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曾夜裏進出過幾次,也不知道是為了宮外的事還是宮內的事,但賈瑛在第二日五更天亮之後,終於可以離宮了。


    待順利走出宮城後,賈瑛明白,葉百川的奏本應該已經擺在嘉德麵前了。


    回望皇宮方向,微微一笑,跳上了早已等在宮門外的馬車,喜兒不知何時就已等候在了此處。


    “府裏如何了?”


    “回二爺,昨晚二更天,東府有人到伯府報喪,說蓉大奶奶歿了,老爹昨晚就去了東府。”


    “聽綠絨姨娘說,林姑娘和齊姑娘昨晚一夜沒睡,今早四更剛過,又往東府去了。”


    “戚將軍派人送信來,說昨晚接道了宮裏內閣的旨意,水師大軍已經連夜調出京城了。”


    “......”


    喜兒不緊不慢的敘述著府裏發生的每一件事,隻是等他說完,卻不見自家二爺回應,輕輕掀開簾子一角往裏看了一眼,隨後讓牽馬的小廝放緩速度。


    等賈瑛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自家臥房的床榻上了,大概是喜兒把自己背回來的。


    “醒了。”黛玉溫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賈瑛甩了甩依舊覺得有些昏沉的腦袋,接過報春端來的茶碗,茶水入腹,消除了大半的困意,嘴裏問道:


    “什麽時辰了?”


    “己時剛過,午時初刻。”黛玉回道。


    賈瑛看著眼前的二人說道:“我就是有點累了,你們何必一直守在這裏,昨晚可是一夜沒睡?”


    “我不是早讓喜兒給你們帶話了嘛,放寬心不用擔心我,平定了叛軍,救了朝廷,宮裏賞我還來不及呢。”


    說話間,賈瑛握住了黛玉的玉手,將人輕輕拉到身側,報春很是識趣的說道:“綠絨這丫頭,打個水都這麽慢,二爺,姑娘,你們先敘著,我出去看看。”


    說著,便轉身走出了外間,給兩人留出單獨說話的空間來,卻正巧碰到端著盆子走來的綠絨。


    “姐姐怎麽出來了,二爺可醒了?”


    報春伸出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著綠絨在外邊坐了下來。


    “不急著進去,二爺和姑娘說話呢。”


    黛玉不比她們這些經過人事的,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旁人在場,少不了不自在。


    裏屋內。


    報春剛走,賈瑛也放開了手腳,順手將黛玉攬入懷中。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黛玉褪去雙頰上的緋紅,靠在賈瑛懷中,呼吸著熟悉而陽剛的男子氣息,心中說不出的輕鬆安寧,眉梢浮起一抹困頓之意,有些慵懶的說道:“你一日不回府,我這心自然一日放不下。”


    “這幾日,也都是伍叔在裏外操持,我不過是幫襯一二,又有齊姐姐陪著,若說辛苦的,也是伍叔他們。”


    早有人向賈瑛匯報了府裏的事,周肆伍再是得賈瑛信任,可也隻是伯府的管家,前麵兩府的事情,多賴黛玉從中周全聯係,尤其是當日下令送幾個府裏不規矩的仆役小廝上城頭守城,刀箭不長眼,去了大概就回不來了,這種決定對一向心善的黛玉來說,未免殘酷了些,一言而決人生死,不是誰都有這個狠心的。


    “姑老爺那邊如何,等今日抽空了,我陪你回一趟林府吧。”


    叛軍從城北攻破,林府緊挨著德勝門,榮府裏都被叛軍光顧過,也不知林府怎麽樣了。當然,人肯定是沒事的。


    賈瑛話落,卻不見黛玉回應,低頭看去,姑娘雙眼輕闔,長長的睫毛一眨不眨,微弱的鼻息吹在賈瑛裸露的手臂上有些麻麻癢癢的。


    賈瑛環著黛玉的大手在懷中人兒的軟臂上輕輕摩挲,盯著黛玉漸漸陷入熟睡的臉龐嘴角浮起了笑意,倒不是什麽驚人的觸動,隻是覺得此刻內心格外的平靜,外頭如何的刀光劍影,歸家後,能看到在乎的人安然如常,心中就有一種莫大的滿足感。


    自己這棵樹還成,能撐的起一片陰涼,被人依靠也是一種幸福。


    賈瑛緩緩調整了一下坐姿,將半搭在榻沿上的黛玉抱了上來躺在自己懷中,身體微微後仰,靠趟在榻上,右腿曲立,一隻手臂墊在後腦,以期讓自己的目光可以一覽無餘的看到懷中的佳人。


    《極靈混沌決》


    豔陽透過玻璃窗撒進鋪滿整個臥榻,疾風勁雨中,難得有一片安寧之所,讓人愜意無比。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賈瑛微微困頓之時,報春掀簾走了進來,見屋內的場景,腳步不免放輕了幾步。


    賈瑛轉醒,緩緩的抽出有些酥麻的手臂,幫熟睡的黛玉披上了一層薄毯,這才下榻隨報春出了外間。


    “二爺,您擦把臉。”綠絨端著水盆走了過來。


    “小長生呢?”


    “在娘娘那裏呢,上午折騰的厲害,怕他吵著二爺,就送了過去,這會兒隻怕剛剛吃了奶睡下。”


    “前麵什麽情況?齊姑娘呢?”


    “剛要回二爺呢,政老爺派了人來問二爺可回府了,不少舊交家的來府上吊喪,政老爺想請二爺過去。齊姑娘這會兒正在東府陪著大奶奶呢。”


    賈瑛點了點頭,雖然賈瑛和齊思賢的關係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可到底沒有入府,又是縣主,這會兒自然要按著禮製前去吊唁。


    至於賈政想請他過去,賈瑛大概也能想明白什麽事。


    “蓉兒媳婦那邊沒什麽問題吧。”


    報春回道:“常姑娘幫忙開的方子,說是一日內,人會陷入沉睡,像昏死過去一般,不會叫人發覺,等入殮的時候,我與綠絨再趁夜將人接出來就好。”


    “二爺,好好的,為什麽要假死一場,看小蓉大爺的樣子,還極為配合,常姑娘肯幫忙遮掩,我隻是想不通人就算昏過去也該有脈搏的,二爺也不怕叫人看了出來。”


    賈瑛笑道:“醫之一道,博大精深,你才懂得多少,這世上有的是讓人假死的辦法,至於脈搏嘛,爺就知道一種辦法。”


    說著,拿起了一旁盒子裏的胰子,夾在了腋下,然後將手臂遞給了報春。


    報春雙指往腕脈上一搭,下一秒,眼中露出了新奇的亮光。


    賈瑛張開手臂,取出腋下的胰子,說道:“其實隻要常姑娘肯幫忙,這件事情基本就沒什麽問題了。”


    常榛苓的醫術,賈府中人都是見識過的,自打常家爺孫二人入京以來,府裏女卷倒是方便了許多,有什麽頭疼腦熱的,也不用擔心那些個庸醫胡亂開方子,害死人還不用償命。


    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眾人自然是深信不疑。


    可卿還是死了,當然這個死和前世的死有些不大一樣,隻是今後這世上就再無一個叫秦可卿的女子了。


    沒了也好,這府裏自此總算是清淨了。


    雖然賈瑛有些看不上穆鴻的背地算計,見不得光,但卻不敢輕視穆鴻這個人,有些事情留著總歸是個麻煩,一但被人拿到台麵上來,總是說不清楚的。


    這下好了,人死賬消。外人信不信無所謂,總歸這個人是不會再出現了。


    至於賈蓉的表現,反倒沒什麽,自打上次可卿被診出喜脈之後,賈蓉的心裏就總覺得是自己老子給他這個做兒子的頭頂戴了一抹綠,他倒是想把人休了,可也得過了賈珍那一關才成。


    當下可不興什麽女權運動,對大多數男人而言,換女人就像換衣服那般隨意,賈蓉正巴不得呢。


    “二爺準備怎麽安頓她?”報春問道。


    賈瑛皺了皺眉,這倒是個麻煩事,她的身份有些敏感,放到外邊,總歸是不踏實,留在身邊......


    賈瑛搖了搖頭道:“先把人帶到城郊的莊子上吧,走一步看步。”


    ......


    東府上下一片哀容,門庭外來來往往,平日走動的不走動的人家,大凡能扯上點關係的,都來吊唁。


    “給二叔問安。”賈蓉遠遠的迎了上來道。


    “嗯。”賈瑛平靜的點了點頭,問道:“政老爺他們呢?”


    “政老爺和族中宗老都在大堂,隻等二叔過去。”


    “過去做什麽?”賈瑛反問道。


    “呃......”賈蓉麵色一滯,隨後道:“父親說,要辦一個像樣點的葬禮,請二叔過去商議。”


    賈瑛嘴角抽了抽,這個賈珍還真是......本性難移。


    “外客都有誰來?”賈瑛問道。


    “幾家舊交的都來人了,北靜王府是王爺親自前來,西寧王府是藍侯的世子,還有南安王世子,其他賈家公府侯府也都是主事之人前來吊唁,東府裏吵鬧,這會兒被請往西府稍坐了。”


    “回了你父親,就說我就不過去了,喪禮方麵,一切依製,不可僭越逾矩,眼下京中遭逢戰禍,家家戶戶都掛著喪,守城將士戰死者不下數千,戰死者尚未彰耀哀容,獨咱們家操辦這麽大,是想驚動宮裏嗎?”


    遼東的事情朝廷還沒開始追究呢,史鼎的罪責是跑不了的,雖然他早有過準備,可也難保就一定不會牽扯到賈家。兩府這些年,可沒少拿遼東那邊的孝敬,這些利錢都是怎麽來的,走私鹽鐵軍械,毛皮藥材,當然於如今的賈家而言,隻要不是親自下場,也不是什麽大事,但難保不會有人拿著做文章,他的位置高了,盯著的人也多。


    至於不去大堂議事,也是賈瑛故意而為,他不捧場,倒要看看那些總老們會不會逆著他來。


    以賈瑛如今的地位,想要罷掉賈珍的族長,不過抬抬手的事情,他同樣是寧府長房子孫,禮法上同樣能說得過去。


    隻是一個區區賈家的族長,已經入不了賈瑛的眼了。他的心力都放在朝堂上了,哪裏顧得上族裏的這些個瑣碎,就讓賈珍自個兒忙活去吧,也省得他煩心。


    有沒有族長這個名頭不重要,難道現在還有人敢違逆他的話?


    “停靈七日,下葬後記得派人守上一陣兒,不要讓那些貓兒啊狗啊的聞著味兒來。”


    有個十天半個月的,足夠屍體腐爛了,管教誰也認不出來。


    說罷,賈瑛便折身往西府而去。


    至於可卿的“葬禮”,他一個做長輩的,露個麵就足夠了,難道還要讓他學賈珍那樣抹眼掉淚不成?


    果然,賈蓉到了大堂將賈瑛的話轉述一遍,除了賈珍像是便秘一般的神情外,其他人則都如牆頭草一般附和著,最終還是賈政開口道:“我倒是覺得瑛兒說的在理,史家的事情還沒過去呢,這會兒遼東又出了這麽檔子大事,眼下朝堂上事情多,咱們還是低調一些為好。”


    事情自然也就這麽定下了,賈政也沒有在東府多留,西府那邊的各家來客也需要有人招待。


    榮國府,南大廳內,賈瑛與眾人寒暄一番,隨後便說起了今日的主題,東府隻是沒了一個兒媳婦兒,又不是府裏嫡係男嗣歿了,眼下喪棚還沒有搭起來,各家就匆匆忙忙的來吊唁,來的還都是各府的主事人。


    當然不是隻為了吊喪而來,上次賈瑛就因遼東之事與各家鬧得有些不大愉快,隻有四家公府給了他一個麵子,保持了中立。今日,六個公府的主事人都來了,包括候效康和陳文瑞,還有一些侯府伯府主事人。


    “方才柳世伯說起了昨日的事情,世兄此次平叛,本是大功一件,為何要行此險事。”水溶雖然輩分小,但這裏他位最尊,是以便由他開了個頭。


    賈瑛看向堂內眾人說道:“遼東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次算是徹底暴露了出來,就是再想瞞著什麽也瞞不住了。諸位覺得,朝廷會就此揭過不提嗎?”


    柳芳點點頭說道:“朝堂上早有傳聞,說內閣對於咱們這些人家置地隱丁早有不滿,如今政改告一段落,傅東來和葉百川二人似乎有心重整軍製,諸位涉及到軍中的事情,關係到的可不是一家兩家,這可是咱們立身的根本,昨日嚴華鬆的奏折到京了,說是岑平南已經在趕往京城的路上,聽葉百川的意思,似乎有意保舉他為遼東總兵。”


    “山西二鎮,自大同事變之後,就已經被朝廷收了回去,派了一個肅忠王過去,軍中將領自把總往上的,全都換了一茬兒,如今又輪到遼東了。”


    當初藍田玉被奪了西軍大營的指揮大權,但好在接替之人是王子騰,肉爛到了自家鍋裏,眾人自不會說什麽。


    可如今卻不同了,朝廷在九邊的釘子已經成勢了,勳貴的生存空間卻越來越小。


    雖說開朝之後,太祖便定下“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封號非特旨不得予。”可自太祖後,曆三朝皇帝都有新的勳貴誕生,除了高祖末年宣隆早期的那一批宣隆勳貴是一個例外,其他獲封之人多數也都出自開國一係,有賈瑛這種自家後輩,也有曾經出色的麾下將領。


    這種勳貴內部的新老交替,並不影響各家的生存空間,不管是哪家得勢,總少不了要對其他各家照拂一二的,這是維持開國一係的利益核心。而能夠完成這種新老交替,就是因為九邊在勳貴的掌握之中,想立功,那也得有機會,而這種機會隻掌握在各家手中,這是一種政治性的壟斷。


    為何宣隆勳貴會成為開國一脈的生死大敵,被幾家聯合起來踩了又踩,至今都不肯罷手言和,就是因為對方走的不是自家提供的路子。


    眼下山西二鎮已經讓渡了出去,遼東鎮如果再落入外人之手,那勳貴的勢力可就隻能龜縮到西北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吃沙灌風了。


    有人說還有宣府薊州,還有遠在南疆的南安王。


    做任何事情都有個底線,宣府就是各家要緊守的底線,身為京師麵向北麵的門戶,就如同山海關守將一般,隻能是有皇帝掌握。


    而南疆離著京中太遠,再者與九邊相比,南疆的重要性還是要次一等的。就說岑平南,從南安王南下入滇時就已經跟著了,社稷之功並不少,可直到平叛湖廣之後,為了分王子騰之功,這才被朝廷賞了一個不輕不重的不可世襲的伯爵。


    這要是換在九邊,蔭恩一代總不是什麽問題的。


    “決不能讓遼東落入外人手中。”有人開口說道。


    “賢侄,此次平叛你才是首功,若你要爭,咱們大夥兒舉雙手支持,也不怕朝廷不讓步。”有人看向賈瑛說道。


    隻是賈瑛對於未來早已有了自己打算,遼東那種地方,不能說不重要,但於賈瑛而言,根基還是太過薄弱了,沒有數十年的京營,想要作為自己的根據地,隻怕難。


    而且,他與皇帝已經達成了一致。


    隻見賈瑛搖了搖頭,麵色平靜的說道:“諸位怕是想多了,出了這麽大的事,諸位覺得朝廷還會退讓嗎?我去爭一爭倒不是不可以,我也相信諸位會鼎力相助,可隻怕還沒等你們發聲,朝廷就先拿遼東的事情問罪來了。”


    眾人不禁麵色一暗。


    “那咱們就這麽拱手讓給別人?”有人不甘心道。


    賈瑛看向水溶道:“王爺問我為何要冒險坑殺城外叛軍。”


    “十萬大軍,真正戰死的不超過三萬,七萬叛軍的處置問題就成了大事,這種事情一但拿到朝堂上,那就是拔出蘿卜帶出泥,誰知道會有多少家受牽連。陛下未見得就樂見於此,可正如柳世伯所言,內閣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如今被我殺了兩萬,也算是給了朝廷一個交代,替他們撒撒火兒,再刨除被裹挾來的青壯,剩下的就不多了,處理起來也容易了許多,無非就是流放為奴一條。隻有我做的夠狠夠絕,朝廷才不好借題發揮。”


    兩萬人,一個龐大的數字,足夠給朝廷,給天下一個交代。


    隻要朝廷不再揪著叛軍不妨,單隻追查官場的問題,那無非就是些利益上的事,想要憑此搬到勳貴,總比牽連到造反之事中去要難得多。


    當然,賈瑛這麽說,就是為了讓眾人知道,他了大家的利益,而付出了多少。


    “原來如此。”水溶看著賈瑛重重點了點頭。


    眾人看向賈瑛的眼神,也都多了幾分善意和親近。


    “不過,咱們也未見得就不能爭一爭。”隻聽賈瑛又道。


    “怎麽說?”


    “我若親自上場,目標未免太大,容易被針對......”


    眾人點點頭,賈瑛畢竟是出自公府,在朝堂百官眼中,總還是勳貴自家人。


    “但咱們可以扶持一人出來,與岑平南爭上一爭,隻是這就需要大夥兒的支持了,如果還像上次那樣,各懷心思,各行其是,那大夥兒還是趁早散去。”


    “賈家不缺功績,賈家也不缺皇恩,我之所以還願意與諸位坐在一塊兒相商,那是因為咱們祖上幾代人的情分,我代表賈家已經做了賈家該做的,那諸位呢?”賈瑛環視眾人正色問道。


    勳貴之間,因為自老北靜王死後,沒有一個資曆和能力都十分出眾,且讓眾家心服的人將勳貴凝聚在一起,導致各家都有各家的心思,大有分崩離析之象。


    且以往眾人總將他看做一個晚輩,這是不對的。


    起碼在賈瑛自己看來,這樣被人輕視,不好。


    但他要做的事情,朝中不能缺少盟友,而勳貴天然利益上的緊密關係,正是他所需要的,但不是必須的。


    他今天要做的就是要讓眾家承認自己的地位,也為即將到來的西進北征,做一些準備。


    西軍之中的將領,不少都與各府有聯係,各家的支持對於賈瑛掌控軍隊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賢侄這是哪裏的話,大夥兒今日來此,不正是為了賢侄而來嗎,我們都老了,拚不動了,今後如何,全都看你們年輕一輩了。”馬尚德開口說道:“隻是決不能看著祖宗留下的繼業,斷送在咱們這一代手中。”


    柳芳也點點頭道:“賈瑛,你也不必為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咱們勳貴打斷骨頭連著筋兒,大夥兒心裏也都清楚著呢,當然......”


    柳芳環視眾人:“誰若想不明白,那就是與咱們眾家為敵,到時候該怎麽處置你自己定奪,大夥兒不會有二話。”


    水溶也點了點頭。


    賈瑛則看向了藍樞。


    “父親說了,西軍中還有不少舊部,今後世叔讓他做什麽直接發話就是了,隻是父親多年戎馬,又經連日守城接敵,舊傷複發,身子不適不能前來,還請世叔擔待。”藍樞說道。


    賈瑛心思一動,藍田玉到底是沙場宿將,大概是看出了什麽,當下笑著點了點頭道:“府裏有幾根遼東老參,你帶回去給你父親把,代我向藍侯問好,有機會再去拜會。”


    柳芳則問道:“賢侄方才所說與岑平南相爭之人是誰?”


    “宋律。”


    “宋律?備倭兵的那個宋律?”


    賈瑛點點頭。


    柳芳道:“他的資曆未免淺了些,與岑平南這等老將相比,隻怕不占多少優勢。”


    “可岑平南在北地沒有什麽嫡係,而宋律手中卻又一直剛剛立下平叛大功的備倭兵,我手中還有原先遼東邊軍的數萬匹戰馬,兵部左侍郎昨日就向我討要這批戰馬,不過我沒有當場答應,想要戍守遼東,就不能沒有兵,這就是宋律的優勢。”


    “此人,可靠嗎?”


    “那就要看諸位今後怎麽做了。”


    柳芳與馬尚德幾名老一輩交換過眼神後,最終點頭。


    “好,那就他了。”


    正當此時,林之孝從門外走了進來,說道:“二爺,宮裏來了旨意,是給您的。”


    “來了。”賈瑛心中一動道,他倒是未曾想到,會這麽快。


    ......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滋靖寧伯賈瑛自入仕以來,任惟勳德,誌識明劭,禦叛折衝,茂績華彰,悉承明命,可進為侯,蔭恩一世,餘並如故。欽此。”


    “靖寧侯,咱家恭喜了。”


    宣旨的是戴權,此等禮遇,不可謂不厚。


    昨晚嘉德所言“藍田玉以西寧侯節製西軍”,言外之意,就是說賈瑛會以侯爵的身份前往西軍,不過會是什麽侯,賈瑛就猜不到了。


    賈瑛恭手結果聖旨,滿臉笑意向戴權說道:“公公勞動,今日府中遇喪,招待不周,還請公公擔待,可入內歇歇腳再回宮不遲。”


    “靖寧侯節哀,咱家就不多留了,陛下那邊......”


    “明白,明白,我送公公。”


    “貴府客多,靖寧侯留步吧。”


    府門外,賈瑛向坐上轎子的戴權道:“今日不便,改日再去拜會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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