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翰葉城回軍,行得幾日趕到黎穀關,又依來時路,韓家的軍隊徑自往東海郡回返,一路上紀律嚴明,畢竟所經的會稽郡是蕭家和蘇家的地段,惹出亂子來,實在不好交代,所以韓玄昌傳下軍令,那是要部將好好約束將士,循規蹈矩。


    將士們的心情都是很好,那一車一車的金銀財帛,回到東海郡之後,自是要論功行賞的,這一次非但滅掉了葉家,除掉了一個眼中釘,更是得了許多貨真價實的東西,也算是沒有白死那麽多將士。


    韓玄昌心情倒也很好,出了黎穀關時,他就得到飛鴿傳書,那是從藍田城那邊過來的,吳家的藍田城也被攻破,吳家亦步葉家之後塵,走向了滅亡的深淵。韓玄昌欣慰之時,卻也警告自己,這就是世家滅亡的後果,他的腦子裏,依稀還記著葉氏族人被處決的那個晚上,上千個頭顱,就在大刀之下,人分離,慘不忍睹。


    韓玄昌知道,雖然除掉兩個家族,但是日後的政治環境隻怕會更險惡,韓家更要小心應對各種變故,誰都無法肯定,自己的家族會不會步葉吳兩家的後塵。


    會稽郡是燕國最大的郡府,東西橫跨數百裏,東部是蘇家的地盤,西部是蕭家的地盤,而燕京城坐落於兩家的交界處,巍峨磅礴,即使是在幾十裏外,也能望見高大巍峨的燕京城,肅穆大氣,就如同千年巨獸匍匐在蒼茫大地上。


    韓家的軍隊是按照兵部給出的路線撤軍,自然不可能經過燕京城,隻是遠遠地望著燕京城那朦朧的輪廓而已。


    韓漠遙望燕京城,也是頗感震驚,他來時也未曾到過燕京城,所以此時望去,隻覺得氣勢驚人,不得不佩服故人的魄力,這樣從遠方望去就氣勢磅礴莊嚴肅穆的燕京城,是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智力才建造成功,古代人民的文化造詣,實在是不同凡響。


    “五少爺似乎對燕京城很有興趣!”朱小言的聲音從旁傳過來,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疑惑:“你不會沒有進過燕京城吧?”


    韓漠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莫非那是一個好地方?”


    說來慚愧,他還真是未曾到過燕京城。


    這當然不是他不想去,不過韓家向來行事嚴謹小心,對族中的子弟管教也比較嚴格,更何況燕京城是是非之地,韓漠乃是韓家直係子弟,所以為了保護韓漠的安全,族中是不允許他擅自進京的,也正是如此,如今十八個春秋過去,韓漠卻未曾踏足燕京城的土地。


    朱小言淡淡道:“那裏有血腥,有陰謀,有背叛,有淫欲,有殺戮,又殘忍,但是那裏也有最美的女人,有最烈的酒,最飄逸的舞姿,最奢華的宮殿,最名貴的珠寶,最動人的歌喉……!”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觸動到什麽心事,臉上一片漠然。


    跟在韓漠身邊的韓青道:“少爺,你這次立了大功,是不是快要到京裏來做官了?”他也遙望著遠方的燕京城,眼中充滿渴望。


    見識到燕京城,才會感覺到東海城的渺小。


    韓漠瞥了韓青一眼,問道:“你很喜歡到京裏去?”


    韓青縮了縮頭,嘻嘻笑著,道:“少爺到哪裏,我就到哪裏。”


    韓漠平靜道:“隨遇而安!”


    韓家軍由於帶著大量的財物,所以行路並不快,而且兵部指定的道路也不是如何好走,再加上寒冬積雪,每日所行不過兩百裏左右,隻行了三日才穿過會稽郡,進入了東海郡的境內。


    境內的沿途官民都是大張旗鼓,迎接著他們凱旋而歸的戰士,一路上吹吹唱唱,熱鬧無比,也算是軍民同歡了。


    軍隊至洛宗縣盤虎口安營紮寨,這裏早就有兵部派出的特使等候,按照民間的話來說,那就是要“兵器入庫,衣甲還朝,孑然一身,榮歸故裏!”


    整營整營的將士脫去衣甲,繳上兵器,然後按照軍功領取獎賞,戰死者自然少不得撫恤銀,一切都井井有條。


    記功領賞連續三日,從翰葉城搜刮的財物倒有一般分了出去,那葉家財勢滔天,翰葉城亦是繁華無比,雖然大肆分賞,金銀財物卻依舊有餘。


    至於從渤州郡得到的馬匹,連上從葉府得來的近百匹好馬,共有五六百匹,除了選出二十匹良駒帶回東海城,更有那騰霜白帶回送給韓源,其它的馬匹全都交給朱小言和風騎帶回馬場,風騎是這次的大功之臣,韓玄昌自是吩咐韓漠大加賞賜,每一名風騎騎士都是所得頗豐,至於戰死的風騎騎士,韓漠更是吩咐朱小言不計數目厚加撫恤。


    等兵部使官帶著兵甲器具返京時,韓家軍的將士也都各自回家與家中老小團聚,大戰過後,能夠活著回來與家人團聚,對於將士們來時,無疑是最幸福的事情。


    到了第五日上,近兩萬韓家軍都已經各自回家,朱小言也早就帶著風騎回了馬場,韓玄昌父子隻帶著不到百名親隨部將回東海城。


    時值黃昏,寒風蕭瑟,漸近東海城,就見到城外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最前麵的,豁然是韓家的兩位宗主,其後是族中的長老們以及家中親人,韓秦氏,韓夫人,碧姨娘,韓沁,韓伯還有府中其他大小,都在靜靜等候著。


    韓玄昌翻身下馬,領著韓青上前拜倒,恭聲道:“玄昌幸不辱命!”


    大宗主上前扶起韓玄昌,微笑道:“玄昌,你飛鴿傳書的書信我都看到了,你處置的不錯,沒有辜負我的心思。”他看著韓漠,笑道:“小五,起來吧,你父親在書信裏說,這次你立下了大功,看來大爺爺要賞些東西給你了。”


    韓漠嘻嘻笑道:“大爺爺,出了東海郡,我就沒吃過一頓豐盛的大餐,你就賞我一頓大餐吧!”


    大宗主撫須笑道:“你放心,八珍閣已經包下來了,今兒都去八珍閣熱鬧!”


    韓漠上前對著二宗主拜了拜,見他年紀如此大,卻依舊在寒風中等候,心中感激,從懷裏摸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子,雙手奉上,柔聲道:“爺爺,這是孫兒的戰利品,聽說是延年益壽的仙酒,孫兒來孝敬您的!”


    他這倒不是什麽仙酒,乃是當日從那個袁道靈手中奪過的布袋子裏得到的,知道這是補氣養元的好東西,所以孝敬出來。


    二宗主笑嗬嗬地接過,塞進懷裏,道:“我還在想著,要是你忘記該給我帶禮物,我該如何懲罰你!”


    韓沁在旁已經叫了起來:“哥哥,我的禮物呢?”


    韓漠嗬嗬一笑,往後指了指裝著財物的車子,道:“那都是哥哥的戰利品,回頭你盡管去挑。”又見過韓秦氏,碧姨娘和韓伯等人,才到了韓夫人麵前,甜甜叫道:“娘!”


    韓夫人見到韓漠俊秀的臉上因為寒風吹拂,都裂開小口子,看起來真個人風塵仆仆很是疲憊,心中一酸,整了整他的衣裳,柔聲道:“回來就好!”


    自東海出師,韓夫人和碧姨娘等人都是日夜擔心,父子俱在前線,刀兵之危,誰也不敢保證出現意外,那是日夜祈禱著他們父子能平安歸來,如今韓玄昌和韓漠毫無傷地回來,大家心中的石頭也終於落地。


    瞧見家人鬆下心來的欣慰眼神,韓漠知道,也許有無數家庭此時正在嘶聲哭泣著,死在戰場上的上千名兵士家小,此時定時肝腸寸斷。


    入城之後,大街上充斥著居民,大家歡呼著,敲鑼打鼓,迎接他們的英雄。


    韓玄昌騎在馬上,對道路兩側的百姓揮手致意,他知道,每一次勝仗,都會讓東海百姓對韓家的信心增長起來,也更能讓東海百姓團結在韓家的周圍。


    韓家絕不能像葉家那般,不顧民心,到後來出現百姓叛離的局麵。


    韓漠跟在父親身後,感受著百姓們的歡呼,在人群中,他分明看見了關少河的身影,揮手致意。


    當夜韓家族人以及此番出戰的韓家重要將領,據都在八珍閣歡慶,女人們自然有女人們的包房,男人們則是不醉不休。


    兩位宗主和韓玄昌父子自然不在大堂之內,而是在雅間相談。


    “玄昌,這次分功給蕭家,你做的很正確。”大宗主平靜道:“這對兩家都會有好處。若是執意與蕭家相爭,到時候得利的是其他家族,我們韓家未必能得到什麽好處。但是既然和蕭家分了功勞,就等於這功是我們兩家的,最大的肉也要由我們兩家來吃,雖不能整塊吞下,但總有我們韓家的一份!”


    韓漠忍不住問道:“大爺爺,我們會得到什麽好處?”


    大宗主撫著胡須道:“葉吳兩家即去,六部之位,工部和禮部就空缺出來了。我們韓家如此大功,這兩個位置,總要占一席之地的,無論哪一個位置,對我們韓家實力的增長,那都是有大大的好處。”


    之前葉家占著工部尚書一位,吳家占著禮部尚書一位,如今兩家被剿,這兩個位置也就空缺出來。


    燕國除了內閣之外,沿襲了齊朝的六部製度,國家的政策製定雖然在內閣,但是操作卻在六部,換句話說,兵,工,吏,禮,戶,刑六部是燕國朝廷的六個主要零部件,維護著燕國這個龐大國家機器的運轉。


    韓玄昌道:“工部掌管各項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若是為我韓家所得,在土地以及工程上,總是能有些益處的。禮部最大的益處就是負責京試,從中收攬有用之才為我所用,那也是大有裨益的。”


    大宗主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韓玄昌,輕聲道:“這是我寫給玄道的信,你且看看!”


    韓玄昌小心翼翼打開,看了一看,皺起眉頭,有些吃驚道:“大伯,您是要大哥舉薦蕭懷金為工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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