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大會人多交易也多,你來我往幾句就能把一小塊的地方給堵住。先前狼崽子被季雁卿牽著一路走,狼崽子比季雁卿矮,很容易就能被擠丟,而季雁卿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路低頭心事重重的樣子,連手中牽的人換了一個都沒有注意到。狼崽子正準備喊一聲,就被走來的人給擋住了視線,等他拐出人肉圍欄後,季雁卿早已經走得不見影了。


    這場大會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如果不是因為季雁卿在,他是絕對不怎麽想來湊這個熱鬧的,正準備四處找找,摸去主座,結果剛一轉身就撞上了別人的腿。


    周玨是個靠‘外練筋骨皮’在前一陣子成功練出了氣的,雖然一直盼著能天降一個內門的將自己收歸門下,但進場後又不忙著比試,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天生長了一雙聰穎的慧眼似的,將每一個遇上的人都品頭論足了一番,這個招式老,那個練氣不到家,眼神一路飄上了天,連路也不看了,仿佛這所有人都不如他一般。


    結果不看路,就撞上人了。


    他心裏先是一驚,扇子一瞬間都忘了搖,生怕自己撞上的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直到身邊的人出聲說了一句“璟瑜兄,這不是之前跟著那位道友的孩子嗎”才反應過來,停滯了一秒的折扇轉瞬又搖了起來。


    周玨先做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慈目善眉,彎腰欲扶狼崽子一把,隻是這個動作做的太不走心,連別人的胳膊肘都沒挨到,那狼崽子就自己爬起來了。


    “這位小友,往後記得看路。我天青人脾性好,遇到這事兒笑一笑就算過了。來日你要是出了天青地界,外出遊曆,遇見了那魔族,剝皮抽筋可能都不夠你受的。”


    “方才是我走得急了,沒看路,得罪之處還望包涵。”


    但凡是季雁卿不在他跟前,狼崽子就從來不擺出那張撒嬌臉,或者那張直來直去仿佛一根討債的棒槌的臉,知禮識趣的很。


    對方這麽低眉順目,又是個半大的孩子,周玨就是有心發作一通也找不著名目,因此隻好擺擺手道:“不礙事,你是和你爹走......等等,你不是人?”


    周玨原本打算將自己的慈眉善目維持到底,結果剛剛彎腰的時候離狼崽子太近,而狼崽子從來就維持著自己身上的魔氣若有若無泄露一絲的狀態,這才讓周玨那修為很是稀鬆平常的傻蛋給察覺到了不尋常。


    本來這事要是擱別人也沒什麽,天青山跟魔族一直有來往是眾所周知的,季雁卿那個光杆最近剛收了一個魔物也有不少人知道,偏偏周玨不同,他向來和那些守禮派別一樣,號稱‘逢魔必斬’。


    這是隻魔物,那必是季雁卿的,季雁卿的修為能耐據說相當普通,跟同門至少差了一個境界。如果這樣的人還和魔物攪纏不清,天青門內,至少外門對他有不滿的一定不在少數,如果他抓住這個機會......


    周玨心裏驚還未至,喜就鋪天蓋地的上來了。


    狼崽子正準備不動聲色的溜走,就被周玨搶先一步抓住了手臂,直接一使力將狼崽子整個提了起來,大叫道:“你並非人類!天青山試劍大會竟然混進來了一個魔族?!”


    他這嗓子喊的太引人注目,霎時間就有一大票人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外門弟子聽見‘魔族’兩字本就渾身一震,一見手中還真提著一個,臉色就更加不對了。


    這些普通的外門弟子,向來有一部分和魔族水火不容,莫名其妙的將魔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魔族?!我天青山清修之地,怎可混進來如此醃臢的東西!”


    “莫非前些日子的傳言是真的?季峰主竟然收留了一隻魔族?”


    “魔族百年前屠我同胞,為禍人間,我天青雖不是佛門,也講究慈悲為懷!今日必得以魔物之血祭天!”


    “這難道是季峰主的......有這麽容易就讓你們除了麽?”


    多是外門弟子聚集的比試場地瞬間就鬧騰了起來,十分引人注意,一隊穿著道袍背著劍的內門弟子片刻間趕到了此處,由於修為高出這些人許多,他們劍還沒出鞘,威壓就從四麵八方撲了過來。


    “天青重地,誰敢大聲喧嘩?”


    那些外門弟子再張狂,叫囂的再厲害,在內門弟子麵前,尤其是這種修為看上去比他們高了很多的內門弟子麵前也是絕對不敢放肆的,當即就啞了火。唯獨一個周玨,他拎著狼崽子仿佛是抓住了一塊免死的金牌,通關的文牒。


    這場麵乍一看十分的滑稽,穿著道袍的內門弟子在一旁嚴陣以待,剛剛還滾油沾水似的人群安靜的悄無聲息,唯獨中間一個留著兩撇鯰魚胡子的人還高舉著一個少年,神情不忿。


    周玨自己心裏也不免有點發虛。但事已至此,而且他年近四十依舊在外門,修為跟不上年紀,眼看黃泥巴都要埋過胸口,要是再不正經八百的踏進仙途,他這個自視甚高的‘仙人’最終也逃不掉作古的命,而天青山收弟子向來不看年紀隻看緣分,他想進去,隻能另辟蹊徑。


    這麽想著,他定了定神,高聲道:“那我天青重地,就容得下魔族肆虐嗎!”


    季雁卿就是在這個時候順著人群中的異常,趕到了現場的,正好聽到了周玨義正言辭的發言,沒來得及笑,目光就凝成一線,整個落在了被高高拎起的狼崽子身上。


    內門弟子正準備直接拔劍,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鯰魚胡子當場拿下,現場就變故陡生。


    狼崽子此前即便是被舉了起來,以供眾人瞻仰時也是麵不改色的,仿佛他不是被人舉起來當作反麵教材,而是跟著季雁卿去逍遙峰竹林散了個步。


    結果這個之前一直如同一根隨風飄的海帶的狼崽子,一在人群中看見季雁卿,就忍不了了,表情都瞬間鮮活了起來——他一口咬住了周玨抓著他的那隻手。


    可能是狼崽子這個魔物天生牙口要比人類結實一點,而周玨這個摸索著自己練出了氣感的人,皮也沒見著比普通人堅實到哪裏去,狼崽子一口直接咬破了那層油皮,牙齒紮進了他的肉裏。周玨大叫一聲,手一抖,直接將牙口利索的很的狼崽子一把給抖了出去。


    狼崽子在被拋出去的前一刻就找準了方向,對著季雁卿的方向就撲了過去。


    季雁卿也非常配合的接住了他,甚至還將他抱在懷裏轉了小半圈,以此消除狼崽子炮彈一樣撲進他懷裏的力道。


    但在外人眼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先前周玨才義正言辭的說了這麽番話,這人此舉就是來打臉的。


    而季雁卿的確也有這個想法。


    他將狼崽子放在了地上,自己蹲在了他身前,將他的發帶取了下來,以手為梳幫他理順,然後又幫他紮了回去,動作無一絲不溫柔,最後才說道:“嚇著了嗎?”


    狼崽子搖頭道:“沒有,我知道你要來。”


    這話講的太窩心了。


    季雁卿想起自己前一陣子才說過的會護他,結果沒過幾天狼崽子就遭受了這樣的待遇,有點生氣——盡管這遭遇有一半是因為他自己把人牽丟了造成的。


    季雁卿臉色不太好看,又幫狼崽子整理了衣襟後,一隻手捏住狼崽子的下巴道:“張嘴讓我看看......嘴裏這血是誰的,傷著了嗎?”


    狼崽子又搖了搖頭,說道:“也沒有......這血是那人的,我方才將他的手咬破了。”


    季雁卿又左右細看了一下才放過他,說道:“以後別見著什麽東西都咬。”然後又放輕了聲音補充道,“咯牙。”


    狼崽子沒忍樁噗嗤’笑了出來,季雁卿看見他終於不再是那張‘無欲無求’臉了,自己也笑了笑。


    場內之前的變故本來讓眾人安靜了一會兒,多個心眼的猜出來這是‘養在深閨人不識’的季峰主,看他這態度就知道沒戲,趁早就溜了。


    而季雁卿和狼崽子這一笑終於讓現場反應了過來。


    維持秩序的弟子上前一步,整齊劃一的行禮道:“季峰主。”


    這下剩下的人裏有一半臉色也變了,瞬間啞了火,隻剩下以周玨為首的一小部分,不知道到底是沒心沒肺還是真正氣凜然,依舊在安靜的憤憤不平。


    季雁卿擺擺手問道:“怎麽回事?”


    弟子恭謹道:“外門弟子見到了這孩子,誤認為是外來的魔物。”


    季雁卿想起了剛剛狼崽子像是要被處決似的舉在空中的模樣,冷笑一聲接道:“然後他們就打算直接將這孩子處決了,以血祭天,是嗎?”


    弟子打了個冷戰,覺得這事可能沒完,但一來他心向季雁卿,二來也一直看不上這群稀泥巴很久,因此一板一眼的答道:“是的。弟子來晚了,還望峰主恕罪


    黎子玄剛見事態不對,又覺得自己一個煉丹的嘴皮子也不利索,轉身就回去通信,不一會兒韓誠就帶著師弟師妹趕了過來,見狀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向來無法無天的師弟師妹搶過了話。


    木杳他們耳目聰明,早將事情聽了七七八八,心中自有計較,她冷笑一聲,平常表情看上去就像討債,現在看上去更像個閻王:“怎麽回事?我竟然不知道,天青山什麽時候和魔族這麽水火不相容了?”


    韓誠上前一步止住馬上就要發作的木杳,轉頭對季雁卿說道:“師弟,這些人的風言風語不用理會。”言語中竟然還有一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季雁卿笑了笑,說道:“不妨事,掌門師兄不必如此擔心。”他將狼崽子往身後推了推,正好讓他處在韓誠和木杳能夠保護到的範圍內,而自己則上前一步,說道:“我常年倦怠,在逍遙峰無所事事,閑著沒事也就看點書,不收門人也無弟子,白掌握了天青的心法,一直覺得於祖師爺有愧。”


    季雁卿笑著向周玨一拱手,繼續說道:“我與你先前在大殿前說過幾句話,匆匆一麵,未曾以真實身份相見,還請見諒。正好現在時間充足,這位同門如果有什麽疑問,不如直接提出來。也好讓我這掛名的峰主盡點答疑解惑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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