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對童剛的了解,其實有限,完全屬於道聽途說,從前聽他到那些傳聞時,大多付之一笑,根本就不相信是真的,什麽一個打十個,能飛簷走壁,還能從五六層高的樓頂上跳下來,毫發無傷……這牛皮吹的也太大了,他一直都認為,童剛隻不過是個很有‘肚渣子’,敢拉硬屎的小混混,不要命而已。(.)


    但這一年多來,我們經曆的怪事太多,有些事情,不信邪是不行的。聽喇嘛講,童剛真正發跡,是在兩三年前,從北京當保安回來以後。


    他竟然也當過保安?


    我很好奇。


    喇嘛藏在兩張病床之間,避著護士偷偷地吞雲吐霧,笑道:“狗屁的保安,其實就是看場子的。馬雲錦你應該知道吧?在北京混的不錯,咱們那邊過去投奔他的人不少,童剛被學校開除後就過去跟他混,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槍藥,回來後就生猛的不得了,見誰滅誰,除了軍區王誠那一幫人,就沒有個他怕的。”


    我問道:“比咱們三建的許文還狠?”


    喇嘛點了點頭,道:“許哥如今還在牢裏關著,怕是出來也廢了。”


    我們特三建的大俠許文、許二刀,當年也是能鏟平新城的人物,不過後來因為瑣事失手打死了人,一直都在牢裏關著。他家和喇嘛家同住一個樓,比我們要大不少,所以喇嘛一直都很佩服他。


    掐掉煙頭,喇嘛看了眼熟睡中的阿古拉,說道:“咱們這幾天守著點和尚,我擔心雲大頭他們會來報複。”


    醫生給阿古拉用的鎮痛藥裏有安眠作用,所以這小子此時正睡的很香,我坐在另外一張沒有人病床上,問喇嘛:“那櫃台上怎麽辦?”


    喇嘛想了想,道:“櫃台就先別去了,讓人都撤回來,另外安排個地方”想到這裏,他有些不甘心的罵:“艸tmd這幫王八蛋,欺負人欺負到爺頭上來了,逼急了,爺去白溝買幾把槍,送他們歸西。”


    我推了推他的大腦袋,暗暗搖頭。他這辦法肯定行不通,在道上殺人放火,如果能不被發現,也都不算個事兒。唯獨不能涉槍,一旦被公安盯上,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我拿了瓶礦泉水捏在手中,思索著眼前的困境。


    倒也不怕他童剛,雞毛大點人,聽說比我還小,無非是敢耍狠,他要是不打算要命,那我奉陪到底。


    就是這事兒不明不白,太讓人鬱悶,屬於無妄之災,一句話,全都是錢惹的禍。


    過年回歸綏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出來,因為掙了大錢,我們幾個人的名聲也揚了出去,壓在身上的勢頭過於迅猛,而我們自身的條件又差,沒有靠山,如此,虛不受補,必然要出事兒。


    真沒想到,這些道門中的說法,也能用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身上,看來倒黴也是催的,因為掙的錢太多。


    這時我不由的想,要是悅瑾在身邊就好了,什麽雲大頭、童剛,讓悅瑾半夜過去掐死他們,什麽麻煩都解決了……我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鬼丫頭,難道她真的喜歡我嗎?在吃麗麗的醋嗎?


    怎麽想都覺得不應該,她應該很清楚我和她的區別,她天天趴在我後背上,我都感覺不出來,她的那個東西有多大……


    為了排解掉心中的鬱悶,我對喇嘛道:“噯,這裏是醫院,要不咱們去太平間看看?”


    “不——”喇嘛的頭搖的像撥浪鼓,本就很大的嘴唇,也如同拖拉機的煙囪,拉起了‘突突’的長響,說死也不跟我走,並且非常後悔開了‘鬼眼’,反複強調,他要買一副眼罩,做《烏龍山剿匪記》裏的獨眼龍,這樣才能清淨。


    這時,有個護士托著處置盤,從我們門前經過,我就嚇唬他:“那是個鬼,你信嗎?”


    喇嘛搖頭,幹脆把兩隻眼睛全都閉了起來,坐在冰冷的地上,靠著徐璈床頭櫃,冒充起了彌勒佛。


    但我真的有些閑,很想出去轉轉,透口氣,於是跟喇嘛說了一聲,就轉了出去。


    骨科病房在四樓,我也沒坐電梯,順著黑漆漆的樓梯朝下走去。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過,但凡是醫院這種地方,陰氣都極重,尤其到了盛夏時節,絕對是避暑納涼的好去處。


    不信您可以自己去試試。


    可如今還是三月,外麵有些陰冷,還沒轉到一樓,我就打了個寒顫。不想一樓的門竟然是鎖著得,看了一眼後我就打算回去,但奇怪的是,門衛室裏坐著的一位身穿警服的老人,總盯著我瞅,我拐上樓梯後,他還跟了出來。


    我想,他肯定是把我當成賊了,我還是別瞎轉悠了。


    回到病房後,我就老老實實的待著沒再出去,省著被人誤會成賊。如此睡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把喇嘛叫了起來。昨天我們倆商量好,早點回去安排下櫃台上的事情,讓能躲的人趕緊躲,省著被雲大頭等人抓住。


    跟阿古拉說了一聲,我們就下了樓,但門還是沒開,喇嘛便過去叫門。


    來開門的,就是昨夜盯著我的那位,手中拎著一大串鑰匙,神色奇怪的走了出來。


    他一邊開門,一邊瞅我,搞的我很鬱悶,非常想跟他解釋一翻,不過到了最後他也沒問一句。


    出得門來,冷風習習,我的心情變得更加鬱悶,不由地懷疑,難道自己的長相就那麽可怕嗎?天生的惡人嘴臉?嚇得人家連問都不敢問……


    打了輛車我們回到住處,大家還沒有醒,見我們進來,手下的人紛紛開始起床,關係好的叫哥,不好的叫經理。


    因為我總不來這邊兒,所以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外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著一大幫人忙裏忙外,光是上個廁所,就需要排十幾分鍾的隊……人多還真是件麻煩事兒。


    喇嘛和二狗在核算昨天的收入,劃算錢安排退路,王凱臉都沒洗,就過來給我倒茶,我還逗他,是不是昨天晚上酒喝多了?怎麽一副‘求迷杏眼’的樣子!


    剛胡扯了幾句,便聽見樓下傳來急促的刹車聲,站在陽台上刷牙的一個小夥子喊:“曾哥!雲大頭的人來了!”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誰都沒想到,他們來的如此快。


    我忙到陽台上瞅了一眼,不由地鬆了口氣。因為沒有見到麗麗,這說明,樓下的這群癟三,還沒有到大庫那邊去。


    但他們的人可不少,明顯有準備,大車小車來了七八輛,打開車門後不停的下人,一水兒的年輕小夥兒,站在樓下,紛紛抬頭,朝住在二樓的我們觀望過來。


    “童剛!”身邊的王凱這時提醒道,他見過童剛,指的是最前麵兒一輛白色尼桑車中,始終都沒下車的青年。


    這個青年長相白淨,穿著件卡其色夾克,正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探身仰頭,朝我們打望。


    我沒想到,童剛的長相竟然如此俊秀,而且非常帥氣,絕對是女孩子們喜歡的帥哥類型,一頭當年非常流行的偏分,頭發烏黑,就是麵色比較冷,與我們對視了許久,始終都沒有露出一個笑容。


    按說如今的局麵,愛裝蒜的人,都會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挖苦我們這些被抓個正著的甕中之鱉。但童剛沒有,他的臉白的可怕,冷的像是一張麵具。


    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童剛才熄掉火,擰了車鑰匙來到車下。


    外麵的那些人紛紛道:“剛哥!剛哥!”場麵挺唬人。


    童剛沒有再看我們,而是背過身去,打量起自己的手下,接著輕輕地揮了揮手,有一個身背黑色大包的青年走了過去,將包打開。


    我們看到,童剛下手的人,紛紛過去取刀,全都是近三尺多長的開山刀。


    見狀,二狗和喇嘛都罵了一句:“艸!”招呼大家準備家夥,要跟他們拚命。


    很快,童剛的人就氣勢洶洶的進了樓道,他也轉過了身,但卻沒有跟著進來,而是站在樓下的汽車旁,看向我。


    我朝他笑了笑,他的眼睛很緩慢的眨動一下,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這時我對喇嘛道:“喇嘛,讓人都別出去,報警。”


    我就不信,整不死這個,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龜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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