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有些事,若是沒有把握,最好還是省著點來。”


    看著憑窗而立的林末,石義聲音放得極低,說話模棱兩可。


    “嗯?”林末轉過身,輕輕的應了一聲。


    “討伐常氏,長河城那場大戰中,據聞是由周勝軍牽頭,千山宗,靈台宗助力,一齊出手,意味著三方勢力,或許在某些層麵達成了共知,


    在這匯聚成的力量之下,無論是任何人,還是事,隻要擋在其麵前,隻會被無情碾過,壓得支離破碎。”石義同樣站起身,踱步至林末身邊,輕聲道,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經過這段時間兩人的相處,他算是對林末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平日裏和和氣氣,幾乎不會與人為難,有時候即使因此吃了些虧,也當作無事。


    不過要是認為其是老好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像在靈犀別院時,一言不合就毆打江景兩人成重傷,在駟馬坊衙門任職,於外巡檢時,遇見實在不開眼的混混,也是動輒摧筋斷骨,笑著便致人傷殘。


    偏偏還能在法理中占據有利地位,可以說心狠手辣到極致。


    甚至仔細回想,加上近來有關情報的打探,怕是江景之死也未必與其無關。


    這樣的狠人做敵人隻會令人廢寢難安,但要是做朋友,相反,則能給予很大的安全感。


    “這就是大勢,所趨之下,想要反抗,隻能徐徐圖之....”石義歎了聲氣,意有所指。


    林末沉默,看著身旁的石義。


    他聽懂了其的意思,是怕他直接去尋周道蔚的麻煩。


    隻不過倒是其多想了。


    他雖然早便對周道蔚起了必殺之心,可正如石義所言,如今其也有了一番際遇,想要動手,必然不可能像打殺江景那般簡單。


    一切都還需要更深層次的謀劃,也就是所謂的徐徐圖之....


    “好了,不說這個了。”石義拉開話題,


    “最近這段時間,你離那薛貴遠點。”


    “什麽意思?”林末麵色也同樣恢複如常,問道。


    比起他們這樣的官吏,像石義這種官二代,消息渠道要多很多。


    “你知道的,自從甲類選調標準出來後,一方麵衙門開始細分職務,另一方麵則準備來次自察.....


    順便騰些位置出來。”石義聲音放得更輕。


    “就在昨日早晨,寶光坊那有一位都統,給上麵來的檢查組主動交了百萬兩黃金,以及大量資源,順便請辭,要求轉籍到珞珈山服役了。”他言語中盡是唏噓。


    寶光坊已經在淮平城內環,別看隻是個街坊衙門的都統,但州府腳下官大半級,放外麵也是個副掌旗使級的人物。


    至於實力,則是宗師....


    而這樣的存在,竟然直接貪官自檢,可想而知犯得錯有多離譜,上麵此次的決心,又有多大。


    林末頓時默然,“你知道他,也就是薛貴,犯得是什麽事嗎?”


    “你應該清楚,做我們這行最來錢的是什麽,犯得就是什麽。”石義歎息道,


    “這次老薛手伸長了,要了不該要的東西,單是如此也就罷了,問題在於,他簽署的那張單子上,有些貨有問題...”


    他頓了頓:“甚至貨脫手後,那小商行所有人便消失了....”


    “........”林末沒有再說話,老薛是個不錯的人,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還靠得住,他猜其幹這買賣,多半就是為了其姑娘,就像前世,一個家庭,恨不得把絕大部分收入都投在孩子未來上。


    隻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終究是栽了。


    石義也是沒有再說話,背著手,看著窗外的園林風景。


    不過半晌後,卻是忽然回頭:


    “老林,你應該羅漢體成了吧?”


    “這...”林末怔了怔,終究還是點點頭,不過有些不明所以。


    “這麽快就成了,的確可以算是天才....”石義喃喃自語,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老林,說認真的,你要老婆不要?”


    “?”林末忍不住虎軀一震,仔細打量起麵前一本正經的石義。


    “你別急,聽我說。”石義一把拉住林末,


    “武夫練武,練的是天賦,但也是資源,你當那些散修遊俠兒中真的沒有天賦奇高之人嗎?”


    他擺了擺手,“有的,還不少,但一沒真功真法,二沒資源堆砌,久而久之,便隻有泯然眾人矣。


    而你不一樣,有天賦,有前途,找一富家大戶的良配,一來給你日後站台,二來可以供給修行,不丟人。”


    即使是武道世家,也不能保證代代有天才種子,這時像林末這種沒有跟腳,身家清白,天賦血脈又好,前途遠大之人,便成了香饃饃。


    到時候以親情束縛,再以利益捆綁,成長起來,也能護持家族。


    在石義看來,這是很好的買賣,也能極大加緊兩人的關係。


    “你放心,我先給你物色一下,當然,如果到時候你不滿意,退了便是。”石義輕聲笑道,


    “不過在我看來,既然你之後勢必上靈台山,此時在這山下找一個,一點也不打緊,畢竟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還能平白得份資源。”他說了句心底的大實話。


    “......”林末無言以對,連不滿意就退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他再拒絕,反倒有些不近人情,因此隻是搖了搖頭。


    接下來,兩人沒有再閑聊,開始交流些武道方麵的感悟。


    石義也是選取的靈台一脈入宗武學,隻不過都是小成,林末隨意一點,便能使其收獲頗豐。


    隻是沒說多久,石義便被人叫走了,好像是跟著其叔父,一起去哪裏巡視,算是鍍金和漲資曆,旁人比不了。


    林末看著石義身影慢慢消失在廊角,返回坐在椅子上,繼續喝茶,神色莫名。


    無論是通過閱讀‘淮州見’,抑或從旁人口中,他似乎都感受到了這淮平,不,應該說整個淮州,都處於一種急躁的狀態。


    似乎無不預見了,最近將有大事發生,暗處,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大風暴正在匯聚。


    而這個階段,必然會流很多的血,死很多的人。


    他或許能保全自身,但身邊的朋友,家人,卻是猶未可知。


    隻是方才突破五髒境,即使蘊養階段進度飛快,依舊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


    隻能被動等天賦珠覺醒?


    終究欠缺的隻是時間。


    他歎息一聲,沒有真正被動坐以待斃,告了個假,找了間密室休息,繼續修行羅漢體,朝大成進發。


    而後,就像石義所言。


    此後第二日,薛貴便被逮走了。


    據說是直接由專人堵住家門口,不過四五點的樣子,由半步宗師帶隊,直接將其於睡夢中擒下,連帶妻子,父母,一齊被帶走審問。


    甚至於遠在藍山武館練武的孩子都沒逃脫,被衙門遣返回駟馬坊。


    之後,林末倒是見了薛貴一麵。


    那是經過嚴刑拷打後,拿來衙門內部做反麵教材。


    其眼神已經沒有以前憂心忡忡中,又藏著希望般狡黠,隻有一片死灰。


    已經說不出話了。


    聽說是年邁的父母,沒受得住拷打,獄中便死了。


    而妻子同樣如此,經受了不公正的對待,最後被折騰瘋了。


    隻有女兒,在駟馬坊出去的一位老領導指示下,被送進了教坊司,遭遇算好一些。


    當日一起聚餐的同事,得到這些消息,都心中感慨莫名,唏噓不已,幫不了,也不能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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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末見著這一幕也很是唏噓,深刻認識到在這個世道,沒有實力,想要摧毀一個人是多麽的簡單。


    由此,他修練更是刻苦,在完美刻錄了蘊養五髒狀態後,便著手培育五髒,天賦珠的積累也慢慢累積,漸漸快要滿溢,隻待突破。


    在這段時間,甲類選調正式開始,就連駟馬坊衙門也插進來了兩個外郡宗門弟子,同樣深居淺出,待遇卻極好,引起了陣陣不平。


    不過在上麵之人有意壓製,以及待遇沒減少多少後,倒也壓了下去。


    而淮平城中,夜晚有行人聽見詭異獸鳴,來的快,去的也快。


    快的人不仔細聽,根本發覺不了。


    有人覺察像是‘獸異鳴’,一時引起了上麵之人的重視,導致林末等人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隻是太過輕微,以及持續時間更短,查了許久,一無所獲。


    再到後來,隻有零星街坊出現,也無人身死,便漸漸擱置,被鎮壓了下去。


    ..........


    另一邊,不同於林末生活簡單卻充實,王守義則要悲慘很多。


    此時時入八月,淮平的秋天很冷。


    街道上,王守義縮在一件有些破舊的厚衣裏,低著頭,混著人群中,往街的另一頭走去。


    他從茶道坊的住所搬出已經許久了。


    雖然他因此找不到住的地方,睡了幾夜橋洞,但心裏很踏實。


    因為終於可以離開那個地方了。


    是的,他和李玉秀住一起,有些難受。


    有些事情,換位思考,能體諒,但心中的憋屈與痛苦,卻是說不出口的。


    不過從白鳥會所離開,卻是讓他有些遺憾。


    畢竟淮平居,大不易,沒有了固定的經濟來源,眼看著隨著吃喝,修煉,兜裏錢越來越少,他心裏越來越慌。


    不過他也聰明,雖然見了許多來錢比會所裏還多的活兒,但大多不正當,或者坑人,因此沒有胡亂應下。


    結果找來找去,硬是沒找到一份能養活自己的正當行業。


    而原本王守義是想投靠他那林大哥的,隻是想到,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麻煩了許多,又猶豫了,最終思來想去,準備去投靠另一個好人。


    循著後來那人留下的地址,王守義很快便來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處二進的院子,位置很不錯,靠近一家武館,名為‘飛衡武館’,無論是名字,還是裝修,都很是氣派。


    王守義豔羨地看了眼進進出出,穿著藍色練功服的武館學員,歎息一聲,不再猶豫,背著行李,上前敲了敲院門。


    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不急不緩,按著不惹人厭的節奏。


    沒過多久,吱呀一聲,門便開了。


    出來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雖然臉顯老態,但皮膚卻很紅潤。


    “老人家您好,我找馬天寶馬大哥。”王守義立即站直身子,弓身低語。


    老人眉頭一挑,讓出半個身子:“哦,你是誰啊?”


    “我是王守義,算是馬大哥的朋友。”


    老人一怔,看著眼前滿臉堆笑的年輕人,搖了搖頭,


    “進來吧,天寶正好在家。”


    兩人進屋,關門。


    老人便將王守義送到了候客廳,期間為他泡了壺茶,上了碟精致的點心。


    使得王守義十分局促。


    不過不得說,茶很香,點心也很好吃。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後院走出一個身著勁裝,滿頭是汗的男子,看見王守義,一怔,哈哈大笑:


    “你小子,我還以為早混不下去回老家了,之前請你幾次不來,今個咋來了!”


    “馬哥!”王守義連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低聲叫了一聲。


    馬天寶與之前沒多大區別,不過身子骨壯了不少,雖然長相平平無奇,但看上去確實更加結實有力了:


    “好了,坐下說,我是知道你的,沒事不會來哥哥這。”


    說著便將王守義按回椅子,一起坐了下來,順便吃了塊點心。


    “沒事...其實就是想馬哥了...”王守義說話更小聲了。


    自來到淮平後,他跟著林末在茶道坊住下,之後找到工作,也專門拜訪了下馬天寶,說實在的,其實交往不算太深。


    隻是當時吃飯,王守義還不算太懂城裏的規矩,吃飯喜歡端著碗刨,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響。


    而馬天寶是與林末一樣,來淮平這麽久,唯二見此,習以為常,沒有嘲笑他的人。


    因此,在他看來,兩人都是好人。


    “好了,還跟個木頭一樣,我還不了解你,有事說事。”馬天寶又吃下一塊點心,隨口問道。


    “我真就是來看看馬哥。”王守義臉更紅了,急得又要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好了,你哥哥我如今沸血境了,馬上立命,一個打你倆,不對,打你十個,身體倍棒,還用你看?”馬天寶斜睨了眼王守義,隨口道:


    “沒吃飯吧?待會一起吃,前個兒收了批好的獸肉,很補人。”


    “真不用,我一會就走了。”王守義這次真的站起來了,連連擺手。


    “來一趟不吃飯就走,看不起誰呢?”馬天寶繼續吃著點心,看著急促的王守義,臉上笑容更盛。


    他原本是看不起這個鄉下窮小子的,隻是一番接觸下來,真正了解到其為人後,卻是發現,與之相處,心情都會好些。


    畢竟純粹。


    如今隨著年歲增長,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純粹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很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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