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姐姐她這是……”


    戰國七年八月十五,南楚禦禱省,稷下之宴會場,今日發生了無數回意想不到之事的這個地方,此時因為更讓人意想不到的事陷入了一片混亂。


    看著隻是走下台階便完成了破境的那個少女,之前所有在謾罵在質疑在揣測修行者都失去了言語,怔然看著漫天的紅雨,甚至無人發現從火院後麵剛剛混進來偷偷探出頭的一對兄妹。


    歸辰舉著火院的戒指好歹沒被攔下,打扮成為書童的歸離跟在他身後,歸辰用胳膊肘捂住臉躲在最後,盡最大努力不讓最前麵的葉思遠發現他。


    之所以沒在一開始隨眾人進來就是怕葉思遠發現他又整出什麽幺蛾子,反正他也肯定不在火院的出場陣容裏,所以之前和嬴抱月商量會晚點過來。


    但就在他剛混進來時,聽到那一聲“歸明月”,差點被嚇得露出了馬腳。


    然後抬起頭,便看見那一場最美的紅雨。


    他在人群最後,隻看見她最開始走下來的樣子,看不見她現在的樣子。


    但他知道,她一定穿著他買的衣裳,一定比任何人都好看,眼睛一定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澈明亮。


    聽著歸離在一邊焦心的疑問,歸辰閉了閉眼睛,輕聲開口,“她破境了。”


    當初他從山上背回來的,連路走不穩的少女。


    此時,已經進階神武。


    此神武根本不是他當初在小院裏和她興高采烈說的什麽算卦入地掌握地脈的力量,他當年告訴她的那些事不過都是市井流言,但她卻把這一切都變成了現實。


    就像她當初告訴他,真正的修行者是什麽樣的一般。


    她與他幾乎相差不久進階等階十,但他還是等階十。


    她已是等階八。


    想追上她真難呐。


    但作為這個地方唯一知道她最初的模樣的修行者,歸辰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著那一抹素色和周圍一張張驚愕的臉。


    少年閉了閉忽然低下頭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開心地笑起來。


    他知道,她一定可以的。


    雖然連他都沒想到會這麽快,但當初看著她從稷下學宮的泥水中爬起時,他就忽然覺得,她也許早就可以破境了。


    她還有更多的事情,沒有被這些人知曉。


    還有很多很多。


    歸辰睜大眼睛,拉緊了歸離的手,他會在一直看著她,聽著人們呼喊她的名字。


    “歸明月!”


    “等等,就是那個在上四宮篩選同時和許義山葉思遠交手,得到許義山承認的女人?怎麽會是她?”


    看著嬴抱月走來,原本擂台邊擠成一團人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在擂台前空出了一個半圓。


    “這不是前秦的公主嗎?到底哪裏搞錯了?”


    “居然是同一個人嗎?”


    麵對外圍人們的議論,嬴抱月隻是徑直向擂台走去。


    看著一步步向擂台走去的少女,聽著周圍人說的話,坐在前秦繼子所在位置的嬴珣怔怔看著手上昨晚送到的最新的前秦參加初階大大典的名單。


    看著上麵新加的兩個名字,嬴珣瞳孔微縮。


    “歸辰……歸明月……”


    看著一步步登上擂台那個女子他絕不會認錯的臉,嬴珣的心中翻江倒海。


    歸家……明月……


    他之前從前秦老臣口中得知,將逃婚的和親公主找到的正是歸家,結合這一切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個歸明月。


    居然就是他這位堂妹的化名。


    而這個名字,居然出現在參加初階大典的名單中。


    如果她今日的身份不暴露,她難道是準備去參加初階大典?


    嬴珣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個堂妹和嬴晗日一樣,根本連天生的等階都沒有!


    嬴珣之前以為這女人不過是被春華君衝昏頭腦,但現在看著嬴抱月他卻內心冰寒。


    無數疑問在他心中橫中直撞。


    現在她的身份已然曝光,她到底是想幹什麽?為許義山報仇?和北魏王子為敵?她以什麽身份?她到底什麽時候成為的修行者?


    所有人都不知道。


    包括許義山。


    看著真的一步步走上擂台的少女,禮官都睜大眼睛,求助地看向上首,卻發現能做主的浩然先生和二殿下都沉默不言。


    這公主這時到底跑來添什麽亂!


    “歸……公主殿下,”看著這個可能是個女修的少女,禮官強忍著心中厭惡看著嬴抱月皺起眉頭,“還請您遵守規矩,修行者對戰閑人不得打擾,有事就和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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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禮官卻沒想到,他自以為能讓世家貴女知難而退的冷言冷語卻對這女子一點用沒有


    “讓我進去。”那名少女的腳步甚至都沒有一點停頓,看著仰頭打起官威正要發怒的禮官淡淡道,“我能讓我師兄認輸,他已經傷重,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稷下之宴規則中有提到如果有挑戰者生命垂危可以立即救治。”


    的確……好像是有這麽一條……


    禮官一愣,但看著還能坐起來的許義山,誰剛剛都沒想到這條。


    許義山是中毒了?真的這麽嚴重?看著眼前少女禮官目露疑惑。


    “我師兄中的是拔劍三步倒的毒,現在是回光返照,再不救就不行了,快讓我進去,不然真出人命大人你的官帽也會有影響吧?”


    這毒都是什麽鬼名字……


    但這女子篤定的態度仿佛有著魔力,連禮官都不由得緊張起來,稷下之宴三年沒出人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擔當的這一次出了人命,他絕對會被推出去當替罪羊。


    況且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許義山能認輸,隻要許義山認輸了什麽規則都沒問題。


    禮官對陣法的擋勢弱了些,“那……”


    他剛起頭,下一個眼前卻閃過一道黑影,眼前已無那個女子的身影。


    “什麽……”禮官愕然,坐在高台上的姬清遠扶額。


    陣法有個縫兒她就能進去,不,也許沒縫也能進去。和禮官說話不過是吸引注意力……畢竟她進他們院子都如履平地……


    擂台上一切發生都太快,幾乎隻是一息之間。


    那個少女就已經出現在了許義山身邊。


    旁觀者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


    “你……”許義山愕然看著幾乎瞬息而至的少女,覺得簡直就像是在做夢。耶律齊已經停止了攻擊,掂著彎刀像是看戲一般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嬴抱月沒管他,隻是走到許義山身邊蹲下。


    “好了,師兄,你別掙紮了,再掙紮就要毒發攻心了。”嬴抱月一本正經地看著許義山的臉說道。


    他要被她氣得毒發攻心才是,許義山眯起眼睛讓視線清晰些,剛剛那女子和禮官的對話他都聽在耳中。


    但他覺得這女人不過是在胡說八道。


    拔劍三步倒……這種名字都能起出來……許義山氣急反笑,可惜他向來不會笑,隻是冷冷看著蹲在他麵前的少女。


    “你……騙人……”少年斷斷續續道,“根本……沒這種毒……什麽鬼名字……”


    然而許義山沒想到,蹲在他身邊的少女卻忽然笑了笑。


    “我沒騙人。”


    嬴抱月注視著少年都快渙散的瞳孔,裏麵映襯出她平靜認真的眸子。


    她看著許義山淡淡道。


    “我配出來的毒,我要叫什麽名字還不是隨我的願?”


    許義山愕然睜大雙眼,看著麵前的少女微微一笑,“我想叫什麽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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