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拜見州牧,有意無意提及過民生方麵的問題,相關著名的作品猜也猜得到有哪些。


    寒淩當日回去就覺有所深意,便將民生的文章,尤其是前朝華麗風格的那篇《安民策》重看了一遍,還參考了許多名家對其的批注。


    大齊王朝的文試第一場並不像中國古代的科考那麽變態,往往考的是著名篇章,而且背誦的內容也不長,甚至忘了也可以自由發揮……當然,這種實力的人也不用指望自己瞎寫能有什麽好文采。


    而文試放榜極快,日以繼夜的閱卷,十天之後的早上由州牧公布名單。過了的就去參加皇城的宮試,沒過的就可以各回各家幾年之後不服再戰。


    “民生以稼事為先,國計以豐年為瑞……是勤可以免饑寒也。”


    卷子上隻有這短短一句,實則原文是一個小段,在《安民策》中間轉承部分,由說明轉議論的地方。那麽大張紙,除了這幾個蠅頭小字兒,其他全是白的,看的寒淩就腦袋大。


    他定了定神,心中剽竊,不,是參考各位大神之後,已經有了大概的構思,在眯著眼磨墨之時,又往裏加入一些蠻不錯的名句……之後悶頭奮筆疾書。眾生手快的已經下手寫了一會,穩重的還在用各種撐下巴撓耳朵捋頭發的姿勢進行深度思考。


    寒淩想了想,由於大齊王朝經典釋義類文章並沒有固定樣子,所以他就采用了已知的中國古代八股文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的這種看上去漂亮,讀上去有條理的格式。


    他寫道:


    “……天下之患無常處也……君也垂裳而治,貽協和風動之休;民也畫象而理,成擊壤從欲之俗……底成古今所未有之功,乾坤開而再辟,日月滌而重朗。蓋以實心行實政,因此實政致弘勳……”


    太陽快要爬上中天,他的一篇已近尾聲。塗改甚少,字跡甚好。


    他停下歇了會兒,張望張望四周,發現自己已是寫得極快的,速度要排在前三。


    寒淩落筆,刷刷點點寫完最後幾個議論抒情的字眼,長籲一口氣,不由暗想其實孟老夫子平時說自己理論不行還真是不大對,前世孔孟老莊墨韓孫,個個金句百出,哪一個拿出來不驚世駭俗?隻是用一句少一句,自己記得也不多,都得攢到關鍵時刻。


    瘸腿的在這方麵可以補上,隻可惜這裏不流行詩,否則詩仙一首一出,恐怕吃喝從此不愁……或許他當個推手讓詩時興起來?不好辦……不好辦……


    橫豎無事,他的思緒就開始浪了。


    要是穿個曆史,當個大官兒還不錯,他卻是來到這樣一個古怪之地,倒不如借著官身搞點發明創造或是經商,倒也能名利雙收……有太陽,就意味著化石燃料都會有,尤其是煤,他就見過相似之物……隻不過一些特殊的物質,真是不好找,這的人或許都不知道把它們叫成什麽鬼樣子……


    “叮當……叮當……”前方監考官手中的搖鈴響了,驚醒了白日夢中的寒淩,他直起身來,在周圍一群如釋重負的人中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搖三晃起來,折好卷子交卷離場,自回旅店。


    而四天後的為文,占得分少些,大約四成,問的是個老套的政治立場問題,寒淩當然是怎麽正常怎麽來,又剽竊了點名句好讓文章首尾亮眼些,第二場也就那麽飛快過去。


    寫作文嘛,就像學生時代的考試,總會有那麽一兩個哭天抹淚答不完的,他聳聳肩,無視了身後絕望的大叫,去尋找小夥伴們吃飯喝酒唱k……不,錯了,沒得k唱……醉生夢死的十天就這麽過去了,這幾人都很有信心,因為孟氏私學幾乎就是除皇宮外當時教育的最高水準。


    按規矩,放榜的那天,你既可以擠到州牧那去聽唱名,也可以待在事先填好的駐地等待小吏按名次往下通知,他們也不管人在不在,在旅館門前喊完就走。經過商議,大家一致決定在旅館等。


    與他們一樣的人有不少,大清早大堂就坐了一半人,全是年紀輕輕的學子。眾人三個一群,五個一夥都在高聲交談。


    他們這一夥兒各自落座,寒淩邊喝茶邊想,這兒不算前三算前四,頭四名分別是祥龍、彩鳳、麒麟、壽龜,卻也不知今日在座的這些人有誰能得這些殊榮。


    算算時間,差不多要開始了。


    寒淩剛剛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就見樓上又在簇擁之中下來一個人,頭戴文士巾,一身青衣。此人高瘦身材,身長玉立,風度翩翩,當真是鶴立雞群。


    士德見了笑著迎上去道:“赫軒?好巧好巧。”


    那名喚赫軒的青年學子也拱手歎道:“當日一別,沒想到還能再見。”


    原來這二人在皇城相識,但赫軒當時有所不便,除了名字並未留下家世地址,而後來士德也因其行蹤飄忽難以再尋。


    眾人都賀舊友重逢,紛紛道是大喜之兆。


    那赫軒雖眉微稀,臉頰瘦削,但雙目炯炯,待人可親,一看就有大家之氣。


    寒淩觀察許久,用胳膊肘捅捅孟駒搖頭歎道:


    “看見了沒,老兄,和人家一比你像裸奔出來端盤子的。”


    孟駒:“……”


    不遠處一學生甲說:“聽聞此人也是博學多才,但家道中落後來不知去了何方。”


    旁邊乙說:“大神其實就在我們身邊。”


    丙有些年紀,捋了捋胡子道:“沒想到他這回來應考,還以為他落了別地戶籍。要我說,此人自學成才比那孟氏私學那勞什子都要強。”


    話音未落他還張望了一下:“呀呀,為兄忘了,孟氏的人會不會在此?失言,失言!”


    孟駒正要發作,丁一臉搞怪地說話了:“啊呀,兄弟你瞎擔心個什麽囉!高門大姓的少爺哪裏來這小地方下腳?他們錦衣玉食,來這裏對他們來說好像來糞坑吃屎哦……太陽西邊出也不可能啦!”


    這丁使用神州方言,一桌人哈哈大笑,一邊罵其粗鄙一邊捶桌。


    孟駒:“……”


    他默默地坐下了,接著吃飯,哦不,吃屎。


    寒淩悶頭狂笑,喘著氣說:“這稱號真是好久不見……你果然和它有緣。”


    孟駒抓狂道:“士德領來的啊,說條件好啊,誰知道他是為了省錢啊!”


    士德就站在桌前,聞言正欲回頭爭一爭辯一辯,外邊的短打衣裳的小吏從門前小路一陣風一樣跑過來:


    “好消息!好消息!樊陽孟氏私學寒淩、騅波赫氏赫軒,並列麒麟位!小的在此祝二位宮試高中!官運亨通!賀喜賀喜!恭喜恭喜!”


    注:


    民生以稼事為先,國計以豐年為瑞。——曾國藩


    底成古今所未有之功,乾坤開而再辟,日月滌而重朗。蓋以實心行實政,因此實政致弘勳。——趙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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