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口風終於鬆動了,舅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他知道這是我的功勞。我就想促成這件事,讓穆瞎子賠了夫人又折兵,而旺村還可以剩下一座廠子,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第三天一早,舅舅再次來找父親的時候,父親點頭同意了。


    村裏人都說,聞天福老奸巨猾啊,咱們怎麽沒想到這房子要被征用呢?也有人說:還不是村長先透出了口風,不然這便宜能讓聞天福占了?


    穆瞎子卻說:聞天福是有天福之人啊,買了房子不久,就升值了。別人家的房子怎麽不升值?這還不是命?穆瞎子這樣一說,其他人才不說什麽了,都說有道理。


    穆瞎子簡直成了村裏的輿論控製中心,村裏發生的很多事情,他都有意無意地流露出自己的觀點,使輿論在某種程度上向左或者向右。當然,別人是無法感覺到這點的。我不說,別人也不會這樣想。


    拆房子那天,鄉長帶著鄉裏的幹部和公安來了,下令不許動工。[]鄉長姓錢,也愛錢,關於他愛財如命的事兒,連普通老百姓家都知道。這次,錢鄉長沒撈到任何好處,怎麽能讓工程開工?他站在馮家老宅前,叉著腰,指著舅舅的鼻子,說你這個村長要幹到頭了,這麽大事情沒有村裏的簽字怎麽行?這不是違法嗎?工程由此便停了下來,舅舅不能不聽鄉長的。村長這個角色,說是官,國家沒有村級幹部的職數,說不是官,管著村子裏幾百戶人家,是個很尷尬的角色。


    張麻子來了,呸了一口,罵著:多大的官,敢和我叫板?大手一揮,工地便想起了機器的轟鳴聲。舅舅想阻攔,想想旺村的大好前景,忍住了。錢鄉長一定是聽到了機器的轟鳴聲,很快坐著他那212來了,還沒等發脾氣,張麻子就拿出了縣裏土地局、縣委、工商局、稅務局的各種證件。錢鄉長立刻就啞巴了,恨恨地看了舅舅一眼。張麻子見狀,皺了皺眉,拉著錢鄉長進了212裏麵。錢鄉長從車裏下來時,已經是滿臉笑容,誇讚這件事利國利民,鄉裏一定會支持,有哪個敢搗亂,我收拾他!說完,叉著腰,看著熱火朝天的場麵,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


    拆除馮家住宅的工程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令人看不出一點破綻。拆房子那幾天,張麻子始終在現場,穆瞎子也在不遠處聽熱鬧。房子拆的很細,按照張麻子的吩咐,民工們將建房的土都搗碎了,說是準備蓋新房的時候再使用,這是為了省下再取土的錢。舅舅對這件事的評價是:到底還是生意人,知道如何省錢。


    張麻子聽了舅舅的話,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


    房子已經成為平地了,張麻子的笑有些僵硬起來。接著,他們又拆了附近的幾家宅子。拆完最後一處宅子的時候,張麻子離開了,穆瞎子也走了。聽說張麻子不知為了什麽事,和穆瞎子吵了起來。穆瞎子滿頭大汗,張麻子滿臉怒火。


    開始挖地基了。他們挖地基很令人奇怪,不是在原地挖,而是將這一片地方都挖到了,挖的很深,旺村的人都說錢麻子來旺村挖掘寶物來了。這顯然是玩笑話。張麻子卻沒有再笑。


    一通挖掘之後,工程卻停了下來,張麻子沒有再來。半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動靜。舅舅辦廠心切,連著到縣裏跑了幾趟,張麻子才派人過來,工地上又熱鬧了起來。


    不到一個月,廠房建起來了,機器也運了進來。張麻子隻露了一麵,就把廠子交給舅舅,舅舅便身兼村長和副廠長二職,一邊打理村務,一邊招工。


    能夠成為廠子裏的工人,是很了不起的事,名份上好聽不說,還不會耽誤家裏種地,一時間舅舅家的門檻差不多要被踏破了,來自鄉村兩級的人們蜂擁而至。可是廠子剛開工,用不了很多人,看著一張張渴求的臉孔,舅舅委實不好決定。村委會的幾個人為此開了會,會議並沒有討論出什麽結果,人們的意見很不一致。不少村委會成員極力推薦自己家人或者親屬。最後,舅舅說,既然找的人多,不好擺布,那就按照招工標準來。


    於是,十幾名文化、素質相對較高的姑娘小夥子進了廠子。沒進來的挨個相了相麵,覺得很公平,也就不再吱聲。


    很快,廠子已經進入到生產階段。這時候,張麻子派來了技術員,帶來了琉璃辟邪樣品和第一批訂單。舅舅一下子佩服起張麻子了,這麽短的時間,就有了訂單,這不是本事?因此,對於張麻子的話,舅舅帶著敬意的不折不扣地執行。


    沒過多久,旺村工藝品廠鳴鞭開業了。然而張麻子卻沒有太高興的表情,隻是叮囑舅舅多費點心,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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