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不就是行屍咬的嗎?


    “當然不是,這裏哪有行屍。”


    經森楠這麽一講,我發現確實是這樣,房子後麵是繼續通往山上的路,而這條路已經被鐵絲網攔住,至於山的另一麵則有一座斷裂的橋墩,也就說山上不可能會出現行屍。


    那麽,這咬痕是來自誰呢,吃動物能理解,生吃可就令人捉摸不透了。


    “你真的徹徹底底都察看過了嗎?”我一字一頓地問道。


    “十分徹底,除了這幢樓裏的幸存者之外,山中再沒有別的活物。”


    這可是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啊,誰會這麽喪心病狂呢,呆在二樓的幸存者看起來不大可能,而三樓的幸存者,我對他們尚未有所了解,硬要講的話,或許就是他們當中的某一位。


    不過森楠認為我們還是不要管的比較好,她隻是對從山洞內飄來的血腥味抱有好奇罷了,至於幕後主謀是誰她並不關心,當然,前提是對方不找上我們。


    因此,對於這件事,我們決定采用一貫的置之不理、保持沉默的態度,但我仍是想提醒一下陳誌清,讓他事先做好思想準備。


    回到客廳的時候,有不少幸存者已經就地睡下,選擇抱團過夜,這令他們感到安全。我並沒有發現陳誌清的身影,一名正在打飛機的幸存者告訴我,他從另一側拉門出去了。


    我知道那裏是過道,走廊其實是個l形,陳誌清現在處的位置就是在下麵那一橫上,如果他是準備下樓的話,那剛剛一定會與在廚房外的我們碰麵。


    森楠隨意找了一處角落依牆而坐,並沒有要跟我一起過去的意思,我聽見那個打飛機的人喘息聲愈來愈重,幻想的對象估計就是森楠,然而森楠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兀自假寐。


    我拉開側門來到過道上,這裏的氣氛顯然跟其他地方的不同,過道沒有打掃過的痕跡,泥濘的腳印十分雜亂,各種生活垃圾和泥磚塊肆意堆積在右側一角,凝滯在空氣中的靜寂讓人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陰暗的環境更是沒有什麽生氣。


    陳誌清正背對著我,透過窗戶向外望著,他的腳邊還有一摞陳舊的報紙。


    聽到拉門的聲音,他疑惑地回轉過頭,見到是我,本就狹小的眼睛像是兩條細線一樣彎曲起來,這笑容不是那種裝腔作勢的禮貌性,而是發自真心的那種。


    我走到他旁邊,也看向窗外,這裏可以很好的將鐵絲網外的情況看在眼底。狹窄的車道上有十幾具行屍正拖著不全的軀幹在蹣跚遊蕩,盡管我們來時,森楠已經行屍清理殆盡,但不知何故,現在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你還挺有閑情逸致的,在這看風景嗎?”


    這話本來是我要問的,結果當從他口中說出的時候,不禁令我怔了怔。


    “那你在這是做什麽?”


    “哦,這裏是我睡覺的地方啊。”


    他的語氣顯得理所當然,就跟在敘述一件平淡無奇的事一樣。


    “就這?”


    我驚訝地張合了一下嘴巴,低頭看向泥濘不堪的地板。


    “嗯是啊,這個就是我的床鋪。”


    他輕輕碰了碰自己腳邊的那一摞報紙。


    “你為什麽不睡裏麵呢?”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明白了,他竟然被排擠到這種地步,盡管他極力保持自己的笑容,但我仍是捕捉到他隱隱顯露出的悲憫與無助。


    “其實我認為你應該明早就離開,這裏其實很危險。”


    “怎麽講?”


    毫無預兆的,陳誌清居然又搶先一步說了我的台詞,我過來找他本就是想提醒他這一點,可現在看來,他好像比我還了解呢。


    “鄧浩鬆會對我這樣,其實和我同他的爭吵無關,而是因為我曾經發現了他的秘密。”


    “什麽秘密?”


    我知道鄧浩鬆並不一般,他肯定隱瞞了什麽事情。


    陳誌清把臉湊到我耳旁。


    “他已經瘋了,剛到這裏的時候每天都上山,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他去做什麽,總是神神秘秘的。”


    “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是去找山裏的動物吧?”


    “誒?你怎麽知道的?”


    陳誌清直起身驚訝地發言,盡管如此,那也隻是決不會傳到客廳去的細聲呢喃而已。


    我如實將森楠的發現告知於他,然後接著問。


    “他吃那些動物的時候,有什麽異常的現象嗎,比如嘴巴不像嘴巴,眼睛不像眼睛之類的。”


    “什麽意思?”


    “反正就長得不像人吧。”


    我不大想跟他解釋寄生體的情況,這需要耗費我一些時間。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他隻是在行為和思想的方麵不像人。”


    得到陳誌清的確認,我這才排除了鄧浩鬆是寄生體的可能性,據森楠所說,寄生體在進食的時候,是會恢複原樣的,不過我一想到鄧浩鬆因精神失常而生吃活物的畫麵,惡心感幾乎灌頂而上,可奇怪的是,陳誌清都發現了這一點,為何還不跑,偏要在這受盡冷落呢?


    聞言,陳誌清的嘴角扯起一絲自嘲。


    “他其實已經開始對人肉有近乎行屍一樣的渴望了,將我們聚集在這相當於囚禁,我手無寸鐵根本無法逃脫,但你不同,你的朋友有能力從這裏逃出去,也有能力帶著你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其實我可以幫你殺了他。”


    聽我這麽講,陳誌清將視線飄至窗外,黯然輕歎一聲。


    “如果沒有鄧浩鬆鎮著的話,其他人肯定會哄搶食物與槍械,還不如保持現在這樣,就算之後要死了,也能過一段安穩的日子。”


    把他的話前後串聯一下,意思十分明顯,盡管他還有一種選擇,就是跟著我走,但他顯然不這麽想,總之,他就是不想活了而已。


    回到客廳的時候,那個猥瑣男還在打飛機,我重新回到過道上,拾起角落的泥磚,輕輕朝他後腦一拍,他頓時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森楠倚在牆邊,身子微有前傾,黑色柔順的頭發就像麵紗一樣,遮住了她的臉龐,她的呼吸平穩有律,看來已經睡著了。


    不過當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忽然地抬起頭來,把目光轉向了我,如瓷器般潔白的麵龐似乎並未接受過日曬,她的長相就像偶人一樣,幾乎不能讓人感覺到任何生氣,隻要她不動的話,就可以當人體模特。


    見到是我,她警惕的神情才有所消褪。


    “陳誌清知道山洞裏的那是誰。”


    講到這裏,我稍作停頓,想借此觀察一下她的反應,森楠沉默一會兒後,又催促我繼續說下去。


    “是鄧浩鬆。”


    “知道了。”


    森楠點了點頭,慢慢地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然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一時間我們沉默下來,隻剩下那些幸存者的呼嚕聲在客廳裏此起彼伏。


    由於我睡前一直想著寧晴的事,導致我之後都在半睡半醒間徘徊著,朦朧中偶爾能聽見一兩聲槍響劃過靜謐的夜空。


    第二天,我是被一陣歡呼所驚醒的。


    那些幸存者似乎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麽,臉上均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但是他們七嘴八舌地想要發表各自的言論,還不時伴隨著笑聲與打鬧,以至於在我聽來就是一陣完全沒有意義的語言亂碼。


    我沒有找到森楠的身影,她不知道哪裏去了,陳誌清也沒有在客廳內,估計還在過道上睡覺。


    “好好,都靜靜,聽我講。”


    聽到有人說這句話,大家的分貝頓時都衰減下來,有的人為了平複自己的激動心情而深深地吸了口氣。


    “所以,大家都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就出發。”


    雖然說這話的人正被大家的身子圍著,不過我從他的聲音分辨出這人是阿九。


    “那個,請問一下,”等到他們都朝我看來時,我繼續問道,“你們準備去哪?”


    “你醒了啊。”


    阿九從人群的包圍中走了出來。


    “其實本來想等你睡醒後再跟你講的,不過似乎還是吵到你了。”


    “哦?什麽事?”


    我疑惑地看著他。


    “剛剛我和購物中心內的幸存者們聯係上了,也就說,我們準備遷移到那裏去。”


    “那裏行屍應該很多吧?”


    “正是因為很多,所以我們才需要和購物中心裏的幸存者來個裏應外合呀。”


    阿九笑了笑,而那些幸存者開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可以看出他們真的挺開心的,畢竟誰也不願天天啃壓縮餅幹、睡地板吧,購物中心想來是被幸存者占據了,那裏可以為他們提供大量的生活所需用品及食物。


    “那行,你們去吧,這地方借我呆一天,我朋友要是沒來的話,我也準備走了。”


    說著,我站起身,準備去找森楠,這時,阿九忽然攔住了我。


    “還沒和你說完,你那朋友是叫寧晴吧,有消息了。”


    “哪?是她也和你聯係了嗎?”


    我迫不及待地追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等等……你捏痛我了。”


    看見阿九露出疼痛難忍的模樣,我這才發現自己因情緒激動,而無意識地捏住了他的肩膀,忙是將手縮回來。


    阿九揉搓著自己的肩膀,並睜大了眼睛注視著我,臉上是一副驚愕的表情。


    “你力氣好大啊。”


    “抱歉,我無意的,你剛說寧晴有消息?”


    幹咳了一聲之後,我將話題又帶回了寧晴上。


    “哦對,跟我聯係上的幸存者說,你形容的那個外貌長相啊,有人曾經見過。”


    “曾經見過?不是在購物中心?那是在哪?”


    我一連串問題如連珠炮彈般問出,阿九卻是訕訕一笑。


    “還沒來得及問,那個……電台就壞了,你剛來的時候也知道,那玩意本來就有點毛病,對不起啊。”


    “……沒事,我們一起過去就可以了。”


    雖然沒有完全得到寧晴的下落,但至少我和森楠不必再盲目地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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