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東府正廳內,韓玄昌正陪著一位身著官服的官員,茶雖早已上來,可是那名官員卻是一臉陰沉,冷著臉,不理不睬。


    這官員年近五十,身形粗壯,臉龐黝黑,那一雙眼睛呈倒三角形,一看便是一位刁鑽陰毒的人物,正是東海郡郡守蕭幕瓚。


    蕭幕瓚一大清早帶著幾名衙差拎著殺威棒跑到韓府,韓玄昌還沒弄清楚是何事,他便嚷嚷著要叫出韓漠來,弄得韓玄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得一麵派人去叫韓漠,一麵請蕭幕瓚到正廳入座,吩咐下人上茶來。他雖然對蕭幕瓚沒什麽好印象,但是蕭幕瓚畢竟是一郡之,而且身後的背景複雜,隻能虛與委蛇,盡可能地保持著笑臉。


    “郡守大人,你一大清早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韓玄昌微笑道:“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事情?事情可大著呢。”蕭幕瓚翻著三角眼,冷笑道:“韓大人,你們韓家還真不愧是東海郡第一世家,韓家子弟橫行鄉裏,目無法紀,你也不好好管一管,本官今日前來,那是要替你管管兒子。”


    韓玄昌一聽,心裏頓時老大不高興,他也是一個極要臉麵的人,蕭幕瓚這話聽在他耳中,那就是直指自己教子無方了,忍住氣,淡淡地道:“郡守大人這話從何說起?我韓家向來家規森嚴,對族中子弟從嚴要求,即使是犬子,那也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何需郡守大人前來管教?”撇了蕭幕瓚一眼,道:“郡守大人,昨日漁民們可又是派了代表與下官訴苦,商稅高漲,漁市大跌,老百姓可是有些怨言啊。”


    蕭幕瓚看也不看韓玄昌,淡然道:“韓大人,這事回頭再議。上次我也對你解釋過,如今朝廷要用銀子,咱們東海郡資源豐富,自然要能者多勞,那是要替聖上分憂的。慶商在咱們燕國大把大把掙銀子,總要出點血的。”


    “郡守大人,出血的可不是慶商,是我東海百姓。”韓玄昌正色道:“你這樣做,東海百姓可是沒有活路的。”


    “韓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蕭幕瓚冷聲道:“是說本官殘酷暴虐了?本官是朝廷的官,不是你韓家的官,本官要一心為朝廷辦事的。至於那些鬧事的漁民,我聽說帶頭鬧事的是你韓家旁支,你們韓家不好好管一管,卻要質問本官,嘿嘿……韓大人,你也未免太過欺人了吧?”


    韓玄昌平日裏行事算是謹小慎微,此時卻也不禁心中氣憤,拱手道:“下官不敢。隻是這稅收的事兒,郡守大人還是再三思量一番。東海人的性子野,鬧出民變了,對你對我都沒什麽好處。”


    蕭幕瓚森然道:“韓大人,你這是在威脅本官?”


    就在雙方火氣十足之時,卻見韓漠悠悠然走進廳來,看也不看蕭幕瓚,徑自走到韓玄昌麵前,恭敬道:“爹,您叫我?”


    韓漠在後花園得知韓青通知,一聽是黑閻王上門,就知道此事必定與昨日暴打蕭景有關,那黑閻王十有**是上門問罪來了。


    即知如此,韓漠故意慢騰騰的,先是洗刷幹淨,然後換了身衣裳,甚至去到廚房喝了一碗粥,這才悠悠然過來。


    韓玄昌尚未說話,蕭幕瓚已經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就是韓漠?”


    韓玄昌淡然道:“正是犬子,卻不知郡守大人召喚他來,有何吩咐?”


    “吩咐?”蕭幕瓚冷笑道:“韓家的子弟,我哪裏敢吩咐。韓大人,你家這頭犬子還真是本事不小,你且問他昨日幹了什麽事。”


    韓玄昌稱韓漠為“犬子”,那是謙稱,不想蕭幕瓚竟然直斥為“這頭犬子”,那可就是辱罵了,非但是罵韓漠,那是連自己也罵進去了。


    韓漠是“犬子”,自己豈不是“犬父”,壓著脾性,冷視韓漠,問道:“你昨日又做了什麽?”


    “昨日?”韓漠看起來非常無辜:“昨日就在家裏看看書,然後出去逛了逛,晚上吃完飯也就睡下了啊。”


    蕭幕瓚黑著臉,冷笑道:“韓漠,昨日在八珍閣,你無緣無故將我景兒一頓毒打,這事兒你忘記了?直到現在,我家景兒還躺在床上,直喊胸口疼,請了大夫說,那是胸骨被打斷了,韓漠啊韓漠,你下手還真是夠狠啊。”


    韓玄昌雖然和蕭幕瓚不合,但是他也知道蕭幕瓚代表的是蕭家的勢力,如今九大世家中,蕭家的勢力那是達到巔峰,除了已顯反相的葉吳兩家與蕭家針鋒相對外,其它世家大族即使在內心深處嫉恨蕭家的權勢傾天,但是在表麵上卻是誰也不敢直麵得罪的。


    韓正乾屢次提醒韓家子弟不可與郡府生衝突,所以韓玄昌一直以來,也是極力忍讓,此時聽到蕭幕瓚之言,當真是大驚失色,看著韓漠,一拍桌子,冷喝道:“孽畜,還不跪下!”


    韓漠早知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當即便跪下,毫無畏懼之色,轉向蕭幕瓚問道:“郡守大人,你家公子是不是忘記說了些什麽?”


    蕭幕瓚此時的眼神,就像是要將韓漠撕成碎片,陰冷地笑道:“他忘記說什麽了?”


    “昨日在八珍閣,韓漠確實依照蕭少爺的吩咐,幫了他些小忙。”韓漠臉上甚至帶著笑:“你家蕭少爺昨日興致大好,甚至是求韓漠打他一頓,韓漠對郡守大人素來敬仰,對蕭少爺也是好生欽佩,他既然誠摯請求,我怎敢拒絕,是以才上前打了他一頓。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大人可以明察。今日聽聞大人上府,還以為郡守大人是要代蕭少爺答謝韓漠,韓漠甚至都想好了謙虛的回詞,卻不想郡守大人卻是……卻是上門問罪,韓漠好生失望!”說完,長長一聲歎,很是惆悵。


    韓玄昌目瞪口呆,想不到韓漠說出這樣一番荒謬的答詞來,而蕭幕瓚已經氣得臉色青,指著韓漠道:“小畜生,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家景兒豈會提出那等荒謬的要求?即使說了,那也不過是戲話,你……你怎能當真?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郡守大人!”韓漠眼中冷光一閃,淡淡地道:“你當著家父辱罵我是小畜生,還懂得禮儀嗎?你說你家少爺提出的要求荒謬,那韓漠認為,這天下間荒謬的要求多的是,郡守大人不顧百姓死活,硬是提高商稅,那難道不荒謬?你身為父親的可以提出荒謬要求,為何你家少爺就不能?你的荒謬要求在東海郡已經實施,為何你家少爺提出的荒謬要求韓漠便不能從命?”


    蕭幕瓚實在想不到韓漠小小年紀卻如此伶牙俐齒,若非韓玄昌在身邊,他還真要上前痛打韓漠一頓。


    “韓大人,你生的好兒子!”蕭幕瓚扶著桌子,冷笑道。


    韓玄昌聽蕭幕瓚幾次說話都毫不顧忌自己的感受,更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忍不住道:“下官的兒子也說不上好,不過是明曉是非,嫉惡如仇罷了!”頓了頓,也不好太過激怒韓玄昌,拱手道:“郡守大人,此事下官一定從嚴懲處,回頭定當帶著韓漠登門致歉。”


    “登門致歉?”蕭幕瓚攥著拳頭道:“韓大人,照你的意思,我家景兒躺在床上受苦,你卻隻是帶著兒子登門致歉?難不成你還想讓你的兒子大搖大擺的走動不成。”


    韓玄昌皺眉道:“郡守大人,那你的意思是?”


    “本官聽說韓家家規森嚴,難道沒有家法嗎?”


    韓玄昌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韓漠一樣,拱手道:“郡守大人放心,韓漠肆意妄為,家法是少不了的,下官稍後定當從嚴懲處!”


    “也不必稍後了。”蕭幕瓚冷哼一聲,森然道:“本官已經帶了殺威棒來,韓大人可以立刻實行家法,本官便在旁邊看著,韓大人若是不忍動手,本官可以代勞。”


    韓玄昌微微色變,正要回答,卻聽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誰敢打我漠兒?我家漠兒觸犯了哪家王法,要用打犯人的殺威棒來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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