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英嫡看了劉子木一眼,心裏有些七上八下――半夜三更的時候跑到義莊來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劉師兄?”羅英嫡斜挑了下眉眼,見劉子木神色倒還算正常,心裏的不安也就小了點。


    不過羅英嫡很快就知道自己弄錯了,因為門自己開了,走出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和羅英嫡兩人一般模樣,老者穿著道袍,顯然不是那些凡人。


    “道兄。”劉子木與人快速見過禮,這才領著羅英嫡往裏走。


    到了大堂,羅英嫡便看見三具屍體被放躺在床板上,邊上正有一位道人念經超度。


    又見過禮,兩位老道徑直離開,劉子木就指著地上的三具屍體讓羅英嫡看。


    到了這個時候,羅英嫡自然已經沒了恐懼,反而被劉子木神神秘秘的行為吊起了好奇心。這個時候見到了正戲了,立即就凝神看起來。


    三具屍體看似普通,但是渾身上下都泛著詭異的青色,而且皮膚緊繃,四肢略有收縮狀態。


    “這三人中了寒毒?”


    羅英嫡臉色有些詫異,普通的寒毒根本不能致死。能把人凍成這種模樣的,顯然已經超脫了普通寒毒範疇,怕是某種靈獸了。


    劉子木卻是點頭道:“師弟也是懂藥理的,自然不會錯,不過你再看看中間那人的背麵。”


    羅英嫡依言將那屍首翻轉過來,待他拿眼一瞧,頓時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四道傷痕遍布這人背上,呈三上一下態勢。傷痕極深,入肉幾有兩寸,差點就要將人徹底剖開。隻是即便如此,這人的心髒是不見了,顯然是被叼走了。


    羅英嫡仔細回憶自己在藏經樓裏看過的各類典籍,最後才對著劉子木不確定道:“這是……山鷹?”


    劉子木看向羅英嫡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好奇,不過更多的卻是讚許。


    羅英嫡卻是忍不住又倒抽一口冷氣。


    山鷹雖然凶狠,但也隻是凶禽而已,雖然比之獅虎之類還要強悍不少,可畢竟也隻是凡物,即便再如何厲害在修仙者麵前也隻是一堆肉罷了。


    隻是如果這山鷹能驅使寒毒了,那性質就有些不同了――或許應該稱之為靈獸?


    看出了羅英嫡的遲疑神色,劉子木卻是寬慰道:“師弟放心,這畜生想成為靈獸隻怕還要數十年時間才行。不過我看它是沒這個機會了。”


    “哦?”羅英嫡左眼忍不住又跳了一下,看向劉子木的眼神就不免有些奇怪,他剛才分明看到了劉子木眼中的一抹寒光。(.)


    這顯然是劉子木對這山鷹動了殺意,而一個丹乾山的內門弟子要對付一隻山鷹,幾乎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羅英嫡忍不住陷入了思考。


    劉子木大晚上的把他帶到這義莊來看這三具屍首,顯然是為了避開其他人。而他又特意指明這山鷹命不長矣,顯然不是為了寬慰他。


    那這裏麵又能有什麽玄機?


    羅英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屍首,“寒毒、山鷹”,原本不可能牽扯到一起的兩個詞匯被他翻來覆去的嚼了半刻鍾後,他終於想通了劉子木的話中之意。


    一隻山鷹突然會用寒毒了,毫無疑問是有緣故的。想到劉子木的話中深意,再結合自身從藏經樓裏看來的諸般知識,羅英嫡幾乎可以肯定這隻山鷹必然是找到了一個寒屬性的寶貝,然後日夜相伴之後才漸漸有了驅使寒毒的本事。


    如果再過上幾十年,等這山鷹將寶貝中的寒性靈氣全數吸取,這山鷹必然會變成一隻靈獸。隻是這事情已經被人察覺了,那它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這等寶貝自然是有德者居之,譬如劉子木、亦或者譬如羅英嫡。


    “此等害人凶物,我輩修道人得知定然不能放過。還請師兄做主,讓師弟有機會將之親手斬殺。”羅英嫡看向劉子木的眼神平靜祥和,似乎他真的隻是在闡述一個簡單的事實。隻不過他要求的比劉子木想要的更多,因為他在說親手斬殺!


    劉子木卻是無聲的笑了起來,看向羅英嫡的眼神再次有了讚許。


    毫無疑問,劉子木對羅英嫡救了自己的事情仍然銘記在心,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不過如此。


    所以他雖然已經贈了一塊護身玉佩給羅英嫡,可他仍然覺得不夠,所以才會在病體未愈的情況下主動提出要去監督斬殺山鷹的事宜。


    而今日一到鷹嘯山下,他得知有山鷹能驅使寒毒一事後,他頓時就上了心。


    一來是他也和羅英嫡一樣,判斷出這隻山鷹必然是得了一件寶貝;二來卻是這山鷹已然超脫了普通凶禽範疇,即便到時候羅英嫡不敵,他出手相助也不算違背門規。到時候,羅英嫡斬殺山鷹的目標一樣能夠完成,旁人也不能挑刺。


    隻是他卻沒想到羅英嫡特意在“親手”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顯然是察覺到了他劉子木的一番好意,所以借這句話婉拒了。


    隻是劉子木不僅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他現在隻想看看羅英嫡到底有什麽辦法。(.)


    至於成功與否,劉子木都不在意,反正就算羅英嫡失敗了他再出手也不遲。


    回到客棧關上房門,羅英嫡立時就凝聚心神,然後再次進入藏經樓。


    這一次沒有人為他指路,隻是大門卻在他麵前無聲無息的自動開啟。羅英嫡也不驚異,先是向空無一人的大門行過禮,又淨過手,這才開始查閱有關山鷹的一切。


    他剛才在劉子木麵前誇下海口要親手斬殺那隻能驅使寒毒的山鷹,自然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強。事實上,在開啟了第一處靈竅後,他就對斬殺山鷹一事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畢竟能開啟靈竅的已經算不上外門弟子,所以普通猛禽已經不算有難度――這也是羅英嫡當初沒有開啟靈竅就沒把握過大考的緣故。


    靈竅開啟與否看似無關緊要,可僅僅隻是一條真元外放的本事就足以產生質的變化:在凡人眼裏觸之即死的金蛇毒,修仙者可以用真元抵禦;比之金蛇毒弱的多的寒毒,羅英嫡自然也能用真元抵禦。


    更何況他還有一件仙家的護身寶貝――雖然羅英嫡打好了主意,除非生死關頭否則絕對不輕易啟用。


    所以他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去想如何防禦寒毒,而是如何才能做的最漂亮,然後在拿到那個寶貝後還讓人無話可說。


    從識海中歸來已然是第二日清晨。隨隊上山的羅英嫡毫無異常之色,隻是在與劉子木匆匆對視的刹那在眼中爆起一蓬自信的神光。


    “你剛才在與誰對視?”厲紅珊忽然將羅英嫡拖住質問道,然後又馬上疑惑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總覺的你似乎成竹在胸有完全的法子!難道開啟了靈竅後真的就這般大不同麽?”


    “不同自然是有的,但是沒你想的那般大。”


    厲紅珊狐疑地看著羅英嫡,隻是在得不到結論後自能無奈放棄。


    羅英嫡對於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都沒有任何表示,這讓厲紅珊有些舉棋不定。她不知道羅英嫡真正的心思,隻是看著羅英嫡猶如閑庭信步一般的心態,心裏忍不住又有許多期望――至少羅英嫡在同輩弟子中的信譽一向很好。


    這一日並沒有找到那隻能驅使寒毒的山鷹,倒是在鷹嘯山的外圍側峰尋著了三四隻身形偏小的山鷹。那些開了靈竅的外門弟子自然毫不客氣的將之斬殺,然後在征得劉子木同意後徑直回山去了。


    至於誰過關了,誰沒過關,劉子木都會用一件名叫“回溯玲瓏鏡”的法寶記錄下來,自然不虞有人亂來。


    羅英嫡等人自然是在百丈以外默默觀戰,而羅英嫡觀察的尤其認真。


    這幾人與山鷹搏鬥的方式各有不同,進攻者有之、防守反擊者有之、狂攻者也有之,可以說各不相同。不過羅英嫡隻是凝神看了下其他人運用真元的法門就沒了興趣,反而對著幾隻山鷹淩空撲擊的身形怔怔失神。


    到了夜間,山鷹們都歸了巢,剩餘的十幾人自然不可能打上門去,於是回轉客棧。


    羅英嫡在房裏幻想山鷹從空中撲下的樣子,然後結合自己在藏經樓裏查閱到的知識,開始為幾日後的那一戰做準備。羅英嫡沒打算與山鷹鏖戰,他畢竟隻開了一處靈竅,而且時日尚短,可沒有多少拚殺的資本。


    所以羅英嫡做的就是一擊斃敵的打算!一個對照就要將那隻山鷹解決掉!


    不想這時候卻響起敲門聲,羅英嫡無奈,隻能停下動作去開門。


    “你適才在做什麽?”厲紅珊劈頭就問:“我怎麽在門外看你動作怪怪的。”


    見厲紅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羅英嫡卻是懶得花費精神搭理她。


    他再次擺出造型,然後幻想山鷹撲擊而下的樣子。然後,一抹劍光瞬間出鞘,迅速向幻想中的山鷹小腹刺去。


    一抹看不見的血光在羅英嫡的腦海中彌漫看來,那是山鷹的血,羅英嫡滿意地將劍歸鞘。


    山鷹一身鋼筋鐵骨,不論是鷹喙還是鷹爪,其堅硬程度都不是他能撼動的,這一點他早已經從藏經樓的典籍中得知了。隻是今日看那幾位開啟了靈竅的弟子與山鷹戰鬥時,才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山鷹能成為這鷹嘯山的霸主,顯然不是靠著飛行這一項本事。


    尖銳至極的鷹喙和鷹爪才是他的最主要武器,即便是開啟了靈竅也休想能將這兩者輕易斬斷。


    至於鷹翅則更是硬如精鋼,尤其是山鷹一撲不中的情況下,一對鷹翅將會成為它最為有利的防禦和進攻武器,以羅英嫡等人手中的普通長劍,砍上去也僅僅隻是切下幾根羽毛罷了,對山鷹的筋骨根本毫無影響。


    而毫無意外的,不清楚這些的那些弟子在最開始都鬧了個灰頭土臉,這才被迫與山鷹展開了鏖戰。


    隻是羅英嫡卻沒有這樣的修為支持他在山鷹淩厲的攻勢中安然無恙。


    所以他隻打算施展一擊,足以致命的一擊!


    厲紅珊吃驚地看著羅英嫡,她現在已然看明白了羅英嫡動作的含義,故此才更驚訝。


    “難不成你……”


    隻是這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羅英嫡用霸道的眼神製止了。


    “來,上床去。”羅英嫡不顧厲紅珊的害怕,直接把她拖上了床。


    厲紅珊呆愣地跟隨羅英嫡踉蹌而行,直到床邊她才醒過神來,然後她下意識地開始掙紮。


    “亂動什麽!”羅英嫡看著雙頰羞紅、雙眼滿含悲憤之色的厲紅珊沒好氣道:“你學山鷹,以爪功從床上撲下來,讓我看看成效如何。”


    厲紅珊被羅英嫡說的呆了一呆,這才明白自己會錯了意,臉色先是變得通紅一片,隨即又變得煞白――羅英嫡完全沒有在意她曖昧性質的示好,這讓她一瞬間就對自己的仙緣沒了把握。


    “想什麽呢,說了會幫你就會幫你,你先配合我練完成不成?”羅英嫡鬱悶地看著這個喜歡亂想的女人,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這女人的思維節奏。


    兩人又在房裏練了許久,到最後厲紅珊實在累的“飛”不動了,羅英嫡這才作罷。


    沒理會厲紅珊帶著哀求之色的眼神,羅英嫡無情地把這女人趕出房去,直接進了識海看書。如今他越來越喜歡看書,那些仙術之類的法術他已然沒了興趣――他如今才開了一處靈竅而已,即便是看了這些仙術也沒有絲毫用處,反而不如多看些《除魔手劄》之類的隨筆。


    更何況識海之中時間也走的更慢,經過他這段時間的小心驗證,發覺在識海之中過了一個時辰可在外界卻隻過了半個時辰而已,這讓他看書的時間無形中就增加了一倍之多!


    他對此極為滿意。


    第二日,換了些山峰,往主峰也近了些,雖然尋著了五六隻山鷹,可這些山鷹的個頭也明顯大了一些。這個變化讓剩餘的外門弟子有些不安,於是各個奮勇向前。


    隻是這一日過關的弟子更少,除了三名開了靈竅的弟子外,其他兩人全部不敵山鷹,最終隻能發出衝天燕,讓劉子木救回。


    又過得幾日,十八名弟子已然走了十六個,過關者不足半數,厲紅珊看向羅英嫡的眼神也漸漸從哀求變得平靜,心如死灰的平靜,大海平麵一般的詭異平靜。


    羅英嫡已經從她的眼裏看出了死誌,猶如他當日從丹乾派藏經閣跳下時的樣子。


    這一晚,在厲紅珊經曆了平靜、驚訝、憤怒、發泄、哭喊後,羅英嫡一臉無奈的從厲紅珊房裏走了出來。


    看著被聲音吸引過來的劉子木,羅英嫡忍不住搖頭苦笑:“師兄莫去管這女人,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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