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是怎麽想的?”


    齊柳笙和柳香玲竟然三天後舉辦婚禮,而且竟然還求江信北去喝他倆的喜酒,這是哪跟哪的事情?這讓江信北無論如何都暫時適應不過來,甩甩腦袋後,抬頭看著柳安。


    柳安:“信北,你知道我心無無所求,就香玲一個女兒,柳笙和你也是兄弟一般。現在倆人能走到一起,本來也就了結了我和她娘的心願,但卻是這麽一種場合,我心都亂了,能有什麽想法?你說我們倆老不去吧,就這麽一個女兒,柳笙也是看著長大的,這心裏總也放不下。要去得來吧,那還用在村裏呆下去嗎?”


    伍郎雄並不知道眼前這倆人所說何事,柳安沒對他說,他也便沒多嘴。現在聽倆人的對話,忍不住伸手從江信北手中把信拿過來。


    三人雖無師徒的名分,實質上卻有師徒情分,柳安家的事情讓江信北和伍郎雄無法放下。


    伍郎雄上私塾的年齡比江信北稍稍大一些,加上本身好學,在學識方麵得到柳安的耳提麵授機會更多,對柳安的感情不同一般的同學。江信北因為個性張揚,整天調皮搗蛋,得柳安處罰的印象更加深刻。


    伍郎雄或許不如江信北感受深。這幾年,江信北跟父親跑山打獵,下山做木工,時不時地會回想到在私塾的那些夥伴,自然會想到柳安處罰後的訓斥。


    雖然上私塾時,江信北對柳安訓斥像是水澆鴨背,但次數多了,一些道理在江信北心中便留下抹不去的印記。隨著年歲的增長,時不時地拿來體會一番,對江信北性子的轉變起了多大的作用,隻有江信北自己清楚。因而,在不知不覺中,江信北體會到柳安對自己的好,對柳安產生一種近似父親的情結。


    這牽扯不到知恩圖報,純粹是一種情感上的自然走近,潛意識裏就把柳安家的事情當做自家的事情。


    三人沉默有時,伍郎雄道:“先生,我看,你不能去,你去了後路就沒了。不如我和信北走一趟,既然柳笙叫信北去,想必不會有什麽厄難。”


    江信北:“先生,你也不必煩惱,柳笙既然隻點到要我去,我想他肯定有什麽話要說,你和郎雄就別抄那份心了。去的人多了,或許反而不是什麽好事。你們知道我現在在跑山貨,不如我找這個借口去一趟,我想隻要沒人把你和柳笙跟土匪的事情牽連起來,誰也不可能對你怎麽樣,說到底,你也是受害者。至於柳笙和香玲,我還真想替你教訓一下。”


    歎口氣,柳安道:“別,隨他們去吧,惹出麻煩反倒害了你。鳥的翅膀硬了,總是要飛走的。”


    江信北:“先生,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像小時候胡來的。”


    柳安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就那麽一個女兒呀,不去,心有不忍;要是前去一趟,一來拉不下麵子,無法麵對女兒和齊柳笙,二來正如伍郎雄所說,還不知道村裏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去了就真的沒退路,委決不下。


    現在,矛盾還不止這個。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起柳笙和柳香玲的婚事,柳安既希望江信北能代自己去看看,又於心不忍。矛盾心理之重還多了一層愧疚,覺得自己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江信北。


    從柳家回來,江信北便沒有多少話,答應柳安的事情,江信北不想告訴任何人,更不想讓家人知道。家裏同不同意,那倒是小事,隨便找個理由,家裏也不知道自己去幹什麽,關鍵讓父母家人知道了,一家子為自己一個人擔心,江信北覺得這事有點渾身不對勁。不過,自己單單一個人也太不給齊柳笙麵子了,另外,江信北總覺得這樣很掉分,怎麽也得再拉上一個人。村裏的,除了幾個兒時夥伴,與齊柳笙交好的好像沒幾個,而且,村裏人漏風的地方太多了,難說會鬧得滿村風雨。想來想去,隻有龐振民比較適合。


    楊卯幾見兒子無精打采,以為是這幾天忙碌,累著了,心疼不已。江信忠的婚事終於有了著落,能夠這麽快滴進入迎娶階段,江信北出的力沒有任何話說,算是了卻了父母的一大心病。好說歹說,江信北總算聽話,回自己房間睡覺,楊卯幾看著兒子的背影,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江信忠回來,恰好看到這一幕,道:“娘,三弟不會是有什麽心事吧?”


    楊卯幾把眼睛一瞪:“能有什麽心事?這幾個月,你三弟跑進跑出,基本上都花在你身上了,難道不累?你就沒想過這事?”


    江信忠腦袋一耷,沒了聲音,悶聲悶氣地坐下,任由母親數落。這段時間,江信忠也算把心思放開了。反正和父母擰著來,弄得大家不開心,還不如順著來。就這麽幾個月的時間,家裏變化這麽大,來日方長,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隻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成了。


    江信楠倒是最快活的,家裏的事情不用他參合,和自己的夥伴,除了和年相仿的妹子打鬧一番,就是各個山衝挖泥鰍。


    挖泥鰍是江敬林交代的任務,小泥鰍倒進自家田裏,大些的拿回來燎過,焙幹。如果能在江信忠的喜酒席上,多一道泥鰍菜,那也是倍有麵子的事情。


    打完穀子後,江敬林把全家勞力投入到田郡改造上,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終於完成。田裏郡裏放些泥鰍黃鱔之類的,就像稻田養魚一樣。來年春耕,泥鰍黃鱔就是一道好菜,難說還能賣些換錢。現在的問題是黃鱔鑽洞,可能鑽壞田埂,影響田郡的蓄水功能,還沒有好辦法解決,隻能人勤快些,多去看看,發現了,就修修補補。


    還有二十多天,江家的第一大事是圍繞江信忠的婚事轉。本來村裏的婚喜,也沒那麽複雜,不是大戶人家,那就更加簡單,不用那麽早就做準備。好漢難做好看,何況江家的家境還算不上富足?但是,因為江信忠和石代娥的風波,江敬林總想借這次喜事衝衝晦氣。


    該做的都做了,該安排的都安排了。


    第二天,江敬林打算到縣城趙元茂和姚季宗家送喜訊,請倆人來西林壁喝喜酒。這倆人是必須江敬林親自去請的,安排別人去,起碼禮節上就有虧待,更重要的是,江敬林想和姚季宗把以前說的娃娃親事定下來。


    十來年了,當時雖然是口頭上的一句話,江敬林因為自己的心理因素作祟,加上江信忠的婚事一直沒有著落,沒有繼續跟姚季宗提這事。想不到,十年之後,姚季宗還把它放在心上,私下裏考察過江信北。這讓江敬林愧疚不已,自己還是小心眼了。


    江信北見江敬林出門,後腳跑出來跟上。


    江敬林把馬牽出來,江信北上前道:“爹,我有點事,我跟你一起去。”


    不等江敬林回答,江信北便跨上馬。


    馬隻有一匹,江敬林隻好跨上馬兒後背,雙手摟住江信北,坐到後麵。


    江信北馬速不快,顯然有話跟江敬林說,江敬林等著。


    江敬林現在對江信北的事情基本不會主動發問,隻有在江信北主動說出想法後才發表自己的看法,隻要江信北說出的理由夠充分,至少不會反對。


    倆個男人,而且是父子倆,除了家事,還真難找到其他的話題來打發時間。江信北沒話,江敬林不說,父子倆就這麽不疾不徐地快到長塘。


    江敬林:“也好,你也該去見見姚夢蘭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江信北被嚇得不輕,身子明顯一澀,走了幾步,江信北跳下馬,把韁繩交給江敬林:“爹,我就不去了,我另外有事情,我還想去外婆家去一趟。”


    江敬林愣了愣,說道:“也好,這次的喜酒是該去一趟,你大哥的喜酒就沒告訴你舅舅,這次再不告訴一聲,怕也說不過去。不過,你娘那裏,你得解釋清楚,要不然,你娘臉色怕過不去。”


    望著江敬林飛馬而去,江信北還是回不過神來。


    長大後,村外和江信北有過近距離接觸的女子,除了西流的吳念汝,不論是房紫苒還是姚夢蘭,或者是曹滿梅和吳興鈺,不是對他正眼都不看一眼,就是讓他覺得難為情,遠遠沒有楊妹和楊利妮楊利純等一些本村妹子來得順眼。


    這個時候,讓江信北跟父親去見姚夢蘭,雖然明明知道那個姚夢蘭很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老婆,江信北沒有興奮,卻很心虛。


    對於母親楊卯幾和外婆家的往事,江信北從沒聽父母說過。母親自從來到西林壁,江信北的記憶裏,母親就從來沒有離開過西林壁,外婆家也沒人到過西林壁。江信北小的時候曾跟父親到過幾次外婆家,懂事後,也隻在跟父親打獵路過的時候,去過一次,父親還再三強調不要讓母親知道。這曾經讓江信北很費解,但既然母親不高興,也就順著她來。


    今天父親重新提到這事,江信北想想,親人,是有今生沒來世的,這麽下去,總覺得心有虧欠,不得安寧。


    江信北決定還是得去外婆家了解一番才行,外婆好像很疼愛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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