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間經曆的次數多了,人往往就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唯心一些說,叫做殺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練就天眼神通,唯物一點說,叫做大量危機刺激,導致大腦皮層極度活躍,鬆果體局部活性化。


    無論這兩類推論哪個正確,此刻的梅西隻知道身後有人偷襲,而且他百分之一百來不及躲避,換做一般人,多半是尖叫、下蹲,偷襲者會在第一時間將手中武器由前刺改為下紮,解決掉目標。受過嚴格格鬥訓練的戰士,會在第一時間側身,右手反拿對方突刺前伸的那隻手臂,然後直接來個揮肘橫砸,肘擊對方的太陽穴。


    梅西的反應與兩者都不同,多年的體育鍛煉讓他下意識地來個前撲,撲的時候想起自己帶槍了,人在半空抽出手槍,擰腰回甩了一槍!


    動作很倉促,撲的力量不大,回甩的那槍就別提飛到哪裏了,純粹是胡亂開槍罷了。


    半身落地,梅西順勢打了個滾,沒等起身,身後的偷襲者直接甩出一把小刀,穩準狠地紮在梅西的肩頭,迫使梅西槍換左手。


    就在換手的功夫,趕前兩步的偷襲者直接一腳踢飛了梅西的手槍,緊接著揮舞手中寒光閃閃的小刀再次紮下!


    梅西一把攥向偷襲者的手腕,肩頭的那把小刀妨礙了他行動,竟然纂了個空!好在他攥刀的同時也在躲閃,那把刀堪堪擦過梅西的脖子,帶起一溜血珠!


    手抓不住,梅西瞬勢鎖住對方的胳膊,防止對方回切自己後腦,順便一拳砸向對手的咽喉!


    到此時梅西才發覺眼前這位是名潛伏者!他的身體皮膚正從陰暗處的青黑色,逐漸向黃土色轉變,渾身肌肉線條流暢,既不臃碩也不瘦健,發力中,充滿了韻律的美感,嘴裏還叼著一把銀光閃耀的小刀。


    拳頭被潛伏者左手擋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一個半蹲反撲,一個全身下壓,兩人就這麽角起力來,梅西駭然發覺,自己一貫引以為傲的力量在這家夥麵前竟然不占上風!


    由於雙方姿勢不同,潛伏者居高臨下有優勢,再加上力量差異不大,沒過幾秒,梅西的關節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抗議承擔超出它負載的力量,肌肉則拚命繃緊壓榨所有的能量也無法阻擋對方,明顯有迅速潰敗的跡象,梅西腦後那把刀也越來越靠近他的脖子!


    力氣不足就玩技巧!梅西忽然放鬆右手,借助潛伏者前推的力量向左後方側摔,順帶推高對方緊握小刀的右手,用頭盔蹭開刀刃,不用承力的左腿直接彈起,狠狠踹向潛伏者的下體!


    就要陰狠毒辣!總比被對方幹掉要好!


    潛伏者的反應不比梅西慢,重心被梅西帶歪,馬上丟刀,瞬間跳起,非常從容越過梅西頭頂。


    梅西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還在想自己那把槍掉在什麽地方,潛伏者已經搶在他前麵揀起地上的手槍,抬手就是兩槍!


    槍聲過後,梅西仰天摔到,他可沒有邢大爺刀擋子彈的能耐,身上的防彈衣固然保住他的小命,卻不能幫他抵消近距離子彈衝擊導致的身體麻痹。


    潛伏者也清楚這一點,上前一步,準備打爆梅西的腦袋!


    危機時刻,沒人救援,梅西恢複能力再強,想在幾秒內變的活蹦亂跳也做不到,知道有槍口對著自己,他在情急中胡亂從地上抓了點沙土,因為麻痹效果沒辦法抬頭,憑感覺勉力甩向潛伏者的腦袋。


    潛伏者根本不介意那片遮蔽視線的塵土,又是一槍!


    梅西的額頭爆起小片血花,戰術眼鏡稀碎,頭盔砸到旁邊,仰躺在地,就此不動。


    潛伏者皺了皺眉,勝利來的太過容易,讓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真的打死了營地一號人物,還想再補幾槍,遲來的腳步與叫嚷聲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對著叫嚷聲傳來的方向連續開火,逼迫支援者不敢冒頭,同時退向圍牆邊。(.)


    子彈打光了,也沒見潛伏者怎麽助跑跳躍,輕鬆搭上圍牆,在了緣和尚心急火燎地連續掃射下,竟然擺了擺手,丟下手槍,從容消失到牆外。


    “狗日的!算你跑的快!”


    了緣和尚顧不得什麽清規戒律,狠罵了兩聲,通知控製室調人搜索外牆,低頭去看躺在地上的死者,這一瞧,差點把他的魂都嚇飛了,腳下癱軟,直接坐倒在地,別人掛掉,或許和尚還要擦掉血跡看樣子,梅西即便滿臉鮮血,和尚能認不出來麽?!


    怎麽辦?梅西死了!營地要完!誰能接替梅西管理營地?孫師傅?不成,武力不夠,鎮不住那些刺頭。邢大爺?再怎麽說年齡有代溝,平時他和梅西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搭檔習慣了,威望有餘,親和力不足。


    實在不成,也隻能讓邢大爺出馬了,隻是不知道老爺子帶傷上任,身體能否撐的住。


    “了緣師傅?了緣師傅?”


    “幹嗎?梅營長死了!沒見我傷心麽?”


    “那個……”被訓斥的隊員苦澀道:“我剛才看見梅營長的腿抽動,是不是……”


    “你懂個屁!死人腿抽筋是正常現象!”了緣心情極度低落,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來到滿臉血捂的梅西身邊,蹲下身去抹梅西的脈搏。


    兩秒過去,和尚如同屁股著火般跳了起來,大叫道:“快送他去醫務室~~~~~!”


    事後回憶起這段經曆,梅西總覺得和尚喊的是:快去請如來佛祖~~~~~!


    挨這一槍,梅西談不上幸運,也說不上巧合,隻能慶幸潛伏者的射擊準確度很高,但是射擊經驗不足,犯了初學者常有的錯誤。


    當時梅西仰躺在地,潛伏者是站著開槍,梅西的額頭與彈道形成的夾角很小,沒有戰術眼鏡和頭盔的防護,五點八口毫米子彈的初速快,停止作用又不如九毫米子彈,小角度射入,一樣容易被堅硬的頭骨彈飛。


    換成有經驗的槍手,肯定會壓低手腕,保證射入角度角度大一些,或者直接瞄準梅西的鼻子,確保彈頭從鼻腔射入梅西的大腦,那樣的話,以小口徑子彈的穿透力,梅西的頭蓋骨都能被掀開,也就談不上彈飛不飛了。


    半小時後,包成印度阿三的梅西從昏迷中醒來,恍如輪回轉世,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還活著,而是摸了摸下麵,確認自己挨那一槍前下體發熱是錯覺,不管怎麽說,這麽大人嚇尿了褲子是很尷尬的事情。


    “別摸了,褲子我給你換了,生死關頭嚇尿褲子很正常。”陪在他身邊的還是了緣和尚,其他人確認梅西生命無礙後都返回了各自的崗位,防備神民組織趁梅西昏厥突襲,“運氣不錯,隻是擦了一下,頭暈不?我先給你包紮了。”


    “不暈,疼,大概是擦傷的緣故,怎麽是你包的?沈護士呢?”梅西扶著阿三頭起身,說一點不暈那是逞強的話,不過頭疼更重一些,掩蓋了眩暈的感覺。


    了緣沒接話茬,沉重的搖了搖頭,順便指了指丟棄在牆角,抹滿燒傷藥,浸透鮮血的繃帶,比畫道:“冒充傷員的潛伏者為了跟上你,對沈護士下的手,是手術刀,從後腦插入,一擊斃命,沈護士走的沒那麽痛苦。”


    梅西呆了幾秒,回想起潛伏者用的鋒利小刀,什麽都明白了,恨恨地捶了幾下床,嘶聲道:“樸醫生那邊怎麽樣?”


    “她還在昏睡,潛伏者沒有驚動裏間的索明與樸醫生。”了緣很慶幸的回答道。


    梅西也很慶幸,時間充足的話,潛伏者多半不會放過解決樸醫生的機會,這與梅西和樸醫生的關係無關,殺掉營地裏唯一的醫生,肯定能大幅度降低營地士氣。


    讓了緣和尚攙扶自己起來,梅西堅持道:“去控製室,咱們都低估了潛伏者,恐怕,稱呼他為潛伏者已經不恰當了。”


    離開醫務室,倆人身後立刻跟上兩名衛兵,二十出頭配倆‘保鏢’,這種安全措施多少讓梅西不適應,考慮到他剛剛受到襲擊,沒多說什麽,不過衛兵看向梅西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習慣,除了尊敬之外,似乎還透著幾絲狂熱?


    這就是梅西預料不到的事情了,他受傷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遍營地,所有人都知道,營長頭部中槍,血流滿麵,後趕去的和尚都下跪哭喪了,結果營長竟然沒死!


    沒有死啊!別跟我扯什麽營長體質特殊!體質再特殊,有幾個腦袋中槍半小時後跟沒事兒人一樣出來溜達的?營長牛比!營長威武!跟著這樣的營長混,咱什麽都不怕!


    人是群居動物,億萬年進化出的群居特性不會被輕易抹殺,當一群人身處逆境乃至絕境時,有個人站出來說自己能拯救他們,等於給了他們一絲希望,這群人就會緊緊抓住,把它當做最粗最結實的救命纜繩,如果這個人再做幾件常人難以企及的事振奮人心,不用說,這個人一定會成為這群人心中的‘神’。


    從遠古的神話傳說宗教始創,到現代的邪教林立傳銷橫行,無不驗證了危機時刻,人類需要強者領路的特性。


    數萬活屍壓境,正是需要‘英雄’的時刻。


    梅西早前親身冒險救人,今天上午的‘正確’命令讓營地成員覺得這個年輕營長靠的住,腦袋活,下午又來了個不死表演,能將成員們的心氣徹底提起來,恰恰再次驗證了這個道理。


    無意中,梅西在接管營地一個月之後,終於徹底樹立了屬於他自己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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