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時語塞,此話說得義正辭嚴,沒有半點漏洞。皇帝見再無人說話,轉頭問太子道:“杉兒,楊征是你義兄,你可有話要說?”


    薑杉忙道:“兒臣以為,既然父皇已經說過‘從此勿論’,並以此結案,那便應按父皇旨意行事!”


    “陛下,賀齊舟姓賀不姓楊,其戶籍並非楊家,名義上是楊征養子,但從律法上已和楊家無關。”萬誌遠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也不怕因打斷那對父子對話而獲罪。


    “終究是楊征義子……”史嵐說道。


    “還有誰要說的嗎?”薑琮打斷史嵐的話,慢慢掃視了一下四周,氣氛一下子無比凝重起來,見無人再敢說話,薑琮忽然轉向身著天刑院院服的賀齊舟,淡淡問道:“你就是賀齊舟?”


    “快跪下回話”隔著一人的許暮急忙輕聲提醒。


    “是”,麵對那些叫囂要剝奪自己參試資格的官員,賀齊舟心中已經極為不快,頗不情願地跪下回答道。


    “如果給你個機會解除與楊征的收養關係,你可願意?”薑琮漠然問道。


    “回陛下,為國拓土、決勝疆場的義父乃齊舟景仰之人,因此斷無此可能!”賀齊舟咬牙說道。


    當眾人都以為賀齊舟愚蠢的回答最終將導致其失去進士資格時,薑琮卻將目光掃向階下的眾多大臣,緩緩道:“好一個功過不能相抵,好啊,我就來當這個昏君,聽著!如果你們誰能夠為朝廷一統江湖、你們誰能夠收複河北大片失地、你們誰能夠隻用五千騎就在草原縱橫三千裏,將周虜攪得天翻地覆——你們還有誰能夠幾次三番地冒死救了朕?!聯不僅讓爾等功過相抵,朕還要發你免死金牌!”


    薑琮越說越激動,當年禁不住百官群諫,處置已經身故的楊征,早已在他心中留下陰影,不光是削了帝王尊嚴,更要緊地是有違其本心!致使多年來一直對楊征懷著深深的愧疚!


    階下一時鴉雀無聲,賀齊舟則是心潮澎湃,看向薑琮的已完全不再是先前那種恐懼中微微帶點敵意的目光。


    劉晏心中暗笑,陳裕啊陳裕,你是比我老,可有你比我爹老嗎?當年那個案子你也就是湊湊熱鬧的份!居然還敢來撥虎須?看你陳家還能猖狂幾時!


    此時誰都聽出薑琮的想法,阻止賀齊舟參試本就有點牽強,此時再無人敢發出聲音,跪倒在台階下的十幾人更是混身發抖,這薑琮雖然不上朝,但威名赫赫,在位五十年,被其處決、杖斃的官員何止千百!


    “朕不想再多廢口舌了,聽好了,從此勿論,再有朝論楊征功過者,廷杖伺侯,台階下跪著的,願意跪的就一直跪著吧,否則都回到自己該站的地方去!”


    眨眼間,十幾人走得隻剩一個,就是最早跳出來的馬義,薑琮真是有點驚喜了,還真給自己殺雞儆猴的機會,正要開口,隻聽那馬義顫抖地喊道:“微臣


    遵、遵旨,誰,誰能扶我一把?”竟然是有些凍僵了,行動不得,馬上有太監將其拖至一旁。


    “殿試開始,第一組,雲門派薑竹對陣天刑院賀齊舟!”誠王大聲宣布。


    薑竹提出使用兵刃,選了一把直刀,賀齊舟總算沒有再用鐧,而是挑了把長劍,兩人的選擇都有些出人意料。台上裁判仍由陸振耀擔當。


    兩人一交手都略微有點後悔自己挑錯了兵器,薑竹沒想到從來隻會將兵器當木棍使的賀齊舟一夜之間居然能使出如此精妙的玉皇劍法,才沒幾招衣袖就被割破了,還好劍法稍顯生疏,早知如此自己應該選更加靈巧的長劍,至少在招法上能壓製對手一頭。


    而賀齊舟後悔自己沒有繼續使用鋼鐧,玉皇劍每一招都在對手的預料之中,而對手的刀法顯然不是六派的武功,自己無法作出預判,刀法很可能是傳自軍中,大開大闔,極為霸道,兩次用劍格擋後,長劍已經崩開一道口子,害得自己不敢再硬拚,又陷入遊鬥的境地。隻是場地狹小,賀齊舟很快又被逼至角落,之前數次想架開兵刃與對方對掌,但薑竹極為沉穩,雙手始終牢牢握住刀柄,寧願暫失先機,也不給賀齊舟近身的機會。


    風雪中兩人你來我往,招式樸實,沒有半點花哨之處,也沒有紛飛四溢的劍氣,隻是每一次刀劍相交,都會將紛飛的雪花震出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雪球,一些個文官甚至打起了哈欠,但場邊修為越是高深之人,對兩人的功夫卻越是認可,頻頻點頭者頗多。


    賀齊舟自知無法再退,如果再用八成功力對陣的話,唯一的結果就是長劍折斷,自己真正陷入險境,便猛地提升內力,將真氣聚於一側劍鋒,奮力向橫向揮來的直刀斫去!刀劍的材質均極為普通,不過直刀薄刃厚背,顯然要比長劍結實得多,之前幾次撞擊若不是雙方內力加持,長劍早已折斷。隻是這一次互斫,感覺到賀齊舟加力後,薑竹顯然也在瞬間提升了力度。


    “噗——叮”,先是真氣相撞,猛然加力讓雙方都突破了對方兵刃上的劍氣防禦,刀劍砸在一起,賀齊舟的長劍直接從中間斷成了兩截,但薑竹的直刀也沒好到哪裏去,刀身從中間完全折向了後方,顯然也已無法使用。


    薑竹想都沒想,將變形的直刀反手向五尺外的賀齊舟麵門擲去,腳步再迅速跟上,雙掌齊出,北邙神功驟然爆發,印向賀齊舟胸膛。薑竹想的是,憑自己直刀的損壞程度而言,剛才賀齊舟用到的內力顯然要高於自己,現在正好趁此機會真正試探一下對手的深淺,是不是還能快速提起真氣來應對自己這一招,況且對手離台邊不足四尺,一個應對不慎就會退至台外,雖有點行險但還是值得一試。


    賀齊舟正驚歎對手應變之快,忙用手中半截長劍撩去已飛至麵門不足半尺的直刀,薑竹悄無聲息的雙掌也已接踵而來,沒有感到真氣襲人,隻是對方掌前一寸之處雪花如受驚的蝴蝶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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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飛去!那家夥掌控內力的水準應該在自己之上,賀齊舟心中一番評價後,棄了長劍,急提真氣,雙掌直直迎了上去,還沒等雙臂伸直,兩人就接接實實對了一掌。


    “砰!”掌力激蕩之下,飛雪化作一團直徑足有一丈的汽霧向四周激射,巨大的聲響總算將一些在傘下昏然欲睡的官員驚醒。一掌過後,賀齊舟右腳向後輕點一步,穩步身形,心中卻是大駭,薑竹掌控內力的火侯非同小可,四掌相對的刹那,原本已經感到穩占上風了,沒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在瞬間提升功力,待自己再想加力時,薑竹卻能立即撤力閃退,讓自己無功而返!


    薑竹心中的驚駭則遠遠超過了賀齊舟,掌力甫一相接,馬上就感到了一陣令人窒息的威壓,不得已隻能全力爆發北邙神功應對。說起北邙神功,他雖也隻是第四重,但相對於薑坻,已經快摸到第五重的門檻了,而其更高明之處在於,他已經學會了“收斂”,也就是功力爆發後能適時阻斷真氣輸出,這樣就不會像薑坻那樣,半套拳還沒打完,真氣就已經不繼了。


    他的真氣能更迅速、更爆烈地擊出,也能及時收手,這一般是北邙神功第五重的境界,但薑竹每一次都異常紮實地通脈,憑著堅實的基礎和聰慧的天資,才能有此成就。


    薑竹將掌力全力爆發之後馬上就感覺到了對方更加強烈的反應,便當機立斷,借著四掌震起的氣浪,腳尖向後疾點,再騰身在空中連翻兩圈,穩穩飄落在三丈之外。然後心中得出一個結論,不用再試控對方功力了,自己不是對手!


    當然最吃驚的還不是薑竹,對於薑竹的能力,其師父薑憲最清楚不過了,與同為自己弟子的薑坻相比,薑竹的功夫可以說是登堂入室了,而與之對敵的賀齊舟剛一開始的劍法都頗為生疏,有些招式與功法的匹配竟然還有錯漏!而且不像是故意為之,就這樣一個家夥,內力居然還遠在薑竹之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薑憲如果知道賀齊舟的劍法才練了兩三個時辰,那肯定還要吃驚。莫德正是另一個真正吃驚的人,因為他清楚賀齊舟的通脈過程,最初可是一脈不通被誤以為外家橫練高手的人,兩個月不到後不僅通了四脈,而且其真氣的使用,仿佛天生就會一般,這會不會又是楊征那樣可怕的人物啊?


    隨著掌力激射下的汽霧消散,雪花又如簾幕般落下,新晉的武備館進士間爆發出一陣喝彩聲!有人驚呼賀齊舟內力了得,也有人讚歎薑竹身法飄逸。兩人再次接近。賀齊舟使出了半生不熟的真武拳,當中時不時還會冒出幾招三清掌,薑竹則憑著對全真功法的了解,居然也以真武拳應對,一場極為重要的比試,仿佛成了全真派之間的練習一般。


    薑竹當然更熟悉大河拳,隻是大河拳太過剛猛,免不了又要陷入硬拚的境地,而自己的真武拳在招式運用的熟練程度上要遠遠勝過對方,沒過幾招就讓對手處處被動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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