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飄下天山,沒有和阿瑤告別,這從前的牽掛此時已變成沉重的負擔。


    陸壓沒有飛行,他漫步在天山腳下的原野上,想著諸事的來去因果,覺得自己很可笑,這麽長時間,心裏裝著一個本不存在的人,居然還不覺得後悔,真是不可理解。雖然轉著這樣的念頭,但一些從前沒有發覺的想法卻在此時泛濫開來。


    自己到底喜歡阿瑤什麽?當真是在心中塑造了一個虛無的靈魂嗎?這……恐怕是自己內心的托詞,這失望與悲傷更多的來源於阿瑤自己的理想,她沒有如自己所願一般和自己雙宿雙棲,成為自己不離不棄的影子,是的……這悲傷和失落其實隻是因為阿瑤不愛自己,僅此而已,為什麽找那麽多理由和借口?


    想到這裏,陸壓自失的一笑,自己往往從心底裏看不慣他人的作為,還執著的認為不該將自己的思想意願強加給他人,可是自己又怎麽樣呢?當阿瑤所思所想不如自己所願的時候,不是一樣苦惱嗎?“強加”,這個詞擺在麵上的時候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可是當它在靈魂中活動的時候,又是那樣自然而然、難以察覺。


    頭頂一朵白雲飄過,雲中悄然降下一位白衣女子,輕輕柔柔的落在陸壓身旁,容貌端麗,麵頰上尚有一抹羞澀的微紅,陸壓詫異的向她望去,輕叫道:“慈航?”


    慈航的笑容像初春裏微微綻開的花蕾,輕聲應道:“是我,師叔……,我,我叫你……道兄好嗎?”


    “哦,好啊。”陸壓對慈航一直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相反,過去偷窺阿瑤的時候,陸壓還總有一種對慈航的怨恨――礙事啊!眼前慈航想要改變稱呼,陸壓習慣性的沒有多想,傻乎乎的點頭應承。


    慈航欣然自喜,柔聲說道:“讓慈航陪道兄走一段路可好?”


    “好,哎?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陸壓詫異的問道。


    慈航沉默片刻,抬腳向南走去,陸壓跟上,隻聽慈航說道:“我那天送你回到昆侖之後,便在附近遊玩,……師尊他們也不知去向,後來,聽到西昆侖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我,我卻不敢過去,等到聲息平靜,這才前去窺探,聖母峰上的亭閣早已化為煙塵,可以說,沒有聖母峰了,隻剩下一個圓圓的大坑,我去的時候,坑中積了好多水,倒是很純淨雅致的一景……”


    陸壓邊走邊聽,慈航卻在此處頓住,二人走了百餘步也不見慈航繼續說話,陸壓不禁問道:“那你怎會在這裏遇上我?哈,那真是巧了……”


    慈航似乎在思索,攥著衣袖邊緣的纖指顯得她很是緊張,不一會兒,她好像想出一個上好的理由,放鬆的說道:“這些天總能在這裏看到一頭美麗的五色小鹿,我今天也是來看它,沒想到遇上你了。”


    “哦……”陸壓“恍然”,這時他又想到一件事情,轉頭對慈航說:“你的師父、師兄弟們都在南方的玉都山呢?你去那裏找他們吧!恩……我恰好也要去那裏,不如一道?”


    “好啊!”慈航答應的極快,絲毫不經考慮,本來極慢的腳步陡然變的輕靈起來。


    陸壓見慈航“加快”了腳步,還以為她心急去玉都山,便提議道:“我們飛去吧!這樣快一些,元始這麽長時間沒見到你,恐怕會擔心。”


    慈航聞言一愣,心下懊悔,怎麽如此忘形呢?但見陸壓已經離地飄起,也隻好微蹙愁眉,騰雲跟上。(.)


    陸壓見慈航跟上,便要向南疾馳,慌的慈航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蹙眉說道:“不要飛太快,這些天我很累……”


    “累?”陸壓很詫異,他看得出來慈航是四維的修為,又沒和人動手,飛行怎麽會累?不過既然人家說累,也隻好慢飛。慈航見行速緩慢,臉上重新有了笑意。


    “道友?”慈航小聲問道。


    “恩?”


    “阿瑤現在怎麽樣了?”


    “她……她現在還好,身體沒什麽問題,對呀,你是她的好友,這樣,我送你回去和她見一麵吧!反正離天山不遠。”


    “啊不!不用了!”慈航慌忙推辭:“讓阿瑤多靜一靜心吧……,以後再看她也有機會,道兄,你救下了阿瑤,她有沒有很感激你?”


    陸壓聽了這話,卻像被悶棍打了一棒似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強笑說道:“是,她……確實是感謝了我,她現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平靜下來了,我,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在打算什麽?慈航,你是她閨中好友,阿瑤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慈航的表情開始有些緊張,後來便漸漸輕鬆起來,最後聽到陸壓問話,不禁“噗哧”一樂,笑吟吟的說道:“怎麽?碰釘子了吧?阿瑤是怎樣的人?她……她從前對她師父又敬又怕,每天就那麽隨性的生活,我懷疑她的腦袋裏當時是不想任何事情的,我雖然和她相處多年,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們之間互相了解的真的很少,我們隻是在一起走一走、玩玩花草、有時會做幾道菜,塗幾首詩,她就像一汪清水,倒映著外界的變化,心裏不想任何東西,我真的是不了解她呀……”


    “西聖母走了,你知道嗎?”陸壓突然問道。


    慈航一怔,隨後緩緩點頭道:“我也不知詳細,隻是不見聖母的影子,你們又脫困而出,這才猜到一些。”


    “阿瑤要做新的西聖母,你能理解嗎?”


    “什麽?”慈航驚呼起來:“她……那你怎麽辦?”


    “我?”陸壓訝異的看向慈航:“我還是我啊!又有什麽怎麽辦的?阿瑤要我幫她建立新的神殿,她要借助我的力量,我答應了她,她說要做高高在上,讓他人不敢窺視的女神,唉……做就做吧!又能怎樣……”


    “竟然這樣……”慈航的表情很複雜,似喜似悲,兩個人一時間都沉默了,靜靜南行。


    湘君所見的東西不同一般,他眼中的紫色光團沒有忽然消失、忽然出現,而是在六維的層麵中取道最直接的路線向他襲來,那光團外層好像還包著一層薄膜。剛才禹追殺的時候湘君看得很清楚,就是那層薄膜將被襲擊者所有的能量剝離軀體,那應該是一個真空的高維空間吧……,眼看光團撞來,湘君不躲不閃,麵帶微笑。


    光團如期出現在湘君麵前,那不可見的薄膜向湘君浸去,湘君毫不反抗,任那薄膜將他裹住,接著,紫光一收,薄膜隨之向回一扯,這一扯不要緊,一脈和光團紫光極其相似的,長江大河般浩浩蕩蕩的青紫色能量瘋狂向光團內湧去,越湧越急,過了幾息的功夫,從湘君體內湧出的能量好似無窮無盡一般,源源不絕,而湘君本人麵色如常,對麵的紫色光團卻劇烈顫抖起來。


    看到光團開始顫抖,湘君卻得意的笑了起來,此時那看不見的薄膜已經從湘君身上退去,隻剩下高維層麵中的一條能量大河由湘君的本體源源流入禹的本體之內,而三維層麵中,湘君和禹就那麽麵對麵的站著,仿佛相安無事,隻不過兩人之間回蕩著幾縷紫色的氤氳。


    湘君抬手一握,那青紫色的能量大河遽然變細,眨眼間化作一根拇指粗的青紫色繩子,這能量具結的繩子仿若實質,在三維層麵中竟然也能看到,那是一根極細的青絲,一頭攥在湘君手中,另一頭連在禹的體內,此時,禹身外的紫光已經全然退去,表情痛苦的禹暴露在風中,瞪著麵前的湘君。


    湘君手握青繩控製住禹,轉頭招呼眾神使,剛一回頭,便看到祝融不知何時已經侍立在旁邊,神色恭謹、憨態可掬……。祝融見湘君轉頭,忙媚聲說道:“大神有何吩咐?弟子萬死不辭!”


    湘君不禁“嗬嗬”笑出聲來,笑罵一句“你小子!”竟然並未責怪祝融適才臨陣脫逃,直接對祝融吩咐道:“你帶上活著的人,去追上剛才逃走的賤民,他們向北去了,追上後殺光!”


    祝融深深一躬,沉聲回道:“弟子定不辱命!”說完回身大聲喝呼,拉起一票人馬囂張跋扈的向北飛去。


    湘君看著祝融背影,笑罵道:“‘不辱命’?哈哈,你還有什麽可辱的……唉……,一群廢物,怪他們有何用處?算了……”說完,轉正麵孔直視禹,笑道:“怎麽樣?小子,著急了吧?這樣好不好,你告訴我你怎樣獲得現在這力量的,我就阻止他們殺人,快點說,可能還來得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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