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酒吧的客人從來不多,又髒又破的房間內,永遠不會像三把掃帚酒吧裏麵那麽熱鬧。


    在這種相對安靜的環境下,不想自己的談話被旁人偷聽,其實並不容易。


    所以,將豬頭酒吧作為密謀場所,其實並不算一個好選擇。


    但很多人,別無選擇。


    “印象中,我每次見到你,你的打扮都不一樣,能透露一下原因嗎?我很好奇。”


    靠角落的桌子邊,雷古勒斯與一個藏在兜帽下麵,形似攝魂怪的男人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兩杯火焰威士忌。


    但那男人的身高,大概隻有真正攝魂怪的一半左右。


    “形勢所迫啊,我也不想傳承這樣。”男巫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奇怪,好像嗓子裏麵卡了魚刺一樣,“貨我已經帶來了,要看看嗎?”


    雷古勒斯點了點頭。


    男巫將包裹放在桌子上,解開了上麵係著的繩結,雷古勒斯探頭往裏看了一眼,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怎麽樣?品質絕對有保證,優惠價一百加隆。”男巫一口飲盡了他麵前的那杯火焰威士忌,並伸手示意再來一杯。


    “我記得,當時談的時候就已經付過錢了。”雷古勒斯抬頭看著對方,眉頭緊鎖。


    “那是定金……”他剛說了幾個字,就突然閉上了嘴,因為暴脾氣的酒吧老板繃著一張臭臉,將火焰威士忌端了過來。


    男巫顯得有些不安,拽了拽自己的兜帽,等老板離開之後才壓低了音調,繼續說道:“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專門去蒙古的海邊弄了這兩隻水怪回來,甚至錯過了倒賣那些毒蠟燭的最好時機……布萊克先生,我可是始終把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來對待……我是個有誠意的生意人……”


    “如果我沒記錯,卡巴這種動物主要生活在日本,另外……蒙古周圍沒有海。”雷古勒斯用給學生上課的語氣說道,“如果你的誠意就體現在這些方麵的話,恐怕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


    “大名鼎鼎的布萊克家族,不會差這區一百個加隆吧……”男巫顯得有些不滿意,低聲嘟囔起來,並將包裹重新打上了結。


    雷古勒斯伸出左手,抓住了包裹,阻止男巫將它收起,右手則掏出一個小袋子,扔給了對方。


    男巫接住了袋子,裏麵嘩嘩作響,他用手輕輕掂量了幾下,有些疑惑地說:“這裏麵有五十八加隆……我不明白……”


    “五十加隆給那兩隻卡巴,多出來的八加隆,我問你一件事。”雷古勒斯盯著男巫說道。


    男巫本來還想討價還價,但看到雷古勒斯的表情之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很快意識到,這件事情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他急忙將裝著金幣的小袋子收了起來,諂媚地說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裏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嗎?”雷古勒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海圖,拍在了桌子上,指著其中的一個地點問道。


    男巫將海圖左轉右轉地端詳了半天。


    “我沒走過這片海域……因為傳說中的德利亞島應該就在那附近……”最終,男巫說道,“你難道想買五足怪?不不不……我可不幹,那玩意太危險了……不過……如果酬勞夠的話,我說不定能找人幫幫忙……我有很多生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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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夥伴?


    雷古勒斯在心裏暗暗冷笑。


    所謂的生意夥伴,無非是毛賊、騙子、黑市商人、走私犯,生活在見不得陽光的地方。


    但他們的存在依然有著價值。


    “基本上,我已經知道所有想知道的東西了……謝謝你慷慨的幫助,如果有需要,我會再聯係你的。”雷古勒斯眨了眨眼睛,左眼中一點微不可查的紅光消失了,“那麽,再見吧,蒙……”


    “別提那個名字!”男巫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然躍起,試圖阻止雷古勒斯說出接下來的話。


    但是為時已晚。


    “……頓格斯。”


    話音剛落,那又高又瘦的老板就用比幻影移形還快的動作,出現在了他們的桌子前麵。


    “蒙頓格斯?”他犀利的目光很快鎖定住了目標,“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不允許你踏進我的酒吧,看來你需要再長點記性!”


    蒙頓格斯求救般地看向雷古勒斯。


    “怎麽回事?”雷古勒斯將頭轉向酒吧老板,問道。


    “看來你也是個不懂規矩的小子,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酒吧老板抓著蒙頓格斯的兜帽,粗暴地說,“這個人,十五年前就被禁止進入我的酒吧。如果你不想得到同樣待遇的話,最好以後別幹這種晦氣的事!”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下次注意。”雷古勒斯說道,“我們的事已經談完了,你怎麽處置他,與我無關。”


    說完,他起身拎起裝著卡巴的包裹,直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豬頭酒吧。


    十秒鍾之後,嘴裏夾雜著咒罵和求饒聲的蒙頓格斯,被酒吧老板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大街上,摔作一團。


    蒙頓格斯好不容易才從他那身亂七八糟的帶兜帽黑袍中掙脫出來,惱羞成怒地狠狠嗬斥了幾個正在看他笑話的學生,最後幻影移形了。


    回到霍格沃茨之後,雷古勒斯並沒有回城堡,而是直奔海格小屋的方向。


    屋前的空地上,躺滿了碩大的南瓜,按照季節來看根本不到成熟的時候。獵犬牙牙懶洋洋地趴在屋門口,曬著太陽。


    小屋的門開著一道縫,雷古勒斯試探性地叫了兩聲,沒人應答。


    他推開門進屋,發現裏麵空無一人,地板上躺著一個攤開的破舊手提箱。


    雷古勒斯暗暗歎氣,先用魔法鎖上了門,然後跳進了箱子裏麵。


    箱子裏麵的空間,足有一個魁地奇球場那麽大,用幕布分隔成了許多不同的區域。


    幾個上著鎖的箱子,在雷古勒斯經過的時候,忽然令人不安地跳動起來,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遠處一個魁梧的身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急忙過來查看情況,正是海格。


    “布萊克教授,是你啊……我還以為博格特跑了出來……”看到是雷古勒斯,海格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我不太喜歡它們,還在想要是它們跑出來的話,可能要請人幫忙才行。”


    眾所周知,博格特會變成人們最害怕的東西。聽起來好像隻是種喜歡嚇唬人的生物,沒什麽殺傷力。


    知道了它的弱點之後,一名三年級的巫師就可以用專門應對它的咒語,輕鬆打敗它。


    但那是在課堂上,大家知道自己麵對的是博格特的時候。


    如果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荒郊野外,突然蹦出來一個自己最害怕的東西,那種時候人們很難冷靜下來,認清麵前的究竟是博格特還是其他的什麽。


    “我把你的屋門鎖上了。”雷古勒斯指了指箱子頂,“你就這樣把箱子放在地上,不怕有人進來看到麽?這箱子是我從羅爾夫的爺爺那裏借來的,可不能被魔法部給沒收了。”


    海格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岔開話題:“這次又弄回來了什麽東西?”


    雷古勒斯將裝著卡巴的包裹在海格麵前晃了晃。


    “卡巴?來這邊吧……我準備好了它們的窩……”海格走在前麵,領著雷古勒斯走到了幾個類似於石頭浴缸的地方,裏麵還是空的。


    卡巴被放進了浴缸裏麵,它們非常醜陋,像是長滿了魚鱗的猴子,腦袋頂像個碗一樣,是空的。


    此時,它們軟弱地倒在“浴缸”裏麵,有氣無力地對著雷古勒斯和海格發出一些威脅的聲音。


    雷古勒斯知道,原因在於它們腦袋頂上本來裝著的水被倒了出來。


    對付卡巴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誘使它們鞠躬,騙它們自己倒掉頭頂的水。


    而向它扔出一根刻著自己名字的黃瓜,也有一定概率讓卡巴失掉攻擊的欲望。


    雷古勒斯揮動魔杖,給浴缸裏注滿了水,卡巴腦殼上進了水之後,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它們的“浴缸”旁邊,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水箱,裏麵有許多怪物在飄蕩著的茂密水草間穿梭,它們看上去像是長了手和臉的章魚,腦袋上還帶著尖尖的犄角。


    有幾個怪物發現了雷古勒斯,立刻將臉貼在了玻璃上麵,做出各種猙獰的表情,同時不斷地屈伸著瘦長的手指。


    “我還從來沒有這樣觀察過格林迪洛,因為我很少養水生動物……不過養一隻馬形水怪應該挺有意思的。”海格走到水箱旁邊,往裏麵扔了一袋子軟腳蝦,那些格林迪洛立刻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雷古勒斯剛想發表些看法,卻感覺到一陣疲乏感,他立刻轉身飛起一腳,將一隻大頭毛怪踢得滾到了遠處的樹蔭下,那陣疲乏感也隨之一掃而空。


    看到大頭毛怪的下場,那些原本躍躍欲試的沼澤挖子和惡爾精,立刻各自縮回了自己的地盤。


    “我能問一下,等考試結束之後,我能留下它們嗎?”海格一邊給康沃爾郡小精靈投喂食物,一邊問道。


    “……箱子我得還給斯卡曼德先生,你要在哪裏養它們呢?這些東西雖然危險性不算太大,但作為黑魔法生物,總歸是有些不方便的。”雷古勒斯據實以答。


    一個凱特爾伯恩教授捅出的婁子已經夠多了。


    海格顯得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雷古勒斯說的是對的,沒有再試圖爭取。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則是,這些給三年級小巫師準備考試用的黑魔法生物,雖然具有危險性,但並不算太凶猛,體格也不夠巨大,不符合海格的審美。


    很多時候,監考是一項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的工作,因為它時間漫長、過程煎熬、任務單調。


    當然,僅限於理論課的筆試。


    對於類似《魔法防禦理論》之類的東西,雷古勒斯一向不屑一顧,他並沒打算將理論考試放在期末測驗中。


    三年級的小巫師,需要在他擬定的考試中,依次擊敗課上講過的黑魔法生物,也就是他目前請海格幫忙照顧的、寄養在紐特的箱子裏麵的這些東西。


    其他年級也有各自的側重點,比如一年級主要是良好的習慣、入門的基礎知識、以及一些緊急避險的必要常識。而二年級的內容就包括了很多基礎的決鬥用咒語,例如繳械咒和昏迷咒,以及它們對應的破解手段。


    六年級的學生們,則需要掌握包括無聲咒在內的多種高階施法技巧。


    學校的考試被安排在O.W.Ls和s考試之後,四大學院的院長開始與學生們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


    大量的自動答題羽毛筆、記憶球和自動糾錯墨水成為了費爾奇的私藏;有人試圖將考試要點寫在自己的巫師袍內襯上,引起了一陣效仿。


    “不要懷疑考官的專業性,他們已經連續一個世紀做著相同的事情了,考試的時候並不需要頻繁翻動自己的袖口,或者撩起搭在大腿上麵的袍子……”某節變形課上,麥格教授對五年級的考生們做著最後的忠告,“如果誰不相信的話,可以來我的位置上站一會兒,你會發現,每個人在做什麽小動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斯內普則簡單直白得多:“如果誰在O.W.Ls的魔藥考試中沒有及格,我將會非常失望。而讓我失望,就意味著明年你們不用再來學校上課了,我會建議校長,開除掉那些連最簡單的知識都無法掌握的笨蛋白癡。”


    某天早上,專業的考官們在魔法部官員的陪同下,來到了學校。


    學生們看到這群考官,就立刻相信了麥格教授的話:這些考官,或許真的連續一個世紀都在為巫師等級考試監考。


    雷古勒斯認識他們中的幾個人。


    包括矮小駝背,聽力不好嗓門卻特別洪亮的格斯爾達·瑪奇班教授,她除了負責O.W.Ls和s考試之外,也是W.O.M.B.A.T-巫師普通魔法及基礎資質測試的主要負責人,並且還是威森加摩的元老成員,是這群人中威望最高的。


    年紀最大、頭發最少的托福迪教授,每次實踐考試的時候,喜歡讓那些表現出色的考生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藝”,並且為他們額外加上些評價。


    還有幾位巫師,雷古勒斯忘記了他們的名字,隻記得他們當年也給自己主考過。


    比如一位圓胖矮小的女巫,以及一個鼻子上長了肉瘤的醜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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