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義最終還是拗不過馬天寶,一起坐下來吃了頓飯。


    飯菜很可口,尤其是對最近隻能幹糧應付了事的王守義來說。


    不過他還是很知禮節,夾菜也隻夾身前的,多吃飯少吃菜,多夾素,少夾肉。


    大概十幾分鍾後。


    一切收拾好。


    議事堂內,馬天寶坐在木椅上,這時才開向一旁低著頭的這位王老弟:


    “飯也吃了,現在有事兒總該說了吧?”


    王守義一怔,撓了撓頭,咬著嘴唇,沒有吭聲。


    “你不用怕麻煩誰,隻管說就是,實在幫不了,你馬哥又不是傻子。”馬天寶皺著眉頭,站起身,輕輕拍了拍王守義肩膀。


    眼前之人聞言大口呼了口氣,抬起頭,猶疑了會,緩緩吐出聲:


    “我之前找了份好工作,能夠支持我半工半讀,但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被辭退了.....然後找了一些其他的活,都,都不怎麽正經,現在隻有幹呆著.....”


    “想讓我給你找活?”馬天寶沒有問什麽工作,也沒有問到底什麽疏忽,直接了當地問道。


    王守義更不自在,聲音有些沙啞:“我能吃苦的,馬哥,而且我就要煉骨了,其實,其實要不是渡口那邊,那些腳夫拉幫結夥,我都可以幹的.....”


    “要不就在我這住下,正好福伯老了,整日出去也不是個事兒,每日你去買菜,我付給你錢?”馬天寶又問。


    “不不不,其實我有打算了,我打算在附近街上支個攤,做點小買賣,到時候工作自由,也能繼續練武。”說到這,王守義眼裏亮了亮。


    “那預計要多少錢?”


    “五百兩黃金就夠,我打聽過了,一個攤位半年也就這個價,我先短租就行。”提到錢,王守義眼睛裏的光又暗了暗。


    馬天寶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從身上摸出個錢袋子。


    王守義不自覺抬頭,可又馬上低下。


    馬天寶打開袋子,也沒耽擱,當即從裏麵拿出一疊金票,當即點了十張出來,一張麵額百兩,輕輕放到桌子上:


    “五百兩有些少了,給你一千兩,你也別急著謝我,這是要還的,畢竟你馬哥我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王守義一怔,用力地點點頭,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又欲言又止。


    低下頭。


    “行了,矯情得跟個娘們一樣。”馬天寶擺了擺手,


    “既然你要支攤,別去那些小街坊,找大街坊,那裏有大幫派罩著,亂規矩的人少。”他提點道。


    “省得了,對了,錢我盡量早點還給馬哥。”


    “你哥我也不缺你這三瓜兩棗,隻要別賠了就跑了就好,實在遭了,就來這幹活還。”馬天寶笑了笑,“好了,收拾一下,我正好練武練累了,想出去逛逛,陪你一塊把攤子確定了。”


    “我自己能行。”王守義連忙道。


    “我知道你行,就怕有覺得你不行。”馬天寶冷哼一聲,轉身回內堂,沒過多久便穿著身飛衡武館核心弟子的短衫出來。


    招了招手,活動了下筋骨,率先出門,


    王守義看著前麵的身影,心中有些溫暖。


    他來淮平這麽久,見了很多人,遇到很多事,吃過很多苦。


    他懷疑過娘所說的,什麽好人就有好報,可在此時,卻又動搖了,世上有壞人,但還是好心人多,像林大哥,像馬大哥。


    明明隻是萍水相逢,卻不帶任何私心地對他,不圖他任何東西,平等尊重地對待。


    就這樣,王守義在馬天寶的幫助下,在附近大街,也就是寶光坊,寶光寺外的大道上,支起了個攤子,準備借此掙錢養活自己,以及支撐他的武道夢。


    ............


    另一邊,駟馬坊衙門。


    自從衙門內經過所謂的甲類選調,來了兩個新人,加上薛貴這堂子事後,氣氛越加詭譎了。


    每個人都似乎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雖然白日還是逢人就說說笑笑,但始終沒有最開始的隨性。


    林末倒是不以為然,索性借這個機會,找石義的老叔安排了下,將身上的活都給托了出去,幾乎不怎麽管事,正式混日子了。


    當然,不擔責,不幹活,意味著沒有權利,自然也沒有了平日裏那些小商小販送的小禮品。


    外水少了不少。


    單看衙門那點俸祿,簡直少的可憐,隻能說有利有弊,全看自己權衡。


    一日,林末點完卯,便領了個巡遊的任務外出了。


    隻不過出了門,便在渡口附近,一家酒樓坐了下來,喝著酒,混時間。


    他坐在二樓,視野極為開闊。


    可以看見廣闊似海的泰淮江上,百舸爭流,盡顯氣勢磅礴,


    可以看見街邊來往行人,穿著新衣服的小孩子,看見才出鍋的糖葫蘆,顫得搖擺著身子央著大人,最終急得在地上翻滾,隨後,自然是被提起來打..


    來往行人,顯人間百態,出紅塵繞繞。


    此時飲一杯酒,聽著酒樓裏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歌姬,低頭彈奏的動人曲調,不得不說,極有滋味,很能解修煉的乏。


    這也是為何林末前世根本不喜歡喝酒,吃不慣那股喉間的辣味,如今卻無酒不歡的原因。


    隻是正當他享受著這久違的悠閑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將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壓下,街上的人流也立即散開,露出空道。


    林末尋聲看去。


    街道那旁,幾個披甲執銳的軍士,已經鋼刀出鞘,將數個人砍翻在地,血灑了一地,惹得周邊百姓尖叫。


    很快,又有人員補充。


    將傷者捆綁,連帶著地上的貨統統收走。


    再之後,則是例行的洗地。


    這是在當街緝凶。


    曆來隻有真正犯了大罪之人才有的待遇,反抗即殺,毫不留手。


    “又是一夥商販被逮捕了,今個到底怎麽回事,這可已經是近來的第七起了....”大堂裏有人在歎息。


    “哪才止第七起,昨晚有人也被逮了,是王屠戶家,聽說是官府的大人在其店裏發現了什麽東西的痕跡,一家子都被逮去調查了。”有人立即反駁。


    “你們說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駭人,都多久了,逢人就逮?”


    “這哪知道,估計是禁貨吧,唉.....”


    “好了,不說了,反正與我等無關,喝酒喝酒。”


    .......


    林末神情漠然,自斟自飲,繼續吃菜喝酒。


    旁人不知,在官府裏幹活的他卻知道些內幕。


    此事其實還與薛貴有關聯。


    那次走私的禁貨,被風翊之人調查,下出結論,很有可能是導致‘獸異鳴’的真正原因。


    自然有多嚴管多嚴,一副寧殺過勿放過的架勢。


    隻能說多事之秋。


    他搖了搖頭,夾了塊類似前世泡蒜的菜肴,放在口中,輕輕咀嚼。


    “沒想到你竟然吃的慣這酸青。”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林末沒有回頭,他已經知道來人。


    下一刻,一個粗布麻衣的漢子,在林末對麵位置坐下。


    其麵容粗獷,膀大腰粗,很有玉州漢子的特性,咧嘴一笑,便露出兩排無瑕潔白的牙口。


    “為何吃不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當然,如果不帶食用後的口臭,其實更好了。”林末淡淡地說道。


    抬頭,看著麵前之人。


    “你看來最近很閑啊,難道沒出船?”


    眼前之人正是肖正陽,雖然運用了易容術,但騙不了林末。,畢竟武夫品級越高,身上氣息越特殊,一般手段很難造假,蒙混不過他的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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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都沒出船,泰淮河會不是取消了嗎,最近江上有些鬧騰,黃天教那位閑來無事,又去上麵玩了一會。”說到這,有些幸災樂禍。


    隨著陽潮逐步掀起,其實比起山上,大江大河,抑或七海之上,水獸的影響更大。


    畢竟一方水域,誰也不知道其中水獸又多少。


    若是沒有強橫人物鎮壓,他們這些走船的,麻煩可以說很多很多。


    “當然,主要的事還是火桑葚貨剛到,想著給我們毒霸王送來嘛。”


    空氣瞬間一靜。


    原本還在笑的肖正陽,隻覺手腳頓時一涼,背後寒毛直豎,笑容凝固,呼吸一窒。


    立即便準備意勁爆發。


    隻不過下一刻,危機感又消弭不見。


    林末一口飲完杯中之酒,輕輕放在桌上,臉上表情越來越冷漠。


    他雖然知道身份之事會暴露,畢竟人過留聲,燕過留痕,天衣無縫很難做到,但若是有人想要以身份之事脅迫威脅他,那就大錯特錯了。


    “喂喂,好歹我倆也是一起殺過人,一起埋過屍,藥也給你買了不少,不至於就這樣翻臉吧?”肖正陽一邊說,一邊笑,可看見林末表情越來越危險,連忙低聲道,


    “我也是無意間查你的資料發現的,畢竟上報天才,得核實一下身份,很合情合理,關鍵是,查到後,我可沒與他人說過..”


    這時,林末神情才稍霽,“你做的很對,這件事等我入宗後,再要往上報,也不遲。”


    “你果然深藏不露,與靈台宗早有關係。”肖正陽鄭重地點點頭,低聲感慨道,他也沒想到林末隱藏如此之深,竟是那位即使淮平有薄有聲名的毒霸王林君末。


    “怎麽說?”林末並不在意肖正陽的心理波動,奇道。


    “林瑜林氏如今正在金沙郡那邊,與靈台宗宗商做生意,如今過的很不錯,據聞已經在大延山上建城了。”肖正陽回答。


    “這樣啊。”林末點頭,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微微鬆了口氣。


    原本他直接來淮平,沒有等到齊孫的接應,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沒想到其到底還是履行了承諾。


    而林氏如今發展這般好,也算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原想,找個時間回去一趟,現在看卻是可以不急,隻需要調配好關於咒印的適應丹,由人寄回去就好。


    “說實話,若是我早知道你的身份際遇,資質評級,絕不可能才得個乙級。”肖正陽道。


    見氣氛緩和了,也鬆了口氣,愈加認識到林末的可怖,聯係到傳聞,生出了些感慨。


    主動給林末杯盞續滿酒,又給自己倒了杯,一口飲盡。


    “這些都是小事。”林末搖頭。


    所謂評級再高,比不上拳頭硬些來的真實,至於那些資源,比起麻煩,還是不要的好。


    “對了,我在查找你的身份時,意外得了個消息,你應該很感興趣。”見林末不喜歡談這方麵的事,肖正陽轉開話題。


    “你那位微末時的好兄弟,許成元,最近可不好過。”


    “嗯?”林末抬起頭。


    “其好像最近得了什麽機緣,泄露了出去,被人盯上了,如今許氏藥行,采藥的商隊,出城便會被隨機獵殺,就連外出采藥的藥師,也有被暗殺的。”肖正陽說道。


    “是哪方人馬,什麽實力,你可知道?”林末問。


    “這就不知了,不過好像對麵也有顧慮,暫時情況還行,雙方正在交涉,而且許氏與朝廷關係不差,應該不過就吃點苦頭。”


    “好,那就勞煩你幫我多盯著那邊,有消息及時通知我,算我承你個情。”林末鄭重地說道。


    “小事。”肖正陽擺了擺手,看了看樓下。


    “我該走了,有事再聊。”


    說罷也不停留,徑直下樓。


    林末沒有相送,依舊自斟自飲。


    說實話,肖正陽知曉他的身份,讓他意外,卻不驚恐。


    原因自然還是實力。


    境界突破後,他目前還沒找時間練過手,但自我觀感,以肖正陽在藍牙商行一行的表現,確實不夠看。


    大抵不過三拳兩腳。


    這是實力提升帶來的自信。


    隻是許成元....


    林末緩緩起身,憑欄而望,泰淮渡口上,果然沒什麽船出走,最多是由上遊而下的船隻。


    說起來,他真的很久沒見許成元了。


    對於這位初遇時的好友,兩人的情感有些複雜,那是真正的雪中送炭,毫末之中的友誼。


    ‘無論如何,該去一趟,實在不行,至少也要保住性命。’


    林末心中下了決定。


    如今他境界突破五髒境,一邊蘊養五髒,一邊等待天賦珠的第三次覺醒。


    天賦珠赤能得益於元石的助力,已經快到圓滿,這差短短幾絲裂紋愈合。


    到那時,依照往常的情況,實力必然會暴漲,或許,擊殺宗師,將不再那麽艱難,已經有底氣真正麵對一些人,麵對一些事了。


    沒過多久,一個時辰便到了。


    林末直接回家,想了想,親自書寫了封信,委托肖正陽,秘密送往許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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