的眸子里浓雾被泪水洗去,看起来剔透至极。 她嘴唇颤抖的开口:“汉尼拔,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极为熟悉的,带着立陶宛口音的德语从她的嘴唇中吐露出来,克莱尔正仰着头注视着他。那双灰色的眸子分明与记忆力的人全然不同,但是汉尼拔却首次动作狼狈又堂皇的后退两步。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又可笑的联想! 然而克莱尔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她注视着汉尼拔突如其来的的仓皇,只感到无比痛快! 她几乎是冷笑起来:“你分明答应过妈妈,你会照顾好我!” “但是你一点用都没有——” “在饥荒的时候,是我带着你去打猎。” “拉迪斯·格鲁塔斯他们占领了小木屋时,是我带着你活了下来。” “在战后,是我让你对[活下去]产生了渴望。” “但是你从头至尾,什么都没有做。” 她笑容渐大,目光却冷厉,灰色的眸子阴翳极了:“你把我,把你亲爱的莱科特·米莎妹妹照顾的太好了,不是吗?” “她死了,但是看看你,你要在她重生后,再次杀死她。” ……你,究竟是谁! 汉尼拔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再次扼住了克莱尔的咽喉,如果他的手不是太过于颤抖,恐怕真的能起来震慑的作用。 但是他的表现就像他此时的内心一般不堪一击,让克莱尔轻易看穿了他内心的不确定。 她甚至有余韵扯出笑容:“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做的牛排,但是那时候,我以为你会成为一名厨师。” “你不是我的哥哥,你对于莱科特·米莎而言,已经[死了]。” 汉尼拔后退两步。这位从来从容得体的绅士在此刻看起来狼狈极了。他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不可置信,这让他看起来情绪即将崩溃。 但是克莱尔毫不同情。 她动作迟缓的拔掉自己身上的针头,光着脚踩在了地板上。她试图站起身来。在摇晃的脚步里,一点点的走向汉尼拔。 他在她的靠近里同样后退着。 这件事对汉尼拔的冲击太强,他甚至不能够去想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要怎么去面对自己对米莎所做的一切! 这,克莱尔,是他的米莎? 但是他的内心却似乎已经相信了。那些无解的答案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例如克莱尔为什么会在认识之初就仿佛熟识一般称呼他[汉尼拔],例如她在聊天时突然用德语泄露出的亲昵,例如她……出现在泰坦尼克旧报纸上的身影。 一旦认可这个荒诞的结果,那么一切问题都能够得到回答。 而最终,克莱尔却并未与汉尼拔有再多的交流。 她无视了他,一步步的走离他的身旁,动作艰难的拉开了地下室的大门。而直到克莱尔离开这间别墅,汉尼拔都不曾追逐过来。 在有着红色门扉的别墅前,她摇晃着身体看向远方,刺目的阳光让她感到晕眩非常。克莱尔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直到倒下前,她都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摧毁汉尼拔。 第76章 第76章 克莱尔是在医院中醒来。在睁开双眼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医生或者护士,而是来自bau小组中斯潘塞·瑞德的脸。 她不知道瑞德等待了多久,他坐在她的病床旁边,以一目一页的方式快速翻看着手中的书本。克莱尔动了动手指,就立刻引起这位年轻探员的注意。 “好久不见。”克莱尔因就不发声而显得声音艰涩。瑞德愣了愣,然后局促的点头:“好久不见。” 他们陷入了沉默。斯潘塞·瑞德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辞(或者说社交)。但是显然他正试图打破这层沉默。 他语速极快的开口:“事实上我计算过我们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609天,共计一年零八个月,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我们见面那一天你对我说怀疑汉尼拔在引诱自己的病人犯罪,同时我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里女性在夜晚独自出门会非常的不安全,但是不久后警方就接到了你失踪的报案,这让我一直感到不安,但是随着时间的演变你被当地警官以人体蜈蚣模仿案件的重大犯罪嫌疑人通缉让我对你的近况产生了担忧,今天早晨你被人送到了医院后立刻有人认出了你并报案,而这起最近刚刚由fbi接手的连环凶杀案目前交接给bau负责,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克莱尔眨眨眼睛,在想要开口前,房门被再一次的推开。冲进门的女士熟悉又陌生,她在一进门就扑到克莱尔的病床前,双手牢牢的攥紧她的手臂:“纳森……你知道纳森去了哪里吗?!” 啊,她……是哈瑞斯的妈妈。 他们曾在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在克莱尔印象里,对方是一名控制欲极强的事业型女性。永远画着最为精致的妆容,穿着最为得体的衣服。 但是现在……?克莱尔看着她有些青黑的眼底和憔悴的神情,她看起来就像是快要被什么东西压垮了…… 克莱尔动了动嘴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哈瑞斯……怎么了?” 但是哈瑞斯的母亲却被她神情中的疑惑击垮,她捂着脸蹲下了身体,甚至无法回答克莱尔的问题。 “如果是哈瑞斯指的是纳森·哈瑞斯,那么他与你一样,已经失踪一年八个月了。目前为止还没有被找到关于他的踪迹。” 克莱尔眨眨眼,许久后开口:“我曾在一年多以前,见到过哈瑞斯。” 她看向了瑞德:“当时,他和汉尼拔·莱科特医生在一起。” 瑞德坐直了身体,他茶色的双眸牢牢锁住克莱尔维多,而哈瑞斯女士也停下了哭泣。他们共同将目光看向了卧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克莱尔身上,等待着她来解答,这消失了一年多的秘密—— 她说:“在我向你说完我对汉尼拔的怀疑后,当天晚上,我就被他麻醉并抓到了曾被绑架的……人体蜈蚣案的犯罪现场。我认为很大可能是他察觉了我翻阅并偷拍了他的治疗记录。” 她说:“他试图击溃哈瑞斯,击溃我,他享受着摧毁他人的过程。” 她说:“哈瑞斯在汉尼拔的逼迫下崩溃了,我试图告诉他我是克莱尔,是他的朋友,但是脸上的面罩让他并不曾接收到我的求助。” …… 克莱尔停了下来,她的手不由的抚向胸腹的刀口,仿佛还能够感受到被冰冷的刺刀刺穿身体的痛苦。 她苦笑:“哈瑞斯,他输给了汉尼拔。” 这回忆让克莱尔的讲述停了下来,随即,她才再次开口: “我在一个地下室中醒来,身上插着氧气管,那个逼仄的小房子里有着医疗仪器,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墙角还堆着一年多来,与[人体蜈蚣模仿案]相关的报纸……” 她低下头,沉思着,回忆着,然后再次开口:“我拔下了身上的氧气瓶,我发现我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权。长期的营养液让我感到无比虚弱,而酸软虚浮的脚步,让我感到无比恐慌……” “我不知道,也许是关押我的人疏忽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轻易的打开了地下室的门,然后来到了街道上……” 克莱尔看向瑞德:“但是我记得,那个房子,那个别墅,有着红色的门。” 半个小时后,位于另一个州的维多太太(克莱尔的母亲)匆匆赶来,她红着眼眶拥抱了自己的女儿,为此次失而复得感到庆幸至极。 而瑞德和哈瑞斯的母亲也相继离开。因为克莱尔的回归,案件有了新的方向,瑞德现在只想飞回bau总部,与自己的同事们共同探讨新的进展,同时尽快申请关于莱科特医生的搜查令,好方便他们能够进入他的家(以及工作室)去寻找线索。 当然,这也不能够听信克莱尔·维多的一面之词。在十几分后,就有更为专业的医师为克莱尔进行更为全面的身体检查,在确定她确实曾在一年多之前受过重伤,并且体内有长期注入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的证据,同时身体的局部肌肉有轻微的萎缩迹象……在这一点上,克莱尔确实顺利解除了自己作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而留在原地的克莱尔?她在维多太太宛如对待易碎玻璃的珍视中闭上了双眼,她知道在不久后,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还有近一次的笔录。她要更为从容的,以更恰当的表情,神态,抹消汉尼拔在她离开地下室时也在房间的事实。 因为她无法解释为什么汉尼拔会放她离开,而这解释如果做得稍有差池,就会让她再次卷入嫌疑人的身份里去。 至于哈瑞斯……克莱尔并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但是有一点她却非常清楚,汉尼拔不会杀掉哈瑞斯,甚至不会让哈瑞斯自杀,因为对于他的恶趣味而言,这场游戏最有趣的地方,其实是哈瑞斯与克莱尔在对方眼中的形象的崩塌。 这种将美好的,完美的形象被打碎的面目全非的过程固然有趣,但是只有他们彼此重见后,才能真正的将这场演出完整起来。 呵,恶趣味呢。 克莱尔眯起眼睛。希望fbi们的办事效率能够更给力一些,为这位一直以来以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老绅士带来更多的麻烦才好呢。如果能够将他关进监狱里,那么自然是更好了。 她在这想象里舒展了眉宇。她意识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种,从前在愤怒时只能够想到通过杀死对方来泄愤的自己,反而天真的让现在的克莱尔看来有些可笑呢。 而另一边,bau的办事效率也确实无比可观。他们迅速拿到了关于汉尼拔工作室的搜查令,然后第一时间前往目的地—— fbi带走了汉尼拔所有的病患资料。 但是直到这一天结束,他们都不曾联系到汉尼拔·莱科特。 而克莱尔入院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在当天下午就有无数记者媒体出现在楼下,试图拍摄到“连环杀手”的照片,或取得她的只言片语。门口的警察对她加强了保护,并将克莱尔转移到其他病房。但是这一幕简直太过于熟悉,就好像是她在几年前曾经经历的那样。 显然,维多太太也同样这么想,她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再一次被媒体摧毁,再一次变成那个几年前抗拒与人接触的,沉默又阴郁社交障碍。 而克莱尔自然不会知道,面对她失踪后再次出现的消息让不少人产生了关注。 正在外地实习工作的斯蒂文·托特第一时间购买了最近归来的机票,去见自己的被冤枉(是的,他坚信克莱尔一定是被冤枉的)的朋友。 在没有光投进的房间里,一个消瘦的男人沉默的看着电视屏幕许久。光影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 远在哥谭的布鲁斯·韦恩停下了换台的手,沉思的聆听着正在播放的关于克莱尔新闻,而他的贴心的管家先生已经在他的沉思里,递上了关于这起案件的最新资料。 在嘈杂的阿卡姆监狱,在这个混乱的毫无理性可言的关押着全美所有穷凶极恶罪犯的地方,脸上伤痕明显的小丑一脚将试图换台的男人踩在了脚下,他的脚无情的碾压在对方的脸上,然后恶意的发出“嘘、嘘——”的声音,随即目光专注的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报的新闻内容—— 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聆听着最新的案件进展。 “作为[人体蜈蚣模仿案]的犯罪嫌疑人日前被发现昏迷在路边,被人送完了xxx医院。” “fbi探员已经与嫌疑人已做了初步审讯,嫌疑人称罪犯另有其人” “有消息称,嫌疑人在昏迷的期间其实是被人重伤后进行了囚禁。具体事由,本台记者还在探索,会尽快联系警方跟进最新案情,敬请期待,请继续锁定xxx台,我是记者……” 第77章 第77章 而就在新闻播出后连个小时,这一天傍晚8点23分,警察局再次接到了报案,是的,额头上被刻字9的尸体出现了。 但是与bau一众推测的不同,如果按照数字定义是“杀人顺序”来看,在已经发现了15号尸体后,9号尸体的死亡时间至少已经超过了5个月。但是从尸检来看,尸体的死亡时间不超过16个小时,还保持一定程度的“新鲜”,而尸体本身也为存在被人冷冻保险的痕迹。 瑞德:“这与我们之前所发现的案发现场有些不同。”在bau总部,技术员加西亚正在屏幕上放映着现场图片。瑞德看着屏幕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jj看向加西亚:“确定受害人的身份了吗?” “是的,受害人名为艾丽·梅森,女性,年龄16岁,居住在xx街道,在一个月前她的家人报警称她在放学后就不曾回来,但并未出现任何绑匪与家人联系,因此在搜寻后以失踪案件处理。” 黑皮帅哥摩根沉思:“那么她与前人体蜈蚣案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加西亚摇摇头。 “一方面因为初起案件发生在6年前,当时的艾丽·梅森还只有10岁,且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在上高中之前甚至没有手机,性格也一度比较阴沉且不善与人交际,并且她的兴趣爱好与这个年纪的青少年相比也非常的与众不同,她痴迷于棋盘游戏,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图书馆等地方学习了解棋盘知识。更并没有自己的社交软件。所以也不可能在网络上进行发言引起罪犯的关注。” 她边说边切换屏幕画面。在不断划过的照片中,瑞德提出了暂停。留在屏幕上的就是死者布满鲜血的脸和交握在小腹的手。 “她脸上穿针的技术退化了,不是吗?”瑞德站起身,将自己手里的资料分给同伴:“事实上即使在第一具尸体上凶手也未曾表现的像此次案件中如此拙劣,在之前的所有尸体中不论是哪一具,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未曾出血,因为凶手技术娴熟,甚至还会给尸体的脸进行清理,就好像是刻意要让人们认出他们。” 亚伦·胡奇终于在此开口。他神情严肃的点头赞同:“是的,他对于所有的受害人都有着显而易见的敌意,并且毫不掩饰想要羞辱他们的意图。而在此次9号尸体中,却看不到对于受害人的敌意,恰恰相反,他不仅仅技术退化,同时从死者交握放置在小腹的双手,可以见到他对死者的……庄严感?” 他们做出了总结:“这是一起新的案件,如果要定义,那么就是第二起起关于人体蜈蚣的模仿案。” 胡奇看向加西亚:“但是我们现在可以为第一起模仿案案件的凶手发布侧写了——” 半小时后: 当左右的警察们聚集在办公室内是,他们对于bau的众位警探还抱有毫不掩饰的怀疑态度。已经折磨他们一年时间的连环杀人案,最终锁定并通缉的凶手(克莱尔)在最近才发现完全错了方向。但是?但是!bau才接手这起案件甚至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凭什么如此肯定的召集当地所有警员来发出侧写? 质疑在所难免,挫败感也同样。 负责此次侧写说明的人是斯潘塞·瑞德。他对于当中讲解这件事如今已经能够做的很好了,即使一些小动作上还是能够看出他的局促,但是这已经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他说:“在首例[人体蜈蚣模仿案]中,我们发现凶手锁定的所有受害人全部与6年前的那起[人体蜈蚣]案件有关联。” “前几位受害人分别在社交网络或公告场合上公开发表过针对案件受害人的负面言论,并不同程度上引起关注。” “在所有的现场图片中,不难看出凶手对于受害人的敌意与仇视。他将他们身体的衣服剥光,以趴跪的姿势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迹,清理的更是无比干净,以便于人们能够快速的认出他们的身份。” “同时测侧面强调出脸部与臀部缝针的痕迹。这也让我们更快的缩小的凶手的范围。” “首先他一定与6年前的人体蜈蚣案有关联。这种关联即有可能他是受害人家属,也有可能他是案件的幸存者之一。” “他的年龄不会太大,会在20岁-30岁之间,并且熟悉网络,且重视舆论力量。” “从他从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现场可以看出,凶手心思缜密,行动力强。而同时对于受害人毫无同情与共鸣的,充满羞辱性的举止,也可以判断他性格冷酷残忍,缺乏共鸣。” “这种人一般朋友不会太多,对于社交的热情也相对匮乏。” “他的杀人范围广度不大,因此我们可以基本确定他的活跃范围——”(瑞德拉开了地图,并在几个罪犯常去区域做了标记)。 “而死亡人数的数量庞大,那么他一定有可供犯罪,并却远离人群的私人房产。而他对于手术的熟练度,也可以判断出凶手有一定程度的医理知识。” 瑞德将由加西亚递来的资料逐一分发给距离他更近的警察们:“这些是我们整理出的12名接近侧写的嫌疑人,因为人体蜈蚣原始案件牵连人数甚广,所以相对的有犯罪嫌疑的凶手范围也更大。” “而这些人员的调查都需要警方的配合调查。” 这是一场成功的侧写推理。最终的结果让许多警官都不得不开始信服。但是—— “我有一个疑问。”一名当地警官站了起来。他摇了摇手中的资料:“如果你们的侧写真的那么合理,那么为什么昨天发现的尸体却和你们所说的并不一致?” 瑞德看了眼立在原处的胡奇,他严肃的上司默默对他点点头,然后瑞德也终于不再纠结是否应该说出侧写的结果。 他点点头:“是的,因为经过侧写,我们发现昨天的案件并不属于第一例人体蜈蚣模仿案的凶手所为。” “那名少女的死亡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并没有直接关联。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有人杀死了这名少女,并制造出她是由最近备受关注的连环杀手所为,来转移焦点。” “那么第二个可能呢?”警官再次发问。 瑞德抿起嘴唇,神情严肃:“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人体蜈蚣案,出现了第二位模仿者。” 医院: 克莱尔咽下了由维多太太递到她唇边的汤汁,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不需要她每天熬骨头汤来给自己喝,这对她而言太过于辛苦,让克莱尔感到心疼和愧疚。 事实上,她并不善于和维多太太相处。当然,及时她知道他们都很爱对方,可是青春期时期发生的那起案件,在各种意义上摧毁了她,让克莱尔在很多年以前就搬离了自己的家独立居住。 他们会经常电话联系,但是在生活里的接触的机会却是很少的。 面对维多太太的热情,她只感到抱歉和无措。 而维多太太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有些许失落的站起身,将汤碗拿到手中:“我去把她洗干净,也许你会想要吃些口味清淡的沙拉,我等会去给你买一些。” 她说着,离开了房间。 而五分钟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以为维多太太去而复返的克莱尔并未抬头,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本补习着在学校落下的课程,就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克莱尔扬起脸。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高挑,消瘦。他翡绿的眼睛仿佛因着对视荡起波纹。卷曲的栗金头发洒落在额头,笔挺的鼻梁下是因紧张而抿紧的嘴唇。 这个人,是哈瑞斯。 他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崭新,但是却干净,得体,这说明他在失踪的这些时间里过的并不算差,至少和颠沛流离扯不上关系。 他变了很多。曾经因为药物作用而带着些许肥胖的身体此时看来消瘦极了,这让他在成年后长开的五官,终于显露出那继承了他母亲的俊秀和美丽。 尤其那双翡绿的瞳孔,在与克莱尔对视后,哈瑞斯仿若受惊一般的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的阴影,它们颤抖着,蒲闪着,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阻拦对方窥探到他的内心。 他看起来脆弱、敏感……并且无比忧郁。 克莱尔抿着嘴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好久不见。” 她听到她的询问:“你过得,还好吗?” 哈瑞斯没有说话,他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克莱尔。然后缓慢的后退一步:“我要离开了。” “去哪里?!” 哈瑞斯没有回答,他撇开头,再次藏起了自己的目光:“小心汉尼拔。” 哈瑞斯开口:“虽然不知道你在这一年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非常的信任汉尼拔……”他抿紧了嘴唇:“我要告诉你的是,绝对不要相信他,他是个真正的恶魔。” 然后哈瑞斯微微勾起唇角,这个笑容让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看起来有了温度,他说:“我希望你安然无恙。” 克莱尔意外哈瑞斯的一无所知,也意外他的纯真与善良。在这一刻,克莱尔几乎以为哈瑞斯似乎并未改变,似乎还是那个一心抵抗着自己天性里丑恶一面的少年。 然而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哈瑞斯就已经离开了她的病房。而当她拔下针头,脚步踉跄的走出病房时,那个前一刻还在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他没有留下任何答案。并且出现的就如同他的到来一般悄无声息,毫无预兆。 克莱尔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汉尼拔……他为什么会对哈瑞斯隐瞒这他刺伤自己这一点? 第77章 而就在新闻播出后连个小时,这一天傍晚8点23分,警察局再次接到了报案,是的,额头上被刻字9的尸体出现了。 但是与bau一众推测的不同,如果按照数字定义是“杀人顺序”来看,在已经发现了15号尸体后,9号尸体的死亡时间至少已经超过了5个月。但是从尸检来看,尸体的死亡时间不超过16个小时,还保持一定程度的“新鲜”,而尸体本身也为存在被人冷冻保险的痕迹。 瑞德:“这与我们之前所发现的案发现场有些不同。”在bau总部,技术员加西亚正在屏幕上放映着现场图片。瑞德看着屏幕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jj看向加西亚:“确定受害人的身份了吗?” “是的,受害人名为艾丽·梅森,女性,年龄16岁,居住在xx街道,在一个月前她的家人报警称她在放学后就不曾回来,但并未出现任何绑匪与家人联系,因此在搜寻后以失踪案件处理。” 黑皮帅哥摩根沉思:“那么她与前人体蜈蚣案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加西亚摇摇头。 “一方面因为初起案件发生在6年前,当时的艾丽·梅森还只有10岁,且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在上高中之前甚至没有手机,性格也一度比较阴沉且不善与人交际,并且她的兴趣爱好与这个年纪的青少年相比也非常的与众不同,她痴迷于棋盘游戏,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图书馆等地方学习了解棋盘知识。更并没有自己的社交软件。所以也不可能在网络上进行发言引起罪犯的关注。” 她边说边切换屏幕画面。在不断划过的照片中,瑞德提出了暂停。留在屏幕上的就是死者布满鲜血的脸和交握在小腹的手。 “她脸上穿针的技术退化了,不是吗?”瑞德站起身,将自己手里的资料分给同伴:“事实上即使在第一具尸体上凶手也未曾表现的像此次案件中如此拙劣,在之前的所有尸体中不论是哪一具,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未曾出血,因为凶手技术娴熟,甚至还会给尸体的脸进行清理,就好像是刻意要让人们认出他们。” 亚伦·胡奇终于在此开口。他神情严肃的点头赞同:“是的,他对于所有的受害人都有着显而易见的敌意,并且毫不掩饰想要羞辱他们的意图。而在此次9号尸体中,却看不到对于受害人的敌意,恰恰相反,他不仅仅技术退化,同时从死者交握放置在小腹的双手,可以见到他对死者的……庄严感?” 他们做出了总结:“这是一起新的案件,如果要定义,那么就是第二起起关于人体蜈蚣的模仿案。” 胡奇看向加西亚:“但是我们现在可以为第一起模仿案案件的凶手发布侧写了——” 半小时后: 当左右的警察们聚集在办公室内是,他们对于bau的众位警探还抱有毫不掩饰的怀疑态度。已经折磨他们一年时间的连环杀人案,最终锁定并通缉的凶手(克莱尔)在最近才发现完全错了方向。但是?但是!bau才接手这起案件甚至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凭什么如此肯定的召集当地所有警员来发出侧写? 质疑在所难免,挫败感也同样。 负责此次侧写说明的人是斯潘塞·瑞德。他对于当中讲解这件事如今已经能够做的很好了,即使一些小动作上还是能够看出他的局促,但是这已经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他说:“在首例[人体蜈蚣模仿案]中,我们发现凶手锁定的所有受害人全部与6年前的那起[人体蜈蚣]案件有关联。” “前几位受害人分别在社交网络或公告场合上公开发表过针对案件受害人的负面言论,并不同程度上引起关注。” “在所有的现场图片中,不难看出凶手对于受害人的敌意与仇视。他将他们身体的衣服剥光,以趴跪的姿势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迹,清理的更是无比干净,以便于人们能够快速的认出他们的身份。” “同时测侧面强调出脸部与臀部缝针的痕迹。这也让我们更快的缩小的凶手的范围。” “首先他一定与6年前的人体蜈蚣案有关联。这种关联即有可能他是受害人家属,也有可能他是案件的幸存者之一。” “他的年龄不会太大,会在20岁-30岁之间,并且熟悉网络,且重视舆论力量。” “从他从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现场可以看出,凶手心思缜密,行动力强。而同时对于受害人毫无同情与共鸣的,充满羞辱性的举止,也可以判断他性格冷酷残忍,缺乏共鸣。” “这种人一般朋友不会太多,对于社交的热情也相对匮乏。” “他的杀人范围广度不大,因此我们可以基本确定他的活跃范围——”(瑞德拉开了地图,并在几个罪犯常去区域做了标记)。 “而死亡人数的数量庞大,那么他一定有可供犯罪,并却远离人群的私人房产。而他对于手术的熟练度,也可以判断出凶手有一定程度的医理知识。” 瑞德将由加西亚递来的资料逐一分发给距离他更近的警察们:“这些是我们整理出的12名接近侧写的嫌疑人,因为人体蜈蚣原始案件牵连人数甚广,所以相对的有犯罪嫌疑的凶手范围也更大。” “而这些人员的调查都需要警方的配合调查。” 这是一场成功的侧写推理。最终的结果让许多警官都不得不开始信服。但是—— “我有一个疑问。”一名当地警官站了起来。他摇了摇手中的资料:“如果你们的侧写真的那么合理,那么为什么昨天发现的尸体却和你们所说的并不一致?” 瑞德看了眼立在原处的胡奇,他严肃的上司默默对他点点头,然后瑞德也终于不再纠结是否应该说出侧写的结果。 他点点头:“是的,因为经过侧写,我们发现昨天的案件并不属于第一例人体蜈蚣模仿案的凶手所为。” “那名少女的死亡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并没有直接关联。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有人杀死了这名少女,并制造出她是由最近备受关注的连环杀手所为,来转移焦点。” “那么第二个可能呢?”警官再次发问。 瑞德抿起嘴唇,神情严肃:“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人体蜈蚣案,出现了第二位模仿者。” 医院: 克莱尔咽下了由维多太太递到她唇边的汤汁,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不需要她每天熬骨头汤来给自己喝,这对她而言太过于辛苦,让克莱尔感到心疼和愧疚。 事实上,她并不善于和维多太太相处。当然,及时她知道他们都很爱对方,可是青春期时期发生的那起案件,在各种意义上摧毁了她,让克莱尔在很多年以前就搬离了自己的家独立居住。 他们会经常电话联系,但是在生活里的接触的机会却是很少的。 面对维多太太的热情,她只感到抱歉和无措。 而维多太太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有些许失落的站起身,将汤碗拿到手中:“我去把她洗干净,也许你会想要吃些口味清淡的沙拉,我等会去给你买一些。” 她说着,离开了房间。 而五分钟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以为维多太太去而复返的克莱尔并未抬头,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本补习着在学校落下的课程,就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克莱尔扬起脸。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高挑,消瘦。他翡绿的眼睛仿佛因着对视荡起波纹。卷曲的栗金头发洒落在额头,笔挺的鼻梁下是因紧张而抿紧的嘴唇。 这个人,是哈瑞斯。 他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崭新,但是却干净,得体,这说明他在失踪的这些时间里过的并不算差,至少和颠沛流离扯不上关系。 他变了很多。曾经因为药物作用而带着些许肥胖的身体此时看来消瘦极了,这让他在成年后长开的五官,终于显露出那继承了他母亲的俊秀和美丽。 尤其那双翡绿的瞳孔,在与克莱尔对视后,哈瑞斯仿若受惊一般的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的阴影,它们颤抖着,蒲闪着,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阻拦对方窥探到他的内心。 他看起来脆弱、敏感……并且无比忧郁。 克莱尔抿着嘴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好久不见。” 她听到她的询问:“你过得,还好吗?” 哈瑞斯没有说话,他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克莱尔。然后缓慢的后退一步:“我要离开了。” “去哪里?!” 哈瑞斯没有回答,他撇开头,再次藏起了自己的目光:“小心汉尼拔。” 哈瑞斯开口:“虽然不知道你在这一年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非常的信任汉尼拔……”他抿紧了嘴唇:“我要告诉你的是,绝对不要相信他,他是个真正的恶魔。” 然后哈瑞斯微微勾起唇角,这个笑容让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看起来有了温度,他说:“我希望你安然无恙。” 克莱尔意外哈瑞斯的一无所知,也意外他的纯真与善良。在这一刻,克莱尔几乎以为哈瑞斯似乎并未改变,似乎还是那个一心抵抗着自己天性里丑恶一面的少年。 然而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哈瑞斯就已经离开了她的病房。而当她拔下针头,脚步踉跄的走出病房时,那个前一刻还在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他没有留下任何答案。并且出现的就如同他的到来一般悄无声息,毫无预兆。 克莱尔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汉尼拔……他为什么会对哈瑞斯隐瞒这他刺伤自己这一点? 第78章 第78章 瑞德在从卫生间出来后,就立刻转身走进了格雷·休恩的卧室。房间的门并未锁上,而是轻轻的合上。一推开房间,与瑞德以为的简洁单调的卧室形象并不符合,恰恰相反,几乎所有实用的物品都堆在房间里,茶几上摆满了食物和饮料,就在电脑桌旁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冰箱。 比起毫无人气可言的别墅,恐怕对于格雷·休恩而言,这个小小的房间,才是他真正居住着的地方。 电脑屏幕还亮着。然而打开的电脑桌面上却什么都没有。 他转身看向了书架,只有承载着尘埃的红木书架,以及许久未曾佣人翻阅的书籍。 而就在他准备退出房间时,床边的枕头下露出了一个小角,是一本书。 他走向前去,而就在手碰上枕头前,格雷·休恩的声音响在身后:“你在做什么?” “啊……我,”瑞德有些无措,他对于顺其自然的将自己出现在这房间里的理由吐露出来感到无比困难,这困窘让他的脸颊都有些翻红。 好在格雷并没有刁难他。事实上,虽然看起来性格冷漠乖戾,但是同时却无比宽容。至少从进门到现在,格雷从不曾为这些事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与不快。 少年侧过身体,让出了一个人身的距离,语气平静的转移话题:“我想你走错房间了。” 瑞德抿唇,在格雷的提醒下点点头,然后顺从的离开了房间。 而此时的瑞德,自然不会知道格雷·休恩的目光扫过他的背影后默默攥紧了卧室门的扶手,他缓缓的阖上房门,而那双蓝眸里深沉的眸光,则悄无声息的划过枕头下的书籍。 如果瑞德的动作再快一步,就会发现在那是一本关于人体结构的书本,而在书中,更是在书本的空白处做满了笔记。 遗憾的是,他的动作不够快。 少年弯起了眉眼。这个偶然泄露在脸上的情绪让他看起来莫名邪恶。而这一晚,直到离开为止,除去与格雷有着更多接触的jj,对少年产生了本能的警惕,他们在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他与人体蜈蚣模仿案的关系。 第二日: 就在所有的警官都雄心勃勃的接触着所有有犯罪动机的嫌疑人时,另一起尸体被发现了。 尸体是一名26岁的年轻女性。她被凶手剥光衣服,以趴跪的姿势倒在地上,同时脸上的伤痕无比明显,并且毫无血迹。 她的位置,在距离政府大厅正门50米处,她的额头上则没有了数字,而是刻着一个巨大的“x”。 新闻媒体第一时间对此事件进行了报道,对他们而言,这是罪犯对政府、对司法机构,对fbi的公然挑衅,是对他们无能的鄙夷! 而这个行为,也再次将人体蜈蚣模仿案推到了风口浪尖。在舆论给予的压力里,bau众人不得不更加打起精神,去追捕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留下犯罪痕迹的连环杀手。 “又有一朵玫瑰花哦~”维多太太推开了房门,对病床上的克莱尔挤挤眼睛,她看起来心情愉快极了。 “会是谁呢?亲爱的,难道你交了男朋友吗?或者是一个神秘的暗恋者?”维多太太因这想象笑了起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期待。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克莱尔默默的继续翻书,无视了自己母亲的八卦之心,但是却依然不能阻止她的话传入耳朵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喜欢过哪个男孩~亲爱的,你我甚至以为你对男孩不感兴趣,当然,后来我发现你对女孩儿不敢兴趣~” 她继续笑:“快告诉我把宝贝,你一定知道是谁送的玫瑰,对吗?” 她将花朵插入从家里带来的花瓶,玫瑰的刺依然被细心剃去,并且完全不曾影响到它的美丽。花瓣上还沾染着露珠,这是一朵完全成熟的,绽放中的花。 克莱尔只能够认为是哈瑞斯送来的,也许她的朋友忍不住又来看她了?也许是他害羞不敢亲自送进来? 而她的沉思最终没有太久,就不得不在维多太太的帮助下投入到新一期的复健中去。 “进度条,75%”许久未闻的电子音突兀响在耳际,让克莱尔因惊讶而睁大了双眼。 她在维多太太疑惑的目光里摇摇头:“我现在想先休息一下。”克莱尔这么说着,然后回到了床上。 而等维多太太离开后,立刻在心底呼唤起系统。 “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大威的世界里是透明的吗?那是什么状况?我当时死了吗?” 系统在沉默后缓慢的吐露出四个字:“精神投射。”就再不解答,似乎这会泄露出什么秘密一般,讳莫如深。 克莱尔纠缠着询问,也并未带来丝毫改变,因此她不得不接受这一说辞,大概可以理解成自己的精神被投射到那个世界里,就如同最开始汉尼拔的世界中,她以米莎的身份生存过。 那时候也是只有意识属于她,而身体则不属于。 大威……不知道大威怎么样了。 克莱尔叹息着询问,希望系统能够给她一个回答,然而并没有。这个莫名其妙绑定在她身上的超科技物品,事实上从来都吝啬对克莱尔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帮助。 但是要说她一点用也没有,似乎又不是这样。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在克莱尔对世界充满敌意的时候,它让她来到二战时期,体会到在痛苦中活下去是一件多么困难,又多么伟大的事情。 在克莱尔对善恶意识还不明确的时候,让她到伊甸湖的世界里,让她意识到真正的恶,是一件令她感到作呕的又反感的东西。 而在她犹疑着想要做一个好人的时候,她遇到的希尔。真正意义上看清了自己的心。是的,她……没有办法去无视自己仿佛刻入天性里的良知。 而不论是泰坦尼克还是其他的经历,系统的存在切实的帮助她一步步认清了自己。 克莱尔将自己的头更为舒适的枕在枕头上。 她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谢谢你。”她说着: “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谢谢你。” [吱——]门被推开了。 克莱尔睁开双眼,略带迷惑的看向门外。已经过了探视时间的傍晚,会有谁来看她呢? 而后她看到一只手轻轻扶住病房的门,制止了这突兀的[嘎吱]声。 男人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他在克莱尔注视中坦然的走出房门,得体的西装裤毫无褶皱,让他的腿看起来修长矫健。他的皮鞋被擦的光亮无尘,正如他留给人的印象—— 他是汉尼拔。尊敬的莱科特·汉尼拔医生。 克莱尔的身体默默僵住,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汉尼拔对她有杀心,就算她立刻呼救或者按动警铃,在医护人员冲入病房前的短短几分钟时间,也足够让汉尼拔将她反复杀死。 因此她能做的只是不让无谓的恐惧继续影响她本就混乱的思维。 她动作缓慢的做起身,不让自己躺下的模样看起来太过于脆弱。 而汉尼拔?他露出亲切的微笑,仔细的上下扫过克莱尔后,他的双眼看向了床头柜上插在花瓶中的玫瑰。 “你看起来……”他替换了自己本想出口的慰问:“很喜欢这花吗?” 克莱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玫瑰,语气冷淡:“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向fbi披露了我的某些小乐趣。”汉尼拔微笑着,然后在克莱尔注视中拉出了座椅,并坐在了克莱尔的对面。 “所以呢?你想要来报复?”克莱尔冷笑。 “不,当然不。”汉尼拔摇摇头,遗憾自己的小妹妹并未能顺利理解自己的想法,他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与眼中的神情。 当换了种心境在来看克莱尔,竟然让他感觉自己早已冷硬的内心开始融化,柔软。这种感觉简直太过于奇妙。以至于汉尼拔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说:“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克莱尔扬起脸,她也在用同样的目光观察着汉尼拔,唯一不同的是,在她的眼神里没有温情。 她听到自己开口:“你是想弥补?” 然而遗憾的是她并不是真的需要汉尼拔的答案:“那么就进监狱吧。把你所有的罪行都告诉警方。”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隐藏着的试探: “如果,我是说如果,哪怕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有一点点的愧疚……” “就证明给我看。” 她垂下的目光里流过暗光,等再抬起眼眸时,灰色的瞳孔里仿佛含着泪水。 她声音微微颤抖:“证明给我看,让我知道汉尼拔·莱科特,那个爱妹妹胜过爱自己生命的哥哥,还没有死去。” 第79章 第79章 当克莱尔对汉尼拔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并不认为汉尼拔真的会为了她虚假的演绎而去投案自首。因为这么做,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而事实是,汉尼拔确实没有回答她。 唯有沉默在彼此的对视中蔓延。汉尼拔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克莱尔,这双让克莱尔总是感到冷酷的目光,在这个对视里仿佛看得到某些失落和隐痛。 许久后男人轻声询问:“这么做的话,你就会原谅我对你做过的事情吗?” “……至少,我想要看到努力给我看。”克莱尔缓缓垂下眼睛,看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裂缝与创痕,从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弥补的。” 汉尼拔摇摇头:“如果我在监狱里,就没有办法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事实上,我的经历的所有危险,都与你,以及你的病人们有关。” “如果你能够离我远一点,我会变得无比幸福。” 克莱尔的声音冷硬。她的灰眸里含着无法融化的尖冰:“唯有看到你进监狱,我才能对这个世界再次产生稀薄的安全感。” 汉尼拔并没有说话。在这一天后,他再也未曾出现过。 而关于人体蜈蚣模仿案也没有再发现任何新的受害人。凶手仿佛突然之间消失了踪影,让刚刚掌握些许主动权的警方再次陷入僵局。 案情不得不再次被搁置,因为忙碌的bau探员无法将全部精力集中在一个暂时无法顺利推进的案件,他们被调派到不同地区,去处理着全美境内此起彼伏的其他新案情。 当然,伟大的fbi们并非一无所获。 克莱尔目光冷淡的看着电视里正在放送的新闻: “全美最为权威的心理医生在汉尼拔·莱科特医生,日前来到警局投案自首,声称自己是近几年多起案件的幕后推动者。而他之所以会主动投案自首的原因正是近几日bau的探员们对他进行的深入调查,让他感到了真相暴露的危机。” “汉尼拔·莱科特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警方对他从宽处理,然而一切是否究竟能够如他所愿,还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一个月后,克莱尔出院。 她穿着极为舒适的运动装,自己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病房。如果不是清楚她经历的人,否则没有人能从她行动自若的举止里看出她曾像植物人一样在床上躺了一年半以上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再一次开始忙碌起来。 重复的日常,枯燥的学习,没有尽头的补习与考试,以及对于哈瑞斯行踪的寻找。 克莱尔正一步步的步入正常的学习之中,至少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如此。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她总感到有人在她的周围,或者是某个地方观察着她,等待着她。 克莱尔一开始猜测由哈瑞斯,后来猜测由汉尼拔送来的玫瑰,在汉尼拔被关押等候公开庭审后依然不曾间断,即使她已经搬回了家中,每一天她都能从她的房间门口看到被剃去花刺的娇艳玫瑰。 它安静的沉睡在她的门口,等待着由克莱尔将它拾取。 直到有一天,克莱尔在她卧室的茶几上,看到了这一天新的玫瑰——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甚至让克莱尔感到毛骨悚然,她开始一遍遍检查自己的房间,开始再次将门扉挂上一个有一个的锁,甚至逐渐插入刀鞘的匕首再次以锋利的形象躺在她柔软的枕头下。 克莱尔在所有的亲人朋友教授老师面前表现的与平时一般无二,但是她感觉到自己其实内心惶恐,自己其实感到无比的不安。 她开始锻炼刚刚恢复的身体,让它再次变得敏捷,有力,能够保护自己。 然而—— 克莱尔神情严峻的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朵红色的玫瑰,它被人穿过紧锁的房门,布置了机关的客卧,悄无声息的放置在距离沉睡的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 如果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混蛋想要伤害她,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并没不是没有报案,但是警/察的作为永远让人感到失望。在探查过她所有接触的人后,一切依然一无所获。 克莱尔看着玫瑰,许久。凌冽的刀影划过,她握在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穿过桌面上的艳丽玫瑰,将它定死在残破的柜子上。 她要搬离这里了。 而就在克莱尔联络上新房子的当天,她见到了通过玫瑰一步步走近她的神秘人:以她最不愿的方式。 克莱尔在黑暗中醒来。她躺在极为舒适的床上,如果不是手脚口眼被束缚着,她会假装相信自己之所以会在看新房路上失去意识,其实是因为中暑昏迷,而不是被人绑架了。 而就在她醒来的瞬间,就立刻被绑架她来的人发现了。 对方来到了她的身边,冰凉的手指轻轻的解开了克莱尔眼上的黑布。而昏暗的光线映入眼帘前,克莱尔首先看到的是一头璀璨到让人联想到阳光的金发。 那个有着幽深蓝眸的少年带着白色的口罩,在她的身前俯瞰着她。眼神里的审视与观察在他们对视的瞬间被隐去,只余下让克莱尔感到虚假的温情脉脉。 她听到少年的声音透过口罩传递出来,带着介于清脆与沙哑,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魅力。他说:“好久不见。” 克莱尔看着他许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确实曾经见过。 他,也是汉尼拔的病人之一。 ……该死的汉尼拔! 而少年,也就是格雷·休恩看着克莱尔微笑起来,他就像是一眼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无奈的摇头,神情寡淡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不,我们,其实再更早之前就见过了。” 随即不待克莱尔思考,就先一步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他的脸看起来英俊极了!不,这种英俊已经到了极为美丽的地步!久不接触阳光的皮肤看起来有着接近病态的苍白,深邃的五官线条优美的仿佛被精心造物的人偶。那双深沉的蓝眸看起来带着让人不适的偏执眸光。像一双并不温柔的手,正通过这对视撕碎克莱尔的防备,克莱尔的伪装。将她完整的,一/丝/不/挂的袒露在他的眼前。这种感觉……让人太过于不快了! 克莱尔眯起眼睛,她不曾掩饰自己的不满,即使被束缚,也并未真正让她感到畏惧。因此灰眸以更为冷酷的眸光与少年角逐,最终是少年率先败下阵来。 那蓝眸垂落,在脸上落下一层阴影,他粉嫩的红舌舔过自己优美的唇形,透明的唇液让他红润的唇看起来仿佛停滞着清晨露珠的花瓣,看起来鲜艳欲滴,待人采撷。 他有着让人感到畏惧的,堪称瑰丽的魅力。 也正是因此,克莱尔在看清少年颊盘上零星的旧伤痕时,才感到更为震惊。她张开了嘴唇,然而所有的质问都被压抑在封住嘴的胶布上。而少年却并不好奇她未出口的话,事实上,他像是早就预测到了这一切的发展,甚至已经从容的站起来身。 “看来你已经认出了我呢。”他低下头,金色的发掩盖住脸上的神情:“我是6年前与你经历的同样事情的,幸存者。” “我是格雷·休恩。” “当然,你也可以将我看做,复仇者。” 伴随着格雷·休恩的话落,他侧转身体,将一直堵在身后的场景暴露给克莱尔欣赏。 而一直躺在床上的克莱尔在少年的动作后,不得不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而伴随着这个动作,她的鼻息在铺满玫瑰花瓣与浓烈香水气味的床铺上,隐约闻到了一股难言的,让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她看向了格雷·休恩。 就在少年的身后,是她穷其一生渴望忘记的噩梦! 十数个人类被残忍的敲碎了脚踝,剥光了衣服,赤身*的趴跪在地上,以第一个人为首,第二人的嘴唇被缝制在前者的肛/门,而第三人的嘴唇也同样缝制在第二人的臀部……以此类推,直至最后一人。 他们站不起身体,因为脸颊被针线细密的缝制在前者的人身体上。他们吃不了东西,因此不得不被迫闻、嗅、甚至是吃到前人的粪便…… 克莱尔已经她已经走出了这个阴影,然而回忆还是让她尖叫起来。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凄厉,及时这个胶布也掩盖不了她的恐惧。 她就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六年前黑暗的,可怖的房子里,被人捆住手脚,关在黑暗,一天天注视着其他人受着这惨绝人寰的虐待!然后在她无数次的求救中目睹第13人咬舌自尽,她也终于排上用场了……是的,她被绑架来,就是替换掉死掉的人。 她想死,她好想死,但是16岁的她,没有那种决绝的勇敢。因此她在抵抗中昏厥,等醒来后就目睹自己正在被进行“手术”。 当时是bau救了她,让她的虐待止步于此,然而6年后……谁还能来救她?!克莱尔的眼睛划过了格雷修恩的侧脸。少年正微微扬起脸,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他勾起唇角……他在笑。 克莱尔咬紧了嘴唇。她的牙齿抵着舌根,疼痛让她清醒。 就在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看穿自己的软弱: 即使死,她也不要经历一遍这样的事。 第80章 第80章 “真是……漂亮的眼神呢”克莱尔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处引起了格雷·休恩的兴趣。少年的修长的手指已经抚摸在她的眼旁。 那手指冰凉极了,毫无温度,它轻轻的落在克莱尔的眼眶旁,动作轻缓的抚摸着,就像是在安抚克莱尔不安。 他的神情里带着痴迷,在对视中,那苍白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虚幻的笑容,克莱尔听到他的声音都飘忽起来:“是的,就是这样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懂你……” [我比任何人都懂你]。 格雷·休恩的目光无比肯定,然后蹲下身,他拥抱住了克莱尔。 这个拥抱紧密极了,克莱尔感觉自己无比无力,虚弱,不得不被迫禁锢在格雷的怀中,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许久,格雷·休恩终于放开了克莱尔,少年审视着克莱尔,神情上还维持着那抹难以言喻的快乐与温情——然后他撕开了缠在克莱尔嘴唇上的胶带。 “你还记得我的,对吗”格雷询问着,神情期盼又脆弱的闭上了眼睛:“是的,我知道你还记得我。”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我们命中注定要产生关联,这是从6年前就注定的事情。” “你很坚强。我知道,我一直看着你。” 他说:“看看我的身后,我做到了你没有做到的事,你开心吗~” 克莱尔的目光快速的扫过格雷的身后,就宛如被什么触目惊心的东西伤害到一半,迅速垂下目光。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镇定,应该从容淡定的与格雷周旋,并从他们的对话中寻找破绽,寻找生机……但这显然太难了。 克莱尔能做的居然只是不让自己的恐惧表现的太明显,但显然,即使是这样一件“小事”,她表现的也并不好。 克莱尔甚至无法在格雷·休恩期盼的目光中,以言语击碎他的自以为是……是的,她不会去激怒他。 她甚至微笑起来:“……我,很开心……” 而说这话的时候,克莱尔不会知道自己脸色惨白,神情僵硬,她努力勾起的唇角所露出的笑容甚至毫无美感,一点都不自然。而那双灰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却让她的话语显得尤其言不由衷。那是对活下去的执念,是在绝境中对所有微薄希望的执着。 格雷·休恩注视着这样的眼睛,他清楚她会带给自己麻烦,他最好折断克莱尔的双手,敲碎她的膝盖,让她只能躺在软塌上参观他对于那些罪人们的折磨,这么做才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做法。 他因这邪恶的,冷酷的念头而感到蠢蠢欲动,然而在发言前,少年却深深的,堪称歇斯底里地咳嗽起来。他甚至拱起了身体来忍耐抑制自己发痒喉咙。 随即,格雷·休恩在身体被缓和的不适中打消了那些极端的念头。 他带着复杂的心绪,以让人难以理解的快活与绝望交织的目光下,碰了碰克莱尔脸,然后将她推上了轮椅:“我带你去看看,那些犯下罪的人。” 这是这样的一场噩梦呢。 克莱尔但愿自己能从这样的梦里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回到那个并不能称作舒适的小床上。 然而现实却提醒她这并不是梦。 鼻尖里传来恶臭,在被串联缝制成蜈蚣的13人周围,就在他们活动、爬行的地上,还有无数粘落在身上、地上的粪便。它们被他们的膝盖碾碎在地上,沾在身上。 这些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女通通赤身果体,已最为不堪的姿势趴跪在地上,他们甚至有些人是在网络上也有着一定影响力的红人,然而他们的粉丝又如何会想到,在这里,也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肢节,没有了、坏掉了,换掉就好了。 是的,他们没有想到。 这一幕无疑是无比震撼(恶心)的。克莱尔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她听到格雷·休恩兴致勃勃的解说: 他问:“还记得他吗?”克莱尔顺着格雷的手指看向排在第3个位置的男人。他看起来已经四十岁上下了,稀疏的发顶因油污显得更为肮脏,那些头发宛如吸饱汁水的爬虫匍匐在他的头顶,埋在前人**的脸让克莱尔看不清长相。 她的目光快速掠过对方臃肿赤果的身体,那后脊上遍布的青紫上海预示着对方也曾遭遇过其他的虐待。 然而格雷的声音毫无同情,事实上,他的声音轻快极了:“真是**,虽然把活人做成蜈蚣让人无比恶心,但是□□都能活下来的人,对我而言也是怪物~lol” “我虽然觉得活着是一件还不错的事,但是,拜托,□□?真是太可怕了,这样活着很有意思?” “ok,随便你们怎么反对我,但是我知道你们这群***其实和我想的差不多,不同的是我说了你们没有说的。别那么虚伪了**们” “没想到睡一觉起来多了不少***骂我,呵呵,如果你们没瞎看得到点赞量就知道我说了多少人的心声了。我再说一次,**们,那些□□的家伙们可悲又可叹,但是我可是听说人体蜈蚣这案子要作为电影素材进行拍摄了,相信到时候会有不少人在大屏幕上360度观赏你们可怜的姿态,当然,会有专业的演员来演绎,希望不要勾起你们的什么……回忆?lol,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吧,以后你们会发现有比□□更糟的事情出现!” 克莱尔看到男人颤抖起身体,而格雷的话音却停了下来。 他注视着前方的眼睛里落下了阴影,那金发也黯淡了下来,他说着:“这些都是他在网络上好不负责的,自以为是的发言。在他关于案件电影化的消息出现后的第二天早晨,罗茜被发现在家里的浴缸里自杀了。” 格雷侧转过头,分明在笑的脸,却让克莱尔觉得像哭。 他说:“罗茜,蜈蚣第三节肢体,22岁,她明明那么努力的活了下来,却死在了对未来的绝望里。” 克莱尔哑口无言。她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自己,却只能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回忆起那些闭门不出的过去。 然而克莱尔不知道如果她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格雷·休恩茫然的眼。 这个少年,在做了一系列的复仇计划中终于让一切按自己所思所想的顺利进行,然而却在死掉无数人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解脱的快乐。他想要杀掉他们,杀掉所有曾侮辱过自己,以及精神摧残过其他本应该幸存下的人的人。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用自己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碎了他们的脚踝,手腕,将他们细细密密的缝制在一起。将他的噩梦再一次的重现。 不同的是,自己不再是噩梦中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手里握着刀,他成为了主宰游戏的人。然而……这并没有让噩梦消失。 他依然会在梦里一次次的回到那个黑屋子里去,然后将现实中自己对其他人所做的一切,再变本加厉的重复在自己的身上。 他没有被解脱,他也永远没有机会逃开。 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已经早已与初衷不符,格雷·休恩只是没有了退路,他必须,也不得不将自己所做的一切继续下去。 而克莱尔,他需要克莱尔。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闭着眼睛,她的睫毛颤抖着,嘴唇紧抿,额头上甚至渗出了虚汗。她看起来虚弱又无助,让格雷·休恩几乎想要将她环抱进自己的怀抱里。 真奇怪呢。他观察了她这么久,却几乎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柔软的神情,克莱尔无法掩饰自己对格莱恩感到理解后的同情与痛苦。也同样无法掩饰自己对爬在地上颤抖的男人的痛恨与同情。 她真矛盾。 也真可爱。 格雷面无表情的想到,然后将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皮带挥向了地上的人。“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在与世隔绝的仓库里击打出回音,男人痛苦的呻/吟着,他想要躲避,然而被敲碎的脚踝让他跑不远。他想要倒下,然而被固定在前人同步的嘴唇在他的每个动作冲被拉扯着软肉,带出宛如撕裂一般痛苦。他甚至只能呼喊着呜咽不清的求饶声,却最终被击碎在格雷冷酷的虐/待里。 直到几分钟后,格雷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场纯泄愤的击打并没有让他露出明显的愉悦,事实上,他看起来更加苍白了。在几分钟的动作里汗水就浸染了他的额发,让格雷恩宛如受到了虐待的那个人一般,看起来狼狈又虚弱。 格雷恩轻声咳嗽几声,缓慢地挺直了身体。 克莱尔看到他推着自己走向下一个人; 他微笑:“也许,我应该告诉你其他人都在6年前做过些什么,希望能够打消你对这些人的,毫无必要的同情心。”( ) 第81章 第81章 这是第三次公开庭审,被告汉尼拔·莱科特医生神情平静的享受着众人对他的注视与议论,当再次被询问对所控案情是否有要声辩时,他才像是突然从沉思中惊醒一般,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扫过了旁听席一众人,不出意外的并未看到克莱尔的出现,因此这位中年绅士略带遗憾的摇摇头,拒绝了最后的申辩机会,然后等待法官对他做出了宣判。 由于主动投案自首,承认自己在治疗过程中对病人的犯罪意图产生了影响,而在多起案件发生后最终选择配合警方调查……汉尼拔在明知自己行为会引起危害社会的前提下,放任这种结果发生的心理态度,构成了过失犯罪的主观心理态度。 而毫无疑问,间接故意杀人罪也属于故意杀人,这让他即使是在积极配合调查,主动投案自首的前提下,也依然得到了十四年以上有期徒刑。 不过如果听审团的众人有机会了解到这位笑容亲切、目光温和的知名心理医生,他所犯下的罪行还包括沉尸在最东角海湾里无数尸体,甚至将他们的某些身体零件烹饪出美味的食物消化掉,恐怕就算是三个无期徒刑都无法让他们同情他。 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因此即使汉尼拔被捕,也依然有不少人认为他只是个[不幸被杀人犯病人牵连进案情的无辜者]。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没有完全失去他人对他的尊敬。 汉尼拔在被带离法庭时,叫住了坐在距离自己三米外的庭审席的年轻探员。而被叫住的斯潘塞·瑞德显然诧异极了。他茶色的瞳孔微微圆睁,并未能掩饰自己的不解。 “是的,先生,有什么事吗?”良好的教养让他即使面对一名即将被关进监狱的犯人,也保持了自己的风度。瑞德询问着,想着汉尼拔迈进一步。 汉尼拔眨眨眼:“我只是想问……你最近有见到克莱尔吗?我知道你们的关系还不错。”他微笑起来,但笑容并没有暧昧与打趣,事实上,这个笑容毫无含义。 汉尼拔只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观察着斯潘塞·瑞德的神情。他看到这个年轻的探员因困惑而微微眨眼,而双手则握住了自己挂在身上的包带:他在防备他呢……汉尼拔想到。 但是,为什么? “你……”瑞德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告诉汉尼拔克莱尔的消息,但显然,在毫无克莱尔近况消息的时候,也许对方能为自己提供些线索呢? 这么想着,他最终抿起嘴唇,开口:“如果你说的克莱尔,是指克莱尔·维多……那么她已经失踪72小时以上了。” “而作为首例人体蜈蚣受害人的她,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她不是模仿案的共犯,那么很肯定她已经遇害了。” 在说完自己的猜测后,瑞德终于有幸目睹了汉尼拔·莱科特的变脸。这位几乎将亲切和蔼的虚伪面具融入骨血的绅士,在这一刻的神情简直可怕到扭曲的地步。他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戾气让他看起来分为可怖,充满杀气。这显然不是一个手中未曾经历过鲜血与杀戮的人会有的眼神。 瑞德在汉尼拔不知由何而起的愤怒里后退一步,他不愿承认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死亡临近一般的恐怖。 也许他们都搞错了一件事?瑞德的大脑快速运转着。也许汉尼拔·莱科特,并不是作为影响病人犯罪的动机之一……?也许,他也是一个杀人魔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放下。瑞德的身体诚实的反应了他的内心。他快速的后退几步,与汉尼拔保持着三米以上的安全范围,他的手指更为用力的绞紧了自己的包袋,他已经后悔告诉汉尼拔关于克莱尔的消息了! 而汉尼拔显然也注意到瑞德的神情。 他再次回复了平静,只是这对于感情的精准控制只带给了瑞德更多的警惕与不安。也因此,这次面谈再次不欢而散,汉尼拔没有机会在斯潘塞·瑞德身上得到更多关于克莱尔的消息。 而一路赶回bau总部的瑞德,则快速的将自己对于汉尼拔的猜想分享给自己的同事们。当然,忙着其他案子的探员们自然无暇顾及这没有依据的主观感受,唯有瑞德,将自己埋进了进三十年,乃至更久远的未解决的卷宗之中,试图在这些过往里,搜寻到关于医生犯罪的某些蛛丝马迹。 而幸运的是,当天晚上他就有了某些收获: 汉尼拔·莱科特越狱了。 确切的说并不是越狱,因为他当时还并未抵达监狱。他在武装押送监狱的过程中,用毫不起眼曲别针干掉了两名特警,并在搏斗中咬断了其中一人的喉咙,同时撕下另外一人的半个耳朵。 现场凌乱又可怖,在溅落了整个车厢的血迹中,警方最终未能找到消失耳朵。而瑞德也在随同法医尸检的过程中,在闪念间想到了某个缘由……也许,耳朵,是被吃掉了呢? 那么汉尼拔究竟去了哪里呢? 在案发现场的三个街区外,折断了猎物的脖子,并夺走对方衣物的莱科特医生,淡定从容的走出了暗巷,向着自己的病人之一:格雷·休恩的家中走去。 他决定去解救自己的天使,自己的妹妹,并由衷的希望这是能给彼此之间关系带来改变的一个机会。 他敲响了格雷·休恩的房门—— “该死!你究竟做了什么!”格雷·休恩堪称气急败坏的将拳头挥在了克莱尔的脸上。他已经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折断她的手脚了! 瞧瞧这个蠢女人都做了些什么吧! 而陷入歇斯底里情绪中的格雷显然已经忘记,甚至就在几十个小时之前,他还坚定的认为对方是他的缪斯,他的伙伴,他在这世界上唯一能彼此理解的人。 当然,这并不怪他。毕竟任何人都不能要求一个抑郁症以及暴躁症患者能时刻保持平静。他的情绪问题早已困扰自己多年,也正是因此,格雷休恩无法正常的回归社会,回归校园,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里去。 他对这个社会充满敌意,他对人也同样如此。当他冷静时,他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是反之,他就会是最危险的反社会反人类分子。 克莱尔趴在地上,动作迟缓的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对于在格雷·休恩沉睡时剪开了缝在13位受害人脸上的针线,并最终放走他们这件事,克莱尔并未曾感到后悔。 当然,她同样因为解救了十三个人的生命而获得了25%的能量储存,但也许是这个破烂系统的存在感简直太过于微弱,并且几乎从未曾带给克莱尔什么实质的帮助,即使在听到85%的能量储存,也并未让克莱尔有太多的感受。 她被愤怒之下格雷·休恩拳打脚踢着,但是却并未感受到太多的痛苦。唯一的遗憾只有格雷修恩清醒的太快,让她不得不留下来拖延他来帮助其他受害人有时间离开。 但幸运的是,在三天的相处时间里,克莱尔已经进一步了解到格雷的虚弱。克莱尔并不清楚他的病情是什么,但是看出这一点并不困难。而格雷才是那个最矛盾的人。 克莱尔躲开了对方踩过来的脚。她疲累的依靠在墙壁,却感到无比的放松。格雷……已经无法带给她压迫感了。 甚至克莱尔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让自己走到现在的地步。 “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的话警察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她警告着,然后虚弱的喘息,而在进一步激怒对方前,克莱尔已经搀扶着墙壁站起了身来。她向着格雷恩迈进一步,就拥抱住了对方。身体的贴近快速的让格雷恩平静了下来。 他的肌肤饥渴症表现的太过于明显了……他太需要拥抱与爱了。 克莱尔在心底叹息着,将这个拥抱变得更紧密,她知道她能够安抚到对方。 “听着,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你生气,愤怒……甚至仇恨我。”她的叹息响在格雷恩的耳边:“但是我并不后悔。” “你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他们,你无疑已经做到了。如果只是想杀死他们,你也早就应该动手。” “而同样,如果是为了折磨……那么为什么每一次结束,你都只会感到痛苦呢?”克莱尔微微松开手,让自己能够与格雷恩对视,她的目光里带着怜惜与同情:“你告诉我,为什么每一次都只会在噩梦中醒来?” 格雷哑口无言。这个英俊貌美的年轻人在克莱尔的注视下通红了眼眶,仿佛上一秒还歇斯底里的那个疯子并不是自己。他甚至看起来无助极了,修长的手指用力攥紧克莱尔的手臂:“可是我不能放他们走!” “我最后的时间,我不想在监狱里度过!” 克莱尔无视了格雷恩口中“最后的时间”这个词,她内心里并未真正在意。她只是在安抚着这个与她有着相同过去的,却走向了与她完全不同道路的可怜的家伙。 她的声音轻极了:“所以逃走吧。” 而接受了克莱尔意见的格雷·休恩,并不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后,全世界都会发布他的通缉令,而他毫无疑问,将没有机会真正逃走。 当然,自以为控制局面的克莱尔,也不会清楚,她拥抱着格雷休恩并进行安抚时,在几米外的门口,被夜色掩盖了踪迹的男人,低着头沉默的聆听她轻柔的,宛如情人之间的呢语的安抚。 男人将自己衣服上的兜帽更紧的笼罩在头上,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克莱尔做的很好,她并不需要他,一个小丑的拯救。 没有人知道希尔在这一刻想了些什么,事实上,比起就这样离开,他更想做的是一枪打碎格雷·休恩的头颅。 第82章 第82章 希尔当然没有冲出去。 就如同他所茫然的那样,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当听到克莱尔可能陷入危机的消息后,理性这种本来就不存在自己脑海中的东西,更是完美的抛弃了他,让他不顾一切的离开了阿卡姆。 但显然,比起离开阿卡姆,离开哥谭的过程要更为艰险一些。 他回忆着,修长的手默默按压在被粗糙包扎着的腹侧,疼痛提醒着他自己并未顺利止血。 巴特雷阻击槍的威力果然巨大,也亏得那些脑袋平庸又胆小怕事的小虫子们能够如此团结,居然有勇气不顾一切的试图将他永远留在哥谭……希尔眯起眼睛,那翡绿色瞳孔里的杀意一霎而过,最终被他暗自压抑。 不过现实是,死神可并未打算收走自己的灵魂。男人在阴影中冷笑,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冷酷:巴雷特的威力固然可怕,但是如果只是擦伤,那么远远不至于破坏他的脏器。 脑海中快速转过一圈可怕的报复方法后,希尔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仓库内的两个人身上,他透过半阖的门扉注视着克莱尔。 感觉分开后的时间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过去了几天。克莱尔看起来憔悴极了,气色也非常不好,唇角甚至有磕破后的血迹,这让她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是至少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她一如既往地是如此吸引着他。 仅仅只是偷偷的注视着,希尔就觉得自己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此时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她。 天知道一年多以前自己怎么会想要放过克莱尔离开!这简直是一个最最愚蠢不过的主意!就算他们之间隔着时间的距离有怎样?就算克莱尔无法理解自己又如何?哦,老天。希尔几乎要再次被自己当时的愚蠢与笨拙惹笑了! 男人漂亮的绿眼睛在黑暗中更显明亮,如同盯紧猎物的狼,早已准备好扑食对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克莱尔离开了。 不论克莱尔究竟是否还爱他,怀念他,或是否……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希尔都不会再给克莱尔任何机会逃走了。他发誓自己会想法设法的留住她! 他会给克莱尔最奢侈的生活,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他会对她予取予求,将整个世界捧在克莱尔的面前……同样,如果很多钱,很多爱都无法留住她,那么希尔也不介意打断克莱尔的手脚,将锁链穿过她的肩胛骨,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在尝试所有后都无法再次得到克莱尔的爱,那么希尔也不介意让克莱尔的余生都用来仇恨自己……是的,只要是她对他还有情感,不论那是什么,都足以让自己空旷的内心被填满。 甚至只是想象将克莱尔囚禁起来的场景,希尔就感觉自己已经兴奋了起来。 而显然,仓库内的当事人对此毫无所觉。在克莱尔的诱导中,格雷突然惊醒,他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迅速离开此地。 他喃喃自语着:“是的,我们要逃离这里!”然而即使精神状态再如何不稳定,格雷休恩都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克莱尔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她什么也不做甚至会带给自己麻烦,都必须要留在他的身边! 同样,如果最后要死,死之前格雷休恩也会先一槍打穿克莱尔的头,他可不希望自己孤独的离开这个世界,作为自己灵魂伴侣的克莱尔,毫无疑问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彼此分离。 克莱尔并不意外。她甚至安抚的勾起唇角:“好。” 而这个笑容,如愿的安抚了格雷·休恩。让这个少年回到了他们曾初见时的沉默与从容。他冰凉的手拂过克莱尔的鬓角,然后毫无预兆的低头去亲吻克莱尔。 这个吻轻的像是冬日里的雪花,带着凉意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在克莱尔反应过来之前,就消融在皮肤上。 克莱尔眨眨眼,她看到格雷注视着她:“别离开我。” 他说:“你可以恨我,欺骗我,利用我……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但是别离开我。” “嗯。”克莱尔轻轻的点头:“我答应你。” 然而即使如此,格雷还是再次束缚住克莱尔的双手,他告诉她: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而目睹这一切的希尔在默默的举起枪后,又同样再次放下举枪的手。他决定给格雷休恩这个年轻又愚蠢的小虫子多一点机会,让他做更多的挣扎,然后?然后他会在克莱尔危机之时将她救起,嗯,就如同哥谭那只烦人的老蝙蝠常常做的那样。 不同的是在这一次,他,让人闻风丧胆的小丑,会成为克莱尔的英雄。 如果能为此达成美丽的ding就更好了。希尔微笑起来,那笑容里的充满着扑面的恶意,带着让人战栗的疯狂与占有欲,在克莱尔与格雷休恩走出仓库之前,先一步融入了夜晚的黑暗里。 就在格雷的车开出仓库不超过10分钟,就在车载电台中听到了关于自己的通缉令。少年的眸光扫过马路对面的巨大屏幕,正在播放的广告突然中断,穿着制服的警官对全美人民做着最近几起案情的推进,同时发布罪犯的通缉令。 令格雷休恩感到惊讶的,是第一张通缉令并非自己。而是来自他曾经的主治医生汉尼拔·莱科特。对方在几小时之前顺利越狱,并且将现场变成了一场血腥至极的恐怖片。即使警方所放的图片有所保留,但是还是无法掩盖整个车厢里仿若泼漆一般的刺目血迹。 而第二人则是来自哥谭市的小丑。之所以将这则新闻进行全美范围的投放,则是因为小丑在两周前越狱后,终于有消息称对方在近日已经顺利离开哥谭,并且很可能身上有槍伤。 当然,第三个便是格雷休恩自己。 那些被他虐待的人们在艰难的逃离现场后,只有一个人机缘巧遇,有机会搭乘过路的车辆并报警揭发自己的罪行。 格雷休恩扭转方向盘,改变了自己出城的意图。 而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克莱尔始终安静。她陷入在那些纷扰的思绪里,不知道究竟是源于……所听到的哪一则新闻。 [逃不掉了]。 格雷休恩忍耐着不发出叹息,他咬紧牙关,最后看了一眼被特警环绕的码头,每一辆船只都被逐一盘查,就如同机场所见到的一样。 他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而留在这里,很快,他就会被捉进监狱里。如果到了那里,凭他的长相,大概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会被玩弄至死。 格雷休恩发出一声嗤笑,他怪克莱尔吗?当然是怪的。但是恨吗?显然并没有。就如同克莱尔所言,她只是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格雷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到如此地步,他回忆着,却再次咳嗽起来。 然后通过充斥着病痛的身体回忆起一切的伊始,只是因为他被医生通知了20岁的他没有了未来。 格雷休恩笑了起来。在克莱尔的困惑的目光中,抓过对方的头发,将嘴唇贴向克莱尔。克莱尔最初毫不迟疑的闪躲着抗拒,却最终在格雷变得疯狂的撕咬中顺从起来。 而她的顺从,也确实换来了格雷休恩的平静。 随后,他从车座底端翻出藏在下方的□□与一袋子弹,上膛后将它别再身后。那双不时会闪过迷茫的蓝色眼眸露出带着疯狂的坚定。 格雷休恩转动方向盘,他在说:“我们去看一看,这个城市的夜晚。”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和你看一看日出。” 而他所选的地方,就是正在扩建中的高大楼盘。还远未竣工的大楼在夜色中看起来黑暗单薄,无法带来任何安全感。然而这样的大楼,却让克莱尔在所见的瞬间回忆起曾在哥谭里被希尔劫持的那栋大楼。 当时是怎样的过程呢? 克莱尔不由自主的陷入那段回忆里。她清楚的记得希尔在夜色中癫狂偏执的神情,他伸展着手臂,面朝着远处的海闭上眼睛,他在关于毁灭他人的过程中因愉悦而闭上眼睛。 克莱尔甚至能回忆起他说的每一句话语,以及那些因兴奋而上扬的每一个尾音。 但是她也记得,他注视着自己时的复杂。 分明是想要做出冷淡的模样,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内心的孤独。 克莱尔低下头,她的头发掩盖住自己的眉眼,也同样掩饰了她内心的种种情绪,在被格雷休恩挟持着乘坐电梯登上楼顶时,伴随着地面越加遥远,那些被克莱尔刻意尘封着的记忆更加蜂拥的涌上心头。 她闭上眼睛:这并不是她想要记忆起的内容。 她,并不爱,小丑。 克莱尔对自己重复着,然后睁开了眼睛。 这个城市灯火璀璨,但是也极尽冷漠。那些看起来夺目又温暖的室灯里,没有一盏是为她点燃。 这个城市里没有等待自己的人。 第83章 第83章 克莱尔冷淡的注视着那些灯火通明,对于接下来自己可能经历的种种心绪平静。也许是类似经历太多的缘故,克莱尔甚至不能够让自己在面对可能到来的危机保持警惕。 这一切大概是因为,她对于死亡失去了畏惧。 “你喜欢这里吗?”格雷休恩询问着转过头,这个金发蓝眼的少年在这样静谧的夜晚里看起来更美好了。那烨烨生辉的纯粹蓝眸仿佛一汪温暖宁静的泉,会吸引无知的人沉溺着这美好的假象里。 克莱尔轻轻的点头,她同情他,也同样理解他。 克莱尔甚至不确定,如果不是系统的出现让她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让她无暇沉溺在那些黑暗的过去里,在案发六年以后,选择杀死那些曾在网络或现实发表过偏激言论的人的会不会变成自己。 她不确定如果顺着时间去自然发展,她是否真的有机会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坚强。 克莱尔轻轻的拍了拍格雷休恩的肩膀,然后顺着楼层的边缘坐了下来。晃荡在空中的脚没有支点,只需要身体前倾,她就会像鸟儿一样的飞向天空,然后**到地面去。 而这样毫无防备的克莱尔,却也让一直精神紧绷的格雷休恩真正平静了下来。就如同克莱尔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他也似乎有勇气去接受自己的。 少年坐在克莱尔的身边,他看着远处,在漫长的沉默后,他逐渐放松了心绪,他甚至有兴致唱起了歌。 少年声线沙哑,轻声唱着:“savealife”(告诉我,你会不顾一切去挽回一个人吗?) 他唱:“proveyoureright”(告诉我,你会不顾一切去证明是非吗?) “citallburn”(**,燃烧,然后让一切都过去) “thissorrycantchangethings”(遗憾的是这一切都并不能改变) 克莱尔在这歌声里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承认自己再次回忆起了希尔。 那歌声仿佛质问。 (你真的爱我吗) me(你真的爱我吗) medead(你真的想看我**吗) rtureformyself(或是让我自我摧毁) 克莱尔回忆起那个告别前的夜晚。那同样在未修建好的大厦上发生的一切。希尔,不,应该说是小丑同样将她劫持到这样的大厦里,逼迫她目睹他去毁灭一个城市。 但心境是全然不同的。小丑……并不是格雷休恩,对于当时的克莱尔而言,他是她的恋人,是她抵抗着那些黑暗的过去,也要摸索着重塑自己的人。 也同样,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克拉尔甚至在离开哥谭后将所有关于那座城市的记忆尘封起来,因为每一次的回忆都仿佛能够摧毁自己一次。 她清楚的记得,关于小丑的那些疯狂。但是在此刻,此地。当克莱尔闭上眼睛,夜晚的风静谧的拂过她的头发,当那些仿佛质问的歌词一遍遍的钻进她的耳际,克莱尔却回忆起那晚,绑在两艘船上的未响起时的,小丑的神情。 至少在那一瞬间,那个神情是属于希尔的。 蝙蝠侠质问着他:“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一样的丑陋、卑鄙、怪异又疯狂?” “不,只有你,你是孤独的,没有人会和你一样。” 那个从黑暗中来,又同样会回归黑暗的哥谭骑士,语气肯定,言辞辛辣,他将一次次给哥谭带来混乱、带来死亡的小丑踩在脚下,他告诉他:“只有你,只有你才是这样的一个怪物。” 克莱尔笑了起来。那时候的小丑,是怎样的神情啊。 有着那样的神情的他,怎么会是完全失去了[人性]的杀人魔呢?而当时分明目睹了那样神情的自己……又是如何做到离开的那么决绝呢? 克莱尔轻轻的叹息。时至今日,她居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作为小丑为数不多的那些属于[人]的部分,其实就是关于希尔种种。而毫无疑问,她就是小丑丢失的[人性]。 他没有了枷锁,而遗憾的是克莱尔从未尝试过去束缚他。 (你真的想这样吗) me(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medead(你真的想看我**吗) livealie(或是让我一生活在谎言) 沉默在黑暗中的希尔默默注视着克莱尔,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他肯定那些一定与早已退出克莱尔生命的自己毫无关系。 他神情冷淡,并未曾为此失望。而手中的电话也默默的放下,在3分钟后,这个并不引人注意的高楼下警车鸣笛,当地警官以及fbi的特警们如希尔所愿的聚集在楼下,与此同时,本来情绪平静的格雷休恩再次泄露了慌乱与焦虑的情绪。 希尔在黑暗中微笑起来:是的,就是这样。 他的内心疯狂的催促着:发疯吧,咆哮吧,歇斯底里吧。 越丑陋越不堪越好!想落水狗一样狼狈难堪,像个疯子一样无理!然后?然后他会在他伤害到克莱尔前,冲出去砍掉那漂亮的金发男孩的头颅,拔下他该死的舌头,剃花他无辜又充满魅力的脸!将那琉璃一样剔透的蓝色眼睛挖出来,像个玻璃弹珠一样用力碾碎在地上的灰尘里!这样一来,这个小虫子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克莱尔! 而他?他会像古代战士那样英勇无畏的解救公主,并献上自己灵魂与那炙热又滚烫的心脏!他会得到公主的垂青,然后永远的得到她。 格雷休恩在警车鸣笛时第一时间将克莱尔带离楼层边缘,他拉扯着她缩进阴影里,躲闪着可能会出现了阻击。 然后他们听到脚步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伴随着两人的回头,一个久未相见的熟面孔出现在二人面前。 “……莱科特医生?”格雷休恩的语气里难掩不可思议。他当然不明白,本来顺利越狱,应该远远躲开是非之地,在风声过去后以假身份顺利离开这个国家逍遥法外的医生,怎么会犯这样明显而愚蠢的错误,让自己出现在格雷休恩即将被逮捕的现场里?! 而被他如此质疑的汉尼拔·莱科特甚至并未分出更多的精力给他。他压低的眉眼,神情温和,语气却毋庸置疑:“格雷,放开克莱尔。” “什么?” “我说,我要克莱尔回到我的身边。” 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声音突兀打断。阴影中的男人步伐轻快的跳出了黑暗,他戴在头上的属于卫衣的庞大兜帽遮挡了他的脸。 男人发出叹息一般的抱怨:“居然被抢先了,啧啧,这可是我的台词啊医生~” 神秘人,也就是同样被通缉中的小丑先生说完就笑了起来,他甚至摊开手,咏叹一般:“克莱尔,是我的。” 但唯有格雷休恩清楚的感受到,伴随着男人的出现,他紧握着的属于克莱尔的手轻轻一颤,这让少年不由的扫过身旁女人的脸,对方微微低头,如果不是清楚她掌心的汗水与那颤抖下浮动的心绪,恐怕真的会被克莱尔脸上的冷淡神情欺骗。 与此同时,男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阴影中的脸—— 这可…… 除了怪异,格雷休恩竟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如果说丑陋,事实上,即使两颊带着旧伤,却依然不难看出对方五官深邃,面容俊秀。但是英俊……?却远远不是。 男人深陷的眼窝里镶嵌着翡绿的眼睛,却因为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更为浓厚的阴影,这让本就阴郁的眼神更显幽深。而顺着唇角向脸颊上方勾画的伤疤,被针线粗糙的缝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笑。 这个男人……看起来无比危险!这种危险与汉尼拔·莱科特医生的危险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将疯狂克制在骨血的高学识心理医生,另一个却是毫无理性可言的疯子。 格雷休恩后退两步。他并不确定为什么克莱尔会引来这两人的窥伺。但毫无疑问,这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克莱尔,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于此同时,楼下的传来警方用扩音器发出的警告。 他们同时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那声音清亮快速,同时吐字清晰,却也有着无法掩饰的紧张。 他在说:“格雷·休恩,如果你低头看就会发现警方已经将你包围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感到无比绝望……但是我要告诉你,其实这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知道克莱尔·维多在你受伤,我同样也知道,在你的世界你,她是唯一能理解你的人。” “其实你并不想伤害她,对吗?” “是的,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她。” “因此我想告诉你……我们可以人质。如果你愿意放了克莱尔·维多,你会得到一个来自bau的探员做人质,这将会比一个女人能带给你的安全感更多,是吗?” 楼上的人僵持不动。 而楼下?瑞德将手中的扩音器关闭,胡奇对着他点点头,而jj默默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耳机后,再次对自己的朋友强调一遍这件事的严峻性。 “安抚他的情绪,不要激怒他,我们不确定他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质,所以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去确认……但是有一点,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必要的时候,将他引到靠东角的位置,阻击手正对那个位置。”(.. ) 第84章 第84章 jj内心其实不安极了。她并非对瑞德的不信任,而是了解,这个已经加入bau多年的天才探员,确实缺乏像他们其他fbi所具备的格斗能力和实战经验。 但是瑞德却在交换人质上由自己出面这一点出奇的坚持。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与格雷·休恩有过接触,能带给对方一定的安全感,并且在当时格雷对他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好感,他是最有可能安抚住对方的人…… jj比谁都清楚,当时到格雷·休恩家中的不仅仅是瑞德,还有自己。严格来说,其实作为女性的她,以及与格雷·休恩交谈更多的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尤其她还具备近战的格斗能力…… 她这么想着,双手却不由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沉睡在她的身体里,让她在决断交换人质的合适人选上不由的产生了犹豫,也正是这一闪而过的犹豫,让瑞德先一步提出了自己作为代表。 而比她高出许多的瑞德终于准备好步入电梯。 他因紧张的抿紧了嘴唇,露出一个略显得僵硬的笑容:“别担心。”瑞德说着,然后深呼吸。 他没有回头,迅速而大步的向前走去,几步后,就迈进了黑暗里。 而几分钟后,他们从耳机里听到了瑞德的声音! “嗨,格雷,还记得我吗?我去过你的家——”瑞德说着,bau一众甚至能想象的到瑞德会略带紧张的挑起眉,然后将自己的双手举过头顶,缓慢而试探的靠近着格雷·休恩。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迈出电梯的第一时间,瑞德就看到了几步之外的格雷休恩,他靠着房间中心立柱的墙壁,同时将克莱尔挡在自己的身前,完美的避开了可能会从任何角度袭来的射击。 而瑞德在安抚格雷情绪的同时,他快速的扫过作为人质的克莱尔。虽然有不少显露在外的伤痕,但是幸运的是克莱尔身上并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 瑞德的眼睛扫过了房间——是的,这里没有其他人质。 他因放松而轻轻叹息:“我该感到高兴吗?除了克莱尔没有更多的人被牵连其中……”他在借机对bau泄露没有其他人质的消息。 而话音刚落,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哇哦,虽然很想帮你庆祝你刚刚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但是显然,作为一个坏蛋,我更想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瑞德迅速拔槍对准自己的三点钟方向,那一片黑暗中有着刚刚对他讲话的人! 但显然,即使瑞德握着槍,也并未威胁到对方。 男人的声音慵懒随意,却暗含杀机:“真可怕呢,让我简直想将你的存在抹消掉,正义的警探先生~”他说着,话锋一转:“你也这么想吗,医生?” 于此同时,男人走出了阴影。 他看起来随意,却每一步都走在这个建筑的死角,让背后的阻击手毫无办法,却对着瑞德表现的手无寸铁。 他正是全世界通缉的小丑。 瑞德因惊讶睁大了眼:“joker?我以为,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bau一众因这消息而短暂骚动) 而伴随着瑞德的话落,小丑再次向房间另一角询问:“医生,你为什么不出声呢?你……”他笑了起来:“是想做什么坏事呢” 瑞德看了过去,然后他见到越狱时间甚至未足十二小时的汉尼拔·莱科特医生。 而伴随着瑞德的注视,汉尼拔不得不退后两步,打消了袭击瑞德的想法,并且内心再次诅咒小丑破坏了他的计划。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到底想做什么! 汉尼拔在黑暗中,绅士着躲在另一立柱后侧的希尔,他的手默默拂过了自己藏在身上的槍支,这种武器并非是汉尼拔最喜欢的。他在对待猎物时很少使用这种缺乏美感又及其粗暴的武器,他甚至认为自己餐刀都用的比槍好。 但是某些时候,槍反而是最为实用的东西。 汉尼拔观察着,等待着。 就在瑞德来之前,场面其实已经陷入了僵局。格雷察觉出汉尼拔以及希尔对于克莱尔的重视,因此在第一时间将她作为人质遮挡在身前,一旦察觉他们中任何一人有靠近的意图,就宣称会打爆克莱尔的头。 这威胁简单粗暴,但是却极其有用。而不论是希尔还是汉尼拔,都在等待格雷休恩松懈的瞬间,他们都试图成为第一个解救克莱尔的人! 然而fbi插手了。 他们提出了该死的交换人质!这简直是一个最最愚蠢的决定,因为格雷休恩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一点!但是同样,他需要一个人的出现来打破他们三人之间的僵持来带给自己生机,因此同意了交换人质的说法! 现在可好,瑞德出现了。 在见到瑞德第一时间,汉尼拔就想过称其不备将他劫持,然后瑞德将得到两种结局,一个是作为肉盾,帮助汉尼拔杀死希尔。一个是作为人质,让他在解救克莱尔后,作为肉盾干掉希尔。 哦,还有第三种,那就是作为人质,让最后存活下来的他与克莱尔有了与楼下的fbi谈判的条件,这样汉尼拔就有机会带着公主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但是希尔破坏了这一切。 汉尼拔猜测不出他的意图,因为这么做对希尔显然没有什么好处,但出于某种直觉,汉尼拔甚至怀疑楼下那群fbi就是小丑自己招惹来的! 汉尼拔内心再次对小丑警醒、手中的槍被缓慢掏出,他准备着、等待着干掉希尔的机会,随即,汉尼拔听到克莱尔的声音在这个地方首次响起: 她说:“还,交换人质吗……?” “安静,克莱尔!”格雷警告着贴近克莱尔。然后伴随着[嘭!]的一声,格雷·休恩的肩膀因中弹向前一倾,力的作用力让格雷的整个右手臂都是一抖。 [嘭!]他手中的槍也一同发出爆响,子弹擦过克莱尔左肩飞向了前方,冲进了莱科特医生所在了黑暗里!场面混乱一片,克莱尔因疼痛而弓起了身体,汉尼拔在突如其来的射击里更快的后退,以避免被卷入冲突,反应不及的瑞德端着槍一时茫然…… 而也就是这短短几秒之间,希尔如愿偷到了他的公主—— 以险些杀了她的方式。 他搂住了克莱尔。 “想我吗?”希尔询问着,却又自问自答:“是的,我也很想你。” 他拒绝了听克莱尔的回答,而克莱尔也确实不知道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两个人明明拥抱在一起,他们的身体贴近,心的距离却遥远不及,这恐怕是最让人感到遗憾和失落的爱情了。 如果克莱尔真的如希尔所以为的那样对他毫无感情,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执着于纠缠,那么就算有一天他们彼此失去,也不过是希尔一个人的失落。但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恶趣味,就是如果一个人分明怀抱着情感,却无法对他人,甚至对自己坦白,那么误解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而就算想要继续前进,攀扯在心底的那些牵挂,也会成为的阻碍而止步不前。 克莱尔将自己的真心隐藏的太深了。包括汉尼拔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呢。 而毫无疑问,一旦挟持者由格雷·休恩变成了小丑,局面瞬间变得紧张,至少汉尼拔无法忍受克莱尔被那个该死的疯子用如此亲密的姿势禁锢在怀里。 汉尼拔甚至错觉愤怒的情绪灼痛了他的眼球,这种激烈的燃烧起来的厌恶,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在他的心底。 汉尼拔眯起双眼,他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但希尔一直在激怒他)。 “这一次你是我的了。”他听到希尔对克莱尔如此说道。男人的嘴唇擦过了克莱尔耳廓,让那小巧又敏感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而他说完,就毫无征兆的举起了手中的槍,以克莱尔的肩膀作为支撑,对准了对面的几人,自己却藏在了克莱尔的背后。 克莱尔嘴唇轻轻颤抖,她意识到希尔到底还是有了一些变化,他对于自己的安全已经能够无视的更为彻底了。 他真的已经不再在乎她了。 这种想法的出现,让克莱尔的内心产生了难以言表的钝痛,随即被强自按压下去。 她听到自己轻声地询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那声音仿佛动他的胸膛震颤着溢出,沙哑又迷人。他问:“如果我要带你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克莱尔眨眨眼睛,然而在开口前希尔再次无视了她的回答,紧接着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如果我要留下你,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他在克莱尔身后低头,柔软的唇亲吻了克莱尔的颈椎骨,那修长的脖颈似乎格外吸引他。 然后他听到了克莱尔的回答:“如果……”她叹息:“我愿意。”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对瑞德、对格雷、对汉尼拔均是如此。这种茫然甚至无法掩饰,分明是危机四伏的对峙,但是现在,这是什么八点档肥皂剧吗?谁会爱上小丑呢? 好在希尔很快解答了他们的迷惑。 男人笑的无比快活,仿佛无比幸福。 他笑:“我真爱死了你的谎言,可惜,我并不是格雷休恩。” [嘭!] 希尔开枪了。 第85章 第85章 希尔开了,在其他人专注于他的爱情故事的时候,射出膛,并迅速的融入了骨血,就见格雷修恩的胸口融化了一篇血色,他甚至来不及后撤,一开口,鲜血就呛出气管,喷溅出耀目的血花。 但这一切并非结束,恰恰相反,这只是个开始。 面对希尔堪称疯狂的射击,即使再想要避免克莱尔受伤得汉尼拔,也不得不选择还击。他怀疑希尔已经看穿了自己不愿伤害克莱尔的意图,才以此作为筹码,将克莱尔看做了人质。 他不知道小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汉尼拔已经认定,他绝对不会像自己一样去珍惜,重视克莱尔! 汉尼拔后撤着,感谢这未竣工的房子里摆置着诸多物品,而两个中心立柱有助于他躲闪来自希尔的射击。 汉尼拔堪称狼狈的躲在墙后,他手中的□□已上膛,他转过身去,试图瞄准希尔! 于此同时,瑞德已经在战火蔓延向自己前先一步向后一滚,退回电梯附近的转角,而身后,是不断传来的击声。 他听到jj的询问:“你还好吗?瑞德?” “是的,我没事。” 随即,他听到胡奇发布命令:“准备突破,a小组由紧急通道向上包围,b小组乘坐电梯进行支援,对面楼层的阻击手准备,安排两架直升机准备空中控制,同时替换人质行动取消,瑞德原地待命。医疗小组原地待命!” 胡奇果断极了,他的命令清晰:“优先逮捕在逃犯人汉尼拔·莱克特、小丑,如有反抗行为……立即狙击。” 而瑞德还未来的及发言,希尔就挟持着克莱尔迅速后退,他退向了电梯口! “让他们下去!”希尔将瞄准了瑞德,场面寂静了一瞬,瑞德惊慌的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性,但是这并不能让希尔满意,希尔的左肩正潺潺流血,他隐藏着的腹部伤口也始终未能止血,情况对他而言危机极了,他甚至不能保证如果克莱尔反抗逃走,自己是否能顺利将她制伏带走。 而汉尼拔…… 希尔紧张的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他相信汉尼拔目前的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他至少有两颗射中了汉尼拔!毕竟他可不像汉尼拔束手束脚,还要顾虑克莱尔的存在小心翼翼。 [嘭!]他将射中了瑞德面前的地板,溅起的灰尘让瑞德不得不后退一步,这不是一次演习!他真的可能会死! 随即,瑞德听到耳机里传来胡奇的声音,他命令:“a、b小队暂停行动,等待命令,阻击手任务不变,空中人员准备——” 但这至少让希尔有机会暂松一口气,他开始后悔将警方牵扯进来——但是该死的,谁会知道汉尼拔·莱克特会闯进他的计划里!这个人作为最大的变数,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希尔甩甩头,他因失血过多而感到晕眩。这种久违的穷途末路的感觉,居然没有办法带给他兴奋和刺激。 他居然会为自己的决策后悔?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希尔如此想着,看了眼他身前的克莱尔。他的爱人(曾经)沉默的低下头,毫无反抗的意识,似乎是等待着他自己倒下。 他默默深呼吸,不愿承认自己无法撼动克莱尔丝毫情绪。他再次甩头,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晕眩也一并甩走。 而在汉尼拔追来之前,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希尔甩甩手中的,向着瑞德命令:“现在你站起身,给我往楼梯口走。” 瑞德看了眼被挟持的克莱尔,随即顺从的走向楼梯。他信任着自己的朋友,相信bau众人一定会将希尔逮捕,相信自己和克莱尔一定会度过这次难关,如果不是克莱尔表现的太过于镇定,他甚至会去安抚克莱尔的情绪。 然后他看到汉尼拔出现在他们十几米外,医生神情平静,在希尔立于死角的前提下,一射中了瑞德的小腿。 他看穿了希尔的那些意图,清楚对方寄希望在冲出大楼后,借着瑞德来威胁警方只能坐视他逃走。 汉尼拔当然可以选择杀死瑞德,但是他不能,某种程度上,瑞德也同样是他的生机,因此他不得不退一步,选择给本就行动不易的希尔更多的阻碍。 瑞德发出一声痛呼,就在极度的痛苦下踉跄倒地,而与此同时,希尔快速的翻身对外,向着汉尼拔所在的位置射击! 而他甚至来不及去探看自己是否射中了汉尼拔,就拉扯着倒在地上的瑞德进了楼梯。 克莱尔看了眼希尔,以及脚步踉跄的瑞德,甚至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就心绪复杂的扶住了快要倒下的瑞德:她带着瑞德下楼,他们缓步的走在希尔的身前,以便于他从身后对二人抵槍威胁。 这看起来出于好心的搀扶,恐怕只有克莱尔自己清楚,她究竟想帮助的是谁。 “走快一点,克莱尔,你知道我不会给你机会逃走的!”希尔警告着,但是他的语气却轻松。他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只是他还没有决定在最坏的结果里,要怎么对待克莱尔。 克莱尔回头看了看他,然后她的眼睑快速垂落:“你流血太多了,也许你应该多考虑怎么去止血……” “你是在关心我吗?”希尔问的兴致勃勃,克莱尔注意到瑞德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认定了她在虚与委蛇,这让克莱尔感到挫败极了。她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是否做错了什么。 而谁也没想到,最先发生状况的人会是希尔。 克莱尔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咚”的一声,等她回头,就看到希尔倒在地上,他身上厚重的大衣在这一刻松散开来,露出了被鲜血染红腹部的衬衣。 克莱尔发出一声诅咒,这个蠢货……既然已经受伤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她将希尔抱了起来,他满是满是冷汗的额头却在发热,这很可能是伤口引发了炎症。 瑞德已经第一时间摸走了希尔落在楼梯上的槍。即使实战经验再少,作为fbi探员应有的警觉还是存在的。瑞德拖着伤腿挪动到克莱尔的身边,将□□对准倒在地上的希尔,他看着克莱尔:“我们最好现在离开,一旦脱险,警方很快会有所行动,你不需要惧怕,现在小丑已经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瑞德抿唇:“等到他们被逮捕后,会有医护人员对他们进行救治——” 希尔掀起眼皮,他略过了瑞德,翡绿的眸子仰望着克莱尔,神情安然、沉默,就像是在等待克莱尔亲口宣判对他的判决。 克莱尔点头:“你说的对。”她说着,站起来身,伸手搀扶着重心不稳的瑞德。而就在对方信任的向她靠近时,克莱尔却快速的抽走了瑞德手中的槍,并将口对准了这位年轻的探员,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近乎冷淡。 她扯走了镶嵌在瑞德耳朵内的耳机,并将它们一脚碾碎:“但是遗憾的是,我并不打算将他交给警方。” 克莱尔没有注意到,在她这么说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希尔睁大了眼睛。那黯淡的眸光因她的一句话而点燃,他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而克莱尔没有给在场的两个男人更多的反应时间,她迅速的接管地上的希尔,然后从男人的外衣口袋里摸出,并将他们逐一安装。在补充好弹药后,克莱尔抱歉的看了眼瑞德。 “我不能搀扶你了,你需要自己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瑞德无法掩饰自己的不可思议!他不能理解克莱尔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帮助小丑?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克莱尔点头:“是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瑞德的问题同样是希尔的迷惑,他侧过头偷偷打量着克莱尔脸上的神情,甚至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克莱尔摇摇头:“你就当……是我欠他的吧。”克莱尔低下头,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要试一试留在希尔的身边。 瑞德眼神复杂,带着失落与失望。他踉跄的转身,果然不再依靠克莱尔独自前行。 而希尔?他在沉默后低语:“你并不欠我的。” 他说着:“你并不欠我任何。我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 克莱尔没有回应。她将希尔更近的搂紧,已避免他因为脱力而滑落。 “克莱尔,你在做什么?”是汉尼拔,他追了过来! 克莱尔快速回头,顺便将可能与汉尼拔正面对峙的希尔挡在了身后。她仰着头注视着楼梯之上的男人,对方身上与希尔有着不相上下的狼狈。 克莱尔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受了几处伤,但是苍白的脸上预示着他同样面临着失血过多的晕眩。 汉尼拔再次重复:“克莱尔,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希尔。” “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汉尼拔的神情上流露出愤怒,他不由的迈进一步想要靠近克莱尔,他甚至想要摇一摇她的肩膀,让她不清醒的脑子清醒起来。 然而克莱尔将口对准了他,她说:“很抱歉。” 汉尼拔突然就茫然了起来:“你,不,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米莎”他叫出了一直想要叫的属于妹妹的名字:“你不该走上这样的人生,你会被通缉,被抓,被关在监狱里……这不应该是你的人生……” 汉尼拔看起来无比绝望:“坏人让我来做就好了,好吗……”他试探的靠近一步:“你不该和小丑这样的疯子纠缠在一起——” “呵呵,但是和莱科特医生远走高飞,看起来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主意呢”希尔讽刺着。 “闭嘴!”汉尼拔毫不掩饰对希尔的厌恶和仇恨! 克莱尔摇摇头:“我,原谅你曾对我做的种种……” “哥哥。”她这么唤着,注意到汉尼拔动摇的眼神,以及希尔诧异后的了然。 克莱尔说道:“只要你放我们离开。” 她的兄长握紧的手中的槍,然而举到一半,就仿佛无比沉重一般垂落了手臂。汉尼拔转过身去,他掩饰着自己的神情,语气里却掩不住的叹息:“你走吧。” 克莱尔抿唇,然后对着瑞德示意,三个人再次踏上了楼梯。 12层楼梯,遥远的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近的仿佛也不过就是瞬息。希尔安静的依靠着克莱尔,他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那绿眸里流淌着的感情,让克莱尔甚至没有勇气去注视。 她放轻了呼吸,就像是回到他们曾经的少年时期,那时候的希尔还只是个脾气乖戾的漂亮少年,总是引起街区其他孩子的不满和嫉妒。那时候的她也总是子啊希尔受伤后找到他,然后搀扶着他回家。 蒙尘的回忆一旦被打开缺口,就仿佛再也关不回那个尘封它的黑匣子。如果不是此时的情况太过于危机,克莱尔几乎被那些现实和回忆的巨大落差所击垮。 她吸吸鼻子:“如果我们能离开,你……能为了我改变吗?” “改变什么呢?做个好人吗?”希尔被克莱尔的天真惹笑了起来。 “怎样都好,我,不想看到你杀人。” “那我就不让你看到。” 克莱尔低下头:“你,不能不杀人吗?” “可是一个不杀人的小丑,就会被杀啊~”希尔摇头,他抚摸着克莱尔头发,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恋人的天真。 克莱尔竟然一时无言。 她并未死心:“你可以整容,是的,整容。我们做回普通人。你只是一个脸上有伤的可怜男人,我们……我们会居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里,那里的生活也许不那么惊险刺激……但是我们,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流出了泪水,就连克莱尔自己都清楚,她所说的这些未来根本就毫无可能。 全世界都等待着将小丑追捕归案,这是属于警方的,代表正义的尊严。一个永远逍遥法外的杀人魔,只会带给全世界不安。只会动摇人民对警方的信任。 没有人会容许他们拥有一个改过的机会,确切的说,希尔已经没有机会了。 小丑,永远都是小丑,就算他拥有希尔的一部分,也无法改变他曾经犯下的罪行,无法改变自己沾染满手的鲜血。 希尔轻轻的擦过克莱尔脸上的泪水。他注视着时间的泪水,神情带着温情与疲惫。 在这一刻,终于平静下的他终于解开了对克莱尔的心结,他在内心里原谅了她。 就像是过去许多年前,理解了自己的恋人索菲斯·罗伊与希尔之间的不可协调。 至少,她真的愿意为他妥协。她幻想过与他的未来。她爱他。(希尔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是他也同样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太过于不同。如果在早一点,在早一些年,那时候的他们一定还有机会去得到克莱尔所说的那个结局,但是现在……现在已经太晚了。 不论是克莱尔还是希尔,他们都站在了两个通向不同未来的列车上,就算轨道接近,也完全是两条全然不同的出路。他分明看清楚了这一点,但是难得的,内心里那些烧灼了自己许多年的怨愤,不满,痛恶以及悲伤,却似乎都被抚平。 这个让所有人感到可怖畏惧的哥谭疯子,其实却同样的单纯和天真。 希尔微笑了起来。然后他下定了决心。 当楼梯的出口显露,克莱尔第一时间将走在身前的瑞德抓到了自己的掌心,她扬起声音:“都退开!如果还想要斯潘塞瑞德活下去,将一辆满油的警车停在出口!” 希尔注视着自己的恋人,聆听着她对于接下来一系列事情的要求,她的威胁甚至天真极了,她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一个更全面的方案。但是毫无疑问,这确实是希尔的最后生机。 然后他忍不住吻了吻克莱尔的脸,在对方诧异的神情下,希尔勉强支撑起自己无力的身体:“是的,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么不论是克莱尔维多还是斯潘塞瑞德,你们都只会得到他们的尸体!” 他佯装着自己无恙的语气:“在我决定杀一人前,快!” 克莱尔目露诧异,希尔对她点头:“记住,你是一名人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我胁迫下的不得不。” 而后,希尔拉扯着克莱尔与瑞德冲向了门口的车门大开的车。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希尔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许多的回忆。他犯下的罪,他点亮整个黑夜的,他在哥谭引起的无数哀嚎,他针对蝙蝠侠的一系列行动。 然而那些记忆一闪而过,最终停留在希尔脑海中被他反复回忆起的,缺失许多年轻的过去。他破旧的家,爱打人的继父和没什么用的老妈。 他养的名为gaga的小物,那个可怜的小东西,一生中唯一吃过的食物就是被撕去翅膀的小蟑螂。 他们漏风的屋顶以及塌陷的的阁楼,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太阳的升起与落下,这是贫民窟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美景。 以及他的恋人。 希尔微笑起来,然后他突然在林弹雨中转身,将克莱尔拥抱在自己的怀抱里。 “你疯了吗,”我们要逃!克莱尔焦虑又不安,然后她注视着希尔对她弯起眉眼:“傻瓜,你真的还以为逃得掉吗?” [我们逃不掉了。]希尔的眼睛在这么说。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天真的孩子,带着包容与怜爱。 “但是,你逃得掉。” 希尔笑着,突然按动克莱尔扣紧扳机的手,槍身因后作用力而震动,被振压钝痛的虎口提醒着克莱尔这一切并不是梦!她木愣愣的注视着希尔的胸口,在那个位置,刺目的血迹瞬间浸染了胸口…… ……她,杀了希尔? 克莱尔手中的槍掉落到地上,而警方也终于停止了擦过车身无法落在他们身上的射击。 而希尔……他倒在了地上。 他笑:“做个好女人啊。”一切都,如你所愿。 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终于出现,它的声音刺耳极了:“哥谭之恶被销毁!小丑死亡!奖励点数80%!由于达到100%能量不予累计计数,恭喜宿主终于能改变自己的过去!避免人体蜈蚣案发生在你的身上……” bau小组忙着指挥着警方突破她身后的大楼,去逮捕莱科特·汉尼拔。 警方快速靠近并解救了因腿伤而倒在地上的瑞德,他被人搀扶起来,离开时看向克莱尔的目光复杂,但最终并未揭穿她其实与小丑同流合污的事实。 这…… 并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第86章 第86章 克莱尔颤抖着手指伸向了希尔。男人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他就如同自己一直所表现的那样,死亡从来不能带给他丝毫的恐惧,这对于他而言似乎只是冒险停滞,似乎只是一场不醒的沉眠。 那么被留下的人呢……? 克莱尔茫然又无措,她感觉着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毫无真实感,然而在内心深处,却涌动着仇恨。这种恨意太过于汹涌,似乎是针对自己,又似乎是针对希尔。 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的替她做出决定?她需要他的拯救吗?她不需要他的拯救! 医护人员走向了克莱尔,想要搀扶着她离开,却最终被克莱尔一掌推开。 克莱尔后知后觉的回忆起,自己似乎曾经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她想到了杰维斯·泰奇。那个曾经绑架了她的男人。那时候,死在了希尔怀里的自己,也曾经带给他相同的绝望吗? 克莱尔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了家,她的时间停止在这个夜晚,然后仿佛永远也无法走出来。 她的噩梦终于变了。 那曾困扰她的黑屋子早已不再出现,而是无休止的重复着杀死希尔的片段。她的手指似乎永远都能回忆起扣动扳机时的感受,想起她颤抖着触摸她脉搏时的绝望,想起他血液在自己手中由滚烫变的冰凉。 希尔,他的自私在死去前也毫不动摇的坚持着让克莱尔铭记自己一生的决定。他用拯救她的方式,在她的生命,她的灵魂,镌刻下更为深刻的伤痕。 他要他在死后,也永远禁锢着克莱尔的爱情。 这一生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像他一样的爱她。瞧,他甚至愿意为克莱尔献出生命。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这样洋洋得意的说话吧。 然而……他死了。 克莱尔睁着眼睛,又再次闭上。 这个城市里没有人需要她。她的父母有着各自的生活,她的朋友消失不见,她的兄长也因自己而进了监狱。 克莱尔注视着屋顶,她感到累。 这种累与身体无关,与精神状态无关。她只是累了。不论对什么。 系统一次次跳出来宣称要帮助她改变过去,仿佛实现她的愿望自己就功德圆满一般。然而,这真的就是克莱尔所期盼的吗……? 改变过去,就算她改变了人体蜈蚣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除了否决现在的自己以外,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脸上没有了伤疤,她的心就也能跟着痊愈吗? 克莱尔听到房门被敲响,然后无动于衷的闭上眼睛。 而最终,房门被撬开了,以及其粗暴的方式。 克莱尔微微侧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的背后的光透过肩膀照入房间,然而却无法引起自己丝毫的触动。 她闭上眼睛,连同自己的内心一般,被封闭在黑暗里。 “是我。”男人的声音响起,克莱尔闭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属于许久未见的哈瑞斯。 如果是曾经的自己,恐怕会好奇他的近况,会关系他的生活,然而现在,克莱尔只想翻个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而哈瑞斯显然并不在意。相比较其他人,他恐怕是对克莱尔与希尔了解最多的人。这让一直在小城镇里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哈瑞斯,不得不出于对友人的担忧,而来到她的房间。 他想要和克莱尔说话,却最终只能沉默的帮她打扫起房间。 掉在地上的坏掉的披萨周围爬满了蚂蚁,未吃完的快餐盒里已经长出了蛆虫,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衣服,以及被砸碎在地面上的诸多杯子……她看起来就像是要放任自己烂在房间里。 哈瑞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曾经杀过一个人。” 他背对着克莱尔:“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猜,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在刀真正刺入她的身体前,我以为自己会感到解脱,感到兴奋,然而当我真的杀死她后,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人类的可悲之处大约就在于此,没有经历的事情,你永远不会清楚当它发生时,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选择。” “我在距离匡提科车程40个小时以外的小城镇住了下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依靠药物。” “然后我发现,控制自己其实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艰难。因为我已经清楚,杀死对方,虐待对方的快感,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只是,想做一个有很多普通人烦恼的,普通人而已。” 哈瑞斯转身看向了克莱尔,他的老朋友无动于衷的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他露出一个苦笑:“别让自己后悔,比起烂在房间里,你应该问问自己,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事情吗。” 最终,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在哈瑞斯走之前,他将房间再次恢复了整洁,干净,并且带走了所有的垃圾。 他甚至为克莱尔做好了晚饭。 而这一天后,哈瑞斯每天都会来到克莱尔的房间,监督自己的朋友是否有按时吃饭,是否一切顺利。 两个月后,克莱尔终于不需要他通过撬门的方式走进房间。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来苍白又虚弱,在哈瑞斯进门时就转过头,对他扯出一个笑容,她说:“嗨”。 “……嗨。” 这看起来就像是,她在一步步变好。 而哈瑞斯不会知道,克莱尔,其实只是在对他道别罢了。 她记得自己在夜晚里询问着系统,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并未曾得到明确的回答。它只是在克莱尔一遍遍的追问中强调,它能够满足克莱尔的愿望,保护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克莱尔甚至能回忆起自己询问这个问题时的颤抖与惧怕,害怕得到的结果与自己渴望的不同。 但是幸运的是,虽然并非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但是她的愿望,可以。 克莱尔振作了精神。 她开始与自己的朋友道别。 斯蒂文交了一个女朋友,他忙着应付自己的毕业论文,见面后两个人均感到有些生疏与陌生,但是看到斯蒂文过得很好,克莱尔真诚的为他而高兴。 她去见了自己的父母,维多太太最近迷上了可丽饼,她甚至报了个甜品课程,她喜欢将自己烤的蛋糕和各种派分享给自己邻居,她是整个小区里最受人欢迎的人。 一见面,她就无比热情的吻了吻克莱尔的脸。 “上帝,我真意外你会今天过来,我简直太高兴了!”维多太太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与快活,并且决一桌丰富的美食,并在这个过程中将克莱尔和维多先生指挥的团团转。 她的幸福显而易见,克莱尔忍不住拥抱了她许久,久到维多太太都感到不安了起来。 “你怎么了宝贝?你也想我了吗?” “当然,我很想你。”克莱尔蹭了蹭自己母亲的肩膀,然后余光看到维多太太微笑起来:“那你就应该回来……”她叹息:“你应该回到我身边。” 克莱尔摇头:“这恐怕不行。”她看了眼忙着将蛋糕从烤箱里取出来的维多先生,忍不住神情柔软:“你知道,我们都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们都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然后?然后在她真正行动之前,她给哈瑞斯,瑞德以及汉尼拔各寄出了一封信件。 而不论他们看到信的时候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情,这已经不再是自己所能够在意的事情了。 克莱尔闭上眼睛,她呼唤了系统,声音轻而坚定。 她说:“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当光再次出现在克莱尔的眼前时,她回到那个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再次重来的夜晚。 克莱尔站在原地聆听了一会,随即,她快速的跑动了起来,向着那场事件发生后的地点奋力奔跑,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里踢踏作响。 她跑动着,风穿过她的头发,扬起在她的身后,那种难以言喻的迫切感让她感到久违的紧张与绝望。 快一点……再快一点……! “嘭!”声响起。然而克莱尔的脚步却无法停下来。她感到泪水划过了自己的脸。 在一片狼藉的就房子的门口,她看到“自己”浸染满身的鲜血被希尔牢牢锁在怀中。 她听到希尔哭泣着恳求。 “求你……活下来……” 然后那句仿佛诅咒一样的话被自己吐露出咽喉,那时候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呢?哦,她说:“我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克莱尔流出了泪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跑动的如此快速。 然后? 当希尔锋利的刀片试图划过他的脸颊时,他的灵魂,他的命运,留着泪水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他的女孩哭着笑了起来,赌气一般的打飞了自己手中的刀片,言语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恨与诅咒。 她骂道:“该死,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来晚了!” 第87章 番外一 part1.[葬礼] [死亡是很民主的。他在人人面前平等,日子到了,我们就会来到它的面前。 在这一天,我们会发现,人生是如此短暂。最终评判我们一生的,不是他人的眼光,而是我们的神,是记录在天书上的一生。] [对信徒来说,死亡不是进入黑暗的一跳,而是进入一个充满荣耀的,新生的入口。] 牧师低下头,对着墓穴虔诚的画了个十字,然后看向参与葬礼的,为数不多的寥寥几人。他的目光里带着悲悯与理解,他询问:“在场的诸位,还有什么想要对索菲斯·罗伊小姐说吗?” 希尔的神情放空,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天,他还是不能理解这状况。他茫然的看着站在他左手边的克莱尔·维多,与自己恋人有着同样面容的人对他眨眨眼睛。 瞧,她居然连眨眼的频率都和索菲斯一模一样! 哦,该死,也许他也应该信信上帝?不然怎么解释这……神迹? 然后他看到克莱尔闭上眼睛,她的脸在晨光的背景里近乎透明,就像要消失在这光芒里,这让希尔不由的伸出手攥紧了克莱尔。 然后他的恋人回握住他的手,神色安然的对着正填上墓土的,属于她的棺木,轻声念着最后的悼词。 她说:“对信徒来说,耶稣基督的复活已经战胜了残酷的死亡。我们已经将自己的罪交给基督我们的救主,对我们来讲,死亡不是结束。” 克莱尔微笑起来:“我们的希望,已经超越了坟墓……” 她转头看向希尔,对方不在状况的神情让克莱尔总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她的爱人在她注视下不自在的抖抖肩膀,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同时再次默默攥紧了相握的手。 part2.[搬家] “你喜欢这里吗?”男人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户外,那里有着一片前屋主精心打造的花园,在这和煦的风中微微摇摆着身姿。 他的问题问的随意又自然,当然,如果他能够控制自己因为紧张而不由的扣着窗棱的手,会让他看起来更自信一些。 克莱尔坏心的点点下巴:“唔……”她状似迟疑的歪头,然后看到恋人的手指默默停在窗户上。嗯,没错,他就像是动画片里竖起耳朵的猫,还自以为无人察觉! “噗,”她在希尔的目光里笑了起来:“我是说,我太喜欢这里了~!当然,也许你更愿意告诉我,你买房子的钱是哪里来的~?” 希尔内心os:为什么你就不能只负责花钱就好了=口=! part3.[工作] “你不觉得你的工作会占用我们很多的相处时间吗?”希尔看着克莱尔堆积在桌子上的众多资料,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让自己变得如此忙碌,而且翻译?也许她应该和自己聊一聊和谁学到了那么多种语言…… 克莱尔摸摸鼻子:“当然,如果你能够多一些时间留在家里,我也会这么做的~” 希尔神情阴郁的盯着那些资料,看起来就像是恨不得将他们扔进火里—— 然后他听到自己语气无奈的妥协:“好吧。就像你说的,普通人的生活就够了,我为什么要让自己(通过干坏事的方式)变得富有?”他在克莱尔开怀的甚至有些得意的神情中翻了个白眼,然后忍不住跟着恋人笑了起来:“也许你愿意和我试一试我们草坪的柔软度?你知道,我想试过很多次了~” “嗯~”克莱尔的食指暗示般的摩擦着希尔的锁骨,然后点向自己的嘴唇:“不过我可能要先处理这些该死的资料~” ……好吧,该死的资料! part4.[派] [嘭!]又一个派在烤箱里爆炸了。 克莱尔无奈的蹲在厨房,哀叹自己居然不及维多太太十分之一的厨艺天分,不过就是最简单不过的苹果派,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这简直不可思议! 面对克莱尔的不可置信,站在厨房门口的希尔不确定自己决定在今天求婚的念头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额,是的,似乎很不合时宜? “也许你愿意和我出去吃饭?”希尔试图引开克莱尔关注力:“你知道,也许你做不好,是因为你吃的不够多,如果你多试试一些不同的美食,那么你会找到适合你的那一个,”大概。 克莱尔眨眨眼,她扭过头看向希尔,片刻后将脸凑近了自己的恋人,威胁:“你应该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没有依据,对吗?” 希尔注视着克莱尔许久,然后露出无奈的笑容:“不,我只知道我爱你。” part5.[生病] “该死,为什么我会这么狼狈,这#¥%¥%的病毒,我要#……#%!”克莱尔默默从希尔的嘴巴里取出温度计,对着显示着38.9的体温再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叹息。 好吧,至少他还有力气骂人。 “你要去哪?”希尔攥紧克莱尔的手腕,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可思议,解释起来大概是[我他x的都快病死了你居然要离开我?!] “我只是去给你拿药,我很快回来,好吗?”克莱尔摸着希尔头发,没有染过的发色还有着最原始的栗金颜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更显柔软。 然后她的恋人露出病人特有的坏脾气,语气骄矜,神情严肃:“你可快点回来!” 而等克莱尔找到医务箱和退烧贴回来时,希尔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辗转不停,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里。 克莱尔注视着,然后看到恋人的鼻子默默吹出了一个鼻涕泡泡……嗯,没错,它甚至一点点的变大,然后[啪]的一下破掉了。 然后希尔被惊醒了过来,他迷茫的环视了一圈房间,看向站在床边的克莱尔,眼睛因发烧而泛着血丝。 “你太慢了!”希尔控诉。 然后他的恋人无奈的低下头,亲吻着他的额头。 她听起来就像是在为其他什么事道歉。 她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part6.[未解之谜] “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克莱尔对着镜子询问希尔。身后的男人眼神闪了闪,默默换了个坐姿,顺便将哥谭报纸换了一面。 “有吗?”他询问。 克莱尔转转脑袋,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看起来困扰极了! “是的,我觉得是的……我总觉得我好想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希尔再次默默换了个坐姿:“……是吗?” 克莱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转过身走到爱人的面前:“你说吧,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希尔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僵持了一会后,他不得不看向自己的恋人:“如果你是指你上个月生理期没有来,而我没有提醒你,并且这个月的生理期依然推迟了7天仍然不见踪影这件事的话——没错,你太迟钝了。” 他耸肩,然后再次将报纸默默举到了自己眼前。 ……………… “what?”克莱尔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是说,我怀孕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希尔咳嗽了一下:“我是说,可能。” 然后他在自己的床头柜里取出早就准备很久的验孕试纸,眼睛莫名闪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需要这个。” 很好…… 但是谁来告诉她,每次都用避孕套的他们,究竟怎么会发生这种希尔毫不意外的意外呢? 这大概,也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未解之谜。 part7.[婚礼] “克莱尔~”希尔叫着她的名字,系在脖颈的领带让他感觉自己快要昏迷了。希尔感到无比烦恼,为什么会有结婚典礼这种繁琐无趣的事情? 而忙着做最后定妆的克莱尔显然没有空理睬他,因此他只好焦躁的在楼梯口转了两圈,然后等待着新娘从楼上被她的母亲牵引下来。 “希尔。” 他回头。楼梯上的克莱尔正微笑着俯瞰着他。 他的爱人看起来……美极了。说不出怎样的感受,希尔只觉得自己莫名的眼圈发红。她脸上的那些陈年旧伤被妆容细腻的掩盖,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分明。她的头发被精心盘起,挽在脑后,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她注视着他。然后穿过人群,缓慢却坚定的走向他。 希尔闭上眼睛。在这一刻,他终于能说服自己在近几年反复出现在梦境里的未来,已被改变。他不会再成为小丑,他会如她所愿,做一个有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 因为克莱尔,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的灵魂,就是为着这样的梦想,穿越时间来到自己的身边。 “我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吗?”希尔询问。 “当然了,你每天都说,你又要告白我了吗~”克莱尔打趣。 希尔将吻印在克莱尔的右手手背。 “你会厌烦吗?”他的手指不由用力。 然后希尔听到克莱尔的反问:“我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他一时间竟然不能言语,然后爱人凑近他的唇,那声音温柔的像是要融化在他的耳朵里。 她笑了起来: “我爱你。” 第88章 番外:两个世界 part1.[汉尼拔] 汉尼拔很意外。他不曾想过第一个来探望他的人,会是本应该最痛恶他的哈瑞斯。 这个少年已经彻底摆脱了他的少年模样,那些曾晃动在他瞳孔里的不安、惶恐、仓皇与无措,全部都消失不见。并被坦然的眸光所替代。 他坐在汉尼拔一墙之隔的地方,平静的注视着汉尼拔,然后默默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信件。 “这是克莱尔让我转交你的信件。”而这句话,也终于打破了医生打量的,隐含审视的目光。 汉尼拔接过了信:“为什么克莱尔,不亲自来?” 哈瑞斯摇头:“她来不了。” “?”医生抬起头。他看到哈瑞斯看着他手里的信:“她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你手里的信,我也收到了一份。” 哈瑞斯说着,再次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另一封信。 相同的信封,不同的收件人,汉尼拔在注视了一会后,低下头,掩饰了自己所有情绪。他看起来好像平静极了。 就好像并不因克莱尔的消失不见产生任何的动摇。 即使身穿囚服,这并未让汉尼拔的气质折损分毫。他依然优雅,依然矜贵……以及难以描述的违和感。 而在哈瑞斯的注目下,汉尼拔主动提出了结束探视时间的要求。如果有人能够探视到汉尼拔的内心,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如此严苛,甚至不愿意放任自己一丝一毫的好奇,去询问关于克莱尔的一起。 他带着那封未拆开的信回到了房间,随即在漫长的审视中,终于带着难以言喻的期待打开了信封……然后与他想的一样。 他的妹妹,他冷酷的,却又恶趣味的天使,留给了自己空白的一页信纸。她分明知道自己最渴望的莫过于她的一句原谅,却直到最后也惰于向自己伪装。 …… 当清晨的铃声响起时,打开牢笼后的犯人相继走出房间,米迪亚弓着背打着哈欠走过始终无人走出来的牢房后,因随意的一瞥而目睹了一生中最为可怕却真实存在的噩梦。 四人间的牢房里有三人躺在床上。他们的双手安静的放置在自己的小腹,神情平静的宛如昏睡。如果不是顺着床棱流淌到地面的血迹,这一切简直不像是一个杀人现场。 他们的胸腹部位统统以“y”型剥开,露出了皮肉下的血腥内脏。三个男人,他们的心,肝,肺叶等等身体局部,以及一个被开颅后切除下的脑前叶……被放置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 汉尼拔对瞠目结舌甚至忘记呼喊的米迪亚露出微笑,然后再这个中年人的注视下,用剥开其他三人、属于狱友a藏在床铺下的刀具,插中一枚沾着血迹的肝脏。并喂到了嘴唇里。 这是近30年间最为恶劣的一次监狱殴斗案件,毫无疑问,汉尼拔会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他十几年的刑期将会因此无限延期,然而这个男人甚至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 他对于自己所犯下的恶行只是略显无奈的摇头,为没有人理解自己的忧郁。 他说:“我只是在心情不好……或者应该说是[愤怒]更为恰当的情况下,不想要继续吃素。” 而一直致力于搜索汉尼拔犯罪证据的瑞德也终于因汉尼拔此次举动,有了方向。最终,汉尼拔以谋杀罪被再次起诉,而在证据确凿,当事人全然不以为意的情况下,他得到了三百年以上刑期的美丽结局…… 同时,也同样作为连环杀手的传说流传在每个留着邪恶血液的人的心里。汉尼拔,他在克莱尔消失两个月后,成为了他们的“神”。 新的模仿案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出现,然而这一次,fbi没有做好准备。 两年后: fbi见习特工克拉丽思穿梭过关押着无数穷凶极恶罪犯的牢笼,顶着他们下流又肮脏的目光,来到了汉尼拔·莱克特的狱房前。 这位美丽的女士为专剥女性人皮的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而来。而她的任务,则是通过访问精神病专家汉尼拔·莱克特,并通过与他面对面交谈的方式,来获取罪犯的心理行为为资料,帮助fbi破案。 而医生在克拉丽思防备却隐含期望的目光里微笑起来。 他一步步的走进克拉丽思,恶趣味的要求克拉丽思说出个人的经历供自己分析仪换取自己的协助。他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 然后?克拉丽思的故事,让他深沉的不时闪过了红光的眼平静了下来—— 克拉丽思的故事,关于一只沉默的羔羊。 ………………………………………………………………………… 【伴随着克莱尔的消失,世界回归正轨。】 【汉尼拔/end】 part2.[入陶大威] “呃……!” “放,放开……”一个男人声音沙哑的求饶着。他在极度的窒息下憋红了双眼,脸更因充血而发紫。 那粗短的手指试图搬开勒紧自己脖颈的手臂,然而身后人的无比有力,他的动作冷酷而坚定。 在一段徒劳而无用的挣扎后,男人最终被勒死在对方的臂弯里,脆弱的仿佛一个孩子——一个由他虐杀而死的孩子。 入陶大威在确定怀里的人没有了鼻息后,才缓慢的坐到了床上。他木着脸对着地面发呆,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与生气。他最终站起身,去搜寻可能被藏匿在房间里某个角落的受害人。 然后他在老旧的床下找到了陷入昏迷的孩子,这个小家伙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唇。如果不是遇到了入陶大威,他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会死于被勒死的男人手中,最终成为警方失踪人口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就像是其他受害人一样。 然而入陶大威并没有因为拯救一个人而露出特别的表情。那双仿佛毫无感情的眼睛冷淡的扫过了地上的孩童,就波澜不惊的移开了视线——他看到一张旧报纸。 英语版的社会报,与这个环境额外的格格不入。显然是某个旅客留下来的东西,但是因为这旅馆位置偏僻,价格便宜,就连打扫也格外的不用心。这份几年前的报纸竟然就在床底蒙尘多年,直到大威见到它。 巧合的仿佛是命运。 这是几年前的报纸。在泛黄模糊的页面上,依然能从那些字体上辨认出它所传递的信息。 它讲述着【人体蜈蚣模仿案】的相关内容。一位美国公民拯救了当时的所有受害人,并独自留下来面对格雷·休恩,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尤其这位女士还是第一起【人体蜈蚣】案的幸存者之一。 这才是全篇强调的地方。 因为所有的受害人,其实是第一起【人体蜈蚣案】幸存者的迫害者。他们在当时的受害人被救后,在各个公开场合嘲讽奚落过遭遇这些不幸的人们。犯案的格雷·休恩真是被他们迫害过的人之一。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女士无私的解救他们的行为,才更让人震撼和钦佩。 而她正是克莱尔。 这个英俊却沉默的日本男人,长久的注视着旧报纸上的配图。那画面上的小子强调了女人的伟大。她不仅帮助了受害人逃走,甚至还协助警方击杀小丑以及在逃的杀人魔汉尼拔。 新闻里还讲述了她对其他受害人们的影响。 因为【首例案件】的舆论方向不当,导致许多幸存者在被救后反而走向了崩溃(自杀),这让【模仿案】发生后的大部分人都有意识的回避敏感话题,即使是在网络上,也很少看到偏激言论。 而受害人们也因此能够得到一个自愈的、重塑自信的空间,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大威注视着新闻配图上的人:她在警察忙碌的搜救身影中站在角落,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在这张照片里,克莱尔不是主角,然而大威却觉得无法移开视线。 他仿佛在漫长的独行中终于可以停下来,可以回头看一看自己的身后。仿佛终于能够确定……克莱尔并不是他的幻想。她确实在他生命里存在过。 他将这张照片剪了下来。然后珍而重之的放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这一切仿佛无比自然,他只是这么做着,却没有任何去寻找克莱尔的念头。 他知道他有自己的道路。 男人在天亮前离开了这个偏僻的旅馆,那个背脊挺直仿若不会弯折的身影最终融入黑暗,仿佛毫不留恋。然后他在一个电话亭里报警,在十几分钟后,会有人将那个孩子送回到他的家人身边去。 入陶大威最终挂下电话。在走出电话亭时,远不算刺目的晨曦耀的他眼前一花。那远处逐渐亮起的天幕,不知为何让大威更为沉默。 他注视着,然后最终微微一笑。 他……有着自己的道路。并且从来不曾后悔,即使大威知道,他其实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然而如果能够有另一种过去,这个性格单纯、目光纯粹的男人,或许不用去背负这样的以恶制恶,以杀止杀的罪恶。因为他没有被血缘至亲如此请求过,没有没从幼年时代就这样教育/灌输过,没有……然而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因为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的选择,从不曾变过。 而所有不幸里最大的幸运,大概在于这个世界里还存在这另一个不完全平行的过去。在这个过去里,入陶大威身上可以有一个截然不同的过去……以及未来。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日本冒着与入陶家为敌的风险……偷走入陶家的孙子的行为吗?” 希尔托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对方仿佛木偶一般精致的脸让希尔的内心翻滚着无数恶意,尤其这个男孩正完全不为所动的任他打量。这让希尔更为烦闷。 他不得不控制着自己别让克莱尔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尤其是他已经在内心里将这个漂亮的男孩杀死了一万次的前提下。 希尔看向了克莱尔。 他眯起双眼,不掩饰自己对克莱尔的占有欲。 而好在克莱尔并不打算无视他的心情。 她将脸凑了过来,亲昵的吻了吻希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恳求与渴望,她说:“我曾经……有机会帮助他,然而我没有,甚至某种程度上做了帮凶。这是我最为后悔的事情。我希望至少在这个未来里,能给这个孩子的未来多一些选择。” “你的行为难道不是为了自我满足?”希尔皱紧了眉头,语气难得尖刻:“你怎么知道这样的未来就是他想要的未来?” 克莱尔眨眨眼睛,最终感到难堪和惭愧:“我……确实在自我满足。” 这样脆弱的神情…… 希尔气恼的咬住克莱尔的嘴唇,不愿意承认虽然他们刚刚结婚,就要忍受生活里多出一个人让他不快,然而果然,他更不愿意在克莱尔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男人最终语气烦闷的转移话题:“你的秘密可真是很多——” 而入陶大威?这个少年只是一闪而过的迷惑:幻想里的人,真的出现了……? 但是相应的,幻想也跟随着消失。 …… ……………… 【新的过去,影响着新的未来。】 【但此未来,非彼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