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東城一座酒樓二層，一群人衣著華麗的商賈打扮的人正在吃酒。
與揚州的晉商們千方百計的和賈瑞套近乎不同，神京的晉商們則是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麽掐死和他們搶生意的寶瑞銀行。
幫人保管銀子還倒貼利息，放貸利息如此之低，這已經嚴重損害了神京晉商們的利益了。
這種破壞了千年規矩的行為怎麽能視若無睹？
且前些日子寶瑞銀行又整出來個保密條款，又是公然測試銀庫之堅固，一時間名聲鵲起，來存錢的人也一天天多了起來。
如果不給這小子好好上一課，將來其他人也都效仿起來隻怕這些晉商都沒飯吃了！
日昌晟的東家王慶成看了看在座眾人說道：
“我倒是有了個主意，今日說出來諸位聽聽覺得可以否？
這寶瑞銀行不是吸納存款給利息麽？
那咱們幾家就聯起手來，抽調各處門店上閑著的銀子都存到銀行裏頭讓他給保管著，到時候咱們也吃些利息。
看他寧國府和薛家有多少家底，能不能支撐得起咱們的利息。”
長遠當鋪的東家顧長樂猶豫了一下問道：
“王老先生，你這是要撐死寶瑞銀行，讓它無力支付利息？
可若是他們真有能耐把我們的銀子再貸出去，有了利銀進賬，不就可以彌補上了麽？
到時候真是讓他們拿了咱們的銀子去生息了。”
其他人也點頭，難道要讓他們也降了放印子錢的利息去和寶瑞銀行搶麽？
這到頭來損失的還是自己的利益啊。
王慶成輕蔑一笑，吃了口茶說道：
“隻憑他這一家銀行，再無分號，再加上他們兩家的人脈，又能貸出去多少銀子？
還能比得過咱們在座各位麽？
咱們可都是在神京經營了幾輩子的了，難道還怕兩個毛孩子一拍腦袋弄出來的一個什麽銀行？
再者說了，倘或他們真能把咱們存進去的銀子都貸出去，還能瞞得過我們嗎？
到時候隻要我們再去拿著存折把存銀取出來，看他們用什麽付呢？
你們啊，都好好看看寶瑞銀行的章程，上頭可是寫著呢，隨存隨取！
沒到一年的期限也能取的，不過沒有利息罷了！
若是他貸不出去銀子，咱們就吃他些利息。
若是貸出去了，咱們就聯手擠兌，看看他去哪兒淘換銀子來補窟窿！”
禦史衙門內宅，林如海臥房。
林如海依舊麵如金紙歪在榻上，黛玉坐在一旁拉著林如海的手默默垂淚。
一旁是林氏一族的族長林夢鯉和準備繼承林如海家業的林埠孝，以及賈瑞賈璉兩個。
那林夢鯉五十上下年紀，下頜長須花白麵容清瘦倒也有幾分儒雅。
林埠孝則是目光熱切，似乎等這一日已很久了。
林如海抬起手吃力的拍了拍黛玉的頭憐愛道：
“玉兒不必過度傷懷，且止住眼淚吧，等爹爹將身後事交代清楚了就安心了。”
黛玉哪裏止得住？依舊抽噎不停。
林如海歎了口氣道：“如此我便開始說了。
堂叔在上，侄兒身子不好，不能給您見禮了。
如海年近五十膝下無子，隻有黛玉一女，日後也無人照料。
且我身後事也無人托管，按家訓，甘願過繼族中侄兒林埠孝一人為子，繼承家業，使我這一支不至斷絕……”
說了這些話，林如海早已氣喘。
黛玉奉上茶盞，林如海卻擺擺手示意不用，又說道：
“賴祖上恩蔭，我這一房也有些薄產。
可我是不善經濟之人，非但不能將祖產光大，反而敗落了。
我死後，神京那一套三進的宅子便留給玉兒。
姑蘇老家那處莊園是祖上傳來的，也留給玉兒。
並玉兒的生母所有的那些嫁妝田莊鋪麵也都留給你。
至於其他祭田、房舍田莊等幾處便留給埠孝……”
林埠孝一聽就不樂意了，林家最值錢的東西你都留給林黛玉了，就給我留了這麽點兒破爛？
不等他說，林如海又說道：
“我在揚州鹽道上為官五載，共積攢下文銀三十五萬六千餘兩……”
此話一出，屋內一片嘶嘶聲，難怪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更何況這最肥的揚州巡鹽禦史！
林埠孝雙眼通紅，聲音都發顫了：
“爹！親爹喲！你就放心吧，兒子定然給您老風風光光的辦個喪禮！
而後用您的積蓄回老家置辦財產，再取上十幾房小妾！
兒子一心一意的在家裏生兒育女，定然使咱家子孫滿堂，將來年節祭拜的時候跪成一排磕頭喊您爺爺……”
林如海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麽，猛烈咳嗽了一陣才對賈瑞說道：
“這些銀子都是鹽商和下麵官吏送的，我都有賬目，也送出去了一些個。
隻因身在其位，若不收這銀子隻怕連一年半載都坐不住的，
和光同塵的道理想你們也都明白。
瑞哥兒，等你回京了便替我將這些銀子連同賬目一起帶回神京交給皇上吧……
咳咳，我雖無能辜負聖恩，卻不願留下這違心的銀子……”
屋內一片寂靜……
賈瑞從未見過如此忠厚賢良之人！
大乾官員俸祿不高，林如海這種禦史掛著個五品的虛銜月俸不過三十五石，這點銀子連養幾個差役轎夫都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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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三節兩壽以及各種時候下級給上級送點孝敬人情便成了全朝默認的不成文的規矩了。
林如海作為禦史，監管的又是全天下最肥的揚州鹽道，五年時間三十幾萬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雖然是灰色收入，可一個將死之人，又把揚州鹽道上官商兩道都查得這麽清楚，就算皇上知道了他收了這些銀子想也不會怪罪。
可林如海居然要把這些銀子送給朝廷？
這是什麽樣的人？
賈瑞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麽一段話：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一個水字數的人……。
不知下一章如何水，且聽下回分解。
與揚州的晉商們千方百計的和賈瑞套近乎不同，神京的晉商們則是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麽掐死和他們搶生意的寶瑞銀行。
幫人保管銀子還倒貼利息，放貸利息如此之低，這已經嚴重損害了神京晉商們的利益了。
這種破壞了千年規矩的行為怎麽能視若無睹？
且前些日子寶瑞銀行又整出來個保密條款，又是公然測試銀庫之堅固，一時間名聲鵲起，來存錢的人也一天天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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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昌晟的東家王慶成看了看在座眾人說道：
“我倒是有了個主意，今日說出來諸位聽聽覺得可以否？
這寶瑞銀行不是吸納存款給利息麽？
那咱們幾家就聯起手來，抽調各處門店上閑著的銀子都存到銀行裏頭讓他給保管著，到時候咱們也吃些利息。
看他寧國府和薛家有多少家底，能不能支撐得起咱們的利息。”
長遠當鋪的東家顧長樂猶豫了一下問道：
“王老先生，你這是要撐死寶瑞銀行，讓它無力支付利息？
可若是他們真有能耐把我們的銀子再貸出去，有了利銀進賬，不就可以彌補上了麽？
到時候真是讓他們拿了咱們的銀子去生息了。”
其他人也點頭，難道要讓他們也降了放印子錢的利息去和寶瑞銀行搶麽？
這到頭來損失的還是自己的利益啊。
王慶成輕蔑一笑，吃了口茶說道：
“隻憑他這一家銀行，再無分號，再加上他們兩家的人脈，又能貸出去多少銀子？
還能比得過咱們在座各位麽？
咱們可都是在神京經營了幾輩子的了，難道還怕兩個毛孩子一拍腦袋弄出來的一個什麽銀行？
再者說了，倘或他們真能把咱們存進去的銀子都貸出去，還能瞞得過我們嗎？
到時候隻要我們再去拿著存折把存銀取出來，看他們用什麽付呢？
你們啊，都好好看看寶瑞銀行的章程，上頭可是寫著呢，隨存隨取！
沒到一年的期限也能取的，不過沒有利息罷了！
若是他貸不出去銀子，咱們就吃他些利息。
若是貸出去了，咱們就聯手擠兌，看看他去哪兒淘換銀子來補窟窿！”
禦史衙門內宅，林如海臥房。
林如海依舊麵如金紙歪在榻上，黛玉坐在一旁拉著林如海的手默默垂淚。
一旁是林氏一族的族長林夢鯉和準備繼承林如海家業的林埠孝，以及賈瑞賈璉兩個。
那林夢鯉五十上下年紀，下頜長須花白麵容清瘦倒也有幾分儒雅。
林埠孝則是目光熱切，似乎等這一日已很久了。
林如海抬起手吃力的拍了拍黛玉的頭憐愛道：
“玉兒不必過度傷懷，且止住眼淚吧，等爹爹將身後事交代清楚了就安心了。”
黛玉哪裏止得住？依舊抽噎不停。
林如海歎了口氣道：“如此我便開始說了。
堂叔在上，侄兒身子不好，不能給您見禮了。
如海年近五十膝下無子，隻有黛玉一女，日後也無人照料。
且我身後事也無人托管，按家訓，甘願過繼族中侄兒林埠孝一人為子，繼承家業，使我這一支不至斷絕……”
說了這些話，林如海早已氣喘。
黛玉奉上茶盞，林如海卻擺擺手示意不用，又說道：
“賴祖上恩蔭，我這一房也有些薄產。
可我是不善經濟之人，非但不能將祖產光大，反而敗落了。
我死後，神京那一套三進的宅子便留給玉兒。
姑蘇老家那處莊園是祖上傳來的，也留給玉兒。
並玉兒的生母所有的那些嫁妝田莊鋪麵也都留給你。
至於其他祭田、房舍田莊等幾處便留給埠孝……”
林埠孝一聽就不樂意了，林家最值錢的東西你都留給林黛玉了，就給我留了這麽點兒破爛？
不等他說，林如海又說道：
“我在揚州鹽道上為官五載，共積攢下文銀三十五萬六千餘兩……”
此話一出，屋內一片嘶嘶聲，難怪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更何況這最肥的揚州巡鹽禦史！
林埠孝雙眼通紅，聲音都發顫了：
“爹！親爹喲！你就放心吧，兒子定然給您老風風光光的辦個喪禮！
而後用您的積蓄回老家置辦財產，再取上十幾房小妾！
兒子一心一意的在家裏生兒育女，定然使咱家子孫滿堂，將來年節祭拜的時候跪成一排磕頭喊您爺爺……”
林如海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麽，猛烈咳嗽了一陣才對賈瑞說道：
“這些銀子都是鹽商和下麵官吏送的，我都有賬目，也送出去了一些個。
隻因身在其位，若不收這銀子隻怕連一年半載都坐不住的，
和光同塵的道理想你們也都明白。
瑞哥兒，等你回京了便替我將這些銀子連同賬目一起帶回神京交給皇上吧……
咳咳，我雖無能辜負聖恩，卻不願留下這違心的銀子……”
屋內一片寂靜……
賈瑞從未見過如此忠厚賢良之人！
大乾官員俸祿不高，林如海這種禦史掛著個五品的虛銜月俸不過三十五石，這點銀子連養幾個差役轎夫都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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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灰色收入，可一個將死之人，又把揚州鹽道上官商兩道都查得這麽清楚，就算皇上知道了他收了這些銀子想也不會怪罪。
可林如海居然要把這些銀子送給朝廷？
這是什麽樣的人？
賈瑞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麽一段話：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一個水字數的人……。
不知下一章如何水，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