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開這裏的唯一方法,就是尋找一個節點。”攬月君道:“一個你既不能預知,也不能掌控的節點。”


    他的目光悠沉而森遠:“恐怕我無法給你更具體的指引。隻有你自己能夠引導自己。”


    既不能預知,也無法掌控……


    關小昭的腦海中忽然浮現那個在客棧走廊上遇見的奇怪家夥。


    她對攬月君道:“我先前遇見了一個人,他的氣息和寧陵侯相似,但看起來完全不同。”靈識感受著蹤絲所在的位置:“他現在好像去了長留城。”


    攬月君略沉吟,嘴角勾起清淺的笑:“這對你來說也許就是機緣。不如我和你去一趟長留城,順便帶你見一個有趣的人。”


    他問關小昭道:“你在現世裏,認不認識鬼海魔君蕭乘貘?”


    關小昭:“……”


    “認識。”


    講道理,關小昭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攬月君又坑了。


    她實在不是很懂自己為什麽要偽裝成一個金丹修士,然後和兩個築基修士一起在長留城外打雙頭鬣。


    這是攬月君要求的。目前占據封居胥身體的攬月君有化神修為,但是他把自己壓製成金丹修士,安排關小昭親近那兩個築基修士後先行進入長留城。


    哦對,雖然關小昭從沒聽說過什麽長留花家,但是這個小家族竟然還是個煉丹家族,簡直神奇。


    他們又殺死一隻雙頭鬣之後,叫花三的煉氣修士收到了一張傳訊符。


    他讀取之後,驚喜地對他那個叫花六的兄弟說:“大伯說招募到了一位金丹大圓滿修士,這回看五嬸還怎麽鬧騰!”


    他回頭又向關小昭抱拳道:“家主聽聞前輩對我兄弟二人多有照拂,望邀前輩一敘,不知可否賞光?”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多半是攬月君在搞幺蛾子。


    關小昭和善笑道:“可。”


    花家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家族,花太爺生了五個兒子,前幾年衝擊化神失敗,已經死了;現在的家主是花大伯花敖,隻是金丹中期修為;花五叔花平早年外出曆練,生死未卜,剩餘的叔伯兄弟與小輩們,還沒有一個築成金丹的。


    花三與花六遇見關小昭的時候,自稱為長留花家,也不是沒有道理。


    陸家入主長留不過五千年,而在這之前,長留城的掌權者正是花家。花家是煉丹世家,這也是長留城形成每百年要舉辦丹修聚會的原因。


    花家主此番自然不是來請客的,而是請人助拳。


    大廳內,花大伯氣勢洶洶地說:“我花家沒落至此,全是陸家所致!”


    “哦?花家與陸家世仇許久,我已經知道了。”他對麵坐著一個灰衣年輕人,相貌普通,整個人看起來平淡無奇,卻有著華光自斂的氣勢,“可是這與花家主請我來又有什麽關係呢?”


    “嶽覽道友,你可聽說過純琉璃體?”花大伯端正坐姿說道。


    那名叫嶽覽的灰衣修士頓了一頓。


    “天生爐鼎體質,與之雙休,事半功倍。”他說。


    “不錯!”花大伯拊掌道:“我那失蹤五弟的女兒,喚作花十五的,前日竟被發現是純琉璃體質!那陸家聽說,當即登門要娶她做陸止行的小妾,豈是能忍!”


    “確實不能忍。”嶽覽緩慢地端起靈茶喝了一口:“可陸止行本就是元嬰修士,陸家還有化神合體期的太上長老,我不過小小金丹,又能為花家主做什麽呢?”


    “道友放心,我此次並非要道友去找陸家的麻煩,隻是我五弟不在家,那五弟妹實在是糊塗!陸家為了讓五弟妹賣女兒,允諾給她最好的資源保證她修煉,真真是可恨至極!”


    花大伯說著拍案而起:“若是弟妹為一己私欲把女兒送給陸家,我那苦命的五弟就算還活著,也要被她氣死!”


    他向嶽覽抱拳道:“我欲替五弟將花十五帶回家中教養,弟妹茹娘卻不肯放人,她靠著五弟的資源修煉到金丹中期,我上次帶幾個小輩前去好言相勸,竟然被她蠻橫趕回。如今再去,哪怕使上強硬手段,也絕不能讓花家的女兒賣給陸家去!”


    花大伯打開身側一直緊閉的木盒,斜著給嶽覽清清楚楚地看了看又蓋上,問道:“不知道友可願助我?”


    “花家主誠意十足,”嶽覽笑咪咪地答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關小昭被花三花六請到花家大廳的時候,主座上隻有花大伯一人。他將對嶽覽的說辭又這麽著對關小昭說了一番,然後打開了那個神秘的小盒子。


    “五行丹?!”關小昭幾乎是失聲而出:“你們怎麽會有五行丹?”


    不怪關小昭驚訝,即便是化神修士,也做不到隨隨便便弄來五行丹。這是一種神奇的丹藥——


    它能將使用者恢複到靈力頂峰的狀態,不論此前流失到什麽程度,又或者是什麽修為。


    目前關信瑜所知的是即使是合體期修士在靈力耗完之後服用此藥,也能瞬間將靈力充滿。至於大乘期修士,關信瑜還沒有機會聽他們分享服藥感受。


    總而言之,五行丹是比鬥探險渡劫等修真界日常活動的必備之物。


    “長留花家,並不是虛名之輩。”花大伯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麵色有些陰沉。


    “花家鼎盛時期,至少有十名煉丹師能製出五行丹。不瞞關道友,目前花家手上的五行丹也寥寥無幾,如今分給你與嶽覽道友兩顆,還望道友對花家有五行丹的事情保密。”


    想到家族衰敗雖然讓花大伯心情跌落,但是能看到關小昭的受到衝擊表情還是讓他得到了許多滿足感,總比嶽覽那個摸不清深淺的家夥好太多。


    關小昭與花大伯的談話結束之後,花六帶她走向客房。


    她在進門之前停下腳步:“聽說還有一位嶽覽修士,可也是安排在此地?”


    “正是。”花六手持燈籠,指向另外一側的房間:“那裏便是鄭前輩的住所,江前輩可是要過去打個招呼?”


    “天色已晚,不必了。”關小昭朝花六手指的方向看一眼,轉身邁入自己的房間。


    翌日一大早,花六就來請關小昭。


    等她到達大廳時,花大伯正在與一名灰衣青年談話。


    見她來到便說:“關道友快請進!”


    向那灰衣青年道:“這位是關小昭關道友,出自賀天派,乃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秀。”


    他又向關小昭道:“這便是昨日提過的嶽覽道友。兩位能到我花家做客,實在是意外之喜啊。”


    關小昭忍住了衝攬月君翻白眼的*,與他按照花大伯的意願開始互相寒暄,假笑道:“不知鄭道友出自何門何派?”


    攬月君回以安撫的笑:“一介散修,不足為題。”


    對話並沒有持續多久,花家眾人稍作安排便準備動身去捉花十五。


    花平早年喜愛遊曆,不事生產,備受排擠。因而早早與其他幾個兄弟分家,出門單過去了。


    茹娘是他分家後娶的道侶,許多年前就已經是金丹修士,卻因為生下花十五而根骨大傷,修為停滯不前。


    “雖然修為不深,但是茹娘頗有心計,為人又心狠手辣,著實讓我們吃了苦頭。”花三這樣說道。


    其實關小昭覺得花家人的邏輯不太對。


    花五叔結婚之前就與花家分家了,就連後來花五叔生死未卜,花家也沒過問過茹娘和花十五。現在突然說要把花十五從她親娘那裏帶走,豈不可笑?


    若花十五真是天生爐鼎體質的淨琉璃體,花家處心積慮地要將她奪來,難道不是另有目的?


    花大伯說茹娘要把花十五賣給陸止行,他此舉是為了保護侄女。茹娘拚的修為荒廢才生下花十五,難道是為了把女兒送給別人做爐鼎嗎?


    即使茹娘真的這樣做了,多半也是因為陸家家大業大,陸止行自己就是個元嬰修士,他家甚至還有幾個化神老祖,茹娘那裏又反抗餘地?


    花家不想著如何去抵禦陸家,反而招了兩個打手去對付自家人,實在是可悲至極。


    不知攬月君刻意混入花家,是否有他特別的意圖——他是站在花敖這邊,還是站在花十五這邊?


    茹娘與花十五並不住在長留城。


    花平從花家分開後,就在長留城外十裏處建了幾間木屋,一住便是二十年。


    “娘,你說大伯他們會不會還沒死心,又要來鬧呢?”花十五看著陰沉的天色,對屋內打坐的茹娘說道:“要不我便嫁給陸止行便是,做元嬰修士的侍妾,也好過處處讓咱們娘倆受人欺負。”


    “胡說什麽!”


    茹娘猛地睜眼怒斥道:“做人爐鼎豈是正道!陸止行修為雖高,初起你能從他那裏得些好處,然而身道兩虧空,這輩子都不會有大進了!快些將田裏的靈草收齊,為娘今晚就去長留城換那顆築基丹,我們速速離開這裏。”


    自從花十五她爹花平失蹤之後,茹娘與花十五一下子斷了經濟來源,隻能種些初階靈草為生。花十五受資源所限,辛辛苦苦也才煉氣七層修為。


    近日丹修聚會城中初階靈草緊缺,再收下田地中的最後一批,便足夠去長留城中的丹坊換一顆築基丹了。


    此去離開長留多半顛沛流離,茹娘想早些為女兒備下築基丹,也讓她少走些彎路。


    “我們真的要離開這裏嗎?”花十五有些遲疑道:“也許花家真的會幫我們呢?”


    “想都不用想!”


    茹娘厲聲道,看到女兒受驚的表情複又轉軟:“十五,有件事情我不願與你說,事到如今,卻必須說了,否則便會誤導你。”


    她從屋內站起身,“這麽多年,有什麽需要辦的從來都是我出麵,那陸家連你的麵都沒見過,如何知道你是淨琉璃體?”


    走到花十五身邊,緩慢地說道:“我在長留城打聽過了,正是花敖透出的消息。”


    茹娘的聲音十分冷靜,正是如此,越發顯露她的悲痛。


    花敖,正是花家家主的名字。


    花十五手中的藥鋤一下子跌落地上。


    “大伯…為何要這樣做?”


    花十五聽見自己牙關顫抖的聲音:“難道他要討好陸家嗎?”


    “不,現在的花家隻有一點可信,那就是對陸家的仇恨。花敖絕對不會做討好陸家的事情,他應該是想要通過你對陸家做點什麽。至於是什麽,我想不出來。”


    她扶著花十五的肩膀,望向沒有落腳點的遠方:“正是如此,我才更擔心。”


    花家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花敖帶著七八個花家人,另外有攬月君和關小昭,瞬間擠滿了這個小院。


    “茹娘,將十五交出來,便不難為你。”


    “花敖,這些年你難為我們的還不夠嗎?”茹娘將花十五護在身後,掃視對麵的攬月君和關小昭:“竟然聯合外人逼迫我們孤兒寡母,你可有一絲手足之情親人之義!”


    被茹娘仇恨的目光注視的時候,關小昭很是尷尬。


    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從這場鬧劇中脫身。


    “花十五她爹花平,可不像這群人說的那般簡單。”


    忽然一道聲音響在耳邊,關小昭左右環顧,攬月君與她傳音道:“我先前追蹤過花平,但他行蹤太過詭譎,始終未能探查清他的真麵目。”


    關小昭敏銳地反應過來,傳音道:“你懷疑我在白墨城遇見的那個身有魔氣之人,與花平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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