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弟,翻過這鴟回山,就到了畢契人地盤了。”騎在馬上章守圭轉過頭對陸壓悠悠地說道。


    “鴟回山?就是傳說中虯鴟不再南飛的鴟回山?”同樣騎在馬上的陸壓抬頭看了看前處高聳入雲的山脈。這鴟回山在耶驪山算不上高峻群山,比它高的山還有很多。但是它出名的原因是它是耶驪山與畢契大草原的界山,不過絕大部分修士不知道它為什麽叫鴟回山。但是這卻是難不倒博覽群書的陸壓。


    陸壓在幾本僻冷的典籍中了解到,虯鴟是畢契草原上一種非常凶猛的飛禽,甚至是那片天空的霸主,據說有上古神鳥的血脈,一直都是畢契大德額奈史那家族的標識。而且這種虯鴟傳說中在巡視畢契草原時,飛到鴟回山就往回走,絕不再南下半步。


    “啊,想不到楊兄弟也知道這個故事?”章守圭有點詫異地問道。


    “是啊,我也是偶爾聽一位老者給我提及過的。”陸壓,哦,這個時候化名為楊戩,笑了笑答道。


    章守圭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陸壓,這個萍水相逢卻意味相投的修士。這家夥有點神秘,自稱是來自屬於無暇宮勢力範圍的薈橘山的散修,怕被無暇宮征去當“炮灰”,便跑到這極北之地來避難了。常年在濟善鎮等地方跑畢契國商隊護衛的章守圭消息也算靈通,知道南邊有不少散修因為同樣的原因都跑到北邊來了。


    這個自稱叫楊戩的家夥來到濟善鎮後,每日為了生計奔波,跟普通的散修沒有兩樣。章守圭知道極樂門在濟善鎮除了有明麵上的鎮主府,還有暗探,既然這兩方麵都察覺到這楊戩有什麽異常,濟善鎮上的“老居民們”也就沒放在心上了。經常在酒肆大堂一塊喝酒,大家見麵的次數多了,也都熟了,見麵也能互相打下招呼。


    誰知道前些日這家夥跑來跟自己說,說南邊越打越凶,恐怕烽火連天會波及更廣,所以想參加商隊護衛隊,去畢契國看看,尋一尋生機和後路,想請自己給推薦下。猶豫了一下,看在那裝有五粒合氣丹的小瓶子以及“熟人”的份上,章守圭答應下來了。被商隊雇傭的護衛不少是來自四麵八方的散修,底細都不大清楚,被雇來多半是打打下手,壯壯聲勢,人家商隊依仗的還是“有組織、有根基”的“正規護衛隊”,如修仙家族、世家或掛靠在魔門下的“正規軍”。


    章守圭能夠被信任是因為他從小在濟善鎮長大,有父輩曾經是極樂門的弟子。就一個人而已,翻不了天,於是章守圭就把陸壓給推薦上去,並加入護衛隊隨行北上。


    一路上章守圭發現這位“楊戩兄弟”的確是把好手,也非常盡心盡職,巡哨、紮營、獵食都幹得不錯,甚至還有一次提前發現一群黑狼的蹤跡,讓商隊提前避開了,免了一場可能的傷亡。十來天下來,不僅護衛隊管事的看陸壓順眼多了,說話也和氣,就連一向冷如冰的商隊陳管事也能含笑跟陸壓點點頭打個招呼。而章守圭跟陸壓的關係更是近了一步。


    走得近了,就能聊很多話題了,越聊得多,章守圭就越覺得這個叫楊戩的家夥不簡單,他的談吐和見識都顯示出不凡,絕不是一個普通散修所能擁有的。身為散修的章守圭知道,就算是你天賦再卓越,有點東西還是無法彌補的。比如說相對而言,門派的沉澱和積累是散修怎麽也繞不過去的短板。


    章守圭越跟陸壓聊就越心驚,不經意透露出的淵博知識可不是四處遊曆就能獲得,這家夥到底是哪家派來執行“特殊任務”的,不過不管是魔門還是仙門,都不是他能得罪的,還是守口如瓶的比較好。


    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翻過鴟回山,這裏的山野跟南邊大不相同,少樹木,多山石,隻有少數的草叢參雜其中。而陸壓發現,鴟回山南北的風景大不相同。過了鴟回山,北邊的山地眼看著就少了,走了幾日,就是緩平的丘陵,再走幾日則是廣袤的平原。這裏天氣寒冷幹燥,少樹多草,一眼看去都是無窮無盡的草海。


    而這裏的靈氣也下降了不少,但是相比之下還是比最靠近耶驪山的大魏朝要是強一些,也不知是什麽原因,所以陸壓覺得在這邊修仙雖然“惡劣”了些,但還沒到完全不能接受的狀態。


    “這一帶是屬於新黎部,該部有部眾近兩萬帳,控弦兩萬餘。而且該部與耶驪山接觸地比較多,屬於熟狄。”


    “熟狄?”


    “是的,畢契是他們的自稱,我們耶驪山的人也多隨著這麽稱呼,但是在大魏、大陳、大夏北部,多稱其為狄人。此說話後來傳到耶驪,我們有時也這麽稱呼。狄人這稱呼原本有些貶義和蔑視之意,但其本意卻是強悍有力,行動疾快,畢契人知道其中的含義後,也慢慢地默認了。”


    “原來如此。”


    這時,從遠處跑來一支騎兵隊伍,沒多遠就跑近了,很標準的畢契人裝扮,戴著羊皮尖頂風帽,穿著羊皮、牛皮等等製作的革笥(畢契人特有的皮革質鎧甲)。帶頭的人則穿戴要豪華些,風帽上綴著很多的珠寶玉石,皮革腰帶上也纏著金絲,綴著玉石。一把濃濃的胡子加上有些風霜的臉,看上去有四十多歲。


    “這位是新黎部首領素也詳穩的世子該亞,特意來迎接商隊的。”章守圭低聲解釋道。


    這段時間,陸壓除了苦練悲催的騎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向章守圭和其他人學習畢契話和風俗習慣。正是因為他那變-態的記憶力,以及那讓人生畏的學習態度和效率,章守圭才會覺得他如此地與眾不同。


    所以現在的陸壓知道畢契人的共主,大德額在畢契話的意思是神賜福的尊貴者,相穩的意思王帳外的護衛者,跟另外一個差不多意思的稱呼-當戶相比,還多了鎮遏的意思。所以相溫被授予邊境要地的重要部落首領,當戶隻是被授予腹地的重要部落首領,一般情況下相溫比當戶要高貴一些。


    新黎部的相溫世子,那就是妥妥的下一任相溫,在這一帶算是位高權重之人,居然親自來迎接這支商隊。


    章守圭似乎感受到陸壓心底的疑惑,繼續解釋道:“新黎部可以說是這方圓上千裏最富庶的畢契人部落,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商隊。”


    陸壓一下子就明白了。再深入到畢契腹地,商隊的貨品自然能賣出更高的價錢,但是需要承擔的風險就更大了。所以不少商隊就會在新黎部的地盤就把貨品出手,再就地收購需要的東西打道回府。而地處“貿易流轉中心”的新黎部自然就“很肥很肥”了。所以對於自家財富來源的商隊,素也父子自然非常重視無比。


    “尊貴的該亞貴人,又見到你如同天上神鷹一般的身影,我等真是深感榮幸。”商隊陳管事那張如橘子皮的臉都快要笑出花來了,恭恭敬敬地對該亞世子說道。


    “歡迎你們,遠方的客人。你們就像彩尾鳥一樣,不僅給我們新黎部帶來了財富,更帶來了吉祥!”該亞也彬彬有禮地回禮道,說著一口流利而標磚的耶驪山“官話”。


    陸壓混在商隊人群中,饒有興趣地看著這草原上獨特的互相問候方式。客套場麵話說完了,陳管事靠近該亞世子,兩人湊到一塊嘰裏咕嚕說了幾句,別人聽不到,陸壓卻是聽得確確真真的。


    “不負相溫大人和世子的期盼,東西我都帶來了。”


    眉開眼笑的該亞低聲答道:“請代我的父親大人以及在下向戚先生轉達對他無比的感謝!他永遠是我新黎部最好最尊貴的朋友。”


    戚先生?陸壓在商隊聽說過,這支商隊所屬的長樂商號的主事人和“老板”就叫戚萬年,傳說原是極樂門的築基修士,不知為何脫離了極樂門,在天樂城附近的某處山穀建堡立寨,成立一處修仙家族,隨即以此為基業創立了長樂商號。


    居然是戚萬年親自交待辦理的,看來這東西的分量不輕。


    說完悄悄話,該亞很豪邁地說道:“前麵就是我們新黎部的一處營地,請諸位貴客到那裏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白沙灘。”


    “好!”眾人歡呼道,章守圭則低聲對陸壓道:“白沙灘在七十裏外外,是這方圓千餘裏草原上最大的集貿市場,也是新黎部最大的聚寶盆。”


    “到了那裏,我請章大哥喝酒,另有一瓶合氣丹及符籙五張相贈。”陸壓很識趣地低聲答道。章守圭看了他一眼,眉開眼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沒有說話了。投緣歸投緣,你沒點好處,人家也不會真心幫你,畢竟跟卓一航、葉孤城等人比,章守圭跟陸壓的關係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走了十餘裏,大隊人馬來到一處營地,這裏有十幾個帳篷,據說是該亞直屬的牧場營地。大家收拾好之後,牧民也已經按照該亞的吩咐,堆好柴禾幹糞塊,點上了火。幾隻羊也被宰殺收拾幹淨,架在木架子上,有專門的牧民一邊照看一邊撒香料。不一會,整個營地裏都飄蕩著濃濃的肉香味。


    該亞帶著幾個部下走了過來,對著陸壓等人客氣道:“諸位貴客,請入席吧!”


    陸壓這邊除了商隊的管事和幾位助手外,其餘都是護衛隊的修士。修仙之人,到哪裏都是受人尊重的。


    總共二十多人,在兩個篝火旁圍成了一個大圈。該亞拿出了畢契草原上特有的馬奶子酒,商隊則拿出耶驪山釀造的燒酒,大家都是豪邁之人,都不會做斯文壯,直接用木碗喝。


    幾個牧女穿上她們最好的衣服,在那裏跳起了舞蹈,雖然沒有音樂,跳得也馬馬虎虎,但是大家卻是大聲叫好,主要是整個氣氛被撩起來。


    “諸位,這是父親大人賜給我的精銅酒杯,先滿上。然後擊節傳酒杯,節停時傳到哪位,哪位就要滿飲此杯,再高歌一曲,如何?”


    “好!”眾人大聲喝應道。


    該亞隨意指了一位牧女,轉過身去擊節,然後端著更像大碗的精銅酒杯舉了舉,待到擊節聲響起,便將酒杯遞給了左邊的人,順著就下傳著。


    擊節聲突然停了,酒杯正在一位修士手裏,他一口飲下馬奶子酒後,扯著鴨公嗓子一頓亂吼:“山花開呀在那對麵的山彎彎裏,魚兒遊啊在那腳底下的溪流流裏…”最後調子都跑到姥姥家去了,惹得大家一陣哄笑。修士也無所謂,唱完後還拱了拱手,笑嗬嗬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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