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回光返照。這個時候已是深夜兩點多。


    因為一直派人悄悄關注明魅這邊,所以,程程的事情白煆第一時間就得知了。他堅持過來,卻不敢讓明魅發現。如今,見到明魅如此難過,白煆隻覺有心無力。


    “白少,孩子的父母請來了。”金屬娃娃音的到來,讓白煆回過神來。揮手示意那對父母去看那孩子最後一麵,白煆便頹然地躺倒在擔架床上。


    這對父母沒有發現不遠處靠牆扶著的明魅,也仿佛沒有意識到屋裏躺著的其中一員,是他們自己的親骨肉。


    他們也好像沒有反應過來白煆揮手的意思,而是先來到金屬娃娃音麵前,女的推了推男的,男的拽住女的上前一步,劈頭就問:“隻要我們來見她一麵,你們真的會把那筆錢給我們?”


    原來,是用錢“請”過來的。白煆心裏一沉,掙紮著坐起身,一雙眸子黑沉得令人心虛。他也不管這對父母,隻看著前方的虛無之處,問金屬娃娃音,“許了多少錢?”


    “一萬。”


    “砰!”白煆一拳砸在擔架床上,發出來的聲響把這對父母驚了一跳,兩人麵色驚懼地瞅著麵色不善的白煆,這錢的事,怕是要打水漂了,真是太可惜了。


    白煆這一拳的動靜可不小,走廊上寥寥無幾的人都注意到了。


    明魅就蹲在距離不到五米的地方,卻因為心髒忽然覺得好痛,並沒有察覺到這邊的情況。


    “站住。”令白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對父母居然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開溜。他怒極反笑,開聲就讓這對父母頓住腳步。


    幾乎與此同時,金屬娃娃音與另一個同事悄悄地將這對父母的去路擋住。得罪誰不好,偏要得罪帝國大廈的白少?心裏雖如此想,兩人卻沒有任何同情之意。


    白煆慢悠悠說道:“一萬怎麽夠呢?怎麽說,也是親生骨肉。”他抬手豎起五根手指頭,一根一根細細數來,“一萬,兩萬……”


    程程的父母好像不懂得如何呼吸了,兩個人就好像在坐過山車,剛才還在穀底,這會兒卻突然攀上了高峰。哪怕是傻子,也明白對方數手指的意思。


    仿佛沒有察覺到程程父母的時而沮喪時而欣喜若狂,白煆數完一隻手掌,又開始數起了另一隻手掌。其速度之慢,簡直要把人給活活憋死。


    終於,白煆數完了,程程父母都提著心吊著膽地瞪著他看。而白煆也沒有令他們失望,對金屬娃娃音吩咐道:“一萬太少了,怎麽的也得開個五十萬的價。”


    金屬娃娃音有些遲疑,“五十萬?”


    這會不會太多了,白少,雖然我知道你家裏有錢,可是,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吧?下意識地,金屬娃娃音就瞥了一下不遠處的明魅。


    明魅身旁已經來了醫生護士,她卻捂住心口不讓任何人觸碰。


    為了這個女人,白少才會如此大方啊。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因為是突然被叫來這裏的,所以支票、銀行卡或現金並沒有隨身帶著,金屬娃娃音決定立刻替白少把這事辦了。


    白煆卻抬手示意她等一等,“你來安排一下,先給一萬,餘下的四十九萬,等他們去見完孩子,再按公司的相關規定,進行支付。還有,這帳,算我頭上。”


    按公司的規定,也就是說,這五十萬不會那麽容易拿到手了。金屬娃娃音低眸,掩飾自己忍不住發笑的表情。不愧是白少,整人都一套套的。


    一萬塊錢很快就送過來了,程程父母見錢眼開,也不再磨磨蹭蹭,嚷著自己是程程父母,讓趕緊開門給他們進去看女兒。


    程程父母的動靜聲不小,明魅仿佛瞬間恢複了精神氣,心口的痛感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快讓他們進去,他們的確是程程的親生父母!”


    打了多少回電話,托關係尋了多少次,這對行蹤飄忽的父母都沒有找到。沒有想到,他們自己聞訊趕了過來。


    明魅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裏,不忘打電話告知張璧,不用再找他們了。


    “程程,爸爸媽媽來看你了。”到底是親生骨肉,眼看就要離開人世,也不知道是不是骨肉相連的天性,這對父母當眾哭成了淚人。


    白煆透過那敞開的大門,望見這對父母的哭泣,唇角微翹,露出一抹嘲諷。忽然間就感到累了,哪怕是一隻小狗,養久了都會有感情,會不舍得丟棄。這還是個孩子,怎麽能夠狠心將她拋棄?沒有人給他解惑,或許,答案隻有程程父母自己知道。


    沒有發現白煆的悄然而至、悄然而退,明魅拉著程程稚嫩的手,臉上努力保持著微笑,“程程,有姐姐陪著你,好好地睡一覺,你就會去到天堂了。在天堂裏,會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玩具,來和你玩。”


    “那他們會畫畫嗎?”


    明魅想起了程程今天沒有畫完的那幅全家福,鼻子一酸,差點又要落淚,“會啊,他們可會畫畫了。”


    明魅笑了起來,程程覺得她跟動漫裏的角色很想,萌萌的,可愛極了,一點都不恐怖,她不明白人們為什麽覺得姐姐是怪物。


    程程閉了閉眼,唇角帶著柔軟的甜美,“那,我爸爸媽媽會不會再來看我?”


    現在當然不會,明魅扭頭看出外麵,程程的父母相互依偎,正在悄悄離開這裏,神情之間竟然沒有太多悲戚。


    她心裏一頓,回過頭卻朝程程溫和的道,“會的,等他們生完小弟弟,將小弟弟撫養成人,就會去找你了。”


    程程於是笑了,“那我就乖乖的,等他們把小弟弟生完。”


    屋子裏陷入一片沉寂。


    忽然,程程輕聲問道,“姐姐,你會來找程程嗎?”


    “會的。”明魅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隻是那樣溫和地看著程程,握著程程的小手不願放開。


    程程滿意的閉了閉眼,低聲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程程……”明魅以為她要走了,不由緊了緊程程的小手,程程卻忽然聲音略微清亮道:“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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