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林埠孝和林夢鯉則不這麽想了。


    林埠孝幾乎是用吼的道:“爹!你是不是病糊塗了?


    俗語說得好,千裏做官隻為財!


    你方才也說了,這些都是你做官幾年的人情走動,這些事朝廷也是默許了的,怎麽好好的就要給朝廷?”


    “咳咳,如海啊,你這麽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且不說你就算把這些銀子都上繳朝廷了,朝中上下會不會說你好,你連著收禮送禮的賬目都交上去,那要得罪多少人?


    如此一來,咱們林家還如何在江南立足啊!”


    林夢鯉顯然想得更多,說得也更委婉。


    “咳咳,清者自清,別人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我隻求問心無愧。


    咱這一支幾世沐聖恩,我又怎能做出這等蠅營狗苟之事?


    埠孝,往後你也別想著四處鑽營,隻守著那些祖業過安穩日子也就罷了……咳咳……”


    “爹!過安穩日子也要銀子啊!三十五萬兩,三十五萬兩……”林埠孝咆哮道。


    “埠孝,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何必將它看得如此之重呢?


    往後有了時間你還是要讀讀些書……


    咱們雖然是世襲的勳爵,也算詩書傳家了,你切不可淡忘了……


    瑞兒我侄,這裏是賬目並銀票,你受累替我帶到京師獻給皇上吧……”


    林如海將枕畔一個小檀木盒子指了指說道。


    聽說那小盒子裏便是如此巨額的銀票,林埠孝再也忍不住了,撲上去說道:


    “老東西,你腦子糊塗了,還是由我來做主吧!”


    一旁的黛玉自然知道林如海的人品,知道這是父親的本意,聽林埠孝口出不遜早就厭煩,如今見他要來搶便起身攔住了:


    “我爹的話你聽不懂麽!”


    林埠孝滿眼滿腦子都是小盒子,哪裏顧得上黛玉,隻一推說道:


    “家裏大事,哪兒輪得到你說話!


    你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怎麽留給林黛玉那麽多嫁妝?”


    黛玉打小體弱,是一陣風都能吹倒的,哪裏禁得住,哎喲一聲便朝一旁倒去。


    林埠孝也不理會,又去搶那盒子,可卻覺得脖領子一緊,那手也停住不能往前了。


    “賈瑞,你攔著我幹什麽?這是我們家裏的事,你管得著麽?哎喲!”


    不等他說完,賈瑞已經一嘴巴響亮的抽在了林埠孝的臉上。


    林埠孝沒想到賈瑞會動手,又挨了兩嘴巴才反應過來,伸出手來去抓賈瑞的臉:


    “好搓不類,還動起手了!滾哆恩媽個青膀鹹鴨蛋!”


    可這林埠孝好歹也算是大家子弟,雖不能和林如海這一支比,也是打小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裏能是賈瑞的對手?


    更何況,賈瑞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塊板磚……


    正打得起勁,隻聽黛玉哭到:“爹爹!”


    賈瑞也住了手起身去看,隻見氣怒之下林如海已經昏死過去。


    忙用手去探鼻息,哪裏有氣出來?又聽了聽心跳,弱不可聞。


    “起開!”


    賈瑞巴拉開伏在林如海身邊慟哭的黛玉開始給林如海按壓胸口,想想嘴對嘴吹氣,還是算了……


    “賈瑞,你給我等著,今日之事不算完!”


    林埠孝爬起來捂著滋滋冒血的腦袋撂下一句狠話就跑了。


    黛玉也是好一會子才回過神來,就去巴拉賈瑞:“你做什麽!”


    “救人,別搗亂!”賈瑞不耐煩的說道。


    其實林如海不過是身體虛弱,又加上急怒攻心一時昏厥,呼吸和心跳雖然都微弱,卻沒有停止,根本不需要心肺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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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賈瑞哢哢哢一頓猛按還真回複了意識,疊聲的狠咳嗽了一陣,賈瑞方停了手。


    黛玉見林如海醒過來忙又過來拉著手哭到:“爹爹,可好些了?”


    林如海好半晌才止了咳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看樣子是不大好。


    卻看了看一旁的賈瑞,又看了看身畔的盒子。


    賈瑞歎了口氣,將盒子捧在手中說道:


    “姑父隻管放心,這個箱子我定然原封不動的帶回神京交給皇上……”


    林如海臉上漏出欣慰之情,又看向黛玉,眼中都是慈愛和不舍,許久才又轉頭對賈瑞道:


    “拜托……”


    林如海雖然沒有當場去世,可身子卻更加虛弱了。


    每天清醒不了幾次,更是水米難進。


    黛玉則是每日陪伴在林如海身旁小心事奉。


    賈瑞一開始還怕林埠孝這龜孫又找事。


    可連著兩天都不見人影,想必是等著林如海歸西了才會現身了。


    林如海能將三十多萬兩銀子都交出去這事還是深深震撼了賈瑞。


    還有最後那句拜托,他也能猜出來是林如海想讓賈瑞往後多照顧照顧黛玉。


    可這個沒了爹娘的可憐孩兒,賈瑞要怎麽照顧啊?


    原著中林如海死後黛玉在榮國府裏生活,自是吃穿不愁的,她真正需要的照顧是和惜春一樣的心理幹預,自己哪兒有機會去天天給她解心寬?


    且黛玉最後香消玉殞,關鍵還在於心病,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無奈無助,是自己和寶玉的事無人做主,痛失所愛的心死。


    賈瑞也不想去打擾他們父女兩個最後的時光,也沒了興致再去赴宴,推掉了幾處的盛情邀請,每日裏隻帶著葛虎等人在揚州城中閑逛。


    除了看看風景和美女正事還是要辦一些的。


    光拿著林如海的調查報告回去交差賈瑞總覺得對不起這個將死之人。


    幾天下來,賈瑞便明白為何揚州這等富庶之地居然連鹽課都征集不全了,官鹽根本就沒人買!


    甚至有的鋪子裏會公然賣私鹽。


    同樣都是鹽,品質都差不多,價錢卻差了一倍有餘,且官府都不管買賣私鹽,誰會傻到去買官鹽?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官商勾結。


    鹽商們早就和官府中人串通好了。


    他們賣官鹽隻是為了完成任務,真正能給他們帶來暴利的還是私鹽。


    真正的大私鹽販子其實正是這些能拿到鹽引的官定商人,也是他們不遺餘力的打擊小私鹽販子。


    賈瑞歎了口氣:這病根子不除,私鹽就不會杜絕。


    正不知道去哪裏,卻聽見後頭有人唱到: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兒孫忘不了……”


    賈瑞心中一喜,尋聲找去,果見一癩頭和尚正自靠在牆根曬太陽。


    “太爺爺!”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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