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國的戰爭已經不是楚國內部的小打小鬧,楚國文武百官聯名上奏,要求退去吳韌率領三軍的職責。{}


    楚王雖鑒賞吳韌之才,卻敵不過眾口,為穩定軍心,無奈之下罷免了吳韌領軍之權,保留殿閣大學士之名,卻隻是掛了一個職責罷了。


    這一年,吳韌僅有十八歲。


    十八歲的他不似同齡人,看透了很多,經曆過戰爭,見慣了生死,如今的他,思索著什麽是人生,什麽是修身養性。


    對於行軍打仗,他自己也承認,沒有經驗,因此被罷免職權,他並未多說什麽,隻是整日坐在庭院門口,看著門前的花木,看著花開花謝。


    他命下人取來了刻刀以及圓木,一手拿著刻刀一手握著圓木,靜靜坐在庭院前,腦海浮現父親雕刻木雕的景象。


    這不是吳韌第一次雕刻,以往之時他也學過不少,但每一次的雕刻,都有瑕疵,或者說,就算栩栩如生,也是少了一種韻味。


    吳韌想了很久,覺得那種韻味應該被喚作真!


    如作畫中的形與意,吳韌僅僅具備了形,卻無法將意展現出來,而父親則不同,雕刻出來的木雕栩栩如真!


    真與生雖然僅僅是一字之差,但真正意義卻是天差地別!


    吳韌隱隱感覺到,若自己理解了“真”之一字的含義,那麽便會明白,父親分明是一個木匠,卻滿腹經綸,其才華不輸於自己的真正原因。


    “如何才能將那意體現出來?”吳韌望著手中的圓木,沒有急著下手,而是喃喃自語。


    他雖然才高八鬥,將儒家之學理解透徹,甚至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對於任何十八歲的少年來說,都是不可想象的。


    但他畢竟隻有十八歲,無論如何才華橫溢,閱曆始終淺薄,看不透人生,不懂什麽是人生,有很多事情他不懂。


    這不是經書上能夠理解得了的,也不是前輩先人可以解惑的,需要他自己去體驗,自己去觀察。


    因此他放下了對楚國罷免自己職權的成見,靜靜坐在庭院之中,他雖然精通儒學,但對於佛學卻也略有研究。


    佛經上寫的一句話,他記得清清楚楚,且時刻去領悟。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吳韌喃喃自語,這句話從字麵上很好理解,但吳韌卻感覺到,這一句話絕非表麵上那麽簡單。


    “有物必有則,一物須有一理,一物之理即萬物之理……”吳韌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儒學分支理學的一句話,“這兩則至理名言,似乎有些相似之處,但具體又是如何相似?”


    吳韌深深皺起眉頭,腦海中進行推衍,卻總是覺得在關鍵時刻,便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出現幹涉,使得他怎麽都無法想明白。


    “理一分殊,一多相攝。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切攝。一物兩體,一分為二,化為裁之存乎變。”吳韌喃喃自語,此話依舊是理學,但隱隱約約與道學有些相似。


    “道學……”吳韌喃喃自語,他猛然發現,所有的學說,竟然都有著一縷不可分割的聯係,這種聯係若不仔細很難發現,也隻有吳韌這等對儒學理解入微的大儒,方可在刻意之下發現一二。


    但也僅僅是發現罷了,根本無法說出,究竟是如何去聯係的!


    落葉無聲,庭院之中漸漸鋪滿了樹葉,掩蓋了原有的繁榮,使得此地看起來一片蕭瑟。


    有仆從拿著掃帚,在拜見吳韌之後,便要拿著掃帚去將落葉掃去,然而吳韌此刻雙目微微一亮,連忙說道:“你且下去,若無吩咐,不得入內。”


    那仆從一愣,最後還是恭敬的應是,慢慢退出了庭院。


    吳韌的注意力漸漸從佛儒思想上轉移到落葉之上,似乎看到了一抹奇異的規則,以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人生。


    吳韌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手中的刻刀與圓木從未動過,他一刀都沒有落下。


    時間緩緩過去,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彈指一揮間,一年的時間已經在他沉思中流逝。


    一年中,有仆人前來,但看到吳韌依舊沉思,不敢打擾。


    吳韌在庭院中入定一年,盯著落葉看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這一樁異事傳了出去之後,吳韌卻並沒有因為這一年的沉寂而變得默默無聞,反倒使得他的名氣迅速上升,在整個楚國之中幾乎婦孺皆知!


    甚至楚王聽了傳聞之後,親自前來問候,但見吳韌坐在院子中,如老僧一般,他便駐足,盯著吳韌看了半晌之後,最終沒有打擾吳韌。


    這古怪之事迅速在楚國瘋狂傳播開來,甚至其餘四國也知曉了楚國大儒吳韌入定一年之事。


    此事在民間引起了很多謠言,有人說吳大師看破凡塵,已然升仙,否則怎麽可能一年時間內不進食,不休息而不身亡?


    這一說引得無數人讚同,使得吳韌在楚國之中如同神靈!


    這一切,吳韌始料未及,就算知道了,以他現在的心性,也僅僅會一笑置之,不會放在心上。


    一年中,五國的戰爭依舊在持續,但不知為何,楚國隱隱處於下風,這使得楚王隱隱開始擔憂起來。


    庭院之中,散發淡淡的腐臭氣息,這是一年中,落葉積滿了庭院,新葉蓋舊葉,而且時有雨水落下,使得那些落葉開始腐爛起來。


    但這氣味,吳韌仿若未聞。


    一年了,吳韌依舊沒有想明白心中的疑惑,手中的圓木都漸漸腐爛起來,唯獨那刻刀,似乎是特製之物,沒有出現鏽跡。


    就這般,時間不斷的流逝,沒有因為吳韌的不解而出現停頓,他的雙目漸漸有了黯淡,臉上也有了憔悴,發絲漸漸有了一些銀白。


    韶華白首!


    五年的時間,恍若彈指一揮而已。


    四周雜草叢生,若在庭院之外,根本看不到吳韌的身影,此地如同荒廢了一般,吳韌也如同被人遺忘,已經很久沒有人前來了。


    這五年,吳韌不問世事,一頭白發拖在地上,他雙目黯淡,手中的圓木早已腐朽,化為飛灰,唯獨手中的刻刀依舊顯得鋒利。


    五年的時間,他依舊沒有想明白,屢屢在靈光閃爍之時,冥冥之中便會伸出一隻黑手,將這靈光生生抹去,使得吳韌再次迷茫。


    他五年之內從未動彈過,身體與大地紮根,完全沒有知覺,但他內心的執著卻使得他沒有放棄。


    若此刻有人來看到他,定是已經不識。


    此刻的他須發皆白,雖然全身有一股出塵之意,卻哪裏有原本的大家風範?


    而就在這時,庭院的門口一陣騷動,一名頭戴皇冠的中年修士匆匆忙忙走了進來,剛一進庭院,便立刻抱拳一拜,恭敬說道:“吳大師,楚國疆域岌岌可危,戰況十萬火急,還請現身一見啊!”


    此話回蕩在庭院裏,吳韌身體一震,緩緩恢複了神智,眸中閃過了一抹迷茫,隨後抬頭,透過層層雜草,看到了一臉憔悴的楚王。


    吳韌眉頭一皺,全身傳出前所未有的疲憊。


    “臣見過楚王。”吳韌雙臂用力,漸漸站了起來,拱手一拜,一臉恭敬之色。


    楚王聽了吳韌之話,頓時大喜過望,急忙穿過層層雜草,扶起吳韌,一臉驚喜之色,道:“吳大師,您終於出關,真是天助吾也!”


    吳韌已經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說道:“楚王有何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王當即不再廢話,直接喝道:“來人,備轎!”


    半月之後,吳韌恢複過來,雖然他依舊不明內心的疑惑,但五年的沉思,使得他看清了很多,眸子中時而透出睿智,深不可測!


    對於吳韌的出關,除了楚國之外,很少有人關注,五年的時間,在這戰亂紛爭之際,吳韌已經被遺忘,就算有少數人知曉,也不會在意。


    一月之後,吳韌率軍出征,收複楚國破碎山河。


    本沒有人看好吳韌,但死馬當活馬醫,便讓其出征。


    時隔三月,大半失地被收回,吳韌再次揚名五國,成為最矚目之人。在此之間,吳韌從未殺生。


    半年之後,吳韌凱旋而歸,被楚王封為南山將軍,朝廷上下,文武百官莫敢不服!


    這一年,吳韌僅僅二十四歲。


    五國之戰依舊在持續,因吳韌的出現,楚國的劣勢瞬間被扳平,有了與其他四國抗衡的實力。


    吳韌歸來,以南山將軍之名義,詔告整個楚國,隻說了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此話一出,吳韌再次出征,這一次,他是三軍主帥,帶領整個楚國!


    同年,楚國大量壯年從軍,楚國軍力瞬間暴增數倍,吳韌在楚國的聲望蒸蒸日上,年紀輕輕的他卻成了整個楚國最德高望重之人。


    然而有一句話叫做鋒芒太盛,必易夭折!


    吳韌的強勢已經引起了其他數國的注意,一如當年的暗殺,時不時的出現,然而這一次,每一國所派出的殺手實力遠超以往。


    隻是令人奇怪的是,卻沒有一人成功刺殺吳韌。


    而且有傳言散出,吳韌身邊沒有一個護衛!


    如此一來,吳韌成仙之事再次被掀起了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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