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花顏的下巴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無彈窗廣告)


    正和葉琴頭靠著頭的華嫵頓時驚醒,耷拉著眼皮轉過去,發現花顏竟然連醒都沒醒。


    ……喂姑娘我說你不疼麽?


    華夫人很擔心林鳳舉被宋瑤策反,臨行前對花顏三令五申,一定要保證華嫵的安全,以至於連帶著葉琴都人人自危,三人枕戈待旦……


    華嫵從沒想過,進京之路會如此的順利,竟然連隻蒼蠅都沒多出來。


    “小姐,你看……”熬了三天之後,葉琴實在撐不住了,花顏早就上眼皮死死粘著下眼皮,雷劈都劈不醒。


    華嫵光明正大地把方黎趕出去放哨,示意二人趕緊去睡覺,“別熬了,再熬下去沒毒死也得困死,你不擔心看錯藥我還擔心你給我下毒呢。”


    現世報,來得快。


    她當天夜裏就因為晚上在華庭的反複喂食下實在撐得睡不著,不得不半夜起來走動走動結果不幸和邵傲大眼瞪小眼之後才得出這不過一場幻覺的結果。


    華嫵:“……你怎麽在這裏?”


    邵傲從陰暗處露出身形,“屬下從小姐離開青州城開始就跟在馬車後了,華庭公子的屬□後不凡,屬下隻敢遠遠的跟著,找機會混進了衛隊裏。”


    邵傲之所以尊稱華庭一聲公子,完全是因為他家小姐現在披著人家妹妹的皮囊,哪怕是為了謝這場救命之恩,也得在冠冕堂皇的明麵上來兩句。


    “那你現在怎麽會在這裏?”華嫵微微皺眉,如果如邵傲所說,那麽他起碼得綴出去半裏路,誰不知道夏澤愛排場,華庭也是非豪奢不登車的角色,這倆湊到一起,如果不是華堂擔心逾了製……


    她知道自己向來被華庭身邊之人所輕慢,隻是沒想到竟然輕慢到這種地步。


    “小姐身邊烏七八糟的東西太多,”邵傲應了一聲,“這三天來屬下已經擋了數次小人的加害,其中來自於宋瑤的有三次……次次,都是一擊致命的劇毒。”


    華嫵“……”


    所以她應該感謝幸虧邵傲跟在身邊不然她就這輩子再次被宋瑤給一擊致命了麽?林鳳舉你這個混蛋你又幹什麽去了!


    虧她還那麽相信他,果然男人都是最不可靠的生物,沒有之一。


    “華庭公子手下的高手跟著他一起出去了,眼下小姐身邊防守空虛,屬下不放心才跟了上來。”邵傲單膝跪在地上,他的話說得很有技巧,讓人聽起來以為不過是來自於帝王的輕慢,


    華嫵卻敏銳地從他身上聞到一股陳舊的血腥氣。


    邵傲明明說的是回西廠請罪,那現在為什麽卻又出現在了回京隊伍中……莫非薛逸的手已經伸到了華家?


    “華庭去了哪裏?”華嫵眯起眼,華庭本身身手不錯,連他身邊都高手盡出的話……她還真想不出來有哪裏需要他如此大動幹戈。


    “西廠的人。”


    果然如此。以華庭的性子,不和薛逸的西廠扯上聯係的話,還真不好在接下來的進京中立足。


    宋家畢竟新扶持,根基不穩,比起來西廠才是夏澤接下來的真正目標,他之所以要爭取到華庭的支持正是因為他不想被兩麵夾擊。


    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懂,西廠眼下和華庭取得聯係也就並不意外了。


    “那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麽?在我身邊監視?”


    “有人來了。”邵傲忽然側過頭,低聲說了一句,接下來華嫵就看到了極為獵奇的一幕。


    她親眼看見邵傲像一條泥鰍一樣就這麽鑽進了地底下,甚至連土渣子都沒翻起來一塊。


    華嫵:“……”


    她下意識上前去踩了兩腳,地麵竟然是實的!


    “華小姐,夜深了還請回車上。”這一廂華嫵正不可思議,那一頭夜巡的人已經繞了過來,見到華嫵竟然一個人深夜在外,不由微微皺眉。


    在華家的這段時間,他們誰都知道了這定西華家唯一的大小姐是個怎樣的貨色,既然華庭也同樣跟了來,他們自然就不會把重心放在華嫵身上。[]


    大魚和小蝦,誰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我出來逛逛。”華嫵提高了聲調,滿是不耐煩地轉過臉去,“你們算是什麽人,也敢來管我?”


    宮裏的侍衛作威作福慣了,哪怕是宋瑤為了博個好名聲對他們也是讓下人笑臉相迎,沒想到竟然在華嫵這吃了個硬釘子。


    但人大小姐就是這個破脾氣,哪怕他們為了這事鬧到皇上那去,換來的估摸著也是句“不識好歹”的嗬斥。


    好男不和女鬥,難道他們還能出手教訓人不成?


    幾個侍衛暗暗下定了決心,要在接下來的路上好好“照顧照顧”這個不知趣的大小姐。


    “夜黑風高,”一個長臉侍衛冷笑一聲,“華小姐就好好欣賞這夜景吧,小心別被什麽野獸給叼了去。”


    “要你們是做什麽用的?管主子的事倒是管的順手,一群廢物!”


    這邊華小姐罵得唾沫橫飛,那邊侍衛們早就氣得七竅生煙,但奈何人家現在得寵,他們就算再強硬細胳膊也拗不過人家華家山粗的大腿。


    “都跟我走。”帶隊的黑臉侍衛冷哼一聲,“都好好給我盯著,別讓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混進來,沒得驚擾了主子們。”


    他這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但實際上卻是在指桑罵槐。


    主子?你算哪門子的主子?不三不四的人非但混進來,還真拿自己當根蔥。


    侍衛們自然明白頭目的意思,幾聲令下之後華嫵這一邊原本鬆懈的防衛忽然變得水潑不進。


    華嫵原本是打算用刁蠻性子把人甩掉,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引來了一群不合時宜的東西。


    不過這樣也好,平白多了一群人證,一會要是她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這些人就是不請自來的免費幫手。


    這些侍衛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換而言之就是絕對的小人行徑,


    “小姐,可要跟上華庭公子去看看?”邵傲既然敢說出這句話,也就絕對是有了十成不被發現的把握。


    “不必了。”華嫵思索片刻,改變了主意,“你帶我到宋瑤那裏去看看,夏澤向來最忌諱女人下紅,眼下絕對不會在宋瑤近旁。”


    曾經對枕邊人的理解現在卻用來對付踩自己上位的小三,華嫵真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


    兩人暗搓搓躲在窗外偷窺,宋瑤為了避嫌,在悶熱的天氣裏依然在馬車裏待得紋絲不動,光是這份毅力就已經足夠華嫵表示讚歎了。


    不出華嫵意料,夏澤果然對此時的宋瑤避而遠之,不得不說,這男人的負心薄型當真讓人齒寒心冷。


    宋瑤隱約的□聲透過車簾傳了出來,眼下他們在趕路,車內根本沒有冰塊之類的降暑之物,車內的悶熱可想而知。


    “學鳥叫。”華嫵輕聲道,“三長三短。”


    邵傲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隨即,清脆悅耳的鳥鳴聲響了起來。


    片刻功夫之後,簾子被掀開,林鳳舉從裏麵走了出來。


    宋瑤胎根本不穩,夏澤又匆忙趕路,隻得讓林鳳舉不顧男女大防一直守在車內……不是規矩不森嚴,而是因為從那時到現在,宋瑤根本就沒有清醒過。


    夏澤看中的從來隻是子嗣,至於是哪個女人生的,隻要不是甄綺,其他根本無關緊要。


    林大神醫向來架子十足,對車內吩咐了幾句後就徑直走了過來,也不擔心後麵有人盯梢。


    真不知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藝高人膽大,就華嫵本人而言……她傾向於前者。


    “我果然還是小看了你。”


    林鳳舉並不意外看見華嫵,但當他看見華嫵身旁的人時,唇角的冷笑就毫不掩飾了。


    “放肆!”


    邵傲沉下臉,他可不顧及林鳳舉的名聲多大,對他而言,對華嫵不敬,就足夠讓這個不知哪來的小白臉大夫去見閻王了。


    “好大的威風,何須再來找我?”林鳳舉冷笑一聲,瞥都沒瞥邵傲一眼,就這麽高高昂著頭往後打算轉回去。


    華嫵完全不知道他此時鬧得是哪門子的脾氣,但林鳳舉如此莫名其妙,也由不得她不上火。


    事實上,林神醫一肚子火不是沒有由頭的。


    他之所以眼下被拘在這裏完全是因為華嫵,結果後者反倒是事不關己,非但行事半點不和他商量,竟然連他的繼任者都招來了!


    如果不需要他,何必挾恩以報?


    其實上麵那段歸根到底在華嫵看來都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


    華嫵看了林鳳舉半晌,想了許久終於明白林神醫在鬧什麽脾氣。


    “那些事都是華庭做的,你既然不想聽,也就罷了。”


    林鳳舉對是誰做的其實半點興趣也無,得到解釋後哼了一聲,這才轉過身來,他完全有不滿的資本,華嫵把宋瑤全然丟給了他,說得好聽是信任,說的不好其實是埋的一根暗線,他雖然從來不自詡光明正大,卻也不想這輩子都耗在漫漫後宮的女人身上!


    “你……”邵傲臉上的疤痕微微扭曲,如果細聽,甚至能聽見他喉中威脅性的低咆。


    “當西廠的走狗久了還真以為自己是狗了。”林鳳舉嫌惡地瞥了邵傲一眼,嘲道。


    在二人的爭端升級之前,華嫵及時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宋瑤到底何時能醒?”


    “你想讓她什麽時候醒?”林鳳舉收回視線,舒展了片刻十指,話中的自負一覽無遺。


    “盡快。”華嫵微微皺眉,“這段路上她還有用,不能這麽一路睡回去便宜了她。”


    “你想要獲取她的信任?”林鳳舉何其敏銳,一點即通。


    宋瑤之所以一直沒有醒,不過是林鳳舉引來華嫵的手段罷了。


    哪怕做棋子,也不能做棄子。


    “不讓她醒來,她怎麽會知道為了她我究竟下了多大的功夫。”


    “對了,保住她的孩子。”


    “我要親眼讓她的孩子看見他的母親和父親是怎樣從雲端墜入地獄。”


    林鳳舉點了點頭,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讚許之色,“斬草要除根,但願你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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