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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的仰視嶽綺羅。雙方無言的對視片刻,天空越發明亮了,士兵也把條石安放好了。安放好後他們站到四角,恪守衛士職責,端著步槍注目井口。


    嶽綺羅微微一笑,細聲細氣的說道:“大哥,自投羅網啊!”


    無心也開了口,聲音有點嘶啞:“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嶽綺羅一眨眼睛,八風不動:“換一句吧。讀了一百年,早讀厭了!”


    無心凝視著她的眼睛,看清了她右眼中的紅點:“才一百年,就讀厭了?”


    嶽綺羅向前走了兩步,姿態與模樣都是個小妹妹,要長成未長成,嫩的帶了稚氣:“你讀了幾百年?”


    無心搖了搖頭:“我不記得。”


    晨風揚起嶽綺羅的劉海,露出額頭如玉:“不記得?難道開天辟地時就有了你?”


    無心繼續搖頭:“我不記得。”


    嶽綺羅抬腳邁上鐵罩,慢慢走到了無心上方蹲下。指尖一劃無心的手指,她饒有興味的低頭看他:“來幹什麽?想找法子來對付我?”


    無心仰起了臉:“我沒找到。”


    嶽綺羅伸下一根手指,輕輕戳上無心的眉心:“你沒找到法子,我卻是找到了你。”


    無心抬起雙腳蹬著井壁,將身體赤條條的晾在了陽光下寒風中:“我不愛你。”


    嶽綺羅審視著無心的**,“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日久生情。”


    無心歪著腦袋看她:“日久生情?可我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


    嶽綺羅一屁股坐下去,銀鈴似的笑了一串,笑過之後她低頭問無心:“要不要我脫了衣服驗明正身?”


    無心鬆開雙手抱住膝蓋,“撲通”一聲沉入水中。


    嶽綺羅一怔,隨即四腳著地跪趴在鐵罩上,用小鳥的嗓音對著下方怒道:“什麽意思?”


    無心落入水中,感覺井水倒比空氣更溫暖些。沉到井底遊進密室,他躺到棺材裏,想不出逃生的方法。好在月牙和顧大人都有了著落,而且知道他不會死,多等一陣子大概也不會太著急。


    過了不久,他依稀聽到井口的鐵罩被鏗鏗鏘鏘的敲響了。出了棺材浮出水麵,他又看到了嶽綺羅。


    嶽綺羅蹲在鐵罩上麵,麵前放了一隻大海碗。當著無心的麵,她將一紙包白色粉末倒進了碗中。碗內滿滿盛著鮮肉,她用手指一邊攪拌鮮肉粉末,一邊對著無心問道:“你餓不餓?”


    無心一躍而上,雙手抓住了鐵條:“我不吃人肉!”


    嶽綺羅的小手凍成通紅:“不是人肉,是牛肉。”


    然後她望向了無心:“加了砒霜,吃不吃?”


    無心抬頭張開了嘴,嘴唇棱角分明,牙齒很白,舌頭很紅。嶽綺羅將一條牛肉拈起來喂給了他,他仿佛是餓了,嚼都不嚼,一伸脖子便咽了下去。咽下之後他仰起臉,又嗷嗷待哺似的張大了嘴。


    隔著縱橫鐵條,嶽綺羅把牛肉一條一條的扔進他的嘴裏。待到扔空了一隻大海碗後,她自己撚了撚手指:“沒了。”


    無心說道:“中午我想吃熟的。”


    嶽綺羅用兩根手指摸了摸他的短頭發,不知道怎樣才能把他馴服,對於沒有魂魄的活物,她真是束手無策。無心任她摸著,也並無和她硬碰硬的打算。


    嶽綺羅中午喂給了他許多油煎小蝦,晚上則是把蔥油餅撕成一塊一塊的往他嘴裏送。無心吃過兩張蔥油餅後,問嶽綺羅:“你要把我關到什麽時候?”


    院內的衛兵撤出去了,嶽綺羅低頭注視著他:“日久生情,所以要關得久一點。”


    無心抬腳蹬著井壁,懸在井中輕輕的搖晃:“我已經對你生出感情了。”


    嶽綺羅一拍油膩膩的雙手,仿佛是很歡喜。不料無心隨即又道:“但在你長大之前,我是不會日你的。”


    嶽綺羅登時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隨即像個半大丫頭撲螞蚱似的,跪趴下來湊近了無心。粉紅色的薄嘴唇一張一合,她老氣橫秋的壓低了小嗓門:“論做人,我男人做過女人也做過;論道行,我正道通曉邪道也通曉。憑我的身份和境界,會是貪圖床笫之歡的人嗎?笑話!”


    無心不以為然的答道:“你的身份,無非就是個半人半妖的九姨太;你的境界,無非就是不擇手段想要長生不死。我告訴你,我不說冰清玉潔,也算三貞九烈,說不日,就不日。但是你如果肯放我出去,我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將來你老而不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可以來找我發發牢騷。”


    嶽綺羅還趴在鐵罩上,擰著兩道濃淡相宜的眉毛瞪無心:“你不想多問一問我的來曆嗎?”


    無心有些累了,雙手雖然還抓著鐵條,可是身體開始慢慢的向下墜:“我無所不知,不必問了。”


    然後他手指一鬆,想要回到水中,不料下落之時一屁股硌上了井壁突出的木頭橛子。橛子上掛著的衣裳卷兒和小荷包都安然無恙,倒是無心發出一聲慘叫,沒有叫完就沉到井底去了。


    無心被狠狠的硌了卵蛋,苦不堪言的捂了下身,在井底連打了幾個滾,攪出了一個大漩渦。嶽綺羅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奶娃娃似的嘰嘰嘎嘎。


    午夜時分,無心聽得井上寧靜了,便搖頭擺尾的浮上水麵,攀著井壁爬向上方。可是沒爬多高,他便看到一個紅衣小丫頭站上鐵罩,麵無表情的低頭看自己。


    小丫頭很醜,無心估量著她的前程,認為她即便不死,將來婚姻也成問題。忽然對著無心一咧嘴,她齜出滿口油光水滑的黑牙,牙齒尖利,涎水滴滴答答的反射著月光。嘴很大,眼睛卻小,眼梢斜吊著,瞳孔裏除了凶光再無其它。


    無心不理會,繼續向上爬。爬到井口伸出頭去,他環顧四周,發現士兵早沒了,換了幾個眉開眼笑的紙人值更。


    咬破手指向著小丫頭晃了晃,無心故意去逗對方。而小鬼嗜血,果然跪下來張嘴就咬。一口咬上指頭粗的鐵條,小鬼盯著一點鮮紅不肯鬆口。而無心沒有傷害她,單是饒有耐性的晃著手指,引得小鬼一口接一口的追逐啃咬。


    咬到最後,小鬼無所收獲,被一隻活蹦亂跳的大老鼠吸引了走。無心騰出手來去摸鐵罩,發現憑著小鬼的牙口,如果肯專心致誌的咬上一夜,大概也能咬斷一根鐵條。可是自己鮮血有限,活氣更是沒有,勾引小鬼實在太難;井裏也是可恨,不但沒有魚,甚至連條螞蝗都不長。


    翌日上午,嶽綺羅又來了,挑了麵條去喂無心。麵條很熱,燙得無心臉都紅了。嶽綺羅察覺到無心一直在觀察自己,就沾沾自喜的問道:“看什麽?”


    無心答道:“你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看不出你上幾輩子做過男人。”


    嶽綺羅托著大碗,對他嘻嘻一笑:“投胎投胎,投的時候,看不見胎。投上了,出生了,才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皮囊。皮囊不重要,靈魂才重要。”


    無心點了點頭:“可是我沒有靈魂。”


    嶽綺羅用筷子攪著碗底麵條,心想無心有著不滅的**,自己有著不滅的靈魂。如果自己的靈魂控製了無心的**,結果該有多美妙?


    隻是愛上**,算不算愛?應該也算。嶽綺羅眯起眼睛,側過臉去望白日青天,心想自己幾輩子沒有愛過人,如今又愛了。


    31道不同


    無心一頭紮進井水裏,偷偷吐出口中一尾活潑潑的小魚。一轉身浮上去,他很靈活的攀爬向上,水淋淋的雙手舉起來,重新抓住了結實的鐵條。


    嶽綺羅站在井台前方,係著黑底白梅花的緞子麵長披風,一張小臉被狐皮領子團團的托出來,劉海剪短了,露出兩道清清楚楚的眉毛。單手托著一隻白中透青的瓷碗,她很滿意的注視著無心,同時從瓷碗裏捏起一尾搖頭擺尾的小活魚,對著鐵罩輕巧擲去。無心張嘴去接,接了個空。小魚擦著他的麵頰滑入井中,無心哈哈笑了,對她大聲說話:“再來,再來!”


    嶽綺羅看著他陰沉沉的白皮膚與黑幽幽的眉眼,覺得他很俊美。初冬的細雪飄落下來,無心已經在井中生活了三天,身體沒有被凍僵,皮膚也沒有被泡皺。嶽綺羅愛死了他的身體,不能得到,相伴也好。


    將碗中最後一條小魚扔向前方,無心猛一仰頭,用牙齒咬住了銀白小魚。隨即低頭嘬起嘴唇輕輕一吸,小魚瞬間被他吞了下去。雙手同時鬆開,他向下又一次墜入井中。


    雪越下越大了,無心不肯再吃生食,要熱菜熱飯。吃飽喝足之後,他照例懸在鐵罩下麵,對著外麵說道:“我愛你,放我出去吧,我很冷!”


    嶽綺羅站在雪中,雙手揣在袖子裏,人不動,隻有頭發隨著寒風輕輕的飄:“你愛我什麽?”


    無心笑了,反問道:“你又愛我什麽?”


    嶽綺羅靜靜的凝視著他:“愛你的身體。”


    無心弓起身體,雙腳向上一直蹬到了井口:“隻有身體?”


    嶽綺羅突兀的一笑,眼睛眯成半月。笑容稍縱即逝,她隨即恢複了平靜:“誰的靈魂值得我愛?憑著我的智慧,看誰都是水晶琉璃。一眼看透,還愛什麽?”


    然後不甚情願的翻了個白眼,她奶聲奶氣的哼道:“高處不勝寒,想必你也理解我的寂寞。”


    無心輕輕笑了一聲,忽然很想念月牙和顧大人,甚至包括出塵子道長。他的確是理解嶽綺羅的寂寞,不過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在他怪物見得多了,也不差嶽綺羅一個。嶽綺羅不放他出來,大概是還沒有想好如何控製住他;腳趾頭蜷起來勾住井沿,他仰起頭望天。萬裏長空,烏雲密布;井水也許很快就要結冰了。


    嶽綺羅微微低了頭,從劉海中抬眼看他;看著看著,她看到了鐵條上的清晰齒痕。


    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她指著齒痕問道:“誰咬的?”


    無心經過幾夜的試驗,已經對小鬼徹底失望,所以坦然答道:“棺材裏的醜丫頭。”


    嶽綺羅當即轉身走向門前棺材,冷風席卷而來,吹起披風下擺,露出裏麵一身青色褲褂。不用旁人出手,她親自推開棺蓋,隻見裏麵的小鬼仰麵而臥,本來已經是個半腐爛的狀態,如今受了稀薄陽光的照射,越發像被火灼一般,模樣眼看著越發敗壞,七竅都流出了黃湯綠水。抬手搭上漆黑的棺材蓋,嶽綺羅念念有詞的畫出一道符咒,最後一筆狠狠的抹出去,她閉上眼睛仰起臉來,聲音又輕又急:“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當。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抬手用力向上一揮衣袖,她猛的睜開了眼睛。附在小鬼身上的魂魄當初被她召之即來,如今又被她揮之即去。轉身走回院子裏,她命令四角的士兵:“棺材和人全部燒掉!”


    然後她轉向了井口:“大哥——”


    無心已經無影無蹤,井口的鐵罩下麵貼著一張黃符。黃符對於嶽綺羅很有震懾作用,黃符一現,就表示無心要下去休息了。


    無心浮在水中,陪伴他的是幾條小銀魚。魚嘴輕輕親吻了他的耳垂和鼻尖,每天的夥食都不錯,如果不是月牙和顧大人更有誘惑力,如果不是空氣和水都越來越冷,也許他會安心的住下來。側過臉抬起手,他眼看著小銀魚遊過自己的指間。水流瞬間紊亂了一下,一條小魚失了蹤影;而無心的喉結緩緩滑動,是做了一次刹那間的捕獵。


    幾天之後,井水表麵當真是結冰了。


    無心吊在鐵罩下麵,雙腿分開了蹬在井壁上,向下嘩嘩的撒尿,尿也是冰冷的。嶽綺羅蹲在鐵罩上,戴了一副雪白的兔毛耳套。眼看無心尿完了,她伸下一根手指,用力戳了無心的頭頂心:“想不想出來?”


    無心立刻抬了頭:“想。”


    嶽綺羅起身走下鐵罩,然後繼續說道:“想出來,就先燒掉你的黃符!”


    一名士兵劃了火柴湊到鐵罩近前。而無心並不反對,很順從的取出黃符,當真是送到火苗上一燎。


    大條石被搬開了,鐵罩子也被掀起來了。嶽綺羅怕無心傷人,向後退出老遠;而在四支步槍的瞄準下,無心坐在井台上,慢條斯理的穿上了衣褲鞋襪。


    嶽綺羅遠遠的提防著他:“你現在對我是愛,還是恨?”


    無心低頭笑了一下,一邊係紐扣一邊答道:“憑著我的智慧,還會拘泥於愛恨嗎?”


    然後他抬眼望向嶽綺羅:“接下來怎麽辦?你是關我,還是放我?”


    嶽綺羅皺起了眉頭,發現自己對於無心是老虎吃天、無處下爪。無心似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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