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態度認真,說:“不去了,那種場麵我拙於應付。自己覺得累,別人也不舒服,像你說的,我可能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我可沒這麽說你。”秋白雲有點不好意思。


    “說也無所謂,因為我本來就是江村出來的打魚佬。”


    “你是不是很生氣?”


    唐羽說:“我為什麽要生氣,我就是我,隨便別人怎麽看待,那都沒有關係。”笑了笑又說:“我該是什麽樣的人,還是什麽樣的人,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秋白雲也笑了:“你倒很看得開……”


    “看得開如何,看不開又如何?我覺得做人還是應該要本分。”唐羽又說,“如果你沒有達到那地步,靠硬撐、裝模作樣弄出個虛假局麵,就算別人口中稱你為‘大爺’,心裏其實還是瞧不起你的。”


    秋白雲拍了拍唐羽的手,說:“不管怎麽說,咱倆還是哥們。你是個講義氣的人,這一點我心裏有數。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我漂泊了這麽些年,飽嚐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分得清好人壞人……”


    “好了,你快回去吧。別耽誤了,樓上還有客人。”唐羽催促秋白雲。


    球白雲點點頭,鬆開手,抽身返回明月樓。


    唐羽向前走,在街角一家賣小吃的鋪子買了兩份包子,用布袋提著,轉回州衙檔案館。推開門,看到捕快林自仁靠在屋中椅子上,已然昏昏入睡了。他走過去,叫醒他:“老夥計,起來吃飯了!”


    林自仁揉著惺忪的睡眼,看看唐羽,問:“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年輕不識路,走丟了呢?”


    “哪能,這才幾步路。”


    兩個人就著茶水,狼吞虎咽消滅了兩袋香噴噴的肉包子。老林剔著牙,說:“吃完了趕緊幹活,這還堆著那麽多的史誌資料。”


    唐羽瞧著同伴,問:“你在應天府當差最久,可曾聽說過許多年前一個叫繆大亨的人?”


    “略有耳聞。他不是一個嘯聚山林的土匪嗎?”


    “人家現在升級了,搖身一變,成了抗元的民族英雄。”唐羽在桌上翻著陳年舊書。


    林自仁淡淡地說:“不過此人天生神力,使得一口赤銅大撥刀,為人又豪爽霸氣。頗能籠絡人心。過去曾在橫澗山一帶拉杆子,構築土牆,削木為兵,最強盛時曾聚攏了幾萬人馬……”


    “那你聽說過他黑夜率兵劫持元朝治河餉銀的事了嗎?”


    “這個我倒不知道。”


    “據說那筆金銀數目巨大。”唐羽壓低了聲音,說:“一共有黃金八萬兩,白銀三百六十萬兩呢?”


    林自仁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你是聽誰說的?”


    “主持編撰《英烈傳》的一個文人。”


    “那他又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消息,準不準確,咱們辦案的人,最忌諱道聽途說?”老林顯然抱著否定的態度。


    “姑且一試,又不費什麽力。如果這件事確準的話,咱們不是要少走彎路嗎?”


    “這倒也對。”林自仁尋思一番,不再堅持。


    唐羽撂下手裏的書,回頭說:“主編這套書的是一個滁州才子,叫大種馬,據他說,他是從一本名曰《伴虎行》的薄冊子上看到的這條記載。這本筆記署名為‘了此殘生’……”


    “那就把館員叫來問問,一問便知?”案情有了新進展,老林看起來也有點沉不住氣。


    唐羽起身,走出門去。臨到了門口,忽然又回頭,說:“我去找館員,老夥計,你最好把《滁州府誌》中有關於繆大亨的條目重新再詳細地檢測一遍,記錄下來,說不定哪裏會用得著?”


    林自仁放下茶杯,慢慢地站起來,走向遍布圖書資料的檔案架。


    不一會,檔案館館員隨著唐羽來到了史料部。


    館員老態龍鍾,須眉皆白。也是個蒼髯老翁。


    聽了二人的詢問,他撫著銀絲一樣胡須,想了想便說:“這本書嘛,我記得被編纂《英烈傳》的人給借走了。”


    唐羽不理解:“難道府庫裏就隻有這一本書嗎?”


    “是的,不錯。”館員打量了一下四周,接著說:“就隻有這一本。”


    “你連看都沒看,怎麽就如此肯定呢?”林自仁板著臉問,口氣有點冷淡。他怕這個老館員嫌麻煩,東翻西找,所以編一個借口應付了事。


    “因為這本《伴虎行》是我在街上購買,並帶回檔案館的。我焉能不知?”館員不急不惱,神色平靜。


    唐羽怔住了,張眼說:“來,先坐下。那你老人家願不願意給我們講一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老館員坐在凳上,揉了揉鼻子,開口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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