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是石渠鎮長辛樂山,我們現在有五千步軍駐紮在王城正南四十裏的隆遷城,現在有二千騎在王城以南二十裏,還有兩千騎以城東三十裏,我們是昨夜到的,西寧內城好像岌岌可危,隨時都會被攻破。”</p>


    張致仁道:“你們來得好快,蜀境現在有這麽多騎兵了嗎?誰是指揮的將領?知道叛軍在王城外圍的布署嗎?”</p>


    辛樂山道:“統領原本是錦城派的一名參將,現在自願讓我師父柏永指揮,他是鎮上的驛官,騎兵中三千五百人是土玉渾人,五百騎是由石渠鎮及附近各色人等湊的。關於敵軍的情況,昨晚偷襲時,師父讓我們偷偷數過,他判斷敵人差不多四萬匹馬,七萬人,若不是害怕城破,我們連偷襲都不敢。”</p>


    張致仁道:“我聽說過你師父,做得好,現在他們想破城就沒這麽容易了,你馬上回去,仍是昨夜的戰法,他們如果均勻分布兵力,每一處都會比較薄弱,我也會分兵幾處,隻要他們開始攻城,我們就四麵襲擾!”</p>


    “好!”辛樂山心情激動,飛奔而回。</p>


    ……</p>


    由於齊國騎兵的四處騷擾,疲於奔命的叛軍始終組織不起像樣的進攻,直到午後,又出現了新的情況。抵近偵察王城的靈越回營報告道:</p>


    “張大人,不太妙,叛軍動用大量人力,開始堵住外城各處入口,城外留了兩萬騎兵巡戒!”</p>


    張致仁皺眉道:“真要如此我們隻能與城外之敵死戰了,我們加起來有一萬五千騎,還是有一戰之力的,堵死城門後城內的人想出來增援也沒這麽容易,我們隻能希望叛軍分兵後,王城可以守住,不知兩位意下如何。”</p>


    “我們就是一介武夫,全憑張大人差遣。”陸振耀道。</p>


    “好,我派人通知柏永,和他們決一死戰了!拜托兩位想辦法製住對方主帥。”</p>


    “萬死不辭!”</p>


    ……</p>


    一個時辰之後,叛軍用磚石土木封住外城各個入口,將自己封在了城內,而張致仁的大軍與柏永的軍隊合兵城南十裏外,隨柏永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千步軍弓箭手和一千長矛兵,結陣後對輕騎兵也能構成不小的威脅。</p>


    林川、劉駿之等人欣喜地發現,柏永的隊伍裏還有克吉族的人,帶隊的正是迪力,這次他帶來了一百餘名騎手,他的族人幾經輾轉,最終落戶土玉渾南境一片方圓百裏的牧場。</p>


    張致仁整隊欲攻之時,聽探馬來報,西寧城中似乎有些異動,剛剛封住的幾處城門又開始疏通起來。見對方並未強攻內城,因恐對方有詐,暫時按兵不動。</p>


    而在西寧城中,若查又接連迎來了三個壞消息:首先是探馬來報,隴南出現萬人以上的大隊步兵,已經踏入土玉渾境內,急行軍兩日可抵王城;</p>


    第二個消息更麻煩,世子李若穀率的兩萬精銳取道天山東麓,繞過祁連山後直逼海西部老巢。第二個消息不啻於一道驚雷,如果部落被端,而自己仍未攻下王城,糧草無著不說,更有失去根本、全軍覆滅的危險;</p>


    但真正麻煩的卻是第三個消息,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剛剛傳來的兩條訊息,沒多久就在城中傳開了,甚至還傳到了內城。內城裏的軍民已經開始歡唱起來,緊接著,城中的兵變如燎原的星火,迅速燃起,甚至開始燒向若查的王帳。</p>


    海郡王的兵馬並不算太多,本就靠著北周的詭計和康車國相助,以小搏大、孤注一擲,如今雖然看上去勢大,主要是吸收了大量投降的官軍和征用了不少東境的百姓。兩萬精銳騎兵被孤懸城外後,城中忠於海郡王的隻有約一萬五千人左右的海西部叛軍,還有就是三百騎赤焰帶來的羽林衛,而那些被裹脅的軍隊卻足有三萬餘人。</p>


    這些被強迫攻城的軍人中有很多人的親人都在內城,早就等著反戈一擊的機會,聽到散布的消息後,幾乎沒怎麽組織,各種各樣的反抗就層出不窮地在城中各處發生,有爬上城牆後立即繳械的;有偷偷疏通外城大門的;有合力反殺背後督軍的;也有乘亂刺殺叛軍首領若查的。</p>


    當然,就算沒有赤焰,靠著部落中的高手和自己八脈的實力,也沒人能輕易傷到若查,但“海郡王已死”、“叛軍被援軍包圍”的消息早已四散傳開,如今的城內,已經沒有一人攻城,一萬五千海西部精銳正在到處與“自己人”交戰!</p>


    “國師,破城無望了,撤軍吧!”若查看清現狀,無力地說道。</p>


    “城內那些叛徒不足為慮,你還占著上風;城外也一樣,我們占有優勢,下令進攻吧,隻要消滅這裏的齊軍和官軍、平息騷亂、攻下內城,我們就可以據以對抗自西而來的兩萬援軍。不用擔心齊國會再派人過來,隻要他們一動,我大周天軍就會橫掃過去!”赤焰道。</p>


    “城外我軍優勢不大,拚過之後還剩幾人?城內人數更少,騎兵下馬後戰力還不及步卒,我們無法消滅那些反複的叛徒,更不可能攻入內城了!”若查叫道。</p>


    “是啊,不如回去打敗西麵的援軍再圖大業吧。”康車國的丞相也叫道,李若穀的兩萬騎足以碾壓小小的康車國了,他更不敢拚光自家的半數精銳。</p>


    “來人!”若查大叫道:“傳令下去,開通西城三處大門,不用再管城內之事,所有人從西門退出,回海西!通知南門的大軍也繞到西門,一同撤退!”</p>


    若查又對康車丞相道:“丞相大人,我們兩家各一萬騎兵殿後,您看如何?”</p>


    “好,好,快撤吧!”丞相當然飛快地應允下來,走得慢了,說不定自己也會被困死在這裏。</p>


    若查清楚赤焰的想法,如果不能掌控土玉渾,拚光土玉渾的所有兵力,對北周而言也是大大有利的,所以才會在這種情況下仍要求死戰,故最後都不再問他,隻要康車國同意退兵,以己方占優的騎兵數量,還是能夠安然退出的。</p>


    赤焰當然也是這麽想的,見若查鐵心撤軍也不便多言,反正回海西部和世子的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仍有機會將土玉渾的實力消耗殆盡。自己和六王子有三百羽林衛護著,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p>


    看著南門外的叛軍轉而向西,又同城內撤出的大股敵軍一路西去,張致仁並未下令出擊,隻是讓所有騎兵遠遠地跟在二三十裏之後,真要打起來,對方差不多是四萬騎,自己是拚湊起來的一萬五千騎,幾乎沒有勝算,真正的決戰會是在海西部落,最好希望趕到那裏時,李若穀已經掃平了海西郡!到時兵力上不僅相差無幾,士氣上更是可以碾壓對方。</p>


    西寧城內,滿目瘡痍。內城之圍解除,五千蜀軍入城,兩萬餘名“叛軍”重新歸降;最終仍有約五千名反叛官軍跟著若查回了海西,叛軍在撤退時幾乎帶走了一路劫掠的所有財物。</p>


    ……</p>


    “師父,您怎麽樣?要不要休息一會?”許暮問道。</p>


    “要,老骨頭都快顛散了。”李濟塵說完看了一眼另一側雙唇幹裂的賀齊舟說道。</p>


    “看我幹嘛,我還能跑。”賀齊舟有些不服氣,但身體實在是不爭氣,這兩天一直拉肚子,自從石渠拚命趕回洛陽之後,仍是天天在趕路,一口氣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幾乎從不生病的人,現在卻顯得十分虛弱。</p>


    “今天走的路比昨天都多了,我的兵馬也要休息,前方兩裏有個山穀,我們就在那過夜吧。”田炳道。這是從甘州出發的第三天,隊伍行進兩千裏,已經進入天山東麓餘脈。</p>


    一條大河在山穀中拐了個“幾”字彎,河灘水草豐茂,河水幽碧冰涼,山坡綠樹成蔭,山頂碧草如絲,穀中暑意全無,與隴西的一路風塵相比,此處都可與天堂作比了。</p>


    駐營時,田炳的手下獵得一頭黃羊,一口噴香的羊肉下肚,足以治愈奔波的勞累。</p>


    隻有賀齊舟仍覺得既虛又累:“吃一口有什麽關係?”</p>


    “都拉成這樣還吃?好好喝你的稀粥吧。”許暮一把搶過賀齊舟手裏的羊肉,塞入自己口中。</p>


    </p>


    “明天確定先上天山派?”田炳再次確認一下。</p>


    “嗯,先上天山派,再去西寧!”李濟塵道。天山老掌門和他一直惺惺相惜,雖聊聊數麵,但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p>


    李若穀自肅州出發時,撥出少量兵馬給烏爾漢兄妹和武備館曆屆天山派貢生,讓他們重建天山派、恢複商路。天山派所在的位置扼守通往西域商道的中線,曆來是商路守護神一樣的存在,不早點控製在手上,會影響齊國與西域各國的商貿。</p>


    許暮與賀齊舟也是這麽想的,那裏緊鄰康車國,萬一對方駐有軍隊,靠少量人馬未必能順利拿下,所以也想要上天山派看看。</p>


    駐地離天山派不過二百餘裏,但這段路走得並不快,一路都在往上,曆經了石渠鎮的高原病之痛,賀齊舟對此倒並無多少難受的感覺。田炳的隊伍經常會在高山間巡視,大多數也習以為常,看似中年其實年邁的李濟塵好像到哪裏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但許暮雪和張沐風兄妹嘴唇有些微微發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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