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刻鍾時間,花敖與茹娘已經打了起來。


    本是茹娘修為較低,她卻頗有幾件法寶,讓花敖難以招架。


    花敖忙亂喚道:“道友助我!”


    攬月君頗有深意地看了關小昭一眼,未有遲疑,便加入花敖對付茹娘,餘下的幾個花家人得了機會去捉花十五。


    關小昭知道攬月君的意思,如果花平一直在隱藏身份,這不失為逼迫他現身的好方法——就連十五與茹娘,也不敢說身份清白。


    這不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未等關小昭出手,那邊已然製住茹娘與花十五。


    茹娘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花十五綁走,卻被攬月君製住動彈不得,嘶吼道:“你們助人作惡——你們不得好死!!”


    攬月君低眉不語,關小昭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一個人界修士如果與魔族有勾連將會帶來何等的災難,但對於這個小家庭來說,若是攬月君的判斷有誤,對於他們就是無妄之災。


    傍晚時分攬月君消失了一陣子,半夜卻突然回來。


    關小昭察覺到他出現,潛入房間發現他坐在黑暗中,一身的蕭條與零落。


    她好像還沒見過攬月君如此頹靡的模樣,不禁驚道:“你下午去了何處?”


    攬月君揉著眉頭,嚴肅地對關小昭道:“情況有變,我還是小看了他們。”


    關小昭疑惑道:“他們?”


    這個“他們”也許是花敖,也許是花平,又或者是長留城中的其他人。


    攬月君卻沒有立即解釋的意思,而是說道:“我們先把十五救出來罷。我已經能確定她對花平的行蹤不知情。”


    關小昭簡直忍不住要吐槽攬月君,捉人的是他,現在要去救人的也是他。


    雖然憑借攬月君與關信瑜的修為,可以輕鬆打破這個已經完全沒落的家族,但未免引起真正的地頭蛇陸家注意,救人還是要偷偷摸摸進行。


    夜深靜謐,月朗星稀。


    關小昭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花家的地勢,尋找花十五可能的關押地點。在花家夜間巡邏的人並不多,隻有幾個煉氣修士。


    看見關小昭全無頭緒地在那探頭探腦,攬月君無奈地歎氣道:“我知道,跟我走。”


    鄭胥帶著關小昭一路沿牆根潛行,最終卻走入廢棄的臥房內。


    “這路不對吧?”關小昭疑惑道。


    【我到花家第一天就探查過,】攬月君傳音道:【這下麵有間地牢,花十五應該就在下麵。】


    【怎麽會在地牢裏?】關小昭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再聯想到攬月君那句“我還是小看了他們”,難道是花家要用十五達成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攬月君還沒來得及解釋,卻察覺門外已經有人靠近,拉著關小昭就地滾進床下。


    房門打開,來人正是花敖,身後跟著花三。


    【他是來找花十五的?】關小昭傳音問道。


    床下的空間很是狹小,關小昭整個後背都貼著攬月君的胸膛,手被他微微握著。


    攬月君如今使用的是封居胥的身體,就像當初的蕭乘貘那樣。他比關小昭高了大半個頭,是故那人的頭發就垂在她耳側。


    她突然很想念蕭乘貘。


    一時間竟晃了神,分辨不清身邊這人究竟是誰。


    然而攬月君隻是一個元神,他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在這具堪稱完美的身軀裏,他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他是最複雜的那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最單純的那個。就像現在,他完全沒有覺得情勢所迫下的親密舉動有什麽不合理,也不在意當事人有什麽百轉千回的心思。


    他隻是瞅準了機會,隱秘身形,跟在花敖身後,在石門關上的瞬間進入地道。


    花十五仰麵躺著。


    她看起來雙目無神,滿身傷痕。


    袍袖掩蓋下的小手裏,卻握著一柄尖銳的匕首。


    花六事先搜走的她的儲物袋,卻沒有發現這柄綁在大腿內側的匕首。


    她聽見有誰走到了監牢外麵。但是她沒有動,假裝自己已經崩潰的模樣。


    “還沒有說動她嗎?”花敖的腳步在牢門停下。


    “家主。”一直守在此處的花五向花敖拱手道:“不論我們說什麽,十五也不肯開口。不說同意,也不說拒絕。”


    “何必呢?”花大伯說道:“十五,我也不想難為你,可是我花家與陸家的世仇,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既然身為花家兒女,自然要以家族為重,才能不丟了你爹的臉,不丟了花家的臉。”


    攬月君與關小昭跟著花敖下地道許久,已經聽了個明白。


    花家主並非是不願讓花十五嫁給陸止行,反而是樂意的很。


    陸止行是陸家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家主,花敖做夢都想讓他去死。花十五的純琉璃體質,是他唯一的殺招。


    隻要在花十五體內種下相思苦,那麽當陸止行與她雙修時,就會中毒。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相思苦是極毒的蟲蠱,以元神為食。服用者若與他人雙修,便會無聲無息消磨他人元神,最後使人魂死燈滅,非大乘期無感無覺。然而蟲體寄生者本身,也會隨之漸漸消亡。


    相思苦若是能被寄生者自願服下,也威力更盛,蟄伏更久。是故花敖才使人假惺惺地勸告,試圖讓花十五心甘情願地往火坑跳。


    他卻未曾想過,若是花十五對花家的仇恨大過對於陸家,將實情告訴陸止行又該如何?


    這世上,被親人所傷,總歸比仇人所傷更悲痛。


    花敖卻不想再等了。他扭頭對花五說:“把相思苦給他服下。”


    花五有些躊躇,似乎不忍。但在花敖陰冷的目光與近乎被洗腦的仇恨下,他一步步朝花十五走去。


    “十五,你莫怨我。”


    花五一隻手掐住她的下頜,拿出裝有蟲蠱的竹盒:“隻要你辦成這件事,表示花家的功臣。花家上下,無一不感激涕零。”


    “呸!”


    花五還沒能將相思苦塞入她的嘴裏,就被吐了滿臉吐沫。花十五此時目如瞪羚,又哪點有剛才渾渾噩噩的樣子?


    花五還沒反應過來,就嗷地一聲,被花十五劃開了小腹。


    花十五手持匕首站在牆角,形狀癲狂:“功臣?感激涕零?我哪點要你們感激涕零!我隻原與娘安安穩穩地躲在鄉野,你們這些口口聲聲的親人卻偏要我家破人亡!我便是死,也不做你們的馬前卒!我便是成鬼,也要日夜折磨你們!”


    “豎子敢爾!”花敖氣的吹胡子瞪眼,眼見花五花六不頂事,一腳踹開牢門逼近花十五,“不孝之徒,今日便替你爹教訓你!”


    花十五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哪裏抵得上花敖?她自知無還手之力,索性站立不動,一雙浸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花敖,倒真像是準備要做鬼也不放過他。


    她眼中的仇恨如此茂盛,讓花敖心中驚了幾瞬。


    但隨即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輩嚇到,不禁惱羞成怒,頓時起殺心。


    這花十五眼見不能收服,便絕不能放過她給陸家報信去!


    電光火石之間,關小昭動了。


    她在陰影中驟然出現,然而她渾身上下都被一身鬥篷裹著。隨意抽出一柄鐵劍,劍光連閃將花敖逼退。


    以花敖的修為根本看不透鬥篷下的容貌,隻能察覺大致是個女子的身形。他實在沒想到有人會跟蹤而來,一時間急怒攻心,手下招式也淩厲起來。


    關小昭無心戀戰,擄起花十五就往地道出口奔去,臨了不忘喊道:“道友,你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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