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少河起身為韓漠斟滿酒,亦為自己斟上,才微笑道:“五少爺,你可知少河經營的貿易行,經營的是何種貨物?”


    “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關少河笑道:“少河開的貿易行,在東海城應是最大的,經營的貨物不是魚物海鮮,而是珍珠珊瑚玳瑁甲等貴重海寶。”


    韓漠“哦”了一聲,道:“原來關掌櫃還是一位巨商。這些東西,若不是家資富貴,那可是經營不起的。你們慶國商人在東海城多得是漁行,這海寶行可沒幾家。”


    “三家!”關少河伸出三根手指頭:“東海城共有慶商貿易行四十六家,經營海寶的,連上我關氏貿易行,一共隻有三家。”


    “那銀子可不少掙。”韓漠嘻嘻笑道。


    “慶國的達官貴族們喜好這類海寶,那些夫人小姐們甚至是娘娘誥命夫人們,也都喜歡研磨珍珠粉飲下以保青春美麗,所以這些東西在慶國是不愁銷路,而且價錢也賣得很好。”關少河緩緩道:“但是東海郡毗鄰大東海,資源豐富,采珠人卻是極少,而且大部分采珠人都是你們韓家部下,采上來的珍珠珊瑚也都大部分敬獻給了燕國朝廷,市麵上的貨物卻是極少。我們海寶行說起來顯赫,但是掙得銀子,卻未必比那些漁行多。”


    “那你讓小五開家貿易行,貨物難道就會多起來?”韓漠嘻嘻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變不出海寶的。”


    “你是神仙!”關少河正色道:“五少爺若是盡心而做,貨物自然是不愁的。”


    “哦!”韓漠倒是有些稀奇:“你說說看,貨物從何而來?”


    “五少爺,據我所知,韓家目前的采珠人也不過二十餘人,每年下海十三四次,采出來的珍珠珊瑚極為稀少。而民間是不允許采珠的,這樣一來,自然是沒有貨源。”關少河耐心地道:“可是大東海萬裏之闊,雖說下麵的海寶不是取之不盡,但是卻也比普通人想像的要多得多。五少爺隻需勸說韓家宗主,增加采珠人的數目,增加采珠的次數,這樣一來,貨物應該是極其充足的。而除了獻給燕國朝廷的海寶外,其他的海寶,五少爺可收入你的貿易行,爾後高價賣給在下,這樣一來,你我都能掙取大筆的銀子了。”


    “那我的貿易行豈不是一個擺設,直接讓韓家將采出來的海寶都交給你不就成了。”韓漠笑眯眯地道:“關掌櫃,你這可是太過狡猾了。”


    關少河搖頭正色道:“五少爺言之差矣。韓家的海寶若都交給在下,五少爺在中間可就沒有銀子了。但是五少爺收購韓家的海寶再轉手給少河,那就有利可圖了。至於收購海寶的銀錢,五少爺不必擔心,少河可以預先支付,五少爺可以憑借預先支付的銀子去收購。”


    韓漠歎了口氣,道:“關掌櫃,你說的倒是極好,可是隻怕很難實現了。韓家便是我家,哪有我自己去收購自家的東西。而且你要知道,我韓家宗主心裏也明白,增加采珠人數,增多采珠次數會給我們韓家帶來巨大的利潤收益,他們卻為何這麽多年來一直未曾實施?中間自然有我們不知道的顧忌。我一個宗族小輩,豈能憑借三言兩語便可說動他們?關掌櫃,這事兒隻怕是不成了。”


    關少河急忙道:“五少爺,你先別急。”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向外看了看,隻見韓源那一桌人正飲的不亦說乎,更有幾人說著醉話,並無人注意這邊,才關上門,回到座中,輕聲道:“五少爺,韓家一直沒有做,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買家。雖然燕國朝廷下過旨意,韓家不得擅自采珠,但是這東海郡是你們韓家的,大東海更是你們韓家的,隻要你們暗地裏采珠,誰也現不了,就算被現,其實燕國朝廷也是無可奈何的。歸根結底,這麽多年來,韓家一直隱忍不動,不是不想要那些利潤,實在是因為沒有找到買家。”


    “啊!”韓漠摸著下巴道:“市麵上貿易行多得是,怎會沒有買主?”


    關少河微笑道:“五少爺這是不清楚了。別看貿易行甚多,但是這天下能做這種生意的,卻實在不多。而韓家要挑選的合作者,可不是普通的貿易行就可以。一來需要貿易行有巨大的財力,二來也需要貿易行守口如瓶,最重要的是,貿易行必須要有一條安全暢通的貿易線路,這樣才不至於貿易行中途出事,泄露了貨物而連累韓家,這三點缺一不可。少河敢打賭,這麽多年來,韓家其實也想找一家這樣能夠合作的貿易行,而且是他國的貿易行,可惜能達到韓家要求的貿易行一直沒有出現。”頓了頓,很自信地道:“但是我敢保證,我們關氏貿易行,正是韓家需要的貿易行!”


    韓漠豎起大拇指,笑眯眯地道:“關掌櫃,你很自信,我欣賞你。”隨即問道:“不過你又怎知我韓家一直在找尋貿易行?這事兒連我這個韓家子弟也是一無所知的。”


    “此事越隱秘越好,五少爺不知,也是情理之中。”關少河笑著輕聲道:“至於韓家為何要找貿易行,還是那句話,韓家需要銀子,需要大量的銀子。”


    “關掌櫃,你這句話我又不明白了。”韓漠眨了眨眼睛:“我韓家是東海郡第一世家,家資殷盛,可不缺銀子。”


    關少河更是壓低聲音:“韓家若是想獨善其身,守著東海一郡,自然不缺銀子。可是韓家若是想雄霸燕國,掌握燕國六郡,那可就需要大量的銀子了。”


    韓漠霍然站起,指著關少河沉聲道:“好你個關少河,竟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反話。我韓家忠君愛國,天下皆知,你這樣說,難道是要誣蔑我韓家要造反?我現在隻要一句話,便能將你送到大獄裏,你信不信?”


    關少河卻是鎮定自若,淡淡笑道:“五少爺自然是有那個能耐的,可是少河自信,五少爺不會那樣做。”


    韓漠冷笑道:“有時候太過自信不是好事。”


    “可是若沒有自信,那就更不是什麽好事。”關少河平靜地道:“要做大事,就得有氣魄。五少爺,你方才怒打小閻王,那是有膽識的人,少河敢打賭,五少爺日後必成大器。”


    “哈哈……!”韓漠笑了起來:“關少河,別以為拍本少爺兩句馬屁,本少爺就不和你計較。今日看在你請我喝酒的份上,這事我就不放在心上,日後若是提及,可別怪我韓漠不留情麵。”一甩衣袖,邁著步子走到門前,打開門,看也不看關少河,徑自出去。


    關少河見到韓漠離去,嘴角反而露出笑意,喃喃道:“若是無心,為何又不追究?五少爺,你年紀輕輕,倒是很深的心機。嘿嘿,我就在貿易行等著你的到來。”坐回位子,伸出指頭沾著酒水,在桌子上寫下“唯財不破”四字,旋即嗬嗬一笑,拂袖擦去。


    韓漠出了門,見到一桌人已經醉了十之七八,就連韓源也是醉話連連,當下上前叫停眾人,叫過酒樓掌櫃,讓他派幾名夥計將醉酒的人送回府去,自己背了韓源徑自回府。


    韓漠的吩咐,在酒樓自然是如同聖旨一樣,當下吩咐夥計將各家公子送回府,好在這些人都是常客,也都知道各人身份,夥計一一送回。


    韓源醉酒,自然不能送回東府,韓漠隻得將他偷偷背回自家花園中,服侍他睡下,又派韓青過去東府通知,就說四少爺在西府睡下了。


    次日一早,韓漠尚在夢中,就聽韓青焦急的聲音道:“五少爺,五少爺,老爺喚你去哩。”


    韓漠醉眼朦朧,瞧見韓源尚在一旁沉睡,起身問道:“知道老爹為何叫我不?”


    韓青苦著臉,點頭道:“黑閻王上府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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