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說話?”


    薑子牙此刻麵色極為輕鬆,他望了一眼正準備動手的燃燈道人,以及廣成子,赤精子等憤怒至極的闡教金仙。


    今日,誰也別想救得沉信性命!


    天王老子都不行,我說的!


    “諸位道友,手下留人!”但是那聲音卻突然由遠及近,仿佛縈繞在身邊一般,將話語清晰至極的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薑子牙此刻有些憤怒。


    到底是哪個惡賊,這麽分不清局勢,沒有眼力見,沒看到這裏正殺人呢嗎?


    薑子牙趕忙抬頭望去,卻隻見遠處山風瘋狂呼嘯,似乎卷起了道道雪花,


    大雪中走出一名中年道人,牽著一頭碩大的青牛,正急匆匆的趕來。


    哦,不對,這個時候應該不能叫牽,也可以叫拖。


    因為青牛的腳步顯然跟不上道士的步伐,四蹄拖著地麵,留下深深的拖拽痕跡並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兩旁是被冰雪覆蓋的山峰,不遠處是眾多西岐士卒,突然出現的道士與青牛,與眼前的畫風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薑子牙卻是非常意外,甚至還有些懵,他有些不知道玄都大法師為何又會來此?


    為什麽說又?


    薑子牙忽然沉默了,似乎想到了某天……


    但眼看對方如此急迫的模樣,哪怕是傻子應該也知道他是為了什麽而來。


    這目地都快寫在臉上了!


    說是專門為救沉信而來的也不為過,不過薑子牙雖然有些皺著眉頭,可心中卻是不怎麽擔心。


    就算玄都想要救沉信,但是他根本沒有理由啊,更別說如今自己等人才是占據著天大優勢,殺了沉信隻在轉眼之間。


    隻要隨便去一位道兄將其擋住,拖延片刻,難道玄都還能真與闡教為敵嗎。


    然後,還未等薑子牙想法付諸於實施,他就看到了那滿天的紫氣西來。


    恐怖的威壓越來越近,仿佛天地隻剩下這一個顏色。


    望過去如排山倒海般,好似波濤洶湧,又好似萬馬奔騰。


    濃濃的紫氣中,一道身影正緩緩走來,每走一步,方圓天地內天花亂墜散於四方,無數的金蓮自腳下幻生幻滅。


    正是紫氣西來三萬裏,璀璨金蓮遍地開,不知不覺間在這種奇異的天色下,竟讓所有人都驀然停下了身形,他們感覺到了一種來自神魂的壓迫。


    這下,薑子牙終於無法在澹定下去。


    他不明白,明明是選擇支持自己,支持闡教的準提聖人,究竟是什麽時候改變了初衷。


    說好的咱們才是自己人呢?


    這你怎麽在關鍵的時候叛變幫著沉信?有沒有點職業道德!


    這下隨著準提道人的出現,薑子牙終於感覺事情不受控製了,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到,會出現眼下的情況。


    難不成沉信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嗎?


    每一次遇到絕境,每一次出現危險都會有貴人相助,都能夠絕地逢生。


    這代表著什麽?這代表著這是封神應劫的氣運之人才應該有的待遇。


    就比如自己,執掌封神榜,身為應劫之人,無論有什麽災難,都會有仙神降世,哪怕遇劫身死,都能起死回生。


    而按照沉信眼下的情況,薑子牙都有些懷疑,估計今天是玄都,準提道人出山相助,明天也許就是老君,通天教主,亦或者到最後是道祖鴻鈞親自出山!


    與其一比,自己隻感覺好卑微。


    薑子牙心中關於沉大夫的陰影越來越重,人家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萬千氣運集於一身,而自己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


    突然就感覺現實好殘酷!好無情!


    薑子牙無奈一笑,眼中露出最後不甘心的倔強。


    雖然沉信今日或許死不掉,但殷商軍隊如今卻已經覆滅,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自己到最後還是略勝其一籌。


    沉信敗了!


    可正待薑子牙收拾自己剩餘的那為數不多的信心時,忽然遠處傳來震天的呐喊,眼見一隻殷商鐵騎,黑壓壓如潮水般朝山穀衝殺而來。


    當先是一名長著三隻眼的老者,胯下墨麒麟,手持雙鞭,冷麵如霜,長髯飄動,不怒自威。


    “不好,是殷商太師聞仲!”薑子牙心中再次一驚,朝歌與西岐路途遙遠,行軍不便,他理應還在路上,怎麽會趕到這裏?


    而且看對方的狀態,並不像是疲兵,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但這邊薑子牙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遠方又闖出一隻雄兵。


    刀槍劍戟林立,戰鼓聲隆隆,震徹人心,這些人麵上風餐露宿,戰甲是滿是征戰過的痕跡,可殺氣卻直衝雲霄,一看就是剛剛經曆過無數場大戰的百戰之兵。


    山穀中,原本自認精銳的西岐禁軍,似乎感覺到了些許的慌亂,緊張的不能再過緊張。


    片刻後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散出通道,當先一人金盔金甲,手持金攥提蘆槍,胯下五色神牛,容貌異像,丹鳳眼,臥蠶眉,五縷長髯隨風而動。


    薑子牙的臉色又變了變,甚至又黑了幾分。


    此人他也相識,正是那鎮國武成王黃飛虎。


    黃家世代將門,執掌軍隊,南征北戰,所過之處,無有所抗,眼下對方竟也趕到了這汜水關下!


    薑子牙眼見自己等人反被包圍,一瞬間,他知道,知道今日是他敗了,敗的十分徹底。


    不僅沉信殺不掉,就連西岐也沒有占到一絲便宜,反而今日之後當損失慘重。


    原來自己方才所說的都是笑話啊!怕是要被那沉信知道會給笑死。


    還自信滿滿的要殺人家,結果自己才是那甕中魚鱉,盤中之餐。


    而黃飛虎既然趕到了汜水關,那麽四路大軍中的李靖必然也即將趕到,沉信啊沉信,怪不得你直奔岐山而來,非是尋死,而是早已看透了一切!


    “真的是既生尚,何生信?既生尚,何生信啊?”薑子牙開始還在小聲喃喃自語,可接下來便是仰天高呼,整個人狀若瘋狂。


    忽然,下一秒,看到沉信那運籌帷幄般的神色。


    薑子牙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捂著胸口重咳了數聲,緊接著喉嚨一甜,猛的吐出了數口鮮血。


    “噗通”一聲,整個人眼前發黑,重重摔倒在地。


    “相父?”


    “丞相!”


    身旁的姬發以及守護士卒猛的慌亂起來,趕忙上前搶救……


    沉信此刻正一挑五,同時麵對著燃燈道人,廣成子,赤精子,薑子牙以及武王姬發。


    他其實心中無比高興。


    這下應該是穩的不能再穩,眾所周知,一對五絕對不可能會贏。


    隻等上榜成聖。


    但是卻忽然聽到薑子牙發瘋,以及身前一陣驚呼。


    薑子牙這是怎麽了?姬發這是怎麽了?


    咋地,你還想碰我瓷啊!沉信轉身望去,看到了四方旗幟飄揚的殷商軍隊。


    額,好像是聞仲的援軍來了!不過沒事,燃燈道人頂得住。


    他再往遠處看一眼,咦?是牽著青牛的玄都大法師,沉信猶豫了片刻,這燃燈道人應該或許也頂的住吧?


    但緊接著他抬頭望向天空,直接就口吐芬芳。


    瑪德,準提道人!


    燃燈這個你一定要頂住!


    但沉大夫可能是高估了某人,當聞仲等殷商眾將出現的時候,燃燈眉頭都沒皺一下,顯得不屑一顧。


    不過當玄都出現的時候,燃燈道人的表情一變再變,差點成了彩虹,至於準提出現的時候,嗯,臉色不用變了,微笑就好。


    這時,眾人皆落到燃燈麵前,朝其稽首。


    “貧道玄都,受老師之命前往向沉大夫討回丹藥,在丹藥未還清之前,還需留其性命。”


    “貧道乃是西方教下準提道人是也,封神榜上無沉大夫名諱,其道法精深,根行甚重,乃興我西方之人,與吾西方有緣。”


    “待貧道將其請回西方,也好光大教派,還請道友允許,亦是結為善緣。”


    麵對玄都與聖人,燃燈此刻能說些什麽?他又敢說些什麽?


    更何況燃燈早就心向西方,將來必將前往,為有於此才能使得道法更進一步,而這重要的機緣便要落在西方兩位教主,接引和準提身上。


    與沉信的仇恨和突破的機緣相比,雖然還是殺死沉信更重要。


    但他對麵的可是聖人,怕是還未等動手死的便是自己。


    燃燈道人也隻能表麵笑嘻嘻,心中mmp,把身子讓了過去,別過頭,忍住自己想要殺人的心情。


    至於廣成子,赤精子也是同樣的心情,一步,就差一步啊,居然最後功虧一簣!


    瑪德!沉信簡直是走了狗屎運!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連燃燈道人都慫了,自己這又能如何?至於跟玄都,跟準提打一架,嗯,洗洗睡吧,他們還想多活幾天。


    不過在燃燈等人憤怒的時候,卻有人比他們更加憤怒。


    廣成子,你不是要殺我報仇嗎?你的勇氣呢?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呢?


    赤精子,你這個手下敗將,我可是不僅欺負你,連你徒弟都給搶走了,對方在認賊作父,難道就不管管嗎?


    燃燈道人,說的就是你,看這落寶金錢又大又圓,看這馬善又圓又大,先天靈寶本就珍惜至極,就真的不心動嗎?


    至於薑子牙?算了,估計一時半會是醒不來了。


    姬發,他先保護好自己吧……


    看著這群裝死的闡教弟子,以及逐漸朝自己默默走來的準提與玄都,沉信那個恨啊。


    你們丫的就不能不來嗎?或者晚點再來。


    攪屎棍子,簡直都是攪屎的棍子。


    竟在那裏瞎吉兒的搗亂,顯你們能耐是不?


    根據沉大夫眼下的觀察來看,燃燈道經受不住壓力,放過自己的概率要在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後麵省略一萬個九。


    而選擇火中取栗,強行殺人的概率為百分之零點零零……一。


    想要身死總得有理由,有人殺自己,但如今卻根本找不到那個人,隻要不是個傻子就不會想得罪玄都這個道門大弟子,更不會有人想得罪西方的聖人。


    所以,此局無解?


    其實按理來說,沉信做的一直很好,從一開始的收殷洪為義子,刺激赤精子,再到保住馬善,得罪燃燈,最後隨著殷郊一同進入這天羅地網,可以說是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再加上薑子牙以及姬發,得罪的人絕對夠多。


    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小意外,遇到了楊戩,哪吒,黃天化這種闡教二五仔,但總歸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對於一心求死的沉大夫根本不是問題。


    可問題在於那該死的準提,以及那該死的玄都。


    一名西方聖人,一名聖人真傳弟子,這種組合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抵擋的。


    畢竟沒有傻子會這般的衝動,不顧一切。


    不過,其實薑子牙作為封神大劫中的應劫之人,是有可能殺掉自己還沒有事的,但這個家夥心裏承受能力實在是太弱了。


    還未開始便暈倒了。


    這下完了,本大夫一挑五,居然使闡教五人全軍覆沒,特娘的也太扯了吧。


    雖然眼前的情況很令人崩潰,沉信卻還要小心謹慎,生怕被那準提一個不注意給拐到西方去。


    那真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這聖人與聖人弟子,難道就沒別的什麽事要做嗎?他天天關注著自己幹嘛?


    沉信站在山穀中,雖然被人圍困,但心情卻是莫名的複雜,難道死亡就真的這麽難嗎?


    可為什麽有人想死卻很簡單呢?


    人與人的悲歡真的是不一樣的。


    可殊不知,沉大夫此時的一切表情,都被準提與玄都收在眼中。


    準提覺得自己很是慶幸,慶幸還沒來晚,終於是趕在玄都之前把大夫給救了出來,想必大夫此刻很感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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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一,萬一他就隨我去了西方呢?


    夢想這東西總要有的!


    玄都此刻終於是緩了一口氣,沉大夫沒死就好,他若死了便是這天下的巨大損失,這人族的巨大損失。


    若說將來有一人能使得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四海升平,玄都相信這個人不是紂王,不是薑子牙,更不是姬發,而是眼前的沉大夫。


    無論如何,今日自己出現都不會有任何的後悔。


    因為他無愧於心,無愧於天下,有沉大夫這樣完美至極的聖賢,人族終將會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哪怕前路漫漫,他也會是黑暗中的孤燈,照亮所有人的腳步。


    玄都想到這裏,隻感覺自己忽然道心通明,似乎悟到了許多未曾感受過的情緒。


    而就在準提玄都都在將目光望向沉大夫的時候,忽然遠方傳來了呼喝聲:


    “石磯你哪裏走?”


    “貧道先斬殺你,再斬殺沉信!”


    沉信先是一怔,隨後眼中一喜,話說這太乙真人膽子這麽大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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