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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屋內,積滿了灰塵。


    羅拔靜靜佇立,環視一圈,神色有些恍惚。他輕一拂袖,掃去桌椅上的塵埃,再搬了一張凳子,來到門前坐下。


    他倚著老舊的木門,仰著腦袋,看著天空。恍惚間,他像是回到了從前,一樣的地點,一樣的陽光,隻是心情卻不一樣了。


    他仰望天空,看著那變幻的白雲,過往的種種在他眼前掠過,令他唏噓不已。


    良久,他輕歎了口氣,站了起來,穿過木屋後麵的山縫,去水潭,還有秦安呆過的洞穴看了看。


    接著,他離開了青竹峰,往玄冰峰而去。


    他拾級而上,一步步上了玄冰峰,在山路的盡頭,他停了下來。


    他怔怔望著盡頭,仿佛回到了十餘年前,那一天,他初上玄冰峰,在山路的盡頭,依稀立著一位明媚俏麗的少女,身負霜劍,白衣如雪,英姿颯爽。


    盡管過了十餘年,這一幕卻仍是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怔神片響,他便皺了皺眉,輕歎了口氣。冰雁被帶走已經七年了,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是否還安好。


    他心緒有些亂,更有些忐忑,內疚。良久,這才搖了搖頭,暗道此刻擔心也沒什麽用,還是等以後去了神州,再去打探打探吧,反正神州總歸是要去的。


    他收攝了心神,憑著記憶,往置放錢文文肉身的地方行去。推開門,在房間的正中,放置著一副冰棺,棺中少女容顏依舊,隻是有些蒼白,沒有半分生氣。


    他行至冰棺前,凝視著棺中的少女,忽地喃喃:“當年我實力低微,無法救你,一直歉疚在心,如今終於能彌補這一切……”


    說著,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個玉匣。


    他上前一步,正要將玉匣放在冰棺上,忽聽外麵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他望向門口,見得一女子邁步進來,一襲水藍冰晶道袍,姿容清麗絕豔,隻是氣質太過冷冽,冷若寒霜,令人望之生畏。


    那對眼瞳是冰藍色的,宛若萬古不化的玄冰。


    羅拔定睛一看,便怔了怔,這不是魏凝霜麽,如此獨特的氣質,他想忘記都難。


    “你是誰?”魏凝霜雙眉一蹙,目光陡然淩厲起來。


    羅拔笑了笑,大方道:“我是來看她的!”


    “你認識文文?”


    “算是吧!對了,這個給你,可以救她。”說著,羅拔將玉匣拋了過去,“這裏麵是一顆丹藥,名為返天補魂丹,能夠補全三魂七魄,再與肉身融合。”


    魏凝霜接過,打開一看,立時怔了怔,旋即抬起頭,微蹙雙眉,凝視著羅拔。


    即便以她一貫淡漠的性子,此刻心中亦起了一絲波瀾,這可是一顆地級丹藥,這人到底是誰,怎能拿得出一顆地級丹藥,又為何要救文文?


    羅拔再看了一眼棺中少女,出了門,飄然下了玄冰峰。


    魏凝霜似乎與文文十分要好,當年秘境試煉時,便對文文照看有加,後來亦經常守在冰棺前,將返天補魂丹托付給她,應該沒什麽問題。


    從山上下來,他便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旋即,他往烈陽峰行去,來到後山那幽穀中。在這裏,他與師姐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曾經一同練劍,一同坐在溪石上,看著瀑布飛流直下,再偷眼打量對方。


    隻是美好的時間太過短暫,那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便被淩暮秋打斷,再後來,便是事發,叛出宗門。


    他在穀中徜徉一圈,靜坐了大半個時辰,想起師姐的一顰一笑,心中的思念便越發強烈。


    但一想起還有大仇要報,便不想與她過早相見,怕拖累了她。


    內心掙紮了片刻,他還是起身,去了烈陽峰。他站在烈陽峰山門下,抬起頭,眺望山上,憑著手上相思蠱的感應,阿瑤便在山上。


    他佇立片響,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轉身欲要離去。


    這時,山上下來幾名弟子,邊走邊議論著。


    一人道:“誒!首座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要舉行什麽招親大會,把莫長老給嫁出去,這莫長老可是咱們烈陽峰的寶貝,怎麽能就這麽給嫁了呢!”


    “嘿!這肯定不是首座的主意,我看是淩長老的主意才對,咱們首座啥都好,就是怕老婆,啥都聽淩長老的。”


    “說起來,莫長老也已經快三十了吧,而且晉升了凝脈,也該找個道侶了。”


    “三十算什麽,咱們修士又不是凡人,不在乎年齡!”


    “也是,三十還年輕得很,五十都不算什麽!”


    “我看啊,這事可要轟動了,咱們的莫長老可是豔絕天下,這消息一傳出去,不知道引得多少年輕俊彥蜂擁而來,也不知道最後誰能成為那個幸運兒。”


    “我聽說,莫長老好像不答應啊!”


    “好像是的,前幾天鬧得挺厲害的,不過,這事聽說已經敲定了,掌門都同意了,莫長老不答應也沒用啊!”


    “對了,我聽說啊,莫長老好像跟七年前那個叛徒有關係,關係還不一般。”


    “那叛徒不是已經死了麽,死在獠之原了。”


    “對啊,我看啊,淩長老這麽著急將莫長老嫁出去,恐怕跟這個有關,聽說莫長老對那叛徒還是念念不忘。”


    “這樣啊!誒!當年那會兒,我還剛入宗沒多久,聽說了不少那叛徒的事情,雖然是個叛徒,但的確是個人物,不過都死了七年了,莫長老也該放下了。”


    這幾人談論著,從羅拔身邊經過。


    聽罷,羅拔有些愕然,旋即喃喃道:“招親大會?有意思……”說著,他眼中浮現一抹笑意。


    旋即,再抬頭望了一眼,便轉身離去。


    在烈陽峰上,一處樓閣前,淩暮秋立在門口,皺著眉,輕歎了口氣道:“阿瑤啊,你別任性了,這事掌門已經答應了,而且,我也是為你好啊!”


    室內沒有動靜,她回過身,看了看不遠處的烈陽子,烈陽子衝她搖了搖頭,一臉無奈之色。


    “阿瑤啊,我知道你有心結,可是……這都七年了,你難道還忘不了他嗎?人都死了,你又何苦呢,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何必執著於過去!”


    “這幾年來,你的苦,我看在眼裏,也明白得很,但是,這人嘛,總得向前看,也是時候往前走了,你就忘了他吧!”


    屋內還是沒有動靜,她輕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房間內,莫瑤坐在窗前,一臉木然,怔怔地望著窗外。一對秋水剪瞳中,滿是淒苦之色。


    再過一個月,便是整整七年,若不是憑借相思蠱的感應,她怕是也以為,他已經死了。她一直堅守著約定,等著他回來,即便是十年,二十年,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前不久,相思蠱有了感應,不再是那麽遙遠的地方,而是就在大陳,與此同時,那神秘修士的傳言流傳開來。


    那神秘修士乃金丹老祖,絕對不是小拔,但兩人定有什麽聯係,或許,他真的回來了,可是,既然回來了,又為何不來找她。


    但也有種可能,是這相思蠱出錯了。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彷徨不已,隻覺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間,她心神一震,莫名地生出一種感應,旋即,便見手上那印記亮了一亮。


    她怔了怔,立刻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旋即,站起身,身形一旋,化作一道流光,衝了出去,往山下而去。


    到了山下,她顯出身形,再一看手背,印記已經黯淡了下去。她一臉焦急之色,繞著烈陽峰,四處找了找,最後,頹然地落下。


    她怔怔地看著手背上那道印記,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無意識下,進了那處幽穀,坐在瀑布邊上,無力地蜷縮起身子,嚶嚶地哭泣起來。


    翌日,平雲山,兩儀劍宗山門。


    本是朗朗晴空,陡然之間,狂風生,陰雲聚,天地間一片暗沉。


    見得這番景象,山門之內大亂,一片驚呼之聲。旋即,鐺的一聲鍾響,響徹整個山門。


    “所有弟子與長老退守主峰,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可擅自出來。”一聲大喝。


    接著,從數座山峰中,飛出無數弟子,前往主峰。


    一路上,眾弟子議論紛紛,神色凝重。


    “這天變得也太快了,該不會真是那神秘修士殺上門來了吧!”


    “有可能,這天氣的確有些怪,跟傳言中一模一樣,那家夥還因此了個稱號,喚作雨道人。”


    “聽說這雨道人很厲害,若真是他,可就麻煩了。”


    “嗨,別擔心,之前遭殃的都是些中小門派,我們兩儀劍宗可是大派,掌門,還有兩位師祖都是金丹修士,有什麽好怕的,來了也教他铩羽而歸。”


    片刻後,雨水轟鳴而下,遮天蔽日。


    主峰的峰頂上,一座樓閣中,立著五道身影,個個氣勢深沉,但身上並無半分靈力波動,皆是金丹級人物。


    正中一人須發皆白,身披兩儀陰陽道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正是兩儀劍宗宗主,呂嶽子。


    他左側倆人皆穿著同樣的道袍,身負長劍,一人年邁一些,一人則稍顯年輕,約莫五十來歲。


    年邁一些的那個,名為白雲子,另一人則名為長風子。


    右側倆人一個身著紫色寶衣,氣質陰冷,神色冷厲,一身殺伐之氣濃重,另一個身著明黃道袍,上繡八卦,手中則拿著一根鞭,鞭上吊著個赤色葫蘆。


    前者號紫蓮真人,後者則是乾靈真人,皆是有名的散修。


    五人透過雨幕,眺望遠方,一時默然。


    忽然,呂嶽子看了看天空,出聲道:“這雨來得極不尋常,看來的確是他!”


    “當年之事,我們兩儀劍宗跟隨三大仙門,一直都有參與,他既然是為那小魔頭報仇,定然會來。”長風子沉聲道。


    白雲子輕捋長須,淡淡道:“不用擔心,我們有五個,而且聽說那人才金丹二三重,有我與紫蓮道友坐鎮,有什麽好怕的!”


    “沒錯!”紫蓮真人冷聲道。


    呂嶽子道:“有師兄與紫蓮真人在,應該是萬無一失,這次……我們就放那家夥進來,務必要將其誅殺,否則一旦逃出去,日後再行報複,那後果不堪設想。”


    “嗯!有道理,就這麽辦吧!”白雲子頷首道。


    “那好,我們下去吧!”說著,呂嶽子身形一縱,掠出樓閣,往主峰前麵一座低矮山峰飛去。


    這座山峰像是被一劍斬斷,其上建了個廣場,在與主峰之間,連著數道鐵索。


    五人到了廣場上,便分列開來,盤膝坐下,在雨中靜候。


    一時間,天地間唯剩雨聲,轟鳴作響。


    雨水落下,到了五人頭上,便被徹底蒸發,不能打濕分毫。


    片刻後,廣場那一頭,傳來了噠噠的響聲,像是輕輕的腳步聲。


    旋即,一抹青色出現在雨幕中,從山路上來,邁入廣場。


    那一襲青衣輕盈靈動,縹緲空靈,每一步踏出,腳下便有水波蕩開,身形出現在幾丈開外,眨眼間便至廣場中心。


    他停了下來,靜靜佇立,從青傘之下,露出一對冷冽雙眸,打量著前方那五人。


    片刻後,笑了起來,“兩個金丹二重,一個金丹三重,還有兩位金丹四重,這麽大的陣仗,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哼!你這魔頭,這幾日來,不知造了多少殺孽,攪得天下動蕩不安,今日,我兩儀劍宗要替天行道,為仙門除害,誅殺了你這魔頭。”


    呂嶽子雙目暴瞪,抬手戳指那青衣修士,疾言厲色道。


    “不過金丹三重,也敢上我兩儀劍宗,真是自不量力。”白雲子冷聲譏笑道。


    羅拔默然片刻,笑道:“你們說我是魔頭?真是可笑,依我看,你們才更像是魔頭,當年之事,你們敢以道心起誓,證明自己真的問心無愧嗎?”


    呂嶽子氣勢一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白雲子怒道:“當年是當年,事情已經過去了,真相如何,又有何重要,那小子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你這麽做,難道他就能活過來嗎?”


    “那照你的意思,但凡世間之仇,都可以不用報了?”羅拔嗤笑一聲,“這一段時間,我才殺了多少個,不過幾十人,接下來,我還要殺更多的人,而你呂嶽子,乃當年罪魁禍首之一,今日你非死不可!”


    “好膽!還敢猖狂!就讓我來會會你,看看你到底有什麽本事,敢如此口出狂言!”


    呂嶽子爆喝一聲,騰身而起,背後兩把飛劍嗆然出鞘,化作紫青兩道驚鴻,怒斬而來。


    他身上靈力轟然爆發,化作光柱貫空,蕩開漫天雨水。


    羅拔輕一跺腳,雙瞳亮起璀璨神光,一股無形的氣勢蕩開,漫天雨幕停滯,倒卷而來,化作無數條怒蛟,衝向了那兩道劍光。


    霎時,雨水如山崩海嘯,從四方而來,湧入廣場,那一襲青衣駕浪而起,瞳中兩道符篆一轉,更多的蛟龍凝出,鋪天蓋地湧去。


    兩道劍光斬破條條怒蛟,但奈何,這浪濤根本無窮無盡,很快便力竭,被震得倒飛回去。


    嘶!呂嶽子倒抽了口涼氣,見得這怒濤洶湧,侵吞八荒的氣勢,立時臉色一變。


    “此獠厲害,大家一起出手,務必將他留下!師弟,還不快祭陰陽寶劍!”白雲子爆喝一聲,再也坐不住,騰身而起,渾身氣勢蕩開,背後飛劍出鞘。


    旋即,其餘三人同時躍起,一時間,四道靈力光柱衝天而起,攪動漫天風雲。


    那長風子祭出把飛劍,而紫蓮真人則一拂袖,祭出一朵紫色蓮花,在半空中一轉,射出漫天紫芒,如暴雨梨花一般,罩向前方那片水濤。


    至於乾靈真人,則將手中青銅鞭一甩,那赤色葫蘆飛出,蓋子一開,內裏湧出滔天火焰,卷向四方。旋即,手中長鞭靈光大盛,往前一拋,便暴起層層虛影,化作一巨大鞭影,往前拍去。


    四人合擊,前方那片水濤立時被轟開。


    這時,呂嶽子凝立半空,雙手一拍合,叱喝一聲,迅速一掐法決,便見在那主峰山頂上,兩道靈光衝天而起,蕩開無匹劍氣。


    旋即,兩道劍光衝出,往廣場上飛來,一黑一白,氣勢之強盛,遠超尋常天階法寶,正是兩儀劍宗鎮宗之寶——陰陽寶劍。


    “讓我來!”呂嶽子爆喝一聲,瞳綻神光,渾身氣勢瘋狂攀升,而那兩把飛劍交錯起來,在半空中糾纏,化作一陰陽太極圖形。


    霎時,虛空震顫,蕩開無匹氣勁。


    “魔頭,還不伏誅!”呂嶽子手訣一變,往前一指,半空中那一輪陰陽太極便飛斬而去。


    見得這番威勢,白雲子微微頷首,道:“嗯!不錯,這一招呂師弟用的是越來越嫻熟了,以陰陽寶劍之威,這魔頭必死無疑。”


    紫蓮真人道:“看來,用不著我們兩個出手了,此人倒是有點手段,但敢隻身闖上來,實在是太狂妄了。”


    然而就在這時,那青衣修士踏立浪濤之上,手中金光一閃,浮現了一把璀璨金弓,蕩開無匹威壓。開弓,拉弦,四方湧來無盡靈氣,凝作一道五彩箭矢。刹那間,光華耀空,直令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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