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明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到天亮的,隻是等她完全神誌清醒,發現程程已經不在身邊,而她也躺在了病床上。仿佛昨夜之事並未發生,醫院一切照舊。


    “醒了?”張璧估計是在邊上有一陣了,聽到動靜,睜開了雙眼。


    聲音,輕柔得好似山間婉轉的鳥鳴。


    他怎麽來了?明魅愣了好一陣。


    看她茫然的神色就知她心裏在想什麽,張璧一麵整理妝容一麵說道:“你昨天說,要我來接程程。”


    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回事。


    明魅閉上眼睛,麵露痛苦之色,“可惜,程程等不到了……”


    病房裏一陣沉默,張璧輕聲說道:“誰說的,她的新家我已經選好了。等你出院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她。”


    程程不是已經……明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張璧這話的意思。


    “程程的後事,你辦的?”為什麽不是她父母?昨天晚上來見程程最後一麵的,難道不是程程的親生父母嗎?明魅坐起身來,瞪著雙眼瞅著張璧。


    張璧的沉默,讓明魅了然了。程程到最後,依然被她的父母拋棄了。“他們在哪裏?我要去找他們!”


    張璧拽住明魅,她神情激動、雙眼通紅,他不由地把她拽到自己麵前,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她好痛,心好痛啊,為什麽連這點小事,她都無法幫到?


    “就讓程程安心地去吧,你為她做的,她會明白的。”


    張璧輕輕的聲音,像緩緩流淌的溪水,撫慰著明魅的內心。


    張璧見她情緒穩定下來,才扶著明魅一同坐下,“放心吧,那對人渣自有人收拾。”


    看著麵前一遝遝的文件,程父程母忍不住有些猶疑。


    看著對麵麵無表情的工作人員,程父小心翼翼問道:“你是說,隻要簽了這些文件,我們就可以拿到四十九萬元?”


    得到對方的點頭肯定後,程母推了推程父,小聲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麽?簽字、拿錢!”


    程父攥著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麽多文件,我還沒看完呢,你催什麽催!也沒見你生兒子積極!”


    一聽這話,程母的眼圈就紅了。正要鬧,抬頭一看,屋裏可都是帝國大廈派來的工作人員,萬一自己一鬧,人家反悔不給錢了,那之前的委屈不就白受了嗎?想到這裏,就委屈地哼了一聲,暗道:等著,回去再跟你算賬!


    “還簽不簽了?不簽,那我們可收走了。”看程父猶豫,帝國大廈的來人便站起身。


    “我簽、我簽!”程父一看人家當真要拿走那堆文件,趕緊攔下來,照著對方說的,在好幾個地方都簽上名字、蓋了指印。


    來人檢查無誤以後,也不廢話,刷刷當堂開具了一張支票,交給程父,不理會夫妻二人客套的歡送,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走人。


    帝國大廈某辦公室裏。聽了這件事的匯報,大轉椅後傳來一道聲音:“這麽說,白煆隻想把姓程的當猴耍,卻不想給錢。既然他不想,那你就想辦法,讓白煆好好放一次血,也省得他,總是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


    白煆並不知道有人已經盯上了自己的私事,現在,他已經從民生醫院轉到了帝國大廈附屬醫院。比起半個月前,他近段時間的心情已經有所好轉。


    眼看股東大會就要召開,所幸,他的傷勢已經基本無礙。而白愛愛的後事,隻能放在股東大會決議之後,這期間,他每日都會默默祈禱,懇求愛愛姐原諒自己的來不及。


    來不及挽留她的生命,來不及回應她的新娘夢,也來不及和她說聲再見……


    每當為愛愛姐痛苦以後,白煆又會不由自主想到明魅。一個是已經離開自己的人,另一個卻是死而複生的人。明魅、明媚……單是那名字,就讓人忍不住感受到溫暖。幸好,老天讓她,活了下來。


    明魅並不知道自己活著,已經是某人繼續活下去的最大僥幸。她也結束了半個月的留院治療,返回到自己在c城租住的地方。


    屋子裏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塵。明魅仔細打掃過衛生,看到桌上放的一張照片,上麵是自己和冰暴豔火三個人的合影,她才突然想起來,已經好久沒有聯係過男友冰暴,也沒有聯係過閨蜜豔火。


    杵著拖把愣了許久,明魅有點兒自責:為什麽這麽久,她都沒有想起過冰暴,也沒有想起過豔火?


    拿起張璧借的手機,直接按下那一串熟悉的數字,明魅盯著這串數字,最終還是撥通了電話。


    “喂……”


    明魅張了張嘴,聽著冰暴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突然感覺嗓門好緊。自己這麽長時間沒有聯係他,連心裏都沒有想到對方,冰暴該生氣了吧。


    “我……”


    估計冰暴以為是一個騷擾電話吧,過了幾秒鍾沒有聲音就掛掉了電話。


    明魅愣了好久,覺得緩過了一口氣,才又按下另一串同樣熟悉的數字。豔火的電話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想到車禍前麵試的當天有豔火的那些畫麵,與現在一比,忽然間,感覺一切都有些索然無味,甚至,一股莫名的心虛之感也湧上心頭。


    從抽屜裏掏出鏡子,端詳了一陣,明魅不由歎氣。依然是怪物史萊克的大頭、龍貓的小眼……這副尊容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如初?


    出個門就得嚇死路人一片,犯難啊。尤其,想起程程臨終前叮囑自己的秘密,明魅又是一歎。程程過世已經有一段時間,不知程父程母有沒有良心上不安……


    程父程母自從得了四十九萬元的支票,夫妻二人趕不及天亮,跑銀行門口蹲到人家開門。工作人員很爽快地告訴他們,按照銀行規矩,想要取這麽大數目的錢,得先預約。


    “……一來二去,折騰了近半個月,錢總算是拿到手了……”帝國大廈某辦公室裏,大轉椅裏坐著的人聽到這裏,笑了。拍了拍扶手,身體往後靠著,嘴裏慢悠悠吩咐道:“你給姓程的下副猛藥,具體怎麽操作,相信不用我來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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