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跑中混着》 1.一条河 我家后面有一条大河，这条河每年几乎都要在七八月份涝上一涝，所以在河的两边，有很高的河堤，以防河水不小心冲垮我们这个单位的家属区。 关于这条河最有名的两个传说是大禹治水和河里夹着珍珠的河蚌。 我在忘了几岁的时候，有一个哥哥，姑且叫他华哥。他最大的爱好是坐在河边搜索河蚌，希望在里面找到珍珠。我曾经提出一个幽默的问题，哥哥你找到珍珠以后怎么办。 哥哥微微一笑，说，自然是再找几颗，然后把这些珍珠串起来，送给我心爱的姑娘。 我问，你心爱的姑娘是谁，怎么心爱的。 他鄙视地瞅了我一眼，你这种小屁孩，怎么会懂得爱这种深沉的词。 我继续不识抬举地问，爱是什么？ 他哼哼起来，自然是，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棵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对了，在我和华哥厮混的几年中，他在河边发现的珍珠颗数是0。 我大约1年半以前在qq上联系到华哥，他在淘宝上开了一家皇冠级别的饰品店，专卖人造珍珠项链，这贯穿了他成功的一生。 他的店名极为俗气：阿华人造珍珠批发大卖场网络直营第21店。 我在qq上惊诧地问，华哥你的生意做得真大，开了21个店了。 华哥依旧在qq上微微一笑：我只有一个店，写21店，是显得我店铺是集团化经营，团队型作战，人造珍珠界的航母。 3.游戏 华哥除了收集珍珠的爱好之外，还十分喜爱家庭电视娱乐平台，这是当下时髦的说法，而当时我们叫这个平台八位机。 华哥的这台八位机，是一位远房亲戚从上海带过来的，这位亲戚的孩子在当时早已经拥有了世嘉五代游戏机，那是一台16位cpu的高级游戏机，拥有比美街机平台的画质，于是这台经常花屏的八位机就下放给了华哥。 华哥对于我跟屁虫似的追随感觉十分厌倦，但他又对于身边有我这样一个跟班呼来喝去的感觉十分受用。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成为了他那台八位机的长期副手柄使用者。 我和华哥当时的游戏场景，大抵是这样的。 坦克大战： 华哥：你守好基地。 我：好。 华哥：你你！出了一颗五角星，等着！等我来吃！ 我：好。[] 华哥：我操，你怎么那么笨，五角星已经消失了？ 我：他是自己消失的，时间太短你太慢。 华哥：还顶嘴？ 我：…… 魂斗罗 华哥：你等等，前面有个散弹，你别吃，你走水路。 我：好。 华哥：你，引开那个炮台，我去吃那个散弹。 我：好。 华哥：他妈的，那个炮台怎么还会转？我怎么死了？ 我：那我继续。 华哥：借条命给我！ 我：不给。 华哥：已经借了。 我：…… 双截龙 华哥：你，去把老怪引到悬崖旁边，我一脚决定性的飞腿吧他踢下去。 我：好。 华哥：操，你再往边上走走。 我：会摔死的诶。 华哥：再边上，再边上。 我：好。 华哥：我操，这个老怪还会擒拿，怎么把我摔下去了？死了么这是？ 我：…… 综上所述，大抵如此，每次打完收工我都会被他k一顿，但下次还是得叫我来做点贡献。 4.女澡堂 华哥的父亲来自本大院澡堂锅炉房，每天的工作是往锅炉里放上更多的煤块，保持锅炉的旺盛，同时更保证在锅炉房后面的本大院澡堂中的男男女女可以享受热水。（.无弹窗广告） 华哥从小就进出澡堂和锅炉房如入无人之境，这一点让我十分羡慕。（.无弹窗广告）我去洗澡一次，总是要掏上5毛钱，这鸟人竟然直接刷脸进去。 但除了洗澡的大多数时间，我相信华哥还是苦闷的。华哥的父亲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睡觉，一个是打华哥。有一道名菜称为“皮带炒肉丝”，就是形容华哥晚上被其父的皮带伺候的盛况。 而在华哥第一次爬上墙偷看女澡堂然后从窗户里掉进女澡堂之后，我就甚少与其公开来往了。当然，那天晚上华哥吃了一份加大份的皮带炒肉丝。 但以我为首的一众小盆友，仍然在暗地的场合里向华哥询问他所看到的光景。 华哥眯上他的一双小眼睛，嘴里迸出8个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华哥在路上碰到本大院的小姑娘，最经常遭遇的桥段是这样的： 华哥心情愉悦地手拿一本租来的人文小说边走边读，忽然对面走来了几位本大院的小姑娘，或三人、或五人，在遭遇集体白眼之后，姑娘们狠狠地把口水吐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往往华哥的衣服上还会黏上一些津液。 其中骂得最凶的叫王小凡。 对了，王小凡在19岁那年就给华哥生了个孩子，现在是华哥的老婆。 5.草帽 当没有发大水的时候，河堤下的柳树从是我们的好去处。（.无弹窗广告）华哥还有一门手艺，就是把几条柳树条编成一顶草帽。 华哥说，他不轻易出手，戴上他编制的帽子意味着一种荣誉。[]越多的柳条、越重的帽子，代表越高级的军衔。 华哥给我编制了一顶用四条柳枝编制的帽子，封我为平西大元帅。当时我还没有看过鹿鼎记，觉得大元帅一点都不威风，不如叫平西王。（.好看的小说） 华哥想了想，那好，朕封你做平西王。 当我和华哥纠缠于我们的部队建制是封建残余势力还是现代军事编制时，几个不熟的大孩子来到我们面前，把我们的帽子抢走。 其中一个叫淳淳的家伙一拳击倒了华哥，然后在我欲抱住他大腿咬的时候吓了一跳。 因为当时流传狂犬病，淳淳以为我是一个被传染者。而当时的传闻是咬一下就会死，咬得死死的，死得透透的，所以他丢弃了我们的帽子落荒而逃。 华哥捂着出血的鼻子大笑，你为朕立了大功，我升你的官，封你做平西大王。 若干年后我看着鹿鼎记里的吴三桂，心中不由升腾出一种同情。 这一战，也让我们认识了淳淳。在华哥鼻血止住的当晚，我们在一间包子铺旁边的桌球台旁看到了淳淳，当我咧开嘴对他露出牙齿微笑时，淳淳腿抖着走向我：哥们，你不是真狂犬病吧？ 6.他的梦 淳淳的父亲是个鱼贩子，而淳淳的妈妈是个裁缝。（.好看的小说）这一对父母对于孩子有甚高的期待，他们希望孩子淳朴善良，可惜这小子和名字长反了去。 由于他的鱼贩父亲，淳淳对于刀的各种用法了然于胸。在看到活剥各种鱼类的过程之后之后，他觉得用刀活剥个人，也不是个事。 淳淳的一个理想，是成为一名校霸。所谓校霸，就是在一所学校中对于该校的学生混混有绝对的统治力。 淳淳告诉我和华哥，他的理想生活，是缺席早自习，然后9点钟买两个烧饼夹一块里脊，漫步走入校园。（.无弹窗广告）然后睡两节课，在做广播体操的那个课间，去每个年级巡视，看到好玩的玩具搞来，找有钱的凯子劫十块钱，中午买包黄山烟，然后买瓶利乐包装的红苹果饮料，以防下午被老师闻到他嘴里的烟味。 看到漂亮的姑娘调戏几句，如果她不反抗就摸摸她的小脸；如果她反抗，就从嘴里吐出一块口香糖来黏住她的头发，在她哭了以后扬长而去。 但淳淳的梦想，直到碰到我的时候还没能实现。而我要咬他一口时他屁滚尿流的形象，让他仅有的两个马仔也离开了他，于是，他决定吸收我和华哥作为他的马仔。 当然，这个无理的要求遭到了我们的断然拒绝。我们经过讨论，决定组成一个学习型的兄弟会，这是我在一部录像厅放映的电影里学到的词，这让我们深以为时髦。 而这个学习型的兄弟会学习的内容，除了抽烟喝酒看黄色小报外，还有各种扑克赌法的技巧，顺便还有淳淳常打的台球。 7.七十二中 淳淳家附近的一所中学名叫七十二中，从学校的名字来看是所烂学校。（.无弹窗广告）而实际上，这确实是一所烂学校。 七十二中的传说有几个，其中最为著名的一个是，七十二中的学生平时都有两把刀，一把放在书包里，一把放在板凳下方。如果有敌校来袭，他们自然会统一出战，手舞双刀。 哪把刀，见了血，那是命。 有一天，我和淳淳、华哥验证了这个传说。那一天中午，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和华哥、淳淳三人租了《红楼春梦》《巨根博士》等文学作品，正在七十二中旁边的一个桌球厅里纳凉。 夏日是如此炎热，于是我和两名兄弟会成员决定来上一盘桌球。由于一盘桌球需要1。5元，我们很难负担，但我们又都想参与，便进行了一种名叫“小五子”的游戏，每人负责5个球，谁先打光谁赢。 当我在愁苦淳淳还有一个黑8就清台的时候，忽然听到桌球厅外地动山摇的呐喊。 一位身着白色衬衫的哥们就倒在了桌球厅门口，他手炒起一支球杆折断，把尖利的锋头对准桌球厅外，一副紧张防备的架势。 5秒之后，桌球厅老板骂骂咧咧地让他赔球杆，但他看到远方的几个人影，赶快藏了起来。 而20秒之后，大约五六名身穿七十二中校服的人员，用大约20cm的刀招呼了这哥们半分钟，然后火速散开，速度堪比我多年后在上下九看到的致敬mj的快闪。 我和淳淳先冲出去看了看，发现衬衫已经成了条状，很有艺术感地披散在倒地者的身上，皮肤上的几处伤疤流出殷虹的血色，但大多数地方都是青的，没有破。 华哥走上来总结：“这是技术，砍得他怕了。你看那些青的，都是刀背砸出来的印子。吓都吓死了，死又死不了，绝！” 这时桌球厅的胖老板一屁股坐在被砍的不幸者身边，大吼一声：“你妈x的别装了！快把杆子赔给我！” 8.公海 在我和华哥与淳淳都证实了关于七十二中的传言之后，我们一心想干点大事出来。 那一天，淳淳在桌球厅外点燃一根烟，茫然地说：“我们都老了。14岁以后做什么都要被追究责任，我们一定要在14岁之前干件过瘾的大事。” 我和华哥深表赞同。淳淳这时提出，他想把他们小学六年级的教导主任给做掉――还有几个月，淳淳就小学毕业。 淳淳列举了主任的几宗罪，让我们听了咬牙切齿。第一条是在门口批评淳淳屡次迟到；第二条是绕过他们的班主任直接联系了淳淳的鱼贩子父亲，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这导致淳淳差点被他爸用杀鱼刀背敲死。第3条更为可恨，这个狗主任竟然勾搭师范学校分配去他们小学实习的年轻女实习老师，而这名女老师竟然没有拒绝主任的勾肩搭背。 淳淳的计划是，他把父亲的杀鱼刀偷来，藏在书包里。然后故意在教室里和班主任发生争执，班主任镇不住场面，必然会把教导主任喊来，这时候我们就从外面出现，蒙着头套在教室里大喊：今天一切与你们都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不想见血就先走。 这样，所有的同学都害怕地离开，我们就可以把教导主任慢慢杀了，之后埋在一个操场旁边的坑里。如果没有人发现尸体，我们就继续上学；如果有人发现尸体，我们就乘坐船去公海。因为香港的电影里杀了人，大家都会逃去公海――这是华哥的提议。 我智慧地提醒了华哥，不是杀了人逃去公海，而是在公海杀了人不犯法。华哥不耐烦地说，反正都一样。 9.打小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谋划这件大事，但遭遇了很多困难。 首先是，由于淳淳学校门口的看门老大爷过于尽责，我们很难进入淳淳的学校，我有一次以“找我哥”之名进去以后，发现他们的操场旁边都是他妈的水泥地，根本没法带工具挖一个坑，这就代表杀了教导主任之后，他的尸体处理不了。 随后，淳淳那边也出了问题，他在尝试偷他爸的刀之后，被他妈妈发现。于是那天晚上他被他爸用刀背敲了个半死，整个人肿了一圈。 华哥的事情办得比较顺利，他把自己母亲的一双丝袜偷了出来，顺利制成了头套，还打好了孔。我和淳淳试戴后十分欣喜，但脱下头套，烦恼又上心头。 我说，挖不了坑。淳淳揉揉自己被敲肿的嘴巴，说，搞不到刀。 我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大约20分钟，华哥摇摇头，说，还是得我帮你们。 他拿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三个字，打小人。 淳淳认为，这是邪术，不上道。而我作为一位坚强的无神论者、少先队员，认为这个是无稽之谈。 最后，淳淳决定一试，反正打打这个小人没什么损失。 在几个月之后，教导主任被公安机关带走。原因是他承诺给实习老师留校机会之名和其发生关系，但最后没能搞定。于是实习老师哭诉着告上公安部门称其强奸，双方一拍两散。 此后，淳淳对于各种方术民俗深信不疑，走到大街上碰到个看相的瞎子都会把他妈给他的5毛钱吃饭钱满怀敬意地递到人家手里。 10.双截棍 过了不久，淳淳经历了小升初考试。这次考试，淳淳发挥正常，在总分310分的考试中，勇得得107分，顺利进入我们向往的七十二中。 华哥前几天还在qq上给我留言，说当年小升初考试才是合理的人才选拔方式，而且还不要拼钱买学位房不用拼关系找校长批条子，并希望我把他的论点发表在一个政府问政论坛上。 后来我把他的原文黏贴在市长留言板下，却总是提交不了。网页上总是弹出：您的评论有敏感词，请修改后再提交。我这才发现华哥的名字和市长一样，这就是一个敏感词。于是我将“市民：x华”的名字改成了“市民：刘德华”，顺利提交。 淳淳在进入七十二中后，惊异地发现，此前的带刀传说并不确实。此前那个关于七十二中学生携带刀具上学的传说是“他们每人两把刀，一把在书包里，一把在凳子下面”。 而淳淳发现，他们不仅有传统意义上的西瓜刀，还有各种武斗器具，类似指套、甩棍等，简直可以排一个七十二中十八兵器谱。而淳淳在此后，决定自己学会一门实战武器的技巧，以图在七十二中兵器谱中占有一席之地。 我和华哥屡次苦口婆心地劝阻淳淳，不要以为七十二中就有七十二地煞星，人人都掌握以一敌千的绝技。我们奉劝他，还是尽可能多增加一些知识和文化，比如对于女同学的生理结构多进行研究等，但淳淳依旧执迷不悔地购入了一套双节棍，并勤加练习。 当我们在淳淳练习了一个月棍术之后来到他家时，发现他身穿一件背心，身上多处出现青紫不一的伤痕。 我们以为淳淳再次因为不听话遭遇了其父的殴打，但淳淳微微一笑着说，这都是自己练双节棍砸出来的。 这年春节，淳淳在七十二中新年晚会中表演了双节棍演出，背景音乐是《男儿当自强》。在表演期间，他不幸失手，棍子飞出砸中了校长的鼻梁，这让他被警告处分一次，理由是“违反校规”。 11.女神 随着年龄的增长，华哥也开始情窦初开。（.好看的小说）华哥是个腼腆的少年，他频繁在一家离七十二中很近的书社借阅各种打着武侠噱头，实则男欢女爱的小说。 当时书社里有许多小说，也有许多知名的作者，比如金康、梁宇笙、骨龙、全庸、温锐安等。这直接导致我升上初中之后看到金庸全集的目录，觉得一定是少列了30多部。（.无弹窗广告） 回到华哥的感情生活，自从坠入女澡堂的事件后，他几乎被本大院的4~40岁的女性集体列入黑名单，所以他心爱的对象只能从不知道他底细的异性之中寻找。 华哥当时的意淫对象是一家包子铺的小掌柜，她的名字叫做牛月月。牛月月人并不如其名，长相十分秀气，她比华哥大3岁，初中还未毕业。（.好看的小说）每天牛月月一放学回家，就帮她的父亲牛魔王打理包子铺的生意。 牛月月的母亲，在她3岁那年就嫌牛魔王卖包子没出息，跑去跟了一个开公司的经理。在了解到那位经理只是一位皮包公司的经历，实际上没有钱之后，她也就消失不见。 为了牛月月进行亲密接触，华哥有一阵子的晚饭几乎全是包子。由于牛魔王包子铺品种的单一，只有韭菜蛋和大葱肉馅包子，华哥晚饭后一打嗝，我们就知道他今晚又去会了牛月月。 华哥每天的流程是这样的：5点45，他会准时出现在包子铺，这时牛月月已经基本写完作业，穿上爸爸给她改小的围裙，拿上夹子，从出炉的两种包子中选择几个，收钱、装袋、找钱，一气呵成。 华哥在旁边观察她五分钟之后，就走上去，递上一块钱，买上3个包子，然后牛月月会找回她一毛钱。华哥会故作潇洒地笑着说，这一毛钱，不用找了。然后，华哥就转过身去，缓缓走回家里，只为赶上6点开播的动画片。 牛月月每次都是微笑着把钱收回去，过了三天，她会在华哥买包子时多给华哥一个包子，甜蜜地说，“我都记着，3天了，3毛钱，该还你一个包子了。” 若干年后，华哥一边吃包子一边骂着娘，他妈的，现在包子都要2块钱一个，馅儿还没以前3毛钱的时候多。而他的老婆王小凡总会揪住他的耳朵，大骂一句：死鬼，你是不是又在想牛月月！ 12.表白 华哥曾经设想了千百次他和牛月月表白的场景。（.好看的小说）我每次提出可行性建议时，华哥总是不耐烦地骂我，你小屁孩，懂个屁。但过了半个小时，他总会贴过来再问我，你说，我这样说会不会不好…… 我那一段时间，一度以为我是智慧的化身，以至于华哥总需要从我这里得到建议。后来我才发现，我只不过是一剂泻药――他那些屎总要拉出来，我帮助他，只是让他拉得更快。[] 华哥在最后，决定采取一些古典的方式来进行表白，于是他写了一封情书。由于不少字不太会写，他用拼音代替。就在他忽然发觉自己可以通过查字典这种方法让他的情书变得好看一点时，这封信已经通过我交给了牛月月。 由于华哥希望我给他一些意见，所以我是第一个读到这封信的读者。 情书 亲ai的牛月月： 我已经xihuan你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xihuan上你，可能是因为你爸爸的包子做得特别好吃吧。大cong馅的每次都xian一点，而jiucai鸡蛋的吃起来好吃，但是dage起来，味道特别难闻。 虽然你们家的包子很好吃，但是你更piaoliang。我每天去买你家的包子，就是为了多看你一眼，多和你共度一些时光。 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loveyou！ 想你的阿华 面对这封情真意切的情书，没有提出任何修改的意见，这封情书既歌颂了牛月月父亲在包子行业沉浸数年达到的造诣和口碑，又表达了对牛月月美貌外表的钦慕，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用词规范工整，虽然有拼音，但足可见无人代笔，全是自己的真情实感。 当我红着脸把这封情书交给牛月月时，她竟然脱下围裙直接拆开读了起来，然后她轻轻拍拍我的头，说，小弟弟，你太小了，我不喜欢这么小的孩子做我的男朋友。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不，不是我，是那个天天买包子不要一毛钱找钱的那个。 牛月月脸色绯红，半响说不出话来。 20秒后，她对我说：请你回去告诉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13.对手 由于深受打击，华哥在此后半个月内，一直没有光顾包子铺。(.)那一段时间，他的口气都十分清新；既没有韭菜味，也没有大葱味，我觉得索然无味。 而淳淳在升入初中之后，明显和我们两人的境界有了明显的差别。他在掌握了双节棍的技巧之后，已经在七十二中有了卓然的地位。而当时棍头不小心砸中校长鼻梁的事件，已经在他自己的添油加醋下，变成了自己早已经看校长不爽很久，于是借联欢会的机会出手，虽然背了一次处分，但为全校学生争了一口气。 这个说法引来了极高的人气，包括那些抽屉里和书包里都藏着一把刀的师兄们，都对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师弟另眼相看。 当这个说法再次流传到校长耳朵里之后，淳淳的警告处分升格为了记过处分。而附加一条是，请淳淳的父亲来教务处坐坐。 那天晚上，我和华哥在经过淳淳家时，听到他连绵不绝的惨叫和皮带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而且那天晚上，他的双节棍被他父亲肢解成了4条棍。 华哥在半个月之后，终于思路开始清晰起来，他觉得自己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而是要看看棺材是什么样的，再决定掉不掉泪。所以，他想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谁，牛月月的心头所爱是哪位。 自然，这个任务又落在了我的肩上。我对于再次去找牛月月询问这一件事，表示了极大的不情愿和反感，我告诉华哥，格局要高一些，不能总在一颗树上吊死。 而华哥向我解释，他的世界就这么一棵树，也没有别的树可以吊了。 于是华哥给了我1块钱，让我再以买包子之名接近牛月月，顺便问她到底喜欢谁。 在牛月月找给我一毛钱的时候，我拿过包子，一股大葱和肉夹杂的芬芳，让我闭上了眼睛，我差点一口咬下去，并差点忘了那个问题。 牛月月的回答是，“小朋友，我喜欢的人，有一个孤独的背影，陪伴他的，只有两条双截棍。他敢于把双截棍砸到校长的鼻子上，这可太帅了。” 我一口把嘴里包子吞了下去，结果喉咙里惊得没有做好吞咽的动作，差点噎死。 14.意外 华哥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差点陷入石化状态。不过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和淳淳好歹算是哥们；而牛月月仅仅是一个他一句话都没囫囵说过，一整眼都没正眼看过的路人，只不过这个路人长得比较漂亮而言。 于是华哥快速地做出了抉择，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何况这件衣服他只是在橱窗里看了看，试穿的机会都没有。 而当我告诉淳淳这个消息的时候，淳淳哈哈大笑。我问你笑什么，淳淳笑着说，这小丫头片子，小时候光着屁股和我一起洗澡，我都没有正眼看过。 我说，那现在和你一起洗澡呢？淳淳想了想，脸竟然羞涩地红了，他又想了几十秒，迸出一句：我的事业现在是江湖，女人的事，不考虑。 当我转告华哥这件事之后，华哥的脸上再度出现了我许久没有见过的微笑。华哥将一袋他刚买来的卜卜星放在我手里，然后严肃地问，此话当真？ 我说，淳淳不喜欢她，她光着屁股在淳淳面前，淳淳都没有兴趣。华哥很是高兴，对此他表示十分愉悦。他认为淳淳是把牛月月让给他了。于是，在得知淳淳的双节棍已经被他爸肢解成了4节棍之后，他拿出了自己的压岁钱，在本市体育场门口的一所健身用品店买了一对金色的双截棍，作为谢礼。 当淳淳收到这份礼物时，差点把华哥抱起来亲了一大口，这一场面让我十分感动。当我冲上去拥抱他们两人时，他们俩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又没出双截棍的钱，这双截棍又不是送给你，关你屁事。 而当两天后我和华哥在路过七十二中时，我们偶尔发现牛月月和淳淳十指紧扣地在学校对面的一家小卖部喝可乐。 华哥悲哀地拿起了一条拖把，嘴里骂着狗男女，想向淳淳和牛月月冲过去，结果被我拖住。 我嘴里念叨着，别急，别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华哥真的被我拽住了，低着头独自走开。他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显得十分落寞。 而后来，华哥告诉我，我拽他怎么拽的住？他独自走开，是因为想起自己就算拖着拖把去砸淳淳，他也打不过。 15.不遗憾 在某个时间，淳淳告诉我，其实他对牛月月并没有什么女朋友的感觉。[.超多好看小说]只不过是身边的书包和桌子下面都有一把刀的那些兄弟说，男人背后应该有一个女人。 你既然出来混，一个人，很好很酷很简单。但是你要有牵挂，就更加有种侠客的味道，你要有一个需要保护的人。比如乔峰说，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你是杨过，一辈子就只护着一个小龙女。 而淳淳觉得，身边只有一个牛月月，凑巧牛月月还喜欢他，这是很难得的。最重要的是，牛月月还挺漂亮，这让他在一帮兄弟面前很有面子。 淳淳告诉我，他最希望遇到的场面是自己在和外校的流氓进行械斗时，牛月月也牵扯进了其中。然后他用双节棍杀出一条血路，保护牛月月平安逃脱，而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是一种最青春最壮烈的死法。 自从我从我公安局工作的大伯单位里拿了一些被砍死的人的现场的法医照片给淳淳看之后，淳淳就把这个想法悄悄泯灭了，活着还是好的。 也许，某个时间，你需要一个女朋友；某个时间，只有某个人，她就是你的女朋友。这个无关爱，无关缘分，无关山盟海誓，只因为时间到了。 在一个傍晚，我和华哥在体育场旁边的凳子上喝着可乐，看到远远的五十米外，淳淳拿着金光闪闪的双节棍挥舞得虎虎生风，牛月月在一旁的草地上坐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淳淳和他手里的双节棍，仿佛那就是她世界的全部。 我把可乐放在地上，点点头，然后我深沉地对华哥说。我觉得牛月月真的挺漂亮的。 华哥笑了，那是。 我说，你觉得遗憾吗？ 华哥说，牛月月笑了，笑得很开心。那个逗她笑的双节棍，他妈的是我买的。 这就够了。 16.谣言 很长一段时间里，淳淳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无弹窗广告） 早上迟到，上完课中午和一群拿刀的兄弟去游戏厅，打到下午上课前。如果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那就逃掉不上，语文课可不能逃。他们的语文老师应该是体育老师转职而成，一脚可以把淳淳这种孩子踹出20米。而且语文老师直接掌握着淳淳父亲的call机号码，一看语文老师办公室的电话，淳淳的父亲就会立即收了鱼摊，在放学前赶来，在校门口等待淳淳放学。[]如果语文老师左脚将淳淳踹出20米，淳淳的父亲就会用右脚把淳淳踹回去。而淳淳是不愿意当做一只足球的。 继续说淳淳的一天，他在下午放学之后先去和牛月月手拉着手走到体育场，然后刷一段双节棍给她看。随后，送牛月月回家，并在牛月月家里买3个包子，然后放到冰箱里，作为第二天早上的早餐。 日复一日的生活，平淡，又很美好。但青春禁不起平淡，而是要折腾。 淳淳的棍技在许多学长的眼中得到了认可，但淳淳自己深以为憾的是，自己并没有在实战中发挥过任何的威力。这并不是因为淳淳胆小，也不是因为七十二中的和平主义者比较多，而是七十二中的猛将太多，任何群架一发生，人群就直接涌去，在淳淳还没有赶到现场时，已经迅速结束，地上只剩下满身是血的对手和一旁无聊围观的群众。 当警察推开人群一看有人又躺在地上时，警察会离开现场，叫上120，然后警察会四处询问，有没有看到谁干的，谁知道现场情况。 然后周围的人就说我们都是群众，来到现场时就已经这样了。 警察就无奈地说，那这人躺在地上关你们啥事，散了散了。不要围观，破坏现场了，影响我们破案了。 哦，对了，我公安局的大伯告诉我的数据是，那几年，七十二中附近砍死人的破案率不到1%%u3002唯一一个被抓到的是一个哑巴，他在砍死人后围到现场里去看，发现地上都是刀和肢体。他拿起刀来看看这刀是什么型号，结果被赶来的警察拉去调查。 由于哑巴一直不说话，被认为是负隅顽抗，必须抗拒从严。最后哑巴被各种手段逼得在一张纸上写着：“人是我砍的”之后，这案就破了。 当然，这是传说，是谣言，我们是不信的。 17.械斗 我一直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我们会长大，会升级，会工作，然后讨老婆生孩子，然后四十岁后把酒言欢，说当初的轻狂岁月，讲当年干的那些傻x事迹。 可忽然，就会有人离开。 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七十二中，淳淳的主场，许多年后我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抵如此。除了七十二中之外，本市还有一所藏龙卧虎的高校，名叫二十七中。校名都是对着来，自然关系水火不容。 那是一个秋季的夜晚，二十七中的近50人直接堵在七十二中的校门口，因为此前七十二中的一位初二的同学把他们一位朋友打到骨折了。其实这不算什么事，连他妈的黄飞鸿的年代大家都知道比武打架这种事难免伤筋动骨，技不如人又是1对1的单挑，打伤了活该，还有脸发动人来找场子，这不是二货嘛！ 原因就是，被打伤的那个二货咽不下那口气，还编谎话说七十二中打伤他的同学暗算了他，在单挑前给他喝了有毒的红牛，导致他还没开始战斗就拉了肚子。 这种一听就是扯的理由完全没理由煽动两校的纠纷，但不知道怎么了，大家的火气就起来了，最后就发展到100多人在操场上对峙。 淳淳觉得，他为学校做贡献的机会到了。 彼时，淳淳身高172厘米，在初一已算高个。而他浑身的肌肉线条，也已经初具雏形。他冷漠的身影和黄金色的双节棍交相呼应。 他觉得，今天这一战成名之后，自然会有一个类似“黄金棍”“霹雳雷”之类响当当的外号。 当我和华哥爬到七十二中教学楼的3楼平台，看着场下的对峙时，谁也没想最终的结果。 对峙中，空气似乎变得僵硬起来，而不知谁喊了一声，“******”，双方从两个方阵，就变成一团人。 淳淳的黄金双节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先是一棍击倒一个光头，又是一脚踢翻了一个矮子。这让我和华哥激动地在天台上叫起好来，真心比今天现场看ufc还激动。 不到5分钟，操场上站着的人就没几个了，不少人倒在地上呻吟，而还在械斗的人之中，依然有着淳淳的身影。 华哥有点忧心地说了一句，我看淳淳有点累了。 我说，那怎么了？你打个五分钟你也累啊。 华哥扭着头看了我一眼，我看悬，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 我想了一会儿，得去。 18.鸣金 当我和华哥大步流星地冲下楼时，其实这一场在本市当年算得上前三号恶斗的群架已经基本偃旗息鼓。 操场边倒着横七竖八，呻吟不已的人已经基本起来，他们十分默契地回归战阵之外，再也没有加入殴斗；而场地中央依然在战斗群中的，最显眼的仍然是手持金色双截棍的淳淳，而他的校服上已经沾上了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 而他的双截棍上，也被血变成了血染的金色。[.超多好看小说] 而他对方的几名对手，有些显得不是很耐烦，他们已经从车轮战，变成了一拥而上。 这种不讲道义的行为，自然招致了七十二中剩下战斗群的不齿。 这时，有人向淳淳递上了一把西瓜刀。这一把刀，如此得好，在它的锋芒上已经有了一股杀气，甚至远在50米之外的我和华哥，都感到脊背发凉。 淳淳一连串潇洒的动作让围观者鼓起了掌来，他将双截棍向后甩出，击中了一名二十七中来犯者的肋骨，随后他手一撤，将双截棍插在地上，他顺手就抄起了那把西瓜刀，用力地向对方一个倒霉蛋劈去。 那个倒霉蛋的智商，大概在40以下，他手中没有任何遮盖物，也没有任何格斗技巧，他直挺挺地把自己的右手臂抬起来，去抵挡那凌厉的西瓜刀。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之后，他的右前臂掉在了地上，而血并没有立刻喷涌出来。 这个倒霉蛋立刻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哭。而在他跑出50米远的时候，他立即跑回来，用左手抓起他的右手，继续哭着向校门口跑去。 淳淳这一刀，竟然就杀得对方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当然，他也有些累了。 我和华哥这时早上去，看到淳淳手抖着，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烟，怎么也点不着火。 淳淳费了5分钟把烟点着，然后开始骂娘。真他妈的，我练双节棍练了一年，最后退敌的竟然还他妈是刀。 这时候，有一个人我们完全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的举动，也让我们惊呆了。 19.告别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我、华哥和淳淳，我们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有体育老师身体素质，踹人像皮球一样的语文老师。 淳淳和老师对望了20秒，双手已经做好了防御的架势，因为他觉得老师马上会一脚踹开他手里的刀，卸了他的双节棍，然后拧起他的耳朵，送到他爸爸面前，然后让他晚上再饱尝一顿“皮带炒肉丝”。 你闯大祸了。老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你现在快把这身校服脱了，然后我给你找件干净衣服，你穿上，赶快回家，今晚就走。火车，汽车都可以。 我和华哥都愣住了，我们本以为老师会义正词严地叫来保安控制住淳淳，随即报警，扭送他去公安机关，然后获得打击违法犯罪的奖金，然后去买烟买酒，庆祝一番。 年轻时候我也做过些错事，错得离谱，但得有改的机会。你快走。语文老师加重了语气。 淳淳的脸色变得惨白。我以为他是因为老师出乎我们意料的举动而惊讶了，可我发现好像又不是这样。 因为，我发现淳淳校服上的血越来越多，好像是从里面在往外面渗。 妈的，真疼。 淳淳靠在了操场边的篮球架上，一根没抽完的烟就掉在地上。 我们解开他的校服。在他的后背上，有两处伤口，而他肚子上，也有一处，还特别长，血像自来水一样流出来。 语文老师大声喊着门卫，让他们叫救护车，而我和华哥手足无措，只能把校服揉成团，按在他的伤口上。 很多年后我和华哥讨论起这个问题，他的分析是，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肌肉绷得非常紧，就算有了伤口，也没有那么容易喷出血来。而他松弛下来之后，血就止不住了。 这种说法显得很扯蛋，但我至今还不能忘了淳淳当时坐下来时还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一根烟的时间，便是一个生命最后的时间。 淳淳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那句，妈的，真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飘走了，他的头忽然没了支撑，歪了过去，再也听不到我和华哥的喊声和哭声。 而他大大的手，也再也拿不起金色的双截棍。 语文老师抱着淳淳没有生命的身体冲向校门口的救护车的画面，已经被我的泪水模糊住。到今天回想起来，我还是看不清楚。 20.忘却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华哥都对七十二中周边几公里的地方敬而远之。 我们开始收敛，每天准时上学，早早回家，看动画片，然后晚上在那条河边闲聊，畅谈动画片情节和学校趣事。如果是周末，我就会和华哥一起去澡堂洗澡，我欣慰的是，我也可以刷脸进澡堂而不用交5毛钱了。 同时，我们决口不提淳淳，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我们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而在这一事件很久，我们都没有见过牛月月，而我们也很久没有去那家包子铺买包子。[.超多好看小说] 当我们怀念起包子的味道时，我们再次来到了包子铺。包子铺已经变成了一间文化音像社。而牛月月和她的父亲，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和华哥都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好了，让我介绍一下所谓的文化音像社。简单来说就是租各种录像带的店铺。 店铺的掌柜叫楚君，名字斯文，带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双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真诚的眼神。[]他的店里摆放着几个柜子，很有条理地贴着若干标签。“港台片”“港台生活片”“美国武打片”“美国生活片”。而我们每次去，都会发现两个“生活片”的柜子几乎都是空的，这代表“生活片”租赁率很高，市场很好。这也表明，人民大众是非常热爱生活的。 那一年，华哥家里添置了一台松下的vhs放像机，家里还有一台21寸的平面直角电视。于是我和华哥成了文化音像社的常客。 我和华哥认为，楚君有勇气把一个俗气的包子铺改造成一家文化产业的店铺，应该有些文化。但我们后来遗憾地发现，实际上他是一个流氓。 而在那一年，我和华哥同时进入一间离七十二中十数公里遥远的初中。这所初中可以说是这个城市最好的一间，和七十二中的定位可以说是一天一地。而据我们了解，这所学校的学生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带着刀上学；他们带着上学的东西，是一台名叫“文曲星”的掌上电脑。 进入这所学校，凭借我和华哥的成绩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我的一个远房表舅是这个学校的教务主任，他在收了我家1000元之后，批了条子，特招我入学。 而华哥没有这层关系，所以他的母亲出了3000元。此前一直忘了交代，华哥的父亲虽然是锅炉工，但他的母亲是个生意人，经营着本地的一所百货商店。 结果都是一样的。 21.初来乍到 在步入这所学校之后不久，我和华哥发现这所初中宣传画上的几座建筑目前还仅是图纸，就比如之前在宣传册上看到的实验楼、学生交流中心等。唯一存在的，就是两栋教学楼。一座建设于1974年，一座建设于1984年。 而这里并不像听起来那么太平。在开学仪式当天，还存在于图纸上的那座实验楼进行了奠基，但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在工地里挖了一个坑，一位区领导掉到那个坑里，摔了个半死不活，这所学校也因为重大安全事故被责令听课整顿三天。 虽然出了这个事，但和七十二中相比，这里总体来说还是很和谐的。而且在刚开学就平白放了3天假，我和华哥又有时间去拜访楚君的文化音像社。 这所学校看起来像个样子，而这里的同学看起来也像个小社会。小社会自然有等级划分，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有我的同班同学晓彬。 晓彬是个很胖的胖子，但他家很有钱。他的父亲以前是空军的高官，在转业之后入住了一家国营能源企业。当我们的零花钱以一天几块钱计算时，他的口袋中早已有厚厚一打百元大钞。 晓彬对于男同学和女同学的态度并不一致，他愿意拿出100块请全班的女生吃麻辣烫，可是不肯请任何一名男生喝汽水。 当我们向楚君借生活片一直未遂之后的那一天，我们发现学校的教学楼正对着一片花圃，花圃里的喷泉形同虚设，据说只有领导前来视察时才会打开。据华哥观测，最近领导来的频率不算频密，花圃里的植物迎着9月的秋风几乎全部枯萎。 不凑巧的是，晓彬在和一个吃过他麻辣烫的女同学在花圃行走时被忽然进行测试性喷放的喷泉不小心喷湿了身体，他十分愤怒。便在放学后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一声，这个喷泉就被永久性地拆掉了。 为了避免花圃成枯草圃，教务处就开始找学生轮值浇水。于是大家就开始很讨厌晓彬。 在任何的时候，你要遭到同性的讨厌，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一，你很有钱；二，你对身边所有的异性都好。 晓彬就是这样一个人。而我和华哥，一个学期和他没有说过超过3句话。 我和华哥在这所学校第一阶段的工作是，保持低调，好好学习。 后来，我们两人发现，就算我们好好学习，我们的学习也没有好起来，所以我们的兴趣转去了别的方面。 22.搭讪 在我们都几乎想不起牛月月了的时候，华哥对于姑娘的兴趣再次燃了起来。[.超多好看小说]而我还是一副木讷不开窍的样子。后来我想了想，我当时并不是对异性没有渴望，而是对于姑娘的标准和要求过高，这导致我根本看不上身边任何一个人；而身边的每一个姑娘，不管美丑，也没有一个人看得上我，这真是他妈的一场悲剧。 华哥新近看上的姑娘，是游泳队的成员，而且比我们大一年，已经初二。 10月底进行的一场游泳比赛里，也许是出于无聊，华哥手里拿着一张烧饼，在游泳馆二楼的看台坐了一个下午。(.)他一边吃烧饼，一边有维持比赛秩序的志愿者提醒他，请不要把烧饼渣子掉到泳池里。 那时候的时光总是这样，周六的下午反正无处可去，脱离了七十二中的圈子，我们的生活变得乏味起来。而华哥打发时间的方式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有时候会继续去河边找珍珠；有时候会去游戏厅看人家玩游戏，然后在旁边指指点点；有时候他会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下去，可当我晚上去找他的时候，他看的还是那一页。(.) 那天下午他选择了拿着烧饼去看游泳比赛。 小陶出现的那个时刻，他的下巴差点脱臼，烧饼险些整个掉进泳池里。 华哥告诉我，大段的描述已经多余，他觉得这个姑娘已经让他忘了牛月月。 那天下午，小陶勇夺100米自由泳、100米蛙泳和100米仰泳三个冠军。 在小陶从领奖台上走下来时，华哥手里拿着烧饼就走上去了。 当时的场面是这样的： 华哥：…… 小陶：你有事吗？ 华哥：……你游得真快。 小陶：谢谢。 华哥：…… 小陶：你还有别的事么？ 华哥：…… 小陶：哦，那再见。 那天下午我不在游泳馆里，听完华哥的叙述之后，我差点直奔食堂，想买一打烧饼砸在他脸上。 要搭讪要泡妞请拿一束花，ok？从来没有见过拿着烧饼去搭讪的成功先例。 华哥想了想，哦，你说的也是。 华哥仔细研究了一下小陶作息规律，小陶家住在学校附近的航空学校宿舍，每天早上6点半会从学校门口经过，买一个面包，一瓶牛奶。中午放学准时回家。逢周三周五下午放学在游泳馆进行训练，一直会练到7点。 华哥第一次想去看小陶训练，就被游泳队的教练、一位40开外的更年期妇女拿着棒子打出去。 华哥屡次解释自己只是想学游泳，但更年期妇女就是觉得华哥有猥琐的意图，华哥只有在楼下的小卖部坐着，听着楼上哗哗的水声。 我说，操，都不让你进去了，你还在这里等着干嘛？ 华哥认真地说，但是我可以听她游泳的声音啊，好美。 我说，你怎么知道不是那个更年期的老女人在示范着游呢？ 华哥说，哦，你说的也是。 23.集 邮 尽管进入这所以学习好著称的学校，但不久华哥和我都发现，无论再努力学习，我们的学习还是一塌糊涂。若干年后，我一个亲戚希望来到广州发展，理由是广州经济发达，机会众多。我的回答和当年对于学习的感悟是一样的，人家经济发达、人均收入高，只是人家收入高，和你无关。 同样，在这所学校，成绩好的是别人，与我和华哥无关。于是，在发现我们如何努力都赶不上那些学霸之后，我们开始寻找课余的爱好。 华哥的爱好十分简单，有据可循，那就是和姑娘紧密结合。在喜欢牛月月的岁月，他的爱好是研究包子的口味，馅料的口感。[.超多好看小说]而在没有姑娘的时候，他的爱好是去楚君文化社里找生活片，并从生活片里找寻自己喜爱姑娘的影子。而在认识了小陶之后，他的爱好变成了看游泳，哦，不对，是只看小陶游泳。 而我由于没有喜欢的姑娘，也没有姑娘喜欢我，发展了广泛的爱好。 第一条就是集邮。那个年代，集邮这个词还是褒义词，当真是收集邮票。我最大的收获是通过集邮见识到了制假贩假。在加入了学校的基友社，哦不，是集邮社之后，我认识了一个叫贾正的同学。[.超多好看小说]我们直接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邪”，反正他的正是假的。若干年后，他加入了东南亚证件集团，成为一名主力，此人后话再续。 贾正买了一些伪造的国外邮票，然后按照票面面值高价卖给对面街道小学生集邮社的学生。有一套邮票上印着几只米老鼠和唐老鸭，深受小学生喜爱。上面写着，$0。99。贾正告诉小学生，美元和人民币汇率是1:10，一张要卖10元人民币。实际上，这种假邮票一版20张，他的收购价只有5块钱人民币，利润率高达4000%%u3002 当然这门生意贾正并没有做得很长久，他在贩卖美少女战士系列主题邮票时栽了，因为小学生发现邮票上有暴露大腿的美少女战士，不知道怎么了贾正和制黄贩黄联系在了一起，直接被告到了教务处。 于是他的邮票被没收，接受了一次记过处分。 我倒是专心集邮，从对面小学生手里低价购得4张1980年的猴票，前年已经升值到5万元，放在家里裱起来，显得逼格立升。 而在这一段时间，华哥和小陶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而更年期教练基本也不会拿着鸡毛掸子，把华哥赶出游泳馆。每次华哥拿着一张烧饼，边啃边看游泳队训练时，更年期只会凶巴巴地说一句：你！别把烧饼渣子掉到泳池里！ 华哥这时候会拿出一个塑料袋，笑眯眯地说，不会，不会。 然后一屁股坐下，看着水波中小陶来回地乘风破浪。游泳结束，华哥和小陶肩并肩，隔着50厘米，一起回家。 冬天快到了，我问华哥，你和小陶进展如何？ 华哥说，我们说的不超过2句话，一句是“走了”？小陶说“嗯”。然后到了她家，我说“慢走”，她说“再见”。 我表示这很无趣。 而华哥说，哥哥我享受的是过程，结果怎么样，不重要。 24.球友 除了集邮的爱好之外，我还有一个爱好是篮球。 自从听说打篮球可以增长身高之后，我立即开始尝试。一开始，我连一个篮球都没有，每次去了球场就找可以蹭的地方蹭球。这是一门技术活，你要去蹭的地方，不能太弱，否则你和他们玩了一会儿，他们就不跟你玩了，一般来说他们的台词是，“把球给我，我要回家”；而你去蹭球的地方，球主也不能太强，总是被人硬打****隔扣，意思也不大。 当时我有几个球友，其中一个叫矮子。初一进学校，1米72，初二1米88，初三1米93，高三1米97。[.超多好看小说]后来他去了某工大打cuba去了。此人打球颇有王治郅的风范，不喜欢打内线，喜欢飘到外面投三分球。 另外一个球友叫老刚，是个纯粹的弹跳怪物。初一1米64，初三1米84，然后没有长高过，原地起跳抓框跟玩似得，抢篮板我起跳落地一个来回，他足足可以跳起来落下去再跳起来3次。下快攻跑得像条狗一样，缺点就是经常跑空篮脱手。他的口头禅是，操，我怎么手又滑了。 还有一个球友叫尧尧，球性很好。（.无弹窗广告）我们说贾森。威廉姆斯天天带着铅手套练运球，尧尧这哥们每天拍着球上学放学，每天下课别人下楼转弯，他在教室转球。他三分准得离谱，有一次匹克到我们学校搞活动，三分球投5个，能投中一个送双袜子，投中2个送个帽子，投中5个送双鞋，他轻松把鞋拿走。 我在他们其中最菜，跳不起来，投篮不准，传球失误率高，意识差劲，我一直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一直带着我玩。后来老刚告诉我，我的战术素养很高，经常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看起来会打球，这是一种天赋。 当我把这句话转述给矮子，矮子不屑地说，和老刚这种人比，是个人战术素养都比他高，因为老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应该出现的位置上。 在我们都上了大学那个暑假，本市体育场旁边的水泥球场举办了一次三人篮球赛，赛制是3人在场，1人替补。当时我和矮子、老刚和尧尧参加了该项比赛。我们一共打了8场比赛，我一共出场8分钟，得了8分，真他妈的是一个绝对吉利的替补数据。 惜败于体校里的参赛队后，我们坐在体育场的小卖部外面大口喝着汽水，畅谈未来的人生理想。 矮子说，我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工程师。老刚说，我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工程师。尧尧说，我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工程师。 我想了一下，我考的是文科，工程师是做不了的，科学家似乎也当不成。我说，那么我要成为一名作家。 现在矮子的职业是军方兵器研究所的少校，一身军服，神神秘秘，手机从来不开3g信号，怕泄密。 老刚在电力系统真的成了工程师，天天去乡镇落实项目，累得像条狗。 尧尧成为了一名万恶的开发商，开着一辆卡宴四处监工。 我没有成为作家，而是经常坐在家里发呆。 25.围巾 冬天来临，这让大家少了很多乐趣。 首先操场上打球的人少了。课间才休息10分钟，跑起来暖和了要3分钟，出汗了要晾干也要3分钟。所以大家就自觉放弃了――除了老刚和矮子两个球痴。 只要稍微暖和一点，两个鸟人就一定会出现在球场，占着一个篮筐，互相单挑。路过的老师问，你们怎么不上课？他们俩说，体育课。一个小时后，又有老师问，你们怎么不上课？他们说，体育课。一个小时后，有老师问，你们怎么不上课？他们说，体育课。然后老师问，你们的同学呢？两人就被扭着耳朵去政教处罚站，还得等我给他们去食堂买烧饼夹里脊吃。 而游泳也是不成的。 由于游泳馆并非恒温泳池，即便小陶这种优秀选手也不敢冒着被冻死的风险下池子训练，于是游泳馆也闲置了下来。 有一天，我和华哥偷偷跑进游泳馆抽烟，发现一只猫就在游泳池的水面上优雅地走动。我说，这猫成精了，这是会铁掌水上漂了吗？ 华哥轻蔑地说，傻x，游泳池结冰了。 华哥缺少了看游泳的活动，我也缺少了篮球场的上的活动，我们同时觉得很闲。而华哥觉得，现在是个他向小陶进攻的绝佳机会，没有游泳训练，她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自己交流了。 我觉得无比欣喜，他终于在漫长的过程中奔向结果了。现在的华哥，不会写满是拼音的情书，也不会让我帮着递交、并问询姑娘的意见。他的见识已经增长，他的目标也已经明确。 华哥接下来主要的任务就是每天放学的时候去初二那一层教学楼的走廊等小陶。小陶是个羞涩的姑娘，她总是在等全班同学都走光了，她才好意思出来。她会看华哥一眼，然后两个人会心一笑，一起肩并肩地走下楼。 随后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回航空学校宿舍。我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30厘米。 那一天，飘着大雪，小陶在家门口时，照例和华哥说了句，“再见”。当华哥转头要走向大雪中时，小陶多说了一句，“等等”。随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崭新的围巾，把它套在华哥的脖子上。 华哥当时的心情无比愉悦，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轻轻地把还带着小陶书包里味道的围巾拿了起来，围住了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真好闻。 小陶后退两步，看了看华哥，用围巾遮住了他的脸，然后来了一句，“恩，这样帅多了。” 在华哥顶着一头白雪走回我身边时，他像我复述了刚才小陶的话。 我的意见是，你长得太丑，小陶得把你的脸蒙起来，才觉得你帅多了。 华哥想了一会儿说，哦，你说的也是。 随后他敏捷地一脚踢来，我敏捷地躲开。 在一次升旗仪式结束之后，我用借来的一台傻瓜相机偷拍了一张小陶的照片，冲洗出来拿给楚君看。 楚君眼前一亮，拍着华哥的头说，你小子可以，搞定了那么漂亮的妞。他随后拍拍我的头说，偷拍都拍得不错，你可以去搞摄影了。不幸的是，他关于我的这个预言在此后一语成谶。 华哥说，谢谢夸奖，应该的。楚君再问，牵手了么？华哥说，没有。楚君说，那么你对她上下其手了么？华哥说，没有。楚君说，那你和她唇齿相接了么？华哥说，更没有。楚君不屑地说，啥都没干，这叫啥搞定？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读的书少，只教你几个个单词，你太年轻、太简单，太幼稚。 youtooyoung，toosimple!sometimes*****! 26.上学难 寒冷的冬季，让我们每天早上起床上学都要拿出很大的毅力。 我和华哥由于家离学校非常远，每天早上鸡还没叫就已经结伴出发。然后，我们奔跑着赶到4路车站等车，然后乘上慢慢悠悠开来的公交车，前往火车站，然后再转一路车。 老刚和我们类似，但我觉得我和华哥比老刚强一点，因为我们在公共汽车里，起码不会冻死；而老刚家比我们远，他还是骑自行车的。 有一天，我和华哥在车厢里坐着，忽然看到公交车后面有一个不明生物在向公交车靠近。当我们能看清的时候，发现那是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的头上戴着毛线帽，整张脸覆盖着围巾，只留两只眼睛观察路况。更奇妙的是，这个人的两只手都没有扶着车把。我向华哥表示感慨，残疾人也不容易，一大早还要骑车出门。 华哥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人是老刚，而他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在我们都很费解他如何保持平衡时，公交车来了一个急刹车，而老刚的自行车直挺挺地撞在了我们这辆公交车的侧面。由于惯性，老刚飞了出去。[.超多好看小说] 这件事，让老刚的胳膊险些骨折，告别球场一个月。但他双手不扶把的车神传说，也在学校传开。 而在寒风中走向学校，需要更大的毅力。 当我和华哥转了两趟车，坐到离学校最近的一个车站时，我们离学校的直线距离还有近1000米。而我们下车后还要过一条这个城市最宽的马路。这条马路刚刚拓建过，还有本地报社的记者来采访，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是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宽阔马路，机动车很多，而且不是很守交通规则。 据说，本校在我们入学前有一个学生被撞飞的情节是这样的：他骑着自行车，看到前面的小车打了右转向灯，然后他就骑着车往左边躲避。结果这个小车不仅没有右转，还往左边调了一个头，那个倒霉的哥们完全预计不到这个事情还能这样发生，于是被撞飞。 所以我和华哥每天过这条马路，都会提心吊胆，生怕做第二个被撞飞的同学。 还好，我们在这里呆了几年，肢体健全。只有老刚由于那次事故出了名，在伤愈后手臂更加粗壮，好像变异了一般，此后没有人敢和他赌掰手腕。 严苛的交通条件，寒冷的天气，让我和华哥深深认为，上学难这个词是真心存在的。但别人说上学难是没有客观条件，或没钱，或父母变态拿着棍子撵他出门去打工；我们的上学难是主观的，就是不想去。 不想去上学的时候，我们逃课的地方很好推测，基本都在楚君的文化音像社。而在我和华哥都被家长抓获几次后，我们去另外一个流氓开的游戏室，那个流氓名叫张华。 27.游戏室 张华的游戏室是产业转型再造升级的典范。[] 在90年代初期，张华的老爸在他们家附近开了一家游戏厅，名字和楚君的“文化音像社”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家游戏厅叫“张家娱乐”，左边一条“电子科技开发智力”，右边贴着“刺激过瘾真实有劲”。 其实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这玩意是高科技，但开发智力是的说法纯属放屁。而张华的老爸眼光卓著，最早从广东搞来老虎机基板，当时就大赚一笔，同时也弄得他开得游戏厅附近不少人家破人亡，时常有人从楼上跳下，弄得街道派出所和消防拯救不厌其烦。 当派出所发现这其实不仅仅是高科技并且是一种赌博的时候，十几名干警包围了这个游戏厅，收缴了老虎机5台和其余游戏机5台，这一重要新闻不出意外地刊登在了本地的日报上，而张华的老爸也锒铛入狱。 子承父业理所应当，当张华发现他连七十二中这种学校都考不上时，他索性告别校园，开始在自己父亲的老路上走出新的分岔点，并正式跨进商海。 传统型游戏机的经营已经没落，但老虎机依然吸金有力。[]比他父亲聪明的是，张华知道每逢初一十五去相关部门进行打典，于是他的老虎机一直正常运转。 同时，张华紧跟时代脉搏，在大家还在家玩魂斗罗超级玛丽的时候，就已经斥巨资购入了几台索尼的ps和世嘉的土星，并搞来比华哥家21寸平面直角彩电还大的29寸和34寸彩电，并开始以3块钱一小时进行收费，一时间成为了我所入读的这个学校周边的娱乐巨无霸。 张华吸取了他入狱父亲的教训，门口并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两个楷体的大字，“张华”，一扇铁闸门常年不开，里面的小木门推开，才别有洞天。 在寒冷的冬天，这个地方的吸引力对我们来说太大了。里面够暖和，十来个人进行游戏，20多个人围着看，穿件毛衣都会出汗。 最鼎盛时期，张华店铺里的12台机器全面运转，一个小时就是36元进账，一天24小时没有停机的时候，月营业额轻松破两万五千元。 张华还同时引进了两台冰柜，比市价略高出售冷饮；晚上他还在门口摆起摊来下面煮粥，兼顾多种产业，堪称新时代勤劳致富的典范。 华哥最高的纪录，是在张华家坐了一天，一共消费了3x12=36元的游戏费和3元冷饮费和3元方便面，这已经花去了他一周的生活费，于是剩下的时间他都要靠小陶接济。 我无比鄙视地嘲笑他，靠女人养，太次了。 华哥想了想，说，哦，好像你说的也是。然后他想想，又说，不对，反正小陶有钱，她养我又何妨？ 我吐出两个字，人渣。 华哥问，你是羡慕我吗？ 我哼了一声说，是。 28.包夜 “张华”红火了2年整，直接贯穿了我和华哥初中最精彩的日子。最后因为它太“火”了，所以着了火，烧成一堆灰，成为了一场悲剧，也带走了几条年轻的生命。 当我现在拿起游戏手柄，我还会想起当年几个曾在那间屋子里出现、一直定格在十来岁的年轻面孔。 几天前我在qq上问华哥，你的命值多少钱，华哥轻蔑地笑了笑，像我这种淘宝的皇冠级大卖家，未来的人造珍珠界上市公司总裁，怎么也得几百亿吧？ 我说，那tmd我当年救了你一命也不见得你现在给我几十万花一花。（.无弹窗广告） 华哥微微一笑，这是命数使然，我起码要活到七老八十九十一百几岁吧？ 那天晚上，他差点挂在15岁这个点上。 那是一个干燥的冬日傍晚，我和华哥逃了晚自习，告诉家长今晚住宿舍，便一屁股坐在张华家的某台ps旁，开始切磋实况足球。(.)由于此人游戏天赋实在有限，这让我感觉再和他踢下去水平总会下降，所以我总是避免与其进行切磋。 这让我想起一位名叫郭旺的故人，无论是什么游戏，他都有挑战你的想法，而且你给他面子他又觉得你实力有限，不给他面子他又会生气，十分难以应付。而且此人极端幼稚，当我在某个项目上虐了他，他就会搬救兵意欲灭了我，可惜我认识他几年，他的救兵从来都没有为他挽回过面子，此为后话。 华哥和郭旺比，在打机的机品上好了太多，他知道自己菜，就会勤学苦练，刻苦钻研。而且此人心态非一般的好，第一场被我打了10比0，第二场只输了8个，就觉得自己进步了，狂笑不止，整个游戏室的人都以为是他打了我8比0。 那天时至12点半，我已经无意恋战，华哥还是兴趣盎然。我忽然想起还没吃晚饭，便想先走。华哥认为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于是希望继续和高难度的电脑进行练习。 此时张华走来登记包夜人数，我摆摆手直接离去，而华哥表示自己希望包夜。张华说，钱呢？5块。华哥摸了摸兜，只有2块5，说能不能包到3点自己就走，张华鼻子一哼，说没这个规矩，你包到3点这台机下半夜就废了，谁神经3点还来上机啊？ 华哥向我投来欲借钱的眼神，我鄙视地翻了他一眼，不借，你找小陶去。 张华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包不包啊，不包给别人了，下机！ 我和华哥同时向他撇撇嘴，那好，我们走咯。 还好我们走了。 29.火灾 那天的事情我们已经不太记得，我和华哥好像是在出门之后就往宿舍走，然后我们住在了贾正在9楼的宿舍里，因为贾正因为流感请假，而他上铺在体育课时在草丛里踩到一条蛇，被咬了一口，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我们一边爬楼梯一边骂娘，说学校为什么不给宿舍装个电梯，一边骂贾正这个傻x为什么不选楼层低一点的宿舍。骂着骂着，我们累得就睡着了。 那天睡到4点，华哥起来尿尿，走到窗口边打了几个喷嚏，将我吵醒。华哥说，妈的，早知道让你睡贾正的床了，我都被传染流感了。 我困得不愿意接他的话，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你不爽你在这床上也放条蛇啊。 忽然华哥开始大叫，妈的，失火了，大火！另外4名和我们仅是临时室友的同学纷纷从铺上跳下来，我继续闭着眼睛嘟囔着，又烧不到我们，烧就烧呗。 这时候宿舍楼已经有不少人醒来，那个方向好像很熟悉，火光冲天，好像一副火红的花朵诡异地开在了那一片残旧的居民楼上。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刺耳的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已经彻底把这个学校完全惊醒。 大家的兴奋劲在看了半个小时的火灾之后就被困意压倒，几个人纷纷又爬回了床上。 而华哥最后一个回到铺上，他说了一句，这事，我觉得是大事。 我们用呼噜回敬了他。 第二天早上学校召开的紧急大会，通报周边一间名叫“张华”的游戏室的火灾消息，我教务处的远房舅舅严肃地称，本校有几名学生，在昨晚失去了生命。 后来我得到的信息是这样的。张华回家睡觉，他又没请人看着场子，由于怕机器被人偷，他就把铁门锁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抽烟引燃了屋里的桌布，半夜里忽然着起大火。而张华带着钥匙赶到时，火势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由于铁门锁住，里面的几个包夜游戏的少年活活烧死。 第二天我和华哥又回到了张华的店门后，一片瓦砾灰烬。我说，他妈的，幸亏我没借钱给你，要不然小陶就见不到你了。 华哥说，他妈的，你借给我，我肯定要拉着你一起打，你走都走不了，你也死定了。 张华在被愤怒的家长打死之前，就被带走了，此后我们再也没有得知过他的消息。 华哥的总结是，做生意不能省成本少请人。他打开自己的淘宝店页面告诉我，我光是客服就请了8个，售前4个售后4个。 我说，你这卖假珍珠的不就是一锤子买卖？ 华哥对我嗤之以鼻，坑人一次能坑，这不算本事；能坑完了还让他回来再让你坑一次，这才是本事。 30.离开 很多年以后，我发现不管你年轻与否，身边的生命离开，都是没有理由、没有预兆的。（.无弹窗广告）除了那次火灾里逝去的几个曾经见过面，但叫不出名字的同学，还有更早一点、以更残酷方式离开的淳淳，他们都是好端端地在那里，然后忽然的就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没来过。 华哥在火灾之后，忽然开始装细腻复杂，特别是在小陶面前。小陶彼时已经初三，学业繁忙，但她和华哥的感情十分默契，每天都会有几十分钟的时间共同交流。 当时的场景大抵是这样的。 华哥眼神呆滞，凝视着远方，一声叹息后，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小陶，他把手放在小陶的手上。 然后小陶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华哥语气颤抖而深沉地说，最近遇到了太多事情，你看，生命是那么地脆弱，我们应该好好生活，珍惜当下。 小陶就会用手轻轻抚摸华哥的脸庞，说，别瞎想，我们都没事就好。 华哥这时就轻轻搂过小陶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事都没有，如果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小陶默不作声，静静靠在华哥怀里。 这种场景，几天会上演一次，华哥说这个过程叫“巩固感情”。 在华哥巩固感情的同时，春天再次来到。我们发现路边的小草绿了，路上姑娘的衣服少了，游泳馆里的冰也化了，小陶恢复了训练，球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老刚和矮子继续每天都上十节体育课，日子变得平淡而美好。 我这这个阶段，除了和老刚与矮子混着打球之外，闲着没有其他事情做。游戏室被烧成了一堆灰，华哥与小陶又打得火热，我的生活似乎一下失去了方向。 若干年后我自己琢磨着想到，每一阶段其实你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可以陪着你一起哭闹玩笑，可以和你前一秒翻脸对操后一秒搂抱如同兄弟，而这些人在那些时候仿佛是你生命的全部。但当你发现你毕业了，你离开了，他们也就消失不见，任何依存于社会团体的关系都是不稳固的，公司，学校，甚至是你的邻居。 而当我还小时，不知道这个道理，我只觉得身边的人纷纷以非常快的速度与我告别，快得让我来不及说出再见。楚君的文化音像社在一次扫黄的行动中被公安收缴了所有生活片，从此倒闭，1999年去深圳打工，下落不明。音像社的原址现在成为了一间发廊，经营项目有所改进，以前是只看生活片，而现在的发廊内，只要付出一定价钱，就可以进行一些生活片里展示的内容。 小陶在初三毕业之后直接被她航空学校领导的父亲送去悉尼，从此与我们不再关联。 华哥在连空调火车都没坐过的情况下，女朋友却坐着远洋班机消失不见，这让他大受打击。当时他的发泄方式和拉着我一起到河边找寻珍珠。 在一直没有发现一颗珍珠后，华哥告诉我他准备制造珍珠。我以为那是一句玩笑，但华哥把它做成了一个事业。 31.IT界 在告别了那一群流氓的若干年后，我偶然被卷进了it界之中，本以为进入了一个高大上的圈子，没想到却被卷入了另外一个流氓圈子。（.无弹窗广告） 机缘巧合，我和老崔刚刚来到广州，举目无亲，在连买个盒饭都没钱的情况下，在岗顶电脑城附近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帅哥在发传单。 上面印着一群比他们还帅气的帅哥优雅地坐在办公室桌前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上面写着：招聘硬件评测工程师。 老崔兴奋地说，我专业对口！我要应聘！我由衷地感到欣慰，老崔是一所我没听过的三本计算机专业毕业，想必对硬件十分熟悉。而我的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我对计算机的了解程度只停留在播放xxx。avi文件和打几个游戏的层次上，看来远不能胜任这个职位。 几个帅哥立即把我和老崔请上一座写字楼，然后把我们关在一个小黑屋里，请我们稍等。我小声说，妈的，完了，是不是要卖我们的器官。 老崔胸有成竹地摇摇头，不会，我们是去面试。 这时一个秃顶走进来，问了几个问题，一个是你们会不会打字，我们说会。第二是你们懂不懂电脑，我们说懂。三是你们不会偷我们的评测产品吧，我说我们不偷。 五分钟后他拿了一份合同给我们签，试用期工资1800，包一顿饭。我和老崔争先恐后地写下大名。 于是，我在这家it网站的硬件频道获得了评测工程师的职位。此前我对于显卡主板cpu一窍不通，给我一堆材料我是断然不能拼成一台机器。 后来我了解到，这家网站是一名地产大亨赌气搞起来的。有一天，他的一位情妇看了一家名叫大西洋数码网的评测稿，买了一台国产多功能手机，看介绍十分吸引人，但不慎在使用中起火爆炸，险些破相。大亨立刻拍出5000万，希望组建一个数码网站，并承诺后期资金源源不断，目的就是要把大西洋数码网搞死。 老崔认为，这个方法很不明智且不解气，万一这个新成立的网站做不过大西洋，还赔了钱。 老崔的想法是，把大西洋买过来，把那些老员工一个一个炒掉，这样才过瘾。 有这样一个土豪老板，下面就是贯彻执行他的想法。秃顶是我们的头目，是硬件频道的执行主编，早年在一家少儿杂志做过编辑，由于和老板在幼年时是对门邻居所以被录用。 他扩充手下团队的手段是，不管怎么样，要长得帅，因为老板说过，万一网站做不下去倒掉，员工还能去他的地产公司做销售。做销售，自然长得要帅。 我和老崔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对自己的外表倍感自信。 32.开工 此网站在成立以后，页面还没设计完全，我们得到的最开始的任务，是手动复制黏贴一些港台数码网站的评测文章到word里，然后用简繁转换功能将字转成简体，随后抹掉网站图片里的logo，然后把它们变成我们自己的资讯。(.) 这项工作没有什么难度，我和老崔一天可以完成50篇以上，2天以后我们的页面变得丰满，我和老崔得到了秃顶奖励给我们的勤奋工作奖各200元。 在我们分得200元之后，秃顶召集我们整个硬件频道的员工开会，划分此后所要负责更新的内容。老崔由于对计算机最为了解，大学时期经常以帮同学写配置的机会和奸商里应外合，抽取同学的好处，自然对硬件最为熟悉，他负责的最重要的cpu和主板版块。 秃顶问我懂什么，我表示什么都不懂，什么运行指令集、晶体管、芯片组没有任何了解，秃顶本来想直接开掉我，但是又怕我暴起伤人，就无奈地问我，你会看图说话写作文么？我说这个很擅长。 秃顶拿出一对鼠标键盘，说，你今天就评测这对键鼠，如果能写出不错的文章，你就负责外设频道，鼠标键盘优盘摄像头都归你管。 我拿着这副键盘鼠标回到电脑前，打开大西洋电脑网琢磨了一下，参考了一下类似片儿汤话评测文章，半个小时就写出了1500字，包装精美、色彩炫丽、卓尔不群、键程偏长等词全部运用自如，这让秃顶大为赞叹。 我的卡片几天后印制出来，上面写着，it地球网硬件频道外设首席评测工程师。 这个硬件频道，同时还有几名同事。他们是傻波，肥强和yoyo。傻波是个游戏狂人，大学四年贡献给网吧差不多10万块钱，对各种游戏了如指掌，自己装的电脑被改成妖怪一样，闪着灯发着光，还插着管子，里面流淌着放光的绿色液体。如果他不告诉我这叫“液冷”，我还以为是核废料泄露。此人负责显卡频道。 肥强自称星海音乐学院毕业，对音乐天生敏感，包里常备耳机数个，经常拿出一块重得我拿不起来的杂牌播放器，让我听几首歌曲的区别。当我听一首3m的mp3时，他听的ape一首要30m。此君负责音箱耳机频道。 yoyo是个美女，负责编务。具体来说是帮我们收发厂家邮寄来的产品快递，帮我们订中午一顿公司管的盒饭，顺便卖萌。 在秃顶的领导下，这个工作团队看起来生机勃勃，和这些类似专业的工作伙伴相比，好像我是最业余的一个，这让我忧心忡忡，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开掉。 当时我和老崔两个人租住在上社城中村的某排握手楼里，租金是每月700元，面积是22平方米。 我们楼下有一排发廊，在扫黄中先后被扫掉，一般不过半个月又会更改名字。比如半个月前叫“蓝月亮休闲阁”，扫黄后改名为“星星休闲室”。往里一看，发廊里的姑娘还是那几个。 但我和老崔感觉良好，因为我们是it界的精英。 33.加班 老崔简直是新时代的劳动楷模。[.超多好看小说]他工作认真，绝不迟到早退，一周加班要有三到五次，否则浑身别扭。回到出租屋后，绝不干没有意义的事，不是看书就是读报，拓宽视野、增长见识。 由于岗顶和上社公交车站之间有三四个站，下班时间根本挤不进公交车，我这人天生又怕孤独，所以总是等着老崔一起下班，久而久之，我们给秃顶形成了努力工作的印象。第一个月的月底，秃顶对我们表示了鼓励，并给与每人200元的加班鼓励奖。 于是肥强和傻波开始效仿我们下班不走，这让他们在第2个月也得到了秃顶的200元奖励。 这招致了他人的不满，有人给秃顶递交了举报信，信里的内容大抵是傻波肥强等人下班不及时回家，在办公室里浪费电费打游戏，影响公司风气等。 肥强嚣张地扔出一句话，我不是玩游戏，我是在检测显卡的游戏性能。此话得到了秃顶的肯定和秃顶头上总监的认可。 而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为了200元加班鼓励奖下班不回家，在办公室“检测显卡的游戏性能”。半年以后，由于要发放的加班鼓励奖数额过于巨大、覆盖群体过于众多，最终公司取消了这笔奖金的发放。大家一想，都怪那个老崔，闲着没事干了加班干什么，搞得我们早下班都不自在了。 最后，办公室里依旧只有老崔在加班，我和肥强一起“测试显卡的游戏性能”。虽然没有200元的加班鼓励奖，但大家相安无事。 一年后老崔成为了业界的一位大神，他对于cpu各种架构的熟悉、各种推陈出新的评测方法、各种新颖的论调，让他在众多硬件论坛引来了大批粉丝和追随者，他一发帖，一个小时后几百人就会回复。 让他无奈的是，发帖的人留言都是“沙发”“可以给我回复吗？”“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给我推荐个配置吗？”之类的缺乏营养的回帖，没有人和他进行技术和心灵的交流，这让老崔十分无奈。 我和老崔一合计，干脆做个视频节目，中央台有小崔说事，我们就来个《老崔说硬件》，老崔净说就行，我来拍片子和剪片子。结果这个栏目让老崔更火，简直成了国内硬件圈第一大神。 半年以后，我和老崔去电脑城挑碟，我买电影，老崔买软件和技术教程，一个碟贩子拿起一张碟塞到老崔手里，“兄弟，知道吗，这个老崔很火，你买他的碟看看，保管你比学什么软件都有用。” 老崔让我知道了像一头驴一样认准一个方向去勤奋，也会有成功的一天。尽管他只有了名，没有钱，还和我住在上社的握手楼里。 但我恍惚地知道，老崔会离开我的生活，也离开这个城市，恰似那些我生命中离开的人。 34.旅游 忽然有一天，老崔告诉我，他决定出门走一走，因为今天是周末。 他随后掀开我的被子，把我彻底弄醒。老崔说，他来了一年，还没有在广州好好玩一玩，连羊城八景都没看过。他把一台不到1000块的数码相机放到我手里，让我给他拍点照片，冲洗出来，邮寄回郑州，给他的父母看。 那一天很漫长，我们先一边步行一边思考该去哪里，于是从上社走到了岗顶。在岗顶的好又多门口，我们坐上一部515公交车，来到广州东站。 老崔说，这里不是有一个什么景致叫天河飘绢么，新羊城八景。我说，我不知道。老崔说，那我们去问问人。一个广场上巡逻的保安，指了指后面的玻璃幕墙，说那就是天河飘绢。我说绢在哪里？保安说，是瀑布，我说怎么瀑布没有开？保安不耐烦地时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家的。 几年后，每当我开车从天寿路转进林和西路，路经天河飘绢，再转入林和东路，几乎次次看到瀑布奔流而下，而背着大包小包的游人源源不断地在与那奔流不息的瀑布合影留念。我偶尔会打电话给老崔。如果老崔有空接电话，他一定会在电话那边说，他娘的，那有什么好看。 而那天他说的是，那瀑布，真气派，那该有多好看。然后我和老崔来到天河飘绢二楼的观景台，我以中信大厦为背景给他拍了几张照片，他比出一个很二的手势，表示这是他第二次来此处。第一次来，是我们坐火车刚刚到达这个城市。老崔后来说，你小子拍照片拍得还真不错，我看起来更加伟岸了。我说，过奖了，要比你拍得差还真的难了。 然后我们再次坐上公交车，去了天河城，广百，友谊商店，我们一边路过橱窗一边盘算，我们做的那些评测产品的稿件能给我们换几条这种档次商家的内裤。 下午我们去了六榕寺和光孝寺，老崔上香许愿，嘟嘟囔囔五六分钟，我说你太贪心，菩萨记性没有那么好，你前面许的愿望人家早都忘了。 老崔说，不会不会，我就是求菩萨保佑我发财，一直说了一百多遍，所以说了5分钟。 晚上我们来到北京路，简直迈不开腿，全国各地的游客把我们包围在其中，我们吃了几串烤鱿鱼，买了两罐啤酒边喝边走，然后经过一排卖假耐克阿迪鞋子的店，最终忍不住诱惑，各花了80元购买了一双球鞋。15天后，老崔的鞋子在正常行走中大底掉落，我的那双则是鞋帮裂开，露出一股黑心棉。 那时候地铁三号线还没有开通，我们最后走得脚几近发肿，最后从体育西打了一辆车出租车，各出了10来块钱，感觉十分肉痛。 回到出租屋，老崔大叫一声，妈的，钱包被偷了！ 我大惊，说丢了多少钱？ 老崔想了想，坐了下来，里面还有15块2，那个钱包也是地摊20块钱买的，里面也没有证件。 当我们庆幸着他没有损失时，他又骂了一句，他妈的，偷钱包就偷钱包，还他妈把我裤子划了，我就这一条裤子了。 35.横评 转眼到年底，我们每年最重的一个任务就是横评。（.好看的小说）所谓横评，是一个专业术语，其实就是把同样性能、定位的产品找来个几十样，然后用近似相同的方式来进行测试，得出数据，进行排列。然后会给比较优秀的产品，颁发我们网站权威的“工程师选择奖”，给一些次优秀产品，颁发“公众推荐奖”，给一些比较差的产品，颁发“新品先锋奖”类似的奖项，总之各家都不得罪。 这种情况下，老崔和傻波的工作很简单。老崔为例，他把技嘉华硕微星磐正七彩虹什么的一个芯片组的主板放在一起，然后找电源搞几条内存一起，换来换去，跑跑pcmark等软件，跑出了分，做个柱状图，谁优谁劣一目了然，数据说话。 傻波则是自己搭建一个平台，换上不同牌子同一个芯片组的显卡，进行游戏性能测试，看谁的帧数高一点，谁超频超得猛，也直接有数据说话，无非就是搭时间。 比较难搞的是我和肥强。每到横评之时，桌面上被音箱和耳机堆满，这些东西没有客观的数据可以比较，全凭他一双耳朵听。测试曲目也就那几首，听来听去耳朵都要听出茧来，有时候肥强就会忘了哪首歌的听感来自于哪个耳机或者音箱，后来出的评测是100元的杂牌音箱比漫步者1500的听感好，被后者撤了网站广告，直接损失10万，险些被开掉。 我那段时间在做一个鼠标键盘的横评，但秃顶又说，几个新晋厂商给网站投了几十万广告，希望能把他们的牌子打一打。 我收到产品之后，发现它们的产品全部来自深圳，华强路。这几款鼠标键盘组合，品牌名称是这样的：“自卫者”“微言”“七里湘”和“艾美瓦尔”。 第一款是一款主打游戏性能的键鼠套装，键盘带炫丽的彩灯，可以不停切换，而且具有音箱功能，接上音频接口就可以播放凤凰传奇的歌曲，我拿回出租屋试用过一段，十分好用，欲罢不能。 第二款是一款商务键鼠套装，直接照搬了微软产品的设计，logo乍一看是“microsoft”，仔细一看是“microsalt”，老崔说，本来以为这牌子叫“微言”，意境出自“微言大义”的成语，品牌有哲学感，结果他妈的是把salt盐译成了言。 第三款的外包装上是一个周杰伦的形象，我还以为这家新锐厂商财大气粗签约了亚洲天王。后来仔细一看，这个人这是像周杰伦，但其实不是，还留了胡子。包装下面有一行小字，“著名模仿秀明星周杰杰代言”。 第四款从名字看应该是一款女性向的键鼠产品，十分可爱，键盘上有hellokitty，米老鼠和机器猫等元素，我楼下洗头房的姑娘借用去之后，每次我洗头都少收5元。 另外，我的评测产品还有若干罗技、微软、技嘉的产品。 最后，夺得it地球网外设频道键鼠套装“工程师选择奖”的键盘是可以播放音乐的“自卫者”。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们投了最多的广告，第二是我这个工程师确实选择了一直使用这款产品。 罗技和微软的产品，被列入“新品先锋奖”的名单。 36.借女友 过年前两个星期，老崔开始惴惴不安，第一是还没买火车票，第二是没有女朋友带回家去给爸妈看。 我轻蔑地说，还亏你是it人士，去网上找找呗。你放上自己的照片，然后找个一样需要找男朋友回家过年的妞，这个事情不就简单了。 老崔想了三五秒，点点头，这个想法好，我咋没想到呢？于是老崔开始认真地在天涯上写帖子，说希望能够找一个假女朋友回家过年。老崔言语真挚，语气诚恳，还在帖子里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可惜几天都无人回复，老崔看起来耐得住性子，其实几近绝望，每天中午12点自顶一帖，晚上9点自顶一帖，希望有人回复来电。 5天之后，老崔在厕所拉屎，一个陌生号码响起。老崔请我代接，电话那头的姑娘声音清脆紧张，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于是我一脚踹开厕所门，把手机丢给老崔。 老崔5分钟后出来，容光焕发地说，鱼儿上钩了。 姑娘约了老崔晚上石牌一家米粉店一见，老崔有些紧张，于是拉上我壮胆。（.无弹窗广告） 到了米粉店一看，我肠子几近悔青，这么好的货色，要知道用这种简单的手法可以勾兑到，我也去天涯发帖了。 姑娘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小白。我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老崔的室友，旁边这个帅哥叫老崔。 事后老崔坦陈，自己多年未曾接触过如此质量的姑娘，所以初始言语之间有些卡壳，显得面红耳赤。但姑娘性格温柔，语气婉转，两人10来分钟就十分熟络。 小白老家也在河南，但在洛阳，也算大龄女青年，几年前挑花了眼，现在年龄走高，比留了2级的老崔还虚长半岁，被父母逼得没法。刚好在天涯上看到老崔的帖子，情真意切，感同身受，又是老乡，于是选择见面。 两人晚上聊到9点半，我吃了三碗米粉，还加了双份肉，老崔照单全买，显得无比大方。 两人进展神速，3天之后两人认为可以不用假借男女朋友之名一起回乡，而是可以真的成男女朋友。老崔和小白在qq上打得火热，很快决定自掏腰包，负担自己和小白的机票，早日一起共回老家。 我则在火车站排了通宵的队，买了一张无座票，过年时站了20多个小时回老家。虽然我因为生理原因没有被挤怀孕，但我有了心理阴影。从此之后我看到火车就莫名恐惧。我看到游乐场的小火车，都会恶向胆边生，有一种拿起棍子砸了它的冲动。 37.火车 说起火车，好像我不该憎恶它，我和老崔，其实就相识于一列南下的火车上。(.)我们当时都抱着找份工作出人头地的愿望在硬座中相遇。 当老崔发现我也是刚刚毕业之后，感觉相见恨晚，于是告诉我他也是刚刚毕业。由于他长相略老，我问了一句，你是研究生毕业？老崔略微尴尬地说，本科，本科。我继续着狐疑的眼神，老崔架不住，说，我留级，复读了。 后来我知道，这鸟人复读了一年，然后学分不够留级了一年，换而言之他大学上了五年。 火车上我和老崔刚刚相遇，这个时候的人是表现得最慷慨的。我拆出一包烟来给老崔抽，老崔非要请我去餐车点菜吃。于是我们互相都认为对方十分大方，非常真诚，我们决定交个朋友。 而在后来，我们两个人合住在握手楼里，场景是这样的。 老崔偷偷摸摸地拿了一根我的双喜，我破口大骂，操，你这鸟人从来不买烟，就他妈知道偷我的。 老崔也扯着嗓子骂，操，昨天我自己去楼下撸串，你还跑下来白吃了我一串腰子呢！ 我大骂，操，吃你一串腰子怎么了，腰子又不长在你身上。 后来我们就会争论腰子和烟哪个贵，最后的结论是没有答案。我们共同生活的日子，我吃了老崔许多串腰子，而这鸟人也抽了我许多包烟。 最后，我们两人下楼去洗头，然后在洗头房找那个借了我键盘的姑娘去吃烤串，喝几瓶啤酒。 若干年后，我看到老崔站在黑幕布作为背景，高端投影机投射出炫丽画面的发布厅正中央，像乔布斯一样用不紧不慢的语气推介他打造的新款手机时，多年来的两个人重叠在一起，一个是穿着背心裤衩手里拿着烤串的老崔，一个是西装革履金边眼镜的老崔，两人合二为一。但是，似乎以前那个和我住在22平方米握手楼的老崔更加快活。 老崔在工作的第3年整离开了it地球网，比我早一年。他理念超前，拉到一笔风投，成功创业，定居深圳，公司这一阵子准备上市。老崔成了很多人的偶像，他介绍产品的模式很像乔布斯，但又不是那种激情四射的风格。他那种娓娓道来，不紧不慢的范儿，被粉丝们称为“崔范儿”。 而只有我，知道这个鸟人天生都不擅长讲话，那些精彩的发言稿，是靠他勤奋的脑袋记下来，一字一句背进去的。 老崔目前还孑然一身，至于小白？老崔想起来会说，那叫不堪回首。 38.干大事 春节之后，年初五我就已经回到广州。（.好看的小说） 握手楼里回来的租客数量并不多，楼下一系列第三产业档口均未开张，包括星星休闲室以及桂林米粉，沙县小吃的老板都没有回来。我忽然发现老崔也还没有回来。 虽然公司初七才上班，而我决定提前回公司，原因是过了一个年，出租屋的网络欠费，无法使用，楼下也没有东西吃，想找姑娘洗头都无门。 我在公司里反正没事，看到几个没有评测好的键盘鼠标就摆弄起来，正好被偶尔回公司的秃顶看到，此人感动不已，在初七开工之后直接给我封了200元的开年利是，其他人只收到50元，肥强和傻波羡慕不已。 我告诉他们，其实我回来，只是为了蹭网省电费。我们忽然发现，老崔还没有回来。 老崔在元宵节过了之后终于回来，秃顶当即表示要扣他工资，以警示他一周的旷工。老崔傻笑着说，老秃，你扣吧，不要紧。然后他乐呵呵地回头就往自己位置上走着去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继续傻笑。[.超多好看小说] 秃顶见老崔没有任何反感情绪，也并无任何抵触，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于是他想了30秒，骂了句娘，中午在公司邮件系统上没有点名告姓地发了一封批评邮件，表示大家不能目无公司纪律，不能旷工云云。 此事随后不了了之。 我看到老崔回到座位，脸上一直洋溢着傻x一般的灿烂微笑。然后我翻开他的翻盖手机，桌面就是小白的照片。老崔兴奋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非常温暖，在冬天的广州像是一把火。我顿时觉得此人已经被小白彻底迷住，无法分开，不能自拔。处于友情和礼貌，我问了问老崔过年回家，他的父母对于小白是否满意。他的回答是“十分满意。”而我问小白的父母对于他的评价，他的回答是“特别满意”。 在这两个无聊的问题之后，老崔严肃地说，我要结婚了，马上就辞了这个狗屁工作，去干大事。 我说，那好，恭喜你，去哪里干大事，能不能带上兄弟，一起去发达。 老崔说，那你得给我的婚礼封个大红包，起码2000。 我说，你能带我发达，两万我都封给你。 那天下午，老崔带着我跑到了百脑汇下面新开的星巴克，点了两杯咖啡，还都是venti的，我觉得老崔十分大方。等一会儿，小白背着一只lv皮包，优雅地坐在了我们的面前，她把老崔桌前的咖啡拿走，老崔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两人同时喝了一口。 我说，我操，我还以为是点给我喝得的啊，我要喝点东西啊。 老崔说，你去服务台问服务生要杯开水吧。 39.南宁 在三天之后的晚上，我和老崔与小白三个人一起，穿过广州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坐上了去南宁的k483次列车。 小白和老崔十分豪气，斥巨资600元购买了两张软卧。我问，你们怎么那么豪？老崔说，马上就要赚大钱，多花点钱怎么了。 我为了避免再次被挤得有怀孕的不适感，肉痛不已地购买了一张近200元的硬卧，还是下铺。 我心中窃喜，可一上车，发现我的铺上坐着2个人，分别是我这边的的中铺和下铺，他们聊到12点就沉沉互相拥抱着睡去，我只有爬到中铺，昏昏沉沉过了一夜。 到达南宁，已经是中午一点，我和老崔饥肠辘辘，小白拿起手机一番联络，就有一辆白色夏利停在火车站广场，我们进了车之后，吃了三碗螺狮粉，小白说下午带我们去谈项目。 时间回到3天之前，我和老崔同时和秃顶请假一周，秃顶几乎崩溃，表示如果我们要请假就把我们开掉。老崔笑呵呵地说，我下周回来，到时候你要开我，就把我工资结一下，如果不开，我就继续回来上班。 在秃顶无奈的表情下，我跟着老崔招摇地离开公司。 具体这是什么项目，小白一直没有和我们明说，但我看老崔如此兴奋，也觉得钱景一片光明。 夏利车的司机是个很胖的胖子，我们三人坐上他的车之后，百公里加速的数据大约可以到20秒以上，而老崔后来认为，这车只要有那个胖子在车上，是不可能开到100公里以上的。 下午实际上也没有人找小白，更没有人和我与老崔谈什么项目，夏利车一直在南宁游荡。我们游览了广西民族博物馆，青秀山，人民公园等景点，然后晚上七拐八拐入了一个破旧的居民区，其中一个巷子里有一扇门，打开一看，里面六七个人，看到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说兄弟，你们好。我觉得有点怪，老崔倒很自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小白看起来和其他人都认识，她指指老崔说，这是老崔；然后指指我，这是老崔的哥们。 其中一个人站起来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你饿了吧？我给你下面吃。我看了看这个人，说，你下面还是你自己吃吧。 老崔站起来翻了我一脸，说你真不礼貌。他下面，我吃。 半个小时后，我们离开那间六七个人的房间，东拐西拐去了另外一栋居民楼。小白拿出钥匙，打开一套两居室的门，虽然显得有些破旧，但我和老崔已经十分疲惫，我们两人相拥而眠。 半夜4点我醒来尿尿，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我说，老崔，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度热情，是不是有点蹊跷啊？ 老崔说，担心啥，人家还能吃了你？ 40.资本运作 第二天的早上，我问小白，你带我们过去，谈谈这边的项目吧？ 小白说，不急，好不容易来一趟，先玩玩再说。[]于是两三天，我和老崔小白吃喝玩乐，未付分文。老崔说，你看看，小白这边的关系牛逼吧，说明他们是大生意，不在乎这点接待的小钱。 我说，那能请我们去高档的地方吃喝那个什么赌吗？ 第3天，胖子开着白夏利，早上7点就来了，带着我们去了一间写字楼，此楼空置率非常高，只有3楼有一间在使用，我和老崔走进去，原来是个教室的模样。 教室里已经坐着四五十人，黑板上面写着4个大字，“资本运作技巧入门”。 我和老崔对视一眼，觉得好像情况有点不对。这时小白已经关上了教室的门，示意我们坐在教室里。 五分钟后，一位戴黑框眼镜，身着西服的中年人走到了台前，开始向我们介绍这个赚大钱的大项目。 黑框眼镜第一句话就说，我们这不是传销。我和老崔面面相觑，没想到瞎话可以说得那么实在。 后面大概半个小时，黑框眼镜一直在说南宁的发展很好，环境不错，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都为了一个发财的目标来到这里。各位都是自己的铁哥们好兄弟介绍来的，你们想想，如果关系一般，他们还会教你们来吗？有发财的机会，不会给最好的朋友来一起发吗？ 台下的观众开始鼓掌，我和老崔也一边愉快热烈地鼓掌，一边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开溜合适。 但我们回头一看，小白的眼神似笑非笑，就盯着我们。 这时黑框眼镜已经打开幻灯片，播放很多资料照片和文件。上面写着一些晋级制度，需要交多少钱，可以得到什么回报等等。 在幻灯片上用很山寨模糊的章印着两个字，“绝密”。 随后，黑框眼镜开始拿几份文件给我们进行传阅。这都是红头文件，上面印着闪闪的红星，一份是《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务院体改办国家经贸委关于促进连锁经营发展若干意见的通知》，还有一份是《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引导和鼓励民间投资健康发展重点工作分工的通知》。我发现除了有若干错字，字体有些模糊以及公章不清晰外，这两份文件应该还是可以骗住小学生的。 不久后我把这个事说给在东南亚证件集团发展的贾正，后者痛心疾首地摇头，业界败类啊！ 随后我和老崔还怀着肃穆的心情翻阅了一些补充文件，如名为“广西自治区公安厅”下发的《资本运作不是传销》的文件。 最后我们看到一份材料，上面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卡通人物捧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南宁计划a级平台：拿到1040万人民币》，补充的有两条附注。上面写着：时间：8-18个月。状态：你可以享受半退休的惬意。 我和老崔最后认为，第3点不难达到，只要你辞了你现在的工作就可以。 41.跑路 我和老崔熬到课程结束，跟着大部队去了楼下一个餐厅一起吃自助餐。该餐厅的自助餐种类很少，肉菜只有鱼和回锅肉。鱼我们吃进嘴里，满口是刺，差点把舌头扎穿；而回锅肉里根本就没有肉。 老崔说，肉已经回了锅里。 饭后，黑框眼睛老师说我们现在自由解散，到晚上再上课。 我看看远处的小白说，操，妈的，这娘们把我们坑了。老崔也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原来让老子搞传销，差点被她忽悠了。 我说，那等什么，找时机撤啊。老崔摇摇头说，不，我要挽救一下她。 我们把小白拉到楼道边，问她这个集团到底干什么业务。此女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问到最后，小白大声喊，我们就是做集团业务，我们是合法的不是传销。 声音很大，引来一群人，我和老崔只得闭嘴。 我问老崔，你还要挽救她吗？老崔面色十分凝重，说，我们先回去等等，看看能不能再找机会挽救她。 我说，我服了，你不走，晚上我自己走了。 老崔说，别，我真的想挽救一下她。 我们话音还未落，小白就走上前来，对刚才自己的言语失态表示歉意。老崔忙说，不要紧，我觉得你也有难处，不然我们一起回广州慢慢说说这个项目，我们分析一下？ 小白立即冷若冰霜，你如果想和我结婚，就赶快交会费，起码交一份6800块的会费的，不然我们都没有前途，赚不了钱。 老崔无奈，退了几步，说，那好，我交两份，帮我哥们也一起入会。说完踢了踢我的腿。 我心领神会，说，那好，我们立即去银行。 幸亏我和老崔两人除了扔在那间出租屋的内裤还没有洗外，就没有什么别的行李了，我们和小白还有那个昨天给了老崔下面吃的哥们一起结伴去附近的银行。 下面兄乐呵呵地说，你们能进集团工作太好了，我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我假意笑笑，一边观察到路边有一辆空车，便向老崔使了个颜色，以跑百米的速度跑过去。老崔愣了5秒之后，和我一起加速，竟然跑到了我的前头。后来我觉得他很有前途，于是带他去打了两次球。结果发现此人投篮很不准，上篮常走步，但就是体力惊人，跑起来像一条狗，一场比赛快攻得分轻松突破20。那一次我们都感觉自己又胖又老，只有老崔青春逼人。 继续说我们的逃跑。说时迟那时快，下面兄脸色一变，立即向我们追过来。忽然，马路对面又跑来两个人，目标看起来也是我们。看来我们没那么容易走得掉。 那不到50米的距离，跑得我们半死。当我们坐上车，关上车门，在后视镜里看到那帮人恶狠狠的表情时，老崔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亏死了，我还没有上过这死女人。 我说，要不你回去，上了她你再走？ 司机说，你们去哪儿？ 我说，去火车站。 司机又问，得罪人了？我想了想说，因为我旁边这位帅哥没上刚才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气得找人要打死他。 司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了一句，对，女人都要面子的。 42.回来 秃顶见到我和老崔请假一周，四天便回来，感觉十分欣慰，他鼓励我们尽快投入工作，更快更好地完成评测任务。老崔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然后一屁股坐下，两行泪水潸然落下，悲伤简直逆流成河。 秃顶搞不清状况，想了想，说，你还是先领他回家休息一下吧。 老崔意料之中地十分消沉。他的具体症状是手足无措，哭哭笑笑。 简单来说，我从石牌东的一个打口碟贩子手里买了一张cd，然后老崔拿回去就往电脑里面插，发现没有图像就莫名火了，他一边看一边骂，说操，怎么没有图像，你从哪儿买的这个垃圾碟，我要去砸他的店。老崔这个时候，显得十分狂躁。 然后我说，人家没有店面，是摆摊的，你砸也对他构成不了什么损失。 于是老崔就把cd还给我，自己拿起手机看之前他和小白发的短信，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把我搂在怀里，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眼泪和鼻涕抹在我的衣服上，一次两次还好，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而且天气很热，我们又不喜欢关门，有一次送快递的来到我们家里，正好看到老崔抱着我哭的这一幕，拿着手里的包裹的恍然大悟。 上面的包裹单写着：远大日化天猫店。内容物：肥皂两块。 其实我买这一家的肥皂，是为了洗掉老崔在我衣服上的鼻涕和眼泪。 这时候，老崔有时候在夜里会通宵看韩国综艺，然后为一点点完全不好笑的梗狂笑不已，搞得我那一段时间神经紧张，总想把他送去芳村附近。 老崔有时候情绪会正常起来，正常的时候就会偷偷摸摸地偷我的双喜，还不停用眼神的余光瞟我。我看在他受了感情打击，就不与他计较，也不去抢夺他的楼下烧烤点的腰子。这让老崔变本加厉，20天内，他抽掉了我储备的两条双喜。 大约一个月以后，老崔从这次感情挫折中恢复过来，继续以饱满的热情和充足的干劲投入到工作中来，成功获得该月的勤奋工作奖200元。随后他用这笔钱的一部分给我买了一条双喜，让我觉得此人还是很有良心的。 此后，老崔有了一个转变，他开始自己买烟，并且还会分给我几根。有一天，他令人吃惊地买了一包软中华，还分给了我一根，让我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 老崔点燃一根中华，烟雾覆盖了他的面庞，让他沧桑的面孔变得更加迷离。他半天迸出一句话来，真他妈的没抽出来好在哪儿，还没有双喜香呢。 我还没接上话，他又来了一句，操的小白，过年回家的机票真贵，真是被她坑死了。 然后我咳嗽了一声，来了一句，但我们不是去南宁白吃白喝了他们那个传销集团几天了嘛，算起来也有个机票贵了。 老崔随后哼了一声，但好像内心郁结仍未化解一般。 我说，你要向前看，不要总是向钱看。 老崔鄙视地说，你往前行走，不还是为了钱。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华哥的一句口头禅。 我说的是，哦，你说的也是。 43.各奔东西 此后直到老崔离开这家公司的时候，我和他基本都在业务上上了正轨，在行内也基本有了一点名气。 老崔多管其下，在微博上粉丝数万，又有《老崔说硬件》的视频栏目，并且观点独特，鲜有人及，是个纯粹的技术型偶像派人才，早已经接到了许多业内网站的挖角。 其中北京的电脑波普网和熊熊在线为了老崔甚至开始恶意竞价，前者要开40万年薪挖老崔做首席评测工程师，后者就说开45万加解决五环以内住宿。 老崔考虑良久，决定直接拿着对方给他的邮件去找秃顶要求加薪，秃顶的整个头顶已经汗透，好不容易狗屎运有个大神在这里干了2年，现在要留住必然要高薪，双方开始谈判。 我虽然没有老崔名气在业内如此如雷贯耳，但我和深圳众多草根山寨外设厂商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经过我类似枪文的推广，已经成功运作了五六个品牌打入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等市场，业绩稳定。 我和老崔彼时刚刚搬出了上社的握手楼，在离开之前我正式把那套键盘送给了楼下洗头房的姑娘。我们两人租住了一间天河公园附近的复式商务公寓，老崔住楼下，我住楼上，房租翻了一倍，但我们依然觉得十分轻松。 但逐渐，我和老崔觉得生活如此，越来越没意思；而这个熟悉的圈子，也让我们觉得越来越没劲。我问老崔除了对着一堆板卡cpu，一口气忽悠出几千字之外，还会些什么别的？老崔想了半天，说，我还会做番茄炒鸡蛋。 而我却觉得，我连番茄炒鸡蛋都不会。 某个时候，我们追求安稳的生活，但在安稳到来之后却又不安于安稳，希望动荡变化，以期更高标准的安稳，但往往事与愿违。 我和老崔逐渐明白，我们希望做到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换而言之，是让自己的工作形式发生改变。想通了这一点，我和老崔决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去做一些有趣的其他的事。 老崔忽然离开，就在我离开之前一年。我说你去干什么？他说我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他告别了我，拒绝了那两个北京网站的高薪聘请，孤身去了深圳创业。而我有些抱怨，因为觉得我要自己掏房租住那个复式。后来发现，好像自己住更舒服一点，也就罢了。 老崔的离开，并没有让我立即奔赴他方。因为我告诉自己，我还想等待一个合适的离开时机。说白了，就是在等一股外力，把我推出现在这种安稳的生活。 很快，这个合适的时机来到，公司土豪老板因为拿地时贿赂相关领导东窗事发潜逃海外，他公司名下数套楼盘烂尾，这个网站的副业自然经营不下去，大家忽然噼里啪啦地集体递交起辞呈，而秃顶饱含着微笑，回去做了他的老本行。 他利用自己以前在青少年杂志做编辑的履历，在繁华地段开了一个青少年作文培训机构，生意出乎意料地好。 我不想再做it，想多走一走看一看，于是经人介绍，去了一家小报做了一名摄影记者。他们说，你不做it真可惜。后来我想想，我既不真的懂行，又不是真心喜爱这项事业，那么离开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至此，当年楚君的预言实现了。而可惜的是，我未能再次见到他，尽管他1999年时说，他是去深圳打工。 我有时候会想起肥强、傻波和yoyo，但后来竟然联系不到，就如他们未曾出现在我生命中一样。不过，我还能联系到老崔。 44.好照片 我所就职的这家小报自称贴近民生很接地气，主编肥头大耳，看起来像一个流氓。在入职大会的时候，他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是做最市井的报纸。 而他对我们图片中心的要求是，多拍好照片。 这句话逻辑正确思维清晰，但未免是一句废话。若干年前，在大学里我看过一场球赛的直播，双方打到第4节还有5秒，a队以89比88领先。b队最后0。3秒一个得分后卫拿球就投绝杀入网。似乎解说员的主队是a队，他如丧考妣地哀嚎，这个球如果没进a队就赢了。 当时我和大学同学波波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确实是大实话，如果没进a队就是赢了。后来我们去食堂吃完饭才觉得，这他妈的是一句很废的废话。 如果那个解说员放了一个屁，那就该臭倒一片人了；如果他没放屁，大家就都闻不到味儿了。都他妈废话。波波说。 对于要拍好照片这个事，我们都很明白也很清楚，但是如何拍一张好照片，肥主编从头到尾就没给我们任何意见，所以我们开始揣测他对于好照片的标准，本报图片中心的记者也开始各种探索性的尝试。 有人在去外地采访时携带三脚架，把祖国的名山大川拍得十分美好，小光圈慢快门画面细致入微。胖主编看了说，没劲。 有人在专门在拍娱乐活动时把镜头对准女星的胸口大腿和臀部，胖主编目不转睛地看了几分钟，然后批示：低俗。 有人去拍车祸跳楼直击血腥现场，断肢残手鲜血充斥画面，胖主编皱皱眉，你们的人性呢？人文关怀呢？ 图片中心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在研究，什么是符合胖主编标准的好照片，但是大家都不幸地没有找到路数，没有什么照片能入他的法眼。 后来我在一次采访中拍摄到了省委真理部的部长和胖主编亲密握手的画面。我谨慎地把胖主编的脸部进行了ps，身体也进行了液化，然后把画面的色彩改变了白平衡，调得温暖可人，一看就有一种冬天里一把火的温暖。 这张照片本来被图片中心总监老周拿去做反面教材，说这是赤裸裸地篡改新闻图片事实，结果没想到胖主编在偶尔看到这张照片后直接把老周叫到总编室。 老周心里玄乎，以为总编看出这照片p得离谱，要大发雷霆，本准备做检讨，胖主编主动发话了。 这照片拍得很好嘛，后期也做得很精良，谁拍的？这个其实就可以算月度好照片。 老周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硬着头皮慢慢退了回去。 后来，这张照片被冲印出来，一直放在胖主编的办公室里，直到那个真理部长因贪污被抓，才被撤换下来。 我在来到这个报社第2个月，就被破格提拔为“资深摄影记者”。 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奇怪，我另外认识一个叫老杨的同行，他的女朋友才干了2年，那年23岁，她的头衔是“资深图片编辑”。 45.孙君 在做这份工作期间，我结识了很多同行，许多人有不同的毛病，但许多人也有不同的优点，千奇百怪。(.) 以其中的孙君为例。孙是本地最大一报纸的记者，每次有车马费收入的发布会和采访场合都能遇到他。 孙好为人师，经常看着其他报纸的照片指手画脚，这张拍得好那张拍得不好，然后说如果是我拍自己会拍得怎么样。 我刚入行时抱着谦虚谨慎的态度，四处夹着尾巴做人，觉得自己活不好又才来，一定要低调，得到了孙君的喜爱。(.) 有一次，孙君见到我说，你，你，你，你这个年轻人不错，很勤快，我在哪都能看到你。我觉得你照片拍得不错的，光影方面很有想法，就是构图嫩了一点。然后，你对人的神态的把握上不是特别好。可能是你对器材不熟悉，快门没有掌握好。下次尝试调高感光度，用高速快门定格瞬间。 我点头称是，是，是，是，孙老师说的是。 此为我和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此前我并未有任何照片在报纸上发表，换而言之，他没可能看过我的任何照片。 后来我和孙君熟络起来，此人觉得我谦虚好学，好像见报照片还过得去，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便屡屡欲请我吃饭。 我觉得吃人东西不太好，关键是容易嘴软，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一直婉拒。而孙君一直锲而不舍，次次都要请我吃。 终于有一次采访完已经晚上10点半，我还没吃晚饭，孙君再次提出请我吃饭的要求，我立即表示答应。 随后孙君请我来到附近一家麦当劳，请我任选任点。我吃了一个巨无霸套餐，加了一堆鸡翅。当时的价格好像一共是25块5。 此后孙君出去采访，碰到本报同事，都会说，那个新来的，叫吴什么的，我请他吃过饭，我和他很熟。 请我吃过一顿饭之后，孙对我更加信任。如果有采访我们俩都去，他就借故称有事，说请我传张照片给他。我一开始总发拍得最好的给他，后来直接被胖总编叫到办公室，严厉批评。 胖总编骂得，你看看人家报纸，孙君拍得多好。你看看你交回来的图的角度，完全差别十万八千里。虽说你年轻，但是要注意多学习老记者其他单位的优秀同行的作品，要有拼劲。 然后路过办公室，被周姓图片总监拉进去又骂了一顿。你这个鸟人，要传片给人家，不知道传张差点的啊，传张好的给人我们自己发稿的图都是渣渣，你是不是收了人家钱啦。 我被骂了以后深感欣慰，觉得周姓领导不愧为总监，一眼就看出事情的本质。除了我没有收孙的钱，只是被他请吃了一顿麦当劳。 此后，我只传最差的给孙君，他对我的态度也没差过。后来我领悟到，人家的要求是，照片那东西有了就行，好坏跟本无所谓。 我又觉得，还是我们胖主编的境界比较高，都鼓励我们拍好照片。 46.老杨 随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混迹，我发现实际上所谓无冕之王的记者圈子，也不过如此。(.) 有摄影理想的干了几年，或者索性不再干，直接辞了工作搞创作；或者直接不干这行，以后在意淫中中延续自己的摄影梦想。继续干下去的，或者像孙君一样安安稳稳地混日子，或者连孙君都不如，天天卖照片、接私活。 这些人用老杨的话来说，这些人真他妈的没有情怀。 老杨这人，最看重就是情怀二字。在他的眼光里，很多事情都是情怀的象征。比如下雨天不打伞淋点雨是很有型的，这有情怀；放着好好的顶级机不用，拍胶片，有情怀；一个妞骗了他几次骗了他好几万，他还是义无反顾去西藏找那个妞想破镜重圆，他也认为自己有情怀。 而他鄙视人的最严重的话就是，这个人没有情怀。 他从来没有说过我没有情怀，对于我的最侮辱性的评价是，你这个人根本不会拍照片。 此人是江南人，语气助词特别贫乏，只有一个“呀”字最为常用。举例说明，如果老崔丢了钱包，他肯定直接一句“操，真倒霉”；如果是胖主编丢了钱包，他肯定要说那个贼不识时务，不识大体，这么重要人物的钱包都敢偷；而如果是老杨被偷了，他只会说一句，怎么能这样的呀？ 然后，没了。 老杨和我相识于一条报料新闻的现场。事情是这样的，一个老家伙买了某公司的保险，结果真的不凑巧得了大病，治了十几万，于是他认为这是保险公司应该给他赔付的时候了，他就直接上门要求赔付。 结果保险公司反复研究认为，他的病不符合赔付的条件，老家伙自然不满意，三番五次上门讨要赔偿金，后来保险公司实在架不住，说他们将处于人道主义考虑，给这老家伙赔偿400元。 老家伙立即火了，你他妈不赔就算了，赔400块钱算怎么个意思，这简直是侮辱，是打脸！于是他骑着一部摩托车，上面写着无良保险，一直在保险公司楼下转悠。 一个月后，保险公司的销售额净跌70%%uff0c保险公司觉得好像一个月的销售额也不过几十万，就同意和老家伙好好谈。 后来黑色幽默的是，老家伙在去领赔偿金的路上过于兴奋，摩托失控撞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当场撞死。 家属非常不满，要求保险公司赔偿死亡赔偿金，保险公司自然不愿意，说你之前买的保险只是大病保险，你现在死了又不是病死的，是自己车祸死的，我们更不赔。 双方僵持不下，家属就把尸体摆在保险公司门口，以图解决。 我和老杨就相识于这个场合。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死人拍得好看，老杨恰巧又急着去跑另外一个场子拿红包，于是留了我的联系方式。 后来我发了一张死人给他，他请我吃了一顿饭。此人比孙君大方许多，直接去了一家叫和平馆的餐厅，我们两人吃了298元。 饭后，老杨说，不要紧，我刚才拿的红包是300的，还剩2块钱可以坐车回去。 我顿时觉得此人可交，而老杨也觉得我拍得死人有点感觉，有点情怀，于是和我很快混成哥们。 说到底，我们的友谊要感谢那个死人。 47.羡慕 老杨彼时刚刚买房，事业蒸蒸日上，拍那个死人只是他临时进行顶班，他的主业是拍摄娱乐明星，各种电影演唱会演出的发布会，各种高大上剧场的开幕等等。 我当时刚刚入行，周总监美其名曰要对我进行锻炼，我出现最多的地方，往往是车祸现场，天台之下，命案凶宅，兼顾跑一个局。 对我来说，这个局是最好的一个路子。该局一个月基本会开一次会，然后每次到场都会发一次车马费，面值一百元，也算是个接济。当时我几乎穷困潦倒，从it界混到新闻界，再次拿着1800块一个月的基本工资，有100元就已经超过了该月净收入的5%%uff0c这值得兴奋。（.好看的小说）而天河公园附近的复式别墅已经退租，我直接搬进了单位附近的城中村，找回当年在上社居住的感觉，十分亲切。 只是，楼下的洗头房并不让我中意，姑娘没有一个人让我看得顺眼，而唯一一个我看得顺眼的还表示不愿给我洗头。我问了原因，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多年前始乱终弃她的一个男友，至此未能走出心结，而且这直接导致了她的失足。 我偶尔看到了她前男友的照片，觉得确实我和他很像，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其余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我归结为，这是一个借口。 有时，你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找到借口好像会减轻对方的尴尬，但当借口被拆穿，两个人就都更尴尬了。 所以，我总是争取说实话，尽管吃了很多很多很多亏。 继续说说我的工作。该局负责媒体接待的舍处长暗地被记者们讽为“蛇”处长，一开始我不明就里，后来才知道，此人最喜欢的就是召开发布会，然后找赞助商表示，现在记者很刁很势力，没有500元车马费根本发不出稿件来。然后主办方和赞助商表示理解，便拿出一堆钱来给蛇处长进行处理。 蛇处长拿出一半存入银行，然后剩下一小半发给我们，往往数额是200元。 所以他叫蛇处长，因为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让我感到这个外号十分贴切。后来我从一个渠道得知，蛇处长来广州不到5年，已有八套房产，我当时第一想法就是再次辞职去做公务员。 而不和政府部门打交道，老杨的生活十分惬意，他可以发布会随意迟到，用闪光灯狂闪明星眼睛，然后用长焦放小光圈拍女性的脸，然后回来放大给我看，说，你看，她的皮肤也就这样啦，还有坑坑洞洞。 最主要的是，他每个月跑场的车马费非常之多。他的原话是，我的工资从来不动，拿一点车马费就放到钱包，然后半个月以后钱包满了，我就拿这笔钱去还房贷，然后我就继续收下半个月的钱。 我当时一听就说，操，真爽。 以后我和老杨去吃饭，静等他请，从来不掏腰包。老杨除了骂了我几次贱货之外，就说了一句，你怎么能这样的呀。 最后，他还是买了单。 除了事业顺心，他的感情也十分丰盛，和他的资深图片编辑女友关系甚好，两人常常在他新购的住宅里讨论如何拍到一张更好的照片，然后讨论到情浓之时滚滚床单。 我的感觉还是，爽，真他妈爽。 48.论摄影（上） 其实多年后回想起我为什么选择拍照片作为我的职业，我宁愿相信这是楚君给我的诅咒。(.)因为我本来对这个根本不感什么兴趣，还屡次因为技术问题犯错。 从小到大，我实际上自己也不喜欢拍照片，也不喜欢被别人拍。中学时候的一场运动会中，华哥吃完午饭拿来一部傻瓜机，叮嘱我下午他们班在运动会开幕式时会走得器宇轩昂、整齐划一，简直有解放军叔叔的感觉，他希望我能够如实记录下这一幕。 于是我拿着相机翻越体育场的围栏，直接到下面用那台傻瓜相机拍摄了半天，直到相机里的36张胶卷如数拍完，我心满意足地把相机放在手里，希望华哥尽快去冲洗，同时验证我文艺摄影少年的属性。 不幸的是，在我把玩这部相机时，忽然扣中了暗盒的开关，暗盒打开之后，我觉得这有些不妥，然后我又把暗盒扣了回去。 后来华哥表示，这卷胶卷全数曝光，没有留下他们班的同学器宇轩昂的身影。而由于这卷胶卷是华哥班里的班费购买的，而且还不便宜，华哥的班长厚着脸皮找我赔偿胶卷费用。（.好看的小说） 我只得痛心疾首地把准备买正版磁带的私房钱拿去买美能达胶卷。当时一卷，要足足20元，那就是两盘磁带的价钱。我和华哥一致觉得这个事很不值，而且觉得班长把重点放在胶卷本身而不是那些瞬间没有了，是本末倒置。若干年后，我去大沙头给我破损的相机买一个目镜时，发现这款胶卷依然有售，价格是七元，但已经过期许久。拍出来色彩极为独特，深得老杨喜爱。 多年后当我做了这一行，我更加清楚照片比存放照片的载体更加珍贵的道理，在用杂牌cf卡丢过几次照片，而且老杨孙君等人没有拍到，无法给我串片子的情况下，我被周总监怒骂数次。后来我还是直接去淘宝买卡，只敢从天猫商城买最贵的。 结果后来还是他妈的丢了几张照片。 老杨总结，这是因为我的人品不好。我说，那我的情怀够吗？老杨说，够的。但是人品太差，情怀也会跟着差了。 不久，我和老杨结伴去大西洋电脑城买了两个很便宜的三星移动硬盘，同时发现是山寨货，然后同时去退货时发现，那个档口已经消失了。然后我们就继续把这个硬盘用下去。半年之后，老杨的硬盘数据全丢，而我的平安使用到现在。 提起这事，老杨说，你他妈的还亏以前是it界的，买东西都不长眼睛买成了山寨货，真他妈的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然后我问老杨，这个硬盘坏了是你的人品问题吗？ 老杨想了想，慢慢说，跟你混久了，人品差了，情怀也低了。 49.论摄影（中） 此后不久，省内召开一个关于新闻摄影的研讨会，我和老杨正好作为两家报社的杰出代表一起被邀请至鹤山，在一家十分豪华的酒店里呆了五天，每天不用忧心被指派去各种不可知的现场干活，而且这次的研讨会规格很高，每日还发放补贴，这简直是头等的好事。(.) 第一天，我和老杨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坐在研讨会会场的第一排，希望第一时间获得大师和前辈们的耳提面命，以提高水平。 结果我们屁股还没把位置坐热，就有几名礼仪小姐十分尴尬地请我们起身离开，原来第一排的座位要给当地领导和摄影协会的专家。 于是我们在第二排听了整整一上午。 首先登台亮相的是一位老摄影家。这个不是说他资历老，而是他的年龄老。从相关领导介绍他上台直到他坐在演讲台上，足足用了5分钟，我和老杨看此人用拐杖颤巍巍地慢慢移动，心里不厚道地想，当自己实在走不动路的时候，绝对不会拄着拐杖出现在公众场合浪费他人时间。 老专家的摄影理论让我和老杨感到十分新鲜，他的观点是，一切照片为革命工作服务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一个精彩纷呈的时代，一个继往开来的时代，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现在我们的摄影的主旋律依旧是为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服务的。所以，我们在拍照片之时，要定好主旋律，摆正自己的态度，每次按下快门之前，都要想这是一次为现代新闻摄影做贡献的机会。 老专家在围绕这个主题讲了大约3个小时之后，总结，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趁年轻，多拍照片，多拍好照片，更好地为新闻工作服务。 老杨摇摇头，说了一句，没想到活了那么多年，这个人情怀还是那么低。 我倒是愈发觉得，胖主编水平很高。他没有活那么多年，也能领悟到这种多拍好照片的道理，着实难得。 在看着老专家颤巍巍走下台的时候，我心中想起了那个“如果a队那个投篮不进b队就赢了”的解说员，觉得那个解说员和这老专家长相有点类似，该不是他孙子吧？ 此后几天，老杨提不起对这个摄影研讨会的兴趣，每天夜里通宵游戏，白天拼命睡觉，到黄昏时分和我一同去领取该日的会议津贴，然后打黑车去山下宵夜。 而我出于对于业务的热爱和对业务研讨会中专家的期待，竟然保持每天上下午选择性的听一场，结果屡屡感觉太过高深，脱离实际，不能理解，于是最后索性也不去了。后来我逐渐琢磨到，你的活好很重要，更关键的是干活那个人是谁。当你功成名就，你一个活干得没那么好，别人也不会说你差到哪里去。 意思就是，出名要趁早。 研讨会之后，我们总共收入会议津贴1500元。老杨赶紧把宵夜喝酒没有吃掉的钱拿去，买了两个正牌三星的移动硬盘，同时送给我一个。 这让我觉得，此人情怀还是很高的。然后我用1500元买了一台ps2外加很多游戏，赠送给他。 他说，你小子情怀也提高了！ 50.论摄影（下） 我和老杨混迹于研讨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原因在于我们的出勤率过于低下，后来我们二人被分别通报于各自单位领导，被列入各种研讨学习会打入黑名单，此后无缘此类高端培训。 老杨对此最大的遗憾是，以后我们拿不成一般市价为300元每日的会议津贴了，这还是比较遗憾的。 老杨在圈内混迹已久，几年来也混到连州平遥等地参与多人展。所谓多人展，就是大家每人出一些钱，把照片喷绘出来，然后精致装裱，能凑一个主题就凑一个主题，凑不到也无所谓，关键是几个人一起搞，可以节省一点成本。 而我早年曾经走过一些弯路。[]在接触那群it流氓之前，我在校园里曾经短暂拿起过相机，当时对于器材的操控并不纯熟，更不提构图、光影、结构形式等。 当时拉我入那个圈子的哥们，叫宏哥。宏哥初入摄影界，就斥巨资购入数个镜头数个机身，让人直接传说此人家中殷实，就差没说这个人是贩毒的了。 当时校园里拿起相机的那批人，是最没法说的一批人。或者如当年矮子、老刚等球技不错者，天天操场上挥洒汗水，大力扣篮，怎么说也吸引了一群姑娘尾随在其后。 假若某人有音乐特长，钢琴电子琴吉他手风琴随便会一样，勾搭姑娘的指数也会稍微高一点。（.好看的小说） 在我的学校，搞摄影的这一批人，是最没法说的一批人。他们没有擅长的运动，没有音乐的细胞，但又想和姑娘亲密接触，有钱，而又不是很多。 他们就买了一部相机，选择了摄影。 隔三差五搞一搞外拍、约拍，姑娘们是很喜欢被拍得青春靓丽、然后拿免费照片的。结果往往约拍约拍，约着约着就成了约炮。 后来我和老杨对此的总结是，大学想获得姑娘喜爱有几个前提，一是会运动，二是文艺范，三是长得帅，四是要有钱。 后来我们发现时代有所变化，只要你有钱，只会床上运动，粗俗屠夫范，长得像头猪，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姑娘都会来的。 当然，宏哥不是那种肤浅轻浮的人。此人对影像这事真心热爱，虽然购置不少器材，但大多是二手。反复倒货，加上眼光独特，靠折腾器材，半年他不赔反赚了几千块，成为我校摄影界一大偶像。 宏哥早年幼稚之时，我也刚刚拿起相机，当时我们都被一些摄影杂志和网站所迷惑，那些文章都写着，你要尽可能多拍照片，认真拍照片，你才能够进步。 听起来和我之前在摄影研讨会中的老专家的观点十分类似，但我和宏哥深信不疑。 一个夏日的清晨，我和宏哥背起我们问父母坑蒙拐骗来的钱购置的数码单反，自以为逼格很高的，去了一个数码摄影城，参加那里的人体摄影活动。 然后我们在活动的门口，被一众摄影爱好者们惊呆了。他们一致的共同点是，45岁以上，皱纹明显，脸上写满了欲求不满，然后你拿出相机来，他们会用旁光，不，余光瞟你的机器，如果你的机器比他的好，他会不屑扭过头去；如果你的机器没他的好，他也会不屑地扭过头去，外加哼上一声。 他们的人数超过1000，我和宏哥知难而退，连个人体的屁股都没有看到。 这是我们第一次参与人体摄影的过程。 51.婚宴 老杨虽然与宏哥素未谋面，但对此人颇有好感，特别是在听我对其进行了一系列正面宣传之后。 宏哥和老杨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位同事的婚宴之中。婚宴这事，除非特别熟，往往都不愿意去。首先你要考虑要给多少礼金，少了觉得没面子，多了觉得自己吃亏。在广州，你还要想对方有没有良心会不会给你回礼回多少。当然，这是我所考虑的，老杨对于我这个观点嗤之以鼻，他觉得我总是想着钱，没有情怀。 我问，那你每次婚宴去了给人家多少钱。老杨说，为什么要给钱，多么俗气，我会给他们拍摄一张完美的婚礼肖像，喷绘出来给他们挂在客厅里，这才是气场，这才是情怀，钱什么的太俗了。 因为老杨当时的一个女朋友在一所文印店工作，这个事情的成本大概十块钱，淘宝买个框裱起来也就多加10块，还珠三角包邮。 后来这个女朋友威胁要和老杨分手，原因是她觉得老杨和她相处了2个月，没有给她拍过一张好看的照片，而总是去她工作的店里成本价喷绘别的男人和女人的照片，觉得心理不平衡，所以要求老杨也给她拍，否则就分手。 结果往往这种忽然的分手要求很难唬住男人，而且她的长相实在是拍出照片来不用美图秀秀不能看的那种，老杨可能想了一下，觉得就算拍出来，修片的时间成本比较高，于是他对于她的分手要求欣然同意。后来该女十分痛苦，回了广西。临走前我还担心她受打击严重，直接去了小白那个资本运作集团。 我质问老杨说，你这个始乱终弃的东西，你当时为什么要和人家在一起！老杨想了想说，操控性能还不错，而且操控起来时声音也很靓，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 我说那长得不好看怎么办？ 老杨轻描淡写地说，关灯都一样，掌握好结构和关键功能就行，外观这东西不能太讲究。 这让我浮想联翩。 那天的婚宴，一桌人谁都不认识谁，宏哥出现在这个场合，是因为他和新娘的二舅老爷店里雇的小姑娘的一个网友的前男友是高中室友，而新郎和我和老杨，相识于一个省内的摄影研讨会，可以说是同一届的同学。 本来我和老杨、宏哥都不想去这个婚礼，结果老杨听说我口中的宏哥要去，而宏哥听到我口中常说的老杨要去，于是双方都积极表示要求来到这个婚宴现场。 老杨和宏哥后来表示，他们俩的相识，归功于我的口，怎么说，都是归功于我口活好。 52.玉米 这场婚礼和我们预想一样无聊，门口端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牌子，礼金处。他端坐于此间，仿佛一个门神。 似乎大家的礼金都要放在此人处，才可以获得入场的资格。而且此人手脚奇快，当拿到礼金红包时会立即拆开，然后快速用手放到嘴唇边，用吐沫沾湿食指，然后开始数钱，速度和手法之专业足以让本单位的财务羞愧上调。随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送上礼金之人的名字写在后面一条长长的横幅上，后面还不忘标注金额。 这一招对于要面子的人十分奏效，对于老杨这种死不要脸的人没有任何作用。老杨亮出了相机，表示自己将用照片的方式给予这对新人最好的纪念，顺利进门。我觉得，门神一定认为老杨其实是婚庆公司派来的人。 我仔细睁大眼睛看了看记录礼金横幅上的金额，最大的8888，最小的只有5块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死要面子，只得偷偷从钱包里拿出500元，死撑着封在红包里。 礼金处的门神笑盈盈地撕开我30秒前才封好的红包，郑重地在横幅上写上我的名字，后面重重地写上了500元，我觉得脸上加倍有光。 此种场合无非是一桌子素不相识的人围坐一团，虚情假意、举杯换盏，互相吹捧的无聊场合，当有好菜上桌，大家立即就收起了刚才的客套和谦和，恨不得把旋转的餐桌只固定在自己的方位，也恨不得把好菜装满在自己的盘子里。（.好看的小说） 我和老杨相比，更有死要面子的毛病，一道菜上在面前只夹两筷子，意思一下之后，就立即转动餐桌，把菜移到别人的面前，结果当餐桌转回我的方位，菜早已经被吃完，连点渣也不剩。 菜上了一大半，老杨每道菜都会把自己盘子里装上3/4才移动餐桌，此时早已经七八成饱，而我处于对于吃相和餐桌礼仪的顾及，一共只吃了十几筷子，饥肠辘辘，可想而知。 当老杨吃饱了跨起相机装模作样去给新郎官和新娘拍照时，我发现已经没有菜了，所以我没有吃饱。 我发现这个婚宴我赴得并不愉快，掏出了500元却没有吃饱，于是以后我对于婚宴的请柬总是采取了拒绝的态度。 但我就算人不到，依然会给别人封一个红包。 老杨还是说我，你这个人太装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次的婚宴还没结束，我就已经几乎饿得低血糖。在跑到马路对面的麦当劳买了一个巨无霸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吃饱了。 然后我回到婚宴现场，发现老杨和宏哥已经勾搭上，两人相谈甚欢。可我看到一桌子残羹冷炙，又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于是我拿起一颗冷掉的玉米开始啃起来。 这时，主持人欢快地说，今天的婚礼圆满结束，散场！ 酒足饭饱的人们开始离开会场，而我拿着一根啃了一般的玉米，跟在老杨和宏哥后面，哀怨地边吃边骂。 妈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去赴婚宴了，操。 老杨说，我结婚你可要来。我说，那行，但你得安排好，我要吃满汉全席。 53.用光 宏哥在遇到老杨那场婚宴时，早已经退出摄影界许久，所有的器材都已经沽清，自己只留一套佳能20d和一个50/1。（.好看的小说）8的狗定在身边，而且还不时常带出来。 老杨问，你是不是搞摄影的以前；宏哥微微一笑，说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拍已经很久了。宏哥彼时身着一套休闲西装，扣子扣到第2格，头发锃亮，皮鞋发光，笑容满面，一看就是个生意人。我后来才知道，那时此人的生意已经上了正轨，继承了家族产业，搞机床模具加工一类，年利润早已百万以上，开一奥迪a5，逼格尽显。 早年此人与我一起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其同宿舍鸡飞狗跳忙着实习备考公务员，此人天天在宿舍窝着，上午睡觉下午打球，后来系里老师逼其实习，否则扣留毕业证，此人想了想办法，挂靠一家摄影杂志社。 结果老师很负责任，依然每天不屈不挠去其宿舍查房，发现此人说去实习，依然在宿舍睡觉，气得差点用鸡毛掸子把此人的屁股打脱皮。那时我就发现宏哥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那就是做什么事情都十分执着。比如他被逼着要去实习，这个鸟人断然是不去的，最后索性打包行李回家去了。 当我以为此人就此在家荒废最后的青春之时，他忽然从家中回来，然后忽然表示，自己要去西藏。 随后此人去西藏连住8个月，直到毕业前夕才回来，住宿全靠在一民宿旅店打工收拾卫生，后来藏民老板觉得此人勤快文艺范逼格也高，干脆留用此人作为管店小老板。此人本来就黑，在西藏呆久了更黑，回来之后在校园和我面对面走过来，我竟然没有认出此人是谁，我身边的一位姑娘还以为我交友广阔，还认识非洲的兄弟。 当时他嘴咧开一笑，我的第一印象是，怪不得有一款牙膏叫“黑人牙膏”，黑人的牙真他妈的白。 此后宏哥再度成为本系传奇人物，不仅因为他的经历，而是因为他的皮肤的黑度，临毕业前系内篮球赛，此人上场生龙活虎，外系同学纷纷围观，他们都是听说有非洲外援来到本系打球才来观战，后来比赛一打完发现这个黑人还会说中文，兴趣更加盎然，宏哥一时也成了风云人物。 此后很快宏哥毕业，先去一商业摄影工作室做学徒，学习各种用光的技巧。当时我对于用光还一知半解，我认为用光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你给我一万块钱，我半天出去买点这买点那，就给你用光了。 宏哥说，你错了，不是用光，是用光！我说，哦，那你学会怎么用光了吗？ 宏哥说，要真的会用光，首先得把钱用光，买来好的灯具，这样你才能真正用好光。 这份学徒工作半年有余，此人觉得师傅水平也一般，自己搭个棚拍也不会比这个人差到哪去，于是感觉无聊随即辞职，专心回家呆了几个月，然后在自己的一部重金购入的莱卡相机掉进海里之后，他伤心欲绝地开始告别摄影。此后两个月在家思考后，决定子承父业，做机床生意，并在广州开设分公司。 我当初就恍恍惚惚记得此人是做床的生意，但忘了那个“机”字，有一次还问此人，生产什么尺寸的床，我在上社租住的那个出租屋尺寸奇葩，订制一个1米3的床就刚刚好。而且我的要求是要软床，不要太硬，因为我的腰不好。 后来此人先是对我表示鄙视，说那么年轻腰就不好很不应该，随后他索性告诉我，他是做机床，是给鸡做床，我是人，他的床不能给我睡。 因为此事我郁闷良久。 54.影展（上） 老杨和宏哥的相逢，让后者重新想起了当年那些快门乱按的岁月，我们三人决定按照当年那个老摄影家的指引，多拍照片，多拍好照片。 老杨认为，我们的情怀已经很高了，技术上的提高终归有限，有了情怀那么就慢慢随性拍算了，想拍什么拍什么，爱拍什么拍什么，有一天就会水到渠成拍出惊世之作。我的观点是，我们虽然有很高的情怀，但是在拍之前也需要找一找主题，想好拍什么了再按快门，要注意细节，不能急于求成。而宏哥则觉得，自己一两年没有拿相机，几乎不会拍了，我们得重新上路，慢慢找感觉。 于是我们准备观摩大师和专家的优秀作品，这一点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因为我们买的书和网上看到的作品大多流于经典，我们苦于找不到身边优秀的和有独创性的作品，所以我们希望通过寻找此种渠道来获得进步。（.无弹窗广告） 几天之后，老杨通过一个朋友介绍，我们获得了一个观摩一个地下摄影作品展览的机会，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因为据那个朋友说，只有本地圈子里能力强的摄影师才接到相关邀请，才具备进场观看的资格。 我问老杨，我觉得自己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多时候可以坚持到半个小时以上，但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认可我。老杨鄙夷地看着我说，你这个流氓。 我说，我是指自己每次做仰卧起坐可以连续做半个小时，你他妈才是流氓。 于是我们两人带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宏哥，怀着崇敬和憧憬的心情，去参观那个地下摄影作品展览。 晚上刚过9点半，我们三人从在淘金站下了公交车车，然后绕过几幢高楼大厦，走过一间小卖部。我忽然想起，艺术家都要抽烟，我好久没有抽了，我必须买一包烟，于是我要一包万宝路，老板说，15。我忽然想起，这个烟我们学校后面才卖12块，于是我愤怒地说，你别坑我好吗？ 老板说，你要私烟是吧？越南产，10块。我这才发现，学校后面骗了我4年。 我们三人叼着万宝路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一名看起来有120岁的老太太向我们招手，脸上的皱纹皱成一朵花。我们三人不知她是人是鬼，不太敢过去，忽然听到她喊了一句，摄影的朋友快过来，这边走。 若干年后我在某次拍摄中也结识了一位摄影老奶奶，搬着一个小马扎满场跑满场拍。我心里是很敬重她的，但老杨的嘴狠毒，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了，情怀还那么低，拍得照片像垃圾一样。我后来确实发现老奶奶拍得很差，但起码老奶奶是真的爱着这个工作，享受按快门的感觉，而我们在很多时候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拿起相机来。 在老奶奶发话之后，我们立即得令，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处隐蔽的地下室。老杨大开眼界般说，你看，他妈的地下摄影展就要在地下办。于是我们三人掐灭手中烟头，前后有序地走进地下室。 然后我们同时发现，我们根本不该把烟掐了，因为这个地下室里简直像个烟囱，各种好烟坏烟中烟洋烟都混在一起。 我恍然大悟，大家都是搞艺术的，大家都抽烟。 55.影展（中） 我们未曾想到，这么一个老太婆看门的地下室，面积竟然非常大，整个地下室烟雾缭绕，好像电视剧西游记里的天庭。地下室中已经有了十几人，我打量了一下他们，他们都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显得十分冷漠。 我小声问老杨，你觉得他们有能力吗？小杨低声说，没看出来。宏哥竟然和其中一人认识，两人在烟雾中又开始互相递烟，两人点燃烟来，烟雾更加浓郁起来。 一根烟完了，宏哥跑了回来和我们低声说，客户客户。我说，买床的？宏哥说，是，机床。老杨听到鸡这个词就十分敏感，大喊一声，什么鸡，你还做这个生意，不怕禽流感啊。 我们两人同时无语。 我和老杨透过烟雾来，依稀描绘出了地下室的轮廓。在最里面摆着一台巨大的白幕，一台白白胖胖的投影仪摆在后面。我外行地问老杨，这不是影展么，不应该严肃一点，把照片大幅喷绘、装裱起来然后给我们一边看一边思考么？ 老杨好像想起了以前文印店那个女朋友，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每个人都抽烟，你不怕照片印出来被火烧掉呀。 地下室里的十几人，各个吞云吐雾，面容迷离，大部分面容僵硬，其中一两人面色严肃，表情痴呆地直盯着屏幕，显得十分痛苦。 我和老杨觉得十分疑惑，明明是来观看影展，不应该笑呵呵来吗，为什么表情如此痛苦。宏哥把烟头一丢，纷纷地说，你们这些单位给买顶级器材用来干活的狗记者，不知道他妈的器材多贵吗？饱汉不知饿汉饥！ 狗日的，摄影穷三代，吸毒毁一生你们不懂吗？这些哥们明显都是摄影发烧友，他们穷三代了，你说他们表情还能不痛苦吗？ 我和老杨表示理解，我们两人频频点头。 忽然白色的屏幕一下转黑，地下室的昏暗的灯光也一下子全关上，周围响起了金鸡百花奖晚会颁奖才响起的音乐，一个肥硕的身影从投影机后面挪出来。 老杨崇敬和憧憬地说，主角来了！ 这时灯光重新打开，这个肥硕的身影暴露在我们的视野之中，他的鼻孔仿佛猪八戒，他身上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圆润的胸部呼之欲出，一挺蛤蟆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完全看不到他的眼镜。一副手指粗的金链子带在他的脖子上，我觉得他像摄影大师的保镖，而不像摄影师。而他的体型和那个白白胖胖的投影仪相得益彰，浑然天成。 直到如今，我都搞不懂夜晚在室内要戴墨镜的是什么心态，后来我意识到，这是一种逼格。镜片越黑，逼格越高。 尽管这个地下室里不戴墨镜我也不见得看得起他的眼睛，他还是戴了。所以，我认为这个人的逼格更高。 现在我们看照片吧，呵呵。此人一开口，我和老杨几乎倾倒在地。这么一个黑社会形象的人，竟然是个娘娘腔，堪称男人界的林志玲。 后来我们了解到，此人就是因为从小被人讥笑为娘娘腔，所以才故意把外形塑造得十分彪悍，以其不被别人嘲笑没人男人味。结果他现在一开口，反差效果更加强烈。 这个例子教育我要正面面对自己的弱点，比如他们说我胖，我就使劲吃，吃得他们无话可说。 比如别人笑你娘，你就该减肥化妆穿紧身皮裤，一娘到底，反而别人会说你时尚gay范特立独行。 56.影展（下） 胖投影仪一闪，雪白的荧幕上出现了中间一片黑，上面写着一串字，“我们所理解的生活”。（.无弹窗广告） 忽然胖主角娇羞地喊了一声，谬贼克！缪贼克呢？后面控制音箱的一个瘦子十分抱歉地说，哎呀忘了忘了，我现在放，大家听听，music来了！ 然后后面背景音乐响起了肯尼g的《回家》，每当我听到这首歌，都条件反射似得觉得商场要关门了，赶紧把手里这些东西大包小包的去结了账，以免被关在商场里。 这次我又要条件反射地拔腿就走，老杨说，你干嘛呢，你看屏幕，马上开始了。 然后屏幕上又显示了“我们所理解的生活”那一行字，我们再次怀着憧憬和崇敬的心情掐灭了刚刚点起了那根烟，开始认真的观看这个我们长途跋涉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又等了半个小时的影展。 屏幕上闪过一系列画面，全是黑白的，然后都是广州的景色，画面的正中央毫无例外，都是那个胖主角表情严肃地站在画面正中，照片四周暗角明显，一看就是滤镜过头的感觉。这个胖主角出现在每个广州景色的正中间，有天河城广场，有摩登百货，有黄埔体育馆，有陈家祠，有北京路的铜像，然后有广东省政府大门口，后面的背景是一堆举着牌子上访的访民，胖主角站在最中间，好像是个带头人一般。 然后我眼尖地发现，这一张照片好像有点不太自然，中间那个胖主角好像是被ps上去的。后来经过我的了解，果然我的猜测十分准确，胖主角表示，自己拍下那张上访照片后就被便衣架走了，根本没有机会放下三脚架再拍一张，故而采取了后期合成的方式。 老杨说，就他妈的你能发现，说明你这个鸟人经常照片作假。我立即表示否认，觉得你可以侮辱我不会拍照片说我没情怀，但是你不能说我没有职业操守。 然后在回家放了几遍之后，胖主角这些以广州名胜为背景的照片我们就都看完了。我们觉得这照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说精彩有余，但无聊也不算，然后胖主角就下台去了。 我们后来研究一番，这个东西拍起来简单，但是以胖主角这种体重，背起器材三脚架穿梭于广州市区，也是很累的，而且这人都是挤地铁的，很多时候还要走。在决心和作品创作的过程来说，他是十分值得敬佩的。 后来上台的是个和胖主角反差很大的瘦子，看起来不到1米6，头发巨长无比，他的影展主题是“睡在我的床上的姑娘”。 这个主题让我们非常感兴趣，结果十来张照片看完，虽然都是姑娘，但既看不到脸也看不到明显的敏感部位，一摊肉就那样摆在床上，以至于我们怀疑此人拍的是一堆女尸。然后此个展览的背景音乐是著名恐怖歌曲《黑色星期天》，我们听着听着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此人照片播放到一半，投影仪忽然暂时停止了工作，屏幕上一片漆黑。 那个刚才放背景音乐的瘦子跑上来摆弄了一番，无奈地骂了一句“操”，然后说了一句，你们散了吧，投影的灯泡烧了。 长发矮瘦子沮丧地把自己连接着投影仪的电脑拔下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剩下一群我们这种失望的观众，大家纷纷点起烟来，缓慢向地上走去。 这个宝贵的地下摄影展的经历，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而我、老杨和宏哥一致认为，看了这么高水平的展览之后，更不知道如何拍好照片了。 57.圈内 此后，我和老杨、宏哥隔三差五出没于类似的地下影展，屡屡都能觉得自己颇有收获，而且还结识了许多圈内朋友，甚至感觉自己的情怀也提高了。(.) 我们印象比较深的，有几个。其中胖主角的那个“我们所理解的生活”算一个。 另外有一个是一个路子很野的哥们。此人直接去找了一群妞脱光衣服，按照荒木经惟早期作品一样，捆着草绳放在马桶上、野外、车上，摆出各种粗糙姿势，然后黑白拍摄、后期制作调大颗粒，表情要迷离梦幻，显得无知、无欲、无求，而且模特的长相都要丑，丑的很有特点，此人的这个系列叫做《浮生相》。 国内很多摄影前辈不能接受，此人希望将系列作品选送到首度影协想办展，结果说不符合现今文化艺术发展的潮流，过于先锋。然后他找了国内一批先锋策展人，又觉得他这拍的太平淡，一帮半老的中年猥琐男都能找些闫凤娇之类的野模拍出来，而且长相还顺眼，这样的作品算个狗屁，形式和内容上都和先锋挂不上边。 此人有些灰心丧气，但后来还是想方设法，联系到许多境外摄影机构，希望将作品推出国际市场，后来在菲律宾的一个画廊成功展览，在圈内小有名气起来。 可惜的是，后此人忽悠了一个赞助商，将送他去非洲拍一组艾滋病黑妞，结果他和艾滋病的妞过于亲密接触，自己也被诊断感染了艾滋病，后来恐惧不已，从8楼跳下，却没有摔死。 更悲剧的是，此人送到医院后重新检查，发现他之前被误诊，根本没有染上艾滋病，但可惜摔断脊椎，下半身不能自理，只能坐在轮椅上。 后来此人自己推着轮椅继续创作不辍，并成立了一个残疾人的公益摄影基金，目前运营良好。 我和老杨认识此人，是因为一次工作机会。每年的12月3日是全国残疾人日，我和老杨同去采访此人作为身残志坚的典型。 另外还有一个得到我们认可的系列，是一套行为艺术作品，这套作品系列名称叫《我是一条狗》。此人收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本来是准备养肥了宰了吃，后来养了一两年有了感情，于是决定请这条狗为自己的生活做点贡献。 他巨资买了一个上千元的山寨gopro摄像机，绑在这条狗身上，希望用一条狗的角度来纪录生活。他每天等狗睡了把存储卡取出来，从视频里截图出来存起来，连续搞了半年，选送去一个国内青年摄影节，果不其然获奖。 领奖的时候，他激动地站在台上，说，我是我是一条狗，我是我是一条狗的作者。台下观众十分诧异，此人为什么说自己是一条狗，然后激动得还结巴了，一个“我是”还说了两遍。后来，他的致辞是，得了这个奖，我首先要感谢我的狗，不，不，我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然后感谢我的狗。后来他引发了一场对于尊重父母的文化讨论风波，有篇评论叫，《父母和狗谁重要》。我认为，写这条评论的人，真是孝心给狗吃了。 后来我和老杨讨论的时候，觉得此作品的版权是谁值得商榷，我认为此人是版权人，而老杨认为，这套作品的版权是那条狗。 我说，你扯淡，狗会导片选片后期吗？老杨说，他妈的，是谁背着相机四处跑的？是他还是狗？ 后来我们想了想，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过了半年，此人的狗在横穿马路时被撞死，此人悲痛欲绝，但又过了半年，此人养了一头宠物猪，又准备复制一部作品叫《我是一头猪》。 我和老杨十分期待他把猪宰了的那一天，那么嫩的小乳猪，想想都流口水。 58.找刺激 这份工作在很大意义上满足了我对这个世界探索起来的好奇心，因为它可以让我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也可以让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了解这个世界。我们每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要求并不相同。 比如老杨，他的要求除了吃好喝好泡靓妞之外，还要有文艺和情怀的追求。 而宏哥，首先是满足他的机床的生意，使他的公司平安稳定利润步进地运转下去，让自己那规模不大的公司里的十来二十号人能够吃饱穿暖。其次就是和我们一起保持文艺范的逼格，然后逐渐增加自己的情怀。 我则除了吃喝之外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只期遇见更不一样的未来，能看到生活中更多的东西。（.好看的小说）而这份工作并不能给我物质的丰盛，我甚至无暇去交一个女朋友，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于未来会更加美好的憧憬。 老杨说，这叫瞎做梦，瞎开心。于是，我觉得我真的有些进步，在很多方面开始像我年少时的挚友华哥。 老杨在听我对于华哥事迹林林总总的介绍后，感觉十分敬佩，十分希望结交。我提醒他，不要对于此人期望过高，你看你在认识宏哥前我把他说的多有情怀，你看现在你老是说他境界低。[] 我们和宏哥不同，他好歹是一名老板，每天要在办公室里端坐，虽谈不上日理万机，但起码24小时内要消耗起码1半的时间来处理各种琐事；而我和老杨有活就干，没活就闲的浑身发痒。 那时候我和老杨的生活大约是这样的。我们如果有活干，就互相通报一下行程，如果中午能够碰上一面，就碰面吃饭，然后下午没事的话就去找个咖啡厅坐一下午，内容是吹牛逼。然后傍晚再去吃饭，吃完之后到他新买的房子里，然后打开我买的那台ps2，一直踢到凌晨。如果他输得太多，就要撵我回家；如果他侥幸人品爆发赢了我几个球，我们就会迷迷糊糊打着打着在沙发旁睡去。 这样的日子轻松闲散又无聊，然后我们有一天忽然发现，我们的生活过于轻松和闲散，我们需要刺激。 于是我们开始讨论如何获得刺激。首先我说要么你把你的妞找来，我们3p吧。往往结果是，他会一拳打过来，被我躲开。然后我们想了想很多路子，比如嗑药，又怕第二天清醒不过来，耽误干活被扣工资；要么去一些凶宅鬼屋探险，又怕被什么妖灵附体，命都没了；看到很多人潇潇洒洒去潜水跳伞，看起来很刺激，但想想我们又没什么钱…… 最后我们只得作罢。 而我们告诉宏哥我们的想法时，宏哥的评论是，又想爽又不想费劲，又想出去玩又不想花钱，你们是特么哪个年代的格格穿越过来的么？ 前几天，我偶尔翻阅微信朋友圈时，看到一个帖子，上面的题目是，《你为什么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完全分析，特别深刻》。 我点开一看，里面就几个大字，“因为你是个穷逼”。 我立即转给彼时已经远在苏州的老杨看。老杨半晌回了三个字，有道理。 59.过年 那一年冬天特别冷，老杨和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一年的火车站，围聚了成千上万的人。他们全因为火车坐不上，回不了家；而全国各地，飘着同样的雪花。偌大的广场挤满了七八万人，好像是在开一个巨大的趴体，可惜真的不是开趴体，人人脸上挂着苦逼疲惫的表情，大家都想回家过年，可都走不了。太多人在一个地方，什么都变得很难。想吃喝拉撒这些基本的事情都基本无望，男的尿尿靠瓶子，女的就…… 我和老杨那几天的任务就是在火车站扫街，拍各种群众的急切回家过节的场面，拍自然灾害中的人文光芒。[.超多好看小说]我苦于不知如何去拍，拍了几张把孩子尿尿腾不出地方的妈妈，拍了几张困倦不已把箱子摆起来当床的旅客，然后找了一个高位拍了一张人山人海的全景，然后挤了半个多小时，仓惶逃回报社。 结果几天下来，胖主编对我交稿的照片评论是，流于表面形式，过于渲染困难场面，对于群众的舆论引导不利，缺乏人文关怀。 老杨也好不到哪里去，挤在售票厅拍了几个退票场面，结果死活挤不出去，回到电脑前发稿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被领导批评导致报纸迟发，罚款500。 几天以后，有领导人来到这里，前后簇拥着一帮比他稍微低几个级别的领导。在大家的包围下，他用扩音器喊话，我来看望大家，你们吃苦了。 当时我和老杨都在场，想了想，确实吃苦了。我被胖主编骂得狗血淋头，老杨被罚了500，这苦，确实苦。 然后两三天后风向一变，政府希望舆论引导大家既然回不了家，干脆别走，留在广州过年也挺好。于是我和老杨的豁然轻松，每天拍一些俊男靓女一脸欢欣地背着包扛着箱子从火车站往广州市区赶着，过一个粤式春节的照片。 这一系列照片，深得胖主编喜爱，他的评语是，我拍出了喜庆，拍出了年味，拍出了欢乐。 其实，那一天刚恰巧我拉肚子，照片都是老杨挑剩下给我串的照片，没有一张是我拍的。 不过，胖主编的赞扬我照单全收。 这个春节，我很识时务，看到火车站走不了，机场也几乎天天取消航班，索性就不回家，一直和老杨搭伙过节。 年三十晚上，我在老杨家里接到宏哥的电话。我和老杨打开免提，同时祝贺他新年快乐，恭喜他发财，同时带着兄弟们发财。 然后宏哥说，他妈的，快乐个屁，我还堵在高速上，马上过了12点了，我只能明年才回到家了，我就相当于在路上开了一年。 我和老杨随即改口，祝贺他在新年钟声敲响前平安到家。然后我们两人一起看着春节晚会边吹牛逼，随后沉沉睡去。 夜里三点，我去尿尿，发现老宏发了两条短信，第一条很简单：他妈的，我终于到家了！ 然后第二条是，家里人都睡了，我打电话给家里没人接！我只有睡在车里了！ 那个新年的早晨，宏哥在他漂亮的奥迪a5里迎来了第一缕阳光，我在老杨家的沙发睡到中午12点。 60.开源 新年后的一段时间，我和老杨苦于手头拮据，决定去找点新路子。[]老杨教育我，生活要美好，钞票不可少。我们研究了一下，如果要获得更多的钞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开源，一条是节流。 节流这条，老杨显然都是很难做到。此人生活潇洒放纵，虽很少饮酒，但烟不断，一天一两包是常态，而且差烟还看不上，这个坏习惯屡次被我批评。而且他的情怀体现在各个方面，明明在家里能干的事，他非要出来干，比如在家里调一下午照片这事，他干不出来，他一定要找个带感的场合，比如他家楼下的一个什么韩国名字我们俩都读不出来的一个咖啡厅。 老杨说，在那坐着都觉得带感，调起照片来更带感了。实际上，他去那里主要目的是和一个在干工作的端盘子小姑娘交流勾搭，然后也没有什么实际进展。然后小姑娘6点下班，他就收拾电脑回楼上的自己家去了。 我问，照片呢，他说，还没调，晚上调。 然后此人对于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十分旺盛，经常买书，各种人文社科类杂志基本把他卧室给装满，有一天此人夜里起来尿尿，然后不小心撞在一堆书上，书塌下来把他埋了起来，还亏我有他家钥匙，第二天中午把他从书堆里解救出来，否则此人将成为新闻中本市今年被书砸死的第一人。 后来我查阅了全国一系列的报纸报道，都没有发现有人被书砸死过，万一此人真的被书砸死埋了，书葬这词可以说开创了先河。 对于器材他要求也十分之高。早前其单位配备了hp的笔记本电脑供其使用，但此人用了几次束之高阁，一问原因，觉得这电脑牌子太次，不上档次。 然后我看看我手中残旧的明基电脑，立即把它塞在了包的深处。后来没过多久，此人去香港拍刘德华，拍完就在旺角买了一台macbook。 我问你买这个好干吗？老杨冷笑一声，你这种层次的半吊子摄影师怎么能知道苹果电脑的屏幕对于色彩还原的妙处，你还差得远。 结果，此人由于不会使用macos，折腾了一个windows，搞了有一个双系统，次次看到此人用这台电脑，都没有在调照片，他电脑上运行最多的程序，是三国杀网页版。 综上所述，此人虽然收入不菲、生活精彩，但此人存不下钱，节流这事真是痴心妄想，所以老杨决定开源，顺便带上我。 彼时我已经逐渐上轨道，成为胖主编和周总监比较认可的一个马仔，有什么大活都会优先考虑给我干，我觉得自己名片上印着的“资深摄影记者”的字样有些名副于实了，也显得积极主动。而在从单位附近的一个城中村中搬离出来之后，我再次搬回了天河公园附近那个复式住宅，而同样的户型，房租已经涨到了2200元一个月，但我觉得好像也能勉强承受，于是就继续住下去了。 但老杨说要带上我开源，我没什么意见，毕竟谁对人民币都没有什么敌意。 下面关键是如何开源，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又讨论了半个月，后来我们共同的观点是，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为我们的生活添砖加瓦，然后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加美好。 说简单点，就是出去拍点私活。 61.展会（一） 于是我们开始寻找自己的客户。 老杨说，我们要寻找有情怀的客户。我对此表示不能理解，有钱的客户很少，肯掏钱雇咱俩的客户更少，而在肯掏钱雇我们的这些客户里面找点有情怀的客户，好像难度更大。 我告诉老杨，希望他放低对于客户的要求，有没有情怀都是其次，首先要有钱，肯给钱，肯花钱。 我们去接的第一个私活是一个小型乡镇企业的产品展会，从要求上来说十分简单，能够拍出展会中的产品，把他们的产品拍得洋气，记录下现场的出现的人物，相关的乡镇领导和该企业的领导人热切交流的场面，同时也拍拍外地客商和该企业的良性交流。[]然后这个展会一共持续2天，包吃住，我们两人每人2000，要求是要很多照片。恰巧，这个展会在周末举行，与我们日常的工作并不冲突，我们立马表示同意。 这个客户在情怀上稍微是差一点的，他们的一个负责宣传的经理第一句话就问我能不能多拍几张，多多益善，老板看到照片很多，就会觉得钱花得值。 我和老杨点头表示同意，反正是多拍几张，又不是多拍几百张几千张。 展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8点，我们就被他们公司的车接到一个靠近东莞却每到的镇，三面环山，周围是一片农田，只有一条路蜿蜒进来。四周没有路灯，司机开车也十分带感，可能是看多了头文字d，似乎每个弯道都想漂移，可惜我们乘坐的是一部金杯面包车，这车前轮驱动，很难漂移起来。 我们逐渐发现，忽然道路两旁亮起了路灯，而道路尽头忽然出现的一个工业园区让人感觉十分奇妙，好像是看科幻片，进了51区一般，竟然像是平地上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我回想一下，这一条路从国道分岔路下来，起码要开一个小时，而且路十分不好走，以至于我和老杨都很疑惑这个厂生产的产品如何运出去。 老杨说，你这个没见识的，这个厂修建在这里，肯定拿地很便宜，他们的仓储成本就会很低。我反驳，修在这种莫名其妙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车进来都要颠掉点什么零件，物流成本一定很高。 后来我们二人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于是昏昏沉沉迷糊起来。 然后在我们即将睡着时，金杯停了下来。我们两人背着摄影背包走下车来，面前一座2层的小楼，黑灯瞎火，上面写着一行字，1号员工培训基地。 想必十分多员工都接受过培训，这个基地显得残旧，我们到了给我们安排的一间类似宿舍的房间里，除了灯泡坏了一个以外，洗漱设备一应俱全，灰白色的床单是有点脏，有浅色不知名污渍，由于我和老杨实在太困，关上门就几欲直接昏睡。 结果我们又快要睡着时，门被人敲得哐哐响。老杨说，你去开门。我说，好困，你去开。 结果门外那个人敲了几声见我们不答应，就扭了扭门把手，我们恍惚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结果门就开了。 你们两位好，我是这次展会的总监，叫我稽总就好。老杨揉揉眼睛站了起来，说，这哥们和宏哥做的一个生意，都是搞鸡的。 我说，你什么破记性，宏哥做的是生意是床。 然后这个稽总表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我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时间，我们就讲几点，是明天的注意事项。 62.展会（二） 我和老杨不得不装得十分耐心，在那张有浅色不明污渍的床上微笑地努力撑开自己的眼皮，等待稽总对我们明天工作的要求。 当他吐沫横飞地讲完之后，我们发现，实际上这已经是对我们今天工作的要求了，时针已经指向一点。然后稽总拿过我们屋里的仅有一瓶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之后，说，好，废话不多说，我下面就讲三点。 当时我和老杨十分想把屋里的凳子抄起来砸在这个人的脸上，但因为此人毕竟是要给我们发一些人民币的，想来砸了他我们不仅拿不到人民币，而且还可能要掏出一些人民币作为医药费，所以我们就忍住了。 这些年，总有像那个我看球时看到的解说员一样满口废话的人，但想来，做一些综合的比较，那年解说员的那句废话反而是最真诚和最无害的，他说的确实是一句实话。如果b队的那个球没投进，a队就赢了。这句废话，也就浪费了我们20秒时间，然后让我们足足嘲笑了几年。 而我们生活中遭遇到的如此多的废话连篇的人，浪费我们的时间，糟蹋我们的生命，而且以为滔滔不绝是一种技巧，是一种能力。而我则认为，逼着别人听你说废话，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谋杀。 直到凌晨2点，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任务的布置，完成了对我和老杨的变相谋杀，然后把我们屋里的那一瓶仅有的矿泉水喝完，并嘱咐我们早点休息、6点就要起床干活之后，我们终于送他离去。临走前，老杨问他，我们这个门可以反锁吗？ 稽总告诉我们，即便反锁了，他的钥匙也可以打开这个门。 我理解到这个企业对于员工的管理是多么人性化和有分寸，如果员工想锁了门上吊服毒自杀什么的，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管理人员可以随时打开门，将其救活。我数年后觉得，某个常有人跳楼的公司在这方面做得就不如这家公司到位，如果他们能够安排每个房间都有钥匙，人人都能开门，要跳楼的人根本无机会可跳，身边处处是爱心，处处是援手，处处能救他们。 然后老杨说，真的要自杀的你是挡不住的，不在宿舍跳可以出去跳。想要死，没人拦得住。然后他补充了一句，你这个人太冷血，缺乏人文情怀。 然后我和老杨点上烟，细细领会了此人和我们倾谈数个小时的精神，我们归纳为几点：首先，他们的产品展会将是一个洋气的展会，务必拍出洋气的感觉；其次是，将有众多重要领导出席，务必要把他们拍得风采十足，洋溢热情，并且要和他们自己公司的领导有愉快的互动，我们要拍到这些场面。第3点，就是他们的员工在展会的会场是十分有活力和朝气的，要拍出他们阳光、靓仔、热情的一面。 我们认为这几个要求并不高，实现起来难度也不大，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我们现在睡去，6点是很难起来的，睡眠时间是决计不够的。 后来我们想想，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反正他们有我们房间的钥匙，他们进来可以直接人肉唤醒我们。 这让我们感觉十分踏实，然后我们沉沉睡去。半夜我醒来想喝水，发现只有一个稽总喝剩的空矿泉水瓶，觉得十分恶心，于是我又睡着了。 63.展会（三） 我恍恍惚惚睡着，湖人听到外面鸡叫得很欢，在鸡叫了几声之后，开始有猫叫，声音十分瘆人，有点像婴儿的啼哭。在此之后的几分钟内，我又听到了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动物啼叫，形容起来，声音大概是类似“嗷”“嗷”。 老杨被这声音吵醒，起来一脸恐惧地说，我操，那是狼叫。 我清醒过来，觉得这家公司的选址确实大有讲究，三面环山，山下有鸡，鸡旁有猫，山中有狼，如果搞不好哪天破产了还可以开个野生动物园来提供打猎服务。 我和老杨认为，这个破烂地方，出了命案把尸体往山里一丢，搞不好两三天就被狼吃了，谁也抓不到凶手。但老杨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在去山里抛尸的时候被狼也顺便吃了，那是大大不好，所以风险还是很大。（.无弹窗广告） 我们被狼叫声吓得已经不敢睡觉，于是我们打开屋里仅存的一个灯泡，发现时间已经接近6点。当我们在水龙头旁草草洗漱完毕，忽然整个厂区响起了革命歌曲，第一首是《我们走在大路上》，然后当我们收拾好器材，装好镜头，准备下楼去找稽总时，我们走在了大路上。这时，歌曲换成了《打靶归来》。 然后我们听着“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歌词，看到小小的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慢慢爬出来，觉得有些特殊的荒诞感觉。 稽总一脸精神地走到我们面前，给了我们每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鸡蛋，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配置看起来很像去医院体检完验血后被发放的食品套装。（.无弹窗广告）我和老杨又没睡好，而且昨夜没能和老杨惯常一样吃些夜宵，两人都确实饿了，一口一个鸡蛋，再一口一个面包，差点当场噎死。 我们吃完之后，稽总领着我们，说要去拍摄下员工布置展会会场的重要画面。然后我们看了看这个大约数十亩的厂区，觉得走过去简直是一种奇迹。这个姓稽的立即变戏法一般开出一辆三轮摩托车，还配备了一名司机，让他带着我们去拍摄直线距离大约3公里的厂区大门口的会场布置。 我们两人坐在三轮车的货斗里，缓慢地向厂区正门进发，此车应该是我国90年代中期的产品，马力看起来一般，旁边已经有不少上班的工人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超越我们的三轮摩托，让我们想起那支跑不赢脚底板的摩托化部队，我们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 而在前面驾驶的司机好像一个机器人，一言不发，这让我和老杨都十分尴尬，搞得我们两人也尴尬地不好互相说话。 然后司机从车上下来，用手势向我们比划了一下，然后指指厂区大门。我和老杨这才意识到，这个司机是个哑巴。 厂区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布置会场的厂区工人，一座高达十数米的充气拱门已经树立起来，上面贴着大大的“欢迎国家、省、市领导前来本厂指导展会”。 而周围围着一大堆身着鲜艳服装，腰上别着腰鼓的欢迎团队，隔着几个方阵，还有人拿着锣，地上还有几面十分庞大的鼓，我和老杨觉得我们两人横躺在上面都只占一半大小。这想必就是欢迎的锣鼓团队。 再结合拱门上的字样，我们顿时觉得这的展会档次很高，还有国家领导，必须重视起来。我们还都没有拍摄过国家领导这么高级别的人物，最多只拍过国家级艺术家。比如老杨，他就曾拍摄过著名人民艺术家、摄影家、陈冠希先生。 太阳已经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和谐地铺在了红色的拱门上，这显得这个现代化的厂区十分洋气，我和老杨立即抓紧机会，开始狂按快门。 64.展会（四） 在我们拍摄完这扇厂区洋气的大门之后，稽总又神奇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以至于我们觉得此人会瞬间移动。(.) 他对哑巴司机招一招手，然后司机就立即明白，将三轮车开过来，载上我、老杨和稽总三人，以更慢的速度向另外一个拍摄的地点飞驰而去。 微风拂面，厂区的工业味道结合着山野的泥土气息就这样飘入我们的鼻孔中，忽然我和老杨觉得有点臭。稽总面不改色地介绍，经常有各种动物从山上跑下来到厂区拉屎，所以各种味道就都有，这说明我们厂区是个和谐生态的地方，这些你们要不要拍？ 我当时已经觉得这个活是一坨屎，如果再让我真的去拍几坨动物的屎，我宁愿自己走出这个厂区，走回家去。 下一个拍摄的地点是主会场。这个会场前段有一个大型的主席台，用喜庆的红色主色调进行包装渲染，主席台上面有若干巨大的沙发，不知道是用什么器械搬运上去的，如果用人抬的话恐怕会累死几个人。然后台下有大约几百个座位，是该厂全国各地的经销商的席位。这个主会场后面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的广场位置，里面放置了各种该厂生产的产品。 看到这里，我和老杨忽然觉得被骗，在接到这个活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小型乡镇企业的会展，所以我们的报价压得很低，没想到这个小型企业简直和一个内地四五线县城的面积差不多，简直是一个跨国企业生产基地的规模。 但我和老杨既来之则安之，又不能临时走掉，如果厂房恼怒不派车送我们出去，我们第一不认识路，第二怕走到夜里还没走出去，万一被狼吃了得不偿失。 我们开始在没有什么背景的情况下拍摄一些产品的图片，在显得有档次的展览台中摆着一些显得不是那么有档次的产品。哦，对了，这个企业主要生产的就是皮具，各种各样的皮具，从钥匙扣皮带皮夹子皮包皮衣到sm用的皮鞭好像都有生产，生产的产品遍布海内外，远销欧美市场，是这个所在镇的纳税大户。 可惜就我和老杨看起来，这些皮具的款式有些略土，而且大花纹大格子显得对于某些欧美名牌进行了赤裸裸的抄袭。 不过这个年代谁不在抄呢，如果你够有钱，够牛逼，你能把原版抄死。好像有个叫小马哥的人搞起来的著名国内网站，就是此中翘楚。他很少有自己的独创模式，而是看到谁有好的模式，就用资本和资金原版照抄过来，然后有句话说，他们进了什么领域，什么领域就要死一大片。 后来偶尔有一天，已经戴上金边眼镜，成了快上市公司老总的老崔告诉我，他虽然满口原创自主idea，要是他有足够的钱，也要让自己的公司去抄，搞死好的创意，搞成自己的。所以，小马哥是他的偶像。 我当时就用了老杨的话批评了他，你这人都成ceo了，还抄抄抄，怎么还那么没有情怀，你好歹是it名宿，微博大v啊！你不怕掉粉啊！你怎么这样的呀！ 然后有一天我发现，我和老杨拿得出手的几个奖项，都在某种程度上是“抄”了，有的抄了古人，有的抄了多年前的自己。到最后，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都找不到了。 65.展会（五） 刚过8点，这个庞大的会场里，忽然像科幻小说里会自我复制的克隆人军团一般，四面八方涌来了大批衣着一致的人们来，当我和老杨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我们夜里没睡好做梦时，我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我的胳膊磕到了一排货架上，十分疼痛，我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这时稽总又瞬间移动到我们面前，向我们介绍，这是这个厂区的一部分工人，他们在展会开始前负责等待和欢迎相关领导的来临，总体就是，当领导来临时，挥舞自己的手臂大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在领导讲话时则负责大声鼓掌，热烈欢呼；而领导讲完话，则负责用更热烈的掌声进行欢送。 我忽然理解，这是类似一种人工音响的合成器。然后我们就负责把这批整齐方阵的工人们拍摄下来，然后如果觉得今天的天气不好，就得负责重新ps一块蓝天，把这套照片调制得祥和、美好、和谐，这样就可以达到要求。 我和老杨赶忙对着已经站成了巨大方针的这些工人团体进行了拍摄，会场上空十分合时宜地播放起《咱们工人有力量》。 然后我们拍完后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顶着疲惫和困倦，把烟抽完了整整半包，忽然发现厂区正门方向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声音大得好像tnt炸药爆炸，水泥地上平白扬起了半人高的尘土，显得有种万马奔腾的美感。我和老杨觉得，难道领导都是坐着马车来的，才这么有档次，因为我们出生下来二十多年，还都没有坐过马车。 忽然巨大的引擎轰鸣声让我们有些讶异，一个庞大的车队飞速向我们的会场开来，从速度来看好像是走高速公路一样，完全不怕在厂区厂道上轧死几个人。 离近一些，我和老杨开始看到，这真是一个庞大的车队，几台奥迪a6，夹杂着几台部队牌的吉普车，最后压阵的是一台黄色的蓝宝基尼murcigo，巨大的引擎声都是从这个东西身上发出。虽然显得有些陈旧，我还是认出这是2004年款，当时指导价438万元、6。2升排量，还是手动档。低速低档城市道路慢慢穿行，声浪可以迷死一批人。 我和老杨又一次痛骂了这个该死的公司，从这个场面看，这根本不是一个什么小型会展，这简直是国际一线大展。 结果一些领导从a6下来之后，一群身着迷彩服的人物从部队牌车上下来，然后一个比我们之前看到的胖主角还要胖的胖子从那台murcigo里爬出来，他是如此之胖，我们都在疑心他为什么没有卡在那台车的驾驶室里。 我们正在疑惑，稽总再次瞬移出现，赶快拍，赶快拍，这都是重要领导，重要客户，重要人物，vip，vvip，vvvip! 然后这群重要人物缓缓走上了主席台，坐进宽大的沙发里，台下的近万名衣着统一的工人们开始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掌声，比刚才门口腰鼓队的动静还要大。 这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噪音，我和老杨差点吓得把镜头给砸到地上。但是作为十分敬业的我们，还是把会场中洋气大方高端的景致一一拍摄进来。 除了有点遗憾。因为我和老杨都有点想开开那部murcigo。 66.展会（六） 当整齐划一的掌声稍微停息下来之后，主席台上首先登场的就是那个开着murcigo的胖子，我们愣了一愣，稽总立即瞬间移动到我们面前，小声说，这是我们的董事长庞总，快，快，把他拍得帅一点。 这句话其实是我们职业生涯中最常听到，最难解决的事情。摄影记者这个群体是最臭牛逼最自我感觉良好的，天天仗着自己有采访资源和近乎垄断的拍摄机会，老是看不上路边开影楼搞工作室的，采访对象随便说一句，能把我拍稍微好看一点吗？然后摄影记者就会牛逼哄哄地说，我们拍的是新闻图片，没有任何的修改，你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结果拍的时候故意从下往上拍，把人拍的脸大下巴宽，狰狞不已，还说这是客观纪录。[]我的许多同行，都会对于工作中碰到提出要求的人这样操作。而其实真的让他们细心把人拍漂亮，然后后期修片，他们根本不如影楼那些摄影师功力的百分之一。 而老杨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他会和对方做长时间的沟通交流，尽量给对方一个相对满意的形象。但是，只有一个条件，他的耐心取决于对方的性别的长相。如果对方性别女，年龄小，长相美，他自然会全心全意把其拍美。如果反之，他会说一句话。 哎呀，美女，你烦不烦的呀，拍个差不多就算了呀。 当然这次我们是收人钱财为人干活，客户的要求自然会接受，我们也已经做好了后期把这个超级胖子液化成一个微胖胖子的准备。 这个胖子的发言简短有力，一共就一句话，谢谢各位兄弟哥们来捧我场。然后他就下去了。导致我和老杨差点没拍到他的样子。 旁边一众领导表情很是轻蔑，好像意思是，谁是你兄弟哥们了。然后登台亮相的是当地的一个镇的首脑，此人跨上台来演讲了大约20分钟，主要讲了该企业为此镇做了如何巨大的贡献，此镇将用如何优惠的政策回馈此企业云云。 最精彩的环节是最后的展会启动合影环节。近10名领导嘉宾站在一个早就铺设好的合影台上进行留念，本来此事就这样美好圆满地进行下去。后来忽然那个超级胖子希望和诸位领导一起合影，然后一步跨上那个合影台去。 忽然，只听哗啦一声，然后就是哐当几声巨响，整个台子垮塌下来，会场主席台中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然后那些不知道怎么搬上去沉重沙发纷纷掉落，声音沉重地掉落下那个坑里，台上10多个人除了那个超级胖子因为太胖被卡在一个窟窿里没能掉下去之外，其他的领导嘉宾全部掉进去，而这个巨大的主席台为了保证视觉效果，高达10余米。 我和老杨面面相觑，老杨说，他妈的，这起码摔死一半人，我想了想，回了一句，不会全摔死吧。 然后我们交换照片，发现刚才从垮塌到胖子卡在那个窟窿里的全过程都准确拍摄下来。 这时候忽然听到那个胖子在那里大叫，他妈的，快把我拉出来。 周围成百上千穿着相同制服的人忽然一拥而上，开始挽救这个搭建起来的舞台，并又快又好地挽救了那个超级胖子，五名该厂的工人把胖子抬到地面，发现其只是屁股卡在那个窟窿里紫了一块。 剩下那些掉进窟窿里的嘉宾领导当时就被沙发砸死了两三个，其余的半死不活开始瞎哼哼，工人们开始拯救他们，当人全部拉出来时，然后那个主席台终于撑不住，稀里哗啦地像遭遇了一场地震一样，轰然倒塌。 然后，把那部骚黄的murcigo压在最底下。 我和老杨同时惊叹了一句，我操！真可惜！ 67.一样 虽然遭遇如此之大的变故，但我们还是继续十分有毅力地按动着快门，把现场一切的景象给纪录下来，直到手指有点抽筋。（.无弹窗广告） 然后老杨说，卡拍满了。我说，我还有一张2g的小卡，老杨说，给我。我说，操，不给，我要继续拍，我要发独家。 这句话说完，我们两人忽然想起，我们他妈的是两个摄影记者，这一下子死了一堆领导干部，台子又塌得这么带感，这可是个猛料，一个好新闻。 于是我拿出那张2g的小卡换进去，继续以要发稿的那种方式来拍这个现场，老杨骂骂咧咧地开始删之前那些以客户需求拍照片，然后继续开始拍发稿的照片。 然后我们拍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救护车才姗姗来迟，然后几台没有被砸坏的a6缓缓开走，一些死掉和受伤的领导被抬上几辆救护车，这些车鸣着警笛飞速开走，好像是在高速公路上奔走一样，完全不怕在这个厂区厂道上撞死几个人。我和老杨觉得，救护车开得比那台被砸坏的murcigo都快。 广场上的人慢慢散开，忽然只剩下我和老杨两个，那个坍塌的主席台已经奇迹般地基本消失，被搬走，我和老杨纳闷，这怎么也算是个事故现场，等会是不会会有便衣来进行调查呢？ 老杨点燃一根烟，然后我从他的包里拿出那一盒烟，也拿出了一支，和他对了个火。我们还在感慨这个荒诞的展会以这么一种荒诞的形式展开，然后又以这种荒诞的形式结束。我们感到最奇怪的是，那个一支会瞬间移动的稽总怎么还没过来找我们。 我和老杨慢慢地离开这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我们在广场的边缘找到那个哑巴司机，由于他是哑巴，所以他是聋的。而他一直睡着的情况下，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能够把他吵醒，直到我和老杨友好亲切地摸摸他的脸。 然后他像一根弹簧一样弹起来，看到是我们两人，又露出了那种机器人一般的表情，但好歹看起来是友善的。 我们比划着，让他带我们去找稽总，我们要一辆车，然后离开这个奇幻的地方。 然后到厂区门口的一间办公室里，稽总表情复杂地把我们留下，他大抵也是意识到了我们两人的身份实际上是记者，这种大事更有新闻价值，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厚厚的信封，我和老杨相视一惊，这绝对有之前我们谈好价钱的十倍之多。 稽总清了清嗓子，希望我们把照片全部给他们，然后不再公布，消除事件的影响。然后我们正欲拒绝，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一排彪形大汉，面色严肃，神情威猛。 后来，报纸上并没有出现这条新闻。而我和老杨感慨，一切都他妈的反了。原本他们要给我们钱，是希望我们把场面拍的宏大洋气，希望更多的人看到我们的照片。 结果最后，他们给我们更多的钱，是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我们的照片。 老杨说，你不要想得太多，反正我们都是把照片给了他们了，都是卖了钱，结果是一样。 68.讨价还价 这件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平息下去，没有任何报章的报道，平白少了那些所谓领导，自然很快就有人能够顶上来，那个庞大的机构，缺了谁都照样运转。（.无弹窗广告） 而在那之后，我和老杨消沉了一段时间。尽管我们赚了一笔飞来横财，但我们心里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快，这好像和我们当初入这行时的一些个人情感有关。 那一天傍晚，我照例来到老杨的家，我们照旧去他楼下的私烟摊买烟，点上，然后去那家韩国名字的咖啡厅的外面坐着，看着人来人往，忽然天上下起雨来。（.好看的小说） 老杨说，这事吧，我觉得有悖于我的情怀。然后他问我，这事，是不是对你的新闻理想有所打击。我马上表示，我入这一行是没有抱着任何理想而来，很简单的，我只是希望多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和人，然后和这个世界说声hi。 然后我补充道，如果说有任何的所谓新闻行业的从业理想，在我此前在那个it网站做了那些收钱打高分的评测之后，一切早都泯灭无踪迹。 但说完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我真实的想法，也不知道我下一次碰到类似事件，还会不会被钱砸晕，然后丧失立场？ 然后我们两人坐着发呆，然后上楼打我那台ps2，然后到深夜，我打车回家，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我们再次接到一些私活。在这个活之前，我们仔细甄别的雇主的信息，不要有什么大型企业，富得流油的胖子，我们看着眼馋的murcigo什么的之类，如果活动中有展台的元素，我们也会建议对方尽量修得坚固牢靠。 然后我们通过一个在另外一家立志于做中国最有情怀报纸的同行那里得到了另外一个私活的机会，一位过气港台明星将要为一家周边城市的家具品牌进行代言，由于这家情怀报纸的同行刚巧在此期间出差，他便介绍我们二人给这家家具品牌的工作人员。他对于我们的评价立刻吸引了对方。 他说，这两个人，拍的照片比吃的饭还多，修起图来三天三夜不觉不休，然后性格友善，为人正直，保证多快好省地给你们完成这个代言活动的全部公关图片。 对方可能没有看中多快好这三个字，只看中了一个“省”字，于是立即联系我们，问我们最便宜能多少钱接这个活。 我正欲争辩，称我们的照片是有价值有生命有情怀的时候，老杨慢悠悠地说，你给我们多少钱，我们就干多少事，你们看着给。 然后对方思考了半天，给了一个我们满意的价钱。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讨价还价，你千万先别讨价，因为先开价的那方肯定会被还价，要把讨价这个事留给对方，然后再提价就好。 这条规律我和老杨屡试不爽，在陌生的洗头房找姑娘洗头时都能够多次应验，是我结交此人后，认为此人说的最经典的一个理论，然后被我身边的人奉为金科玉律。 69.接机 在我们商定了细节之后，我和老杨第一时间落实了工作的内容，总共的拍摄只有2天时间，其中包括如下重要环节。 首先，主办方会在机场进行接机活动，然后拍摄明星受到热捧的场面，从而表示此人是一个十分有档次和人气度的超级巨星。 其次是一个明星与粉丝的见面会，这个见面会上明星会和粉丝热切交流，然后给予粉丝一些纪念品，同时粉丝们还能获得抽奖的机会，最终大奖是该明星代言的此品牌的一个客厅的全套家具。 随后该明星还会去本地的巨型购物中心站台，宣传自己和这个品牌家具的情缘。最后，这个人会在一场发布会中和这个品牌签约，双方共同展望美好的未来。 这个拍摄的总体流程看起来十分清晰，我和老杨觉得既轻松又愉快，于是我们期待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据通知，因为为了将时间安排紧凑一点，明星刚刚从澳洲飞回来，这班国际航班到达广州的时间大概是早上6点，这又意味着我们得4点多就往机场赶。但这个主办方良知尚存，给我们在机场附近一个酒店里定了一个最便宜的标间，这代表我们可以睡到5点半。我们本来十分感激，觉得碰到这么有人情味的雇主，后来想想，他们完全是怕我们起不来误了他们的事。 所以，我归结于我们自作多情。（.好看的小说） 我们想起上一次我们早起，就遭遇了那次不幸的事件，这次之前，我们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然后在半夜做梦，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梦到这个明星的飞机失事了，然后我们又收了一笔钱，空难的照片继续没能发表。 然后闹钟响了，在梦里数钱的我们忽然惊醒，觉得整个人都不愉快起来。 我们迷迷糊糊地在5点半出现在接机处时，我们惺忪的睡眼清楚看到，明星的这一班飞机将准时降落，这让我们十分欣慰，噩梦没能成真。 让我们更感到欣慰的是，我们看到机场早早有一批这名明星的大批粉丝，人数起码有50来个，举牌的，抱花的，拿着笔记本准备索要签名的。 我奇怪地问老杨，你不是说这人已经过气了么，为什么现在还这么多粉丝迎接。 老杨也觉得奇怪，他摸了摸后脑勺想想，说，可能现在复古吧。 然后我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人，是我经常去吃的一家桂林米粉店的服务员妹妹，我说妹子你怎么来了。 妹子看到我明显很激动，说，哥哥你怎么也来了，是来采访的吗，你快拍我，把我拍得漂亮点。 我说你这个年龄段的姑娘怎么能喜欢这么老的明星呢？ 妹子说，什么呀，我就是来赚点小钱，谁知道这个老家伙是谁，纯站的200，举牌的250，尖叫激动晕倒的300，包时2个小时，我有老乡过来接这个活，我就来了。 我和老杨恍然大悟，然后我们开始忧心飞机千万不要晚点，如果这公司包这2个小时的粉丝时间到了，他们走了怎么办，明星岂不是要很失落。 然后桂林米粉小妹妹好像看穿了我所担忧的事，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哥哥，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就算飞机晚点，我们也会等着明星来了欢迎起码到他上车的，一定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赞许地对她点点头，你这小姑娘真不错，做服务业真是一等一的人选。 70.散场 正当我和桂林米粉小妹妹进行热切的交谈，一批乘客缓缓走出来。[.超多好看小说]这时小妹妹目不转睛地望着到达厅的出口，已经进入了粉丝的角色之中。 我怕再和她聊把她聊出戏了，赶紧走到一边，离开这个团体足有10米的距离。 然后我和老杨刚拿起相机，就看到远处有一人十分高大，然后此人神采奕奕。这人我小时候确实在电视剧里见过多次，每次都觉得此人形象威猛，又不乏帅气。结果这次他的亮相有点让我失望。此人身穿一件花衬衫，好像刚刚从东南亚度假回来，然后轻松地手拎一个小皮包，这个皮包比我的钱包还小，趁着他高大的身材，很是怪异。但这毕竟是明星，皮肤保养得当，笑容职业灿烂。他缓缓向我们走来，后面一个胖女人拉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看起来是明星的助理。 我听到桂林米粉小妹妹前面有个带头的小伙子，发型很带感，一缕红一缕黄的。此人十分精神，他回头向方阵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忽然人群中就开始爆发出尖叫和呐喊声。 ray！ray！他们这样喊着，我在十来二十年后，才知道这是这位明星的英文名。明星缓步走来，被这帮收钱的粉丝包围在其中，显得行动缓慢，胖女人装模作样地帮着明星挡开粉丝，说，拜托拜托，谢谢大家，ray需要一个私人点的空间。然后ray却一直脸上挂着微笑，慢慢走过来，满足了人群中每个人的签名要求。我和老杨当时就有些感动，虽然他已经是个过气明星，但丝毫没有耍大牌，这种耐心程度的确让我们觉得有些不一样。 然后和明星同航班的几个外国人本来都不认识这是谁，结果发现这么大阵仗，结果都凑热闹地跑过来和明星进行亲切合影。 我立即将这个场面拍摄了下来，图说都想好了，ray帅气逼人影响力国际化，吸引外国友人争相合影。 然后我问那几个合影的外国人，你们知不知道刚才和你们照相的那个人是谁。 然后一个哥们白了我一眼，用标准的京片子回答我，谁知道丫谁啊，凑个热闹呗。回头拿照片给我的中国朋友看不就完了呗。 然后明星在向粉丝们挥手之后，接过几束鲜花，然后他灿烂地笑着向大家招手，然后坐进一辆家具厂安排的商务车里。然后粉丝们继续敬业职业地簇拥着商务车，造成一种他们要阻止明星离开的假象，然后司机一鸣笛，这帮粉丝就像收到暗号一样做鸟兽散去。 然后明星的车畅通无阻地开走。 在车开走之后，那帮粉丝又聚集在一起，然后头发一缕红一缕黄的带感年轻人打开皮包，说谢谢大家了，晚上我们再见，现在我们结一下早上这一场的劳务费。然后大家排队领钱，秩序井然，桂林米粉小妹妹由于表现出色，尖叫不已获得了250元。 走前她还说，哥哥我走了啊，你给我拍的照片漂亮不漂亮，漂亮的话今晚来吃粉给你免单呀。 我和老杨回看相机里的照片，真是各种角度都有，各国人都来找明星合影，真是有国际范、世界知名水准。 然后我们发现现场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们，那个厂商的人也没有来负责我们从机场回去的交通。然后我拨通了之前帮我们订房在机场酒店那个哥们的电话，结果手机已经关机。 于是，我们真的像狗仔队一样，拍了照片，然后无人理睬。还好的是，我们没有被保镖殴打，没有被粉丝鄙视，没有被保安驱逐。然后忽然我们觉得很困，算了算时间，傍晚才会有这个明星的见面会，于是我们决定自己坐地铁回家睡一会儿。 结果我们正好赶到早高峰，两个人几乎挤成了一个人，然后幸运的是，我们同样出于生理结构的原因，没有被挤怀孕。 71.见面会 我和老杨睡到下午4点才被电话吵醒，原来是帮我们在机场旁边宾馆订房的哥们打来的。(.) 他语气急切，说你们怎么还不来，马上见面会要开始了。 我们赶快穿上裤子套上t恤抄起家伙就往楼下跑，然后到了东方宾馆的会场刚过5点。 碰到订房的哥们，我说，不是快开始了吗，几点开始，我们是不是来迟了。 这哥们表情尴尬地说，7点半开始，这不是希望你们早来做点准备嘛。 我说，我们不打死你，那能给我们找一张沙发，让我们再睡会儿么，不耽误干活。 然后他说没有，我和老杨就直挺挺地躺在了见面会那个会场的地毯上，觉得好舒服。（.好看的小说） 六点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睁开眼就看到周围是十几条女人的腿，我还以为是做梦，然后就用手摸了一把。然后我被高跟鞋给踩了一脚。 我一下坐起来，原来真的不是梦。一堆礼仪小姐正在排练明晚签约活动的环节。 我和老杨觉得此公司的确专业，未雨绸缪，这种活动都来预先演练，一定是有实力的，以后要多加合作。然后我们听到门口人声鼎沸，又听到了桂林米粉妹妹银铃般的笑声，我们知道晚上的见面会又是这批收费粉。 然后礼仪小姐们退了出去，收费粉们占领了这个见面会的场地，头上一缕红毛一缕黄毛的帅哥在给这群粉丝分派任务。(.) 小芳，你等会儿就负责喊，ray，我爱你30年了，我爱死你了。 然后小芳说，不好，我今年才20，怎么会爱他30年。 帅哥说，那就说爱他20年。然后这个，姗姗，等下ray过来和你握手时你表情一定要特别夸张，然后装作兴奋晕过去。 姗姗问，那我是握手时晕过去，还是他握了走开我再晕，要不要晕在他的怀里。 帅哥说，这个不重要，关键你要晕的像。小李，你等会儿要深情告白，然后拿着海报摇晃，然后我们音响师会放出当年ray演唱的歌曲，你要跟着唱。 小李说，我不会粤语怎么办。 帅哥说，那你就瞎唱，跟着哼哼就行。什么，哼哼你都不会？那换个人…… 我和老杨预想，这真是一场梦幻的见面会，而且我们提前已经把表演环节的高潮都预知了，真是一个神一样专业的团队。 这个“神一样”只是一个形容词，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神。然后若干年后我去一个胶东湾的海滨城市，一副大大的地产广告写着，神一样的户型。 我当时立即动心，想去看看这户型有多么神奇。 然后刚刚7点半，ray就走进了这个场地，然后他和粉丝们互动、交流，有人喊着爱他20年，有人晕倒在他怀里，有人拿着他的海报摇晃，唱他20年前的歌曲，尽管没有一个字唱的准。 我和老杨发现他的脸上有种复杂的情绪，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 一群表现得很喜欢自己的人，对着自己虚情假意地表演；而自己却一样要戴着面具去热情对待这帮本来就虚情假意的人，这真是一件讨厌的事。而即便是一帮真心的粉丝，也往往得不到自己偶像真心的对待，反而经常遭到讽刺和冷漠的对待，这更是一种悲哀。 老杨说，因为你小子不会装，所以你小子做不得明星。 但ray这个明星给我的印象，还算好，因为他一直保持着微笑对待每一个人，尽管他的微笑已经显得僵硬。 这个双方互演的见面会，从形式上来说十分成功。 72.空欢喜 这个见面会最精彩的环节应该会出现在抽奖的过程中。（.好看的小说）按照原定的安排，每个粉丝入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获得一张带有编号的抽奖券，然后这张抽奖券的票根会被放在这个盒子里面。 然后明星会从这个盒子里面抽出一张券，宣布这个人将获得一套这个品牌提供的一个客厅的家具。这听起来很让人兴奋，以至于我和老杨两人都拿了一张，然后投入那个盒子里。 我鄙视地说，你这个人真贪小便宜，都买了房子装修完了，还贪人家这套家具。老杨的回答是，你贪人家家具更没用，你这个鸟人连房子都没有买。 正触我的痛处，于是我无话可说。 我拉过桂林米粉妹妹问，小姑娘你有抽奖券吗？她老实地说，他们算是现场工作人员，是staff，这个身份不能参与抽奖，一切无效的。然后我问，你如果能中这个奖，然后怎么办呢？她笑着说，赶快催我男朋友买房和我结婚呀，我的家具都能出了。 老杨有点失落地凑过来，你都有男朋友要结婚了呀。 然后就听到明星在台上宣布了，说中奖号码是108号，我觉得有些熟悉，然后明星又说了一遍，我才意识到这是我自己的那张券上的号码。 然后我把相机放在老杨身边，在他嫉妒的眼神里洋洋得意地上了台，和明星互相拥抱，然后一手接过傍晚时被我摸过大腿的一位礼仪小姐手里递过来的家具券。（.好看的小说） 上面写着大字是，“给你一个客厅的奢华”。然后我在活动结束后被专人介绍，此人表示这个家具券包括电视柜，茶几，沙发和餐桌等，价值人民币49999元。 我忽然又有点悲哀地觉得，自己又没有房子，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房。然后我就开始害怕这个奖项过期作废，等到我买房的时候就因为各种原因不给我兑奖了。所以，我马上问这个奖项能不能折现。 然后对方去打了一个10分钟的电话，表示可以折现，折现的话是现金4999元。 价值五万，折现五千，我表示不能理解，然后和他争辩了大约20分钟，忽然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很面熟的人，此人是之前在机场帮我和老杨订宾馆的家伙，他面含歉意地说，兄弟，不好意思，你不是粉丝不是观众，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你中这个奖无效的。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手里那块家具券直接拿走。然后我和老杨目瞪口呆，老杨半晌才说，我本来敲诈你请我吃一段饭的，结果没想到竟然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的呀。 我想了想，好像这个道理十分清晰，我确实是工作人员，是个记录现场的人，确实也不是明星的粉丝。但是我的心里依然觉得有些郁闷，如果当时没有抽中就算了，结果抽中了我，又拿走，这确实让人觉得没劲。 这好比路边走来一个靓妞，她看都没看就直接靠在你怀里，然后她说老公我们回家吧。然后你欣喜若狂地赶快把她带回家，都走到门口了，马上就要进屋的时候，她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戴眼镜，看错了，你原来不是我男朋友呀，那么我走了，再见。 这是不是特没劲？ 不过我这人从小就安于现状逆来顺受，除了低头咒了一句，你们那么抠门，指不准这个活动要出事之外，没说别的狠话。 73.上社贝利 几年以后我有一个外号叫做上社贝利。然后上社是我曾经长期居住的一个城中村，而贝利则是全世界最无人能敌的乌鸦嘴。这个外号几乎贯穿了我的生活，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好的不灵，坏的一定灵。 这个外号是老杨给我起的，他有一个毛病，特别喜欢给人起外号。这个上社贝利听起来颇为中性客观，丝毫不带侮辱攻击讽刺打击的意思，我十分欣慰。 这个外号就是从这个活的最后一个阶段流传出来。我在失去了家具券后，忽然说了一句，你们那么抠门，指不准你们的活动要出事。 结果还真出了几件事。 那天在明星在一个本地大型购物商场站台时，忽然有人手执棍棒冲过层层安保，直接把棒抡在了主持那个站台的主持人的头上。明星虽然大吃一惊，但好歹是见过大场面，主动冲上前去身手去夺那人的棍，结果没能夺下来，屁股上还挨了一下子，立即扑街于众人面前，形象大损。 然后抡棍的此人被商场十余名保安利用叠罗汉的方法抓获，被压在了人肉塔的最下层，差点压成骨折。 然后明星被扶了起来，幸亏臀部没有受到严重伤害，而只是轻微肿胀，于是活动取消。而那个被一棍子砸在头上的主持人一直昏迷了3天才醒来，醒来后表示一切是个误会，请警方不要追究棍打自己之人的责任。[.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此主持人此前睡了那个持棍男的媳妇儿，持棍男瞅准机会，跟踪数日，终寻机会，成功下手，堪称潜伏模范，此故事之狗血后来被我介绍给本报情感版面的记者，后来采访出了一篇《爱我的人啊，你拿起棍棒打我的情郎为哪般》，饱受读者好评。 然后老杨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你他妈的咒得真有效。 这事还不算完，晚上的签约仪式中又出了大事，这家家具品牌的老总才签约时不知道是看到明星过于兴奋还是看到了礼仪小姐们旗袍开叉太高，直接在讲话时心脏病发，然后勉强走了两步，倒在了明星的怀里，然后发布会现场乱成一团，礼仪小姐迈开两条大白腿四处慌张奔跑，高开叉的旗袍高高飘扬，现场大喊的有之，打电话给120的有之，幸灾乐祸冷眼旁观的有之，然后此事草草了之。大幸的是，救护车来得算快，这个老总保住性命。 老杨在此事后觉得我不仅是咒得有效，他几乎已经相信我会邪术，从此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嘲讽打击我，生怕中了我的咒。 而我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淳淳，他打小人也很准，命中率100%%u3002打了一次小人，那个小人就真的被打倒了。 而我赌气时咒了很多团体和个人，有效的次数也就这几次。 在这两个事件之后，我们在业界成为了扫把星的代名词，大家已经基本怕了我们。 老杨说，他妈的，我们不用去找私活了，我们知道哪里的厂商有活动时就主动前往，人家肯定要给我们钱，把我们送走，以保证活动的顺利。 所以我们接私活的开源机会，好像也就忽然间消逝无踪影。然后我们觉得坏的运气已经来临，所以我们每天都沐浴焚香，痴痴地等待好运气的来临。 74.发配 在逐渐等待好运气来临的时候，坏运气就会往往忽然不期而至。这好比你在赌场已经输到还剩最后1块钱，你想翻本，而且觉得应该翻本，把握也颇大。但是你最后还是输掉了。 我和老杨在照常干活，远离麻烦，平淡生活的同时，不平淡忽然就跨过生活中无数道平淡的门，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 原因是之前我们拍摄那个展会时突发的数十人死伤的新闻被一群工人用手机拍摄了视频，在半年以后传到那时候刚刚流行起来的微博上，然后不幸的是，我和老杨的身影出现在那个倒塌主席台最前端的位置，然后在这段视频火爆的同时，我们当时在拍照的身影也被许多人认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了老杨的分管领导和我的直接领导。 胖主编把我骂的狗血喷头，几乎要将我开掉，给我戴了如下帽子：不抢新闻，大漏斗，知情不报，拍了不发。后来大家的质疑点就是在我为什么没有发稿的问题上。我想了许久写出一篇检讨，陈述当时被一帮彪形大汉围住，没收了手机相机与存储卡的情况，然后表示自己客观上无法传稿，主观上又怕领导怪罪，所以故而知情不报，以后不会再犯云云。 周总监与其商议了一番，觉得我还有剥削利用的价值，但怎么也是捅了一个篓子，如果不进行处理难以服众，于是先对我进行教育，然后停工检讨3天，随后再研究讨论如何对我进行处理。 然后老杨那边和我的理由类似，也是险些被彪形大汉殴打，他还强调能够保住报社器材完整已经十分不容易，就差没向他的领导邀一个“保护器材有功”勋章了。 然后那边的领导对此也十分纠结，不知道是罚此人好还是奖此人好，于是决定让此人停工检讨3天，随后再开会讨论，决定如何处理。 我和老杨两人十分忐忑，不知将会遭遇何等处理。我的观点是，最差也就是把我开掉而已，混不下去了我就跳槽去别的单位，如果这个单位在行业内封杀我，我就去深圳投奔老崔，重新搞it去。老杨也毫不在乎地说，开掉就开掉呀，我直接回苏州去了，这个破城市破单位，一点情怀都没有呀。不过，我们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安，而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两人决定接连三天在他家里打实况足球，等待着来自单位的处理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第一天的中午，老杨在楼下的垃圾堆里捡到一只很小的小猫，此人母性大发，把猫装入了在楼下超市刚买的购物袋里，直接带到楼上。 我十分意外，以为老杨在等待被处理的过程中感到神经崩溃，需要虐猫泄压。我刚想阻止他的恶行，结果就看到老杨慈爱的眼神。他说，这就是我的女儿，它的名字叫做虎妞。你看，多神气，像只虎一样。 我的想法是，这虎还真小。 结果第二天的中午，我们分别接到了一个近似相同的处理决定，这个决定将改变我们的生活轨迹，如果我们还要在原单位就职。 我们同时被所属的报社派往卅城新建立的地区新闻中心，在这个崭新的地方开始新的旅程。 换而言之，这是把我们发配了。 75.妙计 对于这个发配的决定，我和老杨有不同的态度。[] 我这个人一向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的家没有安在这里，我也没有买房，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那么我在哪里工作也是一样。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觉得我已经接受了这次发配。 老杨则不同，他的第一反应是大喊，怎么能这样的呀！然后开始向我抱怨，说他新买的房还没住热乎就要走，一个月房贷网费水电煤气管理费要白交了。 我帮他算了算账，房贷你早晚都要还，网费你不在可以停掉，然后水电费你不在也没有多少，顶多就是公摊了一些费用，几乎忽略不计。[.超多好看小说]只有一个管理费，你算是白交了，你没有管理到别人，别人帮你管理的好处你也体会不到。不过反正他那个楼盘那时候在闹着更换物管公司，我建议他暂时拖欠，万一换了公司，这笔钱就可以赖掉。 然后老杨还是觉得亏得很，因为他走了以后，那些高大上明星发布会剧场开业高级演唱会什么的，就和他告别了，还有那段收红包收的手软的岁月，他原本的工作将分派在其他人。 而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实际的问题。 这些轻松收钱的机会，你暂时放手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让别人去收一收，而当你回来时，别人还会还给你。如果你撒手一年，这些好事拿在别人手里，他们就再不会还给你了。 老杨在被其领导送别的临别寄语中被告知，在卅城开拓业务的一年期间，一定要努力工作，以期早日带着辉煌回归，原来他被发配的期限是一年。 老杨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事不成，自己可以接受其他形式的惩罚，这种发配的决定不能接受。这不仅仅是浪费管理费，而是直接影响了自己的收入。 然后他接下来在我们被勒令出发前的那几天内，一直考虑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找到理由，不去卅城。 他想了良久，看着日渐长大的虎妞，忽然两眼放光。我以为此人又要大发兽欲，要吃掉这只猫时，他意味深长地对虎妞说，你做贡献的机会来了。 他的计划让我哑然。老杨说，他准备带着虎妞跑去他们报社的总编室，然后拿着一根绳子。 在老杨的设想中，主编这时候就会愕然地走出来。然后他激愤地告诉主编，我如果要去卅城，就得离开这只猫，这只猫是我的生命，如果我去了卅城，这只猫就要饿死。与其让它悲惨地饿死在家里，不如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它勒死，结束它的生命，是你害死它的！ 然后在老杨的设想中，这只猫就开始呜呜鸣叫，显得十分可怜，然后主编富有人文情怀，立即就重新考虑了发配老杨的问题，也照顾了虎妞这只猫需要人照顾的客观情况。然后主编就想了一些其他的解决方法，总之老杨就不用去卅城了。 然后一切顺其自然解决了。 老杨对自己的这个奇思妙想觉得十分自豪，然后我诚恳地送了他四个字，祝你成功。 76.坦然 老杨的这个计划首先要去找一根好像能勒死猫的绳子。[.超多好看小说]我找了一根旧的皮带给他，他觉得这个不够美观，显示不了自己的情怀，然后他去淘宝买了一条可松紧宠物绳，结果到货后发现，调到最紧，虎妞还是能够轻松从绳套里钻行自如，因为它太小了。 但是眼看马上就要到发配的那天，老杨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猫就开始往总编室跑。 第一天他成功抱着猫来到总编室门口，对保安说，总编喜欢这个品种的猫，我来带给她看看。结果那天总编不在，说是晚上8点半回来。 然后老杨等到8点25，肚子很疼，而后他憋不住，把虎妞五花大绑在总编室门口之后，直接去了厕所。从厕所出来，他从窗户看到总编的专车缓缓驶出报社，一泡屎把机会拉没了。然后他无奈，默默地解开了虎妞，抱着它直接回家去。 第二天他以同样的理由直接找到了总编，然后见到了总编本人。总编第一句话就是，这只猫啊，我见过，昨天在这门口绑得像个粽子似得，是你干的？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啊？然后老杨还没张开嘴说他的理由，虎妞就自行调皮地在总编室里穿行，以至于他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虎妞给抓住。然后总编看了他捉猫半个小时的表演后说，我马上有个会，要不我们明天说？老杨再次抱着虎妞，默默离去。 第三天，他抱着猫去了总编室门口，刚想开口说自己给总编啊送猫，结果被保安赶了出来。保安的理由是，这只猫可能携带不知名的病毒，这回威胁总编安全。老杨骂骂咧咧，如果有病毒，我怎么不死的呀！然后他抱着虎妞，再次默默离去。回到家，他越想越不对，马上开始怀疑有人把他的绝密计划告了密，但最终苦于没有证据，不敢妄下结论。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谁把我卖了！怎么能这样的呀！ 然后他十分苦闷，放弃了这个计划。 随后，他郑重地告诉我，既来之，则安之。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是我要死要活不愿被流放去卅城，而他是来做我的思想工作的一般。于是我们两人对于要被发配这件事，变得很坦然。 当时发配我们去卅城的大背景是，彼时我和老杨的报社都发现，在广州这种市场下发展空间有限，珠三角的系列城市则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很多城市人傻钱多，派驻一些记者去这些地区，有利于开拓市场，打造品牌，发掘更多的新闻，为报社实现效益的最大化。 老杨说，说这么多虚的干嘛，不就是想我们多下去捞钱嘛。我说，不是给你自己捞钱，是利用你的才华给你的单位捞钱。 于是我们就怀揣着为报社捞钱，为自己捞钱的想法准备为地方记者站的建设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在出发前的时间里，我们在不断了解卅城的相关知识，展现了我们对于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工作环境的期待，同时也显示出我们新一代青年面对挫折迎难而上的精神。当时我们最先了解到的信息是，卅城的娱乐产业十分发达，服务质量和管理水准早已经闻名全国，这让我和老杨这种洗头房常客倍感兴奋和期待。 我们在得知这一系列信息之后一致觉得，卅城是个十分值得期待的带感城市，我们十分期待即将在那里展开的新生活和性生活。 77.抛锚 我和老杨奔赴卅城的那天，天上哗啦啦下起了雨来，这场雨在那个晚春的早上，带来了潮湿的气息。 我把天河公园的住处退租，然后把行李打包，邮寄去了卅城。而关于我自己去卅城的交通问题，显然不能通过邮寄进行解决。而我在问过胖主编之后，他建议我自行去客运站坐大巴，车票可以报销。 而老杨的报社财大气粗，即便是卅城这种分支机构，都配置了采访车辆，每周一早上从他们单位发车。 然后老杨潇洒地说，来，哥们的车带你去。我心里立即觉得，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于是我就一大早背着背包坐着公共汽车，向他的单位奔去。我没有预料到会下雨，于是梅雨季节接连不停的雨打湿了我的背包，打湿了我的头发，也打湿了我的心。我忽然觉得，就这么离开这个城市，有点不舍得，但似乎这个城市又没有什么我特别值得留恋的地方。 老杨单位的采访车是2002年的长丰猎豹，看起来似乎保养得当。不仅油漆锃亮，而且发动机转速均匀，没有异响。车内外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派老式机关单位的风范。司机见我和老杨都是生面孔，也不多打招呼，鼻中哼了一声算是道声早安。我和老杨礼貌性地点点头，生怕他不高兴把蹭车的我赶下车去。 车上除了我和老杨之外，还有卅城记者站的几名同事，大家都不熟悉，所以一言不发，各自看着手中手机的屏幕。[.超多好看小说]然后老杨嘀咕了一声，怎么这样的呀，都是哑巴了吗。 然后大家一起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机。 这辆车虽然看起来外观颇新，但毕竟服役年限已久，在广深高速上开了十来公里之后，忽然开始抖动起来，我和老杨觉得好像有点不妥，这是司机紧张地把车慢慢靠向高速道边，车子抖动更加厉害，直把我和老杨颠得屁股生疼，然后车子忽然重重地抖动了一下，就彻底停住。 司机跑下来抽了根烟，然后打开发动机盖看了看，骂了一句娘。然后同车一个哥们下来问道，师傅，车是坏了吗？司机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坏我停下来干嘛，难道尿尿吗？ 然后那个哥们说，好，我正好要尿尿。然后他背过身去，解开裤子，畅快释放，尿完立即爬回车上坐着，继续玩起手机。 这时天已放晴，气温也飙升起来。司机给拖车公司打了电话，说上高速拖车要收费500，然后没有发票。 这司机立刻挂了电话，看了看地图，决定让我们把这台车推下高速公路，然后找卅城市内的修理公司来拖车修理，那样费用只需要150，而且有发票。 我们看了看地图，离下一个高速出口只有几毫米，觉得十分之近。于是我和老杨还有另外几个车上的人一起下来来推行这部抛锚的车，由司机在车上掌握方向盘。 这几毫米的路程，我们足足推了40分钟，然后我们才看到了高速公路的一个出口。我们回想起来，我们看着几毫米十分靠近，但是我们没有看到比例尺，这个故事证明，数学学好是十分重要的。 刚把车推下高速，天上又下起了雨，我们身上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全部湿身。然后我们重新上车躲雨，等待司机叫来的拖车把我们拖回卅城市区。 拖车的电话还没打，司机忽然说，我觉得行了。然后他扭了扭钥匙，车抖动了一下，重新发动了起来，发动机欢快地传出了怠速的声音。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车修好了。 然后我们几个人当时的想法是，直接下车，把这个破烂发动机拆出来，然后砸掉。 78.多余 我们原计划到达卅城的时间是上午10点，然后我们分头去找自己在卅城当地的领导去报到，然后请各自的领导给我们安排工作。(.)结果由于我们推车足足推了一个多小时，老杨报社的那辆破车又在路上疑似熄火几次，到中午12点半终于到了目的地。 我和老杨觉得，这个时间浪费得有点多，按这个时间算，我们出省都绰绰有余。 在我于老杨的目的地下车时，天上又下起雨来。我已经觉得毫不在乎，反正浑身又是汗又是雨，早已经湿透。于是我和老杨暂别，坐上一辆出租车，向我自己该去的目的地进发。我接到的通知中，要去报到的地方叫做裕华大厦，听起来虽然土气，但好歹是个大厦。 出租车停在一片城中村旁边，我下车时用怀疑的语气问出租车司机，这是裕华大厦吗？出租车司机用手指了指城中村靠国道一边的那栋5层的楼，这栋楼以灰白色为主色调，正面辅以怪异的金色玻璃片，显得土中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更加幽默的是，裕华大厦周边的城中村，起码都是8层，这座大厦是方圆几公里内最矮的一栋建筑。 我正在纳闷，出租车司机已经轰着油门远去。我忽然想起，我给了他一张100元，可是他还没有给我找钱。我赶忙瞪大眼睛记下这部正在远去的出租车的车牌号，准备投诉他，然后我想了想，还是先去干正事。 于是我拖着我的行李，缓慢地到达了裕华大厦的楼下。这栋楼无疑是新建起来的，因为我走近了才看到，这栋楼的一楼甚至还没有装玻璃，一个头发锃亮的保安坐在正门口，好像一个门神。他正在用手机放着凤凰传奇的歌曲，然后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享受着音乐的魅力。 然后一楼门厅上悬挂着红色的横幅，裕华大厦火热招租，写字楼限量珍藏，欢迎桑拿、沐足、ktv、休闲会所入驻。 我刚走到正门口，保安忽然睁开眼睛，大叫一声，你干什么的！我吓了一跳，差点把自己的背包扔在地上。然后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南方快报的卅城记者站是不是在这里，我来找他们。 这个保安立即换了一副表情，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厚厚的本子，说，你，来访登记。你是来报料的还是来伸冤的，你有什么冤情？ 我小声说，我，我，我是这里的记者，我新来的，来报到的。 保安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说，好嘛，是新同事，你快上去，三楼全是你们的，电梯现在还不能用，整栋楼就你们一个单位，你走消防梯。然后晚上7点以前要下班，因为会断电，现在我们还没过规划验收，我们是临时供电。 然后我微笑着拖着几十公斤的行李往三楼爬去，然后累得半死不活。而我后来觉得自己最笨的是，我又不可能就住在这个晚上7点就没电的地方，为什么要把这些行李抗上去，这真是一件多余的事。 因为我在20分钟之后，又自己把这些行李扛了下来，保安听着凤凰传奇对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他关切地说，兄弟，你刚才怎么不把行李存在我这呢？ 对，我为什么不存呢？ 79.发烧 这20分钟的时间里，我拜见了本单位卅城记者站的直属领导，此人姓冬，名叫冬日月，我听到此名时一度怀疑他和某电视台跟踪采访刘翔的著名女记者是姐弟关系。[]然后我直呼其为冬哥。 冬哥见到我表示十分欣喜，然后很高兴卅城又来了这么一位好兄弟，而我感到十分荣幸。然后冬哥向我简略介绍了目前卅城的报业竞争形势。 以xx报卅城记者站为名目设立的新闻机构十分众多，并且许多都没有合法的牌照，由于卅城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集中的城市，外来人口十分众多，各种社会新闻千奇百怪，被行内人士称为新闻富矿。而我所就职的这家小报的卅城记者站，一共也就五六个记者，还包括冬哥这种领导。 然后冬哥热情地向我介绍，此记者站刚刚搬进裕华大厦这栋高档次写字楼。而由于新张期间租金优惠，该记者站虽然只有五六个人，但仍然包了一层楼。为了创收，有一半将要转租给另外一个卖化妆品的公司，不过目前那个公司的人还没有来，办公环境还是十分宽松的。 然后我看着这个偌大的办公区域，感觉到4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家徒四壁。几百平方的地方放着稀稀拉拉五六张办公桌，桌上摆着几台破旧的电脑，而墙上才刷了一层漆，好像因为最近潮湿的天气，油漆还没有干，墙内的灰色水泥还隐约可见。 而冬哥向我热情介绍，对于来到记者站做新闻建设的兄弟，报社的关怀是是十分温暖的，还特意安排了免费的宿舍，和我们这个办公地点十分之近。我顺着冬哥的手指向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城中村看去，感到一种由衷的亲切感。 那和我长期居住过的两个城中村都显得雷同，反倒让我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而此时，我只想把我身上这身被雨水和汗水打透的衣服脱下来，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于是我扛着几十公斤的行李下了楼，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一串钥匙，根据冬哥的提示，慢慢地向我的新住处走去。 15分钟后我出现在了一栋出租楼的顶楼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十分之小，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床。后来老杨来参观以后说，你这间房真是不错，一开门就上床。而在床旁边有一张小小的写字台。而一扇小小的窗户就在写字台上方，可惜纱窗已经破烂，雨水连绵不绝地漏进来，这个写字台的中间已经神奇地凹陷下去，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塘，目测可以养几只金鱼。 而神奇的是，这个袖珍的房间里竟然还自带洗手间，还有可以洗澡的喷头。然后我立即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澡。但直到我洗完，都一直没有热水。 然后我冻得浑身发抖时抬起了头，才看到厕所的天花板上贴着一行小小的提示：天气炎热，暂不供应热水。然后我又手机查了查天气，上面显示着15度。 这天气还真炎热。然后我倒在床上睡去，全然不顾床单上那一股发霉的味道，我闻着闻着，忽然觉得十分亲切，然后一切知觉全无，就那样沉沉睡去。 然后夜里三点我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滚烫，我醒来后想起的第一件事是，我要投诉那个坑了我100块钱没给我找钱的那个司机。然后由于我实在太累，连拿起手机打电话的劲都没有，于是我又睡过去。 这次的发烧，持续了3天。 80.富矿 在我发烧期间，我两次打电话给老杨，此人颇够意思，随叫随到，不仅通过我语焉不详的描述在这群出租屋里找到了我，还给我带了食物，否则我即便不被这次的发烧烧死，也会被饿死。 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这间房这么好的呀，一进门就上床的呀。但是我们都觉得，一进门就上床是很不错，但是只能自己和自己上床，那就没什么劲了。 当我体温恢复正常之时，我忽然发现季节已经从春天变成了夏天，空气变得干燥，而天气变得晴朗。我和老杨决定结伴出门走走。 卅城这个城市，虽然人口众多，但却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感觉缺乏人气。这里马路处处很宽，但却没有什么绿化，中午12点走在街上完全没有阴凉的地方，路边有树，但树龄却都没超过一两年，一看就是刚刚移栽而来。街上行人很少，路上机动车很多，而且开得很快。 在老杨在卅城的驻地附近有一条路叫卅城大道，双向12车道，一天有22个小时没什么车，但早晚高峰的两个小时，就会堵得水泄不通，然后事故众多，基本上每天都有车祸突发。 另外在卅城大道交叉的一条四环路上，长达几公里没有一个人行横道，也没有人行天桥，这条路上机动车的平均速度大约是80公里，此次横穿马路都让人胆战心惊。而偏偏道路两边都是大型住宅区，横穿马路是客观的需要。 每次过马路，就成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秀场。速度快的堪比博尔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跑过马路；速度慢的讲究组团战术，等人凑够了十来二十个一起过，给机动车施加一下压力，你一下子撞死一个人就算了，一下子撞死20个是不可能的嘛，所以机动车就减速了。 而这条道路，也是新闻富矿之一，在卅城呆了2年时间，这条路上的车祸我拍了不下10次，死人不少于5个。 这条路边上有一个小土坡，坡上开了一个四川凉面，生意火爆。口味倒是一般，但是景观很好。一出现车祸，这里可以全方位地看到事故的现场。我和老杨有时候闲得发呆，就在此处边吃凉面边等车祸发生。 结果这个凉面没多久就倒闭了。原因是，有一次一辆机动车为了避让行人直接撞在了四川凉面旁的路牙子上，然后第二辆车同样为避开这个人追尾了第一辆车，第三辆车没能避开这个人，直接把他撞飞，这个人直接飞到了凉面店的一张台子上，当场就血溅五步，两个吃凉面的人溅了一脸血，大叫着把碗一丢就跑了，从此此店再无生意，于是倒闭。 死了个把人后，政府痛定思痛，修建了过街地下通道，以图改变这条路经常车祸的现状。而我和老杨认为，除非在这条路两旁像高速公路一样设置隔离带，否则车祸这事是阻止不了。 而不知为何，相关部门精心设计的地下通道经常莫名断电，导致地下通道中抢劫案件发案率居高不下。而警方破案无门的原因是，因为停电了，地下通道的监控也没有图像。 这造成了不少悬案。 但这对于我们这些记者来说是有利的，身边处处都是新闻。我们就唯恐天下不乱，最好天天出事，只要不出到我们自己身上。 81.克隆 卅城这座城市首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这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群体。 此前在广州，我对于出租车司机的评价是，基本靠谱，有少量人不靠谱。然后在卅城是，基本上都不靠谱。当你乘坐上卅城的出租车，你首先会发现在副驾驶位置前面那个出租车司机资格证的位置往往是空的，然后这证明这辆车有可能是假出租车，也有可能是有资格证的司机招了一个没有资格的拍档一起干活，这还好说。 而在我仅有几次在适当的位置看到那张司机资格证时，证件上的照片也和开车的司机长相差距甚远，除了都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之外，似乎其他的地方都找不到相似之处。 而有一天我打车时，终于碰到一个长相和那张资格证一样的司机了。（.无弹窗广告）这是个小概率事件，十分罕见，我几乎感觉自己中了头奖，想一下车就去买彩票。然后我看着那张资格证，上面写着，“有效期至2006年11月”。 综上所述的一切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说明该城对于司机的管理并不严格，并不能说明这些司机存在严重的问题。这些只是一个辅证，证明这些司机有毛病是可以想象到的。 我所见如下极品的出租车司机。 有一次，我打的车的师傅在半夜戴着墨镜开车，这让我想起我那个胖子摄影师朋友，我觉得他的逼格很高。后来他把眼镜摘下来，我发现这个人是个独眼龙，另外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个窟窿，看来是在某种事故中失去了眼睛，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此人是不能开车的，他戴着眼镜就是为了避免乘客的恐慌。[.超多好看小说] 另外一次是一个全程拿着手机发短信的司机，此人就把手机放在方向盘中间车辆logo的位置，无论速度多快，启停与否，他都一直在发短信，然后5秒抬头看一次前方。我乘坐此辆出租车一共跑了5公里，下车时我吓得后背都已湿透。 还有一次是碰到一个一直打电话的司机，此人是个语言天才，会说湖南话，粤语和客家话，三种语言无缝切换，声音巨大，打开车窗外面的人以为车内在播放三语教学节目。此人手机的电影就一直连着点烟器，保证不会停机，然后此人也不用喝水，嘴巴一直说个不停。那是我打一辆车从卅城回广州办事，路上65公里，这个话唠司机的电话一直没有断过。 更多司机认为自己是车神，我认为他们的小时候一定有一个赛车手的梦想，在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后，他们认为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梦想的另一半是一个街道上的传说，于是他们在街道上挥洒汗水和乘客所遭遇到的惊吓。 我碰到的一个极品赛车手司机是在一条限速40公里的辅道上。此人开到每小时140公里，忽然我在挡风玻璃外面看到前面几百米处两辆车并排停下，我立即大叫，希望司机减速。这名司机丝毫不管，猛打方向盘，然后只听哐当一声，这两桑塔纳3000直接从绿化带的坡上飞出去，重重落在主路上，还好我系了安全带，车子落地的时候哐当一声，险些撞死一名路人。然后此人停下车，环视一周，遗憾地说，角度不够精美，如果再讲究一点就好了。 下面的重点是说到拿了我那100块钱没找给我的那个司机。我按照车牌打电话投诉给相关部门，然后相关部门请我到该公司去认车和司机进行解决。 然后我来到该公司，发现车的型号、颜色和司机的性别都和我上次坐的那辆车不相同，只有号牌和我记在小本本上的是一致的。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解释，哦，那个叫克隆的士，肯定是。 我说什么叫克隆？他白了我一眼说，套牌啊，你这都不懂，你第一天来卅城啊？ 82.双飞 我在卅城的前一个星期，几乎都被浪费掉。我发烧3天，然后恢复一天，发现这个星期已经过去。而周末的记者站没有人上班，大家都是要休息的。冬哥大度地表示，我作为刚来的同事，可以熟悉一下卅城的周边环境。 于是我耐不住寂寞，想了想，还是去老杨附近了解他的周边环境。 当我来到老杨的单位，忽然感觉即便是一个地方记者站，也十分财大气粗。此报社将一成熟小区里的一幢别墅买下，一楼的车库改造成一个会议室，客厅被改造成办公室，放置着几排整齐的办公桌，清一色的ibm电脑，虽然略旧，但好歹很有派。 在一楼有两间卧室，一间给司机使用，一间给老杨，所以我认为他们两个人是平级的。(.) 在某次采访中，老杨我的这个观点深为不满。他去采访某局的某会，会开完以后，各报社的文字记者围坐在局长旁边，众人开席吃饭。老杨正微笑着想坐在局长那一桌，忽然被局长秘书请开。 那个小姑娘是这样说的，照相的师傅请和司机坐一桌。 然后老杨一听不爽，正欲发作，忽然发现这小姑娘长得还不错，于是强忍怒火，坐到了司机桌旁。 然后他发现，局长那一桌上了12个菜，龙虾鲍鱼燕窝等应有尽有，那一桌人吃得狂打饱嗝，然后菜还剩了一大半。（.无弹窗广告） 老杨和几名司机这一桌，总共只上了5个菜，还有4个是素菜，一上菜司机们就风卷残云地把菜都吃个精光，老杨速度略慢，导致根本没能吃饱。最后他只得无奈端着一碗米饭，去局长桌上找剩菜。 然后那个秘书小姑娘慈爱地说，照相师傅，你要不把这剩菜打包吧。 然后当天晚上，我和老杨一边用微波炉热剩菜，一边声讨这帮狗日的文字记者和采访单位对摄影记者的不重视。 我瞟了他一眼，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鄙视地说，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想想，他们划分的依旧很有道理嘛。司机是操纵车辆，我们是操纵相机，都是操纵器械，一个档次，一个档次。 老杨愤怒地呼喊，怎么能这样的呀！我好歹是个研究生，他们那帮文字有几个是研究生的呀！后来由不是研究生的我研究发现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你现在的位置决定你的生活，并不是你以前的位置。 就好比我了解到胖主编是个比我的大学还野鸡的一个大专毕业，现在照样是我顶头上司，放个屁整个报社都要抖一抖。 老杨此人十分不喜爱打扫卫生，我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之时，还以为误入了杂物间，赶紧就退了出来，后来发现里面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躺着一个人很面熟，貌似就是老杨。而旁边还有一只喵喵乱叫的猫，那就是虎妞无疑。于是我确定了是他，才敢走进屋内。 老杨每天的生活十分悠闲，每天躲在屋里，昼伏夜出，不和他的新同事打什么交道，还养着一只猫，怪里怪气。刚开始别人都以为此人有自闭症，后来发现这人说话也算正常，为人行事也知礼节识大体，才逐渐有人与其进行交往。 而此人昼伏夜出的主要原因是，他的那个“资深图片编辑”女朋友，恰巧也在卅城工作。老杨认为，此前一人广州一人卅城，感情发展遭受异地之苦；这次双双聚于卅城，可以比翼双飞了。 然后老杨得意地跟我说，吴辽，我这下有很多时间谈恋爱了，你小子不要太寂寞喔！ 我想了想说，祝你成功。 83.露馅 此后几天内老杨持续昼伏夜出的习惯，其单位白天经常不见其人，晚上此人房间灯光一片漆黑，显然是已经外出。 这导致老杨来了其新单位一周有余，他的同事都不知道此人的工作岗位是什么，大家众说纷纭，有人称此人是总部派来的监督干事，以后报社要根据监督干事的评测计量考核来发放奖金。这个说法流传开了之后，大家都纷纷去找老杨本人求证，然后老杨不承认，也不否认，默默一笑，笑而不语。 于是他们的同事认定，此人必然不简单，于是开始轮番排队请此人吃饭，以期在监督干事处获得优良的评价。当老杨的饭局不亦乐乎地吃了几天后，忽然其记者站的领导不经意揭穿了此人。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领导要去参加一个下面镇的公益组织的揭牌活动，他直接喊，小杨，带上器材，有活干，我去给下面的镇揭牌，你留点影像资料吧。 老杨立即屁颠屁颠地拿起相机跟在领导屁股后面绝尘而去。 然后站里这帮人恍然大悟：哦，这鸟人原来是个臭摄影的。 于是后面预约请老杨吃饭的众人纷纷找到借口推脱，前面请他吃过饭的人纷纷后悔，想要老杨请他们吃回来。 然后老杨洋洋得意地介绍，你要增加一点文学知识，我这次混饭吃的手法来源于一部俄国作家果戈里的作品，名字叫《钦差大臣》。（.好看的小说） 我表示自己没看过，此人的自豪感指数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要谈到老杨那个资深图片编辑女友，就要谈到当时卅城的报业竞争形势。卅城本地一家市委机关报，一家卅城都市报，其女友小慧就职于这家都市报。而由于此前提到的新闻富矿的原因，矿产一多，自然想开采的不法商贩也多了起来。小小一个卅城，加上有卅城地方版的地方记者站入驻报纸，一共有七八家之多。而卅城毗邻深港，一些香港报纸也在此地扎根想混得一口羹。 以上这段叙述是想说明卅城的报业和媒体竞争十分激烈，你楼下出了屁大点的一个什么事，都会来一堆记者采访，你往楼下扔块石头，保准能砸死几个记者。然后，会有更多的记者前来，采访之前有记者被砸死的事件。 无非就是，竞争过于激烈的情况下，人都会丧失判断能力，觉得一切都很重要，都要抓在手里。结果到最后才发现，抓得太多，什么都没有抓牢，一分心，全掉了，拿也拿不回来。 老杨彼时和小慧的感情还是比较甜蜜的，有一天中午我忙完一个活去找老杨吃饭，我拧开他的门，发现一具娇小的白色躯体上遮着一件衬衫，睡得正香。然后老杨看到我就这么闯进来，赶紧用被子盖住了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的主人自然是小慧，然后我鄙视地说，你这个鸟人真是小气，看一下都不行。 他愤怒地说，你怎么能这样的呀，我家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看呀。 我撇撇嘴，谁说是你家的？人家和你登记了么？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然后，后来老杨又对我上社贝利的称号一再提及、一再肯定，他反反复复表示，他和小慧，都是因为我的乌鸦嘴才散掉的。 84.开张 在卅城度过了一个星期的熟悉环境的时间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一直没有能够开工干活。（.好看的小说）尽管我的直属领导冬哥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硬性的工作要求、指派我做什么采访，但我觉得总是握在那个顶楼，开着电脑打游戏、听歌、看片有一点浪费生命的意思。 于是我开始经常步行10分钟，然后走楼梯到裕华大厦3楼，看着那个家徒四壁的通间的办公室，然后一屁股坐在一台破旧的电脑前，自由地呼吸着这个屋里才刷过的油漆散发出来的甲醛味道。然后我打开电脑，10分钟后终于进入了windowsxp系统，然后我花3分钟点击了qq游戏的图标，开始斗地主，边斗地主边等待有同事招呼我，一同去采访。 结果整整两个星期，没有人带我一同做采访这件事。期间，我完成的工作如下：有报料人来单位领取报料费，然后冬哥不在，我用自己钱包里的钱进行了垫付。有检修电路的师傅来我们的办公室来检修，然后说没带手机，用我的手机打了20分钟，我再次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提示让我充值。然后，我拒绝了几名上门推销的人士，有一名姑娘特别出众漂亮，以至于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老崔带回家过年的小白，这种不好的联想让我对其敬而远之，直接关门送客。 直到我来到这里的第17天，终于有文字记者去采访，并且叫我一同前往，我十分开心，总算是开张了。 然后我迫切地希望先了解这个采访的事件、细节和发展方向，并了解我需要拍摄一些什么样的照片。 然后我得知，这件事发生在卅城下属的28个镇中的一个的一所初中里。 这所学校里某班的一名学生上课睡觉被老师揪着耳朵叫醒，然后这名学生立即站起来，向老师表示这是体罚，希望老师向他道歉。 老师自然没有道歉，而是责令这位同学站到走廊上去，不要再影响课堂秩序。而这位同学更不依不挠大闹课堂，搞得老师没法继续上课。 老师愤而出言，你不想听就不要听了，你明天可以不来上学了。结果此学生第二天没有来上学，并且告诉父母，老师不让他上课了。 于是父母打电话来向本报报料，称这名老师剥夺了他们宝贝儿子的义务教育权。 我听完这个事件的第一印象是，现在老师是弱势群体。如果在我的初中，这种学生最好的结果是被语文老师一脚踹到走廊上，最差的结果是被叫来家长然后送回去吊起来带得半死。 然而现在时代变了，老师怕被学生投诉，更怕被告状到校长那里，被骂得半死。 我小心翼翼地问找我去拍这个新闻的文字记者小霍，我说这个你要写多少字。小霍激动地说，这么好的题材，我怎么也要写到1500字！我心里琢磨了一下，实在搞不清这些文字记者的思维，这件听起来可以用50个字讲完的无聊事件，我绞尽脑汁估计也不能把这事写成个500字的新闻，而他们竟然能一口气写出一个高考作文的两倍长度，这让我觉得十分敬佩。 然后我问小霍，那么你让我去拍些什么呢。小霍想了想，说，我们先去，然后见机行事。 85.小题大做 我收拾好家伙，然后看了看新贴到墙上的卅城行政区域图，仔细研究了事发这个镇和我所在的卅城市区的距离，发现也就30公里，这并不算远。 但是当我和小霍到了事发地点，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 原因是我们没有车。首先我们需要乘坐一辆公交车去卅城市汽车客运站，然后再去那里找一辆去那个镇的接驳大巴，这是基本的流程。 卅城公交车的体验比出租车的略强，司机们也有不少车神，但由于公交车的性能略低，极速略小，加速能力略差，可操控空间有限。我在卅城乘坐公交车，只有一次是因为司机急刹车扑倒在车内，然后把一部才买的山寨手机摔散了。（.无弹窗广告）我本来想找司机算账，可我发现前面有个哥们因为急刹车牙磕掉了，连他都没找司机拼命，我也就把手机重新拼装起来继续使用了事。 当我和小霍下了公交车，等了40分钟，终于等到了一辆去那个镇的接驳大巴。这辆大巴十分残旧，看起来似乎有20年的历史，整个车里的织物坐垫已经全部蒙上一层厚厚的黑色，似乎是洗也洗不干净的感觉。我和小霍的位置旁边的窗户框是完好的，可惜里面没有玻璃，应该是不知什么时候被砸掉了，这样也好，清新的空气可以直接吹拂在我们脸上。 而这辆车的售票员记性并不太好，收了我们5元车费之后，每每有人上车，她都要跑到我面前大喊一声，买票！然后我把票出示在她面前时，她还总是贴上来看看日期，到底是不是今天卖出去的。[.超多好看小说] 而此车走走停停，几乎5分钟就要停下来下客，然后七八分钟就要停下来，有人上来，这走走停停，让我几乎睡着。 毫不意外，我和小霍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快黑。小霍向我重申他的采访计划，他首先要这个学生和几名同学一起在他面前，然后复述这一事件。然后他采访家长，看看家长对此事有何看法。小霍还计划，要进入学校采访当堂老师，然后采访校长，并采访教育局对于此事的看法，最后还要电话采访相熟律师，以获得法律观点。 我当时张大嘴巴，差点未能合上，所谓的无聊的新闻可以如此小题大做，我从未想过。照小霍的这个提纲，1500字都算是少了，我认为完全可以写满一个版。 然后我问小霍，那么我拍些什么呢。小霍说，你可以拍拍这个学校的外景，然后编辑使用时可以标明这个是事发学校。你还可以拍拍这个学生的委屈的模样，他险些失去了接受教育的权利呀。你还可以拍拍那个老师，他是出于多么矛盾的心情才做了这个决定，剥夺了孩子听课的权利。你可以拍拍家长，看他们对于学校的无奈和失望呀。 我点了点头表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然后我围着学校，想找个角度拍拍这个学校。然后一个保安以比博尔特还快的速度冲刺过来，说，你，拍什么拍！我笑着说，我觉得你们这个学校建设得特别漂亮，比我们老家的学校漂亮多了。想拍一个，建议老家的政府盖一个你们一样的学校。 然后保安笑着就走了。 然后我肆无忌惮地围着学校拍了一番，觉得实在是在光影上足够讲究，完全可以去出一本校园建筑画册了，于是我才停下去找小霍。我说，你采访得怎么样了？ 小霍说，等等，等等，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给我采访，都不接电话，不知道这稿子还能不能写了。 我说，啊？他们怎么能这样的呀？ 86.意义 这世界上的事情，很多原本都像小霍这次的采访一样。他把计划做得十分细致，然后希望事情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然后马到功成，举杯共庆。 不过，这个世界总是喜欢和每个人开一点玩笑，而这一点点玩笑，往往打乱人的所有计划，然后骂一句娘。 眼看时间临近截稿，小霍的手机即将打没电，那个报料的学生和家长没有一人接听电话。我和小霍垂头丧气，正欲回到此镇的客运站，然后乘坐每站必停的烂大巴回到我们所居住的那个区时，小霍的手机忽然响起。 然后那个学生在电话里说，记者，我现在出来和你详谈，然后过了大约10分钟，几个看起来就顽劣的学生哥打打闹闹地走出来。(.)然后他们第一句问小霍的话是，你们快来采访我啊，你们的摄像机呢。 然后小霍解释，我们是报纸的记者，没有摄像机的。然后旁边两个学生就很失望，说，我们特意梳了头发才过来的，本来以为能出镜上电视，你们怎么能这样的，我们走了。 小霍赶紧把我拉过来，说，我们也有机器，你看这个机器多大。然后扯着我的尼康d3的背带把我扯过来，我的脖子被扯得生疼，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一条狗。 而日子过去很多天以后，老杨在那次局长饭局事件中受到的伤害愈演愈烈，他经常会抱怨那件事，他愤怒地抛出了一个观点。他说，我们摄影记者都是不受重视的，采访单位不重视，领导不重视，文字记者不重视，总是没有人待见我们。 我说，你觉得自己那么不重要的话，那就算了。你应该觉得自己很重要。 老杨哼了一声，说，不是我觉得我自己不重要，是大家都觉得我不重要。 然后他的观点是，摄影记者都好像文字记者牵着的一条狗，像条狗一样被指派去这里和那里，拍这里和那里，缺乏独立的思考，文字记者要什么就拍什么，完全没有灵感和独立性。然后文字记者牵着摄影记者去一个签到台前，签到后领了一份车马费，就像丢块骨头给狗一样，把那几张钱轻蔑地给我们。 我听到这说，你得了吧，不说狗不狗的，你清高，你不要呗。然后老杨说，那可不行。 然后说到那几个想上镜学生，对着我的镜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我也配合地拍了几张照片，他们更加开心。 然后小霍再向这帮学生了解了一次当天的情况，这帮学生用词极为夸张，就差把老师描述成独裁家了。然后小霍又用了一段时间，把校长和老师的采访都在电话里完成。老师在电话里的嘱咐是，请不要写我的真名，注意影响。然后校长在电话里的嘱咐是，请不要写我们学校的真名，请注意一下影响。 然后小霍像条狗一样伏在路边，拿出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写稿。 等稿子写完交货，已经8点。我们两个苦逼才发现，现在没有吃饭，肚子已经饿得叫了。 小霍一脸充实地说，虽然忙，累，但我很满足啊，这就是记者的生活呀，这就是有意义的。 我心里再三思考这条关于学生、老师和校长的所谓新闻，实在没有觉得这个意义在哪里。 于是我说了一句，嗯，你说的对。 87.辞职 第二天我兴奋地一早就醒来，在楼下买了一根油条，边啃边跑向裕华大厦。然后我三步做两步地爬上三楼，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一人，只有一堆新派送来的本报。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翻开报纸，希望找到我来到卅城后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图片的喜悦感，然后也顺便拜读小霍是如何把这么一个无聊的新闻写成1500字的。 然后我翻了翻报纸，发现好像没有这条新闻。然后我又翻了两遍，发现这条稿子在某一个版的最下面，然后大约有500字。我的那张构图考究、光线精美的事发校园的图片大概和一张邮票差不多大，算成稿费大概有30元，够我一天的伙食费。我虽然觉得有点小，但想想一天吃饭有了着落，还是欣慰的。（.无弹窗广告） 然后时间刚过中午，冬哥就愁眉不展地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连连赔礼道歉，狂说好话。然后我十分谨慎地问，冬哥，啥情况？ 冬哥骂了一句，他妈的，小霍这小子又让我给他擦屁股。 后来我才知道，校方看到了报道之后觉得十分震怒，直接向本报提出抗议，觉得本报只有学生方面的一面之词，一点都不客观理性公正，实在枉为一张公正的报纸，然后我问小霍，你丫不是写了1500字么，怎么只剩500字了，然后还成了一方的传声筒？ 斯斯文文的小霍脸都憋红了，他半晌说了一句话，竟然是句粗话，我x他妈妈的，死编辑，把我的稿子删坏了，她看都不看，我写了3个小标题，第一个小标题是学生家长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小标题是校方观点和律师看法，她奶奶的把后两个直接删了，不片面才怪！操！ 后来这事闹得很大，惊动了卅城市教育局和卅城市委宣传部，直接点名批评说本报杜撰片面新闻，有有偿新闻之嫌疑。（.好看的小说）后来查来查去，好像几个初中学生也不会有什么钱来让我们做“有偿新闻”，此事就作罢。 然后小霍被罚1000元人民币，那个做当班编辑的老女人被罚200。这让我十分遗憾，我觉得这个惩罚机制根本没有找到源头的问题，这也很难服众。 然后小霍在此事后两周愤而辞职，去了一家标榜自己为全中国最有情怀的报纸，去施展自己未竞的情怀了。 我感觉十分遗憾，因为这个本来就冷清的办公室里原本人最多时也有6个人，现在只有5个人了。 于此同时，冬哥的经营工作做得非常不错，他已经成功和一家胸罩企业达成了合作，裕华大厦三楼的一半，将成为这家胸罩企业的办公室，而我们这个记者站，在其隔壁。据说冬哥租出一半我们办公室的一年价格，可以给我们这个办公室续租三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冬哥是怎么忽悠那个胸罩企业租下我们这个破地方的，以至于我认为冬哥不应该当什么记者站领导，而是应该去做市场营销。 这个胸罩企业办公室的装修速度非常快，不到三天就已经有模有样，满楼摆的都是光溜溜的女性上半身塑料模型，而且还没有头。这让我每次下班时看到时，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久我结交了这个胸罩企业的前台，她的名字叫小熊。小熊人如其名，可以叫做小胸。在一家胸罩企业做前台，竟然只有a罩杯，这也算是千古奇谭。 我经常告诉小熊，下班时看到那一排光秃秃的塑料模型心里很怕，她安慰地告诉我，很快我们的样板就会拿到办公室来，很快它们也将穿上胸罩，到时候五颜六色千奇八怪，你就不用怕了。 一群只有上半身没有头的女性模特，然后什么都不穿只有各种古怪的胸罩，我自己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更加可怕了。 88.艳福 在这个胸罩企业来势汹汹地占领这座裕华大厦的3楼之时，我忽然发现这座我之前感觉无比山寨的大厦弥漫着无限的商机。 楼下那一张破桌子上趴着的保安，现在已经转移到了一个漂亮的铁皮岗亭里工作，因为他之前所坐的“招商处”，最近人满为患，而替换他坐在那张桌子前面的人，长得十分之像我以前在it地球网时的直属领导秃顶。 这个人也是秃顶。 此前的横幅上写着，裕华大厦火热招租，写字楼限量珍藏，欢迎桑拿、沐足、ktv、休闲会所入驻。 然后半年之后我发现，除了我们这个小报社的记者站和那个胸罩公司之外，其余的楼层都不是写字楼。[] 二楼的整层，都变成了一个名叫“金华桑拿”的会所，我一度怀疑此桑拿的老板是浙江人。此会所我去过一次，那次是由于三楼的厕所下不了水，我只有到此楼去厕所借用。这个会所的工作人员以为我是前来桑拿的，结果听说我是来拉屎的，大失所望，后来他们了解到我就在楼上工作，也算他们的近邻，于是对我的生理要求表示十分理解，欣然请我到一间客房里方便。 然后此客房里有许多我从来未见过的器具和装饰品，整个房间都没有一个窗户，然后全是镜子，连天花板都是镜子，这让我非常新奇。 此后一段时间，裕华大厦生意兴隆，全天供电也得到了满足，我只要稍微晚离开一些，都都会听到很多房间里同时传出姑娘的娇喘和男子们的闷哼，让人魂不守舍。而一楼是金华桑拿的沐足部，我和老杨经常在此处洗脚，但无处洗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我的男性朋友们来探望我，都会问我在哪里高就。当我说起在裕华大厦办公时，他们露出的表情基本上都是疑惑，表示不知道这个大厦在何处。然后我直接说，金华桑拿，他们就立即表示，哦，知道，那里我去过。 后来久而久之，我在朋友之中就被传为在这个桑拿上班，是一名安排业务的经理。然后他们开始叫我吴经理，结果还真有陌生人打电话来，要我帮忙在金华桑拿订房。 然后每到这时，我自然会通知我新结识的姑娘小汪。小汪金华桑拿担任部长职务，身材火辣，声音诱人。我和其结识于楼下城中村的一个馄饨摊。当时卖馄饨的老金竟然良心给狗吃了，竟然找给小汪一张假钞。然后小汪一介女流，理论不过险些哭出来，于是我路见不平仗义出手，说你再这样我就用新闻给你曝光呀，然后老金连忙把假钞收回，把真钞原物奉还小汪。 那段时间，我身边最常打交道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胸罩公司的前台小熊，一个就是桑拿部长小汪，我的朋友们都认为我艳福不浅。 而我觉得很冤枉，第一是我没从小熊那里买过胸罩送任何的女人，也没有看过小熊的胸罩；第二是我既没有去过金华桑拿，也没有和小汪讨论或实践过关于她工作的内容。 真是失败。 89.默契 我当时的工作环境十分奇葩，以至于到现在我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想笑。每天早上我买一根油条，然后边啃边走15分钟的路回到裕华大厦门口，然后和门口那个漂亮的金属岗亭里的保安寒暄几句，如果他心情好，还会给我敬支烟抽。 然后我走进金华桑拿的大堂，这个时候往往是一片漆黑，我绕过这个大堂，这个大堂装修得金碧辉煌，两排都是漂亮姑娘们的艺术照，而这些姑娘们都工作在这个桑拿会所里。然后我进入一扇上面写着“员工专用”的一扇门，然后再经过一段走廊，就是一个小电梯，此电梯直通三楼。然后我下了电梯，会路过两排窗明几净的玻璃幕墙，里面是穿戴着各式各样风格胸罩的假人模特，它们被放置在漂亮的柜台上，炫丽的灯光通宵不关，看起来十分奢华有档次。 在奢华有档次的胸罩展厅后面，有一扇玻璃门，上面贴着一行字，南国时报卅城记者站，然后我用钥匙卡打开门。进入依然弥漫着甲醛的办公室里，往往这个时候，这里只有我和冬哥两个人，其他4个记者都外出采访或者借以采访之名睡懒觉，总之他们不会回这个地点办公。 然后我在办公室上网发呆到中午，就会去胸罩公司找小熊，问她中午想吃什么，然后她订快餐的时候，我也会请她帮我订一份，然后我就在胸罩公司的前台，和她一起趴在台子上吃这餐午饭。 如果下午意外有采访，我就会外出采访，但最终发稿还是会回到裕华大厦，那时已经接近傍晚。然后那时金华桑拿的霓虹灯大招牌已经在点亮，简直是附近夜空中最亮的星，一些车辆已经停在裕华大厦门口，他们显然是去光顾桑拿或者沐足。 然后我在他们享受服务的同时，基本都在苦逼地调照片、发照片，还得期望以那个仅被罚了200元的老女人为首的编辑团队，把我的图片稍微用大一点，然后我就能多拿一点稿费。 然后快到9点，小汪就会给我发一条短信，说她马上下班。然后我就会在10分钟后下楼，在楼下等她。她已经换下了工作时的职业装，然后我们再去一起吃点东西。 馄饨摊的老金也和我们熟络起来，自然也不会再次找给小汪假钱，而每次我们吃他的馄饨，他都会多给我两个，让我十分感激。 随后我和小汪就一起走15分钟，来到那个城中村门口，然后我们相互道别，相约明日再见。 这种生活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在很多时候，我和小汪在道别后沉默不语，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对方五分钟，然后总有个人憋不住，傻呵呵地就笑了。然后另外一个人也会笑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再次道别，然后转身离开，各自回家。 然后我们各自回家后，既不发短信，也不上网聊，我觉得，这种关系冷漠地让人感觉发指。我和卖馄饨的老金，有时候还在qq上瞎聊几句呢。 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是一种寂寞造成的特殊默契。 老金有一天憋不住，问，那个妞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我想了想说，不是呀。他说，那你怎么经常请她吃馄饨呢。 我说，男生不是要大方一点吗？ 老金说，那么你是有点喜欢她。我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90.暧昧 我这个人对于男女感情的态度一直让我身边的人觉得着急。我觉得，我之所以对姑娘们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可能是因为早年受了我的童年挚友华哥的影响。 华哥得知我的这一观点后，直接说，你放屁，你这个人就是闷骚怕被人拒绝受伤。 小汪和小熊两个姑娘都是很好的姑娘。 小汪在娱乐场所工作，却没有沾染任何欢场女子的毛病。她不拜金，不爱炫，虽然很早就结束学业出来打工，但她为人处事很有原则，也很有分寸。你不找她，她绝对不主动找你，知道女生的矜持尺度；而你找她，她的态度和作风会让你很满意。 小熊和她正好相反，活泼，乐观，话多，很多时候能连续对你说话超过一个小时，然后自己被自己的话逗得笑到岔气。（.好看的小说）做事大大咧咧，十分马大哈，简直比很多男的都粗心。做事，不知道分寸何在，嘴里那些黄色段子，比老杨还黄。有时候我觉得她应该和小汪交换一下工作岗位。 然后老杨一直劝，不要选了，挑花眼了，两个都不错，先搞上吧。 我说，不行，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一切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其实我内心十分惧怕和这两个女生中的任意一人挑明我自己的态度，我也不敢正视我其实对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好感的事实。我更害怕，我如果对她们中的一个人说了一番深情蜜意的话，会让她们受到伤害。 想到最后，其实还是我自己怕受伤害，怕不能维持这种微妙暧昧的关系，也不能继续这种不用考虑未来的生活。而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我和这个城市的未来在哪里。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所以我觉得我不仅胆小，而且自私。 一般到这种情况下，不同年龄段的人会做出不同的举动。当年华哥在自己难以抉择是否向牛月月表白的时候，他就会找来一多花，然后一片片把花瓣掰开，散在地上，不停地说，表白，不表白，表白，不表白…… 当我的年龄更大一些，碰到喜欢的女生会在言语上给对方很多暗示，行动上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暧昧，而这一般会得到对方的回应。然后我们就会很快地，欢快地在一起，度过一段开心的时光。 而我在现在的处理方式上，在言语上没有任何出格，行为上没有任何暧昧，只是心里清楚，我对她或她们，都已经到了不能再暧昧的地步。 但我现在的手段就是拖，然后我在等。我想拖到某个姑娘主动向我表白，然后我坦然接受；或者拖到她们觉得和我在一起没劲，然后离开，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就如此前消失于我生活中的很多人；或者，拖到有新的姑娘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 老杨教育我，想什么天长地久，当代人只争朝夕，大家只不过都在混日子罢了。 我鄙视地说，你和小慧是怎么个意思，都朝夕了好几年了，也该腻了吧？怎么不换换？ 老杨立即严肃地说，不，我是要和她结婚的。我要娶她的，你别把我和你这种不正经不正派的人混在一起。 所以人永远都是这样，双重标准，自己一套，别人一套，总是想不通。也许当大多数人想通了，用同一个标准要求大家和自己，这个社会也就进步了。 而我，依然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混着，等着，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也不想知道。 91.奇遇 有时候你越想拖得久一点，就越快有些操蛋的事情湖人就那么出现，让你拖不成。（.好看的小说） 这是一个平凡的周五，我下午去了一个政府接待日的活动，听着各种市民代表对于热点问题的讨论，直接听得我头昏脑涨，我拍下了许多领导对于市民问题焦头烂额的模样，然后满心欢喜地回到裕华大厦三楼的办公室，开始调片、准备发稿。 这时我忽然觉得楼下有些喧闹，我绕到楼层边的窗户，往下一看，大吃一惊。楼下停着10多辆警车，一大堆穿着制服的人民卫士已经把裕华大厦给包围了起来，我往下看一看，门口那个金属岗亭里的保安面色比我还要慌张，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用了30秒想了一想，哦，这应该是扫黄。我转念一想不对，小汪在下面岂不是很危险？后来我想了想，今天周五，她休息，然后我搬起一个小凳子坐在窗户旁慢慢看。 等我抽完一根烟时，这个大厦基本上已经被控制起来，我隐约听到楼下踹门的声音，然后听到男女的惊呼和哭喊声，我本来想去胸罩公司那边向大家报告这个新闻，一起来看热闹，结果发现他们公司早已经下班，人去楼空，我只有自己看这个热闹了。 于是我觉得十分没劲，这么好玩的事情都不能和大家分享。 然后5分钟之内，发生了一件让人吃惊的事，一个裸男从我每天必经的那个楼梯里窜了出来，然后直接冲进了我们的办公室。我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此人连忙向我大喊，兄弟，自己人，帮帮忙！ 然后我打量了此人，还算白，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起来还算斯文，就是脸有点像个包子，有个什么表情，五官都挤到一块去了。 我心里想，谁他妈和你是自己人了，我又没有被扫黄扫到。 然后这哥们急匆匆地说，兄弟，救我一救，让我在你这里藏一藏，等扫黄的走了，我再和你详说。 我想了想，等会儿有人查上来，我把这个人交出去也没有奖金，这哥们也就是运气不好而已，那就姑且帮他一帮。 然后我赶快从我的办公桌下面拿出一套打球的汗衫背心，给他套在身上。然后此人心领神会，一脚踩在我桌面下的拖鞋上，打开电脑开始上起网来。 不到2分钟，一群制服男就从楼道里跑进来，然后在门口敲我们办公室的玻璃。我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有什么事么？ 有个带头的亮出了一张工作证，说，我们是执行公务，我要进你们这里检查一下。 我继续慢慢地先拿出了我自己的记者证，在他面前亮了一亮，继续说，这里是南国时报卅城记者站，我是这里的员工，你们执行什么公务？是否要搜查此处？你们的搜查令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很怀疑地用目光一起扫视坐在我电脑上的那个几分钟前还一丝不挂的哥们，说，这个人是干嘛的。 我说，我的朋友，刚才打完球过来找我，怎么了，访友还犯法吗？ 那个带头的被憋得没话说，想了半天说了一句，你们也算新闻单位，要注意点影响，怎么把办公地点选择在这里，影响不好的呀。然后就悻悻地带着一帮人走了。 我想，管我们单位屁事，先来后到的顺序你们知不知道呀。 然后我从窗户往下看，浩浩荡荡的两支队伍排起来往不同的警车里分散，一支队伍，是衣冠不整的姑娘们，一支队伍，是垂头丧气的男人们。 那个在我电脑旁的哥们站起来，叹了一口气，他妈的，运气真差。 我白了他一眼，你遇见我，算你好运气，这是你的奇遇。 92.得失 这件我当时觉得很好玩的事情后来对我有两个个影响。我失去了一个姑娘，然后得到了一个损友，可谓有得有失。 金华桑拿在经过这次行动之后元气大伤。首先被责令整顿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这栋大厦少了很多人气。而当金华桑拿恢复营业时，这里名声已经臭了，曾经被执法部门“点”过的场子，吸引力大大下降，不过半年光景，老板再也经营不下去，最终金华这个招牌的结局是，人去楼空。 小汪在走之前的一天晚上，约我再吃了一次老金的馄饨，我们互对无言，而老金也似乎知道小汪要离开这里的消息，给了我们一碗特大份的馄饨，还加了鸡肉。 我们一起吃完这碗馄饨，小汪只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后她转过身去，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我觉得她哭了，因为我也想哭。 最后，我没有问她要去哪里，只是目送着她离开。 一个月后，她此前的那个手机号再也打不通，我幻想着她会用新号码给我发条短信，但直到今天，我还没有收到那条短信。 当我真的意识到自己错过她了，我十分懊恼沮丧，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卖，那么错过就错过了。 而我收获的那个损友，就是被我搭救了的那个包子脸。此人名叫郑晨，成长于西北，每天必然要吃一顿面食，如果不吃就会半死不活。每每要请我吃饭，我说，那吃什么？他说，随便啊。然后我提的建议往往最后都被否决，最后我们还是去吃面。 到后来的局面是，他一天不吃面就觉得半死不活，我是一看到面就半死不活。 而此人当时进门时大喊自己人，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是我的一名同行，供职于卅城日报，也是一名记者。此人刚刚工作一两年，最怕就是领导批评，万一那一天真的成为了执法部门的专政目标，估计他会死得很惨。所以，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叫我救命恩人。 郑晨胆小怕事，对于业务和生活经常举棋不定。打个比方，他自己写完一条稿件，必然自我催眠其中有错，总是会发给别的同行，让他人把关。有一两次，他还把稿件发给我，我强调我是摄影记者，识字不多，他才作罢。 而他上次鼓起勇气去金华桑拿潇洒，也是架不住耳根软，被一个哥们撺掇去的。 而后来，幸亏此人常踢球，体力甚好，而且思路清晰，在觉得情况不妙后的第一时间就找到小路，来到我的办公室，速度之快让人嗔目结舌，也成了上次专政行动唯一的逃亡者。 在我向老杨介绍了郑晨的基本情况和我们的传奇相遇经历时，老杨点头称是，觉得此人是个人才。 然后我们三人就混在一起，常常因为今天吃不吃面的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大打出手了。 93.歧视 在日常的工作中，我逐渐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卅城这个奇妙的城市不算大，但是加上它所有的行政区域后，太大了。 在广州工作之时，在中心城区采访凭借公交和地铁就可以完成。而卅城下辖28个镇，镇和镇之间交通也算便利，但就是略微久了一点，上次和小霍去的那个镇，路上耗费了两三个小时，让人屡屡对下镇的活深有抵触之意。 然后有一天，冬哥又兴致勃勃地安排了一个活给我干，然后这个活干得我********。 事情是这样的，卅城本地人对于外来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歧视。而卅城政府又想和谐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关系，也是叫本地人卅城人，而外来人都统一叫新卅城人。（.无弹窗广告） 其实这个观点非常先进和谐，也符合历史发展规律。毕竟纵观全国任何发达城市，都是辛勤的外来人口，用自己的劳动堆起了高楼大厦。 而冬哥给我的这个选题，是某镇的荔枝园里荔枝常被偷，然后抓了几个偷荔枝的人都是外地人，于是村委会立上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新卅城人偷荔枝，偷一个罚50，偷10个砍手”。 冬哥义愤填膺地说，难道本地人就不偷吗，难道外地人都是坏蛋吗。 而我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有没有人偷了10个被砍手。 后来冬哥要求我按照一个地址，去拍摄那个牌子的照片，如果能拍到人砍手的画面就更好。 然后我在地图上查找了一番，然后精心规划了我的路线。首先我要在裕华大厦门口乘坐一辆公交车，大约40分钟后到达卅城汽车总站，然后我运气好的话，等待30分钟左右就能从卅城总站坐着去那个镇的镇间接驳车。 然后我到了那个镇以后，就要靠问人找那个村子，然后选择适当的交通工具，因为打车的费用我们的报社是报销不了的。 于是我犹豫了一番以后，直接很快就出发了，时间是8点45分。 然后路上的种种经历和我上次与小霍一起去那个镇子的情况十分一致，我到达那个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路上耗费了135分钟。 当我走下那辆去那个镇的接驳车，20多个摩托佬围过来，我深怕相机被抢，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地拿出冬哥给我的那张小纸条，报出那个地名。 然后19个摩托佬知难而退，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然后还剩下一个摩托佬自信满满地说，你上来吧，我带你去。 我高兴地问，这有多远，你要收我多少钱？ 那个哥们想了想，说，那么远，怎么也得收你50。然后我心里想，我操，这得是有多远。 然后我准备和这个哥们讨价还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说，哥们，听你口音，看你也是个新卅城人吧，我是个记者，我是来采访一个对于新卅城人很不尊重的事件，当你的权益受到损害的时候，谁来帮你们说话呢？就是我们这些正义的记者了。 然后我噼里啪啦把这个事件简单地陈述给这个摩托佬听，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愤怒，然后他大骂一句，他奶奶的，欺人太甚，我带你去，这种行为一定要曝光！ 我说，哥们，那这个车费能不能便宜点，我们出来交通预算很少。 然后这哥们潇洒地指指后座，说，上车，5分钟就到，收你5块，走。 我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来自正义的支持。 94.大雨 一路上这个哥们不停地跟我说，他来了卅城七八年，老是被人歧视，缺乏认同感。然后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呆着呢？ 他想了想，说了一句，这是宿命。 我顿时觉得我在和一个哲学家交谈，于是我赶紧闭上了嘴。 此人果然对附近熟门熟路，直接就找到了那块牌子。上面果真写着，“禁止新卅城人进入偷荔枝，如发现偷一颗罚50，偷10颗砍一只手――村委会留”。 摩托佬看了大惊失色，向我连声询问，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罚款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砍人的手。 我们两人正在疑惧之间，忽然有个老头向我们走来，然后一看，好像没了条胳膊。摩托佬说，哇，难道是真的，记者我们还是走吧。 结果走近一看才知道，这老先生正在穿个外套，一个袖子还没套进去，虚惊一场。 然后我开始对于这块牌子胡思乱想，我先想如果偷了10颗我不愿意被砍手，交500块钱走不走的了；想如果不是新卅城人进去偷，本地人偷的会不会不用交钱也不用砍手；想到底到现在有几个人已经砍了手…… 我想了半天，才悟到，得赶快把这个牌子上的内容拍下来才是。结果我才按了两张，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治安队员，把我围了起来。 我正在纳闷他们是从哪里爬出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声喊，你拍什么拍，这是你家的地方么？ 我说，我觉得这里好看，风景优美，就拍几张，留个纪念。（.好看的小说）然后另个保安阴测测地说，你不要搞事，让你走不了。 摩托佬小声说，这些都是地头蛇，不好搞，我们快走吧。然后我还没回答他要不要走，他自己拧动了油门，飘然而去。 我想了想，说，你们知道村委会怎么走，我想去那采访。两个治安员一起说，采访什么采访，这里没什么好采访的。 然后我指了指牌子，说这个到现在砍了几只手了，我想去看看，这个对新卅城人是不是歧视的？ 两个治安员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有把我带到村委会，一前一后，好像是我的两个保镖。 村委会果不其然，没人在办公，然后来了一个戴眼镜的文宣干事，笑眯眯地说，今天村长和书记都去市里学习了，我在这里临时负责，这个牌子很不妥的，有一种地域歧视，我们会很快拆掉。 我又问，到底砍了几只手？ 那个干事脸一变，严肃地说，这种恐吓性质的标语，要严厉查处，禁止的，不行，不行。马上拆。 我继续问，砍了几只手？干事泄了气地说，没有手，都是写着玩，写着玩。 然后走的时候，治安员笑着对我说，这个牌子就是干事写的，全村就他的字写得最漂亮。 然后我完成了这个采访，不仅有图片，连文字都能一起写了，立即觉得我的能力上了一个台阶，起码比老杨有能力。 然后我很兴奋地在这个村子之外的大路走着，然后我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迷了路。然后又走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摩托佬出现能搭我一程。 这时，我走到一片厂区门口，这个厂区空无一人，外面建了一片巨大的美丽花台。天上的乌云已经开始聚拢，刚巧最厚的那片，就在花台中间的顶子上。 我蹲下去，饶有兴致地按动快门。当我的手刚松开相机，天上下起瓢泼大雨，这股大雨来无征召，又无去势，我方圆几百米也没有一棵可以躲雨的大树。 我心里只想着，相机别淋坏了，卡别淋坏了，我要发稿呢。 然后，这次湿身之后，我又发烧三天。而这次，老杨和郑晨相继给我送饭，只不过后者一来，总是送面，这让我吃得昏天黑地，病好之后一看到“面”字，就有一股酸水从胃中泛出。 95.重逢 在我发烧好了之后几天，为了补补身体，我和郑晨、老杨三人一起去了一个西餐厅吃饭，然后郑晨这个极品，竟然在隔壁的一个山西面馆打包了一个油泼面吃，这个西餐厅的档次顿时被此人拉低。（.好看的小说） 然后我的西冷牛排吃了还不到一半，老杨的那个意面还没上，郑晨就已经把面吃完，还打着大葱味的饱嗝，此事让我们狂倒胃口。 我们那天的话题是，我该买一辆车。郑晨表示，作为卅城日报，财大气粗，有司机可以带着四处采访；而老杨的记者站也有站车，外出也不算太不方便。 而我的境遇让人同情，本公司没有采访车，打车不报销，人员稀少，我得兼顾整个卅城，没有车子，实在太过憋屈。[] 用老杨的话说，你没车一天跑一个活，有车一天可以跑三个活。我觉得，这还好，一天跑三个活得累死。 然后郑晨说，你没车一天只能拿一个车马费，有车的话一天可以赶场三次，拿三份车马费。 我顿时觉得买车的动力足了很多。 然后他们继续怂恿我，还牵扯到我的健康问题，说如果我再淋几次雨，很可能就得了风湿性心脏病，然后有可能直接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如果有车就可以挡风遮雨，风雨无阻，为工作全天候待命。 而我兴奋地说，去他妈的工作，有一部小车，不管它怎么样，我都要带着心爱的姑娘一起在路上，像少年一样飞驰。 老杨和郑晨听完我的观点，一起鼓起掌来。 而可笑的是，不久我就明白，如果你开着一辆破车，是没有姑娘愿意和你一起飞驰的。 实际上，我的心中的想法是，不管是什么车，我开着它，去我熟悉的地方，再去我陌生的地方，不管哪里，我在路上，我要和这个世界说声hi。 而当老杨知道我内心这个真实的想法时，他说了两个字，傻x。郑晨的回应是，油是很贵的，不能不管去哪里，人一定要有目的，有方向。 我们三个人那天在那个西餐厅里研究了半天，不知道到底买什么车好。然后我们决定到路上走走，然后看看，然后决定买什么车。 我们出门看到的第一部车是一辆奇瑞的qq轿车，0。8l发动机，经济省油，环保，就是空间稍微小了一点。然后我说，这个有点小。但是价钱合适。 然后我们走着走着，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宝马x5，我们三人两眼放光，觉得这个也不错。然后了解到这辆车基本上需要我们不吃不喝干十年，只得作罢。 然后我们走着走着，忽然有一辆车在我旁边急刹停住，我差点被撞到，然后我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呀，看哪里有人往哪里撞呀！ 车里的司机立刻跑出来向我们道歉，哎呀哥们，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没看到。然后我正要继续骂，忽然发现此人我很面熟。而此人似乎也觉得我很面熟。 这个人的名字是贾正，在初中时曾以倒卖假邮票给对面小学的小学生被学校处分，而在初中毕业后，我从来没有见过此人，没想到我们在卅城重逢。 我开始打量他的座驾，这是一部老的凌志轿车，虽然款式略旧，但十分有派头。我对老杨说，我觉得这车不错。 老杨看了看，说，嗯，不错。 96.渠道 我说，贾正你小子混得可以啊，在哪里发达，别忘了拉哥们一把啊。(.) 贾正打量了我们几人，猜不透我们到底干什么，再说多年后再遇我这个故人，必须要好好攀谈一下。 于是我们又转头回到了那个西餐厅，而郑晨觉得肚子又饿了，再次在隔壁打包了一个刀削面。 贾正亮出自己的卡片，上面写着，“东南亚证件档案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字样，这让我们几人对其肃然起敬，证件和档案有什么技术我们还不怎么清楚，但能够把生意做到东南亚断然是为了我国出口和贸易顺差做了贡献，值得尊敬。 贾正面色尴尬地说，唉，这个，其实，你们，这个。嗨，你们有什么需要，发票啊，各种证啊，要刻个什么章啊，找我，我们这边技术也算全国先进的，专业的也不一定看得出来什么。 我们三人恍然大悟，制假贩假啊。我觉得这情有可原，结合他初中时的经历来说，一脉相承，源远流长。 然后郑晨先问起来，哥们，你能弄点出租车票和住宿票么，我去搞点…… 于是两人随后建立了紧密的单线联系。 此后我有幸去了一次贾正的工作间，各种你想到的证件应有尽有，然后我在桌子的拐角看到几个特别的证，上面写着，死不要脸证，最佳损友证，性感老婆证等等。我问贾正，这些玩意儿是干嘛的。贾正说，哦，这不马上愚人节了么，这些做出来在淘宝上卖的，销量很好。然后我立即顺走两个，分别把死不要脸证和最佳损友证发给老杨和郑晨。 而那天我们的主题是车。在们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言归正传。我直接说，贾正，你小子混得不错啊，都开凌志了，你这车不便宜吧。 贾正向四周望了望，神神秘秘地说，很便宜，然后伸出五个手指说，这个数。我和老杨大吃一惊，我操，50万！ 然后贾正说，不，不，少一个零。 我们三人疑团顿生，准备听贾正详细介绍。贾正侃侃而谈，这车是走私的，车牌是套的，这车是03年的北美款式，已经在国外开了几万英里，然后这车直接走私到国内，然后有特殊的渠道买来，代步什么的没问题，而且很有面子。 我心头一动，那么你有渠道么兄弟，我也想搞一个。 贾正问了问，说，你真的要？要的话我帮你联系联系。然后贾正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就告诉我，吴辽，下午有空么？我们去看车。 我心潮澎湃地一拍桌子，好！然后老杨和郑晨表示，虽然下午有事，但他们都不去了，陪我看车才是正事，这让我感到十分感动。后来他们告诉我，就是图我买车后请他们吃一顿饭。 后来这顿饭他们还真吃成了，然后我也有了我的第一辆车。 97.佳美 卅城下辖的王岗镇，是全国知名的水货车和走私车集散地，而在我和贾正再次建立联系之前，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贾正要带我去见的这个人，叫发哥。此人外号王岗周润发，做走私车已经十余年，贾正的这辆车就购于此人处。我们在那个西餐厅吃完饭之后，贾正就开着他的凌志，带着我们3个人一起穿越三四个镇，然后来到了传说中的王岗镇。 而我们刚到这个镇和发哥约好的地方，发哥就已经等我们一段时间。 发哥看我们人挺多，看起来挺高兴，说，你们都买吗？然后老杨和郑晨都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我说，他买。 然后发哥说，那好，最近新来了几部车，我们一起去看看。然后他带着我们穿过了几个巷子，速度奇快，郑晨走得慢一点，差点跟丢。然后我们走入一间民宅之中。 打开院子门，我们发现也没有车的踪影。而发哥先把院门关上，然后打开了堂屋的大门，一部奔驰gl450赫然在目。发哥介绍，这个是07款，很新，也就几千英里，当然要贵一点，60个吧。新的要150左右。 我的汗差点滴下来，装模作样地说，这个看起来太笨重。 周润发果然阅人无数，他立马知道我们是穷逼，但是不知道我们穷到什么地步。 于是他带着我们左转右转，又打开了一个民居的门，里面放着一部有点灰尘的奔驰s350，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是04款，很有档次，现在特价，28万，要今天拿还包个手续给你。[] 我又装模作样地说，这个太老气，我不喜欢。 然后周润发十分耐心，带我看了几款车之后，发现我都在左右推脱，而贾正这时候也显得很不好意思，他直接当着周润发问我，你到底预算是多少啊？ 我想了想，说，不用太贵，两三万吧。 周润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下，眼里的鄙视几乎都要喷出来，好在他作为一个浸淫水车圈10余年的资深卖家，素质还是很高的。 他心平气和地说，兄弟，你这个价位估计买不到什么特别靓的，也买不到整车了，但是代步的车子我们有的。前几月来了几台一刀车还行，我们焊回来了整个感觉也不错，你看看吧。 我疑惑地说，什么叫一刀车。周润发几乎崩溃，没想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都要成为他的客户，真是不幸。 然后贾正小声跟我说，这些车啊，进来的时候装集装箱嘛，你要省地方，都是顶盖给切了的。进来了再焊上，这种安全性还行的。那些两三刀车就不行了，切得车架都坏了。 我立即秒懂，表示兴趣十足，我问周润发，两三万的这些也是宝马奔驰吗？周润发当时差点就一拳打过来，然后他又按耐住怒火，心平气和地说，兄弟，两三万是没有宝马奔驰的，都是日本车，你看看再说。 我们穿过了一片农田，在一间看起来像牛棚的地方，看到几辆灰尘密布的车，看起来已经几个月没有人管过他们了。 我一眼就看中了一部白色漆面的车，而这白色也许是因为岁月已久，已经变成了乳白色，部分地方都变成了黄色。周润发赶忙介绍，兄弟好眼力，一看你就是懂行的，这台丰田佳美2。2，是2002年的顶配，有天窗，内饰也漂亮，电路没有大问题，要不你开一圈。 我坐进车里，拧了钥匙，感觉真不错。然后我挂进d档，踩了踩油门，然后我疑惑地问周润发，怎么这个车子不给力呢，动得这么慢呢。 周润发已经彻底绝望，他冷冷地说，兄弟，你脚刹没踩。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哦，我还纳闷，怎么自动挡的车还有离合呢。 98.飞驰 我小心翼翼地用左脚踩下那个本来以为是离合的东西，中控台上的一个叹号就消失了。 我摇下玻璃，问，发哥，我能出去试两圈吗？发哥微笑点点头，随便试，你开心就行。 然后我兴奋地开着这个车兜了几圈，猛踩油门刹车，在外面的乡道上像少年一样飞驰起来。老杨和郑晨站在发哥门口，显得也很满意。 然后我把车开了回来，慢慢地倒进发哥的那个牛棚，结果只听“啪”一声，老杨和郑晨两人一起大叫起来，坏啦！ 然后我下车看了看，车屁股正好撞在了一个石头墩子上。发哥慢悠悠走过来说，呀，屁股花了，这怎么办。 我兴奋地说，不要紧，这车我要了，你帮我把油漆补补。发哥颔首微笑，说，哥们，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明天漆就补好，你过来开走。 我说，成交。然后我从包里掏出我当时仅有的存款，两万五，紧紧地塞在了发哥的手里。 第二天，我们三人又乘着贾正的凌志，准时来到了周润发的牛棚前，我发现车屁股上已经光洁如新，一尘不染，发哥还附送了洗车的服务。然后发哥拿出一副牌照，上面写着赣b529108的号码，然后手工帮我装在车上。 我感动地说，好买卖，交情啊！发哥仔细向我交代，这个车子套的一台江西的车的手续，车型颜色都一样，万一碰到查车，不要怕，就算被查，直接说借的。在卅城被扣车都好办，几千块钱就能捞出来。 我十分感激，在向发哥道谢，带着郑晨和老杨，启动这台属于我的车，迎着阳光回城去。 结果刚走了5分钟，车子就熄火不动。老杨和郑晨义愤填膺，他妈的，这个周润发真是个大忽悠，车子刚开出来就坏了。 然后我拧了几次钥匙，车子抖了两次，抖得我们浑身发抖，好像骑马一样，结果走没几米远，又停住了，彻底走不动了。 我大骂一句，他妈的周润发，竟然敢坑老子，看我们不揭露你们做黑车的丑恶嘴脸！ 然后我仔细打开机盖，研究了半个小时，终于确定了一个原因，没油了。此事还得麻烦贾正开车给我们送油来。 此后一段时间，我陷入了刚买车的一种综合症之中，郑晨要从家回个单位，我就说，我送你吧，然后路程只有200米。老杨说，我去超市买点香蕉，我说，我送你，其实他的住处，离超市就5分钟的路程。 总之就是烧包，有车不开很难受。没事，我还会搬个小凳子放在裕华大厦下面的停车位旁边，就看着这辆车，觉得心爱至极。 那个金属岗亭里的保安看我如此爱不释手，他也嘴甜地称赞几句，你这车真漂亮。 我回答，真的吗？我觉得也是。 在有了这辆车之后，我实现了此前一天跑3个活的目标，但是一天拿3次车马费的愿望却没有实现，而且油费一个月又要1000元出头，幸好裕华大厦下停车不用钱。 而虽然我能够开着这辆车像少年一样飞驰，但我的副驾驶位置上，却也一直没有我喜爱的姑娘。 99.车蹭了 在卅城这个地方的日子，就那么混着，我一度看不到前景，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只满足于我生活的现状。早上去那个叫裕华大厦的地方去和保安吹吹牛，然后慢慢走上楼去。 我总是会抬一抬头，看看已经褪色生锈的金华桑拿的招牌，然后想想我错过的小汪。而那空置的楼层已经逐渐破旧，楼下那个金属岗亭里的保安弄开了一间房的门，把房间里的收拾了一下，住得竟然比他自己的出租屋舒坦。 而我，则依旧住在那个顶楼里，一到下雨就听着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下而发呆。 忽然有一天，我见到胸罩公司的前台小熊，她匆匆忙忙地给我派发了一张红色的喜帖，并表示，希望我能够去出席她的婚礼。[] 我当时笑得很假地说，哇，什么来历的帅哥把你给搞定了呀，真有本事。小熊笑得更假地说，没有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已，我又没有很喜欢他，找个伴罢了。 然后我们两人默默地在走廊里，低下头，30秒过去，小熊说，那我先去忙。我说，哦。 然后她转过头来，笑得十分灿烂，你一定要来啊。 我嘴巴努了一努，用力点点头。 然后那是一场高朋满座的婚礼，我带着老杨一起，跟拍了她整整一天。当我看到她和那个陌生的男子拥吻在一起，说出“我愿意”那三个字时，我心情十分复杂。 我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但她嫁人了，我却有点不开心。老杨想了想说，这很正常，虽然你没和她恋爱过，但你们暧昧过嘛。暧昧过，反而比爱过更让人难忘。然后我们把照片精心挑选、调整，做了一本册子。我本来想亲手交给她，后来还是没有，于是我用顺丰快递邮寄给了她。由于这本册子过重，邮费就花了我40块钱。 我那天婚宴的晚上，几次自问，我有没有勇气冲上台去，把新郎官一拳打倒，然后把小熊抢走，我想我一定不会。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对她只是暧昧，不是爱。 但爱是什么？ 这段时间郑晨春风得意，先是被领导器重，提升级别，成为了其部门的首席记者，随后又重金购置了一套房产。而不久之后，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姑娘，显得十分娇嫩。 这让我和老杨觉得十分诧异，此人大男子主义地过头，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受得了他。 后来我们了解到，这个姑娘是卅城理工学院的学生，处于对郑晨职业的崇拜和对于郑晨人格魅力的宠爱，所以毅然投入此人怀抱，并毅然献身。 郑晨此人虽然早有驾照，但上路经验为0，完全不会开车。但为了在这个姑娘面前表示自己潇洒，其数次向我借车，并保证不会出事。 由于当时我在小熊结婚一事上没想明白，思维比较混乱，结果屡次借钥匙给此人。 然后结果是我的佳美前后蹭刮无数，为了补漆，郑晨掏的钱，都差不多接近五千元。掏完他还说，他妈的，这个车太长，我操控不了。 然后他过了几天又向我借。我就问，还长吗？ 他说，我觉得不算长了，不过我觉得我得在再体会体会。 然后往往是又蹭了。 但郑晨的收获是，他的车技渐长，不到2个月，我已经敢让他做司机带我去干活，而我在后座上睡觉了。 而老杨不敢开车，他的驾照在过期一次后换领新证，此人依旧没有买车。 100.回不去 而在那一段我回想起来觉得是最好的时光里，实际上我身边的人的身边都有姑娘，而我此前的两个暧昧的姑娘都消失在我的生活中。综上所述，其实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能耐得住孤独的人。 我和郑晨以及老杨去过几次卅城理工，一起和郑晨的姑娘吃饭，聊天，深深地感觉到代沟的存在。 然后我反复思索，实际上在我还是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和比我大的那帮人，都是有代沟的，他们说的我不想听，也不想去理解；然后自己习惯性地认为，他们也理解不了我所理解的生活。 然后我们就不愿沟通。 所以我深深佩服郑晨和这个学生姑娘沟通的能力。然后郑晨告诉我们他们沟通的主要方式有两个，一个是吃面，一个是灵魂层次的沟通和交流，交流到深处，必然要上升到肉体的沟通和交流，最后达到了大和谐。(.) 看着这个陌生校园的人来人往，还有那些青春面孔在我们面前的穿梭，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我那些念书时候的那些生活。 郑晨带着姑娘去散步了，我和老杨组了一队，和理工学院的学生打了一下午球。前几局可以勉强支撑，结果打到后面赢了一局后，第二局一定就输得丢盔弃甲。原因是我们老了，很容易就累了。 然后我想起来，我大学时候可以连续打球打一下午，我初中时候可以连续打球打一天。 老杨感慨，青春啊，就他奶奶的这样走了，那真是告别了一个纯真的年代啊。 我想了想，青春哪里纯真了，谁脑子不是都装着妞、妞、妞，净想着打架、逃课、戏弄老师。只不过那些我们现在看起来无聊的坏事，因为年轻而散发了光采。只因为我们现在不再年轻，所以那层蒙着金色和青涩的回忆，就像钻石一样珍贵了，因为我们永远不能回去。 101.录取 当那年的夏天，我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到家里时，我已经做好了复读的打算。[.超多好看小说]原因是我当时暧昧的一个姑娘没有考上她理想的学校，于是我希望能够陪伴她一年之后，和她一起进入同一所学校。 然后我想了几天，觉得此事并不划算，我和此女只是暧昧，平时也顶多是眼神交流，然后言语交流十分之少。而我们最亲密的接触，是一次考试时我说，我的橡皮用完了，能给我用用你的么。然后她从后面递来一块橡皮，我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指，一种冰冷的触感传递过来，我手一抖，橡皮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然后监考的老师以为我有意作弊，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捡起橡皮，反复观察，差点就去生物实验室，要借显微镜观测橡皮上有没有写着abcd了。 在他看了5分钟之后，好像还没有发现这块橡皮上有什么问题。于是他有些垂头丧气地把橡皮还给我，我轻轻地擦了擦我的答题卡，然后把橡皮递还给这个姑娘。而这次，我又触碰到了她的手指，然后我的心脏由于这次接触开始狂跳，这让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监考老师脸色一变，说，你这个同学肯定有问题，你看你脸都红了，肯定是要作弊紧张的。我当时几乎都没听到他的训斥，只是把拿过橡皮的手轻轻放在我的鼻子旁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幽香传到了我的鼻孔里，然后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然后我之所以放弃了复读陪她的打算，是因为我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的第五天，在一个麦当劳里看到她被一个哥们紧紧抱着，四目相对，两唇相接，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 然后在我放弃了这个念头之后，这个姑娘也没有复读，她直接被家人送去英国留学，此后我和她的联系只存在于人人网之上。 我当年考虑复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的成绩过差，考分略低。但不知道这所我随便报了第4志愿的学校抽了什么风，竟然不介意我把它们作为第4选择，直接将我录取，这让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在多方查询这所学校后，我得到的资料并不多，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让我一定别去。 然后我拿起那本几乎被我扔掉了的录取通知书，决定去那个遥远的地方，开始我的新生活，我的目标是，忘掉那个姑娘，然后认识漂亮的新姑娘。 那已经不算我的第一次远行，而这所我考中的学校，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但我依旧十分兴奋。其实后来我想到，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怀着美好的期许，无论是你在洗头房等着姑娘来给你洗头，还是交了定金等待新车来的那些时候，你都希望最漂亮的姑娘来给你服务，车况最漂亮的车子供你操控。 结果最后，往往会事与愿违。然后你最多只能骂一句，他妈的。 102.旅途 怀着对于新生活的向往和对于漂亮姑娘的期待，早上6点我几乎是半醒半睡之间爬上一辆大巴，这辆长途大巴将运行30多个小时，然后直达我所要去的那个叫香川的城市。(.) 这车和我多年以后在卅城乘坐的镇间接驳车有一个毛病，它总是停停走走，幸运的是，这辆大巴是个卧铺大巴，我可以躺在上面度过这30多个小时。而不幸的是，这是一辆卧铺大巴，这代表着许多各种各样味道的脚，将脱离鞋的怀抱，将各种各样的脚臭味夹在在一起，长久地影响我们的嗅觉环境。 这辆双层大巴只差一点就超载，司机的驾驶风格又十分狂野，每每在超车的时候，我都抓紧扶手，担心车子翻倒在高速上，这造成了我彻夜不敢闭眼。 听着周边人群的呼噜声，闻着几十个人混合起来的脚臭，我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觉得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天将亮，我终于困意袭来，准备睡去，结果周围的旅客们已经陆续醒来，开始聊天打牌，这个事造成的结果就是，我又不能入睡。（.无弹窗广告） 在临近香川还有大约100公里车程的时候，这辆大巴终于由于司机的狂野操控在高速上抛锚，而在人们下车乘凉散心，等待救援的情况下，我终于安稳睡去。 然后当我一觉醒来，这车依旧一动不动。此时，乘客们的烦躁已经几乎变成怒火，差点就要把司机抬起来扔下高速，而就在司机即将被抛下十几米高的高架桥时，司机大喊一声，来了，来了。然后他往远处一指。 远处几辆卡车打着双闪开过来，抬着司机的人群手一松，司机掉落在地上。然后没人再去理会司机，每个人都拖着大包小包，像逃难一样爬上卡车后面的拖斗里。最受欢迎的是一部有货柜的车，那辆车很快被挤满，然后司机把货柜门一关，这好歹算是封闭车厢。 而由于我反应和手脚都比较慢，没能爬上去，最后上了一辆卡车的车斗。 卡车开始缓慢加速，而我们这一车斗人，都在这辆货车的后斗上感觉新奇。因为，大家只做过旅客，从来没做过货。这次，大家都是货了。而这100多公里的路程，我的头发被吹得硬了起来，眼睛里被吹得都是眼泪，完全难以睁开。我感觉这辆卡车开得比那辆客车还要狂野粗暴，如果一直保持这个速度，恐怕大巴早都到了香川。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是大巴的发动机更早爆缸了。 然后我看和我一车上的人，都是眼睛眯着，头发竖起来。只有一个哥们保持着漂亮帅气的发型，以至于我很想问此人的发胶是哪里买的。而看着他飘逸的发型，我开始感觉困倦，在这辆卡车的拖斗后面，倚着车子，在人堆里，我又睡着了。 103.要命 我人生中第一次乘坐卡车的旅程结束于那天傍晚，我醒来的时候，卡车司机正在驱赶他车斗里的旅客下车。（.无弹窗广告） 我们一车人发现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又是国道旁边，一不留神就会被车撞死，于是我们抗议，为什么司机不把我带进香川城内。我更是十分激动，直接从刚才那个车斗里拿出一个扳手，作势要砸这台卡车的玻璃。 司机不耐烦地说，已经在香川城外面了，卡车不能进市区，你们自己打车去吧。然后此人轰着油门飞快逃离了我们这群还没有愣过神来、刚准备抗议的人，我感觉这辆卡车的速度让100万元以下的跑车都感到汗颜。然后我就手里攥着一个扳手，连丢都没有丢出去。 然后我抬起我的行李看着国道中横跨两边马路的大幅招牌，上面写着，欢迎您到香川来，蓝底白字，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既然那个卡车司机说这已经在香川城外，国道上等了半天也没有出租车可以拦下，我决定沿着这块“欢迎您到香川来”的招牌的方向，一直往城里走。 然后我把扳手放在了包旁边，走了半个小时，没有任何景色的变化，两边都是一样破旧低矮的建筑，一样昏黄的灯光，马路上一样呼啸来往的各种车辆，这让人有一种迷幻的错觉，我甚至觉得我这半个小时一步都没有走过。 然后我绝望地扔下包来，站在路边，这时忽然来了一辆奥拓，用远光灯闪了我几下，一个哥们探出头来问，兄弟，你去哪。 我当时已经接近了体力的极限，完全不能继续行走，我气若游丝地说，去香川师范。此人想了想，说，100。 我当时十分诧异，这不是已经到了香川市区外面了吧，我问过百度了，说你们市区打车一公里才1块钱，起步价5块包3公里，怎么你一下要100。 然后此人拿出一张香川市交通地图，找出我们所在的位置，然后标出香川师范的位置，我用手比划了一下，有十几厘米，我立即觉得，100块钱可以接受。 然后不到5分钟后，此人就停下车来，说，到了。我在夜色中朦胧看到这个学校门口一块巨大的石头，好像在我的录取通知书上也有这么一块奇异的石头，然后我想了想，刚才那个地图上，肯定是他乱指了，就是想坑我钱而已。于是我掏出10块钱给他，说不用找了。 此人立即表示不满，拽住了我的包裹，表示不留下钱，就留下一条腿。 这让我十分愤怒，之前被卡车司机撵下车的怨气交织在一起即将爆发，我从包里掏出那个扳手，重重地砸在他的车门上，一下砸出一个窟窿。 这哥们难以置信的眼神，很快变成了慌张，看到我第二扳手要向他的玻璃上砸去时，他赶忙发动了奥拓，飞速地驾车离去，远远地，听到空中飘来若隐若现的声音。 师范的小子，你他妈等着，我回来要你命！ 然后我昏昏沉沉地站在这个学校的大门之前，有一个强烈的感觉，门口这块大石头，真他妈的丑的要命。 104.香川 香川这个城市面积极小，大多数地方都十分破败，从西到东一共只有三条大街，名字分别叫一马路，二马路和三马路。（.好看的小说）穿过这三条马路，步行也就在一个小时以内。而在三马路之外，便是更不像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然后就是几个下辖的县城。 而在城市中央，有一座海拔不超过350米的山，就叫做香山，此山我刚来在来学校报到一周之后就成功登顶，发现山上一点也不香，登山的路上有不少动物粪便和人类粪便，散发出奇特的味道。 而香川这个地方，除了有香山这座名山外，却也没有什么大川。直到我在此处生活半年，我才发现在市中心有一条臭河涌，后来才知道这条河涌就是香川二字中的川，显然也名不副实。 本地同学告诉我，在大约50年前，这条河涌还是很清澈很香的，所以香山加上一条清澈的明川，就是香川的来由。 可惜现在香山不香，明川很臭，这个地方也不便改名叫做臭沟。 此地十分闭塞，本地人都觉得自己老子天下第一，是全国名列前茅的发达城市，见到外地人就问，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什么店，什么什么品牌？我们这里有。然后外地人说，这个东西没有。本地人就会觉得十分开心，然后外地人说，这个牌子太土了，我们那里根本没人买，然后本地人就会很不相信，然后说你们外地人吹牛逼。 所以当我知道这个规律的时候，当有人问我如此的问题，我的回答一概是，没有，没有，我们那土得很，你们这里十分洋气。 尤其是，有一次我在马路上看到有一队牛排着散漫的步伐，快慢不一地边走边摇着尾巴，然后一边在马路上留下成坨屎的时候，我心里默念，这个我们那儿真没有。 在城市边缘的地方，是很多煤矿，一年到头总会因为开采技术或操作不当等原因死几个人。然后矿工会和矿上扯皮，双方总是会弄出一些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场面，然后我们学校新闻学院的同学，就会利用宝贵的机会拍摄新闻专题片，然后在校电视台进行播放，为他们的学分加上几分。 然后就在这么一个封闭盲目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一所校训为“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师范大学。我刚来到此处，就对于这儿校训感觉十分佩服，也觉得写得很好。 后来我发现，这个校训是从北大借来的，当年这八个字是蔡元培提出的。我不由得对这个学校感到十分失望，连校训都是抄来的，能有什么前途。 后来我又发现，这个八字校训十分有道理。这所学校确实思想自由，就我认识的人来说，有天天说自己要干大事成为中国第一黑社会的，有天天宣称自己在大学期间要成为新一代的情圣谈100个女朋友的，有明盘自己是吃软饭的等富婆来包养的，有天天不思进取不去上课在宿舍打游戏自称要成为新一代电子竞技选手的，也有天天在各个同学间无中生有挑拨离间的，这种思想自由的程度我前所未见。 “兼容并包”对于我来说更为实际，这些人一直活得安安稳稳，竟然没有一个人遭到报应，被学校制裁。在我进入这所学校的一段时间后，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我的思想不能更自由一些。 105.师范 这个校园的面貌和这个学校学生的精神面貌大抵一致，那就是没有什么面貌。[]让人感到气派的，非这所大学的行政办公楼莫属，有一次我晚上逃了选修课去学校后门喝酒，晕晕乎乎地经过行政楼，我当时吓得一身冷汗，以为我穿越去了北京，看到了人民大会堂，然后酒醒了之后我才再次发现，我还是在香川。 然后和这座大会堂对比反差强烈的是师范各个院系的教学楼，有上世纪50年代~80年代建立起来的不等，走遍各个院系基本就可以完成一个探访古建筑的过程，这一点是十分值得的，当有友人来此校探望我，我总是会带他们参观这些古建筑。 然后宿舍楼有新有旧，所谓新的，也只是外墙翻新，内里半斤八两，全部都是刚好盖到9楼，正好不用修建电梯。寝室内部墙壁斑驳，基本白墙都是灰色，显示出一种岁月的凝重和沧桑感，让人一进屋就想读余秋雨。 我来到此校时赶上了好时候，此校扩招之后，修建一栋新教学楼，正好安排给我所在这个学院使用，我侥幸不用感受岁月凝重，但却要做人工净化器，不停吸取寝室之中的甲醛，吸收完了以后，我想这将造福以后在此处入住的学弟学妹。 这些众多的宿舍楼都修建在盘山的道路上，如果要走到最高那一栋，基本学生都会累得半死。于是，那一栋分配给了体育学院的同学，校方的愿望是，利用这种方式进一步强健他们的体魄。 穿过这些宿舍楼，在山脚下就一个破旧庞大的操场。操场之中要么一块枯草横生，要么一块光光秃秃，我刚来此校时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此处踢球，踢着踢着球不见了，后来我们找了半天发现，球原来被踢到枯草丛中，草丛接近半人高，也没有人进行修剪，我除了我们自己踢进去的那个球之外，还发现了另外两三个球，于是全部拿回宿舍，作为公共使用。 当天色变暗，这个操场上人逐渐多起来，但可惜这些人都不是来锻炼身体的。具体分析起来，他们基本都是男男女女各居一隅，搂搂抱抱，利用夜色的掩护亲密接触。我几次夜里突发奇想跑步，都差点踩到几个人之后，我也放弃了晚上锻炼的计划。而夜色渐深，校警总是会拿着强光手电筒来清场，往往会听到传出叫喊声，照什么照，你这傻x保安，马上我们就完事了！你不会照别处，照别人呀！然后校警照向别处，别人也是这样大喊，索性后来学校在熄灯前会******地打开这个操场的灯光长达5分钟，让那群男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从而达到完美清场的目的。 我认为这很有趣。 因为有一次，我跑完步在操场边上的草丛里尿尿，结果浇出一男一女，我吓得落荒而逃，而他们远远地喊，你瞎了眼啊，来这里尿尿。 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不仅来这里尿尿是瞎眼了，来这个学校也是瞎了眼了。 106.谣传 我来到这个学校之后，给仍和我有联系的一些同学造成了一些困扰，有人就总是问我香川大学是不是在日本。 我一开始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后来无聊在百度上一搜，日本确实有一个香川大学，坐落于日本香川县高松市。然后我耐心地向同学们解释，我读的这个叫做香川师范学院，不是香川大学。 然后他们恍然大悟般地说，明白了，这是中国分校。 然后半年以后，关于我的传闻甚嚣尘上，大家说我去日本留学，结果不幸被骗，被发配来日本大学在中国的分校，后来结交了日本女朋友，而更不幸的是，我被日本女朋友抛弃，现在十分厌世云云。[.超多好看小说] 我认同这段传闻中的一点是，我来到这个香川师范，确实感觉是被骗了。而我另外的感觉是，人在传话的时候很容易瞎加上点减去点什么，很容易这些话就传变样了。 我想起多年前一个小册子上看到的故事。 在1910年，某部队一次命令传递的过程是这样的： 少校对值班军官：明晚8点钟左右，哈雷彗星将可能在这个地区看到，这种彗星每隔76年才能看见一次。（.好看的小说）命令所有士兵着野战服在操场上集中，我将向他们解释这一罕见的现象。如果下雨的话，就在礼堂集中，我为他们放一部有关彗星的影片。 值班军官对上尉：根据少校的命令，明晚8点，76年出现一次的哈雷彗星将在操场上空出现。如果下雨的话，就让士兵穿着野战服列队前往礼堂，这一罕见的现象将在那里出现。 上尉对中尉：根据少校的命令，明晚8点，非凡的哈雷彗星将身穿野战服在礼堂中出现。如果操场上下雨，少将将下达另一个命令，这种命令每隔76年才会出现一次。 中尉对上士：明晚8点，少校将带着哈雷彗星在礼堂中出现，这是每隔76年才有的事。如果下雨的话，少校将命令彗星穿上野战服到操场上去。 上士对士兵：在明晚8点下雨的时候，著名的76岁的哈雷将军将在少校的陪同下，身着野战服，开着他那“彗星“牌汽车，经过操场前往礼堂。 这个道理和那个小故事大抵相同。这个小故事我从8岁听到之后，百读不厌，并且推荐给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后来大家给我的回复是，你这个人笑点真低。 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我其实一直抱着美好的幻想。因为我高考失败，险些落榜，第4志愿被录取，急需转转运气。在来到这个城市以前，我的美好幻想是，在这个温和友好美丽的城市，邂逅这所底蕴十足的高等学府，然后在这个漂亮的学校里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或者一个漂亮的姑娘。 但在我来到此处熟悉了很多情况之后，我发现我在这里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而作为师范，这里的姑娘是很多的，但是姑娘的数量基数太大，让我们从中发现漂亮姑娘的难度也几何层级地加大。 一切好像在一开始就让人觉得幻灭，而我却骂不出来，只能迷茫地混日子。 107.波波 人其实是一种最喜欢追求新奇与好玩的动物，而当你不能从周边的自然环境中获得乐趣时，你就会从身边的人文环境中开始找寻乐趣。（.好看的小说） 简单地说，就是开始观察身边各色不同的人，然后开始结交朋友。 我当时才进这个学校2天，就已经对这个学校彻底失望。而让我感觉奇妙的是，我被分配到的这个寝室里的人，似乎比我对于这个地方还要失望，他们根本没有一个人来这里报到，我甚至一度怀疑他们一看到被这个学校录取，立即决定复读，不来上学。 当时我的想法是，我很理解他们，我也很想收拾包裹回去复读一年。后来想想我的学费已经交了，要退起来好像比较麻烦，于是只得作罢。 于是我的消遣就是到楼下那个一片光秃秃一片是半人高杂草的地方踢球。踢球时我结识一人，此人面色白净，看起来瘦弱，但身体十分结实，技术不算好也不算差。关键此人态度积极，身为边后卫直接溜边到对方禁区，传中被破坏后对方反击刚打起来，本方禁区里又看到此人在飞铲对手，体力之好，也只有我几年后遇到的老崔能够望其项背。（.无弹窗广告） 对方一个前锋连续被此人铲断了三四次，每次都是几近形成单刀机会，马上就要起脚射门之前被断，后来他干脆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怎么不嫌累啊，你跑起来怎么跟狗一样呀。 然后此人不急不躁，继续往死里断那个前锋，后者被逼无奈，无心恋战，不到下午4点半就把鞋一丢，说要去食堂吃饭了。然后人不齐，这个球局也就结束了。 然后那个跑起来像狗一样的家伙把球衣一脱，从草丛里拉出一个箱子来，拖着就往宿舍走，我就和此人攀谈起来。 然后我发现，这人就是我那几个没来的室友里的一个。 于是我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此人笑着说，不抽。然后我拿出一块巧克力，此人说，不饿。 我敬佩地点点头，不食嗟来之食，牛！然后此人说，非也，非也，我巧克力过敏。 刚来学校不报到、不去寝室，直接去球场踢球，然后还有巧克力过敏这种奇妙病症，此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顿时觉得他是个人才。 此人名叫波波，也是外省考来，高考分数不低，就坏在填错了志愿上，结果香川师范看到这种高分生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提你的档案，让其他学校想录你也录不了，波波万般委屈，却也不想复读。在和家里人闹了几天之后，还是晚了几天来学校乖乖报到。结果走到山下的操场看到有人踢球，立即就参与起来，正巧心里不爽，就把怨气都发泄在那个倒霉的前锋身上。 然后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被他在球场上粘了一下午的倒霉前锋也是和我们一样，是中文系的。 而此前，我们几人都并不相识。这代表，我们来学校报到之后，既没有见过老师，也没有上过课。 108.活力 当我的室友们陆续到齐，我才发现这个学校的报到时间跨度之宽横跨9月1日~9月10日，我赶得最好，1日就到，他们10日才到。我为什么这么早来，应该是和我当时迫切希望逃离那个旧环境有直接的关系，但可惜的是，我来到这个新环境之后，我依旧对新环境十分失望。 但我这个人悲哀的是，即便来到新地方后我极端失望，但这情绪丝毫不妨碍我对于去下一个未知地方的渴望。 在人到齐后的第2天，中文系的新生齐聚在本系的教学楼之内，接受系主任的熏陶。此人五短身材，语速极快，如果我走神发了个短信给别人，估计我就跟不上他的思路了。而一般来说我是喜欢说话快的人，这代表在相同时间下说同样的内容，会用更短的时间，这是一件高效率的好事。 但遗憾的是，此人在语速提高的同时，他的讲话内容也成倍增加，让人感到无奈。 我问波波，这个讲话好无聊啊，怎么办？波波说，那你就当他念经。 于是我开始打量我们这个系的同学，女性占据了大半壁江山，怎么也都发现不了让我眼前一亮的姑娘。这群姑娘有的故作矜持，有的文艺小清新，有的显得豪放，有的走知性路线，可惜没有什么姑娘让人看起来让人感兴趣。然后我和波波讨论一番后才知道，姑娘的风格固然千变万化，但有一点是亘古不变，那就是如果你是美女，什么风格都让人赏心悦目；如果你是一条恐龙，那么不管你是什么风格，那都只是特别的恐龙而已。不幸的是，本系的这群姑娘，大都在美女和恐龙之间，让人难以记住，更有不少直接偏向恐龙，会让人选择性忽略。 为数不多的男性友人中，有的看起来萎靡不振，一看就是昨夜通宵游戏；有的看起来一脸兴奋，显然是桌子下面藏着宝贝；有的就趴在桌上昏昏沉沉，仿佛七老八十，即将朽木不可雕。 这时，系主任的话题讲到，年轻人可以无知，可以无畏，可以不守清规戒律，可以有自己开拓性的思维和行动，但是就是不能没有活力。 然后那些趴在桌子上的立即挺直了腰板，展现出了一股活力。 然后系主任的话在这群中文系学生里得到了广泛的回应，后来有无知地不知道诗人拜伦不是和拜仁慕尼黑一样是个俱乐部的，有无畏地直接因为考试不懂连作弊也不屑直接交白卷的，有不守清规戒律连让几个姑娘当了爹的，有在宿舍开拓性地用大功率热得快搞得整幢宿舍楼的保险丝烧掉的，在各个领域中都散发出了无穷的活力。 然后这帮人将在4年以后散发着活力脱下学士服（如果他们能穿得上），走向祖国的各个角落，各所学校，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 想到这里，我就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 109.中文系 我原本是以为，在中文系就读的学生，即便不热爱文学，起码也会喜欢读书；即便没有抱着成为一名作家或者大师的愿望，起码也会喜欢写东西。 而后我发现，我身边的本系同学，喜欢读书的大有人在，如果色情杂志算是书的话。而那些喜欢写东西的人，都把自己写东西的劲头放在写情书之中，然后就连情书，也错字连篇，毫无美感，所以一直勾搭不到姑娘。 这里的中文系的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样一种人？我们或许高中偏科、或许智商偏低、或许志趣有别，总之我们就是不开窍考不好物理化学数学，然后只能学了文科，觉得这个可能会在高考中混出一条出路。 然而高考之后，我们没有办法，成绩稀烂，只能来到香川师范这种三流大学，然后觉得中文这个专业不用怎么努力，就能混个文凭，以后这种万金油的专业也好找工作，以后混混日子，反正以后能有机会的话，再考考公务员，什么专业都不重要。 我隔壁寝室一名同学对我这种论点嗤之以鼻，痛心疾首，他认为我们都是怀着对文学和语言的热爱来到这里的，他教育我，文学和文学和语言是世上最美的艺术，世上只有少数人能够一窥文学这座神圣的殿堂。文学修养是最高的修养，语言是人类发展的基础，而且不仅仅是基础，它能够发挥的作用是你们怎么想也不过分的。[]对于人类社会而言，文学和语言就像空气和水对于人体一样重要。 然后我当时觉得此人的观点朴实真诚，打心眼里感动起来，连续好几天都在寝室呆着，不外出踢球，就点起烟来想搞点文学创作，差点坐出痔疮来。 后来此人大二就成功转系，据说在系主任面前哭爹爹告奶奶缠了一个多月，他要求转系的原因是这个专业相当于没有专业，学不到东西，后来毕业后考了公务员。 然后我感觉这世界上没有真爱了。 而我身边的这些人，基本和我此前料想的一致，没有人怀揣对文学的热爱，也没有人愿意苦心在字句间琢磨出乐趣。我不能想象，一帮一年读不了一本书的家伙，一帮连写书评读后感都上网抄袭百度的家伙，能够在中文上有什么杰出造诣。 所以，尽管我是中文系的学生，但我几年间都对文学和身边的作家敬而远之。 若干年后我在一个网站看连载小说，人人都敢自称作家，小说写得枯燥乏味没有情节没有逻辑没有想象空间，只有对白yy和连白描都算不上的环境描写，然后这些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搞的是网络文学创作，最后竟然还能出版大卖。 这一度让我觉得不能理解。在我的心里，你写这些东西，顶多就算是作者，你说你是作家，请换一个字，“坐家”很合适，反正你们天天坐在家里。而很长一段时间，我就算和自己在学校里最熟悉的同学，也不讨论文学作品，因为好像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有点神圣的。大学期间，我怀着神圣的感情写的东西，虽然斟字酌句、结构严谨、富有古典美感，到最后也没什么用，因为换不来钱，连我们到师范后面的一个小饭店里炒两个小炒的钱都换不来。 110.饭馆 我和波波来到这里的头几天，基本上都是在发掘附近的自然坏境和人文环境。[] 沿着这个破旧庞大的校区一直往东走，我们常踩到几个人，一片光秃秃，一片杂草丛生的操场就在我们右侧，左边是一排漂亮的建筑，走近一看，这些都不是学校的设施，而是各种24小时银行，其中有中行建行工行招行。 而这几个行都不顶用，因为里面的提款机常年故障，每次我们要取钱的时候都没有成功。在几次我们打牌输钱后，走去取钱无功而返之后，都要折返回去，到学校大门口的对面的一个邮政储蓄所排队取钱存钱，以至于我们怀疑这些取款机都是邮政储蓄所的人搞坏的以获得垄断地位。 走过那片24小时的漂亮银行，有一段破旧的围墙，上面涂满了各种涂鸦，显得艺术气息十足。其中最大的一个涂鸦是两个字和一串手机号码：办证，159xxxxxxxx。 再走10分钟，两旁就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在路的尽头是一座有七八米的高墙，看起来有一种监狱的感觉。当我们觉得内心彷徨或者在考试作弊被抓被取消成绩，我们就会到围墙旁边抽一根烟，找到一种被拘留的感觉，然后悟到，实际上自己还是自由的，然后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当我们沿原路返回到那段写着大大的办证字样的围墙中时，才发现在树丛中有一个小门，最多只容两个人并排走过。而这个一个小门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我和波波走出去一看，别有洞天。 这个小门之外是一排饭馆，南北菜系一应俱全，有一家叫老七餐厅，上面的招牌写着，粤菜，湘菜，水煮鱼，潮汕砂锅粥，西北面。然后我和一个广东同学一起去吃了一次他们的粤菜，和一位湖南同学吃了一次湘菜，然后和一位陕西同学吃了一次面，相同的感觉是，三次吃完都拉肚子了。不同的感觉是，广东同学觉得粤菜做得像川菜，湖南同学觉得湘菜像徽菜，而陕西同学觉得面做得像米线。 然后这个饭馆被我们打入黑名单。 再往后走几步，有一个饭馆没有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字，熏肉大饼，看起来就让人想吃。然后在这个学校四年间我数次进入其中想买个熏肉大饼吃，结果每次店员的回复都是卖完了，这成了我大学觅食历史上的一大悬案。 再往后面走，就是一排没有任何特色和招牌的小饭馆，而这里往往人气爆棚，原因只有一个，便宜，而且又吃不死人。 而在这些饭馆的强势围攻下，这个学校竟然还一共开了3个食堂，并且都运营稳健，这说明这个师范人是很多的。而当我和波波在食堂里几次都在饭里吃到老鼠屎，在汤里喝到蟑螂之后，我们的饭卡就基本没有再进行过充值。 好在这个学校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学校没有做出封杀门口那些小饭馆的举动，否则我们要饿死了。 111.郭旺 对于本身的专业课，我尽管觉得无趣，但我一直觉得，学生的任务就是上课，就好比出租车司机的任务就是开车绕路骗钱，医生就是开刀收取红包，包工头就是压榨手下工人血汗钱建造豆腐渣工程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是能赚钱，而学生是赔钱去买课上，这一点让我更觉得，上课的事还是去一下吧，学费很贵。 我回想起来，一是本人并没有真的到不学无术良心泯灭的地步，还有一点吸取知识的欲望；其次是因为我胆小怕事，怕被老师抓住旷课，记上一过，这和我年少之时的无所谓和不在乎简直是天渊之别。（.好看的小说） 后来我想想，人越长大，胆子越小。好比三四岁的孩子过马路毫不看车，直接冲过对面也不知道害怕。然后当我们三四十岁之时，过马路瞻前顾后，看到一公里外有个车都恨不得等它通过再走。 我的寝室有一人名叫郭旺，此人有一习惯就是特别爱定闹钟，早上起来跑步定一个，早上吃饭定一个，午觉前一个，晚上要拉屎前夜定一个。 这习惯本是好事，关键是此人定了闹钟后从来都没有按照时间表执行过，这让人十分无奈。 往往早上5点半此人闹钟就响起，然后此人睡得如同一头死猪，完全听不到铃声，当把全寝室的人都吵醒之后，此人才半梦游状态下按掉闹钟，然后继续呼呼大睡，然后本寝室其他人就再也睡不着。 当我们结伴准备去吃早饭时，此人忽然半睁眼说，麻烦你们帮我打包一个早餐。 当我们把早餐给他送来时，他就在床上闭着眼睛完成吞咽动作，随后继续睡去。然后大家去上课，此人必然是在床上继续睡，睡到课上了一半匆匆赶来，老师问怎么回事，他立即埋怨室友弃之而去不叫醒他。 此人平时特别钟爱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港台歌曲，最带感的是此人喜欢边听边唱，更要命的是此人五音不全，次次听到他唱歌，我们会发现歌词都是一样的，然后曲调从来不同。 每次寝室聚会唱卡拉ok，此人保留曲目就是刘德华的冰雨。然后此人会深沉地说，各位朋友，各位同学，我今天为大家献上一首，冰雨，希望你们都能够喜欢。 然后当他唱到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时，他的吐沫横飞，唾液直接在我们这些听众的脸上胡乱的拍。 这个人还有一个优点，是十分自信，他的电脑桌面就是一张他自己站在长城前面的照片，目光遥望远方。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有男性把自己的照片设为电脑桌面。当年大家还很贫穷，没人购买彩屏手机，我相信如果那时候有彩屏手机，他的手机桌面一定也是自己的英俊照片。 当他看着自己照片的电脑桌面、放送着80年代末期的流行歌曲、用五音不全的曲调跟唱，陶醉不已地吃着我们给他打包来的盒饭时，我只能说一句，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112.保时捷 这个怎么说也有几万人的师范里，既然有郭旺这样、用我后来从老杨那里学到的话说是“情怀太低”的人之外，自然也有情怀很高的人，比如我隔壁宿舍的阿博。（.无弹窗广告） 此人身材不高，十分灵活，一副中分发型，看起来颇像刚出道时的郭富城，这个当然单单指的是他的发型。此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足球，寝室里堆满体坛周报、足球报、足球周刊、足球俱乐部等杂志，当年此人最爱里克尔梅。说来也巧，在此人爱上里克尔梅之后，里克尔梅就开始低迷，最终告别阿根廷国家队，后来此人转而继续支持国足。 此人除了看球，看球杂志之外，更喜欢上场操练。从技术风格上说中规中矩，速度不快，技术不华丽，但胜在没有短板。如果说有短板，那就是他身高不高腿短。但我们都知道，马拉多纳和梅西的腿也都是不长的。 此人一周必然正式踢球一到两次，和我等踢踢5人制7人制小场不同，此人必踢11人大场，每次踢满90分钟。非正式踢球不定次数，一般是随意和人踢个半小时一小时然后去吃饭。此人踢完还意犹未尽，以在寝室走廊里颠球为乐。在差点一脚没颠好，把宿管阿姨砸个半死之后，这个爱好有所收敛。 此人有一件意大利球衣，上面印着9号，很好理解，但是印姓名的位置，则莫名其妙地印着porsche的字样，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我不认识的球星，后来我查询才得知，这个单词的中文翻译是，保时捷。 后来我们就叫他保时捷，有女生问起他的外号出处，我们就这样诉说，此人家财万贯，来报到那天他老爸开着部保时捷来送他的。 然后他一段时间内女生缘非常好。 在我们接触了实况足球这个游戏之后，此人对于足球的热爱可以写一个时间表。 此人早上起床以后第一时间打开电脑看新浪体育，浏览足球信息，这一习惯持续数年，后来我去了报社工作，发现我工作那个报社的足球记者都没有他勤奋。 然后吃完早饭自然是去上课，在上课的路上他会买一份报纸，周一五买体坛，平时各种足球杂志伺候，上课时候观看。 一天课程结束，此人会去操场边上看看有没有人踢球，会自求加入。我和此人就相识于这种场合，当时我正好赶着上选修，此人看到我一走立刻接替我的位置，所以对我心生好感。 而在晚上吃完饭之后，我们的活动一般就是打实况足球的游戏。此人游戏风格和赛场实际风格完全不同，游戏风格十分狂放，每次和我打10分钟一场的比赛，我们的总进球数从来没有少于过8个。 此人的口头禅有如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情况一：上半场他以0比2落后于我，他就会说，哎呀，如果不扳回一个，下半场很难打啊。 情况二：到70分钟此人还是落后于我，此人就说，哇，你不要逼我啊，我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 情况三：如果实在是大比分落后，此人就说，我都没有用全力了，用了一成实力和你打了一打，你就high成这样？真没趣。 我对于“我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这句话”记忆犹新，至今还经常在生活和工作中使用。 但是我发现，自己现在做什么事，好像都很难认真起来了。 113.唱歌 当然，除了阿博之外，这个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学校，自然还有许多人才。（.好看的小说）当然，我指的是某一领域的人才，而不是我们认为的广义的人才。 当时这帮师范学生，除了上课之外，很多事情都能让他们燃起兴奋、期待和热情。而这个学校，也为了体现自身的思想自由，常主办一些活动，让学生们来参加。 当我刚刚入学之时，师范里一大新闻就是校园十大歌手的比赛。当时我想了想，这个学校好歹几万人，几万人里面选个10个人出来还是很大难度的，水平一定也是很高的。 当时选拔模式是各个院系之中进行海选比赛，然后按照学校的名额分配，选出30名歌手，然后再进行复赛，决赛，最终10名歌手进行最终决战，然后在最终决战的那天晚上选出歌王之王。 看起来好像很让人激动。 这种音乐界的活动，必然是音乐系遥遥领先，此系中足足被分配了8个名额。我和波波闲来无事，就跑去看这个系的系内选拔赛，去了以后竟然大跌眼镜。 此系中的姑娘平均水准，不到香川师范的平均水准，这让我们觉得十分惊奇，因为当年我们印象中的音乐老师，都是比什么数学老师化学老师长得好看的。波波表示，我这是因为记忆出现了偏差，主要是因为数学课化学课什么的我都听不懂考不好，所以把对于学科的憎恶转嫁到了老师身上，而音乐课从不考试，所以你就会对音乐老师有天然的好感。 而现在我们远离了无休止的考试，我们对于各科老师的评价，就会客观许多了。 听完了这个系的选拔赛，我们顿时觉得学校应该再给此系10个名额，因为我们此前去听过的计算机系、政法系、化学系等专业的选拔里面，没有什么人的嗓子能在这帮未来的音乐老师之中排在前面的。 让我最为觉得惊异的，是听体育系的那个选拔赛时的经历。有一个哥们高大威猛，胸肌好像一头大猩猩，站在台上就台风十足，显得很有风范。然后此人一开口，唱了大约2分钟，台下的人都听不出是什么歌。然后台下另外有人大喊，傻x，唱什么呢，唱的真差，下去咯！ 然后这个猩猩哥们十分听话，真的一下就跳下台去了，然后直接把台下说话那个人揍扁。 恰巧校长路过，发现这里没有歌声，却都是大家在叫好，打！打！打！然后校长走进去一看，发现歌唱比赛成了搏击大会，立即痛骂该系主任和学生，这是什么作风！你们去比赛打架好了，你们系的名额取消了。 然后校长想了想，看到下面有个横幅写着，中文系祝体育系歌唱选拔大赛顺利举办，觉得中文系很有礼貌，也很有风范。然后他的下一句话就是，你们两个名额，直接给中文系了！ 这就是我能够传奇增补进入这个歌唱大赛30强的过程。 114.齐秦 我来参加这个比赛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在一次跨寝室的真心话大冒险活动中我输了，当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要给郭旺洗一周的内裤，一个就是去参加这个比赛。后来我想了想，尽管我不喜欢抛头露面，但还是去参加这个比赛让我感到能够接受。 然后我报名这事在这楼的寝室中都引起了轰动，平时见我最多的地方大概是楼下球场和后门的网吧，大家都没想到我会唱歌。然后我去参赛那一天他们都在下面看。从表情来看，他们不是来给我加油，而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所以当我站到了我们系里初选那个舞台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光着屁股的猴子，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我觉得嗓子干喉咙疼浑身发痒，手里那个麦克风差点抖掉，腿软软的好像马上就想尿了。 然后我选择的参赛曲目是一首陈奕迅的《婚礼的祝福》，当时我心里就想起了那个我借橡皮的姑娘就他妈这样跑了，以后我们就只能在人人网上见了，以后人家结婚也不见得给我一张喜帖了，以后可能后会无期只能梦里相见了，然后我唱着唱着就开始乱想，想着想着就开始哭了，哭着哭着嗓子就沙了破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唱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唱完。唱完了把调音台那厮吓了一跳，伴奏也没关，下一首是我mp3里存着的郭德纲的相声，就直接放了出来，然后我听了mp3里的郭德纲他抖了两个包袱，就在台上哈哈大笑起来。 台下的评委感到十分诧异，抛去唱功的因素，大家认为我在歌曲中演绎出了非常丰富的感情，达到了声泪俱下的境界；而在我歌唱完毕之后立即还能收回来，并且用相声调节现场观众的情绪，这实在是个可造之才。 然后后来由于中文系实在人才太多，有唱周杰伦耍起双节棍的，有唱刘德华颤音可以媲美原唱的，有唱着歌唱了一半开始朗诵的，有模仿刘若英的声音唱张柏芝歌曲的，所以我在本系只能排到第6名。由于本系只有4个名额，我就不幸被淘汰。 后来体育系发生的斗殴事件让本系侥幸再获两个名额，我和另外一个幸运的家伙一起递补进入了整个师范的30强。 另外这个幸运家伙是个唱齐秦的，他身材高大，面庞黝黑，发型飘逸。我认为他在选拔赛的当日分数能够超过我，就是因为此人长得有三分像齐秦，其外形有上电视进行模仿秀的潜质，评委们被他的外表迷惑，所以给了他更高的分数。然后得知了这个我们被递补入选的欢快消息之后，他光着屁股从走廊上走出来，大声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然后被宿管阿姨撞见，此阿姨红着脸捂着眼睛说，你真是一匹狼，还是色狼，真是讨厌。 然后后来我们见到这个山寨齐秦，就都会互相使个眼色，然后用暧昧的声音对他娇羞地喊，真是讨厌！ 115.研究 对于那场30进10的选拔赛，我怀着十分矛盾的心情。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怕在人多的场合站在台前面，供人评判指点。然后我又觉得，走了狗屎运杀进了所谓三十强这种事，莫名其妙让我感觉飘飘然起来，人是一种虚荣动物，自然我又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然而许多人，还是十分希望我能够持续发光发热。 首先是中文系的这些领导，他们认为从来中文系都没有能够有8人出现在30强阵容中，这是一个飞跃，一件创举，这代表着中文系不仅能学习，能写文章，还能唱歌，这是全方位发展的人才。我觉得能学习也就算了，我身边的人学到的也就是如何把游戏打得更好，如何从网上摘抄作业、变成自己的论文，而写文章，则不如说是写情书。[.超多好看小说]而唱歌这个东西和你的学生努力与否关系不大，在这种业余比赛中，比的就是天生的嗓音罢了，还没到比歌唱技巧的阶段，系领导干脆祈祷明年能分几个嗓子好的来中文系更为实际。 我身边的这些人也很支持我，原因是我这个人脸皮很薄，应该能够在进下一轮之后请他们在学校后门那排吃不死人的馆子里吃到撑死，顺便让我穷死。 当其他选手在火热收集另外的歌手的情报时，我甚至都不知道除了我和山寨齐秦之外，另外28个人是谁。 然后波波通过一个渠道拿到了一份别的歌手整理的选手资料，那个小本子上写着除了他之外的29名选手的姓名，风格和上一轮演唱曲目，这让我对此人的情报工作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心情忐忑地打开这个本子，翻到写着我的那一页。上面写着，姓名：吴辽。性别：男。特点：唱功一般，感情虽然充沛，但表现十分诡异，先哭再笑，难道是有病吗？威胁指数：★。总评：不成气候。 我当时一看差点把这个本子撕了，大骂一句，奶奶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自己没有什么斗志的时候，外人的几句话就能把你气得吹胡子瞪眼，斗志昂扬，然后奋发图强。 于是我开始认真地准备歌曲，研究对手，和山寨齐秦一起探讨这次30进10的形势。 然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十分严峻，但有机会。就我们之前去音乐系比赛观摩的经历来看，8个人的职业素养都远超我们的水平，但风格都很单一，民族风格居多，这个学校的校长估计也不希望10个里有8个音乐系的，估计到最后会平均每个系选一两个人进10强，要不决赛只有音乐系的自己去看了。 最后我们认为，必须成为中文系里当天发挥得最好的一两个人，才有机会进入最后的10人决赛。这个设想也让我们十分头疼，因为就我们在那次系内决赛中拿到第五第六的表现来说，那四个人都比我们分高，但我们发现，这不是没有机会。 那天我们系第一名叫刘小华，嗓音是一个翻版刘德华，颤音运用得十分美妙，还懂得用爱国歌曲来博取老年评委的分数，而他唱起冰雨来并不像郭旺那样会把唾液胡乱地拍在别人脸上，听起来还是挺好听的，但他最近感冒，嗓子沙哑，据说两周之内好不了，比赛马上就开始，他应该要完蛋。第二名叫小春，唱周杰伦的双节棍的，还会刷双节棍，结果前几天和人打架，现在头上还扎着绷带，看起来应该不能上台了。 另外两个是姑娘，好像目前正常。 我们的对手一下缩小为2人，这让我们感觉机会颇大。 116.晋级 这个30进10的比赛参赛院系众多，歌手众多，观众也众多，这个学校没有一个可靠的室内场地进行比赛，于是他们决定把这个舞台搭建在那个一边长满野草，一边光秃秃的那块足球场上，周边足可以站下几万人，就算每个人都来看，也足够了。(.) 我和山寨齐秦提早去熟悉场地，发现舞台搭建合理，搞一个大型赈灾晚会都绰绰有余，同时我们认为这种场地有种演唱会的感觉，这是比较利于我们的发挥的。然后我们就安心等待比赛的开始。 我和齐秦当晚比较幸运，抽到了比较靠后的出场次序，这被认为是个吉兆。（.好看的小说）因为那帮评委不可能给最先出场的人打上10分，那么后面那些人的分就没法打了。 最后除了我们系一个唱冰雨感冒的，还有那个打架住院的缺席外，还有一个计算机系的在宿舍自己接热得快的时候被电打晕了，也退出了比赛。另外还有一个政法系的因为偷了宿舍同学的cd机去练歌，结果被拉到校警那里去讨论偷东西该用什么法去惩罚，最后一共有26名歌手参加比赛。 前三个出场的都是音乐系的，三个都是姑娘，穿得服装都像个色彩鲜艳的华丽的球一样，她们演唱的歌曲分别是《在希望的田野上》、《辣妹子》和《十五的月亮》。我和山寨齐秦在后台听起来，好像舞台上在放cd一样，十分好听，但没有什么特点。 后面几个哥们有唱张信哲，嗓音不够高最后破音了的；有唱罗百吉的rap，里面有太多被评委老师认为是不上台面的，唱了一半就被撵下去的；有唱着歌忘了词一直啦啦啦啦地跟着伴奏唱了3分钟的；诸如此类，完全让人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所谓30强里的选手。 山寨齐秦排在第17个出场，他毫不意外继续唱齐秦，结果歌曲选得太俗，直接唱《月亮代表我的心》，被评委团认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结果打了一个低分，看来也难排进20名。 结果他唱完后过几个就是我，我听着别的歌手一个个上去一个个下来，我忽然有一种想尿尿的感觉，然后在我去了三四次厕所都没有尿出来的情况下更加严重，这种情绪被我一直待到了台上。 然后我是第24个。 我当时选的歌曲，是一首初中时候喜欢的一个韩国组合叫h。o。t的歌曲，相对节奏较慢，也有高音显示技巧。虽然我不懂韩语，但好在多年练习，音差不多，不过唱着唱着就把词忘了。 后来我想，反正这是韩语，没几个人能听懂，于是我胡诌乱编地把这首歌完美收官，引来掌声一片。 评委后来给出的评价是，中文系的这名同学不仅会说中文，还会演唱韩语歌曲，这体现了本校同学多才多艺、精通多国外语的特点。 对于多才多艺，我是承认的：我会打多种游戏，精通多种游戏手柄的使用；而精通外国语言，我也可以承认：我的日语都是从电影《地道战》和《地雷战》里学习到的话。 然后我顺利晋级10强。这让我了解到，你能出头，不是由于你有多好，而是由于你是他们需要的。 他们需要一个通晓外语多才多艺的典型，不管你的韩语是准的还是混的。 然后你符合他们的需要，你就出头了。 117.弃权 这件事让我逐渐在这个系里有了一些名气，副作用是经常有人来问我，和姑娘表白的韩语怎么说。[.超多好看小说]好在我虽然什么都不会，这一句我总是会的，我说，你就搂住妞，深情注视，然后说，萨拉黑哟！ 有一段时间，我沉迷于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 我当时想得最多的场面是，老子红了以后签了知名唱片公司，然后参与各种新闻发布会，被记者们包围。记者们会因为围堵我希望拍到我的画面挤破头，挤坏相机，然后大打出手。我一到机场，粉丝举牌欢迎，拿出我的各种照片、海报，希望得到我的签名，最好是得到和我的合影机会。 各界商界、时尚界的名流和我约定各种饭局，觥筹交错间笑谈天下大事，娱乐圈动态，然后我匆匆忙忙地坐着直升飞机降落在写字楼顶上后，乘坐专门的vip电梯直达一楼，这时候我遇见了当时我借橡皮的那个姑娘，她彼时是个苦逼的上班族，大厦外面下了大雨，她不能回家。 然后我就会故作深沉地点上一根烟，摆出一副炫酷的姿势，问一句，嗨，你还好吗？ 她当时已经被生活的压力压得抬不起头，有欲望却不甘平凡，但对着已经功成名就的我，完全也不敢有奢望，她只是害羞地说，我还好。 然后我问，你成家了吗？家里好吗？她就说，和男朋友在攒首付，准备买房子，不太容易。我就会真挚地说，真好，一起奋斗是一种幸福，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她就会惊奇地说，你不是和xx女明星是男女朋友吗？我笑笑说，哪有，都是公司炒作，为了商业利益。我还是单身。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我说，外面下雨，我送你？ 我们来到地下车库，在最靠近电梯的vip车位看到我的法拉利458italia，她有些羞涩地说，我还真的没有坐过这么贵的车。 我说，不要紧，其实都一样，都是车。 然后我轻踩油门，车子在地库里发出动人的轰鸣声，十分性感。我和她一路相对无言，然后把她平安送到一个中档小区外，这个小区的保安很好奇地看着我的456italia，因为这个档次的小区，很少有这种档次的车子开进来。 在大雨中，我踩着油门，车子轰鸣而去，在烟雨中只留下红色的尾灯，而她一直站在小区门口，思绪万千。 当我说到这里，波波说，你该醒醒了，上次借我10块钱出去吃盒饭的，你忘没忘？你快还给我。 然后我就被一棍子打回现实。 除了这种经常会做的白日梦，我发现这件事除此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便利。我去食堂打饭，师傅不会给我多打一片肉；波波还会问我要我欠他的10块钱；系里的漂亮师姐也没有多看我两眼。 我忽然开始质疑自己参加这个比赛的意义，似乎从一开始只是为了躲避为郭旺洗内裤，现在我已经忘却了参加这个比赛的意义。 而且，我的内心深处，对于站在台上，做表演，是十分抵触的。骨子里，我还是一个害羞的人。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让大家都不能理解的决定。 我决定弃权。 118.诱惑 有时候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实行起来并不那么简单。当我提出弃权的想法后，本系的相关领导和老师轮番来给我做思想工作。 比较常规的做法，是在我面前强调，中文系泱泱大系，只有我一个独苗挺进了师范前10，如果有资格不参赛，这将是系里的损失，系里的遗憾，我失去了一个给系里争光添彩的机会。 然后对于这种说法我不为所动之后，这帮说客的言论又开始升级。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不顾集体荣誉、没有集体自豪感、品德低下的败类。 然后下一个阶段，就差要贴大字报来攻击我了。（.无弹窗广告） 对于这一系列的说服威逼和恐吓，我继续不为所动，这时中文系终于祭出了必杀技，他们表示如果我能参赛，并能获得一定成绩的话，将把系里的助学金给我。总额2000元，全额充入饭卡。 我表示从来不去食堂吃饭之后，系里立即表示，这笔钱可以折现。 我兴奋地对来告知我这一消息的老师表示，好！我一定好好准备，为系里争光添彩。 若干年后想起这个事，我不由觉得十分可笑，当时我不参赛的原因，是出于自己的情怀原因，而当时系里给我开了一个2000元的空头支票，我就立即答应了，可见我当时的情怀连2000块钱都不值。 然后我现在深深意识到，我现在的情怀实际上虽然不会仅仅值2000块钱，但一定也能够被够高的价码收买，这一点让我感觉十分矛盾和无奈。 随后我秉承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想法，为了赢得系里所说的，足够好的成绩开始努力。比如我开始每天早上7点起来跑到女生楼下面去装模作样地练嗓子，打开电脑去酷狗音乐搜索自己要演唱的曲目和灵感，然后晚上早睡，为了保护嗓子戒烟，戒酒。 这种好像变了一个人的生活让我身边的这些人感觉十分鄙视，比如阿博。此人是个烟鬼，我们每次去买烟都是一包一包，而阿博每次都去学校后门的小卖部成条买，他的理由十分清晰：一包双喜6块5，一条才60，足可以省5块钱，反正早晚是要抽掉的，不如批量采购。 然后他把烟藏在衣柜里，然后几天以后他就会打开柜门大喊，哇，不是吧！这么贱格！怎么我的烟就剩2包了！ 首要原因是此人记性太差，拆开一包后抽了几根就随手一放，回头再也找不到。 而许多聪明人就会把他的烟收起来，然后自己顺走狂抽。后来我们认为，我们这一层楼的烟鬼，都是阿博在养着。 然后在我养嗓子的这一段时间，此人每天往我桌子上放一包烟，然后还附送打火机一个，就等着引我上钩。 一开始我觉得不能这样，要有原则，说不抽就不抽。结果这个鸟人还是每天把烟摆在我的桌面，对我进行诱惑。 于是，我把他的烟偷偷藏起来，准备比赛完了抽。而那些天，我一共收集了半条他的烟，让此人心痛不已。 119.晓璐 此师范十分重视这个决赛，将此安排在周五晚上进行。同时，还从学校隔壁一个美容美发技校里找来了20多名学化妆的女学生，来给该活动的主持人以及我们这些选手进行化妆。 然后来给我化妆的妹妹给脸上擦上粉，然后把我脸上的坑都盖住，用味道很大的发胶给我固定了一个发型。我照照镜子，发现自己和安七炫相比好像就胖一点而已，发型也和几年后我才认识的都敏俊教授看起来差不多，其他堪称完美，于是心里十分开心。 然后我看看周围的对手们，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冠军呼声很高的是音乐系的叫白小慧，长得像张柏芝，声音像王菲，腿比我的还长，然后此人身着一套飘逸的白裙子，看起来跟聂小倩似的，从造型上来说无懈可击。[.超多好看小说] 然后还有一个也有夺冠实力的叫王宇，脸黑人壮有胸肌，是计算机系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杰出帅哥，歌唱得也不错，擅长王力宏。今天此人身着一套白西装，我认为此人应该在台上再牵来一匹白马，这样台下的那帮姑娘就会跟着他都走了。 为了拿到突破性的成绩，我的这些对手在造型上都在突破他们自己的底线。 有一个幼教专业的，直接穿得像个金龟子似的，她应该不是冲冠军去的，肯定是想得个什么最奇葩造型之类的单项奖。 还有个一直唱汪峰和许巍的，造型也十分摇滚，裤子上有20多个补丁，据说是这个人去一条叫三马路的地方买的，然后找裁缝手工打的补丁。而此人上身穿着一件皮衣，有点终结者的风格，就差手里拿一把散弹枪了。 我在这些对手里最喜欢的一个姑娘叫韩晓璐，眼睛大大的，好像会说话一样。笑容不夸张，也不做作，但就是甜甜的，此女的服装十分简单，就是自己一套淡绿色的连衣裙，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而她的头发，就是简单地绑了一个马尾，扎在后面。然后韩晓璐是国贸专业的。 然后其他几个人我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楚，我只记得他们都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就在韩晓璐后面一个上场，我看着她的淡蓝裙子，觉得好像整个人都醉了。 那天晚上韩晓璐唱的歌曲是蔡依林的《倒带》。 然后我就歪着头在后台听她唱着： 应该开心的地带你给的全是空白 一个人假日发呆找不到人陪我看海 我在幸福的门外却一直都进不来 过去怎么交代你该给的信赖 被你亲手缓缓推入悬崖 从我脸上的苍白看到记忆慢下来 过去甜蜜在倒带只是感觉已经不在 然后我觉得这个姑娘我应该追，并且应该拼命追。然后我正在胡思乱想，她已经下台来。我用余光侧着看了她一眼，她手攥成了小拳头，对我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然后我当时对她笑了一笑，豪情万丈，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都在所不辞，何况是唱首歌而已。 然后我兴冲冲冲上台去，手里拿着麦看到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我忽然意识到，不好。 妈的，我忘了我要唱什么了。 120.潜质 我在台上空站着，愣了个30秒，忽然想起来我要唱的是一首金属制品乐队的老歌，nothingelsematters。 其实那首歌，就是我那时候一段生活的写照。 这首歌，实际上是那个乐队写出来纪念1986年车祸死掉的乐队前贝斯手cliffburton的，到现在几十年来，有无数乐队翻唱，我找的这个版本的伴奏是木吉他版，十分轻柔。 跟着前奏的吉他声，然后我清清嗓子，开始跟着唱。 soclosenomatterhowfar (心贴的很近)远在天涯也感觉近在咫尺 couldntbemuchmorefromtheheart 付出心中的全部 forevertrustingwhoweare 永远信任彼此 andnothingelsematters 任何事都不是我们的阻碍 neveropenedmyselfthisway 从未如此的敞开我的心扉 lifeisours，weliveitourway 生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allthesewordsidontjustsay 这一切不仅是承诺 andnothingelsematters 任何事都不是我们的阻碍 trustiseekandifindinyou 我在你身上找到信任(相信我在你心里找到的一切) everydayforussomethingnew 我们每天的生活都充满新鲜 openmindforadifferentview 敞开心扉去感受不同的风景 andnothingelsematters 任何事不是我们的阻碍 nevercaredforwhattheydo 不去理会别人怎么做 nevercaredforwhattheyknow 不去理会别人怎么想 butiknow 但是我知道 然后间奏响起，我继续唱第2段。不过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这首歌唱完之后，台下没什么共鸣，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人鼓掌。然后我感觉不理解地迷茫下台去了。 后来我咨询了台下坐着的波波和阿博等人，得到的结论是，师范这个地方的人，英语水平是普遍很差的。韩语那个东西反正他们听不懂，热热闹闹的也会鼓掌，你唱的英语的话，他们又会想去听听，看看能不能听懂歌词，结果听了半天还是听不懂，于是就气得不想故障了。 这又给我上了一课，我如此认真准备背词、想要体现自己情怀和特点的歌曲，根本没有受到大家的重视。 几年后我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大俗和大雅是泾渭分明的，而大俗一般是占了绝对优势的，你要征服群众，必须要俗得下去，让自己的格调和情怀符合大多数人，然后你就红了，比如凤凰传奇，比如筷子兄弟。 然后这个歌会持续了1个半小时就结束了，加上了评委商讨如何在各系在奖项上“分猪肉”的时间。 然后这个十大歌手的前三名是白小慧、王宇和那个裤子上20多个补丁的摇滚哥们，他的曲目是《我爱你中国》，十分符合主旋律。 韩晓璐获得了最佳台风奖，说通俗点应该是最漂亮奖。我也获得了一个奖，是最具潜质奖。 我为波波，什么叫最具潜质奖？波波说，傻x，这都不懂，你最差呗，最差的就最有潜质，最有进步的空间。 我觉得十分不能理解，因为我觉得那个打扮成金龟子的幼教专业的家伙比我唱得差多了。 121.挫折 这事过去之后，我遭遇了两个挫折。 我在拿到那个“最具潜质奖”的奖项后，第二天拿着奖杯到系里去找当时给我开下2000元奖金的那个相关领导。 结果此领导的回应是，当时答应你的是，如果你获得足够好的成绩，就给你这些补助。现在你的这个成绩不够好，所以不能够得到这么多补助。但出于你这个同学为我们系还是出战十强赛，并有不错的表现，出于鼓励，还是要奖励你200元的，充入饭卡，不能变现。 然后我那一段时间一直想把我的饭卡打折卖给别人。随后我想的是，人怎么能够那么无耻，说给2000一下子变成了200，然后还显得理由十足。我后来得出的结论是，人越活越老，脸皮就越厚，比如我们寝室后面一排20多年的树，你去剥它的树皮都剥不下来。 然后我和波波分析的结果还有一条：我们事前没能和这帮所谓领导确认好细则，对于什么叫“足够好”的成绩，我们没有达成统一的认识，以后要干这种事，得他妈签合同，白纸黑字。 后来我认为，200总比一分钱没有好，这个事我认了。 第二个挫折是我发现韩晓璐有男朋友，这对我打击颇大。(.)尽管身边一帮人都在鼓励我，应该努力学习挖墙脚技术，我甚至一度怀疑，他们要劝我转学去蓝翔技校，学习挖掘机技术。 这两个挫折让我那一阵子整个人都不太好，但很快就柳暗花明，传出好消息来。这个好消息来自于我们学校后面的一个城中村。 在那排我们吃了常拉肚子但是吃不死人的小饭馆往东走，是一片低矮的民房，我们称之为城中村，但实际上我们这个校区也没有城的感觉，而是仅仅是挨着城。 这一片城中村之中，有不少年纪已然不小的失足妇女，我认为从面相上看，足以可以称呼他们为失足阿姨。 而韩晓璐的那个男朋友，在我们歌唱比赛后第二个月之后，就在那片城中村中被发现和两位失足阿姨一起脱光了躺在床上，然后被执法部门成功打击和专政，然后此人由于家中有点背景，幸运未被此校退学，但不幸的是，他在此校之后抬不起头来，而韩晓璐也愤而离开了他。 这个事情让大家觉得十分疑惑，疑惑的点在于有韩晓璐这种档次的妞在家里，为什么还要出去偷吃？坊间有一些传闻，有说韩晓璐性冷淡的，有说其男友性上瘾的，剩下还有很多人劝我谨慎行事，是不是韩晓璐有什么毛病。 波波的分析十分透彻：你看，我们学校这些老师教授都那么有钱，开着奥迪a6，但你不能保证他们出门不打的。 而我则认为，韩晓璐是个清纯的姑娘，她就是因为坚持不和男朋友做那种事，才会导致男朋友肉体出轨的。 阿博问，你难道不想睡了韩晓璐？我想了想说，不想，我觉得精神交流更重要。 大家一起说，你想追那么一个漂亮的妞，竟然不是想睡她，你真是个变态。 122.厨艺 其实我回想起来，韩晓璐只是一个象征和符号，我现在好像都已经忘了她的长相。她只是代表着一个清纯洁白的符号，代表着那一段时间、甚至说很长一段时间中我喜欢的那种姑娘。 彼时韩晓璐刚刚遭遇男友双飞失足阿姨的尴尬，许多人的意见是，韩晓璐的档次和功夫绝对不如两个阿姨，这让她抬不起头来。而我身边的智囊团告诉我，现在正是接盘好时机，此事此女空虚寂寞无助，正需要我来安慰，此时接管，自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马到成功。 我心里却觉得没什么底，首先我和她并没有正式说过话，然后我和她此前男友的长相并没有相似之处，我不确定她是否喜欢我这个类型。[]然后我和她说的话的句数，是0。然后她对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是对我握起小拳头，说起了一句加油。 而那一句话，那个表情，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于是我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慢慢踱步，走来走去，终于到了国贸宿舍的下面，然后我问一个女生，韩晓璐在吗？那个女生看了我一眼，说，你自己打电话去她们寝室问啊，我怎么知道她在不在。然后我问，韩晓璐宿舍电话多少？她说，我怎么知道。我说，你是国贸的吗？她说，不是我是外语系的。（.无弹窗广告） 然后她飘然而去。 于是我鼓起勇气，憋足了一口气，大声在国贸宿舍下大喊一声，韩晓璐，你下来，我有事情告诉你！ 然后我喊了三遍，楼上飞下几个花盆，两三条破内裤，几条抹布，还有几盆不知道是洗脚还是系屁股的水，好在我行动敏捷，成功躲闪。 三楼上探出一个头来，说，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然后我和韩晓璐的第一次交流，就是两个人闷着头，沿着那个一片光秃秃一片杂草横生的操场散步。 然后韩晓璐先开口，我知道你。 我说，啊，我知道你知道我，不过我也知道你，我也想你知道我。但是我不知道你知不道我，所以我来了。 韩晓璐说，那你说找我有事，那是什么事呢？ 我说，嗯，我想和你做个朋友，嗯，先做个朋友。 韩晓璐笑着说，好啊，但是你说说，你有什么特长？ 我想了想，说，我厨艺好会做饭。 韩晓璐说，这个加分。你说你会做什么吧。 很多很多，比如红烧牛肉、三鲜、浓汤排骨、老坛酸菜…… 韩晓璐说，哇，那么多才多艺。 我红着脸说，啊，还没说完，每样菜后面，都有一个“面”字，每种面我都精通它的煮法，要买也很简单，直接去食堂里面的超市就行，有康师傅牌的和统一牌的。 韩晓璐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开心，说，你这个人真贫。那好，我答应做你的朋友了。 然后她认真地说，但是，你得煮这几种面给我吃，记得哦。 我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一定会的。 然后我有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姑娘是我错过众多姑娘里面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你贫嘴说几个段子，然后真挚地对待她，她就会真心实意地对待你。 尽管，这个时间非常短，非常短，但我会一直记得。 123.留学 我和韩晓璐的关系不温不火，而我一直的一个观点是，谈恋爱这个事情，好像就是烧水，火太猛，很快水壶就烧干了；而如果你慢慢用小火，这壶水会慢慢升温，烧干的时间也会延缓。遗憾的是，到最后，这壶水都会他妈的烧干，而这个的结果好像只有分手。 我的观点是，我会尽量让这个时间稍微持续长一点。他们都说，你这个人太悲观，怎么不想想天长地久这个事呢。于是我的回答是，我尽量。 我接下来的第一件事是去图书馆找自习室，然后为我的女朋友占位置。我的想法是，和我心爱的姑娘一起学习，一起进步，顺便谈恋爱。这个师范为了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图书馆十分庞大，自习室也为数众多。但可惜的是，我为女朋友占位置那么一个伟大的愿望不能实现，因为每个自习室里面都坐不到10个人，除了一两个真的明天就要考试的人在复习之外，剩下的都是一对对的。 此中有两个人搂着互相啃的；有人互相边翻书边喂零食，然后手上脏了就擦在书上的；有看起来都在自习但实际上都在看小说和漫画的。韩晓璐彼时刚要考四级，但她的英语好像是体育老师教的，词汇量还不及高三学生，然后她还开玩笑地说就是看了我在歌唱比赛唱了英语歌曲才决定接受我让我辅导她的英语，我对此深表怀疑，但若干年后觉得这是一句不能再实话的实话。 当时韩晓璐就翻着四级词汇，然后旁边放着几套星火卷子，每天一套地复习。我由于觉得没什么好复习的，就拿几本足球篮球杂志日日欣赏。然后我们两人从7点打发时间到9点，两人就结伴离开此处，去进行下一项活动。 然后随后的一站，我们非常俗地加入了在那片一半是秃土一半是野草的草地上的那群谈恋爱的大军里，一开始我和韩晓璐的活动就是围着这个操场转圈，然后我负责说各种无聊的笑话，而韩晓璐负责笑。 到了熄灯前的时间，我会送韩晓璐到她们的宿舍楼下，然后向她依依惜别，随后在回到宿舍的时候发几条短信，然后告别这美好的一天。日子就这样过去，我觉得或许我能和这个姑娘有个好的结局。 好的结局很快就到了，起码我认为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的结局。 马上大二的时候，韩晓璐忽然告诉我，她的父亲要送他去英国读书，然后她问我的意见，并告诉我已经办好签证，同时入学申请也已经做好。 我有点难过地说，你英语那么差，连4级都没过，你去了英国怎么办呢？ 她听完这句话眼睛里就流出了泪水。而我的下一句话是，如果你回来的话，记得来找我给你做红烧牛肉，浓汤排骨，不是面，是菜，真的菜，我一定做给你吃喔。 然后我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微笑，说，那么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一定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学成归来，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多做贡献。 我转身离开，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而身后那个姑娘开始嚎啕大哭。按照电视剧的安排，一般是天上下起大雨来，我浑身被淋湿。但我看看天上，晴空万里，空气通透，连老天爷都不同情我。 我觉得这是个最好的结局，对于我和她都是。 124.复原 回想起来，我和身边的人们，和姑娘们的感情总是如此未能稳固，就遭受了分离之苦，而且都是姑娘们远走高飞，这就包括我早年的挚友华哥。(.) 但也有良性的作用，我虽然到现在，连韩晓璐的人人网、qq和手机号都没有，但我煮的一手好的红烧牛肉，还有浓汤排骨，也算给我的人生加了分，而这两道菜，我做得也很对得起自己的胃。 有时候，为了一个你重视的人所做的事情，会是你做得最好的。 我那时候查了查机票，发现中午12点起飞，下午6点40这飞机就到了，我就告诉波波，看来还挺近，6个多小时就能飞到，你说我要不要有事没事去找找韩晓璐。(.) 波波想了想说，傻x，那个6点40是伦敦当地时间吧，还有时差的兄弟，你如果直飞，都要13个小时。而且机票大约相当于我们的一年学费。 我顿时觉得非常遥远，因为时间也遥远，这笔钱也离我遥远。而此前我坐过的时间最长的飞机也就2个小时。 她离开的前几个月，我还会和她发发邮件，在qq上聊上一聊，结果半年之后，我和她在qq上互相在线空挂，却无话可说。（.好看的小说）于是，我偷偷删除了她，而此后当我想加回她时，早已经想不到她的号码和昵称。 而那个邮箱，我早已经忘了登录密码，这个短暂的恋爱故事，就划上了一个句号。 在那么一个时候，我终于开始进入失恋的状态。连续半个月，我逢人必拉人喝酒，逢酒必醉，逢醉必倒，逢倒必需人来抬，那一段时间搞得波波阿博等人强身健体，手臂肌肉渐长，这两个人差点跑到体育系那边参加一个健身比赛，这全拜我所赐。 波波总是问我，你昨天晚上是断片了吧，记住点什么？我立即否认，我很清醒，就是身体已经麻醉，我需要这种矛盾的感觉来刺激我的大脑，这样我才能思考。 波波说，好吧，昨晚我们在哪喝的来着？ 我想了一想，说，记不住了。波波鄙视地说，那你还思考个毛线。 据我身边的人说，我自己记忆不清楚的一些情节是这样的，我一进酒馆就自干3杯，每杯2两，白酒，然后开始问大家，觉得我怎么样，韩晓璐为什么不觉得我好，怎么舍得我就走了。 往往大家回答，韩晓璐瞎了狗眼了，竟然去了破伦敦，看什么破大本钟，这娘们有病。 然后我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开始一边喊着韩晓璐的名字一边继续给自己倒酒，谁拦着我我还要动手，结果很快就倒下。 但是第二天，这个过程就会继续。结果是，师范后面的那一排小馆子里的每个人，都记得有个醉鬼天天一边哭一边喊着一个名字。 这导致，我一出现，那些饭馆吃饭的人和饭馆的老板们就会低声说，那个被那个韩晓璐甩了的傻x又来了。 不过，在短短一个月后，我恢复了正常状态。虽然还是经常去小酒馆喝酒，但我的任务是谈笑风生，躲酒劝酒，以把其他人搞倒为乐。 波波在被我搞吐了几次后狠恨恨地说，你这个傻x，还是失恋了好。 125.偷电 当天气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我已经重新习惯混着的日子，而那个时候，这个师范开始大兴土木，进行基建。（.好看的小说） 那一段时间，整个学校就像一个大工地，我和波波依旧从学校前门走到后门，我们的脚上就沾上了厚厚的灰尘，头发上也沾满了粉尘。一路上各种挖掘机打桩机发出和谐的奏鸣曲，到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也不曾偃旗息鼓，每天早上7点刚过就开始乒乒乓乓，我们一致怀疑是这个学校故意让施工的人把机械工程的噪音当成闹钟。 对于老师们来说，有个好消息，大家都醒来了，去教室出勤的人多了起来。坏消息是，课堂上睡觉的人的比例多了起来。 然后就在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二年，学校宣布了一个消息，就是我们要让出宿舍，给大一的新同学使用，我们将会搬去一片条件稍差的寝室。 然后我们满怀期待地去看这个新寝室，发现这是一片我们从来没有来到过的地方。就在那个我们去踢球、唱歌、谈恋爱的那片一块野草丛生一块光秃秃的操场东边，竟然有一栋低矮的三层楼房，看起来有些历史。有青色的藤子爬满了一面墙壁，我忽然觉得有人来找我，我有新的古建筑可以带他们参观了。 我们走进这个建筑，发现内里十分破旧，房间的格局十分有学校后门的招待所的感觉，这让那些曾经一年让三个女孩当爹的同学们感觉十分亲切，其中一个人说，这有一种开房的感觉。 我们就很快搬进这个开房一般的说起来是寝室，并不是宿舍的地方。后来我们了解到，这栋楼在上个世纪60年代时曾经作为进修教师培训的宿舍，就当时来说，条件还是不错。 当年的人可以住在这里进修，但是可惜的是，我们现在可以在这个寝室里面进修的，只有泥水瓦工什么的技术了。搬进去以后，我们几次修补了剥落的墙皮，用电工胶布粘上了裸露的电线，期间还有一个傻x被电击晕，为了挽救他，另外一个傻x用一根木棍重击他的屁股，把他打成尾骨骨折。后来我们还进修了补漏防水技术，因为一下雨，我们寝室的一个拐角就开始滴水。 在这里住了1年以后，我们觉得就算现在把我们开除，我们也能搬个小凳子去建材市场门口，写个牌子，承接装修、水电、做防水、补漏。有一技之长，可以养家糊口。 这种坏境下，我们多次向这个师范提出抗议，并数次示威。师范看我们这个系这么多人，如果真的逼急了怕真的要死了几个人，立即就把我们召集起来，决定给我们安装空调。 这个条件让我们立即散去，可见学生阶级是十分软弱并且容易满足的，靠不住。 然后后来我们先考虑的是，空调真他奶奶的舒服。其次我们考虑的问题，是这个电费真他奶奶贵，怎么办。 但是这个简单的问题根本难不倒我们这群看起来是文科生，但实际上为了占小便宜丧心病狂的流氓。各种偷电的技巧都被研究了出来，有一个能人在经过机电系的一个家伙的培训，甚至掌握了修改电表的能力。我们的电表都是越用越少，结果这个家伙电表越用数字越多。 然后他在电表里显示有2000度时，做了一件蠢事，他拿着这张做了假的电卡去找充电卡的阿姨退钱，结果被当场抓获，获得处分一枚。 后来我们都变得很低调，直到暑假过去以后听到有人在楼下对话。 奶奶的，怎么这个空调不制冷了？另外一个人接过话来，操，我们这个空调一个暑假都没关过，肯定雪种跑完啦！ 这就是偷电给这些不自觉的人带来的恶果。 126.学生会 在没有姑娘的日子里，我一度想尝试着去好好学习，但无论是课程安排，老师的讲述，课堂的气氛，都让我打不起精神来，于是我非常希望找到一些别的乐子。[] 系里的辅导员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以加入学生会，锻炼你的能力，然后为你未来走向社会做好准备。 然后关于学生会这个东西，是我在这里度过的4年时间里接触过最傻x的一个东西。一帮道貌岸然的家伙装模作样地筹划一些东西，然后搞不成就去找老师帮忙，一点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没有。而这帮人里很多两面三刀的小人，为了一个听起来好听的职务勾心斗角，拉取选票。 然后我深刻理解了辅导员所说的话，确实，这会为我未来走向社会做好准备，先准备好尔虞我诈、睁眼说瞎话、厚脸皮吹牛皮不打草稿等等。 然而我觉得自己傻x的一个事实是，我一度还把这个事情当成了我一个阶段的奋斗目标。 当时这个中文系的学生会，分为若干部门，听着名字就一目了然。 首先是秘书处，这个听起来就是为学生会主席来服务的组织，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此前秘书处的秘书是韩晓璐那个双飞失足阿姨的哥们，所以我对此部门感觉深不可测。（.好看的小说） 有一个学习部，自然就是督促大家如何学习的，尽管这个部的人经常凭借着和老师的关系提前搞到考试的重点，然后利用各种手段来作弊，获得好的成绩，最后达到保研成功的目的。 还有外联部，这个部门听起来就是要和外界联络，做一些活动的部门，但实际上这个部门的家伙就是打着学校和系里的名号，去外面搞些赞助，然后做些活动，给校外和本校的男男女女一些勾搭的机会。这个部门的活动原则我是十分欣赏的，但可惜的是，每次他们的活动都搞得十分山寨，吸引不到什么高质量的校内校外姑娘参加，我们去了几次，发现他们其实缩减了活动经费，把剩下的钱中饱私囊。此后，我们也没有支持过他们的活动。 一个相对苦逼的部门叫生活部，听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实际上就是带着同学们搞大扫除、出门做志愿服务，最吃力不讨好的部门。我的好友波波不幸成为此部门的干事。一般来说，叫干事就得干事，基本上我每次都能看到他拿着拖把和扫把清扫系里的各个角落，多次引起了清洁工阿姨的抗议，因为她们以为自己要下岗了。 另外还有宣传部和文艺部，前者有很多写字和画画很漂亮的能人，做点黑板报啊，写点大字报什么的。而后者就负责搞各种文艺活动，他们起初强烈建议我加入文艺部，只因为我是那个歌唱比赛的10强。我为了来年不再参加那个比赛，所以直接拒绝。 我当时感兴趣的一个部门是网络技术部。据此前的部员宣传介绍，此部里有超强性能的计算机数台，采购价均高达1万余元，可供部员进行网络技术工作。我当时对此深感兴趣，虽然我不会什么网络技术，但我一直觉得我自己的电脑非常慢，显卡也很差，打什么游戏都卡，如果加入这个部门，自然可以用超强性能的计算机来玩游戏。于是我填报了表格，申请加入这个学生会部门。 结果没多久，我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127.维修 当我接触了这个网络技术部之时，终于发现了此前他们的宣传不虚。 首先是超强性能的计算机确实有几台，但这有个前提，如果这几台计算机放在90年代末期，确实性能强劲；而采购价达到1万余元，那可能也是90年代末期的定价。这些电脑装上了window98系统，进入系统的过程大概需要5分钟，然后我们写个什么东西在word里面存个盘，基本上点上存盘那个键，就能去食堂吃饭了。大概吃完之后，回来应该就能存上，然后如果不幸运的话，就会遭遇蓝屏。 然后我来到此部门之后，发现参加此部门的人对于网络和计算机都不是很精通。后来回想一下，了解计算机的都去计算机系了，中文系一帮文科生，有几个能够懂一点的呢。 然后当我了解了此技术部的工作内容后，觉得十分乏味悲哀。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帮助系里的领导老师无偿进行电脑护理，然后在此前没有联系过你的一些女生，也会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你，请你帮助她们重装系统。因为如果你找学校后门的电脑维护摊位，重装一次系统的价格是30块钱；换而言之，我们这些无聊的工作连30块钱都不值。 而当我首先加入这个部门之时，就恰逢一位此前从来没见过面的师姐邀请我进行系统维护。由于此前我并没有去过女生宿舍，怀着对于女生宿舍的憧憬和向往，我飞快地冲上女生宿舍。 这次见闻之后，我对于女生宿舍从此再无幻想和向往。这位师姐的宿舍比我们的还要混乱，阳台上的一个盆里揉着十几条没有洗的内裤，看起来就让人恶心。而屋里零食和吃过的零食包装、果皮纸屑占据了半壁江山。而她们的显示器，都显得常年没有擦洗，用手一擦都是一堆灰。而键盘上更是恶心，死苍蝇、小蟑螂随处可见。 然后我知道，女人邋遢起来更无可救药。后来我又拜访了一些别的姑娘的寝室和闺房，发现不是我所见到的那个样子。然后知道，这就是女屌丝和女神的区别。 然后那天我飞速地装完了那个系统，赶紧捂着鼻子从这个充满异味的垃圾堆破门而出，心里骂着，他奶奶的，老子再也不去这破逼女生宿舍给她们装什么系统了，打死了都不来。 然后我在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位前凸后翘的姑娘只穿三点，在楼道里悠闲地光着脚迈步，我心里一惊，手里才买的手机一下掉在地上，碎成十来块。 然后这个姑娘迷人地微笑着，捡起了这些手机的碎块，放在我的手里，然后她拍拍我的头说，真可爱。然后此女飘然走开。 我刚才才立下的“再也不来这破逼女生宿舍”的誓，立刻就灰飞烟灭。 然后我回去和波波一起研究了一下，我在3楼碰到的那个姑娘，应该是艺术系的，所以才那么豪放，于是我们就立下志愿要追到一个艺术系的姑娘。 随后的日子里，我再去过几次女生宿舍之后，就没有再去。因为，我指派我手下的人去了，我已经成功升级成了这个系的网络技术部的部长。 真是让人惊喜。 128.混球 我这个人最大的性格缺陷就是矛盾。尽管我觉得学生会这种无聊的组织不值得我留恋，但我在这个位置上，却很想做出成绩来。 其中，我的成绩有，帮助系主任做了几个ppt。随后，帮助几名老师制作了课件，其中一个还得了一个“电子化教学优秀奖”，此老师还请我到校门口后面喝酒。 然后我发现，我身边的这帮人碌碌无为，碰到一点挫折就撒手不干，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相互推诿，而我则是把能够做好的事情尽量做好，把做不好的事情直接推掉。而这从客观上导致我很快就成为了这个部门的部长。 而由于学校颁布了一个新政策，即加入学生会可以给一个叫做学生综合考评的东西加分，所以到我成为这个部长的时候，身边一帮无聊的家伙就想直接加入我的部门，从而骗取综合考评的分数。 然后由于我耳根很软，对此照单全收。最后的局面是，这个网络部十分庞大，干事近20人，但一有事情要做，这帮人完全指望不上，最后都是我自己把事情给做完。 到学期末，他们的综合考评都加上了两分，我也是加上两分。于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再做下去没有意思，便提出了辞职。 而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自从我上次那个歌手比赛要退赛之后，我们这个系已经对于我这种屡次退出各种活动的行为习以为常，于是他们欣然接受。随后的一个学期，学校就取消了加入学生会可以加综合考评分数的政策，于是学生会各个部门分崩离析。 然后那个时候，系里请我重新回网络部主持大局，因为系里要做一个网站。进行一番权衡之后，我给了来找我的老师一张卡片，这是我在去香川一个电脑城里从地上捡到的。上面写着，建站全套，500元有交易。于是老师欢天喜地地去了。可惜我们没能了解到的是，这个500元只是建立，维护没人来管。此后这个系的网站经常遭遇网络黑客攻击，常常被赌球网站和三俗网站占领。 后来回想起在学生会的这一段生活，我的总结是浪费了时间，学会了冷漠，收获了不爽。然后还有一点，知道了人要有自知之明的道理。 我身边那帮混球里面，就有一个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此人觉得自己学习出色，操行优良，怎么都该入党成功。然后在一个大家表决的环节里面，他被全票否决。其实原因十分简单，此人经常把女朋友带回寝室，同宿一床，还经常在半夜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这让人感觉十分别扭，尤其是他的一个室友，此人没钱开房，长期憋着不和女朋友进行某些行为，结果其女友红杏出墙；后来他觉得此人竟然不要脸，把女友带去宿舍还同床共枕，真他妈不要脸。后来此人匿名举报那个混球，说其生活作风存在问题。但虽然这个举报是“匿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知道了，包括那个带姑娘来寝室的混球，后来两人还打了一架，各背处分一个。 而我对此觉得倒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有姑娘在我宿舍时，我不能裸睡裸体走来走去，这十分别扭。 波波看得很开，说，如果有妞来，你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她来到这个男生寝室，就有心理准备了，你他奶奶的怕什么。 而我们决定集体裸体在那个混球带着姑娘来同床共枕的时候出现在那个宿舍的时候，这个人混球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点钱，去外面和姑娘租房子住了。 对此，我们深表羡慕。 129.反恐 在这个师范呆久了一点，发现这个学校还是不错的。[]不仅没有什么人负责我们的学习，在生活中也总是把我们这些需要管教的人处于一个放养的状态，而放养的状态最容易把废人变得更废，也容易让牛的人在一群废人之中也变废了。这和校训中的思想自由相得益彰，我们不仅思想自由，行为也很自由。 此外，这个师范还有一点，很喜欢组织各种文体活动，仿佛这不是一所学校，而是一个青年男女交友俱乐部。在我们觉得无聊的时候，这个学校就会组织活动来给我们解闷，而这次的活动是一个电子竞技的比赛。 这次的比赛实际上是一个类似选拔的活动，这个学校将选拔一些优秀的队员出来，去外省参加一些交流性质的比赛。一开始我对于这个学校怎么会鼓励学生大张旗鼓打游戏感觉到深刻的不理解，后来我发现，实际上这个比赛背景十分复杂。 首先，这个比赛是香川煤矿出资赞助的，这个让我费解，煤矿和打游戏这两个事情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后来才知道，这个煤矿的高层，也是本师范毕业，现在抱着一点回馈母校的心愿，拿出一笔钱来，希望学校搞一点文化艺术活动和比赛，结果数额还不少。[] 然后校方的领导希望能够把这笔钱更多地克扣下来，然后用最少的钱办起一个比赛，想来想去，也只有办个打游戏的比赛了。 如果你再办个歌唱比赛，显然学生会觉得审美疲劳，不会再度捧场，而我这种一唱歌就想起韩晓璐那种痛苦回忆的说不定会打起横幅来抵制。 如果要办个足球篮球比赛，兴师动众，还有学生在足球场被踢断腿、在篮球场上因为扣篮被篮架砸死的潜在危机，所以以和谐为先，思前想后，这个学校决定办一个电子竞技比赛。首先这个看起来新奇时髦，让老校友觉得学校与时俱进；其次这个比赛节省成本，参加比赛的学生自己都有电脑，大不了到学校后门那里找个大网吧，包个几个下午，实在也花不了什么钱。再者，打游戏怎么也打不死人。 于是，这个比赛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开始接手报名。然后当时这个比赛的项目只有一个，就是反恐精英。这引起了这个学校里面大多数男生的热切响应，一到晚上，各个宿舍就会响起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音箱效果好一点的直接可以传到外面去，有一段时间搞得校门口常有警车巡逻，因为他们怀疑学生在学校里面搞军火买卖不成，反而搞起火并来。这一段时间师范附近治安非常好，一些平时喜欢滋事的流氓都收到了消息，说师范里面很多人都有枪。 对于这个游戏我是没什么心得，但是我觉得在香川这个鸟地方实在憋坏了，吸引我的是“对外交流”比赛的机会。比赛与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关键问题是能够堂而皇之地不用逃课地出去逛一逛。 然后我总结了一下，其实要出去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关键是你有没有一颗逃课的心。我是有，但是我很胆小，即便敢逃课在寝室睡觉，也不敢逃课跑出去。 所以我和周围一帮有此想法的人一起，决定报名参加这个比赛，完成在不用逃课的前提下，有人出路费让我们出去走走看看的愿望。 130.战队 这种团队的项目，找队友都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你要找的人首先技术基本过硬，然后具有一定的团队精神，知道为了集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有时候还要为集体进行一些牺牲。其次，还要有点耐性，每个人都能够坚持下去，这样这个团队才有可能做出点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在这个中文系来说，打游戏的人不少，但打反恐精英这个游戏的人不多，一般来说，中文系的男生是比较喜欢打日本制作的动画向宅男游戏，这种人一般反应很慢，思维更慢，他们满足不了我们的要求。 我们的要求是，眼疾手快，观察细致，该开枪时开枪，该丢雷时丢雷。 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很少，但我开始努力寻找，直到这个比赛的报名马上结束时，我们终于凑齐了5个人，这也是一个标准的专业比赛战队的配置。不过我们的所谓战队离所谓的专业两个字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这个战队是这样配置的。首先有一个人，那是我，水平中上，各种枪的使用比较平均，擅长突击步枪和一些轻冲锋枪的操作，偶尔也会用用大狙，但准度不高。我自认为自己是核心人物，可是他们都叫我万金油。我自己想了一个id，名字十分霸气，叫做deathcaller，从字面上翻译起来是“死亡召唤者”，听起来好像很牛x。然后后来我去字典上找这个词的翻译，硬是差不到，这后来被英语系的那帮人称为一个典型的chinglish词汇，饱受嘲笑。 当然我还要吸收波波加入，此人技术非常一般，但是很有团队精神。最重要是此人日夜不辞劳苦，努力修炼游戏技术。有一天我们的一排寝室被飞贼从阳台中跑进去，连扫六七个寝室，其他人手机手表笔记本电脑丢失无数，我的寝室竟然幸免。原因就是波波这个鸟人通宵和电脑练习反恐精英，飞贼看到我们寝室一直有人，所以未敢下手。直到参加比赛之前，他已经学会了买枪和换枪的操作，进步神速。此人id很土，就叫bobo，看起来让人浮想联翩。 还有一人叫老安，此人堪称游戏天才，早年打星际时斥巨资购入正版，在暴雪的服务器上冲杀数年，建立赫赫战功。后来高中时疯狂玩奇迹，后来没钱买点卡就去玩私服，最后荒废了学业，来到了香川。此人擅长ak点射，风格飘逸，速度奇快；而此人又十分傲娇，id也很风骚，名叫preator，明显是早年看多了施瓦辛格的电影。 还有一人叫大史，和老安经历类似，但此人悟性略差，总是被我们在游戏时当肉弹，他的角色一般是跑到前面去挡子弹，等到对方弹药耗尽更换之时，然后我和老安跑去前方占个便宜。此人屡次表示不满，但因为技术不如我们，所以勉强表示服了。此人id十分文艺，叫sanctus，是宗教曲目《三圣颂》的意思。 还有一人名叫志勇，我们在操场上看到他打羽毛时，觉得他下手狠，球速快，角度刁钻阴毒，于是我和老安觉得此人打反恐应该也是一把好手，于是怂恿其入队，结果此人实力最差，一般我们都冲出去和对手交火时，此人连枪都没买好，然后他冲出来时比赛已经结束了。所以此人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实力。我们为做疑兵之计，故而封其为队长。其id十分有攻击性，叫skull，意为骷髅头。我们对外宣传，是说此人开枪必爆头。实际上，此人经常被我们爆头。 这个团队集结完毕后，还有两三天比赛就要开始，这让我们激动兴奋，满怀期待。 131.洪兴 其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种东西要追寻，这个事情就叫逼格。[.超多好看小说]比如我的一个朋友，家里相机几十台，总价过20万，然后从来没和我们交流过照片；比如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在准备跑步减肥之前买了一两千一对的鞋子，买了一千块两个的运动胸罩，买了各种护具、运动服、功能性快干衣、心率表等等，然后跑了两次就结束了这个锻炼的过程；比如一个玩车的哥们，首先把车给换了4个妖娆的大尺寸轮毂、薄胎、大包围、听起来很有劲的尾端排气管，然后在街上没跑几次，就年检了，然后老老实实地把车子改回来，这些贵价买的东西白菜价出掉。 然后打游戏这个事情也是如此。有的人追求高dpi鼠标，说这个影响自己的操作手感和瞄准精度；买贵价的游戏耳麦，说这个能够更精细分辨敌人来袭的位置和角度，提早做出迎战的准备；有人连鼠标垫都要搞一张几百块钱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种摩擦力上的细微差别对于战场的战机来说，有巨大的影响。 对此我想说，他们不是在装逼，就是真的顶级高手。但是真的顶级高手，这个国家也没有几个人。所以我身边这帮人就是基本在装逼。 我们首先一个系列的比赛就是打几场系内对抗赛。由于中文系也在这个师范算个大系，这个系里拉起山头自己组队的人也不少，大家都觉得天天打游戏被家长骂被老师骂，现在终于可以出头争气，所以大家就纷纷报名。 然后我们首先的一个问题，是确定我们的队伍的名称。我们五个人一致讨论，觉得战队名称必须十分霸气，十分震撼，首先听起来就让对手怕，这样目的就达到了。那一段时间我们都在看古惑仔，后来我们就把我们的队伍名称确定下来，叫做“洪兴”。然后在我们系给我们报名的那个傻x是个湖南人，说话本来就前后鼻音不分，他直接把“洪兴”听成了“红星”给我们报了上去。我们队名的逼格一下子就低了许多，从非主流古惑仔变成了主流土鳖。 然后后来我们被告知，队名一经上报，不能更改，然后这个队名很快出现在这个系的系对抗赛的海报上，让我们接受了来自各方的嘲笑。 我们很快发现，在海报上的众多队名显得没有文化，看看如下这些：狂狼、咪咪小白兔、劲爆爆头团、统一牛肉面、我是大袋鼠…… 这让我们觉得我们的名字看起来低调传统。我们隔壁的一个寝室也组队参赛，他们的队名叫做“狂k小朋友”。然后他们第一场比赛就是打一个大一的小朋友组成的战队，然后“狂k小朋友”在15局比赛中以3比15败北，被小朋友狂k。 然后那些奇葩的队名基本没有遭遇好的下场，比如“狂狼”输给了“咪咪小白兔”，“劲爆爆头团”被全场爆头，“统一牛肉面”很快输掉比赛，全部队员回去吃牛肉面了。 我们在中文系的系内比赛中没有遭遇什么强有力的挑战，然后我们很快就在系里成功出线，成为了中文系的光荣代表。 132.晋级 在顺利从系里没有难度和挑战的比赛里面出线了以后，我们这个战队的人意识到，如果想要达成让学校给我们出路费去外省的好玩地方免费旅游的条件，首先要把剩下的一些系给打趴下，这个好像难度颇大。 首先学院公认最强的系是计算机系，这个系基本没有女生，男生全都憋成畜生，每天对着的除了电脑就是电脑，大部分人都借着学习编程和专业课的理由问家里人要钱，买了顶级配置的电脑，然后开始打各种游戏。要说他们能打不好游戏，没有什么实力，这简直是在说笑话。 其次体育系实力不容小视，这帮家伙天天文化课的时间不多，就天天锻炼身体，什么反应啊、敏捷度都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并且这帮鸟人除了上课就是打游戏，也是强劲的对手。[] 其他系没有被我们放在眼里，比如新闻系，一共没有几个男生，有一两个很厉害的都已经大四了，跑到什么香川日报和香川电视台实习去了，肯定回不来。 然后外语系更不用说，男生一共加起来都组不成一个战队，我很想和一帮姑娘们玩玩这个游戏，可惜姑娘们都不打。 剩下什么政法、机电、艺术、音乐这些系，基本都是打酱油的。所以我们在觉得计算机和体育系是强敌比较难搞之外，其他系都是随便打的。 事实证明，我们的估计完全没有错误。第一场我们和音乐系和艺术系的联队比赛，这两个系一共才凑出了5个人，勉强组了一个队。这场比赛刚开始就没有什么悬念，连我们这边最弱的队长和波波这两个鸟人，都能够追着对方的屁股后面打，连连爆头；我和老安以及大史，就负责守在基地里做一点清扫的工作，当有人接近基地时，我们就稍微用一点力，爆几个头，这比赛很快就进入尾声。 然后队长和波波由于杀敌众多，一战成神，据说体育系和计算机系都派来了观察员，他们一致觉得队长和波波是需要重点研究的对象。他们看起来打得轻松随意，虽然枪法不准，但总是能够在杀敌数字上遥遥领先，这个需要回去研究。 老安无奈地对计算机系的人摇摇头说，研究个蛋啊，这个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对手太弱。计算机系的人反而认为这是我们故布疑阵，搞得看了我们几天的比赛录像，据说他们的队长连去食堂吃饭都不去了，打包饭菜回寝室通宵分析我们的战术特点，搞得差点神经衰弱。 然后第二场比赛我们轻松干掉了政法系，这个系基本也没有什么人会打，比赛打完以后，对方的队长来和我们握手，表示这支队伍是他们系的辅导员赶鸭子上架给组建起来的，大家都不想参加。辅导员逼着学生打游戏，这也算千古奇闻，我们深表意外。而这个队长无奈地告诉我们，政法系嘛，都要准备司法考试的好不好？ 然后我们觉得，司法考试真是难以通过，以至于大好年华的男青年，要放弃游戏去备考，真是恐怖。 133.怨气 随着赛程的深入，这个比赛的关注度逐渐开始增加。本来这个学校平时就活动不断，每次一有活动就有一堆游手好闲的人进行关注，然后讨论、参与。 而那一段时间，这个师范除了这个游戏比赛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活动，每次有比赛的时候，大家就会一边吃零食一边喝可乐地跑到各个有比赛的宿舍里面，看着那帮选手面红耳赤满口粗话地操作着键盘鼠标。据说动物看到同类激动时也会被感染，这一点我深表认同，我们在击溃国贸的时候，我身边那帮观众比我还要激动。 当我手一滑，没能用大狙一枪击中对方，反而被对方从50多米外手枪爆头时，整个宿舍方圆十几米内都是一阵阵“唉！”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笑声。而当老安在生命值仅仅有15的时候，用一把ak连续干掉身边3个满血对手时，欢呼声把整个楼顶差不多都要掀翻了。 这帮情绪激动的人也还好，起码会给我们正在做的这件事情增加气氛，让我们觉得我们受人关注，赢得了大众的追捧。 而有些人则十分讨厌，他们总是在别人最紧张时给予错误建议，然后指手画脚，然后你一出错，他就会说，你看，没按我说的，这下坏了吧！ 我们系里就有几个这种人，这些人次次都站在离屏幕很近的地方，然后无论你打什么游戏，他都要对你进行指导。[]比如打格斗之王，他就会说，你看，对手是陈国汉，这个大胖子，他最克八神了，你看你的八神，根本没有丝毫用武之地，你看你看，你死了！万一八神没有死，他就会说，你看，这是侥幸。 如果你在打nba游戏，他总是让你叫暂停，然后详细布置新战术，几乎30秒就要你布置一次。我想如果我是在球场上打球的球员，听到教练一次只能持续30秒的战术布置，我宁愿瞎打。 如果你在打反恐精英的比赛，他就会告诫你，在你赢了几局，钱大概在五六千左右时该买什么枪，如果你照他的指示买了枪然后死了，他就会说你打得真差。如果你没按他的指示买枪然后死了，他就会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挂了。 不过尽管这些人十分讨厌，但我们这几个真正在打比赛的人倒没有受到这些家伙的影响，因为我们打得全神贯注，而且耳朵上挂着的耳麦可以隔绝100分贝以下的声音。 在和国贸这个系打比赛的时候，我是怀着对韩晓璐的怨气上场的。据波波描述，我眼神凶狠，阴气沉沉，我方圆五米内都笼罩着浓重的杀气。这种评价让我十分意外，因为我早已经觉得自己忘了韩晓璐，没想到这种自然流露还是把我给出卖了。 然后这局比赛，我杀敌数和死亡次数都是第一名，他们都说，你简直是一头杀戮机器。 然后在打赢了国贸后，我们得知了体育系被计算机给打了15比0的消息，我们十分紧张而又十分兴奋，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这个师范的这次比赛的决赛。离我们通过学校公费出去走走看看，勾搭漂亮妞儿（这一句是老安加上去的）的机会几乎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